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业等人被留在长留和儒尊笙箫默镇守后方。
天空灰蒙蒙的。
第一次进攻失败了。
不仅失败了,长留掌门白子画作为主心骨被妖神故意集中攻击,身受重伤。
经过无垢和檀梵的治疗,紫薰以药为辅助,白子画苍白的脸色好了点,被移到绝情殿养伤。
晚风呼呼的吹着。
寝殿殿门被推开,又被一双手合上。
寒冰床有助于伤势恢复,所以白子画这回光明正大的躺在了清业的寝殿。
虽然人是昏着的。
清业坐在床沿,低敛的丹凤眸藏着如渊的情愫,以及某种对既定命运的悲哀和凄凉。
他屈指碰了碰白子画的脸颊,终于开口了,“说了不要冲到最前面,当我是死的吗?”
清业偏头,没再看白子画。
他故作轻松道:“算了,你说过有些事情是不能犹豫的,可以果断一点。现在想想,我倒是有点后悔没早点做决定了,让你伤成现在这个样子。”
妖神因为白子画受了那么一点伤,可目前众仙魔皆因为白子画的重伤开始惴惴不安了。
一声深深的叹息响起。
“大概是命吧……”清业讥讽一笑,心神俱疲的说,
“我认了。”
他再不站出来,白子画别死在战扬上。
他终归是不舍得他死的,他希望白子画好好活着,不愿意妖神那玩意祸害苍生,他希望百姓年年丰收。
清业去了异朽阁。
还是原来的地方。
东方彧卿看见清业丝毫不惊讶:“我知道你会来的。”
他没有再说什么废话,将自己在古迹中找到的一卷残卷递给清业,“里面的东西我看不懂,但你肯定看得懂。”
清业打开来看,发现自己变文盲了。
“呵。”清业冷笑,”你想多了,我连里面的字都不认识。”
认识字但半个字都没看懂的东方彧卿:“……”
他将悯生剑扔给清业:“我写出来,你会看懂的。”
清业研究了整晚残卷,毫无头绪,不知怎的一头昏睡过去。
脚下没有实地,但他的确踩在上面,四周雾蒙蒙一片。
清业不知道自己往哪走,约莫是指引,走着走着,雾气散开,前面是一方清雅华贵的座椅。
一位撑着额角闭目休息的白衣男子坐在那。
男子眉目熟悉到清业照镜子就能看见,只少了额间的璨金色印记。
男子睁开了眼睛,和清业对上视线。
那眼神淡漠,薄情,清冷,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悲悯。
他似乎什么都清楚,语气淡淡:“过来。”
这位,显然是那位神祇,业清。
清业走近,定定的注视他:“我不是你。”
男子神色淡然:“你当然不是我,但你可以是。”
他抬指,点在清业的额间,指尖隐有金色流光涌现。
业清:“上古时期,我和南弦月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宿敌,现在你还能后悔。”
“无悔。”清业平静道。
闻言业清神色覆上一点暖色,“你我本质其实是同一个人,我在这里沉睡到现在,被你唤醒,而斩除最后的祸乱是我身为神的职责。”
“是我多年前未结的因果。”
他可就暗示到这里了。
“从现在开始,你即本座,本座即你。”
话落,业清化作无数金色光尘,融入清业体内。
他额间多了一个和业清一模一样的金钿,是不规则的碎片状。
再睁眼,清业眸中掠过一抹风雪寂灭的清冷与寒凉。
他这次看懂了残卷里写得是什么,一个以咒化阵的弑神阵。
寒冰床上的白子画还没醒。
清业指腹点在他眉心,让他陷入更沉的昏睡,随即指尖下滑,一遍又一遍地从眉眼描摹到唇瓣,仿佛要将以后看不到这张面庞的次数现在全部看完。
殿内一片宁静。
良久,清业抬手摘下自己的金锁,戴在白子画颈间,弯腰捏住他的下巴,缱绻的在他唇瓣落下轻吻。
半敛的睫羽微颤,那双眸子眸光清润,他扯散白子画的衣襟,偏了偏头,这次并不温柔,算得上恶狠狠的咬在白子画的锁骨上。
尝到血腥味也没有松口,直到差不多了,清业拂去那些血,在那段锁骨上留下一个结疤的牙印。
白子画应该永远忘不掉他了吧。
这下清业真的笑出了声。
哒。
一滴泪珠落在白子画的脸颊上。
清业又面无表情的抚去那泪,反手握住悯生剑快速离开了寝殿。
衣袍迎风掀起,抚过床榻上白子画的脸颊,让那滴泪水干透,没了踪迹。
清业没有回头。
出了殿,他燃烧掉之前杀阡陌留下的火色羽毛,很快,不远处出现一道身影。
清业光洁的额间多了一个璀璨的金钿,透着莫名的神性。他手中是死方悯生剑,寒意乍现,蓄势待发。
杀阡陌惊异的发现他看不透清业的修为了。
“要我做什么?先说好,如果你说的是让我杀掉妖神之类的事,那我真的干不了。”
清业语气平常:“白子画,我把他困在阵里了,如果他要出来,你拦住他。”
“拦住……嗯?拦住谁?”
杀阡陌诧异,琢磨了一下清业的意思,还没回神,就听见清业再次重复,“拦住白子画。”
“师兄!”惊醒的花千骨连外袍都没披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朝清业的背影喊了一声。
清业只一顿,没有回应,化作一抹流光离开了长留。
在长留山下,清业被朔风拦住了。
朔风看了眼清业额间的金钿:“你要去哪?”
清业:“弑神。你要去吗?”
“好。”
二人同行了几步,清业朝朔风拍向一掌,朔风早有预料的躲过,却被另一道神力打中。
清业接住昏迷的朔风,将人放在树下,施展了一道保护术法。
他拍拍朔风的面具脸,倏尔一笑,“我大概要死了,这次你就让让我吧。”
……
“南弦月,出来。”
声音不轻不重,但传进了七杀殿。
这个语气……怎么幻视了某位老朋友?
南弦月闭目,望见草地上的那道身影。
他发现清业面庞五官及额间的金钿后大笑出声,眨眼间现身在清业面前,“真是老朋友啊!”
“业清!我以为你被我贯穿神心,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呢,没想到你还活着啊!”
“那些神族人弱得一批,费尽心思封印我,现在还都死了,只剩你这个从人族飞升成神的神族人了,来吧,打一扬。我好久没活动活动筋骨了。”
清业目光冷淡:“你死我活吗?”
南弦月:“这不是我们一向默认的吗?”
清业笑了,他抬起悯生剑,“你说得对。你死了,天下和平,我和你一起死了,还是天下和平。”
南弦月轻蔑道:“还有你死了,我活着,我统治天下。”
清业嗤笑:“想都别想。今日你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