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那你亲亲我?”
余落放缓声,轻道,“我答应过您会杀他,但不是现在。”
“我不管。”小国王脸上写满了骄横无礼,拽过一册画纸,砸到了余落身上。
劣质的装订线断裂,白纸哗哗散落在地。余落弯下腰,修长手指将一张张白纸捡起,重新拢在一起,放在靠近自己的桌侧。
他并没出声,只是沉默的睨着巫屿。
小国王往他那边挪了挪,指尖覆上画册,又想抓起丢他了。
但余落显然是发现了这一点,先他一步夺过了画册,放在了身侧的椅子上。
“坏蛋。”小国王鼓着脸闷闷不乐的凶他。
余落依旧无动于衷,过了几秒,平淡的脸上忽然起了一番波澜,他静了几秒,微抿的薄唇张了张,语气无奈,又带着分警告,“陛下。”
小国王的足尖还抵在余落的大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褪了鞋袜,有一搭没一搭用力,他弯眸晃着脑袋,“不听不听。”
余落长叹了口气,站起了身。
桌上作恶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往前踉跄了一步,跌进余落的怀里,两只手顺理成章揽住了他的腰,鼻尖被撞得有点红,仰着脸,先装起了委屈,“都怪你。”
余落偏着头想了想,点了下头,“行,怪我。”
小国王得寸进尺,“跟我道歉。”
“抱歉。”
“我不接受。”小国王眉眼带笑,“杀了亚历我就接受。”
说实话,余落原本就对巫屿这种行为和性格十分无可奈何,更加上还多了份帮助他保护他的任务,更是束手无策。
只能平淡的接受一切,纵着小国王的所有新奇举动。
他试图改变小国王扭曲的思维,但系统告知他,不允许改变或者影响人设。他只能放弃这个思维。
而现在,他好像找到了另一种方法。
他抬起手,压在了小国王棕色的细软发丝上,指腹轻轻蹭了蹭,“别闹,听话点。”
“我不听话吗?”小国王惊讶的瞪大了眸,不满的拽了下他腰侧的布料,力度大得像是要将它撕烂。
余落垂下视线,依旧平淡缓声,“陛下自己觉得呢?”
“我觉得我很听话。”小国王哼笑一声,继续夸赞自己,“不仅听话,还是最漂亮最善良的人。”
余落平淡的神情被打破,唇角稍稍扬起一个弧度,还没能展示温柔的笑意,就被怀里恶劣的小国王抬起手压住了。
巫屿两只手都抬了起来,食指压在他的两侧唇角,强迫他抿平。而小国王自己鼓着脸闷闷不乐,恶劣又天真的命令,“不准笑。”
余落生生把笑意憋了回去。
两个人在国王寝殿呆了许久,一直等候在门口的女仆敲了敲门,“陛下,首相大人派人来收功课了。”
巫屿不知道听没听见。
下一秒,沉重的雕刻着繁琐花纹的殿门被拉开,女仆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黑色长袍的学仕。
两个人看清殿内的景象,脸上神情逐渐变得古怪。
余落无奈的看着紧紧搂住自己脖颈,整个人都坠在他身前的小国王,轻手轻脚将人放在桌上。
他偏过头看向脸色难看的两人,温和又不容拒绝,出声:“陛下今天的功课由我检查。”
两个人对视一眼。
女仆跪下行了个礼,带着学仕出去了。
大门重新掩上。
桌上的小国王不满的跳了下来,双手环胸,蛮横任性的下决定,“今天不写作业了。”
余落平静的看着他,点了下头。
小国王目不转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弯着唇笑容天真无邪,“以后也不写作业了。”
余落沉默了几秒,依旧点了下头。
“呀。”
小国王明显有些惊喜,好奇的追问:“你什么都会答应我吗?”
“您想的话,可以。”
“什么都可以吗?”小国王眨了眨眼,脸上闪现着灵动狡黠,他舔了舔下唇,仰起了脸,“那你亲亲我。”
小国王说完这句话,踮着脚往余落脸上凑。
却在触碰到那张薄唇前一刻,被人扼住了脑袋。
他脸上难得的露出几分茫然。
而后,一个温柔、像细羽轻掠的吻落在他的眼尾。
王爵的声音压得有点低,像是含了沙砾一样微哑,只退到了离他一指的距离,温热的气息依旧能喷洒在他的脸上。
“满意么?”
两个人被锢在这一小方天地,交缠的呼吸像是爱人亲密的呢喃,暧昧又极覆温意。
小国王怔愣了几秒,抬起指尖抚摸着那寸被触碰的皮肤,细细品味了一遍刚才的感觉。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了,胀得想要炸裂。很新奇,又极其令人上瘾。
如果心脏真的能炸裂那就更好了。
他弯起眸,眉眼间都是荡漾着的春意。
巫屿从来没有说错过一句话,他的确是王国里最漂亮的人,不论男女。
他是最纯粹的结合体。
是单纯与恶劣、天真和残忍的多面体。
但他直接的漂亮容貌,令人恍惚窒息。
余落一眨不眨看着巫屿笑了一会儿,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忽然有些心软,“今天不写作业,带你出去玩可以吗?”
小国王甜甜笑出了声,“好呀。”
巫屿一个人并不能离开王国,但有余落陪着就不一样了。
女仆跪在地上,后背绷直,已经强硬提醒,“陛下不允许离开王国。”
余落并没有搭理她,握着小国王脆弱的手腕,将人带出了王国。
两人身后跟着好几位士兵,顾及着余落,不敢靠近。
一直到离开王宫一条街,前去向骑士长通风报信的士兵回来了。
得到骑士长放行的口谕,几人才离开。
小国王好奇的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只有来往不决热闹的人群。
他弯起眸开心的笑。
两个人没有任何掩饰,大大方方的游玩。
小国王很少离开过王国,并没有什么人见过他。但与此不同,街道上的行人几乎都认识余落,看见他都热情的打招呼。
街边的商贩都不再愿意接受余落的钱。
他双手合十,恭敬的弯了腰,“大人为王国付出了许多,这些都是我们对您的谢意。”
余落强塞不成,也只能无奈收了回去,偏过头看了眼乖乖巧巧吃糖的小国王,拽着他离开了。
两个人走过一条街,没有一位商人愿意接受余落的钱,反倒表叙了好几遍真诚的感激,让余落多挑几样。
这是对他们的认可。
余落头疼的抬起手捏了捏鼻翼,身旁的小国王不知道又在哪个商贩手上顺了一本书。
说是书也不太准确,那是一本靠劣质装订线连接的破烂话册,书页都泛黄积了灰,也不知道巫屿是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
两个人最终进了一间饭店,要了间私人间,余落带着小国王进去了。
他摘下他脸上的恶魔面具,敲了敲他的额头,面不改色问,“在哪拿的?”
小国王歪着脑袋想了一秒,摇摇头,“忘记了。”
他不等余落回话,又笑嘻嘻的问他,“这个面具像不像我?”
余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看了眼手上狰狞丑陋的面具,又看了眼漂亮可爱的小国王,诚实的摇了摇头。
“我也这么觉得。”小国王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吐槽,“为什么恶魔一定会丑呢?难道没有漂亮的恶魔吗?比如我这样的。”
余落轻声答,“因为他们没见过漂亮的恶魔。”
“那见过就能做出来吗?”小国王好奇的睁大眼。
余落垂眸,看了眼小国王清澈的绿色眸子,勾着唇笑了声,“或许没人能做得出来,生动的漂亮是无法复制的。”
小国王抿着唇思考了几秒,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夺过余落手上丑陋的恶魔面具,砸碎后,笑着评价,“一点都不像。”
余落恍若未觉,坐在椅上,后背抵在柔软的靠背上,曲起指节敲了敲布满灰尘的话册,“这又是哪来的?”
小国王对他这个问题不满,站在了余落身侧,强调道,“这本来该是属于我的。这本书里写的是我,全是我。”
余落对他这地痞流氓抢劫犯的语气感到好笑。
小国王靠在余落身旁,像是小孩告状一样,“他们竟然说我奢靡好艳。”
他拽了拽余落的衣领,眨了眨眼,好奇的问,“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我,为什么能为我写一本传记呢?”
余落忽然词穷,不知道该怎么跟巫屿解释传记和话本的差别。
好在仆人端着饭菜进来了。
小国王止住了话,欢喜的盯着桌上的蛋糕。
仆人离开后,他看向余落,下命令,“蛋糕都是我的。”
余落面无表情拒绝,“不行,你今天吃太多甜食了。”
“我要吃。”小国王伸手去拿蛋糕,却被人拽了回去。
他闷闷不乐瞪余落,瞪了几秒,眨了眨眼缓解了些眼球的干涩,绿色眸子转动了一圈,他将蛋糕和余落的吻做了一下比较,最终决定听余落的话。
他开心的弯起眸,“亲我,就不吃了。”
他抬起手压住了余落的脸,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自己来。”
他低下头,轻轻的碰了碰余落的唇瓣。
第7章
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
小国王身子往后仰了些,弯着眸看了看余落的眼睛,再低下头,轻轻舔了下他的唇缝。
尝到了点甜味,他满意的离开了。
余落没有出声责怪他,只是抬起手背蹭了蹭他碰过的地方。
两个人安静的吃完了晚餐。
那块没有人动的蛋糕被余落带回了王宫
亚历在修斯家里躺了一整天,疲倦的散退了仆人,穿上一旁给他准备的干净衣服,离开了这里。
路上,他听见了国民的谈话声。
一位带着棕色礼帽的商贩先开口了,“嘿,你今天看见王爵身旁的人了吗?”
“没太看见,那人被王爵挡住了。”
“我看见了,那位少年太漂亮了,我敢发誓,全王国找不出比他更漂亮的人了。他漂亮的脸蛋像是神女最生动完美的雕刻品,殷红的唇瓣像玫瑰一样柔软娇嫩,他就像是天使一样,是纯洁的代表。”
有人细细思考了几秒,忽然问,“他会是王爵新的爱人吗?”
“我猜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王爵对谁这么温柔过。”
那人反驳:“你可闭嘴吧,王爵是所有国民公认的最温柔的人。”
“那不一样。”商贩神神叨叨摇了摇头,“王爵对那位少年的温柔,是不一样的。”
他话音一落,又转,“你见过王爵带人出来玩过吗?”
那人想了几秒,认真的摇了摇头。
“对啊,就连王爵曾经的爱人——首相大人,都没有这种待遇,那位少年却能得到王爵的偏爱。这难道不是值得歌颂的爱情吗?”
“……”
站在两人身后的亚历垂下了眸,抿紧唇离开了这里。
远离人群,后身某个地方传来阵阵痛意,似乎在讽刺他的感情。
他原以为余落即便和他分开,也不会再和别人在一起。但他却将曾经对他的温柔尽数待在另一人身上,他难道没有丝毫想念他吗?
虽然他有罪,但余落不能给他一次补过的机会吗?
他真的就这么残忍。
他整个人都因为这种想法发抖。
他知道他们口中的少年十有八九是国王,是国王剽窃了他的爱人。
巫屿这个可恨的偷盗者!
与此同时,众臣推选出来赴战的将军也到达了领海。
王国与塞壬族的纷争持续了几百年。
塞壬海妖残忍凶恶,嗜血成性,却天生携带净化水源的能力,他们对人类恨之入骨,他们深深痛恨人类污染海洋的行为,他们要占领陆地。
而王国无数将领前仆后继,终于在塞壬族疯狂的掠杀中夺得了生路。
他们修建起高耸城墙,将敌人拦截在外。但国内也因此减少了大片淡水资源,只能依靠小部分仅剩的淡水湖泊。
国民因为缺水,即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千万百计跑到城墙外。
塞壬海妖饥饿的等待着缺水的人,等待着他们美味可口的佳肴。
两方不死不休。
一直到今天,骁勇善战的王爵带领国民击退塞壬海妖。
但和平并未享受太久。
塞壬海妖卷土重来。
送去的新将领打了场胜仗,捷报送回王宫,终于压下了众臣要求王爵去领海的议声。
小国王一宣布散会,拉着余落急匆匆的跑回了寝殿。
他拍了拍胸膛,有模有样松了口气,瞥了余落一眼,故意问,“怎么那么多人希望你死呢?”
余落面无表情,“不知道。”
“因为他们嫉妒你。”小国王歪着脑袋看他,“嫉妒就像一道无底的裂缝,他们想把一切美好的事物全部拽入深渊。”
小国王说得条条是道,用最简单的一句话概括。
他们都是内心黑暗。
第1章 收徒
这会儿正值秋初,山上的树已经染了黄,更有甚者,光秃秃的,树周攒了一地的落叶。
余落揽了揽袖袍,拿着白色折扇从屋内走了出来。
穿着白色弟子服的小修朝他行了个礼,恭敬道,“山岁师尊,长老们已经在练武场等您许久了。”
余落未出声,只是慢悠悠将折扇倒扣在手心,两只手优雅的往身后一背,高傲矜贵的抬了抬下巴,“走吧。”
系统趁机给他传输世界背景。
这是一个修真世界,魔界与人界、修仙界自古不两立,两方都急切的想弄死另一方。
魔界数万年终于等到了一个至尊魔王,有了横行霸道三界称王的底气,于是各种挑事,残忍虐杀。
而主角牧归和安化雪是修仙界天生神骨的天才,两人同拜于白云观山岁尊者门下,随着师尊斩妖除魔,走上人间正道,为剿灭魔族,还三界一个太平做出了巨大贡献。
而余落,正是山岁尊者。
但这位尊者事实上并不修剑,而是习的占卜之术。
系统等余落接收完全部信息,才出声,【宿主,咱们现在的任务是要将男女主收入门下。】
余落维持着高冷人设,在脑海里嗯了声。
他不认识白云观的路,刚进入这个世界便被拉来选徒弟。却靠着一张面瘫脸生生没露出半点破绽。
少笑少言。
这才是高冷师尊不崩人设的诀窍!
弟子带着他去了高台,余落看了眼空出的一张木椅,自觉的抬腿往那走。
他一落座,身旁就有人凑了过来,好奇问道,“山岁今日怎么会过来?你不是一向对择徒一事不上心吗?”
余落在系统给的角色表里找到了此人的名字。
锦珉尊者——齐亿,余落的四师兄。
他面不改色,依旧维持着那张面瘫脸,扯了扯唇角,“昨日算得一卦,新入门的弟子有与我长缘之人。”
学占卜的就是这样,神神叨叨,扯天扯地,反正别人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再加上山岁尊者从未有算错卦的先例,齐亿果然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他笑了起来,从小食盘里抓了把果脯,“那我倒看看是哪位天选之人能入得小师弟的眼。”
余落面无表情点了点,一直僵硬的嘴角动了下。
要是他没看错,待会儿和他争徒弟的人里倒是有齐亿。
白云观择选弟子,只有通过了入门试炼并取得优异成绩的人才行。
所有弟子站在演武场上,由白云观五位尊者挑选亲传弟子。
除了余落,其他四人山上已经收了不少内门弟子,连亲传弟子都有好几位。
唯有余落,偌大山头只有几位挂了号的扫门弟子。
这次择徒的优先权自然而然让给了余落。
一贯争得面红耳赤的其他四位长老这会儿却多了分风度,纷纷推让,让余落先选徒。
师尊选徒一般是在高台上观察弟子,但余落是第一次,也不清楚规矩,跳下了高台,进入了人群。
“这……??”齐亿目瞪口呆,滞了片刻,转头看向了其他三位师兄,看见他们脸上熟悉的讶异神情,先一步维持了尊者风范。
余落刚落进人群,周围的弟子自觉退散,给他空出了一个舒适的圈域。
他们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这位陌生的师尊,同时惊喜感慨:山岁尊者是五位尊者里最好看的!
余落被圈在人群内,漂亮清冷的眉头微蹙。
糟了,找不到主角了!
系统当然能听见他内心的想法,无奈的叹了口气,自觉当起了找人GPS。
【宿主,往右走。】
余落颔首应了声,抬腿往右边走。
一直等到系统喊停,他停在一位眉眼弯弯的小姑娘身前,将手里证明身份的玉牌递了过去,声音像是山间流淌的溪流,涓涓入耳,动听极了,“你想做我的弟子吗?”
安化雪惊喜的瞪大了眸,毫不犹豫接过了玉牌,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弟子想的!”
小女主搞定了,余落弯起眸,捏着另一块玉牌,跟着系统的指向去找小男主了。
等他站在一个眉眼坚硬的小少年身前,手中的玉牌被夺了过去,还未等他出声,小少年看了看他身后的安化雪,红着脸抢声道,“我愿意!”
余落将一切收入眼底,哼笑了一声,曲起指节敲了敲他的脑袋,“行。”
收下两位主角,余落带着往外围走,没走几步,有一个小孩攥住了他的袖袍。
他看上去比周围的人要小,身上统一颁发的弟子服松松垮垮,手背被长了一截的衣袍掩了半边,露出那半边却有许多狰狞的伤口。
小孩一双眸子乌黑清澈,像是纯黑的玻璃珠,整个人看上去可爱极了。
他攥着余落衣袍的手用了点力,声音很轻,软糯糯的请求,“尊者也可以收下我吗?”
不等余落回应,小孩继续道,“扫门弟子也可以的。”
余落一贯对小孩心软,还不等他征求系统的意见。
系统已经无语的应了。
【只要不影响剧情,收几个都可以。】
但是余落并不打算多收几个,因为徒弟多了也是一种麻烦。
他只准备了两块玉牌,这会儿没什么东西给这小孩了。想了想,把一直拿在手里的折扇递给了他,“好。”
小孩闻言弯起了眸,也没松开余落的袖袍,甜甜喊了声师尊,攥着他的衣袍跟着他往边上走。
小孩比周围的人要矮上一两个头,一边跑一边被周围其他弟子撞得踉踉跄跄。
余落看不下去了,叹了口气,把小孩抱了起来。
第2章
小孩瞪大了眸,乌黑发亮的眼珠一动不动,愣愣的瞧了他好一会儿,在余落让他抓稳的时候才骨碌转了一圈,他小心翼翼攥住余落肩上的小片布料,撇开小脸不再看他。
余落身后跟着两个,怀里还抱了一个。
拖家带口回到了高台上。
其余四位尊者沉默打量着他挑选的弟子,视线只堪堪掠过主角,停留在他怀里脏兮兮的小弟子身上。
齐亿没等到三个师兄开口询问,自己耐不住好奇,问道:“怎的还挑了个这么小的?”
他自然能窥见另外两位弟子的底色,只有他怀里这个,平淡无奇,纵使日夜不免的修炼,也只是普通修士。
一直静声旁观的三位尊者也做不经意状。
余落并未注意到怀里垂下脑袋的小孩,只想了几秒,答道:“顺眼。”
“嗯???”
四人异口同声,连表情都是相似极的茫然懵色。
余落并不想多言。
他觉得再待下去可能会暴露身份了。
他把怀里的小孩放了下来,和四位师兄道了声别,带着新收的三位弟子回山了。
山岁尊者喜静。
除了上山台阶有弟子常年打扫,其他地方密密麻麻绕满了杂草。
余落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自己平时该怎么上下山。
低调的尊者一般会配上一只高调的坐骑。
而余落的坐骑灵宠,便是一只可以载人的白鹤。
不过方才是搭了来小弟子的顺风剑,现在白鹤被落在山上。
他转身看了眼身后一眨不眨仰着脸看他的三个小孩,面无表情问:“你们三人中谁学会了御剑?”
牧归先举起了手,“回师尊,我会。”
“我也会我也会!”安化雪争着回答。
唯有脏兮兮的小孩垂下了脑袋,像是有些愧疚难堪,绷着后背,两只腿乖乖巧巧并在一块儿,像是准备挨训了。
余落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见此模样,心软极了。抬起手轻轻压上了他的发顶,温柔的蹭了蹭。
有两位弟子会御剑,一人带一个不成问题。
但最重要的是。
他们貌似都没有剑?
余落这会儿的面无表情倒是多了几分真情实感,他一想到自己要爬这道不见头的梯子就头疼。
好在师徒四人在山脚下转悠了片刻,带他过来的小弟子跑了过来,给他的三位小弟子一人发了把铁剑,又匆匆离去。
安化雪和牧归天资聪颖,这会儿已经拿着剑开始比划了。小孩力气小,压根拿不起这把重剑,乌黑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仰着脸看向了余落。
“……”
外人眼里清冷的谪仙师尊轻轻瞥了他一眼,接过他手里的粗糙铁剑,收进了自己的收纳袋。
开玩笑,那么重的剑,难不成还真指望他拿?
余落面不改色,转而指了指两位主角,淡声道,“现在,为师考考你们的御剑之术。”
两位主角正色,念了口诀,手上的铁剑灵活的凝在空中,最后压在比地面上高出一尺的地方。
主角全上了剑,余落面不改色跟了上去,并且给了小孩一个眼神。
小孩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猜对师尊的意思,学着他的动作,吊呆的爬上了剑,攥住了安化雪的衣角。
两个主角的御剑之术虽然可用,但算不上精湛,尤其是这种载着人的情况。
两把铁剑一直跌跌撞撞、摇摇晃晃落在了山顶。
余落面不改色下了剑,拨了拨自己衣上的褶皱,忽视他们四处张望的好奇眼神,淡淡出声:“你们三个跟我进屋。”
三人点头,乖乖巧巧跟着余落进屋。
余落掀了三盏茶杯,抬起茶壶倒了三杯茶水递给他们。
安化雪记得拜师的步骤,以为这是余落给他们用来敬的拜师茶,于是举着茶杯,抬起手送了过去,“师尊请喝茶。”
这小丫头片子?
余落还未出声解释。
牧归很快反应过来,也端起茶杯敬他。
连什么都不懂的小孩都学模学样,歪着身子端着杯茶,举过头顶,凑到了余落身前,软绵绵的道:“师尊喝茶。”
“……”
余落抬手捏了捏鼻翼,无奈的叹了口气,“都放下。”
安化雪眨了眨眼,听话放下了茶杯,其他两人也就照做。
余落右手膝盖顶在桌上,单手托着脑袋,另一只手曲着指节,一边翻着原剧情,一边漫不经心道:“都自我介绍一下。”
“自我介绍?”牧归没听过这个词,疑惑重复了一遍。
余落才恍然发觉自己习惯性开口了,他淡定解释,“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为何想要修仙?”
安化雪先回答,“安化雪,家在陵安,因为想要斩妖除魔。”
牧归和她的回答差不多。
两位主角同是陵安人,同样为了斩妖除魔修仙。
唯有自己破格收的这位小弟子,说了自己的名字后,支支吾吾说不出其他的话了。
余落也不强迫他。
自己给他算了一卦,大吉。
总归不是什么魔族的奸细。
他放下手,涓涓流水般悦耳的声音轻响。
“安化雪,牧归,符屿。”
“从此你们三人就是我余落的亲传弟子了。”
他想了想,继续道:“山上没有其他什么人,你们若是觉得无趣,可以和我说一声,下山或者去其他峰玩。”
“对了,我并非剑修,只知占卜之事。”他看了眼安化雪和牧归身后佩戴的铁剑,轻声道,“若你们想学剑,我可以同其他尊者商量,让你们挂牌在他们门下。”
“那我们还是您的弟子吗?”符屿瞪大眸好奇的问。
余落回道:“算,你们倒是便是我与其他尊者共同的弟子。”
安化雪和牧归都点了点头,唯有最小的符屿噘着嘴似乎有点不开心,他似小孩赌气般,“我不当别人的弟子,我只要您一个师尊。”
余落闻声勾起了唇。
在外冷冽漠然的山岁尊者容貌是修仙界众所周知的极品。但仙人弯唇一笑,宛若千年雪山融化,瞬间回春,暖暖春意弥漫,叫人怦然心动。
三位徒弟一眨不眨的瞧着。
余落自然是被符屿这句话哄到了。
他笑了几秒,收了笑容,又恢复成那副超脱红尘的淡然模样,平淡点评,“这自然也是可以的。”
他们入门的顺序就是辈位。
符屿成了最小的徒弟,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身份玉牌的弟子。
余落又让系统磨了个玉牌,顺道让它变出了几套新的弟子服。
他抱着三套衣服和一块儿玉牌出门,刚踏出屋门,便看见了远处拿着石子砸鸟的牧归,他招了招手,把人叫了过来,将衣服递了过去。
牧归眼珠转了一圈,打探道,“师尊还要去给师姐送吗?”
余落轻嗯了声。
牧归脸上笑嘻嘻的,勤快的说帮他去送,拿过给安化雪的那套,一转身,一溜烟儿跑远了。
余落摇了摇头,往另一间小院走。
他轻巧的推开半边房门,他新收的小徒弟背着身坐在床上,身上的衣袍松松垮垮堆在腰间。
他露出的那块后背纤弱白嫩,却遍布着狰狞的青紫伤痕,有几块结了痂。
余落缓慢走近,看见了符屿的脸。
他小心翼翼的沾着药抹在自己身上的伤口上,咬着下唇脸色苍白,额角涔出大颗大颗汗珠,黑眸汪了水,不小心下手重了点,压得自己哭出了声。
余落无声叹了口气,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了床边,接过他手中的药膏。
身旁忽然伸过一只手,符屿被吓得后仰,整个人后翻,差点掉下床后脑勺着地。
还好被余落眼疾手快抓住了。
只不过不知道又牵扯到了哪处伤口,符屿痛苦的叫了声,疼哭了。
余落抿了抿唇,顾忌着高冷人设,也不敢太放肆哄人,抿了抿唇,出声,“不准哭。”
符屿果然憋住了哭声。
肩膀耸动得厉害,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鼻腔一哼一哼的,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余落看得同情心泛滥。
但也未多言,指尖蘸了药膏,触上了符屿布满伤痕的后背。
“唔…”
符屿不自在的往边上缩了缩。
余落掀起眸瞥了他一眼,“不准躲。”
“师尊。”符屿声音里还带着点哭腔,软绵绵的,瓮声瓮气委屈极了,“怕痒。”
余落往前靠了靠,淡声道:“忍着。”
符屿果真忍了全程,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等到余落给他抹完药,才像条暴露在空气中的蚯蚓一样,不舒服的扭了几下,又背着手开始抓后背的伤口。
他后背上的药又蹭掉了些,余落额角跳了下,无可忍耐的抬起手摁住了他的手。
“师尊……”符屿可怜巴巴瞪大了眼。
余落再次重复,“不许动。”
小徒弟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一眨不眨的看着余落,似乎是在委屈控诉他的过分行为。
余落偏过头,不自在的假咳了一声。
等药性缓过片刻,符屿才安安静静的坐着不动了。
他看了看自己被师尊摁着的手,又想起自己现在没穿衣服。忙挣了他的手,慌乱的想扯衣服来挡。
余落极快看清他的意图,先他一步压住了他腰上的衣物。
小徒弟一张脸都羞红了。
第3章 欺鹅
结结巴巴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行了。”余落实在不好再招他,于是抬起手拍了两下他的脑袋,轻声道,“睡会儿?”
反思了自己刚才这番行为的符屿害怕被师尊讨厌。即使没有一点儿困意,也乖巧的点了点头。
好在余落实在没有闲心守着他睡觉,等到了回答便点了下头,起身离开了。
三个小孩都乖乖巧巧待在屋里,院落外只闻见树叶被秋风吹得哗哗作响,落叶被卷着在空中打了两个绕,寻了块儿新的去处。
余落散落在肩头的长发竟然也是一个好去处,这么走了一小段路,捎了好几片黄叶。
他没甚在意,一直沿着石块路回了自己的小院,才拨干净身上的叶。
打开屋门。
屋内却多了位不速之客。
地上一片狼藉,书架被扫倒在地,几片书页孤零零的落在罪魁祸首脚边。连他桌上整整齐齐的青釉瓷杯也碎成了好几块,散乱在屋内四处。
余落握紧了拳头。
罪魁祸首却不以为然,抬了抬庞大的翅膀,它身旁的书页又被忽如其来的疾风掀起,在空中悠悠起舞,最后缓缓下飘,落在了余落的被褥上。
“……”!!!
这只畜生!
余落原本还对这只从未见过、听说低调又逼格够高的白鹤充满期待,见此情此景,只想拔光它身上的毛,装进锅里炖成汤,让他喝了消消火。
白鹤极通人性,对上余落幽怨的眼神,也许是察觉到了危险。于是缓缓收起了翅膀,庞大的身躯左摇右晃,慢慢靠近余落,最后停在他身前,红喙大弧度张开。
极其出其不意。
“嘎?”
“……”
“……”
余落脸上的表情凝滞了许久,压根没在脑海里回,直接出声问系统,“鹤是这么叫的?”
【emmm……】
虽然但是,系统它也不知道啊!
比起鹤,它甚至更觉得它是只大白鹅。
似乎是听到主人出声,白鹤低下了它高贵的头颅,讨好似的在余落肩膀上蹭了两下,留下一大块深色痕迹,“嘎嘎?”
余落无语死了。
他合理怀疑这只蠢鹅刚才只是找不到擦口水的地儿,才往他身上乱蹭的。
他冷着脸,揪着蠢鹅翅膀上的白羽,拖着它往外走。
“嘎嘎嘎——”
大白鹅誓不向黑暗势力低头,发出了正义的牺牲前的悲壮声音,两只大脚蹼死死压在地上。
余落没把鹅拖出去,倒是拔掉了它好几根白羽,大蠢鹅翅膀上秃了一块儿。
“……”
一人一鹤大眼瞪小眼瞪了几秒,白鹤爆发出一声更大的悲鸣,鹅身一抽一抽,仿佛下一秒就要厥过去了。
“别别别!”余落忙呵住它,在它痛苦委屈的视线小,迟疑心虚道,“……说不定能粘上呢?”
虽然粘上的羽毛配不上它,但白鹤还是极其要面子,迂曲尊贵的答应了余落的话。
但粘羽毛,也不是件容易的活。
树胶黏性极强,脱下的羽毛没黏回去,倒是原本好好细长的羽毛被胶浆黏到成了一坨。
白鹤敏锐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脑袋往后转。
“……”
嘎嘎嘎?
呜呜呜有人欺鹤!
又盈满了一眼眶悲伤的泪,大白鹅决定反击!于是它抬起红喙,一定要啄死余落!
奈何它的蓄力一击,被对方轻轻松松接住。连漂亮的红喙都被余落那恶人抓在手中,嘎嘎嘎的悲叹声都被扼住了。
鹅恨!
余落却松了口气。
嗐。
吓死他了。
还好他是有真才实学的尊者。
两个人这么捣鼓也有半个时辰了,木门被人缓缓推开,吱呀响了声,一颗乖巧的脑袋探了进来。
符屿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
入眼的便是坐在地上衣物有些凌乱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的师尊和一只眼神凶恶、拿丑恶的嘴去啄师尊手心的大白……
呃……
鹅?还是鹤?
不管了。
符屿从屋外跑了进来,左右瞧了瞧,随手举起落在角落里的扫把,大叫着攥着扫把冲了过去。
小孩的声音稚气未脱,又充满了勇气,“不准欺负师尊!”
谁都不许欺负他师尊!
余落都被他的动作吓呆了,手上的动作也松了些。
白鹤好不容易有了喘息之机,又猝不及防背了一扫把。
“嘎——”
他痛苦哀鸣着,巨大的白翅捂着屁股,在屋里跑来跑去。
一边跑一边痛苦哀嚎。
“嘎嘎嘎,嘎嘎嘎!”
余落这个毒父!呜呜呜还带出了一只小毒崽子!!
鹅恨!
它捂着腚一摇一晃,跑得又急又滑稽,光顾着骂余落和他旁边的小崽子了,一时没注意看路,最后撞在了墙上。
“嘎——”
它倒在了地上,含着一汪窦娥泪。
符屿还在为保护了师尊这件事沾沾自喜,余落却站起了身,缓缓靠近,停在了它的身前。
余落脸上神情变化了许久,最后一脸复杂的嘴角动了动。
白鹤不想再多说一句。
今天,现在。
在这个屋子里。
它现在的惨状和他们一个也脱不了关系。
就连地上的破纸,都难逃其咎!
余落无奈又好笑的盯着他瞧了几秒,抬手招了招符屿,“把脚边的胶拿过来。”
“啊?”符屿有点儿不明白现在的状况,低头看见了脚边那罐树胶,还是听话的抱了起来,送到了余落身边。
余落拿起刷子,往大白鹅那块儿秃掉的翅膀上刷胶,最后把另一只手里握着的羽毛给它黏了上去。
虽然依旧丑陋,但他已经尽力了。
符屿好像也看懂了状况,自己捋了一通,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眸,小心翼翼试探问:“师尊,它刚才不是在欺负你吗?”
看着小徒弟小心翼翼的模样,余落不免想起了他那竭尽全力正义的一击。
余落难得说了谎,“是。”
倒下的大鹅起死回生,又嘎了一声。
符屿肉眼可见松了口气,即使他是为了保护师尊打了大白鹅。但现在师尊和大白鹅和好了,他觉得自己该给大白鹅道个歉。
于是小孩抬手,恭恭敬敬行了个拳礼,掷地有声,又青涩稚嫩,“抱歉打了你。”
“……”
白鹤静了几秒,迂曲尊贵的嘎了声。
三人的闹战就这么结束了。
白鹤带着一块儿丑陋的羽毛,不肯再出门觅偶。于是走进了山上最阴暗的小洞穴里,它要闭门造羽!
余落看了眼狼藉之地,无声叹了口气,拿起扫把,准备收拾残局。
身旁的小徒弟忙夺过他手上的扫把,撑在自己身边,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我来帮师尊扫。”
他行动力倒是快。
余落也没闲着,把重物先搬开了。
两人忙活了半个时辰,才整理好这间屋子。
符屿学着余落灌了杯水,又跟着他一块儿躺在了柔软的被褥上。
余落闭上眼似乎是睡着了。
小孩精力充沛,躺了几秒又翻起了身,手肘撑在床上,抬起上身看余落。
师尊真好看。
闭着眸静眠的模样仿佛是池中静置的白莲。只是安安静静的置在那儿,便能惹得一池红鱼竞相环游。
不愧是公认的大美人!
余落一睁眼,便看见小弟子痴傻般瞧着自己,他抬起收,指尖轻敲在他的额头上,不咸不淡问,“干什么?”
符屿捂着额头倒在他身旁,耳根悄悄红了,没回答他的话。
好在余落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深究的意思。
他抓着小孩的胳膊,把人带下了床。
余落抬起指腹,蹭尽了他下巴上的脏尘,带着他往外走。
符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呆愣愣的露出开心的笑容,同手同脚跟着余落走出一小段路后,才改了回来。
他走在余落身侧,正准备转个弯就问师尊他们要去哪。
下一刻,却被余落摁住了肩膀。
余落垂着眸看了他一眼,“不用拐。”
“哦。”符屿乖乖巧巧应了一声。
余落盯着他看了几秒,还是牵起了他的手,带着他继续走。
“……”
符屿紧张的抿着唇,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在出汗。
脏兮兮又黏腻。
师尊也会碰到他手心的汗,到时候他就会嫌弃自己。
符屿克制不住的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也忘了自己原先要问余落去哪,一直停在了陌生的小院前,才松开符屿的手。
余落不清楚他内心的想法,只是轻声道,“进吧。”
“嗯!”符屿点了下头,却站着没动。
等到余落进了屋,他才飞速的将手心在身上抹了几下,检查一遍手上没汗了,他才跟着进了屋。
这是一间柴房。
灶边摆满了调味,还有山下弟子送来的菜。
这是他特意让弟子送上来的,余落已经能够辟谷,但新收的三个小弟子貌似不行。
余落是会做饭的,但他从未用过灶。
一时间也没琢磨明白。
反倒是身旁的符屿,熟练的拿起了灶上的打火石,点燃些木屑,生起了火。他已经拿起了油,准备自力更生了。
余落如何能比不过一个八岁的稚童?
他却抬起手制住了符屿,一脸严肃,“我来。”
他夺过符屿手上的油,倒进了锅里。
符屿目不转睛盯着看了一会儿,才真正相信他的师尊是会做饭的。
第4章
余落有条不紊的做完了三道菜。
一旁一直乖乖等着的符屿适时的发出一声感叹。
瞪大了乌黑的眸,“哇——”
余落敲了敲他的脑袋,轻声道,“去叫师兄师姐过来吃饭。”
“嗯!”符屿用力的点了下头,抬腿就往外跑。
不一会儿,白色的小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余落端着菜往柴房外的亭子走。
他等了会儿,符屿就带着两个主角回来了。
余落早已经布好了碗筷。
路上符屿就已经告诉了他们,今日的饭菜是师尊亲手做的。
安化雪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眸,要知道山岁尊者在世人眼中可谓是高不可攀的谪仙,是完全不能和柴米油盐、红尘乱事相扯上关联的人。
符屿却说师尊给他们做饭了???!
她揪住小师弟的后领,再一次问:“真是师尊做的?”
“是的!”符屿很大声的回,并附赠了一个重重的点头动作。
即便他的回答如此肯定,安化雪心里也藏着几分疑惑。
她又想了想,脸上表情有些奇怪。
不知道师尊做的饭菜真的能吃吗?
……
不过片刻,安化雪的猜疑就不攻而破了。
师尊做的饭菜真的好吃!
余落看着埋头认真吃饭的三颗小脑袋,为父的慈心瞬间泛滥。
嗐。
他真是一个好家长。
吃过晚饭,安化雪和牧归告诉余落,他们决定去齐亿山上蹭师学艺。
余落点了点头,评价道:“极好。”
两位主角是剑修,照原文走,他们也是半跟着齐亿。
只不过这普天之下,只有山岁尊者一人精通符箓和占卜之术。
主角当然得无所不能,于是天道便安排主角拜在了山岁尊者门下。
余落想了想,“你们明日是要自己御剑下山,还是让我送?”
余落上回也见过了他们的御剑之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载了人的缘故,摇摇晃晃似乎格外危险。
牧归自然是听说过师尊那只潇洒霸气的灵宠,迫不及待举起了手,“师尊是要骑鹤送我们吗?”
傻孩子,那才不是鹤。
那是只红嘴的蠢鹅。
只不过这话余落并未说出口,只是面不改色点头,“是。”
“那师尊送我们吧。”牧归笑嘻嘻的回。
“可。”
师徒四人回了住宿小院。
师兄师姐回了自己的小院,只有符屿磨磨蹭蹭磨到只剩下师尊和他,他跟着师尊进了屋,两只手抓着他白色的衣袍,噘着嘴小声问:“师尊明天早上可以带上我吗?”
他不想去学剑,也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呆在山上。
余落几乎没犹豫,便应了下来。他本就打算带着符屿去山下买符纸。
“耶!”符屿欢喜喊了声,张开两只手扑进了余落的怀里,仰着小脸,眼里满是灿烂流彩,甜甜的夸道,“师尊最好啦。”
余落维持着面无表情,淡淡嗯了声。手却一直压在小孩发顶,已经来回摸上好几圈了。
符屿的发质很软,毛茸茸软乎乎的,像只乖巧的小动物。
尤其是摸他脑袋他不会躲,甚至是乖乖主动蹭。
余落又有了点别的心思,唇角微抿,在脑海里问系统,“我能掐他脸吗?”
【不行!!】系统恨铁不成钢,幽怨道,【宿主,你现在是高冷谪仙师尊!连摸脑袋也不许!】
为什么不许?凭什么不许?
余落淡定屏蔽了系统,盖在了符屿发顶的手忽然就换了地。
“唔。”忽然被掐住脸的符屿瞪大了眼,看见蹲下身与自己相望的师尊后,只眨了眨眼。
系统:【啊啊啊啊!】
好在余落并没掐多久,心里感叹了下手感后便松了人。
他很快恢复成那位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师尊,“你出去吧。”
“啊?”
“哦。”
符屿听话点了点头,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掀开被褥,一股脑儿闷了进去。
逼仄闷热小空间里,符屿捂着嘴傻笑。
师尊好喜欢摸他脑袋!今日还摸他脸了。师尊从来不会摸师兄师姐的脑袋,师尊一定最喜欢他了!
他也最喜欢师尊!
但符屿所认为的双向奔赴却在第二天破碎了。
大白鹅翅膀那块粘上羽毛的地方依旧突兀,它嘎嘎叫了两声,在外面还是给极了余落面子,乖顺的掀开翅膀让他们上去。
白鹤最好是一人坐,优雅潇洒。
而现在却坐上了四人。
不仅仅是严重超载!背上的几个小崽子还不懂事,不安稳的手在他背上乱蹭。
“嘎嘎嘎!”
余落你管管他们!
余落听懂了,抬起手顺了顺它长颈上的羽毛。
“嘎嘎嘎!”
鹅恨!
白鹤挣扎了一路,终于将两位徒弟送到了隔壁山头。
秉持在外人面前要摆足排面,它噤了声,昂起高贵的脑袋,让他们下去。
齐亿安排了一位来带路的小弟子。
安化雪和牧归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师尊,我们先走了。”
余落微微点了下头,抬起手摸了摸两人的脑袋,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余落在脑海里窃喜,“系统系统,这两个也好摸。”
系统:【……】
它就知道!!!
在场四人神情全变了。
被派来带路的小弟子大气不敢出,一边感慨山岁尊者竟然对弟子如此好,生出羡慕之意的同时又有点担忧,他见着了这一幕,会不会被尊者打压。
安化雪和牧归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他们知晓师尊会摸小师弟的脑袋,一直以为是小师弟年纪小,师尊会多偏袒先。但现在看来,师尊对他们三位弟子都是公平的!
符屿耸拉着小脸,不开心三个大字就快刻在脑门上了。他噘着嘴委屈,试图吸引回来师尊的注意力。但师尊光顾着叮嘱师兄师姐了,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
叮嘱完好些事项,余落轻声道,“今日.你们便住在这,明日日落之时,我来接你们。”
两位主角点了点头,挥着手同他俩告别。
大白鹅载着剩下的两个人往山下飞,余落还在和系统感慨自己的细致父爱,全然没有注意到身旁委屈到要哭出来的符屿。
白鹤飞得快,将两人送到了山下,看见了符屿通红的眼眶,解气的嘎了声。
小崽子,让你曾经打我!活该了吧!
和系统嘚瑟了一路的余落终于注意到了符屿,疑惑的问系统,“他怎么了?”
【……】
系统不想理他,使用三不标准回答。
【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余落也没指望系统能帮上什么忙,他摸了摸符屿的脑袋,轻声问,“哭什么?”
符屿不说。
他不想让师尊觉得自己是心胸狭隘之人。
余落问不出缘由,带着他走进了人间闹市。
符屿不想说是一回事,但师尊不再关心他又是另一回事了。
师尊肯定是嫌他烦了。
师尊要不喜欢他了。
这一路,小孩抽着鼻子哭个不停,惹得路人频频驻足。甚至有好心人冲了过来,对着余落破口大骂,“见你一副仙人装扮,没想到竟然是做拐卖幼童这等肮脏事的畜生!!”
“??”
余落莫名其妙背了罪名。
他还未出声,抽泣了许久的符屿瞪着通红的眼眶,凶巴巴道,“不准骂师尊!”
好心人尴尬了几秒,也反应过来了什么,道了声歉离开了。
符屿仍抽抽噎噎没停,余落牵着他停下,在路边小摊上给他买了个糖葫芦。
“给,不许哭了。”
糖葫芦递到了符屿眼前,他犹豫了几秒,吸了吸鼻子,抬起手接住了。
也许是见他手里拿着糖葫芦,余落并没有再牵他。
两个人走出一段路,余落又听到了身旁的哭声。
他偏过头看了过去。
符屿一张脸都哭红了,攥着的那串糖葫芦没动,一双湿漉漉的眸一眨不眨的望着余落,肩膀一耸一耸的,泪珠大串下坠。
余落蹙起了眉,蹲下身,抬起手蹭了蹭他脸上的眼泪。
符屿眼泪不要钱的掉,余落还没擦完,又流了好几串。
余落无声叹了口气,把哭得难过的小孩抱进了怀里。寻了个客栈,要了间房抱着他上楼了。
符屿抓着他胸前的衣服不肯松手,不愿意把眼泪蹭到他身上,于是一边哭一边抹眼泪。
“好了。”余落放柔声,“跟我说说,一直哭什么?”
符屿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嘴唇紧紧抿住,鼻子一吸一吸。
余落耐心的继续道,“你要说了,师尊才能有对措。”
“我,我……”
符屿还是有迟疑,犹豫了片刻,才哽咽着小声道,“师尊会不喜欢我吗?”
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事。
余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觉得好笑又心疼。他看了小徒弟泛红的眼眶,面容不自觉带上几分温柔,轻声道,“师尊不会。”
符屿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他其实还想问其他的问题。
他想让师尊只喜欢他一个人。
但是这样会招人厌的,一直都是,从小就是。
余落一边安慰符屿,一边在脑海里让系统去调符屿的身份。
他不觉得这样脆弱敏感的性格是天然生成的。
小徒弟哭了这么久也累了,他攥着余落的腰带,不敢抱他,于是蜷缩着靠在了他身侧。
第5章 “这是什么宝器?”
余落无声叹了口气,把人揽进了怀里。
符屿睡觉很乖,感觉到有人靠近,抓住余落衣带的手松开了,改成了抱腰,他在余落怀里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小脸埋进他的怀里,脑袋讨好的蹭了蹭。
余落右手落在他的身后,指尖勾着他的黑发,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
左手从收纳袋里拿出了新买的话本子。
不得不说,市面上流传的这几本话本子还挺吸引人。
光是那引人遐想的书名就足够吸引人。
余落听老板推荐,买了本销售量最高的。
《师尊对我强取豪夺那些年》
怀里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余落揉了揉眼睛,翻开了话本。
一直看了好几章,翻来覆去都是师尊如何引诱弟子酱酱酿酿。
饶是余落见多识广,都被书上的虎狼之词惊得羞红了脸。
他怀疑他买错书了!
系统在和余落一起看,见余落指尖仍滞在那页书角,急得像是有一串蚂蚁在胸口遛弯,它又不敢催宿主,于是小声问:【宿主,这一页你看完了不?】
余落面不改色的翻了一页。
一人一统维持着沉默,相聚在这最曼妙的午后,驶上了高速公路。
两人并没有注意,一直搭在腰上的小手缩了回去。
符屿醒来时瞪圆了眼,他记得自己明明睡姿很好,不知道为什么手就往师尊腰上搭了。
符屿欲哭无泪,呆愣愣的等师尊责怪自己。但师尊并未掀开他的手,反倒是抽空给他掖了掖被角。
装睡的符屿装不下去了,他听着身旁窸窣的书页翻响声,悄悄爬了起来,膝盖跪在床上,探了脑袋过去,想看看师尊在做什么。
余落一直没注意耳旁放轻的呼吸声。
等脑海里系统催促下一页时,他勾了勾指尖,正翻到了下一页,耳畔忽然响起一道稚气的声音。
还带着浓厚的好奇,“师尊,这是什么武器?”
“……”
【啊!!】
余落被吓得手抖,话本子甩到了地上。
符屿不明所以,他眨了眨眼,疑惑问:“师尊不要书了吗?”
“……”
余落沉默了许久,还是应了声,“师尊要。”
他侧身,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话本子,并淡定的收回了收纳袋里。
作为和余落大白天一块儿看不良读物的系统大气不敢出,只能求符屿不要再问了。
但小朋友的好奇心是不可估量的。
符屿抓着余落的衣带,软绵绵的喊了声师尊,接着问,“这是什么武器呀?看起来好厉害!”
他真诚又乖巧的夸赞,“既能变成长棍,又能变成利刃,太厉害了!”
“……”
余落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回,耳根红了彻底,又羞耻又恼,都怪系统!光天化日之下看什么话本子!
符屿没听到余落的回应,午睡前那点阴郁情绪重翻,乌黑的眼眸里露出失望情绪,他抿着唇,抓着余落衣带的手也松了。
余落自然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心里一片清明。但这么尴尬的问题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
最终,余落为了不让小徒弟胡思乱想emo人生,还是寻了个借口,含糊道,“世间宝器万千,并不是所有宝器都是我所知的。”
简而言之,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别问。
符屿脸上瞬间多云转晴,他弯着眸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他直接忽略师尊的话,就算师尊不知又如何?师尊依然是天下最厉害的师尊!
他本就不舍放开师尊的衣带,见师尊没注意,又悄然握了上去,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认真的问:“那弟子以后也能寻到这样的宝器吗?”
“……”
余落想说,你不用找。
长大了自然就有了。
但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高深莫测嗯了声。
他害怕符屿再问,于是转了话题,道,“你桌上的糖葫芦再不吃要化了。”
“呀。”
符屿才想起师尊给自己买的糖葫芦,他慌慌忙忙越过余落下床,拾起桌上垫在油纸上的糖葫芦。
果然如师尊所言,糖葫芦外层的糖衣融化了些,晶黄糖浆融在了油纸上。
他咬下一颗糖葫芦,一边腮帮子鼓得满满,像只偷食的小仓鼠,乌溜溜的大眼睛不停的转,看见师尊朝自己走了过来,眉眼弯弯,露出乖巧可爱的笑容。
余落走到了他的身侧,停下。
符屿原本的长发被束成一个高马尾,劲气精神。而睡了一觉,高挺的马尾被压得松松垮垮,往右边扭了点,整个小孩看上去可爱漂亮得像是梳了歪马尾的小姑娘。
余落没忍住勾了勾唇,解开他发上的蓝色发带,揽着他的长发往上束。
这还是母亲去世后第一次有人给自己束发。
余落本就不会束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一席长发便随意披在肩后。他已经刻意的放轻了动作,手下的小孩还是吃痛嘶了声。
余落默了片刻,决定不再捣鼓了,于是勾了他右侧一小缕黑发,将发带系了上去,给自己辩解,面无表情道:“和我一样。”
“谢谢师尊。”抓着糖葫芦的小孩甜甜道谢,屋内没有铜镜,他也不知道师尊给自己绑了什么发型。只是觉得师尊和他一样那一定是非常好看的。
师尊给他绑和他一样的发型,他一定很喜欢自己!
符屿弯着眸,举起糖葫芦,“师尊也吃。”
余落也不嫌弃他的口水,没犹豫就咬了一颗。
糖衣虽然融化了些,但咬下依旧甜腻脆香,和他在现实里吃过的味道差不多。
系统在脑海里提醒:【宿主!山岁师尊从来不吃甜食!也不吃别人碰过的东西!】
余落淡淡评价:“哦,那他可真是个难伺候的逼事精。”
他不甚在意,屏蔽了系统,揉了揉符屿的发顶,带着他出门了。
现在已过了午时,客栈一楼并没有多少用食的百姓。
余落叫完菜,偏过头问符屿,“还想吃什么吗?”
符屿摇了摇脑袋,余落便抬手挥退了小二。
两人等菜之际。
客栈外忽然掀起了一阵喧动。
余落只看见飞速掠过的车马,符屿也看见了,身子一抖,不知道是不是被发狂的马鸣惊到了,跳下椅子往余落身后躲。
与此同时,系统弹出提醒:【请宿主侦破皇宫密室,为主角寻到铸剑材料百年妖丹。】
余落抬起手拍了下他的后背以做安抚,轻声道,“你若怕就留在这,我要出去查看一番。”
符屿挣扎许久,抓着他的手没放,点了点头。
余落才发觉,小弟子脸上已一片惨白,看来是真吓到了。
脑海里系统还在催促:【宿主!任务要跑掉了!】
余落没法,只得抱起身前的小徒弟,单手将他的脑袋摁进了怀里,清冷的声音散在了风里,“别怕。”
余落走出了客栈,外头街道上已经留下一串深色血迹,在前方不远处,受惊的马已经被主人安抚,而后右只马腿正勾着一条衣带。
余落脸色渐沉。
而疯马的主人摸了摸自己的爱宠,嫌弃的看了眼被马拖行数米远半死不活的百姓,蛮横冲身后的侍卫喊,“看着干什么,把这个贱民的腿给我砍了,惊到了本世子的马!”
周遭已经有百姓指指点点,存着怨,又顾忌着不敢正面出声。
侍卫拔出了长剑,正准备砍掉令主人不悦的贱民。
空气忽然被破开,额上多了道符纸。
而他被定在原地,全身如灌了铅般千斤重。
世子身后的家仆有预感的跑回府请帮手,剩余的三位侍卫忙拔剑围在了世子身旁,脸上露出些惶恐,“谁?!”
余落淡定走进人群,夺过被定住那名侍卫手上的长剑,划破那差点害死人的衣带,他放下怀里的符屿,扶起奄奄一息的男人,从收纳袋里拿出了一件新的衣袍,披在了他的身上,又拿出一颗金色丹药,喂进了他的嘴里。
嚣张跋扈的世子见他只有一人,身后还跟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稚童,嗤笑了声,“怎么?你这个贱民也想试试被马拖着走?”
余落掀起了眸,冷漠的瞥了他一眼。
扶着的男人神智逐渐清醒,先是对余落表达了谢意,他扭头看向世子,恨声道,“枉你我同出师门,你竟对我下如此死手!”
世子笑嘻嘻道:“你一条贱命,死便死了。现在还要拖上两条命,多不值啊?”
余落从袖间掏出几张空白符,薄唇微启,念了几句咒,符纸破空贴上另三位侍卫身上,同样将三人定了身,最后一张符纸定在了世子衣袍上,晃忽间,符纸渐燃,锦绣衣袍有火光跳跃。
世子终于变了脸色,一边扑身上的火,一边哭喊着大叫:“快来帮本世子!”
但身上的火却如何都灭不掉。
好在偷偷去请人的家仆带着帮手回来了。
空气中凝了一滩水,浇灭了世子身上的火焰。
来人是一位白须老者,淡然扫了世子一眼,看向了余落,并未直接动手,反倒恭敬问道:“敢问阁下名号。”
余落惯没有迁怒他人的习惯,漠然道:“白云观,山岁。”
第6章 “夜里我会来找你。”
山岁这个称号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但修真界一定无人不知。
白云观隐居的山岁尊者。
修真界唯一的预言者。
老者脸色一变,又抬手敬了个握拳礼,“世子无意冒犯,望尊者手下留情。”
余落未言,倒是刚从难境里脱身而出的世子不悦呵斥,“你说什么?你竟然敢说本世子冒犯他?!”
他怒目圆瞪,嘶哑着声命令其他侍卫,“都傻站着干什么?给本世子上啊!”
侍卫也才被老者解了符,刚才都见识了对面白袍仙人的厉害,彼此犹豫的对视,没人先动手。
老者偏过头,袖间弹出一道符纸,贴在了嚣张世子的后颈,朝侍卫递了个眼神。
他瞬间噤了声,一双眼愤怒瞪圆,却说不出呵斥的话。
侍卫会意,扛着世子回府。
周遭围聚的百姓实在过多,老者偏过头看了眼,便出声问:“尊者可否借一步说话?”
余落的任务还得靠他,只稍稍装样沉吟几秒,便点头。
老者肉眼可见松了口气。
余落又从收纳袋中拿出一颗金丹,递给了身旁的伤者,“明日再用。”
伤者道了声谢,并承诺,“来日若有所求,在下一定竭尽全力。”
余落没应,只是抱起了身后的小弟子,回到了客栈里。
老者这会儿才注意到符屿。
原先这稚子一直藏匿在山岁尊者身后,这会儿窥见模样,他瞳孔微震,又默默的掩下脸上的讶异。
余落没注意到他这一闪而过的神情,全心都落在埋在自己怀里神色郁郁的小弟子,他蹙着眉,猜想符屿不适或许还是因为刚才见过的惨样,于是抬手顺了顺他的后背。
老者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一动作,他屏息凝神,装作若无其事。
一桌菜正巧全部上了桌。
余落放下了怀里的小孩,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道,“吃吧。”
符屿依旧神情恹恹,没精打采点了下头,拿起了筷子开始夹菜。
余落本就入了辟谷期,原本还有些用饭的欲望,这会儿有任务在身,便忘了这事,如玉手掌搭在桌面上,修长的指节曲起,轻叩了叩,“你方才想说什么?”
老者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道,“尊者可知,现如今民间盛传的一件诡事?”
余落自然知道是什么事,只不过面上不露半分,淡淡问:“哦?何事?”
老者看了符屿一眼,犹豫半响,才道:“民间传闻,宫中有一大妖,靠吸人精魄修炼。原本这传闻只是人们饭后闲谈的趣事。但却有百姓发现,宫中总会在夜里派出车队,一直将什么东西抬到祁连山。”
“起先人们并未在意,但久而久之,有过路的商贩闻到了尸体腐烂的臭味,大胆前去查看,竟发现全像是被吸食了精魄的壮年男子。”
“商贩将此事报到了衙门,最初衙门还派人去查了,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直至数日后,衙门忽然停了这件案,并有意压下。”
“宫中也并未传出任何消息。直至宫内最小的皇子失踪……”
老者复杂的看了符屿一眼,才继续道,“陛下下赏令,只要有能人能解决此事,就能进官封爵。”
他说完赶快接道,“我知道尊者道骨仙风,定不会在意这官爵称谓。只不过君乃国之君,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之安危,祸福及天下人。”
余落并未即刻答应,他偏过头,曲起的指节敲了敲握着筷子发愣的小弟子,“可是饭菜不合口?”
符屿骤然回神,摇了摇脑袋,埋着脸继续扒饭。但一双眸子里却不可抑制的腾出些忧意。
余落摸了摸他的脑袋,才道:“好。”
老者才反应过来余落是在回他的话,他面上露出几分喜色,从腰上扯下一道木牌,恭敬递了过去,“我名葛明,尊者何时有空,便可来城南陈王府来寻我,我们随时等待您。”
我们指的自然是他和他背后的主子。
余落并未接,淡淡睨着他。葛明有眼识的将木牌轻放在桌上,恭敬道了声别,才起身离开。
装了许久鹌鹑的符屿终于抬起了脸,放下筷子,小手拉了拉余落的衣袍,小声问,“师尊,您要去皇宫帮忙吗?”
余落正在和系统商量,闻声偏过头看他,“吃饱了?”
“嗯!”符屿点了下头,攥住了余落衣袍的手用了点力,又问了一遍,“师尊,您要去皇宫吗?”
余落淡淡应了声,并借机给符屿灌输了点向上思想,“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符屿现在只剩下了轻松,仿佛是困扰许久的麻烦被人揽了去,他起初犹豫不决,自己给自己缚上了许多条解不开的线。但师尊替他做了决定,一剑砍掉了他身上缠绕着的束缚。
他弯着眸露出一个笑容,张开手抱住了余落的腰,什么也没说,只是欢喜的在他怀里蹭了蹭。
他真的好喜欢师尊!
余落也不知道小弟子又抽得哪门风,任由他蹭了会儿后,面无表情的推开了他的脑袋。
他真觉得自己每天都挂着冷脸,但这小孩就是喜欢蹭着他亲近他。
余落在脑海里笑嘻嘻和系统炫耀,“就算是冷脸都挡不住哥的亲和力。”
【……】
师徒俩在楼下待了会儿便回了房,余落念了符咒,符纸自燃,他在脑海里和齐亿通讯,“我明日回不来,两位弟子还得叨扰几日。”
齐亿不在意这几日的叨扰,反倒是好奇什么事能绊住不闻世事的小师弟的脚步。
这事没什么好掩饰的,他全盘托出。
齐亿淡淡听着,忽然问:“你该不是为你那小弟子特意下的山?”
“嗯?”余落有些不解。
“别装。”齐亿咬了咬牙,语气夹杂了些怒意,“我以为你是一个人待得无聊了,才想着收几个弟子玩玩,你却为了符屿下了山,还插手了人间琐事,你忘记师尊临死前交代的话了?”
“……”
余落不明所以,抿了抿唇,并未出声。
齐亿久久未等到他的回应,长叹了口气,“罢了,有什么棘手的事联系师兄,我们会来帮你。”
余落嗯了声。
结束通讯,余落才问系统,“他刚才在说什么?”
系统诚实回答:【不知道啊。】
未涉及任务的剧情都是无法查看,连原先与山岁无关的符屿,在系统页面板上也只是简洁的一句话:白云观外门弟子。
余落早就知道系统没有太多权限,他无声叹了口气,习惯性抬起手揉了揉身侧的小脑袋。
符屿乖巧由他揉了一会儿,才仰起脸问:“师尊,我们要什么时候去找他们啊?”
“明日。”
余落收回手,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他今晚还有事要做。
悄然入夜。
余落起了身,在门窗上都贴了符纸,看了眼床上乖巧睡着的小弟子,转身离开。
他回房后便拿符纸折了纸鹤,送去了午时救下的那名伤者,他并不是什么炮灰路人甲。而是这个世界的男二,不久后将金榜题名的状元白修竹。
他会帮助主角封印魔族通往人间的通道。
房内,白修竹怀里抱着一团白色衣袍,静静坐在桌前,等待着恩人的来临。
过了许久,夜风从窗外灌了进来,吹起了他垂在白色衣袍上的黑发。
他瑟缩了一下,将衣袍端正放在桌上,站起身去关窗。
冷风被隔绝在外,他转身。
文弱书生面上神情恍惚一瞬,又露出毫不掩饰的欢愉。他走了过去,重新坐回椅上,脸上笑容拘谨,“恩人,你来了。”
余落漠然点了下头。
他的冷漠并未阻却白修竹的热情。
白修竹恭敬将衣袍递了过去,脸颊微红,“已经洗过了,谢谢恩人。”
白修竹原以为经此一别,他再见不到恩人。但却在日暮时分收到了一只纸鹤,他的心脏久违的狂跳不已,他猜想着是否会是恩人的来信。
打开纸鹤,他的脸上早已挂上了羞涩笑意。
“夜里我会来找你。”
于是他洗净了恩人的衣袍,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一动不动坐在这里等了他两个时辰。
余落随手将衣袍丢进了收纳袋,他来找白修竹的确有事,他掀起眸看了白修竹一眼,淡声开口,“明日我要去皇城,你是否要同我一起?”
虽然说这邀约来得有些奇怪,但科举就在这些日,他也的确要准备收拾行李出发皇城。
况且是和恩人同行,白修竹几乎没迟疑,温声答应了下来,“好。”
“明日辰时去陈府。”余落准备转身离开,又想到了什么,从收纳袋里拿出葛明给他的木牌递了过去,“告诉他们,是我让你去的。”
白修竹点了下头,恩人已经离去,手里的木牌上似乎还滞留着恩人指尖的温热,他放轻呼吸,将木牌紧紧攥在了手中。
余落解决完任务回了客栈。
他揉了揉困倦的眼睛,推开了房门。床上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门边,见着他回来了,忙站起来扑了过去。
“师尊,你去哪了?”小孩稚嫩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关心,脸上显出焦虑和不甚明显的几分怒意。
第7章 情愫
余落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拉开了他的手,关了门,抬腿往床边走,敷衍了一句,“有事。”
“……”
站在床边的小弟子抿着唇不出声。
余落没等到回应,困困倦倦的打了个哈欠,眼皮已经睁不开了。只是抬起手,胡乱的揉了揉小徒弟的脑袋,“不晚了,早些睡。”
“……”
“嗯。”
符屿松开紧握的拳,爬上了床,靠着余落闭上了眼。
夜深人静,灯火熄了彻底。
唯有系统在勤勤恳恳加班。
经历余落刚才和男二白修竹的一番约定,属于白修竹和余落的全部剧情线也解锁了。
系统不看不得已,一看吓掉半条命。
哎呦我靠。
没想到这白修竹竟然和余落还有一段!!
「白修竹受了余落救命之恩,便一见钟情许下承诺,“恩人有任何要求,在下都会竭尽全力满足。”
原世界的高冷谪仙才不在意凡人的春心萌动。只是碰巧要去皇城为弟子寻铸剑材料,白修竹听后便理所当然跟着他。
两人相伴一路,终于到了皇城。
余落斩妖除魔,获得百年妖丹。
白修竹金榜题名,成了今年的状元,皇帝又听闻他是余落的友人,直接拨了个丞相位给他。
两人相伴也有一段时间,临走前,余落邀白修竹吃了顿饭。
白修竹并未诉明情愫,只是闷闷不乐送他离去。
余落站在不远处,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眼底满是复杂神情。」
系统也不知道这复杂神情是哪种复杂。但它猜测余落十有八九对白修竹有不一样的感情。
但此余落非彼余落!
它的宿主要是知道这事儿,指不定得气得骂人。
难怪白修竹最后会帮主角封印魔族通往人间的大门。
因为山岁尊者最后在与魔族的战争中陨落了,白修竹不仅仅是为了天下大义,更是为了给自己的心上人复仇。
系统坚决认为这段新剧情不能被宿主看到。于是它悄悄锁上了剧情,并消除了自己的浏览记录。
翌日。
余落洗漱完,吃过早饭,才往陈府走。
符屿昨夜失眠,这会儿乖乖趴在了余落怀里睡觉。
两人到达陈府时,这处可热闹极了。
那日伤了白修竹的跋扈世子正命令侍卫打断他的腿。而葛明却注意到他手上的令牌,制止了世子。
“葛明!你只是一个小小谋士,竟胆敢再三冒犯本世子?”陈光气得抽出侍卫的剑,直指他的脑门。
葛明并未躲避,指尖捏着符纸,脸色有些难看。
倒是一贯宠着陈光的陈平威呵住了他,厉色肃声,“闭嘴!”
他抬起手,让侍卫带世子回房。
闹剧结束,余落才踏进了陈府。
怀里的小徒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吵醒了,困倦的揉了揉眼睛,抬起手搂住了余落的脖颈,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软绵绵的,“师尊。”
余落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睡醒了?”
还未完全清醒的符屿静了几秒,拨浪鼓似的摇脑袋,“没睡醒没睡醒,要师尊抱。”
余落倒也没拆穿他,偏头看向了其他人,淡声道,“可以出发了。”
早日出发本就合葛明和陈平威的意,闻声两人也没推脱,安排了后续事项,请余落上了车。
陈府准备了两辆马车,葛明和陈平威一辆,而余落、符屿和白修竹一辆。
陈府是外姓承爵,皇帝对陈府存有疑心。于是找了借口,给他们划了块封地,将人请出了皇城。
陈府自然不满,恰巧借了山岁尊者的名号,随同进了皇城。
若余落成功伏妖,他们能称是寻到伏妖之人的功臣。
若伏妖不成,他们也是寻到小皇子的功臣。
总而言之,百利而无一害。
相比于这辆马车的欢愉气氛,另一辆马车却有些僵持。
而这点僵持与余落并无关系。
白修竹静了片刻,皇城之途颠簸久远,他抿了抿唇,看向了余落,温声问:“恩人去皇城所为何事?”
余落正接收完系统提供的关于白修竹的剧情线,想到白修竹的清明大义,余落脸上倒不再常挂冷意,“降妖除魔。”
系统有点心虚,它提供给宿主的信息是修改过的。
白修竹也没想到余落会回答自己,呆愣愣应了声,平放在膝盖上的手又握了起来,拘谨的抿了抿唇,脑袋里却一片空白,太过于紧张,以至于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恩人继续聊话。
余落也有意问他的行程,据他所知,白修竹入皇城后会被卷进一场命案,原世界是他帮忙解决的。
他掀起眸看向了白修竹,“白兄之后有什么打算么?”
白修竹又愣了一下,白皙的脸颊染上红晕,“先寻个客栈,然后、然后去书院打听几番,再准备考试。”
余落点了点头,理所当然接话,“我们进京也要寻个客栈,既然如此,我们可以继续同行。”
白修竹脸上红意更甚,抿着唇根本不敢看余落,别开脸闷声应下。
在余落感慨未来状元原来这么容易害羞之时,身旁的小徒弟怨气已经冲天了。他不悦的抿紧唇,幽幽想道,陈府好歹也是王府。却如此贫困,竟然让他们三人同挤一间马车。
这一路属实无趣,余落在众目睽睽下也不好掏出话本。于是闭眸假寐,一只手还搭在小徒弟的发顶,有一搭没一搭的顺毛,同时,在脑海里和系统说话,“放部电影吧?”
【好耶!】系统高兴的应。
记得它和宿主一起看电影还是好久之前,它欢欢喜喜调出了一部中式恐怖片。
师尊闭着眸没再出声,倒是手掌一直覆在了自己的头顶。符屿看了眼时不时偷看师尊的白修竹,鼓着腮帮子不悦。
他抬起手抓住了余落腰侧的衣料,靠过去埋在了他的怀里。
余落也感受到了,只觉得小徒弟黏人,并未推开他。
白修竹眼里闪过一丝艳羡,他也好想离恩人这么近
两日行程,终于进了皇城。
陈平威早就递过奏折,说是带着仙人面见陛下。
崇明帝垂眸,视线落在最后一句。
小皇子与之同行。
他勾着唇意味不明笑了声,抬起玉玺印了章,直接丢给了身旁的太监,“去陈王府送旨吧。”
陈平威接到这道圣旨时,脸上露出了轻松笑意,他令仆人给了几银赏钱,“谢公公,不过仙人和小皇子不在府内,要不您先回?”
“咱家就等在这等仙人和小殿下回。”来送旨的正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刘总管。
陈平威只能令仆人搬几条椅子出来,他转身给了葛明一个眼神,得到对方的回应后,自己也坐下陪刘总管一块儿等。
余落刚从春风楼里买了新符纸。
举着折扇的红衣少年弯着眸轻笑,十分自然的搭上了他的肩膀,“什么风能将山岁尊者从白云观吹到我春风楼呢?”
余落冷淡的瞥了他一眼。
秋仓自讨没趣,将手拿了下来,摇了摇纸扇,这会儿他倒是注意到了他身后的稚童,“哟,失踪的小皇子怎么也过来了?”
余落闻声愣了下,他垂眸淡淡扫了符屿一眼。
小徒弟显然是心虚了,也不敢抓师尊的衣袍,垂着脑袋一言不吭。
余落只轻瞥一眼,继续与秋仓道,“再准备些符纸,送去白云观。”
“你也别只从我这里进货啊。”秋仓翻了个白眼,再一次后悔当年不该嘴欠给了余落这么一个承诺。
余落并未回话,秋仓已经写好了账单,气呼呼的举起来,咬牙切齿,没好气道,“写完了。”
“嗯。”余落淡淡应了声,带着符屿离开了。
“还真是不念旧情。”秋仓撇了撇嘴,小声嘀咕。
不过想来也好,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师徒两人各怀心事走在热闹街道上,余落还在想自己为什么如此熟悉皇城布局,还偏偏就挑中了这家商铺,并与老板如此熟稔,且不用付钱。
山岁尊者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一段。
而符屿只当师尊在责怪自己欺瞒他,于是才不愿和自己讲话,胸腔溢出一股酸涩,他仰起脸,张了张唇,正准备出声解释,却见一只纸鹤落在了师尊掌心。
余落中断了思考,打开了纸鹤。
是葛明的催促:速归。
余落两只指尖夹住纸片,转瞬,纸片成了白灰。他偏过头拽住了符屿的手腕,带着人拐近道去了陈府。
一大群人正等在进门的亭子里,见两人回来,皆站起了身。刘总管和身后的人对着符屿拜了下去,“见过小殿下。”
余落淡漠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他还是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古代贵族该有的排场,虽然和他没什么关系吧。
符屿神色更加焦虑,他以为师尊已经开始动怒了。
随意抬手让刘总管起来后,拽住了余落的衣袍要和他解释。
却又一次被打断了。
“殿下,陛下邀您和仙人进宫。”
“……”
符屿抿着唇挣扎了会儿,还是点了下头,决定将此事耽搁片刻。
陈平威却闻言沉了脸,“刘总管,陛下没邀我吗?
刘总管淡笑着回答,“陛下只邀见仙人和小殿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