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男人双腿交叠,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听见他的回答居然笑出声。
疑似被气笑的,也可能是被逗笑的,清业有点分不清。
男人神色自然:“童养xi,你五岁就到吴家了。”
清业目光谴责:“骗子。我五岁在族地,根本没出去过。”
男人颔首,“所以只有一个选择了。”
他在清业“你来真的?”的错愕下拉开抽屉,从最底下取出一把银柄匕首。
这匕首是吴贰白随身带的,是先前他用命威胁清业的那把。
“认识吗?”男人问。
清业摇头。
男人语调平静得像疯了,“那就过来,把脑袋伸过来,让我看看在哪里下手比较合适。”
他比划了一下手里的匕首,打量的目光落在清业脖颈,似乎在思考该从哪里下刀。
清业惊疑不定的瞧他,几秒后,真把脑袋伸了过去。
从那个青年透露的言语和眼前人对他的熟稔,以及他身体情况的差别,清业知道自己可能失去了一段记忆。
而眼前人的状况,明显不对。
清业能感觉到冰凉的刀锋在脖颈处游走,最后停在动脉。
他既自信自己的实力,又诡异的自信这刀不会真捅下去。
刀锋逼近了一点,清业能感受到它压进皮肤,再稍微一动,便能割破。
“你真不怕我杀了你?”平淡的声音背后仿佛是蕴着风暴的海面。
清业那双丹凤眼线条锐利,上挑的眼尾凌厉又昳丽,“怕。”
他说,“但我更怕你伤了自己。”
吴贰白动作顿了顿,低眉看他:“都是拜谁所赐?”
男人定定的望着清业,这是十七岁的清业。
青涩,稚嫩,还没有日后那么会气人。
如果这件事发生一切结束后,吴贰白很乐意和清业玩些有意思的戏码,但是现在,偏偏是现在!
他忘记了所有,记得自己是谁,记得自己是月族族长,记得月族所有人,记得月清阑,记得张起棂,甚至连那个月次生都记得!
清业唇瓣微张,正欲说些什么,眼前人冷了脸:“我恨你。”
“没人比我更恨你了月清业,我真的想杀了你一了百了,这么久了,折腾这么久了,我真累了。”
后面这段话语调平静,隐约透露的东西让清业浑身僵硬,明明是夏日,全身好似被浸入冰河,浮浮沉沉,一呼一吸带着大脑肿胀无比。
匕首不知何时挪开了。
那人转身欲离。
鞋底在瓷地面打出轻微的声响。
第一步,第二步——
第三步落下。
“别走!”
干涩的嗓音带着颤抖。
真是风水轮流转。吴贰白冷静的想着,踏出了第四步。
不知哪来的潜意识,驱使清业翻滚下床,虚弱的身体和极致焦灼的情绪让他半摔了一跤,连忙起来扑向那人紧紧抱住,
“不,不要恨我!”
“不要恨我,不要恨我!”
他一直重复这句话,到后面嗓音哽咽。
通过墙面的等人高镶镜,吴贰白看见了清业的模样。
鼻尖泛红,盈盈眉眼,长睫轻颤,盛满的泪水成断了线的珠子滑落坠在下巴尖上,不消几秒承受不住泪水的持续涌入,砸在了他的颈间,如同破碎的清冷瓷器。
万般脆弱愁绪绕眉。
这个样子,到底谁欺负谁?
耳际是清业沙哑的声音,
“不要恨我,不许恨我……”
分明是把那句话一刀一剑地刻进脑子了。
吴贰白没有暴露自己的情绪,冷声质问,“凭什么。凭什么不能。”
“我,我,我喜欢你,见到你就喜欢你了,我不想你恨我,总之不许恨我,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不能这样干脆的丢下这句话就走 !”最后那句带着偏执。
“我根本没有记忆,你得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清业语无伦次,话颠三倒四的讲。
最后,喉间仅仅发出抽泣似的呜咽,脆弱无助,透着某种茫然的绝望。
仿佛被抛弃了。
到底谁抛弃谁?
吴贰白理不清了。
但也不重要了。
吴贰白五指猛地按住清业的后脑,将人紧紧的摁进颈间。
良久,他闭了闭眼,似是对清业这番话无奈了,发出一声妥协的喟叹,
安抚一般摸了摸怀里人的后脑勺,顺着柔软的发丝滑下,手背虬结的青色筋脉暴起,却轻轻的抚上清业的后颈,脊骨,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嗓音暗哑,“你真是……让我操心得很。”
十七岁的清业喜极而泣,什么月族什么族长通通丢出了脑子。
他脑袋埋在吴贰白颈间,“你要告诉我经过,我能改的。”
、(这里根据读者的建议删了,这篇主题是怨恨,我不是什么经验十足的大老师,可能也有哪里把控不好,让你们感到不舒服了,读者宝宝们可以留言提建议,我很听劝,合理的话我会采纳。)
什么东西在眼前晃了一下,陷入自闭的清业抬眼,一个漂亮精巧的平安扣悬在面前。
清业盯了两眼,有点熟悉,但不多。
他去望吴贰白,狭长的眼睛睁大了一点,黑白分明的眼珠清澈干净。
翡翠平安扣被吴贰白坠在了他的颈间。
“不许再摘下来。”
所以他以前摘下来过?清业心道。
张起棂知道清业醒来,去了清业的病房。现在是中午,张起棂敲了敲门,吸引了里面两个人的注意。
张起棂进了房间,这个时候清业在磨磨蹭蹭的吃午饭。
太清淡了。
应该是失去的那段记忆,清业竟然觉得这顿饭除了有点清淡,几乎没有反胃的感觉。
对上清业恍若救星的视线,他想了想,从怀里摘下怀表,递给清业。
清业放下碗筷,擦了擦手,哒得一下揭开,首先映入视野的是张照片,里头一个是眉眼沉稳的自己,一个是眼前的青年。
他指腹摸到什么,捻着连接的纤细螺丝转了90度,翻盖上出现一行刻下的小字,是陌生的地址和电话。
笔迹一眼认出是自己的。
清业恍惚之际,旁边伸来一只手,拿走了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