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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通婚

作者:元磬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张疏桐卖了个关子,没立刻提起原因。


    “士族女子的命运从来不由我们做主,我先问你,你可识字?”


    崔令容点了点脑袋。


    看见她肯定的动作,张疏桐微微一笑,时间紧迫,若连识字的基础都没有,那可就难教了,学的人学起来也会很痛苦。


    “那么事情就简单些了。”她解释道:“接下来需要你做的,就是学习书法和礼仪,以及如何持家,这已是缩减后的量,由我亲自教你。”


    三样,听起来似乎不太多。崔令容盯着她胸前佩戴的玉玦思考。


    “礼仪最为重要,”张疏桐将原因娓娓道来:“出门在外,若是礼仪不当则丢尽宗族脸面,女子气度与仪态举止,直接影响他人对崔氏家风的看法。且士族传承至今,极看重名望,必须将容止礼仪内化于心,无论何时都能够得体应对。”


    “而书法是最容易露馅之处,生为博陵崔氏之女,若写不出一手好字,只怕会叫人看出端倪。”


    捂在被里,崔令容听着耳边话语,脑子转得飞快,同时感受着浑身持续发热的灼烧感,眼睛也烧得干涩,仿佛着火了一般。但这些都没有影响她的思绪。


    礼仪听起来麻烦,不过到底要学,走到哪儿多半都能用上,她也就没说什么,老实学好便是,只是却不觉得这些于她而言有什么益处,做做样子唬人罢了。


    至于书法,她会写字,可字体像狗爬,说不上好看,也不敢肯定是否花时间就能练出优美的字迹。


    养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字体难看也只有家人知晓,传不到外头。崔令容已经这个年纪,又让她紧急学些表面功夫,与入府时门前长串车队结合联想,模糊的猜测逐渐清晰。


    “写了给谁看?”崔令容半张脸陷入被中,只露出上半张脸,拿眼睛瞧她。


    “……”


    “我以为乍听通婚消息,阿令会惊慌失措,故而先讲日后安排。”张疏桐收了温和笑脸。


    即使是她,也不可能立即坦然接受,只不过在惊讶后努力说服自己,尽可能摆正心态罢了。决定一生的大事,容不得不讶异。


    然而崔令容的反应却与她想象中不同。


    “在哪里生活,都是一样的。”崔令容静静道:“山庄、这里还是别处,没有任何不同。”


    张疏桐观其神情平静,竟不像说谎,一时间无法理解她的想法,叹息一声。


    “如此便好,事情已经注定,能改变的唯有自己对此事的看法,看开些,才能过得好。”


    崔令容表达的意思与对方所想不同,不过既然有自己的理解,她也不必解释。


    张疏桐轻轻拍了拍她的胸口,先帮她捋清了崔氏的关系网。


    她的父亲是崔望之,崔氏宗主。崔令容还有两个兄长,嫡长兄叫崔筠,字文节,被当做下任宗主培养,另一子为庶子,常年在外云游,拜访各名门望族。


    接着张疏桐向她介绍了结亲对象的宗族,逐一解释尉迟氏从过去到现在北周的地位的变化,需得注意的重要成员,以及如今形势。


    “只是,尉迟氏看着显赫,但正因为太过强大,所以才遭宣帝忌惮。若非如此,也不会急着与崔氏结亲。”


    双方结亲互利共赢,对面也是为了以崔氏亲家名义收拢汉人,打造一条给尉迟氏的退路,这才起了念头。


    只是北周皇权绝不允许对他有威胁性的势力存在,尉迟氏如日中天,正值暗流涌动之时,此次结亲可谓是将她送入险境了。


    张疏桐提醒道:“即便嫁人,也该为自己早做打算。”


    崔令容思维还清晰,记住了她的话:“放心吧。”


    张疏桐垂眼整理裙褶,再抬眼时所有情绪消失不见。


    她站起放下床幔,隔着半透明的罗,看着模糊的崔令容:“崔氏所有人日后将统一口径,称你从小府中长大,只是身体孱弱,所以近一年才被送去了山庄疗养。”


    “阿令,二十日后送亲队伍将出发送你前往京兆,来不及看的书会充进嫁妆,提前送往尉迟家,病愈后你会前所未有的忙碌,因为我很严格。”


    “所以,好好歇息吧。”


    外层床幔被放下,彻底遮蔽了视线,脚步声远去,越来越小,最后在远处停下,随即门吱呀一响,房内彻底安静下来。


    崔令容眼睫颤了颤,合上眼帘。


    逃跑与拒绝两个选项,在初次得知要来博陵郡时就被她否决了,往后也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选择中。


    毕竟以她走不出一里地的体质,还能成功逃跑不成?逃跑了也不意味着万事大吉,重要的是她在外面养不活自己。至于拒绝,胳膊拧不过大腿,她实际上根本没有选择,路只有一条可以走通。


    想起张疏桐方才极力掩盖,却控制不住微睁的眼睛,崔令容觉得有些好笑,她轻易这样接受了安排,似乎让这个看起来淡定的女性吃了一惊。


    可她并未撒谎,性命宝贵,生死之外皆为假象,活着更重要。不过人们总把道理挂嘴边,却只在遭遇危机时才放在心上,她常年生病,总是与死亡擦肩而过,反而最了解这点。


    *


    不知不觉间崔令容睡着了,再次醒来时,黑夜已经降临,隔着几个屏风远离床榻的位置点了几盏灯。


    她偏头看去,隐约能见着几处摇曳的光亮。


    想必是那名为寒酥的侍女进来点灯,为了不晃到她的眼,避免扰醒她,又考虑到起夜不便,于是点了远处的灯,不至于太明亮又能恰好能看清附近陈设。


    看天色,这个点是休息时间。


    她闭了闭眼打算继续睡,床上躺了许久,这会儿才感到身体舒服了些,缓解了些许坐卧于车厢造成的躯体酸痛。


    可眼睛一闭,几不可闻的火烛声就变得格外清晰,崔令容翻身缩进被里,盖住头部,意图用厚重的被衾隔绝外界,那声音没能减轻分毫。


    半晌,她又睁开眼,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已经退热后,蛄蛹出被窝。


    噪音放大或许有心理作用,可问题在于她没有丝毫困意,许是白日里睡了太久,这回反倒睡不着了。


    一书卷摆放在床榻边的黑漆小木案上,睡前案上还没有这卷书,崔令容随手打开看了看。


    这卷书不长,自卷首扫到卷尾,看得出是用来给她初步了解礼仪的。


    她重新卷好书,起身往外走去。


    袜底与地板相触带来些许凉意,绕过诸多隔断屏风,走到了窗棂下方,她抬头往上看,眼眸中倒映出那一小片天地,庭院的虫鸣声悦耳。


    崔令容喜爱静谧凉爽的夜晚,唯有该时段,她的心才格外平静,仿佛萦绕在淡淡的喜悦之中。


    “咳咳。”


    她轻咳几声,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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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痒意,来到门口,打算在这无人的时候到廊下散散心。


    推开门户,一青年男子正立于门前,低头思索,没预料门忽然被打开,抬眼见她只着单薄的中衣出现,长发乖顺的披散于脑后,神色一怔。


    崔令容也没想到门外竟然有人,惊了一下,仰起脸观察他。


    男子面部轮廓柔和,并不鲜明,然而唇形优美鼻梁挺拔,彼此搭配添了些温润韵味,他眼睛大而圆,眼角下垂,看起来颇为无害,叫人提不起警戒心。


    只是唇部色彩浅淡,脸色苍白,眼底隐约浮着一层青色,一看便知是个与她同病相怜之人。


    崔筠已在门外踌躇不进多时,他想尝试与崔令容见面,可又怕里面的人还在睡觉,吵醒了她。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却又因该说什么话而不安,于他们的关系而言,如何才能显得不尴尬。与女子相处是一回事,而与妹妹相处是另一回事,何况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在将她召回家准备嫁人的背景下。


    没等他想明白心中的诸多顾虑,门就开了。


    “……小妹。”崔筠的声音有些干涩,喊出这个称呼比他想到还要艰难:“夜里凉。”


    “啊。”崔令容注意到了自己的穿着,不以为意,反倒是面前男子看起来不太自在。


    她反手关上门,自然地主动走远来到了廊上,崔筠有话想说,不知不觉就跟着她转移阵地。


    直到拐了个弯看不到门口,崔令容才停下,转身面对他。月光皎洁,穿过长柱在廊道投下影子,与她的影子交叠。


    崔令容注意到他的手一直背在身后,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崔筠见她停下,顺势站定在阴影之中,酝酿许久才道:“我名崔筠,是你的长兄。”


    接着他顿了顿,说明了来到她屋前的缘由:“我本想午后来寻你,但寒酥说你睡着,便没有进去打扰。”


    他体质也不甚好,明白病中的疲倦,如今崔令容睡了一觉,眼看着像是好些了。


    “这是我作为兄长给你礼物。”藏在身后的手转出,双手递出。


    崔令容低头,借着月光看清了物品,她接过这两卷书,将上面那卷剥出书衣,看了看卷首,像是寻常诗集,接着她露出另一卷书,外头挂着一张木质签牌。


    上面写着《女诫》。


    她疑惑看向崔筠,崔筠不自在道:“我想,说不定你以后用得到。”


    “与尉迟氏通婚一事吗?”


    崔筠一怔:“你知道了?”


    “我……我并不赞同此事,只是父亲与祖母也是为了崔氏的未来,族中无适龄女子,便只有小妹你……”他眼神游移,双手握拳藏于袖中,垂在身侧。


    崔令容总算彻底了解了来龙去脉。


    敢情是崔氏无直系血脉的女子,尉迟氏又不得敷衍,他们不愿放下将到手的利益,便答应了这场利益交换。


    “也亏得你们这些血脉亲人还想得起我来,我说为何忽然要把我写入族谱。”她嗓音笑意淡淡。


    崔筠心里莫名更酸涩了些。


    崔令容出生时他也才两岁,又是出生就被送走,不认识很是正常。倒是父亲在为此事烦恼时,居然仍未想起她这位女儿。


    话没出口,他依然感到心虚,音量越发的低:“许是事情太久远,父亲、父亲没能记起你,接你回来,是祖母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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