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哪能不回来啊,在藏书阁和朔风看了两个多时辰的书,忘了时间。”
“以后不许这么晚才回来,知道吗?”
见清业干脆答应,白子画适才落下一子:“看书看了这么久,眼睛可有不适?”
“不曾,弟子现在脑子里全是脉象和那些仙药的功效,可精神了。”
“那便陪为师下棋吧。”
清业拿了棋盅坐在白子画对面:“师父可要让让我,弟子只在家中跟着先生学过几年,这么久了手生得很。”
“依你。”白子画说,“边下棋为师边教你。”
清业下棋渐渐入境,他垂着眸,浓睫似黑羽,眉毛微微蹙着,全神贯注,模样沉稳。
白子画抬眸看了看他,移开视线。
夜色无边,月光越发皎洁。
殿内偶尔响起落子声。
清业眼帘半敛,时而撑着额角时而屈臂趴在桌沿,眼睛发涩,他迟钝的脑子思考对策却思绪飘远,恍惚间视线中的黑子白子逐渐移影,不知不觉,他闭上了眼睛。
少年呼吸平稳,脸色透着不寻常的苍白,合上的那双极好看的丹凤眼比醒时多了几分乖巧。
白子画执棋的指尖顿住,他将棋子放回棋盅,起身绕过桌案,将清业抱了起来。
出了书房,将人放在寝殿的寒冰床上。
大概是环境熟悉,白子画还没给清业褪去鞋袜,清业就闭着眼睛自顾自的翻了个身,两只手抓住旁边叠好的被子角,胡乱的扯开来盖在自己身上。
明明盖得乱七八糟,清业还抱着被子蹭了蹭,半张脸埋进被子里,随即又安静了。
白子画墨眸柔和一瞬,他倾身下去,指尖翻开清业的后衣领,一点红色映入视线。是挂着金锁的红绳。
白子画解开绳扣,将那个藏在衣襟下的金灿灿的长命锁小心抽离出来,和宫花一起放在枕侧。
这么睡下去,别在脖颈上压出个印子。
……
花千骨的寝殿在清业后面,她想着和自家师兄一起去上早课,不想到了清业寝殿门口,白子画传音说让清业再睡会。
“师兄昨夜很晚才回来吗?”
花千骨一边记着阵法图一边不忘问了白子画一句。
“嗯,很晚回来,还和为师下了一个多时辰的棋。”
清业一觉醒来发现该吃午饭了。
“嗯?今日有虾啊?”
清业挺喜欢吃虾,但如果端到餐桌上的虾没剥壳,清业宁愿不吃。
而今天的虾盘里的虾挑了虾线剥了壳,清业高低要多吃几个。
“嗯嗯,师兄喜欢,所以我就让亥殿的师兄送了新鲜的虾过来。”
白子画:“小骨怎么知道的?”
“我问了朔风啊。”
花千骨笑了一下,没把自己想把清业喂重一点的事情说出来。还怪不好意思的。
“朔风真是的,多麻烦师妹啊……”清业嘴上抱怨着,然而白子画注意到那双丹凤眸是微微亮起的。
“不麻烦不麻烦,师兄之前还帮小骨抄……师兄多吃点多吃点。”
花千骨说得高兴,紧急刹住,目光飘忽,用公筷给清业夹了虾。
她突然很忙了。
清业也低下脑袋,埋头扒拉饭。假装自己饿到不行了只会啃虾。
清冷的询问响起,
“业儿帮小骨抄了什么?”
“啊?什么?”清业望着白子画满脸茫然,演得那叫一个好。
白子画目光下移,看着清业假装很忙的伸筷子,夹了白菜也塞进了嘴里。
他语气漫不经心,“为师记得,业儿不爱吃白菜?”
清业强装镇定:“偶尔吃一下挺好的。你说是吧,师妹?”
快救师兄啊!
花千骨立即附和:“啊对对,白菜吃了健康。”
“所以几天前小骨交上来的罚抄,有业儿的功劳?”
论如何一句话令殿内的空气凝滞。
几天前,花千骨背书没背出来,晚上实在抄不过来了,又怕被白子画继续惩罚,偷摸摸的抱着书踩着阴影去找了清业。
师兄妹两个点着灯一起奋笔疾书。
期间花千骨抄着抄着眼皮打架,一脑袋差点磕桌上,还是清业把手伸过去扶住了,不然磕到桌沿怎么着也要起个包。
“啊,这个这个,事情怎么说……”
清业声音渐低。
他碗里多了一筷子白菜。
花千骨碗里多了一筷子青椒。
“青椒吃了也挺健康的,你说是吧小骨?”
花千骨苦着脸,嚼都没嚼把青椒咽下去了,“师父说得对。”
清业也赶紧把白菜吃了。
师兄妹两个以为事情过去了,直到吃完饭,清业被白子画提溜到书房去了。
原地的花千骨抬手捂住了眼睛。
她对不住师兄。
“为师倒是不知道业儿临摹字迹的手法如此高超。”
白子画语气听不出喜怒,他从书架上挑出一叠字帖塞到清业手里,“半月内临摹完,能做到吗?”
省的去找朔风,一找就是一整天。
“好的师父,遵命师父。”
清业抱着字帖就走。
白子画:“回来。就在这写。”
清业转身,硬着头皮开口,“师父,昨日弟子和朔风约好了今天下午去药阁帮长老整理药材……”
白子画下意识皱眉,冷硬的问话脱口而出,“朔风和为师,谁最重要?”
“师父,当然是师父!”
这问题当然是在谁面前说谁最重要啊。
清业回答果断,白子画微怔,他望了眼少年,心底微妙的恼怒散了个干净。
他心底似乎并无波动,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先去吧。”
清业心下微松,赶紧离开了。
见清业离开,白子画扔了手里的竹简,“小骨,之前罚抄的内容翻倍,三天后交给为师。”
听见传音的花千骨:“……”
她看看自己将要遭难的手,又看看桌上悠闲啃菜叶的糖宝,头一次对自己拜尊上为师产生了一点点后悔……
夕阳西下,清业和朔风在药阁帮了一下午的忙,被药阁长老教着认了不少药材,从药阁出来,清业嘴里还吃着药阁长老给的蜜饯。
一个木盒子出现在眼前。
清业接住朔风递过来的木盒子,“这是什么?”
他疑惑的打开木盒,旁边是朔风的解释,“你上次说好闻的那个。”
那个雪松香是他自己调的,昨天回去后他就找来配料又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