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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月上西楼

作者:桥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①


    这场雪已经连续下了四天了,周遭万籁俱寂,只见风雪。


    商隐之又是在屋顶找到的晏熙。


    和上次一样,她独自背影落寞的坐在屋檐上。她的肩上已经落了一层雪,看起来坐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商隐之将手中的披风披在她的肩上,然后撑起伞靠坐在她的身旁,“怎么了,晏大人,你不开心啊。”


    晏熙缓缓回头看向商隐之,“你很关心我开不开心?”


    商隐之毫不犹豫地回答,“那当然了。”


    晏熙的目光静止在商隐之的脸上。


    “我是说,”商隐之找补了一句,“我们所有人的安危可都系在你身上呢。所以晏大人,只有你开心,我们能放心啊。”


    晏熙收回了目光。


    商隐之想了想,“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小时候我和我大哥还有喜松每天都要一起去学堂。每每到了冬日,我便心生困倦,不想早起,于是便撒泼打滚、装病耍赖,使出浑身解数想尽办法逃学,却无一例外被我老娘拆穿。”


    “而我哥却和我不同,虽然我们是同一个爹娘生的,但他从小便自律克己,每天天不亮便起床梳洗,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去拜见先生,数年如一日,我从未见他抱怨过一句。每每我老娘打我的时候,我老爹便会在一旁煽风点火,还会给我娘递上趁手的工具,家里的下人们见怪不怪,唯有大哥会替我求情。”


    “可是我娘呢,看看一旁规矩懂事,文质有礼,早已穿戴整齐的我大哥,再看看一头鸡窝,坑蒙耍滑,日上三更还抱着被子不肯撒手的我,便更生气了。”


    商隐之叹了一口气,“不管我多不情愿,到了最后,我还是得去学堂。走进学堂先生一看便知是我连累了大哥和喜松迟到,于是便会罚我去抄书。”


    “那时候先生给我们立了一个规矩,只要他的戒尺一日立在讲坛之上,我们便得一日按时上学。某天下学的时候,我在回家的路上又抱怨起不想上学,于是我大哥便劝告我,‘先生不是说了吗,只要戒尺在一日,我们便一日不得休学。你看你每天早晨折腾那么大一番有什么用呢?我劝你以后不如少折腾点,收了想逃学的心思乖乖读书吧。’”


    “我一听我哥说的这番话,脑袋一转便立刻有了主意。戒尺在便得上学,那戒尺不在不就不用去学堂了吗?于是我半夜叫醒喜松,和他一起去偷了先生的戒尺,连同他的毛笔砚台那些琐碎东西一起扔进了湖里。”


    “第二日我老娘又来叫我起床的时候,我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正大光明的告诉她说今日不用去学堂。我老娘自然不信,可我的态度又过于坦荡,我老娘不免产生了怀疑。”


    “恰在那时,每天最早去学堂的那几个学生跑过来传话,说他们发现先生的戒尺今日收了起来,连同笔墨纸砚一起,看样子今天不用去学堂了。我娘这才相信。”


    “就在我欢天喜地美美窝在被窝里睡回笼觉的时候,我娘突然冲进我的房间,拎着我的耳朵就把我从床上拎了下去。我娘后面还跟着我那拿着鸡毛掸子,嘴里喊着‘夫人你别急,夫人你交给我来打吧,你别累到你自己了。’的爹,以及吹胡子瞪眼的教书先生。”


    商隐之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你能想象到那个画面吗?我在房间里到处上蹿下跳,我娘和我爹追着我打,教书先生站在房中假模假样地劝架,于是我故意往他身边躲,连带的他也被我爹娘不小心打到好几下。哈哈哈,整个过程鸡飞狗跳的,到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好笑。最后我爹让我去湖里把东西都捡回来,又是我那一大早起床发现不用去学堂便自行温书的大哥帮我求了情。”


    “直到后来,有一次大哥醉酒我才知道,原来他也不喜欢冬天那么早起床去读书,只不过他一向喜欢以完美的面目示人,不想被人发现他也有不足之处,于是便暗戳戳撺掇我去偷藏先生戒尺,果不其然我就上了他的套。虽然偷扔先生戒尺一事很快就会被戳穿,但一闹起来,那一天是肯定不用去学堂了。”


    “于是啊,他便用我挨的一顿打,换了他自己一天的假。”


    “不过,他还算是有良心,后来帮我和喜松把东西赔给了先生,之后那段时间对我也特别温柔。别看我哥长得一脸正气,其实心可黑了,从小到大这样坑我的次数可多了,他只要一对我温柔,我就得赶紧想想他是不是又在哪里坑我了。”


    故事讲完,商隐之晃了晃腿,触碰到晏熙的膝盖,“晏公子,这个故事不有趣吗?”


    晏熙摇了摇头,“不,挺有趣的。”


    商隐之不太相信,他拉过晏熙已经冻僵的手握在手心里暖着,“那你怎么不笑啊,该不会是表情被冻僵了吧?不然我再给你讲一个,就讲我小时候被我哥忽悠到树上摘果子,结果摘完果子后下不去被困在上面写遗书的故事吧。”


    晏熙看着自己和商隐之交叠在一起的手,“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笑呢?”


    商隐之握着晏熙的手紧了紧,“因为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晏熙看向商隐之的眼睛,“可是让我开心这件事,并不是你的职责。”


    商隐之也认真地看向晏熙,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谁说不是,就是。只要我在你身旁,我就一定要让你开心。”


    晏熙收回了目光,她害怕和商隐之对视,更害怕自己读懂了他眼神中的那些东西。“为什么?”


    “因为,”商隐之深深地注视着晏熙,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如君样、人间少。②”


    晏熙不易察觉地颤了颤,她收回自己的手,“商公子,你别开玩笑了,你这样,别人会误会你有龙阳之好的。”


    商隐之的手下意识去追逐晏熙的手,却落了空,“如果我说,我或许真的有了呢?”


    “从前我只觉得世间万般女子,或温婉、或爽朗、或敏感、或坚定、或随性、或固执,如百花盛开,样样皆美好。可是现在,我却发了疯一样嫉妒她们的美好。因为她们可以赠你花香,予你喜乐,从心所欲,我却只能站在你的身后阴暗地窥探着你的一举一动,克制压抑着自己那无由来的情绪。”


    “晏公子,世间万途,我只想同你一道。”


    风雪拂过晏熙那只刚刚被商隐之暖热的手,她动了动手指,只触碰到冰冷。


    她起身而立,居高临下地看向商隐之,轻轻吐出一句“可我没有。”龙阳之好。


    商隐之醒来的时候,喜松正一个人趴在他的窗边玩掷钱。察觉到商隐之的动静,喜松将铜板收了起来,“公子,你醒来了,感觉好点了吗?”


    商隐之觉得头有点痛,他揉了揉额头,“现在什么时辰了,你怎么在这,我头好痛,你是不是打我了?”


    喜松给商隐之倒了杯水,“倒是想打来着,最后没下得去手。”


    商隐之接过喜松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试探地问道,“我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喜松看着商隐之,“公子,你全都不记得了?”


    商隐之看着喜松缓缓摇了摇头,不确定地询问道,“我昨晚没干什么丢人的事情吧?”


    喜松想了想,“也还好吧,就是如果被大公子知道的话,他一定会打断你的腿。”


    商隐之整个人一抖,“我都做了些什么?”


    喜松有点犹豫,“我还是不说了吧,我怕你知道后想不开。”


    商隐之扑上前去双手抓住喜松的肩膀摇晃,“不行,你必须要告诉我,不然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喜松一脸反胃的表情,“公子,你别摇了,我要被你摇晕过去了。你想跳就跳吧,反正这里不过是二楼而已,跳下去也出不了事,别砸到云娘养的小鸡就行。你现在跳楼比起昨天晚上的事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商隐之停下摇晃喜松的动作,一脸震惊,“跳楼都已经不算什么了吗?”他呈“大”字平躺在床上,“我看我还是死了算了吧,从今天开始我不吃饭也不出这间房门了,喜松,告诉云娘,之后不用给我准备饭食了。”


    喜松试图将商隐之拽起来,但是商隐之摊成了一片,怎么都拽都没用,“公子,其实也没有那么丢人了。”


    商隐之猛地坐起来,“那你告诉我,我到底做什么了,不然我就不吃饭了。”


    喜松一脸为难,“好吧好吧,不过公子,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你昨天晚上哭着闹着说自己想做女子,还逮到人或者东西就问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你变成女子,连花甲之年的师先生、后院养的鸡鸭还有房间里的柱子你都没放过。”


    商隐之又倒了下去,“我还是饿死算了吧。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啊,你为什么不瞒着我啊?”


    喜松一脸无奈,“我不说,你也要饿死你自己啊。”


    “我不知道的时候,我还可以无所畏惧的走出这间房门,现在我知道了,我还怎么出去。”商隐之一脸崩溃,“对了,我有没有说我为什想变成女子。”


    喜松摇了摇头,“那谁知道啊,你只一味的说女子这般好,那般好,说自己要是女子就好了,月姐姐还问我你是不是有什么怪癖,如果真心想的话,她可以借你她的衣服穿穿。”


    “那,”商隐之犹豫了一会,“晏公子和福砚知道吗?”


    “昨天晚上我倒是没有见到他们。”商隐之刚松了口气,喜松紧接着说道,“不过,您那动静,连三楼风字房的人都听见了,还出来看了好几次,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吧。”


    商隐之眼前一黑,“去,把我房间的门封了,我不出去,也不许别人进来。”


    喜松爬至商隐之身边,“公子,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突然想要做女子啊?”


    商隐之闭上眼睛,“你也出去。”


    及至傍晚,楼下传来阵阵香味,闻味道,丁大厨今晚应该煮了鸡肉。


    商隐之的肚子不争气的开始乱叫。他拍了拍自己的腹部的肌肉,试图让那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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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下来,可惜肚子不肯听。


    喜松看着商隐之,“公子,晚饭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商隐之转过身去,“不吃。”


    “您都一天没吃饭了,别跟自己怄气了,就下去吃一点儿吧,我的好公子。”喜松在一旁恳求到。


    “不去,说了不去就不去。”


    喜松站起身,“那好吧,公子你不吃我可还要吃呢。我走了哦。”喜松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道,“我真的走了哦。”


    “那个,”商隐之坐了起来,“你吃完后给我端点儿上来。”


    喜松蹦蹦跳跳地跑到商隐之旁边,开始给他穿衣服,“好公子,你明明也是饿了嘛,你就跟我一块儿去吃吧,多大点事儿啊,您就当您自个儿不知道不就好了吗?大家都是很好的人,说不定一天过去和您早上一样全都忘了呢,我保证,不会有人提起的。”


    商隐之看向喜松,“真的?”


    喜松星星眼猛猛点头,“真的。”


    喜松推开房门,商隐之刚一迈出去,隔壁的门便也打开了。


    商隐之一个转身想退回去,房门却已经被喜松关上了。他深吸一口气,“晏公子,这么巧。”


    晏熙看了他一眼,“不巧,正是饭点。”便带着福砚先行一步。


    喜松看着商隐之,“公子,您和晏公子吵架了?”


    商隐之敲了敲喜松的脑袋,“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


    商隐之坐在了离晏熙隔壁的桌子上,杨远特意坐了过来,“哟,隐之兄,今天一天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出门了呢。”


    商隐之故作镇定,“前几日都没睡好,今日白天补了补觉。”


    杨远一脸窃笑,“是吗?我还以为隐之兄昨夜大闹一场今日不好意思出门见人了。”周围众人皆笑了起来,唯有晏熙不动如山,原本大笑的福砚看了晏熙一眼,改成了捂嘴偷笑。


    商隐之瞪了一眼喜松,喜松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向商隐之赔笑。商隐之深吸一口气,“不至于不至于,酒后胡言而言,我商隐之怎么会因为区区几句话就不敢出门了。”


    见众人目光转移,商隐之狠狠给了杨远一锤,然后压低声音,“你小子从失恋的阴影走出来了是吧?信不信我把你打回阴影里面去!”


    两个人伸出四只手在桌面上打了起来,喜松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二位公子别扇风了,对方一下没打到,这桌上的菜都被你们给扇凉了。”


    商隐之和杨远各哼一声,然后收起了手。


    苏云碧和契苾月突然起身走到隔壁坐在了晏熙身旁,杨远“咦”了一声,“商公子,你今天怎么没和晏公子坐一桌,你俩平时不都粘在一起,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吗?”


    商隐之夹起一块肉塞进杨远嘴里,“这么多菜还堵不上你的嘴,你是不是对丁大厨有意见啊,我去告诉他了。”


    杨远嘴里塞着东西,叽里咕噜说了点什么商隐之权当没听见。


    隔壁桌上的三人倒是详谈甚欢,契苾月不停地朝着晏熙的方向移动,笑得开怀的时候还靠在了晏熙的肩头。


    商隐之将目光移开,仰天长叹一声,“阿信,给我拿壶酒来。”


    一旁的师玄温先一步伸出了手,“可不敢啊。我老头子年纪大了,昨夜那种事可不敢再来一遍啊。”


    商隐之看向喜松,喜松低语道,“昨晚大家都被你弄怕了,于是便都跑了,师先生跑得最慢,被你缠了大半宿。”


    商隐之掩面欲泣,“抱歉了师先生,那个,酒就不用来了。放心吧,我不会再骚扰你们了。”


    杨远偷偷靠近商隐之,“隐之兄,我房间里藏着几瓶酒,你想是想喝,可以来我房里啊,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变成女子。”


    商隐之看了一眼杨远,“因为女子话少,不会问我为什么想变成女子。”


    晚饭过后,晏熙和福砚回房,看见商隐之正在门口等她。福砚见状,向商隐之行了个礼便先行离开。


    晏熙推开门,商隐之跟了进去。


    “商公子,我以为昨夜,我们已经将话说清楚了。”


    商隐之直直地看想晏熙,“你生病了?”


    吃饭时周遭嘈杂混乱,他却偏偏听见了苏云碧对晏熙说的那句“我一会儿把药给你送过去,你记得按时喝。”


    晏熙没有作声。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来给你送药,送完我就走。”商隐之从衣袖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晏熙的桌上。


    “这药是我大哥给我的,宫里赏的,治疗风寒很有效果,你试试吧。昨天是我唐突了,晏公子你别往心里去,这种事情,你不愿意,我不会逼你的。你我之间,于我而言还是朋友,我会掌握好分寸的。”商隐之说完转身边走。


    就在他扶上门的那一刻,晏熙缓缓开口“喝酒伤身,商公子以后还是少喝点吧。”


    “知道了。”商隐之关门离开,唇角是掩不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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