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是绝情池水。”他说。
清业倏地抬眸,眸光错愕:“师父…!”
“站起来,站到为师面前。”
清业身着白子画的外袍,惊变太多,甚至来不及去拢里面半解的亵衣,白子画能将那布满吻痕的颈下皮肤扫入眼底。
越看越怒。
越看越恨。
白子画一手抓住清业的肩膀,一手按在他的胸膛,瞬息之间那些刺眼碍眼的痕迹全部消失,但早在白子画心中留下一个个火烫下的烙印。
他记住了那些位置。
等着吧。
给清业拢好衣服,他手腕变转方向,抽出清业固发的簪子。
用玉簪末端沾了绝情水,白子画看了紧张的清业一眼,面无表情的甩了下簪子,地面溅了几滴,
“手伸出来。”他道。
微末一点,甚至肉眼无法捕捉到的绝情池水,却在清业腕侧烫出瘢疤,约莫半朵桃花大小。
白子画死死的盯着那块疤,心脏剧痛无比,好似被钝刀一刀刀割掉。
若是往常,白子画能推测出情毒放大了清业的情欲,这绝情池水自然伤得更强。
可如今白子画满脑子皆是清业与他人纠缠的画面,尽是清业承认自己动情的言语,于是他无法维持丝毫理智,让这伤在清业手腕的瘢疤剜进他的心里,留下血淋淋的伤口。
业儿那么小,他却早已见过诸多风雪,对业儿生出那等心思是他的错,他不该,也不能,这些心思不应存在。
他以为时间可以磨灭这一切,而他依旧是业儿的师父。
这两年多,清业的改变他一点点看在眼里,从初见时那双眼眸沉寂的死水,到现在不吝啬笑颜的精致眉眼。
他以为他们可以一起在绝情殿看花开花落,观月升月降,赏冬雪飘扬,听琴音婉转。
可他发现他错了,错得离谱。
那明明是他亲手浇灌精心养好的花,到头来为他人做了嫁衣。
他既不甘心又后悔,嫉妒魏长珏可以索取那片唇瓣亲吻那片白皙,怨恨自己曾选择自欺欺人,后悔将清业放出绝情殿,后悔将大义和责任灌输给他。
恨他如此迟钝,恨他面冷心热口是心非心存善良,恨他总是不自觉的去招惹其他男男女女。
他怎么可以忘记他说的话,不是说师父最重要吗?
难道他说的都是假话吗?
“痛吗。”白子画冷冷的问着,用袖子擦去簪子上残留的绝情池水,重新嵌入清业的玉冠。
“也,也不——”
“本座不想听你的谎话。”
真是气得太狠,面对清业时这等自称也用上了。
少顷,清业回答,“痛。”
痛得他整只手臂皆在发麻发烫。
白子画声寒如冰:“痛就好,跟为师回家。”
业儿还小,一定是这个该死的魏长珏带坏了他,只要业儿和他回去,他是业儿的师父,没什么是他白子画教不好的。
对,只要业儿和他回去,一切都能解决。
“师父,我——”
一句拔高的,完全失控的尖声质问伴随着大力甩袖的声音钻进耳朵,
“你难道还想陪他过完这一世吗!”
清业愣愣的望着白子画的背影。
白子画神色僵住,狠狠闭上眼,
胸膛起伏剧烈,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敛去所有流露的情绪,转过身去,眉眼温柔,似乎又变回那个疼爱徒弟的合格师父。
他摸摸清业的脑袋,好声好气的哄着,“业儿,你应知道,他是凡身,陪不了你,而且他是一个君王。”
所以你明白吗?只有他白子画可以陪着你。
白子画眸色幽深,指腹下滑,抚上清业的侧脸。
清业抿唇:“弟子可以带他入道,长珏也过继了子嗣,准备在将来让出皇位。”
提到魏长珏,清业回头去瞧他,陡然发现魏长珏的异常。
“长珏!”
清业扑过去扶稳即将倒下的魏长珏。
白子画抓了个空。
他缓缓收回手,五指紧攥,冷眼观察这魏长珏又要耍什么花招。
魏长珏额头细汗密布,牙关紧咬,身体发抖,脊背弓起,眼皮无力的耷拉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
当着阿业的面白子画给他下了毒不成?
清业匆忙给魏长珏把脉。
他指尖颤抖,迅速抽回手。
“死脉……为什么是死脉……师父!师父!”清业愕然失色,倏忽扯住白子画的衣袖,“师父,弟子学艺不精,您给长珏看看!”
死脉?白子画眉毛都没动一下,他弹出金丝绕在魏长珏腕上,悬空诊脉。
几息后,白子画收回指尖,金丝消失,他嗓音平静无波:“蛊毒侵入骨髓,他没救了。”
“蛊毒,怎么会有蛊毒……”
清业盘腿坐下,运气试图帮魏长珏清洗筋脉。
白子画没去阻止。
让清业接受现实。
他探到这蛊毒在魏长珏身体里至少二十年了,今日毒发是因为不知道在哪儿的母蛊死了,魏长珏身体里的子蛊自然会带着魏长珏一起死。
“我去找母蛊,师父,麻烦你先看着长珏!”焦急之下,清业取了一点血没说完就跑。
寝殿被设了结界,白子画感知到清业打开结界冲了出去。
他稍一抬手,殿内的所有陈设恢复正常,地上濒死的魏长珏也躺在了床榻上。
至于那些衣服,他通通烧成灰了。
回去后让后勤弟子给业儿做两件其他的吧,莲青色还是不要再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阿业……”床榻上的人声若蚊呐。
听听,叫得真亲昵。
先前他们在榻上亲吻,一句一个阿业一口一个长珏,真是好一个情不自禁。
也不知他们在他眼皮子底下互通有无了多久。
白子画面庞覆盖冰霜,一道法术打过去堵住了魏长珏的喉咙。
“业儿同意你这么喊他,本座可没同意。”
他视线忽停,落在魏长珏脖颈坠着的聚灵玉坠上。
聚灵玉难得,他一眼认出这是清业自己雕刻的样式。
白子画面无表情,指尖一勾,将玉坠拿了下来。
窗外天光渐现。
不消片刻,清业攥着一个木盒子回来。身后跟着圣手御医。
时间紧急,御医朝看上去就不凡的白子画点点头,立刻替魏长珏诊脉。
御医手一抖,死脉,真的是死脉…!
被清业扯过来时他还想陛下和这公子没成事,被情毒反噬了。
谁知是蛊毒毒发!
“公子,把盒子给我看看!”
盒子上的锁是被灵力切开的。御医颤颤巍巍的打开盒子,果然,里面是母蛊的尸体。
母蛊尸体干瘦,是软的,御医判断刚饿死不久。
清业麻木道:“这东西是我在东边朝阳五殿的侧殿密室找到的。”
御医:……
那是已逝太后的宫殿啊!!
这是我能听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