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无语的看了清业一眼,熟练的拍了拍清业的背。
“你怎么在这?!”
清业崩溃极了。
哥们你跟过来干什么啊!
“我一直都在。”朔风同样点了碗馄饨,坐在清业对面。
“是你一路上心不在焉,没有发现我。”
若非他主动现身,清业怕是不会注意到他了。
清业愤恨的夺走小二刚刚端给朔风的馄饨,移自己面前,低声咬牙切齿,
“你不怕被三尊惩罚吗!”
“左右不过抄个几百遍门规而已。而且我这是关心同门,再说了……”朔风顿了顿,面具下的那双黑眸定定的望向清业,“你难道不会帮我求情?”
清业:“……”
青年薄唇吐出冷酷无情的两个字,“不帮。”
朔风从清业手里抢回自己的馄饨。
他可不信。
在这种事上,某人最会打自己的脸了。
两个人安静的吃了半晌馄饨,清业垂眸吹了吹汤勺里的馄饨,“你怎么跟来了?”
“你不对劲。”
清业反问:“我哪里不对劲?”
朔风扫了清业一眼,“不知道,直觉。”
他想跟来就跟来了。
读懂朔风言外之意的清业噎住。
他是该赞叹这木头碎片直觉强还是该高兴这个挚友关心他?
他闭眸轻叹一声,眉眼间染上几分疲惫和无奈,妥协道:“等会你找个客栈住下,我回家,你不许跟来。”
“好。”
……
清业的父亲宋年是一部尚书。
尚书府坐落在都城官街上,周围是其他差不多等级官员的府邸。
宋府大门口两个石狮子仍然昂首挺胸,威武霸气。
清业抬头看见那个牌匾,身影似乎与六年多前的自己重合。
宋夫人卧病在床,宋家上上下下都不敢闹出什么事来惹主家暴怒。
清业阻止了满脸高兴的门房去禀告消息,自己踏进了门槛,被侍从带着引入母亲养病的小院房间。
房门被推开的那刻,苦涩的药味扑鼻,清业和一屋子的丹凤眼对上视线。
屋内站着三男一女,其中一个不认识的胡子男人明显是大夫,床榻上躺着一个脸色惨白的女人。
除去那个大夫,他们偏头望过来时神色一致的疏冷,
直到视线捕捉到门口的清业方才起了波澜。
青年浓稠墨发如锻,神色平淡,身后的天光晕染他清晰的侧脸,照得他略显苍白的面庞更似瓷白,眉宇间隐约可见几分病弱之色。
他微垂的眼睫撩起,望来的黑眸不起波澜,透着一点凉薄和冷漠,竟和屋内的几人出奇的神似。
熟悉的眉眼不用刻意去寻那脖颈上挂着的金锁便让屋内几人明了他是谁。
瞬息的寂静后率先出声的一道平稳的,经岁月雕磨的男音。
“回来了?”
宋年语调平静,仿佛只是单纯的问一句早上离家玩耍中午回家吃饭的小儿子。
“大夫,你先回去吧。”
大夫拱手行了一礼,默默离开了。侍从有眼见的关上了房门。
宋年扫视一圈屋内,好,长子长女幼子都在。
“去外间,免得扰了你们亲娘的休息。”
嘲讽吧,清业想,何必提亲娘这个词呢。搞得他们是继子继女一样……哈哈,都离家出走,差不多了。
素袍女子走到清业身边,低声道:“这么快回来,怎么不先说一声?”
清业:“给你们一个惊喜。”
宋佑诺:“……我看老登不觉得是惊喜。”
话落宋佑诺脑袋就被拍了一下。
“哥,说了别拍脑袋,给我这颗聪明的脑袋拍傻了怎么办。”
玩笑的话一出,冲散了宋佑诺身上的疏冷。
宋佑川:“傻了没事,我养得起你们两个。”
清业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关我什么事,我又没傻——嗷!二姐你打我干嘛!”
宋佑诺微笑:“我也不是傻子。”
三个儿女的打闹宋年充耳不闻,到了外间,宋年坐在了主位上。
“过来,跪下。”
宋年垂着眼睛斟茶,没指名道姓,但他们知道他说的是谁。
清业撩起衣袍跪在宋年面前,脊背挺直。
诡异的寂静弥漫。
他们的心脏在胸腔内一次一次的跳动,骨骼血液间无比亲密,是舍不去的扭曲链接。
宋年抿了口茶,将茶盏哒得一下放在桌上,打破了死寂。
他阴冷的目光落回清业身上,语气无波无澜却带着为人父的权力和威严,又透着某种可怖的偏执,他咀嚼着字音,嗓音低沉,
“起来,重跪。”
清业面无表情的起身,这次双膝一起落地,咚地一声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
宋年没说话。
清业翻了个白眼站起来。
这次膝盖完全是狠狠地坠了下去。
双膝仿佛不是自己的,碰撞的声音十分响亮,光是听都让人怀疑清业的膝盖是不是离碎掉不远了。
膝盖痛到呼吸都停滞了几秒,密密麻麻的疼痛从膝盖窜至脊梁和后脑,脑海痛到空白,钻心的痛,清业额间刹那冒了汗。
他咬紧牙关,强忍剧痛,固执的没发出任何声音,连眉毛也只是在痛感传达的第一息时下意识皱了一下,而后抚平了褶皱。
宋年撩起眼皮睨了眼清业,“继续。”
清业却不听了,他撑着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宋年拍桌而起,终于扯开冷漠的表皮,大怒:“回来!”
“还要我跪吗?”清业冷冷的回了一句。
到底谁是老子谁是儿子!
他离家出走七年还有理了?!当年老大出走三年就写了封信报平安,老二五年也报了平安,就他翅膀最硬,一个字都不传回来!
这个家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真是反了天了。
胸膛剧烈的起伏,宋年眉头紧皱,脸上布满了乌云,“滚过来!”
清业冷脸走过去。
厉斥炸响,伴随着一个响亮的巴掌。
“逆子!”
“啪!”
“父亲!”
宋佑川不受控制的尖声喊了一句,宋佑诺骂了一句,去拉宋年。
宋佑川挡在清业和宋年之间,他颤着手想去碰清业顿时变得血红的脸,却又害怕弄疼清业。
“小六……”
清业被打得偏过头去,他平静的抬手,用拇指指腹毫不在意的抹去唇角的那丝血。
宋年掰下宋佑诺的手一把推开她,压抑的声线气到颤抖,
“要不是知道你和老大老二有联系,我还以为你宋清业死外头了!”
他又扬起手,一道大力死死的钳住了他的手臂。宋年扭头一看,是满脸阴沉的宋佑川。
他语气冰冷:“父亲,一巴掌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