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两个人一人喝了两杯酒。第一杯只是微醺,第二杯都点了烈酒。
许嘉敏酒量不行,喝完第二杯直接栽倒在吧台上不省人事,最后还是崔羡鱼打了辆车,扛着她回了自己公寓。
出租车司机看到许嘉敏这副德行,紧张地递来一只垃圾袋。崔羡鱼套在了许嘉敏的耳朵上。但这个小姑娘还算争气,一路上没有吐,一直忍到了下车。
到了公寓,看到崔羡鱼那干净整洁的智能马桶,许嘉敏才放心地埋下脑袋,大吐特吐。
她吐了足足十分钟,吐完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像个疯子。崔羡鱼有些头痛,她力气也不大,拽不动她,许嘉敏要是再发酒疯,就得在卫生间睡一晚了。
男人算个狗屁啊,把人折磨成这样,值得吗?
索性许嘉敏哭完,酒也醒了点,睁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卫生间,又看了眼站在门旁的崔羡鱼,哑着嗓子道:“羡鱼姐,我就知道你是富二代,这房子很贵吧……”
“不知道,我朋友借我住的。”
“如果我也这么有钱,他是不是就不会不要我了,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眼泪又漫了出来,崔羡鱼立刻打断她,跟她说再哭就让她睡在地上,和她没有冲下去的呕吐物睡在一起。许嘉敏打了个激灵,立刻恩了下冲水键,“哗啦”一声,把矫情和眼泪一起冲了下去。
晚上,洗漱完,两个人在主卧和次卧各自入睡。
许嘉敏发泄了一晚,沾到枕头就睡着了。崔羡鱼比较倒霉,她酒量很好,两杯鸡尾酒下肚只是有些微醺。她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头顶黑漆漆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一把抓起床头的手机。
崔羡鱼:【你睡了吗?】
发给了顾平西。
等了五分钟,那般都没有回复。上次的对话也是停留在她发过去的那条。顾平西根本不理她,似乎想和她摘得干干净净。
可是怎么断干净呢?他们在一起将近三年,生命的骨和血都融入了彼此的身体之中,那饥饿难耐的吻,折骨断腰的拥抱,就算没了爱,也有消不灭的恨,顾平西在恨她。
恨她也比忘了她好,她宁愿与他爱恨纠缠一辈子。
于是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半,她点了语音通话。响了两声后,对方接了起来,一阵深深的呼吸声。
“我以为你睡着了。”崔羡鱼道:“你为什么不理我?”
那边沉默,没有挂断。
“我今天去了你家附近的那个酒吧,酒吧老板说,你经常一个人过去喝酒。我记得你烟酒不沾的。顾平西,那五年你是不是过得很难受?”
“崔小姐,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你现在是已婚的身份,”熟悉的冷漠的声音传来:“一个已婚女人深更半夜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太没有边界感?”
“我只想知道你的回答。”
电话里传来一声嗤笑,像是听到了一个荒唐的笑话:“抱歉,我不是你的丈夫,没义务满足你深更半夜的情感需求。”
崔羡鱼深吸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和林越并不是事实婚姻,这件事情我会和你解释的……”
“没有解释的必要。”
男人打断她的话,冷冰冰道:“不管崔小姐对我有什么想法,你已有伴侣是客观事实,我们都再无可能了。”
崔羡鱼愣在当场,浑身的血液像是结了冰,动弹不得。不知道过了过久,她才反应过来,喉咙里挤出一声急促的气音。
通话还在继续,没有挂断。
她突然发现顾平西说的对,就算她和林越是假结婚,但在社会层面上,所有人都会觉得她已婚,她给顾平西带来的伤害是客观的、已发生的,换作是她被冷暴力分手,又猝然得知对方结婚的消息,也绝不会再吃回头草。
那跟把脸皮丢在地上任人践踏有什么区别?
他们怎么会这样呢?
空旷的卧室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她孤零零地坐在黑暗中,不知所措,无法呼吸。她想跟顾平西说,不行,我们必须要在一起,你知不知道我费劲了多少心思才回国,你知不知道我不是自愿去的美国,你知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代价,这五年难道只有你一个人在受苦吗?
可她说不出口。因为顾平西的痛苦纯粹是因为她。他没有一丁点罪过。更何况,苦难是无法比较的。
崔羡鱼像被抽干了力气,一下子栽倒床上,心痛得想哭,却又死活哭不出来。最后只能说一句:“你怎么还不挂电话?”
很逊的一句话。
那边又是长久的沉默,久到崔羡鱼以为他睡着了,才听到他说:“右手好点了吗?”
崔羡鱼:“我说没好,你能帮我治好吗?”
“不能。”男人淡淡道:“早点休息。”
说罢,他就把电话挂了。
……
第二天,崔羡鱼和许嘉敏都迟到了。俩人一个宿醉断片、头痛欲裂;一个失眠到半夜,闹钟响了三四次都没听见。
一打开手机,已经中午十点多,但工作群风平浪静,没有人艾特她俩。
于是许嘉敏慌里慌张地洗漱,顶着一张发肿的脸打车去了公司。崔羡鱼破罐子破摔,和段总打了声招呼后,直接去系统上提了一天的假。
又睡了趟回笼觉,下午三点多醒来,崔羡鱼的脸也肿得像发面馒头。她给自己做了杯冰美式,又点了份越南河粉的外卖,当务之急先把肚皮填饱。
临近傍晚,勉强恢复了人形,她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
又到了昨天喝酒的地方。只是这次,她轻车熟路地进了隔壁的小区。
小区很旧了,门口有一个保安亭,里面的老大爷勤勉地刷抖音,老式的黑色铁栅栏大开,外卖摩托车穿梭得畅通无阻。大门隔壁挂着张木牌子,上面写着“海城大学家属院”几个楷体大字。
时隔五年,又回到这里。
一切都像记忆里一样没有变化——狭窄的石板路,下了雨总是湿答答的,墙角爬满毛茸茸的青苔。茂盛的绿植将一排排的尖顶小平房分隔开来,每一栋都只有六层,厨房窗户都是黑黢黢的,烟火气十足。
她在美国的时候无数次梦回这里,如今真的回来了,反而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她本能地来到28单元,抬头看了眼顶层。
603,顾平西的房间,那个承载着两个人诸多日夜的一室一厅。
老小区的房子面积都不大,28单元还是2期的公寓,还算新一点。但是也只有50平。
顾平西需要一个书房,于是这50平硬是分成了两居——他在主卧的一角摆了张小书桌,晚上或者周末需要工作就在上面忙活。那是他的一片净土,阳光透过阳台明亮的窗户晒到他身上,像是流淌的牛奶,崔羡鱼时常悄悄走过去,把脸贴在他暖烘烘的后背。
他会熟练地伸出手越过肩头,温柔地抚摸她毛茸茸的发顶。
但是第一次来到他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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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颇为丢人的意外。
那是八年前,崔羡鱼21岁,年轻得不知天高地厚,明眸皓齿,豪车名牌,集所有或艳羡或忿忿的关注于一身。
她打赌天底下没有她追不到的男人,同伴们费尽心思给她找了个高不可攀的目标——海城大学那朵高岭之花,前些年上了一次世界顶级财媒的专访,一张采访照片引得不少姐妹前仆后继地倒在他手下。
大学教授?有意思,她没谈过。
崔羡鱼在国外谈过不少恋爱,什么国家的人都有,比她大的也有比她小的,有学商科的也有学艺术的,有超级名校的也有和她一样在社区大学混日子的。总之,她见识过很多很多男人。
那些男人大多数都没什么结果,因为她和他们在一起,纯粹是因为异国他乡的寂寞。但寂寞过后,她又觉得他们太有“男人味”,太爱展示自己的阳刚之气,对男性特征太过引以为傲,早上没刮的胡子、蜷缩茂密的腿毛、晒得黝黑的皮肤、想和她上床的龌龊想法……他们开始变得丑陋、欲求不满。
男人,丑得各有不同,恶心得如出一辙。
她只得同他们分手。
她对亲密关系是叶公好龙的,虽然年轻的肉/体蓬勃美好,她不可避免地被吸引。但是很快她就会意识到他们是男人,进而联想到父亲一巴掌把叶汶甩到别墅楼梯口,叶汶脖子上的珍珠如同山泉水一样叮叮当当地散落一地。
那时候她才三岁,她穿着粉色的蕾丝公主裙,好奇地捡起地上白色的碎片,分不清那是妈妈的首饰,还是她的牙齿。
所以,在看到顾平西第一眼时,她有种久违的、清新的心动。那种心动在看到顾平西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时、在他去附近超市买菜烧晚饭时、在他系上围裙站在厨房的窗边打开抽油烟机时达到了顶峰。
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她要追他。
她需要他。
崔大小姐开始了执拗的追求。
她混进他的选修课里假装是海城大学的学生;周末开车停在他们小区的停车场,守在他家附近,摸清他的行踪轨迹;工作日则搞到他的办公时间表,去问他稀奇古怪的问题——比如美国经济危机会影响考拉灭绝吗?
印尼的海豚撞击捕蟹船会导致国内股价跌荡吗?
顾教授有没有女朋友?
顾教授你晚上有没有时间,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顾教授你为什么要赶我出门,那我下周还能来吗?
他或许有所发觉,在一次两百多人的公开课上,他们四目相对,他率先移开视线,扶了扶眼镜。然后第二天,他开始休年假,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而打破僵局,只需要一场意外。
崔羡鱼从小到大有个坏毛病,就是情绪偶尔会陷入极端,像是暴雨后的暴晒,有时候她极端地疲惫,似乎提不起力气干任何事;有时候她极端亢奋,好像全世界都要给她让路,她是无所不能的女神。
那一次,她恰巧处于极度亢奋的阶段,平白无故地相信自己可以一周不用吃饭。于是一次在跟踪顾教授回家的路上,她突然眼前一黑,“咚”地一声倒在了路口。
周围很快有人赶了过来,议论声嗡嗡不止。她听不清那群人在说什么。直到一双手把她抱起,熟悉的、清冽的薄荷香味将她包裹了起来。
那一瞬间,崔羡鱼陷入了一种如同死亡般的安宁,她感觉自己找到了小时候一直在渴求、寻找却又得不到的东西——母爱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