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意听闻,刑部已经依律逮捕了毒害十五的嫌犯。
她一直在外打听案情进度,得知嫌犯落网,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不过因证据的缺失,还尚未对他进行定罪,因此正好请她过去走一趟,做个人证。
姨母知晓刑部派人来请她,还有些担心,知意却说同她干系不大,她很快就能回来。
知意被请上了专派的马车,一路护送,对待证人的态度算是恭敬。
但她觉得自己在其中应该起不了什么作用,此行更要紧的是去探望刚恢复的十五,不知有没有机会能见到他。
到了刑部大门,迎接她的是张熟悉的面孔。
卫言齐在此静候多时,手里拿着本卷宗,像是仍旧在认真考虑着案情。
领知意来的吏员上前对卫言齐行了一礼:“卫主事,证人已至。”
卫言齐对他点了点头,温声说道:“好,下去吧。”
接着将视线转向身后的知意:“跟我来。”
途径主管行政庶务的司务厅,厅内氛围有些凝滞,因这桩疑难案子的缘故,官员们近来是忙得焦头烂额。
卫言齐也是席不暇暖,连家都没时间回,若是办案太晚干脆就在书房歇夜。
不过他为何会想起来特意到大门去等证人的到来呢?这桩案子如此令他挂心,焦急些也是正常的。
知意被带到了一间书房,没有让她公然在正堂作证,也是缓解了不少压力。
知意入了座,谨慎而又郑重地对面前人说道:“世子若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开口,民女一定如实告知,知无不言。”
卫言齐舒然一笑:“没什么想问的,走个流程罢了。”
知意愕然,这是何意?
“下官当时遇见了李娘子,心知李娘子既无动手的机会,也无作案动机,何须多问呢?”他解释道。
知意心想也是,十五中毒的时间与被他们发现的时间挨得极近,而她身上既没沾上血迹,也未藏有暗器,是实打实的不知情。如若卫言齐怀疑她,早就当场将她拿下了,不会任她逍遥自在这么多时日。
“不过,李娘子似乎与事发的受害者相识,那日你为何要去榆柳巷呢?”卫言齐询问道。
知意在脑中衡量一番,她目前还并未查明齐叔的身份,若她如实相告,会不会对十五或是父亲带来麻烦。
但她目前得到的信息也很浅显,卫言齐知晓与否也不甚重要。
“十五同我父亲的事有些关系,他帮我了些事,没想到后来却惨遭毒手,我......为此也很难过。”
她说的都是真话,但却保有余地。
对眼前的人来说,彼此留有余地并非提防,反而是一种信任。
卫言齐对此有些讶异,但不好多问,像是对这个回答挑不出纰漏。
知意又想了想,出声道:“世子,我有一问。”
卫言齐侧了侧身子,视线又定在了知意身上:“说吧。”
“你们逮捕到的嫌犯究竟是何人呢?”
竟是打听案件进度,不过她既是见证者,多知道些也不碍事,卫言齐便省去了刘家的参与,将嫌犯的作案经过简要地告诉了她。
知意听完,眨了眨眼,她觉得有些地方说不太通:“世子真的认为凶手只有他一个吗?”
“你这话何意?”卫言齐反问她。
知意鼓起勇气:“他仅仅因为十五得了一袋银钱就想置他于死地,这很不合理啊。嫌犯连双钩草都能弄到手,可见背景并不一般,区区这点钱,就让他眼红成这样?”
她小时候在古书上见识过双钩草是何物,因其来历过于特别,一直到今天都留有印象。
“再者,我赠给十五银钱只因一时兴起,而我才刚离开,十五就出了事,凶手冲着他这个人来的可能性更大。”知意将自己的猜测如实吐露,“还有当时那鸣声,同我先前听到的一样......”
卫言齐抬起头,本欲敷衍搪塞的那些话忽地堵在了心口,他说不出内心是怎样的感觉,是一种超乎意料的赏识?
他虽不想给李知意过多的心理压力,但某些因果依旧很难省去,那些多余的情绪杂念须得她自己消化。
但他没想到的是,李知意听完话不仅没有丝毫懊丧的迹象,还从容冷静地和他分析起了其中利害关系。
几月前在汴州初遇时,他就发觉这位小娘子很会鉴机识变,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这只是面前的人万千特质中微不足道的一点。
在生活变生意外后,从未意志消沉过,轻言放弃过,还一直做着努力在蛛丝马迹中找寻着真相。
有官居户部尚书的姨父作靠山,却依然保持对弱者的怜恤,竭诚以待。
眼前人的身形逐渐与他梦中那个带着期盼意味的名字重叠起来,令他有了实感,那不再是幻境中的影子,而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他释然一笑:“急什么,不先以蚓作饵,怎么能钓到更大的鱼?”
知意若有所悟,是了,眼前之人的办事能力是她值得信赖的,或许她能想到的这些,卫言齐也并非没有考虑过。
背后“大鱼”若有通天本事,那这桩案子的结果也是他们难以左右的,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何况,她还有齐叔交代的任务要完成。
那便还剩下最后一件事。
“既然世子的话问完了,可否带我去见一见十五呢?”知意目光恳切。
小乞丐同样对卫言齐介绍过自己的名字,他起先还觉得有些奇怪,直到十五滔滔不绝讲起自己的哥哥姐姐,卫言齐才连忙让他打住。
十五伤已好得差不多了,见一面不是什么难事,于是他说:“自然,下官这就为李娘子带路。”
十五作为至关重要的案件受害人,被安置在了一处较为偏远的宅舍。
他的身子还有些虚弱,靠在床头,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着。
待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十五本以为又是为他送餐食的侍者,他抬起头,眼底却浮现两张熟悉的面孔,他很意外。
一时之间激动和喜悦盈满整个胸腔,他几乎喊了出来:“知意姐姐!”
说完还想翻身下床来,知意连忙将他拦住:“我在这儿呢,你伤没好全,别乱动!”
十五只好乖乖坐好,依旧欣喜于同知意的再次见面。
知意盯着他打量了有一会儿,身上衣衫是新的,头发也干净不少,比起初见的模样清爽太多了:“若不能亲眼见到你没事的样子,我还真放不下心来。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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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往后日子你定能顺当不少。”
她没说出口的是,其实这些日子她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知意有个坏习惯,总喜欢想太多,总爱苛求自己。她情不自禁认为,若不因她的一点私心,这场意外也许就不会发生。
但时也,命也,有些事也不是她一人能造就的。但无论如何,她都该对小十五多些关怀。
“姐姐特意来看我吗?”
她弯起嘴角,又扫了扫周围,压低声音说:“他们......有为难过你吗?”
十五摇摇头:“没有,这里的人待我很和善.......而且,世子哥哥还帮忙为齐叔的墓刻了石碑。”
知意闻言,余光扫过靠在门边的人,卫言齐仍在埋头阅览着手中卷宗,没有关注到他们这边。
偶有轻风的气息涌来,纸张和他的发尾朝一个方向卷起,如同误入画境中的场面。
照顾一个病人并不容易,能如此仁义而又细致入微更是难得。不管他知不知晓齐叔的身份,此举都超出了一个办案官员的职责所在。
她一直以来都看不透此人,但现下又莫名产生一些错觉,好似彼此之间靠近了一点。
卫言齐仿佛才从案卷的世界中脱离,一回过神发现两人谈话氛围异常融洽,仿佛没留过他的空隙。
他并不知道这两人的谈话内容里也涵盖了自己,但算了下时辰,不得不上前打断他们了。
“李娘子,该离开了。”
没成想不知不觉间就聊了这么久,知意只好同十五道别,随卫言齐离开了房间。
夕日向暮,西沉的太阳将周边天云全染成了灿金色彩。
知意跟在卫言齐身后,被挡了大片刺眼的光。
“李娘子从前真的没来过长安么?”卫言齐忽地拾起上次的问题。
脚下步子不停,知意随心回着话:“嗯......世子,我上次的答案可能有误,也许在我小时候还不记事时,是在长安待过的。”
汴州的那层屏风纸就这般不经意地被两人戳破了。
“冒昧一问,李娘子你的父亲若是能平安归来,届时你会离开这里吗?”
知意微愣,这个问题她还没想过,从前未有过的悸动感攀上心头,又很快消散了。她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不一定,要是那时我还喜欢这儿的话,或许会选择留下。”
“那你现在是喜欢这里吗?”卫言齐不自觉追问。
知意垂眸:“是喜欢的。虽然我对长安的记忆是在发生不好的事之后,但它也带给了我很多新的东西。”
新的东西?卫言齐没有继续问了,这些私隐留在她的心底就好。
姨母是爱她的,哥哥姐姐同样也是,她眷恋这个温柔乡,但不能永远留在那里。
知意没好意思对他说的是,若最后她的生活安定下来,她或许会选择去做她喜欢的事。
像史书上的婉儿那般做个女官?抑或是子承父业,当一教书育人的女先生?也可能只是寻一处良地,种那些她爱的花......不管怎样,她都是自由的。
离家越来越近了,李知意看着肩旁树头新生的绿叶,很久之前还只是米粒大小的嫩芽,她觉得,像是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