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栖桐好说歹说,几番保证,才让莳栖梧放心离去。
临走前,莳栖梧状似不经意地问出,“怎么不见朱鸾?”
乍闻此言,莳栖桐险些失态,但她咽下心中悲伤,若无其事道,“自然是回归灵山了。”
说罢,她将莳栖梧推出门外,扬声逐客,“时辰已晚,哥哥早些回去歇息吧。”
她的失落自然落在莳栖梧眼里,但他终是没问,径直转身离去。
等莳栖梧的脚步完全消失,莳栖桐颓丧地走回窗边,跌在窗前的小凳上,她心绪翻涌,只得垂眸沉思。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一声敲门声传来,她回头望去,是落染。
她推开云扉,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压低声音轻声呼唤,“女公子。”
见莳栖桐颓丧失神,落染满目愧疚,正欲开口,却是莳栖桐率先开口宽慰,“不必愧疚,你做得很好!”
听此,落染面色几度变化,欲哭欲笑,直到莳栖桐站起身来,轻拍她的肩膀,她才落下泪来。
“有何困难,尽可言我。”莳栖桐清冷的声线若潺潺春水落入她耳中,润泽她的心间。
……
见落染脚步轻快地踏出栖桐阁,莳栖桐神色松动些许,而后展眉一笑,笑声在空旷的屋中回响,似青鸟的清啼,也似莳栖桐的释怀。
她回头朝浴室走去,顺道摘下头上发饰,准备洗漱入睡,等将身上首饰全数拆下,她才惊觉,那只凤首步摇失去了踪迹。
因着名字含有“桐”字,许多人赠礼予她,惯好凤鸟,所以她的凤鸟饰品不胜枚举。那只是她随手从妆奁中取出的一只步摇,众多首饰中不起眼的一个,丢了就丢了。
若是被困苦之人拾去,也算她行了善事。
……
等熄灯休息,莳栖桐才开始想明日入宫之事。
虽然洛肃岚告诉她洛肃宁找皇后请求举办马球,不过到此时宫中仍没有帖子发出,想来是希望渺茫。
这几日太过忙碌,导致她甚至忘记向宫里递拜帖,眼下只能盼明日的拜帖批得快或明早能收到马球赛的帖子。
莳栖桐这般想着,便合眼入睡,连日来琐事不断,今晚又这般折腾,她也倍感疲惫。
月升月落,冷寂的微风被日光染上暖意,拂过莳栖桐的脸庞。
兰香入鼻,莳栖桐抬手拨开纱幔,睁开眼来,晨光熹微,她见床榻前的香几上燃了一壶香,香烟袅袅,香气宁神。
窗外轻薄的日光恰好穿透香烟,透出缕缕淡紫,格外美丽。
听到她的动静,落染急忙上前,递上一份精致的帖子,“女公子,宫里送了请帖,邀您入宫参加马球赛。”
莳栖桐坐起身来,抬手接过,展开帖子,娟秀的字迹跃入眼帘,果然是洛肃宁的亲笔。
栖桐,山中清净,我猜你上山后就没有再打过马球。所以,我求了母后,在竞元殿前举办了一场马球赛,巳时,静候汝至。
末尾落款,“宁”。
莳栖桐收好帖子,立即从床上起身。
辰时,皇宫,丹凤门
莳栖桐才下马车,就听到了一声呼唤。
她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人身手矫健朝她跃来,她后退一步,才避开险些撞上的那人。
见莳栖桐躲避的动作,她脸上立即挂上夸张的哀伤,“栖桐,只是十多年不见,你就不记得我了吗?”
莳栖桐无奈一笑,指着两人的距离提醒道,“曲予,我若不避开,我两只会在此摔得狼狈。”
曲予,现任明州都督曲军之女。
两人自幼相识,是彼此最好的玩伴。彼时莳安康任明州刺史,曲军仅是一名校尉。虽然曲军后来一路升迁,直到都督,曲家也搬回了越宁,只是那时,她也远赴灵山了。所以,从莳安康调回越宁,至今,两人应有十二年未见。
曲予哈哈一笑,拍了拍莳栖桐的肩膀,“谁让你长这么高了?”
莳栖桐无奈一笑,便听她继续说道,“其实从刚听说你回京,我就想来找你了。”
曲予脸上挂上羞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鬓边,凑近莳栖桐耳边,低声道,“只是,我犯了点小错,被母亲禁足了。”
莳栖桐嘴角漾起一丝笑意,对曲予笑得调侃,“你啊,还是那样跳脱。”
少女脸上还挂着一如既往的开朗笑意,掩盖了如今在京中为质,父女别离的心酸。
纵使数年别离,但两人仍亲密如初,不消片刻,两人就有说有笑地交谈起来。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见领路太监朝两人走来,曲予亲昵地挽住莳栖桐的手臂,邀她跟自己一起进宫。
到竞元殿时,场上已布置好,已有几队人马在旁准备,凉廊中也已坐了许多公子贵女。莳栖桐与曲予随便寻了两个位置,便坐了下来。
随即,便陆陆续续有人上前朝两人问好,两人扬笑一一回应。等脸都笑僵了,才堪堪应酬完。腾出空来,莳栖桐看着绿草茵茵的马场,暗自感叹这场马球赛,似乎办得过于盛大了。
见莳栖桐面色微冷,曲予靠近她的身旁,低声道,“栖桐,我怎么感觉不止是一场球赛那么简单呢。”
莳栖桐扬笑回头,捏了捏她的脸,“阿予,想那么多干什么,先玩个尽兴再说。”
曲予推开她的手,神色认真,“栖桐,你是不是也察觉到了?”
莳栖桐还未回应她,便听到了内侍的唱喏。
“皇后殿下到,明州公主到。”
随着一声尖细的内侍唱喏,洛肃宁与谢皇后挽手踏入了竞元殿。
众人立即行礼跪拜,谢皇后柔声让众人起身,随后领着洛肃宁朝高阁走去。
莳栖桐起身,恰与朝她这处望来的洛肃宁对上视线,洛肃宁对她勾唇一笑,嘴唇轻启闭合,默语几句。
凭借口型,她看出来洛肃宁说的是什么,“栖桐,带着你身旁的女孩,到我身边来。”
莳栖桐回头给曲予传达洛肃宁之意后,两人一同朝洛肃宁之处走去。
越过好几个廊亭,又爬了好几圈楼梯,两人才至皇后所在之处。
两人一同行礼,“见过皇后,公主。”
谢皇后温柔的声音从上首传来,“栖桐,还有曲予?”
“殿下还记得臣女?”曲予立即抬头看向谢皇后,却在触及司宫令时,又将头低了下去。
谢皇后轻声让两人起身,安排她两坐到了洛肃宁身旁,继续笑着对曲予道,“当然记得。你呀,活泼好动,又极善打马球,去岁春宴,可是给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谢皇后与曲予说话的间隙,洛肃宁挽上了莳栖桐的手,笑意盈盈地望向莳栖桐,眼中的喜悦令她的眼眸明亮起来,让晴朗的日光都逊色了几分。
曲予与谢皇后闲聊了许久。
稍许,皇后看出洛肃宁的迫切,轻笑一声,“肃宁等得焦急了,你们就随她出去说说体己话吧。”
洛肃宁立即起身感谢,随后牵着莳栖桐,喊上曲予便朝外走去。
三人走下高台,将将离开时,就迎面撞上了谢之璃与谢之瑶。
见到几人,谢之瑶稍显稚嫩的声音响起,“公主姐姐,你们要去哪里?”
洛肃宁半蹲下身,平视着谢之瑶的眼睛,轻声恳求道,“阿瑶先去见母后,稍后姐姐们再来找你与之璃姐姐,可好?”
谢之瑶上扬的嘴角压下少许,但她终是点了头,随谢之璃朝皇后之处走去。只是她一步三回头,眼光始终落在莳栖桐身上。
莳栖桐对她微微一笑,谢之瑶脸上立即扬起笑意,转头欢快地朝前走去。
待谢之瑶两人的身影看不见,洛肃宁挽住莳栖桐的胳膊,带着她转身离开,“栖桐,你知道阿瑶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吗?”
莳栖桐也有几分好奇,她望向洛肃宁,开口询问,“肃宁,为什么?”
洛肃宁挑眉一笑,一脸调皮,“不告诉你,你慢慢猜。”
……
几人一路朝竞元殿最高的楼阁走去。在上楼阁前,洛肃宁屏退宫女,与莳栖桐,曲予独自朝高台走去。
既上高台,洛肃宁张开双手,感受从远方吹来的清风。莳栖桐也朝远处眺望去,从此处观望,宫中半数风景,远处矮小的越宁建筑尽揽眼中。
微风拂过时,飞檐翘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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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挂的那只铃铛,铃铃作响。
洛肃宁仍闭眼感受着清风,只轻声询问道,“栖桐,你还记得那只铃铛吗?”
“记得。”莳栖桐当然记得,为了挂这只铃铛,她险些跌落,是洛肃宁紧紧拉住她,才免于坠落。虽然她逃过此劫,可回府后还是被史云书与莳安康狠狠责罚,那还是她第一次见他俩那般失态。
洛肃宁睁眼,回头望着莳栖桐,“自你赴灵山后,我时常跑来看着这只宫铃,仿佛你还在身边。”
“抱歉。”莳栖桐垂头道歉,青鸟不能为外人所知。就算是家人,她一年也只得传信三回。所以洛肃宁这十年间,没有收到她任何消息。她一直深感抱歉,只是在志向当前,她可以放弃所有。
师父曾告诉她,从师父那里,她可以学尽所有。待学成之日,她定然可以成为不世将才,安定天下。纵使这像一句诓骗的谎言,可她不得不信,也不能不信。
大越虽然看起来国泰民安,但她自幼随父母守护边疆,知晓周边蛮夷贼心不死,屡次偷袭劫掠,边民身处水深火热,担惊受怕中。更知道升平已久,朝中早已不重视军队,边军活得辛苦,连俸禄都已能一直拖欠,更遑论作战装备的保障。
后来误入繁华皇城,又见识到人心叵测,阴谋算计。她选择答应师父,赴灵山修行,誓要学尽师父毕生所藏。
如今北戎狼子野心已显,更有渠狄,月陵虎视眈眈,正逢定北军招募兵士,她亦正好能借此机会,一展抱负。
或许对洛肃宁的愧疚,只能等北戎城破那日,带她归国才可了却。又或许,此生遗憾,再难了却。
看着莳栖桐哀伤的眼睛,洛肃宁摇了摇头,踮脚抚上莳栖桐的肩头,“栖桐,我跟你说这个,不是让你感到亏欠的。”
“我想告诉你,正是因为你,我才从那个怯懦的公主蜕变,变得勇敢,敢挺身而出,敢自告奋勇……”
洛肃宁低头苦笑一声,“虽然是既定不可更改的事实,但……”她重新抬眸直视莳栖桐的眼睛,眼中是坚定的光芒,“我还是想将我那时的想法告诉你,我不想做那个只会站在所有人身后的公主!这一次,换我站在大越万民身前,应对北戎阴谋算计!”
“我能想象得到,你听闻这个消息时是多么不甘。不甘我大越铁骑数十万,却惨败北戎小贼之手,不甘……”洛肃宁突然住嘴,回头看向皇宫正中的位置,接着道,“不甘他们决策的失误,如今由我来替他们承担代价。”
见洛肃宁终于停下,一直沉默的曲予趁机提出,顺道往后退了几步,“等等,公主,这是我该听的吗?要不您与栖桐在此……”
洛肃宁嘴角扯出一丝笑意,看向曲予,温言询问,“曲女公子会说出去吗?”
曲予停住脚步,连忙摇头,举手准备发誓,见洛肃宁摇头,她放下手指,坚定道,“我不会!”
洛肃宁嘴角笑意更明,“既如此,听听又何妨?”
与曲予交流完,洛肃宁又回头望向莳栖桐,“别哭啊,栖桐。你可是摔断腿,还能强颜安慰我的栖桐。”洛肃宁抽出锦帕,擦拭莳栖桐的泪水。
莳栖桐抬手摸向脸颊,触到一脸水润时,她才惊觉,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洛肃宁扑进她怀里,她感到一道温热的水痕落入肩上,听到洛肃宁哽咽道,“我什么都知道!我……我只是不舍与你,与母后别离。”
莳栖桐回抱住洛肃宁,听到洛肃宁的哭声愈发大,“虽然早已做好了迈入北戎的准备,可随着日子越来越近,我一想到此生将与你,与母后再无会面,我就……呜呜呜”
莳栖桐轻抚她的后背,表示安抚,低声道,“公主忘了您与我说过的话吗?”
洛肃宁抽身直视莳栖桐的眼眸,瞬间了然,但她深吸了口气,转头看着天空中那轮明亮耀眼的太阳道,“我相信栖桐的本事,只是那何其困难。我翻遍史书,不曾见任何一个活着和亲公主荣归故国。我已经做好了余生静守北戎的准备。”
洛肃宁回过头来,日光在她身后为她披上一层华纱,她扬起一个笑容,凝望着莳栖桐的眼眸,“我只愿你余生安好,诸事顺意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