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为什么她的照片会被放得这么大，还被贴到了江雪岩家的健身房？
路悠悠眨眨眼，有些错愕地看向江雪岩。
江雪岩漫不经心地把地上的杠铃收拾到墙边的架子上，低着头扯了扯嘴皮子：“你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路悠悠噎了一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角：“不是……我就是好奇，这张照片怎么会在这里？”
江雪岩没应声，默默掂了掂手中的杠铃。
一旁的张筠笑着瞥他一眼，转头对路悠悠解释，眼底满是温柔：“小岩贴的，说你是年级第一，要以你为目标，争取有朝一日打败你。”
路悠悠：“……”
原来在江雪岩心里，她是需要被打败的敌人……过分了哥们，健着身还要想着打败她……
路悠悠斜着眼瞅向江雪岩：“恭喜你，在最重要的高考时刻，成功打败了我。”
她语气恹恹的，显然是有点不高兴。
毕竟，她可没把他当成学习上的对手，甚至心甘情愿花费三年周末，趴在书桌前给他讲那些绕人的错题。
江雪岩像是没听见她的抱怨，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架子。
张筠又补了一句：“不过当时我挺纳闷的，贴上你照片的那段时间，他也没有疯了似的学习，而是疯了似的减肥……”
“妈！我们得去学校了，走了啊”，江雪岩突兀地出声打断了张筠，随即大步走来，不由分说拉住路悠悠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传来，带着刚运动完的热度。
路悠悠被他拽得一个趔趄，临出门时还不忘回头，对着张筠露出一个错愕又礼貌的笑：“阿姨再见！”
“欢迎你下次再来”，张筠温柔一笑。
路悠悠心里嘀咕：阿姨脾气真好，怪不得能把小胖子培养得这么优秀。
不过……张筠的话却像一颗石子，在她内心深处漾开圈圈涟漪——他那段时间没有疯了似的学习，而是疯了似的减肥。
江雪岩总不至于是羡慕她身材好，所以把她的照片贴在健身房，以她为目标努力减肥……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路悠悠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酥酥麻麻的，一种模糊的猜想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
她记得江雪岩小时候是真的胖，圆嘟嘟的脸蛋，肚子鼓鼓的，“胖子”这个外号也未冤枉他半分。
但从初一下学期开始，他的体型渐渐有了变化，脸颊的婴儿肥慢慢褪去，身形也挺拔了些。
初中毕业那天，他站在教学楼前，已经比初见时瘦了太多，只是她叫惯了“胖子”，一时没改口。
高一开学前的暑假，他们在书店偶遇。彼时的江雪岩已经拔高了不少，穿着简单的白T恤，身姿挺拔，侧脸轮廓分明，路悠悠盯着他看了好久，才敢确定眼前这个清隽的帅哥，就是她的好朋友江雪岩。
那么，他当年减肥时，把她的照片贴在健身房墙上，难道是因为………
“我还以为你是自然变瘦的，原来你还特意减过肥啊？”路悠悠假装漫不经心跟他聊天。
“嗯。”
江雪岩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简洁得像一句敷衍。
有人说，人与人之间有了真感情，女生会变得勇敢，男生会变得胆怯。
路悠悠不知道这话对不对，但她知道自己挺勇敢的，无论是对友情，还是爱情。
“我那个时候，有没有说过嫌你胖，或者太胖不好之类的话？”她轻声问，指尖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角。
“没有。”
江雪岩的回答依旧简短。
路悠悠觉得旁敲侧击不仅婆婆妈妈还没有效果，干脆开门见山：“那你为什么把我贴在墙上，我身材好到要让你看着减肥？”
江雪岩没忍住笑出了声，他侧过头，桃花眼脉脉含情地看向她，眼底盛着细碎的光，但很快又别开，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你觉得你身材很好？”
路悠悠尴尬地咳了一声，都是成年人了，聊这个话题有点不合适啊。
“如果我身材不好，你为啥要专门把我的照片贴在墙上减肥，有必要吗？”
你是不是喜欢我？
只差一点点，她就把这话完整地问出来了。
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都说了你是年级第一，贴在墙上，偶尔不经意抬头看到，就会想再努力一下”，江雪岩一本正经地说着，侧脸线条流畅，看不出丝毫破绽，“你不知道自己有这个作用？”
路悠悠低下头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确实，论学习，本姑娘自然是励志界的第一，回去我也把你的照片放大贴我房间。”
“为什么？”
“因为你也很励志呀，从一个小胖子变成校草，堪称减肥界的传奇。”
江雪岩轻嗤一声：“你又不胖。”
“不胖怎么了？不能贴吗？”
“能贴，服了你，这种事也要跟我较劲”，他停下来想了想，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确实得贴，多看看帅哥能变美。”
言外之意是她太丑了。
路悠悠气鼓鼓地瞪他一眼：“你有没有长眼睛，我现在是我们院的院花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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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岩：“不知道，没听说。”
路悠悠抬脚往他屁股上踢了一下，“懒得跟你计较。”
……
回去的路上，路悠悠一跨上机车后座，就自然而然地轻轻抱住了江雪岩的腰。一回生二回熟，果然习惯了就不觉得尴尬了。
抱着他的腰，安全感扑面而来。风裹着青草香撞进衣领，两边的碎发被吹得贴在脸颊，带着微凉的触感。她望着两边极速后撤的树木和建筑，望着远处湛蓝的天空，云朵像棉花糖般柔软，才发现坐在机车上竟然这么畅快。
江雪岩一路上没怎么说话，视线落在延伸的柏油路上，却没聚焦。睫毛垂落，遮住了眼底的锐光，平日里桀骜的眉峰微微蹙起，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
车身的速度比昨天慢了半拍，沿着树荫下的光斑缓缓前行。
他在想健身房里的那张海报。
那年初一，路悠悠已出落的亭亭玉立，还是年级第一，而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胖子。
他一直觉得路悠悠这个女生很特别，学习成绩好，长得也好看。
但最特别的是，她说起话来语气暖暖的，目光也暖暖的，还很聪明，他很喜欢跟她一起讨论数学题。
他一直觉得她是个活泼友善的同学。
直到有一天，他不小心惹来了几个校霸。
全班同学都坐在教室里，有的在看热闹，有的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坐在座位上认真做题。
他可以理解，毕竟是他的事，与旁人无关，明哲保身才是最好的生存之道。
然而，当校霸的手落在他后背时，那个平时看着暖暖糯糯的路悠悠，竟然会主动站出来为他说话。
他才发现，她不仅学习好，长得好看，还有一颗跟她的脸极为相配的侠义之心。
那天晚上，他以“保护她不被校霸欺负”为由，主动提出送她回家。
她明知跟着他更危险，还是没有让他一个人走。
一边害怕，一边握着手机准备随时报警……
江雪岩开着机车，无声地笑了笑。
从那天起，路悠悠于他而言，彻底跟别人不一样了。
她身上似乎有某种神奇的吸引力，靠近她就能感到温暖。
为了这温暖，他索性找借口天天“护送”她回家。
让他欣慰的是，她并没有因为他胖，不爱说话而推开他。
相反，因为他的“保护”，她也慢慢开始信任他，把他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这份珍贵的“友谊”，他怎么敢辜负，又怎么敢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