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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半生跌宕遇贵人,一路上下奔生天

作者:拥风听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严问晴此行,是去官府递交变更严氏所有财产的文书。


    原属严家的商铺、田地皆归于一位叫“望舒”的神秘人名下,其人并未现身,只派了一名亲信携印与严问晴赴官府公证。


    官府文办只当“望舒”是户自矜立的幌子。


    无人知晓这名亲信在公证后,悄然拜别严问晴,回到乡下庄子。


    乘车返程的路上,凝春几番犹豫,终于忍不住问:“娘子,分明有更好的法子,为何要割舍去这样一块肥肉?”


    她说的是严问晴归还给户自矜的赌坊债权。


    当年严家夫妇猝然离世,严问晴草草接下这个摊子,再早熟聪慧的人也不免捉襟见肘,眼看着亏空越来越大,马上要到变卖家产填补的地步,严问晴只能动些歪脑筋。


    她靠着赌坊债权的丰厚进项渡过难关。


    凝春亲眼见到自家娘子帮户自矜用心经营这么多年,赌坊的收益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也不为过。


    就这么轻易还回去,凝春确实不甘。


    严问晴张开五指,白净细腻的手掌在凝春面前摆了摆,又听得她笑道:“洗干净手上的火油,才好隔岸观火呀。”


    凝春听出深意,神色也变得郑重些。


    严问晴的目光落在自己这双不沾春阳水的手上,想起了教会她千术的那只布满老茧的手。


    惯出老千的人,为了手指的灵活与敏锐,也为了掩人耳目,往往会刻意保持手掌的柔软无害,但从严问晴有记忆起,癸叔的左手便是一副笨重粗糙的模样。


    癸叔只有一只手。


    他的右手被从手腕处齐齐砍断,陈年旧伤,余一截圆润偏红的腕头。


    严问晴的祖父曾赴一州行监察之职,发现当地滥赌成风,百姓不事生产、官员不理民生,路边到处都是卖儿鬻女的赌徒。


    时任监察御史的严御史乔装成途经此地的富商,欲潜入当地赌坊一探究竟。


    他在赌坊门口,却遇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人竭力阻拦。


    对方挥舞着断手的长臂眼含热泪,连声劝他速速离去。


    因公务在身严御史并未理会。


    不过他心怀感念。


    待严御史收集此地民情上告朝廷,天子震怒,派人缉拿当地的贪官污吏,野蛮肆意的赌坊也在一夜之间关门闭业。


    许多叫赌博害得家破人亡的百姓在严御史离开时夹道相送。


    严御史却瞧见一个形容枯槁的熟悉身影,以手遮面悄然逆流离去。


    他派人追上去,确认回避他的人正是当日在赌坊外好心劝阻的中年人,又经调查方知此人曾因极擅千术声名鹊起,后叫庄家做局抓个正着,生生砍去整只右手,负债累累、身心俱溃,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流浪街头。


    严御史看他有悔改善心,又怜他无处可去,便问他名字,要留他在身边。


    那人感怀于心,道自己半生疯魔,合该舍弃前尘,请严御史只唤他一声“阿鬼”,叫他牢记业障。


    严御史却为他更名“阿癸”,言十年磨砺方得见尘世明光。


    自严问晴出生,癸叔便忠心耿耿守在她身边。


    他只剩下左手照样能将年幼的严问晴稳稳抱到肩头,带她看花灯、赏焰火。


    可惜祖父乞骸骨前夕,癸叔年老体衰,悄然离世。


    严问晴至今仍记得前一天晚上癸叔答应次日陪她出去玩,她一早兴冲冲跑去敲癸叔房门,却不得回应。


    老人闭着眼,满是皱纹的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


    无病无灾的喜丧。


    严问晴想,或许在十几年前的那个午后,她央着断了手掌的癸叔向她展示那手神乎其技的千术时,就注定了她日后要离经叛道,有违祖父一生追求的“清正”二字。


    万幸,她没叫人抓住剁掉手掌。


    但严问晴清楚,这份幸运不是因为受骗的户自矜多么善良仁厚,而是他将严问晴视作自己的附庸与点缀,好端端的,谁会因为发簪划伤肌肤,怒而毁去雕工精湛的簪子呢?


    她收拢五指,眸中还残余着回忆往事的温情。


    冷厉很快覆盖其上。


    赌坊一别,看似好聚好散,实则风雨欲来,哪怕拿回赌坊的债权,户自矜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就在严问晴敛眸沉思的时候,马车停下。


    严家到了。


    严问晴掀开车帘下车。


    阳光正好,落在她眉尾发梢,暖烘烘照亮动人的颜色。


    严问晴长了张姝丽姣好的面孔,很容易引人注目,偏这些年她总要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出门在外常头戴帷帽有意遮掩容貌。


    不过从今日起,她和那些阴私勾当再无瓜葛。


    严问晴顶着明媚的日光,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灿烂笑容。


    抬步踏阶时,严问晴听到下马石后传来一声可怜巴巴的呜咽。


    她偏头,对上一双琥珀般透亮的湿润圆眼。


    今早还以一敌七的大黄狗蜷缩在阴影里,只有这双大大的狗儿眼亮得像两枚小太阳。


    对视片刻后,严问晴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黄狗赶忙轻“汪”一声,试图唤住她。


    它一瘸一拐地追出来,先时缎子样整齐油亮的皮毛此时杂乱无章,身上好几个血洞随着它的行动溢出血珠,前腿更是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咬伤。


    严问晴停住,转身半蹲着朝它伸手。


    黄狗因她的动作猛地一退,又见她没有后续,歪着脑袋犹豫片刻,乖乖凑到她跟前。


    温暖的指腹揉了揉敏感又柔软的耳根。


    它听到女子心满意足的轻笑声,臣服般低下脑袋。


    严问晴刚净手更衣,凝春便拧着眉头急匆匆跑进来:“娘子,您带回来那只野狗真是不知好歹!”


    她的手背上洇着半干的血痕。


    原来那条黄狗跟着严问晴进了严家的门,却浑似半个主子,严问晴一走它便凶相毕露,不许任何人靠近,连凝春想为它处理一下伤处,都被它龇牙凶退。


    凝春痛骂着不识好歹的野狗。


    “真是一条蠢狗!”她经严问晴许可,就着刚刚主子净手剩下的水擦洗手背血迹,而后在严问晴的要求下,引她去看那条凶犬。


    “奴婢看这狗恐怕养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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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问晴看向从她踏入这间院子后便保持着安静的大黄狗。


    “蠢狗,这会儿怎么不叫唤了?”凝春冷哼一声,“给你上药是为你好,碰也不许人碰,你这伤口化脓,届时整条腿都要废掉。”


    她说着要靠近黄狗,这畜生又朝她弓腰呲牙。


    凝春一跺脚,气鼓鼓看向严问晴。


    严问晴轻笑一声,越过她:“我来。”


    凝春着急阻拦,却听她笑道:“它可聪明得很,知道谁是这个家的主子,它遵循着狗群里的规则,只臣服于首领,面对其他人,则要保持着凶狠的老大模样。”


    这狗果真在严问晴手下俯首称臣,任由她拨开被血迹粘连的皮毛,清创上药。


    凝春嘟囔:“真是成精了。”


    过一会儿她又问道:“娘子要养它,可取个名字?”


    严问晴似早已想好般径直道:“谷子。”


    凝春有点愣神。


    这名字有些言简意赅,不大像娘子平日风格。


    只见严问晴眉眼弯弯笑道:“它浑身金黄,可不像田间谷子?”


    凝春应答一声,心里还是有点奇怪。


    到底是跟随严问晴多年,直觉就是准。


    严问晴取这名字,最重要的原因——深谷谓之壑。


    别看她好似娴静大度,实则小心眼得很。


    回去的时候,凝春小心翼翼地开口:“娘子,咱们手上并不缺银两,现在又将严老爷送走,既已解了困局,何必许嫁李家,白白忍受无礼之人的诋毁。”


    她实在为严问晴委屈。


    严问晴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今日撵走一个堂叔,日后还会有堂伯、族伯。咱们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盟友。更何况……”


    她从杜夫人坚决严厉的态度中,敏锐觉察到一种可能。


    严问晴不得不承认,这几年弄权造势,使她的野心也在一点点膨胀。


    只要想到能藉由李家少夫人的身份,亲眼瞧瞧一艘巨船如何行驶,严问晴对这桩婚事便充满了期待。


    至于李青壑,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点瑕疵。


    “瑕疵”本人此时正重操翻墙旧业。


    他万事不过夜,虽与亲娘大吵一架时因心绪不定说出那样矫情的话,一觉睡醒又全部抛之脑后。


    只是栖云院外忽然多出一队家丁。


    李青壑当然以为他们是杜夫人派来看着自己的,顿觉气恼。


    怎么好似他才是待字闺中准备嫁人的那个!


    李青壑真是怀疑,亲娘会将自己关到成亲那日,他叫先前杜夫人那番话伤了心,问也不问就认定她打算一直关着自己。


    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李青壑寻了个空当,三下五除二翻出栖云院的院墙,又怕路上叫人撞见,遂寻个少人的角落,连翻四五道墙,终于在明白见识过自家到底有多大后,成功逃出生天。


    他没想到自己吭哧吭哧努力翻墙的大场面,早早叫人汇报到杜夫人处。


    杜夫人无奈地按着两侧太阳穴,笑骂道:“正门不走,跟个跳蚤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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