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子时。
一向在这个时辰熟睡的秦绪,此刻却身处于陆峤言的府邸,她压着眉,目光直愣愣地盯着手中的古籍。
血僵之毒……为什么听起来如此耳熟?
秦绪的手飞快地翻阅着古籍,她的脑海里不停浮现着李敬之的死状。
四肢僵硬,七窍流血,这简直太奇怪了。
不管是从死因来看还是从下毒方式和时机而言,这桩案子都绝对不简单。
秦绪的指节轻颤一瞬,心里也不时地一阵后怕,也许这一步棋她真的下错了,但少女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后退。
即便是真遇上了南墙,她也绝不回头。
眼看着手里这本古籍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秦绪把目光又转向了顶层的一排,樟木书架上摆着一本印着“南疆”字样的古书,后面的字由于时间久远,已经看不清了。
但这对秦绪来说,足够了,怎么样她都得拿下来翻阅一遍。
于是她三两步走了过去,还踮起脚抬起手腕摸了摸,可不管她如何用力也只堪堪够到顶层书架的边缘。
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梯子一类的东西,秦绪只好把陆峤言秘阁里那把金丝楠木做的太师椅拖了出来,二话不说就踩了上去。
指尖刚碰到书脊,那古书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截走了。
正当秦绪一头雾水时,下一刻陆峤言正大光明地将古书摊在手掌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秦大人莫不是忘了规矩,这秘阁的典籍未经本王许可,不能随意翻阅……更别说秦大人还一脚踩在了本王最尊贵的那把太师椅上,若是被内阁那帮老东西看见,怕是得好好参你一本。”
一时间秦绪哑口无言,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迅速跃了下来。
“人是王爷亲自带进来的,令牌也是王爷给的,王爷这话莫不是自相矛盾?”秦绪把令牌从身上解了下来攥在手中,而且还特意把令牌正面的花纹展示给陆峤言看,
“至于这椅子……”秦绪眼眸流转,把目光转向身侧的太师椅,只见那金丝楠木椅的方坐上不偏不倚地印上了一串明显无比的脚印,甚至还带着几片碎叶的残渣,连同黑泥一起粘在了坐垫上,宛如一幅水墨山水画似的。
“还挺有想法,秦大人果真是丹青妙手,给本殿的爱椅染了几分颜色。”陆峤言似笑非笑。
秦绪耳根红了一瞬,也不知是觉得丢人还是觉得陆峤言说话太过于委婉。
少女面不改色,脸上却不由得一阵青紫。
不得不说陆峤言这人还真是会说话,简简单单两句话,把她一脚甩上去的泥点子硬是说成了水墨丹青。
“王爷见谅,臣并非是有意为之。”
秦绪虽面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开了口。
男人淡淡一笑却没有言语,反而从容地拿起了方才从少女手中抢来的古籍,自顾自地翻了几页。
半晌后,陆峤言压下了眉,指尖轻轻敲击着古籍的书页,页间的褶皱在暖黄色的油灯下显得格外柔软,而男人的声线却依旧低沉。
“过来。”
秦绪闻言把脑袋凑了过去,好巧不巧地在书籍上瞥到了两个她本不想提及的字眼——齐城。
这一刻秦绪的脑海里闪过了太多东西,那些萦绕在她周遭长达十年的东西,在此时都迸发了出来。
那是秦绪想触及又不敢触及的过往……
“秦绪。”
陆峤言淡淡瞥了一眼有些失神的少女,他冷不丁地开了口,这把秦绪从绝望的深渊里拉了回来,而后男人正色道:“往前看,你想要的终有一天会实现,而你要做的便是一步步走向它。”
“就如此刻,它就摆在你面前,走与不走由你决定,本王绝不干预。”
即便有一瞬的失神,秦绪绝不会放弃,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她也愿意奋力一搏。
她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童。
少女的眼眸逐渐变得锋利起来。
“何时启程?”
“明日午时。”
“本王已经叫下人收拾了偏殿,今夜你先睡在本王这里,其他的事秦督察不必操心,本王自会安排妥当。”陆峤言合起古书。
秦绪这才喘了口气,谢过了陆峤言便去了偏殿,或许是太累的缘故,她甚至连怀疑陆峤言的力气都没了。
躺在床榻上,秦绪忽然眼前一黑,彻底昏睡了过去。
-
第二日辰时,秦绪便被一阵喧闹声给惊醒了,慌乱间她睁开了眼,这才想起来昨夜自己是在陆峤言的府邸睡下的。
不得不说陆峤言确实是个足够细腻的男人,不管是洗漱的匜和盘还是朝食,男人都给她准备齐全,甚至连齐城最有名的炊饼都摆在了桌案上。
这又是陆峤言的什么把戏?
以此来讨好她,让她安安心心做他的膝下臣?
秦绪冷淡地扫了一眼,对她来说,她压根不需要这种关心,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和想法,她都不甚在意。
这么多年秦绪一个人独惯了,所以她看不懂男人的意思,也对这一行为背后的目的都毫不关心。
无聊。
秦绪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随便拿了块炊饼垫了垫肚子,随后便收拾起了行囊。
从前她就习惯了一个人来往各地,因此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如果硬要说起来,也许正是自己从不离身的玉坠子。
那是秦绪贴身戴了近十年的双鱼玉坠,早就被体温焐得没有了玉石的冰凉,虽说这料子普通了些,边缘却打磨得极为光滑,上面还用刻刀刻了一个清晰可见的“绪”字。
秦绪伸手握住那双鱼玉坠,这还是洛先生那年救下她之后给她的,说是母亲留给自己的遗物。
那时候连洛先生也没想到,秦绪真的把这东西当成了宝贝,一戴就是十年,再也没摘下来过,甚至也不让任何人碰。
秦绪看着玉坠,眼底闪过一丝暖意,对眼前的少女来说,这不仅仅是一枚玉坠、一份念想,更是埋藏着她整整十年的恨与怨。
恍惚间,秦绪的思绪被打断了。
“秦绪,该走了。”
男人踏着缓步走进了殿,许是走得急了些,行走间还偶有风过,身上那身月白暗纹素袍,衬得那张本就清冷的面容更显冷冽。
秦绪回眸,随后认认真真行了礼,她身上也换上了一袭黑衣,官服和令牌被她裹进了一个小布包,方便随身带着。
陆峤言瞥了一眼那小布包,准备抬手要接时却被少女不着痕迹地避开。
只见秦绪攥着布包,二话不说便迈开了步子。
见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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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峤言漫不经心地轻笑一声,瞳仁微微一缩,喉间极轻地“嗯”了一声,尾音被压得极低,像是在低笑。
而后他收回了悬在空中的手,微微侧身便挡住了少女去路。
“秦大人从本殿这里拿走的东西,往后我可是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的。”
-
京都离齐城不算太远,不过怎么说也得有几日的路程,但秦绪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她那时赴京赶考也是这样颠簸一路。
伴随着嘈杂而有力的马蹄声,马车飞驰如箭,恐怕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三日便能抵达齐城。
秦绪心说真不愧是陆峤言驯养出来的烈马,果然不凡。
陆峤言……
从秦绪这几日的接触来看,此人确实有些本事,也担得起“君子”二字,即便是秦绪抢了陆峤言手中那几分权,陆峤言也并未苛待、算计她分毫。
至少他们成了同盟,陆峤言短时间内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不利的事情,但也无法保证从齐城回来陆峤言会不会过河拆桥,毕竟到目前为止不管是陆峤言的目的还是想法,秦绪都不清楚,更看不懂他。
男人真是麻烦,更别说像陆峤言这种心计颇深的男人。
秦绪得格外提防着,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捅了刀子。
宽敞而颠簸的马车里,秦绪稳稳当当地盘坐在一边,随后她冷淡地瞧了一眼陆峤言。
男人一副装傻充愣的模样,手里还拿着那本古籍,不时地翻阅着,发出聒噪的翻页声。
这一路陆峤言不是吃就是喝,再不然就是看书、骑马、与马夫畅谈,总之一路上没有消停。
秦绪无奈地蹙着眉。
怎么能让这种货色当摄政王……
可惜这话她实在是不出口,秦绪向来能忍,都想上去给他两拳,就更不必说旁人了。
本就不喜热闹的她,这回身旁随了个如此聒噪的男人,秦绪素来面不改色的人,此刻脸也僵硬得难看。
她想她再也不想跟陆峤言一路了。
陆峤言却毫无察觉,依然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秦绪聊着天,不知不觉间,时间流逝得飞快,一转就到了晚上。
许是马车行得快的缘故,当晚就到了隔壁的青城,秦绪和陆峤言找了家客栈,准备暂时留宿一晚。
客栈地处入城附近,想来是为了方便过路旅人而建的,比一般的客栈还要大些,酒馆马厩一应俱全,倒是也方便他们二人歇脚。
店小二见他们进来,把肩上搭着的白巾取了下来,忙不迭地从柜台后迎出来。
“诶呦,两位客官里面请!里头刚空出来一间房,不知二位是想要一间房还是两间?”
见秦绪不语,陆峤言直接把一袋装满了银锭的钱袋撇在柜桌上:“两间上房,寻个清静远人些的,多的拿去买酒喝。”
“得嘞!两间上房。”店小二乐得合不拢嘴,笑着收下了那袋银锭,随后把两块木牌递了过去,“客官您拿好,二楼的上房正合您意,两间房都挨着后院,安静得很。”
陆峤言接过木牌转手递给身侧的秦绪,秦绪下意识地谢恩,嘴里却改了称呼。
“谢少爷。”
闻言,陆峤言脸色挂上了盈盈笑意,他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才隐隐发觉一丝凉意,紧接着掌心里多了几块冰凉的银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