崔令容最终还是不清楚崔筠究竟想说些什么,他送完礼物后一通解释,接着多次欲言又止,僵硬地关心了她的身体,又询问是否适应在这里生活,便找借口离开了。
她有点不解,兄妹关系说着亲近,可崔府所有人都知道实情,不久后她就要出嫁了,住在此地的时间不足一月,两人并没有兄妹情谊,根本无须见面。
若说以送礼填补心中愧疚,未免太想当然,也太看轻她了。
崔令容抱着两卷书回到门前,正要推门,低头却发现门前正中央地板上放着一个从未见过的物体,月光照耀下散发着莹润光泽。
她迟疑一瞬,手臂夹住书卷,弯腰捡起拿到眼前一看。
一块异形的羊脂白玉。
触手温凉,即便她不太懂玉,也知道这是好东西。
她四下里去看,周边空无一人,廊下花草偶尔随风轻摆。
奇怪,是何人放在此处的?
可绞尽脑汁,她也想不到谁会这样偷摸给她送东西,如果是崔氏族人,大可光明正大地送给她,就像崔筠一样。
不过比起崔筠的礼物,还是玉佩更合心意,手感舒适便于携带,关键是遇上事了还能拿来换钱,实打实的保障,她很喜欢。
是谁送的,已经不重要了。
思及此处,她对着廊下轻轻说了句“谢谢”,无论那人是否能够听到,便溜进房间。
玄色大门合上,她的身影被隔绝在门内,外界恢复了安宁。
而半刻钟后,原本安静的庭院躁动起来,有什么东西滑过叶片草根,带来沙沙的声响。
它在门口附近徘徊着,似乎很想进去,但始终没有上廊,沙沙声快速又焦躁,最终还是沉寂下来,慢慢退去了。
若此刻有人来到院中,还能发现靠近门口隔着廊道的位置,一草一木都残留着被压过的痕迹,沾染了湿漉漉的液体。
可惜这一切崔令容都并不知晓。
崔令容将书籍随手放上木案,与那卷礼仪书随意搭在一起。
之前住的山庄是崔氏的庄子,里面自然有不少书,送来的其中一卷她早看过了,而另一卷确实不太感兴趣。
点了靠床榻的灯,崔令容爬到床上沉思,举起玉佩映着火光,手指摸索着上面凹陷的纹路,说不清这到底刻了个什么。
不知是猫,还是牛。
看它雕刻的那长方头脸,像是牛,可一见那立起的小巧耳朵,又觉得是猫,当然也许都不是,只是她擅自在这儿胡思乱想。
究竟刻了些什么,恐怕只有将此物送给她的人知道。
雕刻玉料者技艺笨拙,倒是将玉打磨得无比光滑,通体甚至没有手工雕刻痕迹,反而有种被水冲击后消磨了菱角的圆润鹅卵石之感。
她将在玉佩翻面,双面的图案雕刻相同,动物形玉佩的口中钻出了一个洞,想必是留着穿绳用的。
明日起床后,一早便让寒酥取来绳子,串起玉佩吧。
崔令容这般想着,艰难掀开硬枕,把玉佩塞进底下空心处,闭眼尝试继续睡觉。
*
清晨,寒酥将崔令容唤醒。
她困倦坐起,身上立刻披了一件晨衣,避免着凉。
寒酥正要离开端来盥洗的盆,崔令容叫住她,她转身行礼,疑惑等待指令。
“帮我拿些绳来,不需要丝绦,普通棉线最好。”
寒酥低头应下,虽不知女郎要棉线何用,但仍依言去妆奁中寻找。
妆奁是府里配给崔令容的,内里除胭脂水粉和篦梳首饰外大多是各色丝线,她行动间条理分明,精准地从中挑出棉线。
崔令容将棉线拿到手中,粗细正合适,等洗漱净手后,趁着寒酥去取要穿的衣物,她快速将粗线穿过玉佩孔洞,想了想,打了个结将玉佩挂于手腕。
平时有袖口遮挡不易察觉,她不想被其他人知道自己收了这样的“礼”,戴在这里最为合适。
时候卡的正好,她放下衣袖,寒酥便带着另外两名小侍女进了屋来。
几名侍女分工合作,给她套上夹棉中衣时,她刻意避了避,手腕有东西必然会被发现,但有衣物掩盖,她们不会清楚袖子里放着什么物品。
接着一件件襦衣、半臂、长裙接连穿上,又彻底被梳妆打扮完,崔令容看着镜中自己,险些就要认不出来。
脸部肌肤傅粉较少,盖因她本就白皙,黛眉朦胧纤长,眼尾一点浅红衬出楚楚可怜之态。
配合病弱清瘦的躯体,更是飘飘欲仙,正和时下审美。
连寒酥都有些感叹:“女郎果然清雅出尘。”
今日需要先去拜见父亲,寒酥说郎中已在待命,等朝食结束再来诊断。
崔令容扶着寒酥的手离开寝院,通过连接各院落的夹道前往崔望之的书房,天气寒凉,她忍不住加快脚步。
随着越发接近外院,人多了起来。
路上侍从行色匆匆,许多人连礼都忘了行,一股压抑感无端落在寒酥心头,再往前走,甚至见到了不应出现在内院中的护卫。
崔令容不了解这些,可寒酥却明白其中反常,只道是有大事发生。
突然前方右侧的墙内传出一声厉喝,似乎在训斥侍从。
崔令容走到月洞门前,不经意往里瞧,只见里头的房门大开,许多侍从不断往外搬运箱子,穿着深色衣袍的几名管事正进行盘点,由带刀护卫督促。另有几名侍从跪倒地面,神情惶恐,接受质询。
她眨了眨眼,对面前情形感到困惑:“这是……?”
女郎不解,寒酥便抓住一个路过的小侍女,那名侍女显然认识她。
“女郎,寒酥姐姐。”小侍女行礼。
她往门内看了一眼,小侍女会意,解释道:“库房内丢了物件,管事们说恐怕是遭了贼,正查着呢。”
“可知丢了什么,这样兴师动众?”寒酥问道。
小侍女就在附近当差,对此有些许了解:“据说是一块边疆来的羊脂白玉,还未经雕琢,最近太夫人在为女郎的出嫁做准备,这块玉本打算添进女郎的嫁妆里,这才被发现。”
“太夫人担心其他物件也被盗去,便招集了管事前来,对照记录一一清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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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品。”
崔令容收紧垂于身侧的左手,下意识想到了袖口里藏的玉佩。
同为羊脂白玉,总不能是窃贼偷了她的嫁妆,再雕成玉佩赠回给她吧,她可不想卷入麻烦当中。
不过即便手艺粗糙,也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完工,而她昨日才到达崔府。想到这里,崔令容安了心。
寒酥谢过小侍女,打发了她走,抬手扶着崔令容前往书房。
一路沉默。
院门外侍从远远看见崔令容前来,留下一人进去通传,她便站在门口等候,走得久了有些累,正好歇一歇。
站了没多久,侍从便推门出来,小步走到院门,在她面前躬身行礼:“女郎,请进吧。”
寒酥留在门口,看着她走进书房,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书房外院子里一静。
过了会儿,她压低音对侍从问道:
“大郎君如何了?”
这侍从示意其他人转过去别听,凑近了悄声说:“似乎心情不佳,昨夜去了女郎的寝院里,两人不知谈了什么,出来便有些怏怏的。”
“大郎君半夜去女郎的寝院?”寒酥有些意外,崔筠最是守礼,即便是血缘关系的妹妹,也不会大晚上去探望。
侍从了然道:“忘了寒酥姐姐还未搬入女郎内寝的侧屋,不知道这事儿。”
寒酥得了消息,心里盘算一番,笑道:“我今日就搬,不过大郎君还是太心软,女郎才到府里,六礼都办好只差亲迎了,事情已成定局,再去看望又有什么用呢。”
侍从无奈摆手,他可不敢妄议:“寒酥姐姐别再和我说这话了,只是你之后有得辛苦。”
“据说尉迟氏不会派人来迎亲,送嫁队伍得自行送到长安,待女郎举行完婚礼才返回。以及,我看女郎并不把自己当崔氏人,还得姐姐努力努力,让女郎知道唯有崔家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寒酥点点头,明白后面那几句话其实是宗主的命令,让她在女郎出嫁后多多向女郎灌输宗族观念。
“库房又是怎么回事?外头围着护卫,怎么还会有窃贼进入府邸?”她想到来时路上的见闻,接着问道。
崔家说是府邸,可被邬堡守着,防卫能力也强,外城门又进出严格,怎么看都不可能有小偷。
“姐姐分明清楚,就不要为难小人了。”这意思就是外贼不可能,自然只有内贼了。
了解完所有信息,寒酥才站在院门边,规规矩矩的等待。
忽而身后一响,她猛然回头,就见草丛晃动,里面却是什么都没有,被侍从笑她太过敏感,只是耗子而已。
另一头,崔令容踏入书房,崔望之在桌前看着书卷。
她来了,崔望之也没有任何表示,依旧翻阅着手中书,有时还拿起笔书写一番。她便直挺挺站在那里,更是大礼不行。
反正从小没爹教没娘养,她又是才回府,若计较她失礼,对方更抹不开面子,既然如此,崔令容也就懒得行礼了。
果然,崔望之将她的行为看在眼里,依旧没说什么,只是停下笔:“阿令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