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了不是,他那个爹在,二姐也在。
“小六!”宋佑川少见的焦急,他大跨步追了上来,嘭地一下推开门。
宋年在喂虞月喝药,看见清业冲进来,他拧眉放下药碗,“这么一副表情干什……”
他看见了清业手里捏着的书卷。
再观他身后宋佑川慌乱的神色,宋年冷静出声:“你拿的什么?”
“三哥到底怎么死的。”清业平静的声音下是正在积攒的暴雨闪电。
一息的死寂,虞月若无其事的朝清业招手,脸上是满满的担忧,“小喵,小喵,你过来给娘看看,你都哭了。”
青年站在那里,眼周一片殷红,双手紧攥成拳,青筋爆起,指节咯吱咯吱的声音传来,发泄到极致的力气却没有泄掉他半分的恨意和怒火,反而将他扯进更深的黑渊。
他的十指仿佛扣紧黑渊的石壁,指甲外翻,指腹血肉模糊,他用尽全身力气想爬上去,却发现毫无作用,他无法阻止自己的下坠。
底下似乎也有恶鬼在扯着自己的脚踝,一下又一下的,指腹血肉模糊,在崖壁上留下十道深深浅浅的血痕。
清业崩溃的情绪仿佛彻底喷发的火山,终于,
“哐啷!”
他陡然掀翻旁边的花瓶,滋啦啦碎了一地,青年颤抖的嗓音和高昂的音调响彻整个院子,其中是他无法抑制的痛苦和怒火,
“三哥到底是怎么死的!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他这样吼出声,并将他从墙缝砖块下翻出来的日记本大力摔在宋年脸上。
宋年面颊一痛,面无表情的捡起掉在膝盖上的日记本,“你三哥病死的,在这里大吼大叫的干什么。”
清业气笑了。
“病死的,好一个病死的……”
他低声呢喃两句,呼吸急促而沉重,旋即炸然破了音,“你敢说三哥的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快说点什么宋佑川!宋佑川心底在吼,神色却僵硬极了。
快说点什么,你再不说点什么这个家彻底要毁掉了!
“小六……”
“大哥知道对吗?”清业没看宋佑川,他仍然紧盯着宋年。
他让自己的声音低一些,语气轻松一点,至少不要像刚刚一样变成一个大吼大叫的疯子。
“大哥,你告诉我吧。我面前这个懦夫不敢说。”
“不用问你大哥。他一张嘴笨得很。”沉默的宋佑诺出声了,她走到清业面前,“问我。”
“二姐也知道。”
眼前阵阵发黑,清业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膝盖上的伤大概复发了,青年清瘦的身形摇摇欲坠,膝盖一弯险些跪下去,他一把推开宋佑川和宋佑诺,手掌撑住了旁边的桌案。
宋年合上日记,神色是冷静到极致的冷漠,“是扬意外。”
“宋年!”
“阿月!已经瞒不下去了!”
宋年走到清业面前,
“你不是问小昱是这么死的吗?他听见有人怂恿我贪污,在几天后和我提起了这件事,我们两个吵起来了,他被椅子角绊倒,摔在地上。心疾病发……”
宋年闭上眼,吐出这两个字,“死了。”
喉咙充血,清业咽了又咽,终于堵住了那股刺痛感。
他脚步踉跄着上前揪住宋年的衣襟,指节绷紧泛白,手背青筋暴起,声音却无力而颤抖,“那你贪污了吗?”
宋年声线沉稳:“没有。”
儿子因此死去,他怎么还会去干这等脏事令儿子在地下不得安宁。
清业笑得凄凉无比:“爹,父亲,您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些话?”
宋年冷冷的直视清业:“当年我在灵堂上掉的眼泪你是一点都忘记了?”
难道我没有掉眼泪吗?清业恍惚的想。
“哦。对了。”
清业松开宋年,扫视周围一圈的丹凤眸,语气好似飘在云端,又仿佛跌落崖底,“我想起一件事。”
青年没头没尾的话引起一众注视。
“我真正该叫您什么?父亲?舅舅?”
清业一双闪烁水光的丹凤眼眼周一片殷红,好看又脆弱。
他又转头去看唇瓣颤抖神色惊惶的虞月,声音沙哑,语气轻缓,却又沉重无比,“我又该叫您什么?母亲?姑姑?”
宋佑诺满目愕然:“小六!”
扫视周围一圈皆是震惊的所谓亲人,清业突然笑了。
他颤着手捂嘴,笑声不停的从唇缝间溢出,他笑得控制不住的弓腰,眼泪都笑出来了,声音断断续续,
“很意外…我知道哈哈这个?”
清业摊牌了。
他的五感灵敏,和类似通感症的某些表现,根本不是穿越的金手指,这是近亲结合基因向不好不坏的一面改变后中的大奖。
清业唇角是讽刺的笑:“同一个爹,睡一个被窝,两个debuff弄下去你们简直是太!般配了!”
青年吼完这句,嘭地一声夺门而出!
“小六!”宋佑川宋佑诺立刻追了上去。
宋年吼道:“你走了就别回来了!”
“艹nm谁tm要回来!”
嘶吼的声音从门外传入。
有什么闪了一下,宋年虞月的目光落在地面,是一个闪着细碎金光,系着红绳的金锁。
虞月呆呆的看着,猛地掀开被子扑过去。
“阿月!”
“小喵,小喵!你的长命锁掉了!”
甩开宋佑川和宋佑诺,清业目光麻木,扶着斑驳的墙壁,深深浅浅的踏出脚,想找个干净点的地方躺下去。
青年一直挺拔的脊背此时是微微弯着的,世界好似在他肩膀上崩塌。
而他明明已经低下头,还要倔强的站着,红透的眼尾,苍白如纸的脸色,仿佛被抽去了灵魂,浑身轻薄如薄鹤。
脆弱又破碎。
站在巷口的白子画只觉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穿。
他突然恨自己的无力,什么都改变不了,在观微后发现不对不管不顾追上来,到头来只能满目心疼的看着他的弟子,哑着嗓子喊出一声“业儿。”
青年身形肉眼可见的僵住。
他一帧一帧的抬头,熟悉的,清逸出尘的白色身影站在那里。
白衣谪仙似雪孤冷的眉眼望来时唯独对他是满目疼爱与包容。
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这样看着他了。
对,他还有师父,他还有师父。
清业恍然发觉这不是幻听,更不是幻觉。
所以师父知道了。
……师父肯定知道了。
太好了,我没救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