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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鸡蛋灌饼

作者:一碗泉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房内,姜宝珠如遭雷劈,整个人都懵了。


    郑老爷要娶她?


    那个年纪比她秀才爹还大,膝下已有七个大儿子的老鳏夫??


    真让她去生第八个儿子啊?!


    她这厢还没反应过来,屋外已冷声回道:“小女蒲柳陋资,难堪此配,媒婆请回吧!”


    媒婆怎听不出姜明远话中愠意,立刻赔笑道:“秀才公莫急,郑员外虽年岁长些,可家财万贯。令千金过了门,定然穿金戴金,一世富贵——”


    “住口!”姜明远喝道,“我姜家虽寒门小户,断不会卖女求荣——”


    “这确是桩良缘。”付惜音忽然开口。


    姜明远好似被人扼住喉咙,愕然看向自家娘子。


    媒婆也愣住,随即眉开眼笑:“可不是嘛!哎哟还是当家娘子慧眼如炬!”


    付惜音上前一步,继续道:“只是小女体弱福薄,撑不住这泼天的富贵。不如……我也做媒一回,另牵线如何?


    媒婆没料到这一遭反宾为主,笑脸又僵住:“……娘子且说?”


    付惜音冷呵一声,陡然变脸:“媒婆何不将这郑老爷说与你老母!年岁匹配,定是佳话,来日老母托上你这油瓶做了填房,有员外这富贵新爹,媒婆便也能穿金戴银,一世富贵了!”


    “……”


    死寂般沉默片刻,院外有人“噗嗤”出一声,不知是哪个听墙根的笑出声来。


    媒婆涨红脸,抬起的手帕都在抖:“你满嘴瞎喷甚么沫子!亏老身还敬你们是读书人家——”


    “我呸——”


    付惜音索性将这媒婆话坐实,实实在在啐人一口:“那也好过你走街串巷装媒婆,实则鸨母做派!”


    “哪个是鸨母?你说谁!”媒婆挺着胸脯撞上来。


    付惜音丝毫不让,叉腰迎上去:“谁在我院中喷粪我就说谁!你娘生你时把腚沟生嘴上了不成啊!”


    姜明远猛吸一口气,转过身往房里去了。


    见人不说话离开,媒婆得意笑了:“付娘子,积些口德罢,看把秀才公臊的,没得嫌你粗鄙!”


    付惜音正欲回嘴,媒婆又一甩帕子抢先道:“我何尝不是为你打算,谁不知你家姐儿体弱多病,懒惰骄纵?她爱慕林家哥儿,嫁不成,竟摸黑听人新房墙根,简直臊行!论妇德,妇功,妇容——”


    这“容”好像还真没法喷。


    她翻了个白眼,另起话头:“如今秀才丢了衙门职务,这钱袋里,怕都碰不出响儿了吧?要我说,郑官人已是上上良配,你家姐儿再拖两年,怕只有鸨母肯登门——”


    “老虔婆!你竟敢——”付惜音气得浑身发抖时,一道人影忽然从房中闪出。


    “腌臜老货——”


    姜明远举着儿子的长枪冲出来,朝着媒婆劈头就砍。


    媒婆尖叫一声,圆滚滚的身子移动奇快,拉开院门就往外跑。


    姜明远杀红了眼,挥着枪一路追过去。


    “直狗贼!滚回你娘肠中吃粪去罢……”


    围观的四邻第一次见秀才这般斯文扫地,神色各异,有惊异咂舌的,也有嗤鼻哂笑的。


    隔壁院门突然打开,一个穿背搭的精壮少年,黑着脸将倚门看戏的妇人扯回家。


    其余人迟迟未散,有拱火者朝院内探头:“付娘子,千金为聘啊——公主出降都没这么多吧?”


    “干你底事!”付惜音扭头就骂。


    她正在气头上,路过的狗就要挨两脚:“滚回你家攒棺木钱罢!”


    见阿娘“哐当”合上院门,姜宝琦连忙端着水碗走上去。还未就近,门又从外面打开了。


    姜明远扛着枪进来,发衫皆散,好不狼狈。


    “欺人太甚!”他扔下长枪斥道,“辱我家门,当我死了不成?!”


    “官人……”付惜音低声唤他,抬起泛红双眼,“那老货说的你都听见了?外头都在传珠姐儿德行有亏,今日闹这一遭,往后说亲可就更难了……”


    “听她胡吣!”姜明远不忿道,“是,珠儿是娇惯了些,可她心性纯良,绝非轻浮之人——她是我女儿,我岂能不知?”


    他又重重哼出一声:“珠儿从未表明对林家哥儿有情,又怎会私自去寻他?我瞧,没得是那林家哥儿言行不端,令她会错意,才……”


    付惜音沉吟片刻,点头:“是了,珠姐儿绝不会无故逾矩……呵,他林家摘得干净,我儿却重病不起,名声尽毁——都说男女大防,怎地独独苛责女子?”


    姜明远幽幽叹出口气:“于林家哥儿不过韵事一桩,我珠儿却要受骂名……娘子,我们做父母的若再不为她出头,她该何等委屈啊!”


    付惜音颔首,捂着心口长舒出口气:“随外头瞎嚼罢,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自信她,护她。”


    “即便一世不嫁,也好过许那老鳏夫!只是……”


    她抬手搂过身侧的小姑娘,眼睛又红了:“只怕绮姐儿被牵连,往后也不好说亲了……”


    “阿娘,我没甚好怕!”姜宝琦急切道,“偏听偏信者,绝非良人!”


    小姑娘振振有词:“我便是一世不嫁,也绝不叫人看低我爹娘兄姊半分!”


    夫妇俩欣慰笑起来,一边赞琦姐儿“好女儿”,又嗔她“憨丫头”。


    院内沉闷一扫而光。


    付惜音想起什么,抬脚往西厢房走:“我去瞧瞧珠姐儿——”


    姜明远拦下她,朝西窗睇过一眼,压低声音说了什么。


    大抵意思是刚才动静那般大,珠儿定然醒了,也什么都听到了,此刻她心里必不好受,更羞于见人。随她呆着罢。


    付惜音深以为然,拿过扫帚继续洒扫。姜明远则出门为人看书铺去了。


    须臾,姜宝琦也开院门出去了。


    外头重归平静,日头更盛了些。


    西厢房中,姜宝珠直挺挺立在窗后,唇叶念念有词般嗫嚅:


    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自信她,护她。


    将这句话在嘴里,脑中翻来覆去地嚼,每过一遍,姜宝珠的心都会被一股陌生而巨大的情绪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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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这就是血脉相连的家人么……


    怔在房中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忽然响起窸窣。


    姜宝珠还没想好要以何种姿态面对家里人,门外的脚步便又离开了。


    她走过去轻轻打开门,在门槛处看见一个信封。


    信没封口,打开后率先掉出一朵花来——带着发钗的绢花。


    姜宝珠眉心动了动,又从里抽出一页宣纸来。


    纸张展开,她轻呼出一声。


    闺阁女儿多摹簪花小楷,姜宝琦练的却是瘦金体,一手字写得劲瘦疏朗:


    闲言碎语传千里,龌龌龊龊不堪闻


    任凭风雨狂吹打,心中自有清明在①


    这段《论语》里的选句,姜宝珠之前上学时也读过,翻译过来差不多就是:


    管旁人怎么蛐蛐呢,你别往心里去就完事了!


    姜宝珠唇角翘起来,又拿起随信的绢花仔细端详。


    绢绸织就的一小朵海棠,花瓣细腻逼真,颜色清丽淡雅,是原身一贯喜欢的风格。


    她也很喜欢。


    将信笺与绢花收进妆奁,姜宝珠开始穿衣梳头,而后盯着铜照子里的自己端详片刻,她转身走出房间。


    房门打开,院中人齐刷刷看过来。


    付惜音定定望着大病初愈的女儿,柔声:“珠姐儿,感觉可好些了?”


    姜宝珠僵硬地点头,“嗯”出一声。


    “那便好。”付惜音松出口气,迈步走向女儿,“等娘再煎药——嗳,你这头怎梳得这般潦草?”


    她说着,手很自然揽过去,没用梳子,三两下便给女儿重新挽好头发。


    姜宝珠摸了摸脑后齐整的圆髻:“其实那夜……”


    刚开口她又戛然而止。


    或许,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她不是原身。


    又或者有一天,她会选择告诉他们一切。


    要是知道女儿是为了给娘找簪子才半夜出门的,他们该有多伤心啊……


    “没甚么。”姜宝珠将嘴边话咽回去,“我饿了。”


    扭头对上一双关切的眼,她眸光动了动:“阿娘。”


    付惜音“哎”出一声,笑纹漾开:“想吃甚么?娘去桥头给你们买宋嫂鱼羹,可好?”


    姜宝珠没说话,目光落在水井旁的篮子上。


    那竹篮里装着刚买来的新菜,看起来,家里是准备自行开火省钱了。


    ——还不是一般的省,肉都没买,能称上荤腥的只有几枚鸡蛋……


    注意到女儿视线,付惜音道:“今儿日头毒,娘想着不出门了,在家做些水滑面……”


    昨夜刚跟自家官人自夸过这水滑面,此刻,她忽而又心虚了:“要不,你和绮姐儿去买些——”


    “阿娘,我来做罢。”


    没有任何犹豫,姜宝珠脱口而出。


    付惜音怔然看着女儿,双目微瞠。


    一旁没说话的姜宝琦也停下手里扫帚,讶异看过来。


    姜宝珠笑眼加深:“下灶这事,女儿也想试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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