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冬至年底,一场雪未下。
中军一间占地极广的营帐中,却依旧生起了炉子。
屏风后水声泠泠,雾气蜿蜒而上,将这方寸空间蒸腾得犹如仙境。
靠在木桶里的女人长睫轻垂,在脸上投下一弯好看的月牙儿。此时,正懒懒地将热水淋在自己如玉一般无瑕的左肩上。
屏风外,两名侍女捧着衣物互相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听说,大帅临阵从不近女色,如今不顾战事吃紧,夜夜留宿这个叫春梅的侍妾帐中。想来,此女是真正得大帅宠爱了。
可这女人对大帅却是冷热由心,不假辞色,甚至还逃了两次。
大帅将人捉了回来,还没怎么地,便叫这女人一番造作,哄得一点脾气也没有。大帅也不过在言辞上警告一番,这女人是一点儿苦头没吃。
这人与人的命到底不同。
这回,又是故技重施。依旧没逃多远便被抓住。
这回大帅发了狠狠一通脾气。想来这女人可要花费一番心思哄了。
在两位侍女对视的眼神中,不知道藏了多少桃花绮色。大帅留宿营帐中时,四周百丈之内,不许有人靠近。对这女子也是十分看重了。
今日等伺候这女人沐浴更衣之后,连侍女也是要退下的。
流纨起身,水滴顺势而下,她泡澡泡得昏昏欲睡,一边任由侍女替自己穿衣,一边打了个哈欠。
此情此景,正巧被提前赶来的齐粟看见。
披散的头发带着湿气,其中有几缕欲度香腮,眸子更是水色潋滟。
侍女正半跪着替她束上腰带,盈盈腰肢如弱柳扶春风。
齐粟不觉看得呆了,呼吸是自己也未觉察得微促。
侍女觉察到身后有人,转身见是大帅,立刻屈身,随即便听命退了下去。
流纨懒懒抬眸看了他一眼,这才漫不经心地穿好衣服。
齐粟见她这幅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无所谓样子,牙龈有些发痒。
这女人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
她明明就在卖弄风情,又不许他半点儿亲近。
是。在外人眼里,她是他的妾室,他对她恩宠有加,夜夜留宿。
实际上呢?
齐粟想自己并非拿他一点办法没有。她不就是惦记这那小子吗?不如如她所愿,叫她好好看看,权势之下的真心能有几何?
他把这女人带在身边,的确是有其他的用意。可几番相处下来,发觉她与原来的顾流纨已是不同,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同。
于是自己便也乱了阵脚。
步步为营的轨迹中偶尔荒唐,又能如何?
流纨边系上外衫的带子便朝内间走去:“戏演过头了也不好,比如今日,你就来得早了些。你要是真看见我洗澡了,那我可不依不饶,你不怕收不了场?”
“是你要演戏,又不是我。”
流纨在圆桌前坐了下来,举起筷子夹菜:“哦,是吗?”
齐粟沉着脸不做声。
顾流纨把话挑明:“时机未到,大帅不会真正惹怒陆沉对不对?”
“你就那么肯定,陆沉心里有你?”
“大帅不妨试试嘛。”
“你以为我不敢?”
顾流纨还是那一句:“大帅不妨试试嘛?”
齐粟的性情本喜怒不形于色,但是这个女人向来不知所谓,屡屡挑战他的底线。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再说话时声音已经平稳:“今晚你跟着我去巡营。”
“巡营好呀。反正军中好男儿甚多,我早就想去看看。”
齐粟本是打算与她一起晚膳,现在被她气得一口也吃不下了。一甩袖子,去了帐外。
流纨慢吞吞吃完了饭,又梳妆打扮,换了好几套裙子,终于挑中自己满意的,施施然出了营帐。
齐粟本来等得很不耐烦,一转身,视线停在她的脸上,一时忘了移开。
流纨是有心要叫这个人在中军面前丢人的。她笑嘻嘻地挽着齐粟的胳膊:“哥哥,咱们走吧,去看小哥哥去。”
齐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伙子。于风月一事,他向来是只取所需,却没什么耐心调弄风情。
但此时,被顾流纨挽着的右臂,很不自在地僵硬起来。
他正要抽回自己的手臂,谁知顾流纨又用力拖回来:“哥哥不喜欢我小鸟依人?”
齐粟面色变了又变,无可奈何,终是任由流纨抱着,自是十二分不自在。
大战在即,今日各处将领各率领精兵五千,于平原操练,接受元帅检视。
今日每巡视一营,流纨必作妖。
目不斜视的,她撩拨;偷眼看她的,她轻狂;脸红心跳的,她发嗲。
一圈下来,无人不知齐粟身边有一位骄纵的宠妾。
齐粟忍了又忍。
他并不担心因此失了威重,反正打仗靠得是真本事;他气得是流纨有意作弄。
不过,想到一会儿就有她好看,心里不禁又有几分报复的快感。
两个时辰后,终于到了霜降营。
流纨这一路眼看着齐粟脸色又红又白,心中甚是爽快,以至于得意忘形,待视线撞上陆沉那双冷寒的眸子时,身子骨正没支撑似的歪斜在齐粟身上。
流纨想:这有什么。
不过,早该想到的。
陆沉这家伙也是的,我给他去了那么多封密函,就不能找机会给我回一封?还是说,密码全忘了,自己白辛苦一场?
他应该知道我在使美人计。
顾流纨看了陆沉好几眼,摸不准他的心思,心里七上八下。
自然是不由自主地站直了。
陆沉的眸子只在相视的那一刹那差点溢出了狠意,随即便淡漠如初。
他的视线虽未躲闪,眼中已是无物。
齐粟偏偏将流纨揽在怀里:“不是闹着要看小哥哥,怎么这幅表情?还是霜降营的小哥哥不够神武,叫你失望了?”
堂堂中军元帅带着自己的侍妾去营中看男人,可以说是闻所未闻地荒唐胡闹。
流纨眼观鼻鼻观心,一下子就从青楼头牌变成了观音菩萨。
齐粟捏着流纨的下巴,语气亲昵:“你要是不满意,我叫他们打斗一番给你看?”
流纨又不是不知道陆沉的性子!表面上放荡不羁,实则报复心极重,今日她能把他当猴耍,明天他就能整死她。
借给她是个胆子,她也不敢看陆沉耍大刀。
“这---这位将军看着有些累了---不如,早点去歇着吧---记得晚上用,用热水泡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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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
陆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嘴角带着笑意,仔细看去有点瘆人。
顾流不太敢看,垂下头去。
齐粟怎么可能依饶,右手猛然掐住流纨的腰,几乎是要将她扣进自己怀里:“你怕什么?有我在,他们不敢反抗。我现在若不能叫你满意,晚上你定不会乖乖听话。”
这极其暧昧的一句话落在流纨耳边,不啻于一个炸雷。
流纨再一次偷眼朝陆沉看去,嘴角那瘆人的笑容不见了,又代之以淡漠。
但是比霜雪更冷。
不过,她没道理这么害怕呀。
不过睡了一次,说不定人家贵人多忘事,已经忘了。
搞搞清楚,你们两个人之所以绑在一起,是因为你们有共同的敌人;是为了国之栋梁武威侯,是为了家国大事。
这么一想,流纨便坦然些了。
但是齐粟这王八蛋显然在整她,妈的报复来的真快。
于是她突然严厉斥道:“你堂堂大元帅,整什么幺蛾子?把守疆卫国的将军当什么了?这般没轻重没分寸,叫将士们看见成什么样子?你丢得起这个人我还丢不起呢!”
说着顾流纨恨铁不成钢一般愤愤而去。
齐粟不提防她突然变脸,缓过神来后,拉长了声音道:“顾流纨------”
叫人窒息的几息功夫,流纨又温顺无比地回到他身边。
齐粟道:“你忘了你的身份?”
流纨在被他叫回来的那一刻,便知道这人翻脸了。
他提醒她的身份,实则是在提醒她,武威侯尚未洗清罪名。
“需要我提醒你,该如何做吗?”
流纨声音闷闷:“知道了。”
受宠的侍妾该怎么做?当然是受宠若惊了。难不成不识抬举?
于是顾流纨便磕磕巴巴地对陆沉道:“麻烦将军您……耍……不是,演……也不对;总之,您比划比划……”
陆沉抬起眼眸,冷冷地看她。身子却是纹丝不动。
顾流纨看懂他的眼神了,意思是“你再说一遍试试?”
齐粟在一边煽风点火:“流纨,这位小哥哥似乎不买你的帐啊。”
流纨能怎么样呢?要是可以的话,她愿意朝这两个人一人磕几个响头。
一个善茬都没有。
“那个……小将军,咱能不能不互相为难了。大不了我以后给你做牛做马。”
陆沉视线抬向远处:“原来红颜祸水便是你这样的,陆某算是见识了。”
见他口风松动,流纨心里长舒一口气,根本不在乎他冷嘲热讽:“您知道难处就好。”
陆沉便迈开几步,使了一套枪法。
顾流纨霎时变成捧场王。
“好!精彩绝伦!惊才绝艳!叹为观止!”
齐粟看着她,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陆沉一套花枪耍得正好,突然调转枪头,枪尖极速朝齐粟而来。
齐粟周身冷凝,却是未迈开半寸。
勘堪在齐粟鼻尖前停住。
空气像是凝固了。流纨快吓尿了,没意识到周围已经聚集了许多齐粟的亲卫。
似乎过了很久,陆沉依旧没收回枪尖,却淡声问道:“顾姑娘觉得,我这一套枪法还过得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