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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人和兽类的区别是

作者:荼宁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又熬了几个大夜,卫言齐终于交出了双钩草一案的审断结果,并由皇帝加以复核。


    但或许是刘家这名义上的继承人对皇帝还有些用处,于是徐承让卫言齐按兵不动,后直接向刘念兴师问罪,以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收回了先前赏赐的部分田宅,又勒令其禁足在府中三月,不得入朝。


    那软骨头的属下,若是送回刘家,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可能性更大,但刑部为彰显要案审断的威严,据理力争下仍是定了个故杀罪,处以斩刑。


    在行刑处决之前,卫言齐去了趟刑部大牢。


    男人在阴冷潮湿的牢狱里关了许久,首如飞蓬,面色如土,简直不成人样。


    卫言齐曾下令禁止审理犯人时动用私刑,男人除了手腕和脚踝有镣铐锢出的道道血痕,其他地方并无露肉伤疤。之所以眼下成了这副模样,也只能是他得知自己将死,万念俱灰致此罢了。


    沿缝隙滑进黑暗的微光也带着湿冷的气息,男人看清了卫言齐的面孔,一声冷笑,讽刺道:“世子大驾光临,是来看亲手抓进大牢的犯人最后一眼么?”


    卫言齐亦是笑着反唇相讥:“自然不是,一个即将斩首的犯人,有什么值得让我挂念的?”


    男人双目微瞪,若不是现在手脚被缚,他恨不能捏上卫言齐的脖子,把它硬生掐断。


    卫言齐漫不经心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匕,若无其事地抚过其上光泽。


    “我来呢,自然是有话想问你。”刀光凌空,他手腕一翻,将锋刃朝向对面,“真搞不明白,你们为何每次动手都要先弄出点响声来,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男人神情冷淡,嘲弄说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呢?”


    卫言齐丝毫不怯场,对着铁栏杆后的人不紧不慢说:“凭你就要死了,若你现下告诉我些有用的,我可以考虑让你走得体面点。”


    男人不屑:“人死之后不都是一捧白骨,这些说来何益?世子还是老老实实回你的昭明侯府去吧。”


    “可惜啊。”卫言齐佯装遗憾叹了口气,“我的下属打探到,你虽无亲人在身边,却早将唯一的弟弟寄养到了远亲家。”


    男人神色一凛,动作肉眼可见变得僵硬。


    “你说,若是刘念将他找到,是会让他顶替你的位置,还是给他一个同你一样的下场呢?”


    男人破口大骂:“你——你要对我弟弟干什么,他年纪还那么小,你太无耻了!”


    卫言齐懒懒地靠在墙边,纠正他道:“你可要分清楚,无耻的到底是谁啊?是你,还是刘家?强占人妻的不是我,杀人的也不是我。”


    男人积郁在怀,紧握双拳,过了许久才开口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钟侍郎死的时候、两月以前一艘客船行至汴州的时候,还有几日前你毒害无辜的时候,每一次都有人听到了相似的鸣笛声——那是你们的什么暗号么?”卫言齐往前走了几步,双手负在身后,眸光却愈发寒冷。


    “这个嘛,本不必用这么显眼的方式,但主子却听人说说非得这样不可,世子能猜到缘由么?”


    “少在这儿跟我打哑谜。”卫言齐无甚耐心。


    男人忽地一笑:“世子这脾气也该改改了,行吧,我如今与丧家犬无异,也没必要再替刘念那厮藏着掖着。”


    “世子猜得也是八九不离十,实话对你说,当我们头头那人并非事事都对刘念言听计从,他命令我们每次得手后,都以鸣笛示意,而且,每回鸣笛的意味都是不同的。”


    “本来那天的乞丐是不该留活口的,可惜你们来得真不是时候,我们才白白漏了破绽。”


    卫言齐攒眉,质问道:“你们?你的同伙还有谁?”


    男人面色不改:“哎呀世子,这我可不能说了,到时再长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不过这也就是说,这些小子的命留着对我们全无用处,世子不妨猜猜下次的信号来临是什么时候?”


    也就是说,先前作恶得手的鸣声,同样也是下一次行动开始的信号。


    但有些话,他听着依旧格外刺耳。


    “在你的眼里,旁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只能怪他挡了我们的路不是,头儿可不会考虑这么多,若是这种事再发生一百次,他也必定每次都下令让我们动手。”


    “你能理解么?能理解才是真的脑子出了问题吧,可这些上等人生下来就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了。”


    ............


    卫言齐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的牢房,外头的光亮一点点重映在他的眼帘,若不是那守着大门的狱卒同他行礼,他都快忘了这具身体的存在。


    从乡里的无名小卒,到成为刘家的得力属下,这会是他见到这个男人的最后一面,也是男人与这世间告别的一面。


    男人告诉了些他想知道的消息,他答应不会向外透露他弟弟的下落。但卫言齐承诺的只是不作为,也就是说,若是刘家凭自个儿找到了他弟弟,并要将其如何,他不会插手。


    亲哥替人行恶得了这么多不义之财,这个弟弟也不是没有受过恩惠。


    在那人的口中,他也是所谓的上层之流,但过去十九年,他从未这样直面过人性的贪欲嗔痴,为达目的而不惜使一切可耻手段。


    刘家之流,不把人当作人,天下诸民对他来说与会开口的牲畜无异。但他所见的,仅仅是洪流般蛆虫中显露在外的一只而已。


    暗处的那些,也许平日也装成个谦恭虚己的模样,但其腑脏内里,却连牲口都不如。


    哪怕是飞禽走兽,也是循汰劣留良之法则,没有谁生下来就比别人高贵。


    接下来那些人会把利爪伸向哪里?昭明侯府会有一日也成为他们的要除掉的目标么,届时爹娘与他将如何自处?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晴日,为何他却觉得有丝丝寒意从骨子里透出。


    -


    知意到最后也不知道,所谓榆柳巷的贵人究竟是谁,但与她有关的事似乎就这样告一段落了。人还是得向前看,知意琢磨起了阿月从前说过的百花宴。


    由太后主办的宴会,后宫妃嫔也理应出席。


    百花宴为皇家盛宴,届时朝中五品以上官员府上都会收到邀帖,不光如此,回京述职的外地官员、自封地回京的王爷也在赴会之列。


    赴宴人员需提前一天到达南郊行宫,按照往年惯例,百花宴共有两日,第一日正午时分,皇后会召各位夫人娘子到园林中,由她亲自拟定主题,各家娘子据题目自行选择吟诗作赋或染墨成画,皇后并不要求每个人都呈上作品,但由她认定为最佳的诗和画,将会获得一份特别的嘉奖,以示鼓励。


    能得皇后的赏识,自然是天大的殊荣,各府上有女儿的,都会提前做足准备,力图在这日出尽风头,不上交作品的人反而寥寥无几。


    诸位才女挥毫落纸后,能得些间隙时间稍作休息,自行在行宫内赏玩,但不能到出到宫外去。


    宴会虽男女分席,但相隔不远,仍有些礼数规矩须得注意。


    而这第二日的安排,以前不过是些飞花令、射覆之类的小把戏,而今年据说与往年皆不相同,但具体是何内容,只有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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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才会揭晓。


    虽说百花宴各家都存了相看的心思,但就娱乐性来看,也是颇为有意思的。


    但知意现在没法只想着玩,首先她要打探清楚丽妃娘娘的寝处。


    她打听到,丽妃娘娘花容月貌,如今风头正盛,虽未有子嗣,但极受皇帝宠爱。


    一个得宠的妃子,也不知脾性好不好接近,又得知道些丽妃日常的生活起居,随事制宜。


    找谁去打探剩下这些消息好呢?


    接着,她想到一个人。


    午后时分的晚香楼依旧热闹,知意从马车里探出了头,这是她来这儿的第二次。


    上次见面后,徐幼澜特地包圆了往后一整年的雅间,知意若是有事就吩咐掌柜来请她,两人单独在楼中一叙。


    徐幼澜盈盈欲笑,望着对面的知意。除少了一个江寻月,她们坐的位子和上次几乎一模一样。


    知意不敢让公主破费,还未到用正餐的时分,徐幼澜仍坚持点了几道点心。


    “濛濛你终于舍得主动来邀我了,有何事么?”徐幼澜边说边将一只小碗推至知意面前,“此为晚香楼这季上的新品,名为‘玉露浆’,你尝尝?”


    碗内乳浆洁白剔透,像由糯米制成,淋了一点蜜水,面上撒些杏仁碎,该是小娘子平日爱好吃的甜点。


    她默默地想,若是以后回礼给公主,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知意手靠在碗侧,捏住勺子,先开口说道:“其实无甚大事,眼下百花宴的日子将近,殿下可会帮衬着置办相关事宜?”


    徐幼澜闻言摇了摇头,仍是带着笑意说:“我是没机会的,皇祖母年纪大了,只是挂个名头,但有我母后和丽妃娘娘把一切事项都打理得井然有序,我这小辈只管到时候玩得尽兴就好了。”


    知意一下捕捉到关键词,竖起耳朵,佯装不经意接着打听:“丽妃娘娘?”


    徐幼澜捻起块点心,浅尝一口,顺着知意话头往下说:“嗯,丽妃娘娘待人是极好的。”


    “到时候我们的住处挨得近么?”


    徐幼澜手点着鬓边想了想:“我会住在母后和丽妃娘娘近旁,同宾客们隔着一个水榭,离得不远,我趁空闲来找你就好。”


    知意欣喜答应。


    “不过,丽妃娘娘习惯午后小憩,到天黑常带着婢子到花园闲步,可不能吵着她了。”


    得了这么些消息,到时便好办得多了。


    知意终于尝起了碗中的玉露浆,味道很是新奇,乳香醇厚,又清爽不腻。


    她连着往嘴里塞了好几口,还有些软糯的米粒混在其中,口感丰富有层次。


    知意还有一事不解:“殿下可知,今年为何将宴会第二日的安排保密呢?”


    徐幼澜闻言,故作神秘地说道:“母后虽没将安排告诉我,但我猜测,可能与太子哥哥与好几位达官显宦的子女都到了适婚之年有关。”


    说着说着,徐幼澜的脸竟微不可见地红了。


    “先前的诗画能花功夫准备,母后这次或许想考考诸位的临场应变能力,为太子妃挑些好的人选。”


    知意了然,听上去似乎与她没什么关系。太子妃人选事关国体,皇后早些预备谋划也不奇怪,只是她不喜欢结亲之事充斥太多审视与顾虑。


    有的人会觉得,主宰自己的命运,应该爬得更高,让旁人望之不及。


    但这些人中,不包括知意。


    人的活法,不该只归于一种。


    她又与徐幼澜随意聊了几句,瞧着窗外天色不早,各自告别归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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