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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白鸟

作者:月亮南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她梦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玉石的门庭,长长的白色台阶,鸟翼一样的檐牙,还有许许多多隐没在雾气之中的楼宇。


    就在这迷蒙的雾气里,似乎有一只白色的鹰隼在盘旋。它的鸣叫声如此的有力,穿透了云雾,在空荡的楼阁亭台之间回荡。


    晓山青的目光追随着它飞行的轨迹,看着它自在地俯冲又拔起,向整片巨大的天空展示自己强健的翅膀与积雪一般闪着光的翎羽。日光映着它熠熠生辉的眼睛,它那样漂亮,那样骄傲,又那样自由。


    似乎有人在她耳边慢慢地念了一句诗。


    “羽虫三百又六十,神俊最属……”


    晓山青从这个梦中豁然惊醒。


    *


    窗子被油布帘遮盖得严严实实,只从一角漏出一点光线来。


    室内浓郁的气息已经尽数散去,但地上仍散落着各种东西。


    缠绕在一起的银饰,已经变得皱巴巴的外衫与腰带,还有……她那件藕荷色的小衣。


    晓山青对着小衣看了又看,确定了她伸长了手后勉强能够到这点距离。但她还没动,横在她腰上的手臂就收紧,把她拉到了背后火烫的怀抱。


    一个吻又缠了上来,落在她的颈窝。


    “阿青,阿青……”谢歧哑着嗓子,含混不清地叫她的名字。


    “别叫了。”晓山青被叫得头昏脑胀,不耐烦地把他的脸推走。


    但谢歧并不在意。他又追了回去,伸手拨开了少女颈侧的长发,继续把唇压在她红痕遍布的肌肤上缠绵。


    血液奔流带来的震颤清晰地顺着薄薄的皮肤传导到了他的指尖上。他吻在那里,像衔住了一颗小小的心脏。


    少女在吻落下的时候微微抖了一下。


    她好像想要别开头,但又极力忍耐了下来。


    谢歧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讯息,于是他的吻变得越发得寸进尺,甚至开始慢慢地变味了起来。


    如今刚刚晨起,他当然难受得很,只希望这样偷来的慰藉能多一点,再多一点。


    他悄悄观察着晓山青。


    少女被他紧紧锢在了怀里,懒洋洋的,并没有挣扎或者抗拒。甚至当他想要亲一亲她有些肿了的下唇时,她也没有闪躲,只是有点烦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皱着眉头发她的呆。


    那样乖地任由着他折腾。


    他的胸腔里疯狂地涌动起喜悦。


    “阿青,阿青,阿青……”


    这样梦一般的呓语就这样脱口而出。


    那长久以来如影如随的空洞感终于被什么东西填满。他什么也不想再想,只想继续抱着她,在她身上留满他的气息。


    ——直到少女说出了那句话。


    “……为什么你的蛇能伤害到陆瑶光?”她似乎很困惑,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他。


    血液迅速地冷了下来。


    尖锐的痛苦又重新占据了他的身体,大肆嘲笑他的愚蠢与自欺欺人。他感受到如附骨之疽般的疼痛啃噬起他的肢体,他的血液,他的魂魄——那疼痛好像来自栖息在他身体深处那些蛊,又好像来自他的心脏。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要提起陆瑶光这个名字?


    “不要提她,不要提无关紧要的人……你看着我,只看着我好不好?”


    声音闷闷的,低得要飘落在空里。


    他没有放开怀里的少女。


    反而把她抱得更紧了。


    *


    “我不问了,我不问了……你哭什么呀?”


    晓山青简直是手忙脚乱了。


    一边挣脱谢歧碍事的手,一边还要狼狈地抱着被子穿小衣。


    他都被气哭了,还不肯放开她,好像她在自己的屋子里能跑到哪里去一样。被这样扯着,她甚至下不了床好不好?


    “我错了。”她翻身趴到他身上伸手去摸他的脸,还真的摸到了湿意,“我不问了还不成吗?”


    “我不问了,你饿不饿,我去寻一些吃食?”


    “不饿。”他偏过头去。


    “我真的错了。”晓山青碰了碰他下唇上那点血痂,凑上去亲了一下。


    阿姐教过她各种千奇百怪的法子,当然她是完全没学明白……但这个时候顺着他的心意来总是没错的吧?


    总比让他再想起来昨天的事好。这样被“阴差阳错”填满的计划,实在经不起一点……


    她撑在他紧实的腰腹上看他,忽然面色变得古怪了起来。


    “……谢歧。”她顿了顿,语气微妙,“你在兴奋什么?”


    晓山青简直是想不通,他难道不累吗?就这样轻轻一压,就能勾出他的欲\火?


    谢歧的手又滑到了她的背上,把小衣的带子拽来拽去,带着水光的眼睛眨也不眨。“不能怪我,阿青,现在是早上……”


    “你自己解决。”晓山青咬牙切齿,“我饿了,我要下床。”


    “阿青,阿青,阿青……”


    “不行。”


    “阿青,阿青,很快就好,借我一下……”他抓着她的手往下带,犹在不知足地哼道,“借我一下你的手。”


    这大概注定是一个无法顺利早起的清晨。


    当晓山青终于能坐在桌前,往空空如也的肚子里填一点朝食的时候,她身上的痕迹又被谢歧加重了一遍。


    谢歧回去了一趟,回来时身上换了新的衣物,还带着新鲜的水汽——大概是洗了个澡。


    没有人能忍受着这样事后的黏腻,她也趁着这点时间把自己从头到尾洗刷了一遍。


    发尾还在往下淅淅沥沥地滴水时,谢歧就已经回来了。


    晓山青:“……”


    “我都这个样子难不成还能跑出门吗?”她没好气地问谢歧。


    她现在哪儿哪儿都疼。腰疼,腿疼,脖子疼,一动就仿佛要散架了一般,骨头嘎吱嘎吱地响。还有满脖子被啃的牙印,谁能想到那个把她啃成这样的人还特别地委屈?


    “我帮你绞头发。”谢歧的眼神微微飘忽了一下,“这几日不出门也行。”


    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要是你想出去……”


    晓山青斩钉截铁:“不,我不出去。”


    谢歧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小陶瓶,轻轻推到她面前:“……我给你带了药。”


    “哦?”晓山青随口道,“避子药?”


    谢歧似乎僵了僵。


    “不是,是那个,消肿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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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我昨晚不该……”他把头埋下来,含含糊糊地说,“我昨晚不该弄进去的。”


    “没事。”晓山青往嘴里送东西,说话也含含糊糊的,“你本来就没有那个能力。”


    “我没有……什么?!”谢歧砰地一下抬头。


    “那么紧张干什么……你自己的身子你还不清楚吗?”晓山青看都没看他一眼。


    “我阿爹不是早说过了吗……你体内那么多蛊,能活成这样已是不错了,怎么可能还能留下子嗣。”


    这才是她愿意和谢歧春风一度的原因——不会有什么后续的麻烦事要处理。


    当然,她甚至没考虑过让他当长久的情郎。


    “师父……连这个都告诉你了?”谢歧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我偷听来的。”晓山青若有所思,“你不会很在意这个吧?”


    “……我不在意。”谢歧顺着手里的湿发,咬牙道,“阿青不在意我就不在意。”


    晓山青手上的动作停了停,若无其事道:“哦,是嘛,那就好。”


    “也不知道阿爹什么时候到家,应该也就这几天了。”她托腮叹气。


    “嗯。”


    “等他回来……”


    谢歧接上了她的话,“等他回来,就告诉他我们的事,然后我们就去阿婆那里求同心蛊……”


    “在山神娘娘座前立誓,”他说得极其平淡,好像是在说要去借一点柴火或者借一把锅铲一样,“我们从此同生共死。”


    “就算以后没有孩子,你也不会背弃我的对吧,阿青。”他轻轻地说道。


    晓山青:“……”


    她手一抖,摔掉了手上的小药瓶。


    谢歧的手握过来,帮她捡起了瓶子,又塞到了她手心,“阿青?”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晓山青无言地转头看他:“你会被我阿爹打死的。”


    “我不怕……只要阿青能一直看着我。”


    “可是我怕,”晓山青很果断地摇头,“我也会被我阿爹打死的。”


    “那我们就死在一处。”谢歧歪头看着她,“然后葬在一起,生同衾死同穴。”


    死什么死,葬什么葬,死在一起能干嘛?化个蝶吗?


    “不要,你自己去死吧。”晓山青甩掉他的手,“烦不烦。”


    她撑着头郑重地思考了一下,“我不想告诉阿爹我们的事情。”


    谢歧无声地笑了笑。


    “阿青,可是你现在身上全部都是我的味道……”


    他拽了拽领口,露出了一道指甲抓出来的红痕,他的体质作祟,快消得差不多了,但在他冷白的皮肤上依旧醒目。


    晓山青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脖颈与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那些……恐怕不会像他一般好得那么快。


    她实在是太没有经验了,居然就这样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放肆地留下这些东西。如果还有下次,那应该按偷情的法子来。


    “……我们的事真的能瞒得住吗?”


    晓山青:“……”一肚子坏水。


    她抓住药瓶,起身就往里间走。


    能好一点是一点吧。


    ……反正陆瑶光已经离开,她也要准备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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