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潋影等人先去了前厅找夏老爷问起百子图的事儿,谁知这老爷子还是个健忘症,根本不知道是谁送的,三人又去找管家核对送礼清单。
自夏府出来后,几人面面相觑。
慕容纤道:“送百子图的总共三人,城南的李老爷、城西的王员外,还有城北的张老板,而夏员外悬挂的那幅百子图恰巧是张老板送的,现在直接去找他恐怕不太妥当。”
苏潋影凝眉细思一阵,忽然之间一拍手:“哈,我有办法了,就说他前几天送出去的画经鉴定是前朝茗嫣公主真迹,我们几人呢都是宫廷画师,现在请他去当面确认一下。”
楚纤茉面带犹豫:“这样真的可以嘛?不会被轰出来吗?”
苏潋影一拍身边的慕容纤:“先礼后兵,等会儿我要是跟那张老板说不通,纤纤你就进去给他叮咣一顿揍,我不信他不老实交代。”
慕容纤抱着长剑立在一边,对狗头军师的话居然也深表赞同,一扬手表示自己没问题:“打架什么的我最擅长了。”
然后几人边打听边走,不多久摸到了张老板家里,慕容纤、楚纤茉在外面等着,苏潋影背着手迈大步就进去了,见到张老板拱手就道喜。
张老板手里正盘着两颗玉珠,听到这话小眼珠骨碌碌一转,笑起来见牙不见眼:“不知老夫喜从何来呢?”
苏潋影娓娓道来:“张老板有所不知啊,前几日夏老爷寿辰,您送了一幅百子图过去,本是好意不料这画却给夏家惹了大祸——”
话没说完只见张老板一张乐呵呵的财神脸顿时垮了下来,吹胡子瞪眼:“听姑娘这意思,是老夫蓄意谋害夏家不成?”
苏潋影一卡壳:“不是,我——”
“管家,送客!以后不许再放闲杂人等进来!”
砰——
苏潋影站在张府紧闭的大门外吹着小凉风,头顶飘过去一串省略号。
“话都不让人说完就关门送客,这都什么素质!我说是你干的了吗?这么着急撵人你是不是心虚啊!”
慕容纤、楚纤茉一左一右将气急败坏站在门口骂大街的苏潋影拖进了小巷子。
苏潋影蹲在地上薅头发,慕容纤抱着长剑走来走去似乎也有点无计可施,本来好好的,但让苏潋影这么一捣乱张老板直接拒绝沟通了。
苏潋影抬头瞪着还在踱步的慕容纤,气呼呼道:“说好了先礼后兵,你怎么放我鸽子啊,你抱这么长一把剑当玩具使啊,进去吓唬吓唬他也好啊。”
呵,我又不傻,打人的活让我上,万一把自家门派的名声搞臭了,我师父能抽死我你信不信?
慕容纤低咳两声,正色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无计可施,张老板生意人嘛,无利不起早,去周边打听一下他的喜好,买点东西上门道个歉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俗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收了你礼物总不会再撵你出来吧?”
去周边一走访才知道这张老板人品有多次,贪小便宜卖假货,缺斤少两那都是家常便饭,还抠的要命,瓷公鸡铁仙鹤玻璃耗子琉璃猫,那是一毛不拔,出门只要不坑别人就觉得是自己吃亏上当了,三个儿子个顶个让他撵出去自力更生了。
苏潋影忍不住又开启了嘴炮模式:“就这玩意儿还舍得给别人送寿礼?我现在都怀疑那幅百子图是他自个画的,还吹什么大家手笔,鬼知道哪个地摊上淘的便宜货。”
楚纤茉听她这么说似乎也想起了什么:“苏苏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的确,这些东西在地摊上买很便宜的,因为都是二手货和赝品,所以通常十文钱能买三件。”
苏潋影听得只翻白眼:“还十文钱三件,搞批发呢?你说这张老板还是个人?”
吐槽归吐槽,三人还是来到了天桥底下找线索,那小地摊从桥上摆到了桥下,卖葱的卖蒜的、卖米的卖面的、卖鸡毛掸子卖掏耳勺的……打眼一望人头攒动,讨价还价的声音简直能把耳朵震聋了,踩着桥底的烂泥沿河道往前走,提着裙摆还是沾到了臭塘泥,鞋子更是脏得丢地上就能卖废品。
苏潋影这辈子就没受过这个苦,说好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呢?哪家女侠是这么出场的?我现在好像一只跳进泥塘里的粉红色儿吹风机……
好不容易找到了几个卖字画的小摊子,挨个儿问吧,鉴于上次吃过人情世故的亏,这回大家都长记性了,打听线索的时候要顺便跟摊主买点东西,于是小半个时辰后,苏潋影抱着全套十本的《花自飘零水自流》砖头那么厚的实体书,脑袋发晕钱包空空地回来集合了。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好像被老板下降头了,等醒过神来已经结账了,还说等出续集了一定给我留下作者亲签还送货上门。”
慕容纤和楚纤茉也没好到哪儿去,一个拿了幅梅花图,一个拿了本中草药入门包教包会……
慕容纤无语至极,但也算得到了有用情报:“刚才卖字画的老板说了,前几天张老板的确从隔壁王秀才的母亲那儿买了幅百子图,因为便宜。还有就是,王家出事儿了,王秀才谋害知县千金下了大牢,听说证据确凿,不久就要问斩了,这会儿我打算去城南王秀才家里看看。”
苏潋影听得脸色苍白:“这案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走吧走吧,今天就是跑腿的命,但愿真相能早点浮出水面。”
王秀才家里破破烂烂,栅栏门歪歪扭扭拿绳子系着,围墙要倒不倒拿几根木棍支着,院子里晾着几十本旧书,字画铺开在地上拿石头压着。
“有人吗?王大娘在家吗?”
苏潋影扯着嗓子喊,不敢敲门,害怕敲塌了没地方说理去。
里面的老太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出来了,给几人开了门,慕容纤客套了几句便问起了那幅百子图的事情。
王大娘摇摇头,她发髻松散,面容憔悴,瘦得仿佛一捆柴火:“我也不清楚啊,冰儿这些画有些是他自个儿画的,也有从别人手里买的,卖给你们的画有什么问题吗?”
老太太不自然地两手搅着衣襟,显然是把苏潋影等人当成了上门找事的主顾。
慕容纤摇摇头,扶着老人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微笑着道:“您别着急,既然这画都是您儿子的,我们想着去见见他,当面问清楚这画的来龙去脉,还请您带我们去一趟府衙。”
慕容纤拿了一些散碎银子塞到了王大娘手里,老太太千恩万谢带着三人去了府衙,亲属是有探监权的,慕容纤等人冒充是王秀才的亲戚,顺利混入了府衙大牢。
王秀才,姓王名冰字子澈,父亲早亡,母亲抚养他长大,王冰勤奋好学,发奋图强,平时靠卖一些字画维持家计,十七岁考中了秀才家境才得以好转,知县看此人大有前途,于是将独生女儿嫁给了他,却不知为何,半个月前知县千金的死因忽然被推翻,原本以为是流产大出血致死,谁知居然是王冰给妻子下了堕胎药,王冰也是供认不讳,于是被收押准备秋后问斩。
慕容纤看着一见面扶着铁栏痛哭不止的王冰母子,只觉得匪夷所思,王冰虽然考中了秀才,但家境贫寒往后再往上爬只能继续寒窗苦读,知县看中了他,那么他一朝成为人上人,前途无量,说不定借岳父的势力以后还能平步青云,怎么就沦落为杀人犯了?
好容易打发走了肝肠寸断的王大娘,慕容纤凑到铁栅栏前,蹲下身跟蓬头垢面的王冰说话。
这人现在虽然衣衫褴褛、邋里邋遢,但看得出五官周正,收拾收拾定也能担得起一表人才这个词。
慕容纤半蹲在铁栅栏外面,轻声道:“我们此来不是为了问你谋害你妻子一事,而是想问你,你的画里有一幅百子图,究竟是何来历?”
王冰听闻此言眸中有怒火迸溅,几乎是咬牙切齿道:“那个毒妇不是我的妻子!”
站在慕容纤身后的楚纤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吓得倒退一步,慕容纤倒是八风不动,依旧抓着主题:“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我想知道那幅百子图你从何而来?”
王冰沉默半晌,垂首不语,将脑袋埋进膝盖里,半晌才缓缓抬起头来,嗓音干涩道:“是我画的……”
“撒谎!”
慕容纤直视着他的眼睛,神色冰冷道:“既然是你画的,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承认?你想包庇这个作画之人,这么说来,画百子图的这个人的确是心怀不轨了?”
“没有!”王冰瞬间直起了身子,矢口否认,最后看着慕容纤冰冷的眼神又萎顿下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摊开掌心,手里握了一朵干瘪的梅花,他叹气,眼眸湿润了起来。
“月娜她,的确非同常人,但她绝无害人之心……”
慕容纤等人面面相觑,王冰自顾自地讲了下去,她们三人谁也没有打断。
……
等从府衙大牢出来,天已经快黑了,三个人几乎都是表情凝重,不约而同往城南王冰家里去,原本老旧的房屋看起来更加破败了,屋子里没有灯、院子里却还摆着字画,厨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老太太颤颤巍巍从里面出来,手里还夹着两个发霉的窝头,仿佛没看见她们似的,走到门口笑着招呼道:“冰儿回来了,快洗洗手准备吃晚饭,娘给你蒸了窝头,冰儿最喜欢吃窝头了……”
老太太说完又转身,迈着小脚往正屋里走,仿佛前面真的走着她的儿子。
慕容纤等人跟着老太太走了进去,正屋结满了蜘蛛网,灰尘很厚,显然已经许久没有住人了。
“这屋子里好黑啊,连个灯都没有吗?我们怎么找那幅古画?”
楚纤茉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
“无妨,等我贴张离火符。”
慕容纤刚拿出离火符的一刹那苏潋影忽然惊叫一声,她指着敞开的窗户:“刚才有人过去了,不是那个老太太!”
楚纤茉吓得紧紧抱住了苏潋影的胳膊,根本不敢往窗户那边看,几乎将脸埋进了苏潋影怀里,颤声道:“是月娜吗?”
慕容纤念动咒语,发现离火符着不起来了,她心里咯噔一声也是吓出了一脑门的汗:“不对,快离开这间屋子!”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房门忽然被一阵阴风吹得闭合起来,窗户也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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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直接阻止她燃符,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今晚恐怕有场硬仗要打。
三个人背靠背站着,警惕地看着四周的一片黑暗,寂静无声的荒废院落里,传来了女人幽幽的叹息声。
慕容纤几乎是眨眼间长剑出鞘,厉声喝道:“鬼鬼祟祟,有本事出来!”
苏潋影也甩出了长鞭,另一只手紧紧牵着楚纤茉。
那似叹似笑的声音忽远忽近,一会儿仿佛在院子里,一会儿又在屋子里飘荡,下一秒在她们三人的头顶!
慕容纤反应极快,一把推开了身后的苏潋影和楚纤茉,挥剑向上空斜劈过去,剑刃仿佛撞到了极其坚硬的东西,居然不能再往前一寸,被死死卡住了,雪亮的剑刃反射到月光,慕容纤看到剑刃上映着一片血红的双喜字盖头。
而下一刻,红盖头在剑刃表面渐渐扭曲变形,不,不是盖头变形了,是她的剑被一只白骨森森的手生生扭成了一段卷曲的废铁……
“跑!”
慌乱之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三个人齐齐往禁闭的房门那边跑,慕容纤松开手舍弃了报废的长剑,下一秒那把剑被黑暗中的女鬼甩过来差点将三人串成糖葫芦,幸亏苏潋影还有兵器在手,一鞭子抽开了飞过来的凶器,算是暂时保住狗命,现在就是争分夺秒的时刻了,顺利打开房门还有一线生机,不然明天就是她们仨的死讯传开的日子,这地方连死五人也算是凶宅了。
越急越是打不开房门,楚纤茉也不知道女鬼哪来的锁,给房间从里面锁上了,拿小刀别不开、发簪也捅不开,现在就剩苏潋影还有战斗力,跟女鬼缠斗在一起,慕容纤在苏潋影的掩护下到处在房间里找钥匙,眼见苏潋影都快让女鬼逼到墙角了,慕容纤急出了一头汗,忽然一阵阴风吹来,哐当一声,挂在西墙上的画和藏在画卷后面的钥匙一起掉了下来。
慕容纤眼前一亮,几乎是几步之间飞速跑过去弯腰去捡,她刚伸出手,忽然感觉一阵刺骨寒意窜上手背,一只小巧玲珑的鸳鸯红绣鞋踩住了钥匙,红裙无风自动,轻飘飘的仿佛纸张,空气凝结了,三人谁也不敢动,屋子里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
慕容纤感觉头顶吹来一股阴冷的风,似乎是一只手正在缓缓朝她头顶压下,就在女鬼的白骨爪快要碰到慕容纤的头顶时,一道鞭影卷着一面火红的旗子精准地打到了女鬼的那只手,刹那之间火焰四起,差点烧到慕容纤的头发,女鬼被裴暮雪绘制的离火旗烧得退后一步,发出了尖利的嘶吼声,慕容纤抓住这个空隙一记扫堂腿将地上的钥匙踢给了苏潋影。
但这面离火旗跟阵法显然没法比,不消片刻女鬼就脱离了束缚,一条袖子被火焰烧成灰烬,裸露出来的手臂也是森森白骨,在女鬼再次追上来前,苏潋影终于打开了房门,外面月色如水,房间里霎时间光线一亮,她们终于看清了女鬼的全貌,那是一个穿着火红嫁衣的新娘子,盖着金丝喜帕,身上贴着各种样式的黄符纸,此时她那条裸露在外的白骨手臂上源源不断地冒出黑烟,青黑色的指甲似乎又长长了一寸,显然是被激怒了。
苏潋影、楚纤茉都在门口容易逃出去,但在里面捡钥匙的慕容纤就难说,三两步的距离很容易让鬼新娘追上,苏潋影一咬牙甩出鞭子缠住了慕容纤的腰打算将她拽出来,慕容纤也会意,打算借力逃出房间,但还是慢了一步,鬼新娘再次扑了上来,十指如钩狠狠抓向了慕容纤的后脑勺,慕容纤只感觉顺着后脖领窜上一股凉意,仿佛是有人狠狠将她向前推了一把,苏潋影拼命往前拽鞭子,前后夹击慕容纤几乎是飞出了屋子。
三人根本不敢稍作停留,玩了命地往夏府跑,已经戌时了,街上基本没什么人,唯有三个刚逃过一劫的小朋友正以狗撵腚的速度向夏府冲刺,那鬼新娘就跟疯狗一样在后面追,让她逮到后果可想而知……
起先守在夏少夫人房里的裴暮雪还以为是厉鬼拍门呢,因为夏府的人这会儿都在屋里眯着,听了他的话压根没人敢出来,没想到打开大门见到三根软面条状的东西齐刷刷瘫软在地,个个汗流浃背宛如三条凉拌死狗,其中一个伸出颤抖的手拽住了他的道袍衣摆,抬起苍白的脸气若游丝:“后面……后面有个……”
见此情形,裴暮雪作为某人的亲师兄,按捺许久还是没有压住上扬的嘴角,毫不留情地大声嘲笑:“这不是我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师妹吗?怎么让区区一个鬼新娘撵得跟三孙子似的?”
慕容纤费力地爬起来,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区区一个鬼新娘?我那紫霄剑让她徒手拧成麻花了,你行你上!”
裴暮雪大模大样站在夏府大门口,勾勾手招呼距离他们十几步开外的鬼新娘,跟叫狗一样:“来来来,道爷跟你过两招。”
然后就见那鬼新娘红影一闪,就那么干脆利落地……消失了。
裴暮雪无奈地叹口气,似乎很是遗憾,转头看向慕容纤,摊开两手:“我起手式都摆好了,人家姑娘不给面子啊。”
慕容纤气得五官挪移,忽然裴暮雪神色一凛,转身就往西厢房跑,普通人只能看见一道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