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业:……长留的脸丢到其他门派了。
清业的眼睛一直都很像两汪平静的水,除了修行以外好似什么事都搅不活,包括现在被白子画和其他门派掌门看见罚站的样子。
他站在那里,午后的阳光洒了满身,身上穿的外门弟子服显得他更为单薄。
如黑白水墨画似的面庞没有一丝血色,额头细汗密布,滑落的汗珠沾湿了墨黑浓密的睫毛。
他耷拉着脑袋,眼帘低垂,像朵晒焉的玉白色山荷叶花,没精打采。
而那双昳丽的丹凤眸没有焦距的盯着前面的空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再这样站下去,怕不是要晕了去。
于是白子画走上前去。
料想清业认得宫羽,却不知晓是哪派掌门,故而他介绍道:“这是太白门的掌门。”
清业行礼道:“弟子见过尊上,见过太白掌门。”
发现清业眼下的淡淡青色,白子画心下无奈:“昨夜又去后山练剑了?”
太白门掌门绯颜注意到其中的熟稔。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面前这个长留弟子,瞧着病歪歪的,倒有种收敛的剑锋之意。
清业从发现他们开始便板着脸,似乎在努力维持长留的颜面,语气正经得不得了,
“尊上英明。”
白子画莫名有些好笑,长留今天的脸面在看见你站在门口就已经没了。
“下不为例。”
隐约间,清业察觉那淡漠的眸中掠过一丝笑意,又貌似是错觉。
桃翁正上着课呢,课堂上有弟子震惊的望向门外,桃翁心说不会是清业那小子在搞什么幺蛾子,扭头一瞧,完啦!
那素白衣袍的不是尊上吗?
那眼熟的老家伙不是太白门的掌门吗?
清业是个好孩子,白子画不愿桃翁误会清业懒散:
“清业修行勤勉,昨夜去了后山练剑,今日疲乏,现在他应该清醒了,让他进去吧。”
桃翁笑容满面:“尊上说得是,清业手凉,我本来也是想让他晒晒太阳。”
白子画推了推清业:“进去吧,上课好好听。”
少年乖巧点头。
桃翁立刻让清业进去了。
赶紧得吧不嫌丢人是不是。
清业不在乎丢人,不过长留应该挺在乎的。
二人擦肩而过时,清业用余光睨他一眼。
明明目光淡然,什么意思都没有,偏偏那双丹凤眼眼尾凌厉,平滑上翘,眼珠微微转动,从桃翁的角度看,那眼神是妥妥的挑衅——
瞧,我这不就进来了?
桃翁:“……”
桃翁表情差点没控制住,他指尖抬了抬,目光触及尊上和太白门掌门时硬生生将捉弄人的术法压了下去。
他在心中狞笑。
来日方长,你小子在明年的仙剑大会最好祈祷别落在我手底下!
清业要是知道桃翁的想法,他定会用新学的法术化水为雪,玩一出六月飞雪,表示他比窦娥还冤。
*
单春秋进攻蜀山的消息传到清业耳朵里,事情已经进入尾声。
同时花千骨会在长留继续修行的消息也传遍了长留。
清业转身扫剑,破空之声一声接着一声。石林周边的几棵树叶子贴向另一边,好似被狂风扑过。
从某种角度看,长留收容蜀山掌门花千骨,又何尝不是告诉其他门派,长留会庇护蜀山。
沙沙,沙沙——
剑身映出一对冷静到极致的冷漠眉眼。
神器由各个仙门秘密隐藏,之前蜀山险些灭门的原因也是拴天链在蜀山的情况泄露,七杀殿单春秋带领妖魔进攻蜀山抢夺神器。
前段时间白子画和太白门掌门一起出现,是否是因为太白门也藏了神器?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单春秋抢夺神器定不会善罢甘休,下一个目标是谁?
清业闪身挂剑,一道剑气打了出去。
这是长留剑法,取名长留是因为它是长留的标准剑法,亦是基础剑法。
在长留小半年了,新一代的大多数弟子除了早课练武扬按要求必练外不会再空出时间练习。
一是课业繁忙,二是觉得没必要。
基础剑法之所以是基础剑法,是因为大部分高阶剑法皆是以它为基础衍生的。
一道银光闪进眼睛,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清业不慌不忙,架剑挡住了朔风突来的一剑。
两个人一如往常的切磋起来。
直至日月轮换方才停下。
晚风一吹,身上的汗又湿又冷。清业默默给自己罩了个防风术法。
石林中多是高岩怪石,清业坐在岩壁边,配剑放在一边。闲聊半晌,扯到明年的仙剑大会上。
朔风:“你想拜谁为师?”
清业不假思索:“儒尊吧。”
对于这个答案朔风并没有惊讶,他甚至能猜到清业想拜儒尊为师是因为儒尊管得不严且护短,他的弟子身份也刚刚好。
朔风点点头:“到时候我们打个平手,一起拜儒尊为师。”
不想身旁的少年淡淡道:“你不和霓漫天一起了?”
“我为什么要和她一起?”
虽说清业和霓漫天都是他的朋友,但朋友也分深浅。
清业微愣,他偏头去看朔风,朔风面具下的眼眸疑惑的看着他,仿佛清业问的问题是什么废话。
……别是木头碎片吧。
思及此,清业眼眸弯了一下。
“行啊,说定了,谁不拜师儒尊谁就是小狗。”
月光给他晕上浅浅的光晕,少年的唇角在刚刚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他声音很淡,懒懒散散的,听上去透着几分笑意和狡黠。
朔风认真的看了两眼,然后说:“你刚刚笑了。”
这是朔风第一次看见清业笑。
深重雾霭掩盖的苍凉在那一刻散去了。
很好看。
清业:“你也笑一个我看看。”
朔风学着清业扬起了唇角。
清业:“……”
“你个人机。”
铮——!
朔风不知道“人鸡”是什么意思,但他明白清业一定在骂他。
他果断提剑攻上去,清业的手飞快摸到了剑柄,当下格挡在前,向后翻滚站了起来。
剑身相击,清业挣扎解释:“我没什么意思!”
“这话你自己信吗。”
“不是哥们你怎么玩逆走步法!!”清业连连后退。
“路过,看花千骨练剑看会的。”
清业服了。
“她是人才。你也是个人才。”
月影下剑光交错,两个少年从高岩打到树梢,从树梢飞入耸立岩壁间的宽缝,又从岩缝间跃上山顶。
当时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