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当他听到班里流传的关于自己和路悠悠的流言时，有几分窃喜，但更多的是愤怒。
他知道——也从同学们奇怪的眼神和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中读得出来——他配不上路悠悠。因为他是个胖子，是同学眼中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这个认知像一根刺，扎进少年的心底。
所以…为了不让路悠悠被人说来说去，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狠狠教训了那个说话最难听的同学。
他记得那天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他当众一字一句地声明：“我TM跟路悠悠就是单纯的朋友，清清白白，跟白开水一样！”
说完那句话，转身看到她呆呆站在教室门口，像是被吓到。
但放学的时候，她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还在担心他被学校警告处分的事。
那天回家后，他把路悠悠的照片放大，拿到广告店，打印成了海报，最后贴在了健身房。
以往那么多年，他从来没觉得长得胖有什么不好。但从那天起，每次路过镜子，他都会下意识避开视线，开始嫌弃镜中那个圆润的自己。
他决定减肥。
也是从那时起，他的平板上堆满了关于减肚子的、减大腿的、减全身的……各种训练视频，密密麻麻挤满了存储空间。
每天晚上写完作业，他都会跑到健身房，在惨白的灯光下跟着视频挥汗如雨。也是那个时候，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吃胖容易，减肥难。
因为从小就练跆拳道，他比一般的胖子壮实许多，肌肉隐藏在脂肪之下，减起肥来反而比一般胖子更慢，更煎熬。
每到夜深人静，他便独自一人握着冰冷的杠铃，直到汗水浸透衣衫，在地板上洇开深色的水渍。有那么几次，他累得精疲力尽，踉跄着踏上体重秤，红色的数字却不降反升。
健身房空旷寂静，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那一刻，无人知晓他心底翻涌的无力与挫败。
好在一抬眼，就能看到路悠悠的照片，看到她明媚的侧脸，想到她时常对自己说：“有什么大不了，这也会过去，那也会过去，只要我不想，每一天就都是新的………”声音清脆如风铃，他想着那句话，深吸一口气，又乐观地举起了杠铃。
初一快结束时，他觉得自己的努力终于有了一点成效。镜中的脸庞轮廓似乎清晰了些，他相信，长此以往，体重总会减下来的。
可看着镜子，新的忧虑又爬上心头——他开始担心自己个子太矮。于是又开始从网上搜罗各种长高的偏方，什么高高贴，什么xx钙，甚至还硬着头皮吃了一段时间的鸡蛋壳，差点把自己弄吐。
后来，个子长是长了一点，但不多。站在路悠悠身边，他还是矮了一截。有段时间，他每天都会在日记本上虔诚地写：希望明天起床，个子能再长高一点。
也许是他乞求得太过诚心，也许是他终于到了该长个的年纪，初三毕业的那个暑假，他如同雨后春笋般，忽然拔高了一截。
减肥虽然缓慢，但身高的增长比任何减肥效果都来得显著。
可惜，高中时因为母亲工作忙碌，他被交由外公外婆照顾，最终没能和路悠悠上同一所高中。
这段青春的心事，便被埋进了时光里。
……
“江雪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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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聋-了-吗？”
路悠悠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机车正驶过梧桐夹道的街道，午后的风拂过他的脸颊。
“你这么大声，我不聋也被你吓聋了”，江雪岩微微偏头，给了路悠悠一个帅气的侧脸杀。
路悠悠无语，刚刚她指着奶茶店门口哈尔和苏菲的海报说了好几句，江雪岩都置若盲闻。
“你刚刚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我真怕你带着我开到沟里去。”
“切”，江雪岩下意识抓稳车把手，“我闭着眼睛也能把你带到学校，你刚刚说了什么？”
路悠悠见他打马虎眼，便没有继续追问，“我说，那个《哈尔的移动城堡》也是宫崎骏的动画片，好像挺火的。”
江雪岩飞快瞟了一眼她说的方向，什么都没看到：“嗯，正在上映。”
“你喜不喜欢宫崎骏的电影？”路悠悠歪头看他，眼里带着试探的好奇。
江雪岩：“没看过，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路悠悠心下吐槽：这人真是冷淡，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不久之后，重型机车稳稳停在了南大门口。
路悠悠：“你要买东西吗？怎么停在这里？”
江雪岩单脚支地，修长的腿稳稳撑着车身，转头看她：“才四点半，你晚上有课吗？”
路悠悠摇摇头，发丝在风中轻扬，“没有。”
“那…”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要不要去看电影？”
路悠悠诧异地抬眼看他：“看什么电影？”
“《哈尔的移动城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