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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月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31章 臣妻31


    难道?难道陆淮羞红着面奔出去时发生了什么?


    撞见了什么人?


    “阿淮?可还记得子时你出去的时候, 我对你做了什么?”


    自家夫君这般招人,心思细腻得沈沉笙很快便孕生出了一个十分糟糕的、让他想到就难以自制地咬紧牙关的猜想,他要试着确认。


    低哑好听的熟悉声音得到了正处于半梦半醒之中的陆淮的回应。


    那乌发如墨倾泻的人儿檀口微张, 红润的唇轻轻翕动, 发出了不仔细听无法听得清晰的一句话:“昨晚你不是又亲了我一回么?亲的倒比之前长进些。”


    “同你说勿要这般急, 我有些受不住, 你却执意如此···”


    虽是躺着睡着,但是陆淮的字里行间迷迷蒙蒙尽是带着几分娇的责备之意,十分贴合被“他”冒犯袭击后的反应, 甚至还有那般真切地有对比, 说道着自己比不上对方。


    真实地宛如自己曾经做下一般···可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没有离开过房门半步。


    这几乎笃定的事实让沈沉笙如坠冰窟。


    他没有那般乐观, 觉着这是陆淮做了同他相关的春情梦境, 因他确切地回忆起昨晚陆淮跌跌撞撞地归来时,自己把他的清夭眉眼尽数描摹了一遍, 仿佛要深深地把眼前人一寸一寸刻入自己荒芜的心田。


    当时眼前小夫君的唇确实有几分红肿之意,虽然因不甚明显,他以为这是婚席之上的餐食、好酒过于火气旺盛所致, 只觉得之后要膳食调理一番, 并没有过于在意。


    甚至还想着医师说他生性体凉, 若是多多唇舌相触,会否算得上是一味助小夫君把红肿消退的良药。


    可现下显然另有他解, 怕是要全盘推翻这个猜想。


    沈沉笙眼神晦涩难言地注视着那唇,这红而肿胀的诱人唇瓣, 极有可能是被那冒充自己、叫陆淮错认的登徒浪子忘情投入地含吻舔舐而出的。


    甚至··甚至这人带给陆淮的体验还比自己吻他时好,竟叫这小醉鬼颇有几分回味。


    这人借着他这新婚妻子的名义,对他的夫君耍横肆意冒犯,说不准对这小醉鬼占的便宜的不止有动他嘴唇···


    他实在是不敢再接着往下想象。


    否则, 想要剥离小夫君的那身红色喜服,细细地确认他的雪白是否还有别处被人欺负染了颜色的想法就按捺不住了。


    毕竟他抱着他睡,岂会不知道他的身段有多么叫他喜欢。


    这一定会把陆淮吓跑的。


    沈沉笙颇有几分魂不思蜀,但晨起的那糟心事儿非但没有解决,反而卑劣地被这些想法激得更难办了。他着急下床,却连原本刻意放轻放缓的动作都变得明显了些。


    此时锦被已经因踢蹬乱乱地褪到了下半身躯,天本来便有些冷,身上覆着的温热手臂突然抽离让陆淮感到有些不适应,慢慢地蝶翼般的睫毛微颤,渐渐从睡眼惺忪到恢复清明。


    宿醉的他此刻头依旧有些残留的疼意,左手不觉揉了揉自己发酸的太阳穴,凌乱的姿态与平时的纤尘不染、风度翩翩形成鲜明的反差,在对面人眼里显得可爱得不可思议。


    陆淮看到此刻灿白天光已透过窗棂斜斜地倾洒在他们身上,往边侧回头亦发觉沈沉笙要起身却骤然缩回原地的有些惊慌的姿态。


    清润的嗓音还没复苏带着几分糯意,却也听得出声音的主人是怎样一位温润端方的年轻公子:“阿笙?抱歉,我起晚了。”


    “这样动多费心神。你若是要起来,下回一定不要这般拘谨,请唤醒我。”


    清醒情态下的陆淮知晓沈三是怀着好意不想吵醒他,因而笑得温柔如皎月,右手一撑床铺坐到了一侧,示意他从空出来的地儿下去。


    但他想到昨晚对方对自己的掠夺和缠绵姿态,红霞不由又蔓上了面颊,笑也因憋闷含羞的情绪敛了几分。


    这会儿,沈沉笙却一反常态地扭捏了起来,有些羞耻道:“阿淮,我的好夫君。你可否背过身去别看我?”


    陆淮难得见他如此觉得有些稀奇,如清泉涟涟的杏仁眼染上几分揶揄。


    他又回忆起这人三番两次地占自己便宜,每每都占上风,反把他这有着“夫君”之名的一方弄得狼狈不堪,着实很想反击一下。


    于是双手叉在胸前,笑盈盈的眼望着难耐闪躲、正遮蔽着自己的沈三,“阿笙这是怎么了,昨日这般对我,今日却如此羞涩?”


    纯情总挨欺负的人一朝反击却是叫人难以招架,至少此时就拿捏住了沈沉笙的命脉。


    不过沈沉笙可不是什么可以轻松制服的存在,他原先是羞没错,怕污了小夫君的眼,但要是这白昙自己送上门来要撞破他的丑恶,反正他也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这些羞耻之心不要也非不可。


    “无碍,男子的正常反应。只是阿淮太过可人,叫我招架不住···”


    陆淮一听他这话便心生不祥预感,刚想听话地背过身去。


    沈沉笙却意味深长地笑着,眼尾含烟流媚,动作上却是大大咧咧地掀开被褥往外走去,一闪而过地让清雅状元郎呆滞在原地。


    即使知晓沈三是男子不是女子,可除了那回被他强压着“证明”,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清晰切实地感到对方是男子。况且,那物事竟还这般的惊人。


    陆淮此时内心不太平静,他甚至都有些想叫0359下回给他换个更好的躯体,感到男人的自尊收到了挑战。


    毕竟连靡颜腻理、貌美到这种程度扮作女装二十载的主角受都比自己来得厉害,实在是让他觉得还算正常可以的自己有些伤不起了。


    其实男子早晨萌发生理反应正常,但想到这主角受的欲念源自于自己,感到羞耻之外,他一瞬之间便恍如被抽干了精气的咸鱼,仿佛看到剧情崩坏度的红色警告再度浮现、积分狠狠倒扣的未来。


    反正他恪守好自己的温润如玉男二人设,至于沈三对着自己动心念发情的这件事儿,应当也比不过他这种人向上爬的坚定信念。毕竟风月之情和大仇得报、从地狱攀上巅峰叫人人尊敬的执念实现相比,孰轻孰重在沈沉笙眼里应当一目了然。


    无论如何,之后这桩婚事都会给身为帝王的楚元廷拆散去,他的爱欲也只会交予对方,这些事儿由不得他一个到时已经出了局的工具人操心。


    应当只要他不让沈三得手,让主角受无法和男二双向奔赴,剧情线就可以继续稳定地行进下去。


    过了会儿,不知暗中做了什么、眼尾绮丽的色泽变得更加浓厚的沈沉笙回来了,额发湿淋,不仅如此衣裳也带着几分湿润,弄不清是流了汗还是泼了冷水给自己降温。


    沈三这小夫君又叫他惹到了,虽然还是有些不想理他,但自身温柔的秉性作祟,安静了片刻仍是忍不住地发声关怀与他。


    “我叫人来送身新衣裳可好?瞧瞧你这弄得湿淋淋的,万一染了风寒可不值当。”


    说着便要唤人来,可想起了早间定有嬷嬷守在门外等着进来取走那方留着有特殊意味的帕子,叫人来便是暴露了这对新婚夫妇已经醒来的事实。


    虽然他觉着贞洁不应当是独女子背负的枷锁,这习俗是对小姐们的一种不尊重。


    可身在大雍若没有这关键物证,沈三的名声就是可能会因此受损,日后亦可能成为暴露男子身份的导火线。


    陆淮只好先暂停了唤人取衣的想法,目光扫视着房间,望见沈三昨晚拆解部分的首饰钗环里有把尖利异常的,便含蓄地问他:“阿笙,这钗子可否借我一用?”


    “钗子?当然可以…何止是这东西,便是沈三的全部…夫君都可以拿了去。”沈沉笙虽不知晓他要做甚,可这不妨碍他语气柔而魅惑,字字句句倾吐着自己对陆淮的真心。


    陆淮莞尔,可拿了那东西过去,竟是往自己光洁漂亮的手背上果决一划,远山般的眉微微蹙,血液汩汩地流出。


    他把手按在了身侧放着的素白帕子上,登时绽放出了一朵红艳而妖异的血花。至此沈三是“清白女子”的证据便完成了。


    沈沉笙在陆淮划破手的时候便知晓他要做什么,他心下埋怨自己方才蠢钝没有阻拦。


    新嫁女需有落红帕,嬷嬷会收取留证这件事是先前凝霜、凝碧交代过的,刚好宴席又在国公府举办,提前一天便备好了替换的帕子,他还藏在枕头下边。


    可小夫君毫不犹豫就为他考虑做了伤害自己的事情,他是不是对他太坏了…


    只想着怎么“吃”他,欺负他,陆淮却不计前嫌,事事替他着想。


    虽为避人耳目,创口不大,可狰狞的划痕在白皙修长的手备上还是如同一条短而丑陋的蚯蚓,让人看了便觉无比心疼。


    沈沉笙爱怜地捧起陆淮的手,竟然十分虔诚地俯下身、低下头,在那只破了口的手背落下一吻,嘴角都沾上了些血迹,显得整个人更加如妖似魅,如同彼岸红莲。


    “血脏,别这样…”


    他却不顾清雅公子的阻拦,像食人精血的艳鬼,把唇角的血迹用舌卷了进去,仿佛品尝到了血的主人纯净灵魂的甘甜与美妙。


    见那伤口还没有止住,又继续埋下身子重复之前的动作。


    只是…到底是谁?是谁敢贱骨头动他的陆淮小夫君?


    不管是那披着好知己皮、道貌岸然的裴羽,还是觊觎陆淮已久、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妄图篡位的程若琛,他一定要把他找到,然后狠狠地挫骨扬灰。


    之后再毫无后顾之忧地,黏着自己的夫君,一遍一遍的用行动告诉他只有他沈三能吻得他舒服。


    沈沉笙是个敏感多疑的性子,他没有在清醒的时刻再问陆淮昨晚出去的事情,因他不能容忍夫君发现真相食髓知味,日后真叫那贱东西勾引了去。


    于是安抚好手背挂着晶莹、已经不再流血的面儿泛粉的陆淮,他唤了人来伺候,送来了两身崭新精美衣裳给他们换上。


    沈沉笙既庆幸这令他恶心的父亲姨娘这回识时务,还晓得不拿什么污了夫君眼睛的次货来糊弄,又忍不住心生嘲意,觉得这些人真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还好陆郎不是入赘,一会儿无须再向女方长辈见礼。只需要呼凝霜、凝碧一同,把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打包带上,便可以远离这处宛如天牢暗狱的囚笼,去寻他的诗和远方去。


    简单梳洗打理后,换上一袭玄色礼袍的陆淮便先行去联络车马,预备启程。


    而他端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长发一点一点被盘上已婚妇人的发髻,连眉宇之间的艳杀之气都被衬托得有了几分柔婉。感到有几分陌生···


    凝霜察觉到他的紧张,笑着安慰着往日沉稳得让人心疼的公子:“小姐,莫要担忧,瞧瞧镜中人多么高华雍容。这般美的媳妇儿,亲翁定然会欢喜于你。”——


    作者有话说:老婆们我来了!!


    又双叕叕写了点emmm快乐剧情,接下来就要回陆府开始剧情(朝堂打卡+和奇怪官员的贴贴(bushi)交际(打勾))之后会有点虐虐呜呜


    发现我把沈三写的也好bt,可是他也是好幸福的坏狗,可以当陆淮的老婆,虽然之后会失去)


    对了老婆们,这里做一则小小的通知:


    根据江江之前小本本上的统计,攻会是切片形式(大家放心磕,不过支持情况也许决定合体性格),暂定小世界的结局可能be或者开放式,总he(也和我的伏笔有关,之前好像敏锐的老婆已经发现了)


    但素如果老婆们想看if线我也会安排上!我喜欢每一个角色,也会想完善角色的故事(he党老婆可get新结局),到时候大家可以选自己喜欢的看。


    晚上自己捉了虫虫,微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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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臣妻32


    知他者, 果然也就凝霜、凝碧二人也。


    不过现在这落魄的情况大抵是有了些变化的,他沈三的命途似乎也没有之前那般苦涩难捱。值得珍视的不仅有相依为命的两位丫头,更多一位值得他信任、可以让他依靠的小夫君。


    虽他们都是男子, 这桩婚事的订立若身份暴露便无法存续, 亦不为外人祝福。


    可他竟头一回忤逆夙愿地生出了些——如果日子就这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平平稳稳地过下去也不错的想法。


    可沈沉笙却有些喜欢上现在因陆淮闯进他的世界中而改变了的自己。


    虽然他不能违心地说出不再想借着陆淮的手去把国公府吞入囊中。


    这是他此生不能卸下的沉重包袱。


    行李物件都准备就绪后, 耳朵尖的沈沉笙一下便听见了那与自己共度一宵良夜的人熟悉的呼唤声。


    待他抬起头,便瞧见陆淮立于门口,璨如朗星的眼心有灵犀地同他对视上。


    沈三的唇不由掠起一抹不值钱的弧度, 未有他思便裙袂翩跹旋身而起, 在国公府众人神色各异地注视中, 无甚言语地径直步出了厅堂, 宛如一只蝴蝶扑进了温柔拥它的花朵怀抱。


    竟是连一人都不屑理睬,礼节性的客套也未置半分。


    府中的侍从丫头习惯了三小姐这冷然淡漠的样子, 因他貌美,看久了居然这行为还觉得有几分凌霜傲雪的飒然。


    昨日坐在高堂之位上,在往来宾朋面前展露尽了威风的二人可不如此。


    这回即使沈由忠因满脸堆笑被无视、瞬间面色拉下来变得阴沉, 刘漪澜依旧懒得伪饰用淬毒的眼神剐他, 对他这个已经嫁出府的“女儿”都没甚么权力再搓圆捏扁。


    一切只因玄色衣袍, 气质如清风朗月的美郎君就立在门口。


    这年少有为的新女婿正在等待着携自己的夫人踏上前往陆府的道途。


    纵使他们再如何怨怒,也不能第一日就暴露了自己对沈三的粗鄙态度, 毕竟国公府现在刚依凭陆淮稍稍移去身上因教女不严引起的污名。


    坐在陆淮备好的马车上,把自己仍心有留恋的母亲遗物、独独信任的一同长大的凝霜、凝悦也一同带走, 他对这座看似繁华令人羡艳、实则腐烂生疮的泥泞府宅便再无半分情分。


    日后再见,便是他要洗刷一切,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还母亲清誉、夺回属于自己的身份的时刻。


    届时, 沈三要挽着小夫郎,同他十指相扣,一同行至天光璀璨的彼岸。


    他要贪婪地赢回全部。直到即使他是男子的身份暴露,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分开他们牵连的手的时候,再脱离这名与利的囹圄,专心地做陆淮的妻。


    但他渴求的幸福很快遭受了现实的压制。


    尘埃落定住进陆府后,沈沉笙为陆淮的精心细致而惊叹,每一处园景、每一分陈设都是那般地合他心意。


    他亦拜见了陆淮的父亲,那日盖着盖头没能目睹亲翁尊颜,今朝却算是实打实地认识了。


    这是一位气质清正、墨香书蕴盈身的中年男子,待人十分和善可亲。


    甚至敬茶后还提出让他与陆淮一同去拜见逝去夫人的牌位,柔声劝慰他莫要紧张,若是陆淮欺负他便如何如何…对他多有接纳与认可。


    虽然沈沉笙自己心头颇有几分羞耻,因只有他捉弄可人小夫君的份儿。


    这种暖融的感觉像极了与陆淮相处时的轻松舒适,先前他就在想能养出陆淮这样子嗣的家庭必然是一处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如今果真得到了印证。


    只是他还是不免心疼只有父亲一个亲人可以依傍的小夫君。


    同陆淮谈起这件事时也小心翼翼,生怕触及了他的伤痛之处,只是夫君过于温柔贴心,到最后反而得到慰藉、被暖融掉一身冰凌的是他沈三而已。


    尤其是第二日,小夫君见他心情低落,还特意为他请来了城中有名的梨园戏班子。


    听说这戏班场场金贵,让他们上门无关系是万万不能的,不知要费多少心神在其中。


    已然火爆到市井中至今还沸沸扬扬地传扬着“皇上来了都要等”这类大逆不道的言论,风靡程度可见一斑。


    沈沉笙是心驰神往已久,可激动欣喜之余,又觉着尚兰苑的人脉不像是陆淮这样的正经书生会主动结交的,有些好奇,故趁观看时咬耳朵同他问。


    潮湿暧昧的气流喷洒在陆淮的耳际,他的耳朵顿时红了起来,很是不争气地把一切都招了。


    沈沉笙这才知晓:居然是初次国公府相会、正式交流那日他无心留下的一句自己爱戏,便让这呆子特意去寻了白启朝牵线搭桥。


    他当时便感动极了,当着唱戏的那帮子人的面便有几分情难自禁,要好好地“奖励”一番小夫君。


    可感受到对方僵硬推拒的身体,连纤细柔韧的腰肢都发着颤。


    知晓他脸皮薄,不爱他这样过火的沈沉笙只能老实规矩地抽回手来,只好想着日后在无人之处再连本带利地叫陆淮“讨回来”。


    可这样蜜里调油、除了夫君脸皮薄总是不让他碰之外,其余都美好得不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还未持续到让他生出几分真实感,便突兀地被来自更高权力的调动打断了。


    皇帝竟然让刚刚同他结发、要恩爱两不疑的夫君去外地办事——


    圣上大手一挥给出的五日婚假过了,陆淮这日早朝便恢复先前的良好习惯,准时出了门去,留下还沉溺在他的温度与余温之中的夫人在府里。


    巍峨气派的大殿上,高处端坐着睥睨天下的威严君王。


    楚元廷这几日虽照常公事公办,却总是不由自主在与大臣委以虚蛇的时刻,边抚弄着指节处的玉扳指消解烦闷,边把视线定格在一处本该有位长身玉立的年轻臣子的位置。


    没有望见那张总是沉静文秀、色如春晓的容颜,没有听见那道清润声音言之有物的回应,他的心头莫名空落落的。


    或许是君臣之间政见相合的惺惺相惜?是陆淮秉性容貌太过合他口味?


    虽有些想不通自己为何这般挂念一个臣子,但埋怨这人说好的尊君爱民,怎生这般快就不见踪影的时候却是不见犹豫。


    可楚元廷回忆起是自己非要生事,不仅赐予了人家一门金玉良缘,还给了多的时日让他多多伴着自己的娇妻。


    从理性的角度上审视,自己现在又回去怪罪陆淮,实在是有些胡搅蛮缠。


    但他实在后悔。


    不过,昔日的太傅若是知晓了他楚元廷身为帝王可以这般不讲理,这须发皆白的耿直人怕是都要从家乡衢州返回来京城训斥他。


    今个儿望眼欲穿的他终于望见了那一抹月白身影,一如既往的清雅高华,如同静谧盛开在朝堂不打眼角落的一朵昙花,赏心悦目得惊人。


    可纵使他思念极了,也是不能够泄露自己的欢欣的。


    过多的在意只会成为城府深沉、另有他思之人眼中赫赫皇权也具有的软肋和把柄,亦会为不应当被影响牵连的人带来迫害。


    之前他对陆淮的特殊已经太过昭彰,除办事之外不得再过多关注。


    楚元廷的目光来的快又去的快,陆淮和他周遭的方司明、林玉成、程若琛几人都察觉到了帝王视线的寻索,待有几分疑惑地抬头探究情况,却已只望见他直视着正在上奏、口若悬河的臣子,连一分在意这头的痕迹都找不出。


    陆淮却没觉得楚元廷的视线是偶然,纤长的羽睫垂落掩住一双明眸,暗中思忖着他会否有什么任务需要交予自己。


    他早知先前委托戚学士令他作的策论是呈递给谁看的,因而禁不住写多了些自己的见解,只是也恐过于激进不被掌权者所喜,故而只隐有锋芒留了三分余地。


    却不知上回任用他往崇州之行,还有后头的赐婚,会否是楚元廷也懂他心意,要笼络应用他来做事的手段呢?


    这头楚元廷却无暇再看美人聊以慰藉了,看似和平却暗流涌动的朝堂终于被一个重量级足以搅动风云的人物打破。


    原是下一封奏折竟然是由白家的白闻敬呈递上。


    虽然陆淮的好友白启朝与这人也算是同宗,但因隶属旁支,与这枝繁叶茂、心比天高的嫡系是向来不对付。


    尤其是这年轻一辈的佼佼者白闻敬,对他睚眦必报的作风和鬣狗般阴毒凶恶的手段敬谢不敏。


    这人生得十分俊美,眉眼间却带着几分不详的邪肆之意,细看还让陆淮、程若琛觉着有些眼熟,认出后暗道不好,竟然就是那白显明的最大靠山,他那有出息的胞弟。


    程若琛一直关注着陆淮,这三日压抑思念捧着一个吻来回勉强地抚慰着自身。见到他真人才知一切的控制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可当下这人来者不善,他的担忧已然超越绮思。


    不由紧攥拳头,常言道“会咬人的狗不叫”,这白闻敬平时惯会隐忍,一发声却必然欲找事。


    白闻敬要是想整他亦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盯上了他的心上人想要伤害他,反正他本就是个疯的,必定同这人不死不休。


    “臣知陛下久为推行新法一事操劳,殚精竭虑、爱民如子之态让微臣实在敬服,只觉龙威浩荡,社稷有福。”


    “白爱卿若有见解,不妨直言。”


    楚元廷当真觉着眉心发疼,这白闻敬平日里也算的上是个清楚人,做事手段是残忍凶戾了点,但好在简单明了无后顾之忧。


    他也就由着他去了,除了实在做得过火有阻挡一下,但毕竟还要用他办事,身后又有那般背景,便没有过多干涉。


    予他如此盛的权势,这回却掰扯这般多,叫他心烦的程度实在快赶上那群迂腐老臣了。


    真是没眼力见,他想。


    这帝王做的真是憋屈。


    “禀陛下,眼见户部同僚们于纳归滞销物件一事上实在苦手,微臣实在不忍,想尽微薄之力。”


    “但我白家虽食君之禄、行忠君之事,追根溯源也不过只是寒微的商贾起家,与这广大行商之人却是一派。亲力而为难免有监守自盗之嫌,夹在两端又恐被家祖唾弃从此不再护佑,实在难担此重任。”


    便是连大雍人及其重视的祖宗之事都搬弄出来了,这人为达到目标也是够不择手段。


    楚元廷揉了揉发疼的眉心,音调变得有几分冷,无波无澜地问他:“爱卿有欲推荐之人?”


    “有。”


    “微臣深思熟虑,此人不能是商贾出身,也不宜是为官时日长了的世家子弟,否则与那群老狐狸对上,便是一下就被识别身份,绊住手脚。”


    那人一字一句慢条斯理地说着,如同毒蛇般的目光却游移在官员间,直到状若不经意地转向他们这一片,锁定在程若琛那姣美无双的心上人身上,露出了一抹带着惊艳玩味、又谱满了粘稠恶意的笑。


    “微臣以为,陆淮陆状元便极为合适。”——


    作者有话说:高举剧情大旗!淮淮官场上大分!


    我的过关方式可能很哇塞(先prpr嘿嘿)


    坏男人来也,迟早拿下(划掉 不配)


    抱歉老婆们晚上有些肚子疼,更新晚惹呜呜QWQ


    3.20调了点章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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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臣妻33


    此话一出, 全场哗然。


    上回听到这新锐官员的名还是于多日前圣上赐婚的时刻,即使他们其中亦有不少人参与了国公府主手的那场盛大的婚宴,亦未曾想这般快又在朝堂之上听到了陆淮被点名。


    楚元廷也知此事艰巨, 可此事于他心头何尝不是一件沉疴痼疾, 能解决实在是再好不过。


    但他不是这般好耍弄的人。要推荐也不能推荐那种一看便酒囊饭袋、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若是成不了事, 最后按律自然也是推荐者与执行不当者同理罚之。


    故而楚元廷原先正好整以暇地想听白闻敬想推荐哪个得罪了他的倒霉蛋,没想到这人一出口便点到了那新婚燕尔归来、他想多望几眼又不敢过于刻意的陆状元。


    这当真不是刻意为难么?


    从太阳穴传来的一股疼意让楚元廷轻松的表情有些维持不下去,剑眉拧起, 深邃而黑沉的眼望向立于下侧正中的白闻敬, 凌厉的威势顿时如利剑般刺向这朝臣。


    “白爱卿缘何这般笃定陆修撰能解此困?孤观陆淮入仕以来不过都在翰林做事, 除去崇州迎使一事, 便深耕于文书著述方向下功夫。难道白爱卿是与陆爱卿有他的方面的来往,以至于对他的了解如此深入?”


    白闻敬却早就料到了圣上会偏着陆淮似的, 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面色不变很是从容地回道:“禀陛下,若只是论非商贾、非世家子弟, 朝堂上的同僚们亦有不少可用之人。”


    “说来惭愧, 臣虽尚未与陆修撰相交, 但向来心驰神往、十分仰慕。先前有幸拜读陆修撰所作《利民论》,对于新法财税的见解精妙绝伦, 微臣实在深受启发。”


    “正如科考取士此制,微臣认为朝中要事应当选贤举能, 让能力优者各司其职。既陆修撰于市易新法一道深有造诣,想必担任这项事宜的主官十分合适。”


    言罢,便深深拜了一礼,竟是十分真心的忠良模样。与方才有理有据、一环扣一环要把被自己视作敌人的陆淮逼着接下这烫手山芋的姿态反差得有些可笑。


    陆淮听着他的发言, 感到这人是明显的有备而来。他也知道白闻敬不怀好意,亦明白此行艰险、福祸难料。


    即使他也知晓开先河者总要受质疑的道理,变革此法在民众当前看来或许算不得甚么好事,即便成功,或许究己一生也无法让他们接纳,反而会招致不理解与诽谤。


    可是这确实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是对他而言具有强烈吸引力的诱饵。毕竟没有哪个志在报效家国的读书人会不渴望获得切实造福于民的机会。


    楚元廷听了白闻敬一番滴水不漏的话,沉吟片刻,唤了陆淮出列。


    他亦知晓此事为难,毕竟事发的地点就在他的宫廷之中,白家大公子和国公府的牵扯他也略有耳闻,不能排除白氏刁难陆淮的可能性。


    但因他与陆淮在变法一道上相合实在如伯牙子期,还是忍不住带着希冀,有些想征询一番陆淮的想法,试探他可有良方助他解决这顽疾。


    “陆爱卿可愿代行此事?此事不急于一时,可从长计议。”


    “若陛下信臣,臣愿斗胆一试。”未有犹豫推脱、半分矫饰,这清雅隽秀、看着柔弱经不起摧折的文人居然爽快地便答应了下来,让楚元廷有几分吃惊。


    他先是禁不住开怀地朗声大笑,乐后又担心:陆淮他可知这帮商人能做到今日这般大的家业,手脚定然无多干净,怕是肮脏手段、布置都多得数不胜数。


    这般自幼读圣贤书的纯良君子,当真玩的过那帮老狐狸么?


    “妙哉!有陆爱卿这般的肱骨之臣,实属我大雍之幸。只是一人之力恐怕如蚍蜉撼树,难以撬动这些庞然大物的根基。”


    “此事孤需要更多人的帮助。众爱卿中,可还有人愿与陆爱卿同往查办此事?”


    楚元廷不忍这忠良愿为他分忧的臣子孤立无援,欲为他寻找助力,至少能一同承担风险。


    可阶下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大殿之中竟然寂静得如同一根针掉落都十分清晰的模样。


    一众官员不是不知晓这变法于百姓有利,尤其荒年之时,实在是防止流民饿殍,保障物资供给流通的一记定海神针。可这变动实在太难。


    身处太平治世的繁华国都,所见皆是一派仓廪丰实的富丽景象,众人哪会那般警惕,只觉得这新法有些杞人忧天之嫌。


    居安思危虽好,但不至于要到损伤当前利益也要防范于未然的地步。


    况且,多少人举着“祖宗之法不可废”的牌子,满口守礼尊古,实质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的家业受到波及罢了。


    让利让利,明面上看只是这些商贾伤筋动骨。


    实际上他们为官,单独按年按月领俸禄能挣得了几个钱,顶多过得比平民百姓宽裕一些衣食无忧。


    想要好的享受,不知多少油水人脉都是同这末等人家共谋获得的。士、农、工、商看似商贾最下流,但最极致的豪奢也只有这部分人和权力顶端的执掌者可以享受。


    虽然断尾求生火速爬到皇帝这头去、把队友卖了表忠心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可是若原先的同伙狗急跳墙把自己侵吞的财产捅出去,那这“表忠心”便极有可能表的自己满盘皆输。


    因而各怀鬼胎的众人都心内发虚地低垂着头颅,或是盯着脚尖如同隐匿在前列官员阴影里的一桩木头,竟是无人愿意同往。


    白闻敬却是未曾看出这副情境的尴尬似的,好整以暇地看着,凌厉上扬的凤眼中流露着得偿所愿的愉悦,竟是把面无表情时的阴戾砍下了几分。


    他就是故意要让陆淮独木难支地面对这群难料理的商贾,看看这精彩绝艳的状元郎是真有两把刷子还是只会纸上谈兵的绣花枕头。


    只可惜难得美人如斯,若是没有惹他大哥,他兴许还会欣赏想要结交一番··


    只是现在大抵是要先兵戈相见了,就先祝这娇花一般的状元郎能在这群豺狼虎豹手里挺上几个回合好了。


    别太快认识到世间的险恶,成了那易碎的琉璃。


    到时候事儿没有办好被皇帝厌弃,哭得可怜兮兮梨花带雨的时候,他或许也不是不能摒弃前嫌好好怜香惜玉。


    至于那害他大哥茶饭不思的恶毒沈家女,便叫他独守空闺日日盼不着陆淮回去好了。这美人夫君,便叫他享用好了。


    陆淮后侧的程若琛相比当事人陆淮,却是情绪更加激动愤懑。


    因他正是所谓的商贾出身,太知晓他们能用多少污糟法儿毁了陆淮这样宛如初升之阳的新生官员。


    方才白闻敬分明也用淬了毒汁的眼神瞪了他片刻,定然是认出了他,以至于一席剥脱商贾出身官员“合规性”的话语说的如此意有所指。


    直接让他不能正面唱反调冒出来支持陆淮,这一招着实是阴损至极,比起白显明不知可怖了多少倍。


    他决定下朝之后去寻陆淮,同他说无论如何他程若琛会坚决地支持于他,也只会忠实于他。他不愿陆淮受到伤害。


    另一头楚元廷的耐心快被消耗殆尽,正要为陆淮指定同僚前往的时刻,末尾一个官职不高、面庞白净讨喜的官员却是打破沉闷,勇敢地站了出来。


    “臣白启朝愿同陆修撰一同查办此事。”


    陆淮错愕地望向他,他已经做好孤军奋战的准备,却未曾想这最是喜爱逍遥清闲的老白会接下这桩苦差事。


    这算是,为了他么?


    楚元廷虽有些疑惑白家人怎会也有欲做此事的,岂不是光明正大同白闻敬唱反调。


    但还是准了他的请求,再点了两个户部中人协理此事,便算是安排了此事的归属。


    之后下朝了二人便一同商定在距离全京城最繁华昌盛的市集近的客栈短租一段时日,以免日日从府宅进出打草惊蛇。


    归家途中他先后遇见了程若琛和裴羽,前者愿为他收集信息、一同行动;后者愿护卫安全,陪伴左右。


    别的暂且不提,友人护他之心的确让他心生温暖。


    陆淮真诚地谢过他们的好意后暂先应下,却不欲多麻烦这二人,打算头一回自己先和白启朝结伴一同前往。


    因而,陆淮回来便是匆匆收拾行囊要往外赶。


    沈沉笙此刻已是陆淮的妻,见夫君这般急迫地要出行,也是承接了春樱、夏鹭的一部分活计,要帮他共同收拾。


    “阿淮,便不能再多留二日么?我们才刚成亲没几日···”


    陆淮温柔地替他垂坠到面颊的发丝掠回耳际,眼眸中是化不开的缱绻情意,同他道:“阿笙,临云客栈就在承华街不远之位,都在京城却是不远。此番是我对不住你,我承诺绝不会滞留太久,让你等我。”


    “不远么…可是陆郎不回家我便会日思夜想。怎生忍心叫我独守空房?”


    沈沉笙禁不住委屈地用手环住了他最喜爱的陆淮的腰,轻轻地啄吻了他的面颊一口。


    这人自从嫁与他之后便粘人得过分。陆淮想着这么快便不能陪伴,的确亏欠于沈三,便也有些愧疚地放任着…


    直到陆淮收集好行李要去临云客栈,都颇有几分恍惚不自然,害怕裹得严实的衣领下脖颈处的鲜艳印记叫人看见——


    入驻客栈后,先行一步的陆淮和白启朝便接到了讯息:来自两大巨富家族的颜如温、廖知风今晚便即将在花盈楼天字厢房碰面,兴许对联合抵御新法的手段做新的部署。


    他们乔装改扮了一番,让自己看着显得没那样“官味儿”,穿着不打眼的随处可见的白色布衣,便状若不经意地步入了那花盈楼里。


    正好这酒楼生意极好,小厮伙计忙碌得根本无暇顾及他们。于是二人便悄悄地在室内摸索了起来,竟十分顺利地探到了天字房。


    陆淮和白启朝顺利蹲匿在旁的角落里,用蜡烛烫了窗纱一个小洞,观望、探听着内部的动静。


    只是…愈看愈听脸愈红,不像是甚么正经地儿。


    陆淮这才发觉这个酒楼在白启朝口中“除却平常生意亦有红粉佳人作陪”的评价绝非浪得虚名。


    里间二人边寒暄着几句,边已经是让边侧跪坐着的娇美女子给着温酒暖食了,时不时还揉捏一把美人的肩头,调情几句。


    让陆淮看得面色有些不自然。


    白启朝却难得抓住仙人软肋,悄声揶揄道“彦谨你不是成亲了么?怎地连这都能脸红上?”


    他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复,回神只对上陆淮凝重的眼神。


    一惯温润柔和的人严肃地比了嘘声的动作,原是里间的人好似早就预判有人要前来探听,竟是渐渐地从楼下蔓上人来,专门寻找他们这帮“窥伺的老鼠”。


    不用想便知晓是白闻敬送的一份大礼!


    发觉那帮人的脚步声在耳际愈发清晰,陆淮与白启朝赶忙跌跌撞撞地冲进阁楼,一路七拐八拐奔向了深处。


    竟是撞进了一处女子的香闺中,壁橱里挂着琳琅满目的女子衣饰。


    眼见追查的人越来越近,思及他们嘴里重复着的指令是捉住两个公子,还尤其强调有个特别好看的。


    白启朝只好心一横,随便扒出水蓝、碧色两套比较严实的衣裙来,一边心中默默地对房主这位女娇娥说道着对不住,一边气喘吁吁地喊着陆淮赶紧换上。


    套上后还运用先前到处闲游学到的哄女郎的技法,给换了装的自己和陆淮妆点了些胭脂,此番一看却是很难看出他们是男子了。


    自己是男相了点,但生在五官无甚攻击力,略施脂粉掩盖倒也能算个清秀女郎。


    只是陆淮那小子,凭借着一张秀雅芙蓉面,穿上那身衣服便已经毫无违和感。


    本来便昳丽得惊人,更遑论他还添上了那么两笔颜色,把他头发微微扯散,青丝如同化开的水墨倾洒在白皙的脖颈、覆着碧色的纱微微有些透明的肩膀边。


    如今再看,已经是清艳绝伦、回眸便可倾倒众生的美人儿。完全认不出这人原来是多么端正清雅、不会叫人错认性别的一位男子。


    便连不好男风的他,看了都险些沉沦在仙子如一泓清泉的明澈眼眸中…——


    作者有话说:淮淮大人办事掉落新皮肤激动人心的美女皮啊啊啊,狠狠颠倒众生


    猜猜他会不会遇到不想遇到的人嘿嘿


    被礼貌拒了的修狗们乖巧不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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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臣妻34


    白启朝望着陆淮正有些怔愣出神。觉着友人但凡是个女儿身, 他这辈子便绝对不会放过。


    想到他已经成家,莫名心里生出些酸涩遗憾。


    旋即对上了美人无辜的眼眸,又狠狠骂了自己畜牲, 什么时候对着陆淮这样的君子都能升起这种狎昵想法了。


    那匆匆追来的手下却打破了暂时的祥和。未曾敲门便十分不客气地破门而入, 把豪横二字写在面上, 仿佛笃定了主上要自己抓拿的二人就在此处一般, 只等一击必中。


    不料突兀地闯进,刚要威逼利诱、呈现出以往恐吓这群朝廷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的嘴脸,却只瞧见隐隐绰绰的纱幔后有两位女郎倚坐在床榻边。


    二人像是被他们这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吓到了似的, 瑟缩着有些往后退。


    领头的忽而气势就软了下来, 声音礼貌谦和一点不似平日的杀伐果断:“我等奉楼主之命前来捉拿贼人, 敢问二位小姐方才可有见过形迹可疑的男子?”


    “甚么男子?我们姐妹在房中休憩, 聊些体己话,未曾听见什么动静。”


    陆淮方才被白启朝方才的动作弄得有些猝不及防, 但反应过来这是瞒天过海的最好方式之后,便很快知晓了自己应当做些什么来配合他。


    故而此刻刻意地软着清润的嗓音,听来竟丝毫不会叫人联想到他是男子这个层面上来。


    白启朝在心中默默给陆淮竖起了大拇指, 松了口气觉着应该过了这关, 可这人的部下却不依不挠。


    “方才那两人分明就是往这里走的, 他们没甚么武功在身,怎能不惊动分毫?若不是你们撒谎, 便是这情郎便躲藏在此地。”


    言罢便喊人肆意翻弄着房间,还细细探查了床底, 却依旧一无所获。


    瞧着方才被自己夺了话茬的老大身上的杀意愈来愈重,他心下惊恐,便色厉内荏地剑指床帐之中。


    竟是汹汹地掀开了纱幔,把陆、白二人一览无遗地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 妄图探查里头是否还有藏着人在。


    这番羞耻情状被这般光明正大地袒露在敌人面前,脸皮厚些的白启朝还好些,尴尬地笑着未作甚么反应,陆淮这等脸皮薄的君子心下却实在生怒。


    “这下你们可看清楚了,床上未曾藏有甚么人。只是未曾想楼主的人是这般没有分寸,连女子的床帏都能肆意搜刮。”


    众人却愣住了,即使这“女子”在含沙射影地骂他们不知进退、粗莽无道,即使语气不复方才的温软,可实在是…太难让人忍心对她生怒。


    碧衣女子隔着迷蒙纱幔便能看出身姿曼妙、气韵宜人,定然是一位美人。


    此刻秀美得如同画卷一般的五官尽收眼底,面颊飞上朝霞,愠怒让本是极致的纯竟陡然染上令人醺然的艳。一双明澈的眼眸映照着他们这群呆鹅似的人,眼尾因愤怒和激动泛起红晕,却显得更加夭娇清媚。


    竟然这般辣得灼烧喉咙,像是温顺的小鹿被逼到了极致,突然勇敢地要同捕食者决斗似的。


    可又不难想象她平日是多么温柔婉约的人儿。这浑身的书卷气,连那半遮半掩有几分透肤、本应显得浅俗的碧色衣裙都不能磨灭“她”身上的皎洁清澈,反叫人觉得只有彩云霓裳才能配得上这不应存于世间的秀色。


    楼中是有不少美人不错,但从未听说过有这般如九天玄女一般绝世的姑娘。若能得这美娇娘常伴己身,恐怕连破落户儿都能被激荡起雄起江东的豪情来。


    一双双招子不是惊疑不定就是染着痴迷欲色,让直面他们的人儿更加惊惧不安了起来。


    可刀口舔血的粗人们却是愈发兴奋。


    暗骂他们的楼主真是隐瞒得人好苦,怕不是这姑娘就是他藏起来的娇客。


    可这门口挂着牌子,大抵应该也是楼里可以被邀请作陪的才对。这帮人有些心思浮动的,已经开始肖想自己下回可否有这种福分了。


    陆淮见他们还不离去,心想对方难不成还怀疑他和白启朝的身份。


    一面紧张蔓上心头、不住轻咬嘴唇压出浅浅的凹陷,一面却又警醒着自己要维持着房主的身份,绝对不能露出破绽,身上的每一处细胞都处于紧张之中。


    他做不来真正迎客女子那柔媚入骨唤着“这位爷”的动作,便只能勉强依葫芦画瓢,略带几分僵硬地抚了抚垂散在透着白的肩头、如同黑色溪流一般流畅的青丝,伪造作女儿情态。


    逼着自己抽离出方才不虞的心境,闷声道:“我今日身子不适,诸位若是查探完了,可否先予我和姐妹一些空间。”


    “姑娘···我等查探完了,今日冒犯实在愧疚,这便离开。”


    那领头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陆淮,仿佛黏着在这绝代佳人的身上了,脚步都轻飘飘如同踩在云上,无暇思考以至于晕晕乎乎地便带着部下走了。


    只是走的时候悄悄记了门牌上的名号,记下这美人儿唤作“柳盈”才肯老实离去。


    眼见这营造兵荒马乱局面的“追兵”终于离了,白启朝和陆淮才得以暂时松弛下紧绷的肌肉,好好地喘上一口气。


    “方才危急时刻,真是多亏了彦谨。彦谨你实在是英勇如天神降世!”


    白启朝一愣一愣地看着陆淮“表演”,原担心他放不开。却不曾想这人无师自通便能让那群糙爷们儿被迷得五迷三道神魂颠倒,实在是佩服得不能再佩服。


    之前升起的绮念也被他暂且悄无声息地按了去,他有自知之明,觉着友人就算是女子,自己也驾驭不住这般摄人心魄的夫人。


    陆淮听他这般夸他,有些忍俊不禁。先前强行克制住的羞耻和憋闷寻到了出口,觉得释然了许多,便也不再叫人压在心头沉甸甸的难受。


    同白启朝的相处总是轻松的,他想。


    可先前二人只来得及匆忙讨论计划,对于他一直想问的、白启朝要同他一起来的动机,他却还是不明晰的。


    于是陆淮思忖了片刻,明澈的眼带着犹豫,精巧的喉结微微滚动,终究还是问出了埋藏于心的这个问题。


    “乘渊,我知晓你向来最是通透,一切都看得清。可为何你亦知此行艰险,仍然向圣上请命与我同往?”


    白启朝一看陆淮那模样、一听那语气便明了这仙儿一般的君子又在责备自己,觉着是他无能连累他淌这趟浑水。


    真是…总这般温良纯善叫人心疼,好在不会愚钝。


    他叹了一口气,拉起了陆淮的手,目光坚定地回望他,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彦谨,此事与你无关。虽能与你并肩作战使我欣喜,但把握住这个机会真正施展我的抱负才是关键,这一回,我为得是自己,也算替宁远白氏挣些光。”


    他还谈到了自己和白闻敬、宁远白氏和盛京白氏之间的龃龉,说的那叫一个有理有据头头是道,放在生活在现代的陆淮本体那儿都要称得上一句“愤青”。


    瞧见友人眼中的星芒愈来愈明亮,他也知晓自己的话语戳中了对方的心坎。


    那便好···白启朝不敢说他一开始的确是不忍这从小便韧得如同一柄青竹的发小无人相互照看、让人欺负了去。


    但说实诚话,他一个自诩看破世间炎凉的胸无大志之人在知晓了陆淮的想法后是真的也萌生出了几分大丈夫谋功业、继绝学开太平的热忱。


    友人是点燃他的矩火,是唤醒他的明灯。


    可白启朝忽而有些不自然地想要避开这女子扮相的友人了,这“不敢看观音”的典故不曾想有一日竟这般贴合他的心境。


    比起一时冲动失去友人,他更愿意一辈子只是能令陆淮展颜开怀的“老白”——


    见此番周折已过,陆淮很是想要把这身女子的罗裙褪了。


    毕竟这看着完整的衣裙竟是十分不老实地隐约透着肌肤的雪白,同刚才一般在床上呆着还好,堆叠在一起只是有几分露骨销魂。


    一旦下了床铺便统统抖落开了,甚至可以叫人瞥见纤细的手臂和小腿线条,摇曳着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情。


    也叫人十分眼熟,分明是同刚才他们窥见的服侍颜如温、廖知风二人的姑娘身上一般的款式,仅仅略微精细些。


    这下便叫陆淮和白启朝把这香闺主人的身份锁定在了楼里有些身份的伶人。


    白启朝也觉得这破裙子穿着漏风浑身不得劲,可方才为了毁灭证据,他已经把那两身外衫丢到了窗外不知哪个角落,此刻便只能尴尬而难以启齿地对着陆淮解释。


    “无妨,这般反而更方便我们在此处行动。”陆淮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宽慰,旋即又提议道“此地不宜久留,万一这房主人回来了,便是要遭殃了。”


    白启朝点头如捣蒜:“是极是极,反正等在这儿又不能有情报送上门来。我们不妨再去和那两个老狐狸会会,看看他们想整出甚么幺蛾子。”


    “可以。那我们便下楼去。”


    于是这花盈楼里便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两位“美人”,只是一人举止轻缓不似尘俗中人,一人大开大合毫无女子柔婉之态。


    便是小厮们赶路送菜行色匆匆,都免不了关注到这气质截然不同的二人,感叹这楼里募采红颜的标准实在放的比从前宽泛。


    天字号厢房只有一条路径,他们跑进了那香闺,便只能不走回头路地下楼再上楼探听。


    楼下一间敞开的厢房内,一位身着紫衣的男子端坐于圆桌之前本在同身侧人谈着甚么事,可因感官实在敏锐,一下便听出了同小厮行动截然不同的脚步声。


    警惕心作祟,他抬眼向上一望,却只瞥见一位碧色裙袂飘然、显露出的半侧面容宛如精怪志异中的清丽女子,眉目间好似还有几分莫名熟悉。


    那逼人的灵秀仿佛山花丛丛覆盖曾经皑皑的冰川原野,蕴满了生机。


    一瞬间尘封多年的空荡世界如同邂逅了元宵节庆满盛京的璀璨烟火,呼啸着炸开了心门让城关失守,叫他再也移不开自己的目光。


    正在行进的那人也察觉到灼人的视线僵直了身体,却极是令人心碎地没有回看楼下的人一眼,便跟着另一女子匆匆地踏着小步,继续“哒哒”地奔上楼去。


    这人不禁捂住自己剧烈跳动的胸膛,恨不得立刻便追寻上去拽住佳人衣袖,告知她自己的心意。


    可他前来有要务在身,亦是特意抽出时间要寻找一个人,欲同这人一起扼住不良心思之人的咽喉。


    他遏制住自己的冲动,努力让被注入一弯春水的心湖平静下来,同对侧坐着的峻拔男子继续方才的话题,却发现对方亦有些许心不在焉,宛如灵魂被剥夺了一般。


    于是不禁问“怀远这是怎滴了?难道你不想尽快寻到陆淮么?”——


    作者有话说:老婆们俺又来晚了嗷嗷嗷!


    猜猜少将军对面的是谁?以及他是什么心情hiahia


    明天狠狠冲究极修罗场啊啊啊!


    谁也不能缺席淮淮的绝美新皮肤,至于贴贴什么的)()括号里什么的,咳咳流鼻血


    好晚可能要来不及回评惹呜呜,老婆们等我明天!


    然后今天重新登上了我尘封多年的微博~写在专栏里是“菜咕江月舒”,欢迎老婆贴贴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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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臣妻35(二合一)


    裴羽闻言, 才仿佛从梦中被惊醒一般,低声回了句“无事。”


    一袭紫衣贵气的公子却想通了其中关窍似的,手中的镶金折扇不再辗转翻动, 而是收起面向他, 饶有兴致地问道:“难道, 方才碰见的楼中这娇客还是怀远的旧相识?”


    “并非。方才失态让公子见笑了, 羽未曾见过这位姑娘,只觉得有几分面善罢了。”


    都说君心难测,楚元廷在朝堂之上总是如笑面虎叫人看不出喜怒, 使不知叫多少妄图揣摩圣意的人铩羽而归。


    此时那张凌厉张扬的俊美面庞上书写着外露的愉悦, 却是十分好辩出他的心情。


    裴羽品出了面前人神情中的意动, 好似察觉到了些不同, 珍宝被觊觎的战栗感浮上心头。他下意识地选择撇清,把语气尽量放的淡然平常, 不欲让楚元廷往他身边人身上想。


    直觉告诉他不能让楚元廷知晓这是陆淮···否则拥握至高权柄的存在指不定会对友人做出什么事情来,他不敢赌圣上会不会在知晓这人是官员后能理智地控制住欲望。


    即使那人做女子装扮、甚至面颊上都被添了几笔颜色,显得比平日春水洗净后的清俊更多几分婉转艳丽, 差异大得叫人心惊, 他裴羽还是能一眼便辨别出他的身份。


    普天之下, 除却彦谨之外,他便再未见过有如此风仪的人, 更何况朝思暮想都是他,精确到一个回眸、一个转身, 又怎么可能错认?


    果然,他就猜想他那日婉拒于他定然是不想拖累麻烦,依彦谨的谨慎性子自己定然会有所行动。


    于是他在得知楚元廷对此事十分上心、欲亲自动身前来查探情况的事情后便自请护卫左右,如今看来这曲线救国的决策是再正确不过。


    只是不曾想再会竟是这般光景。


    裴羽望了望似笑非笑、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他的帝王, 兀自攥紧了拳头。


    彦谨他不知遭遇了什么,居然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他可知晓自己生得本来就极美好极扣人心弦,只是平日里碍于他的男子身份,多少人或动了妄念不自知、或把觊觎压抑于心,才没有叫他意识到自己在他人眼中是极其渴望得到的明珠珍宝。


    现在青丝披散,只是用一条茶色绦带松松地挽着,与平日束发佩戴玉冠的模样相比颇有几分慵懒闲散的美丽,让本就柔和如水墨的五官愈发雌雄莫辨起来,竟然是毫无违和感的一绝艳女郎。


    令方才他见了都恍惚失神了很久,若是这样的迟钝放在漠北硝烟密布的战场上,他早就被万箭穿心抑或擒获于敌手了,这是此前他生命中难以想象可能出现的情况。


    多少人鬼鬼祟祟对着他的彦谨眼含痴迷也就罢了,就连见识美人无数、贵为一国之君的楚元廷注意力亦被做了女子扮相的彦谨牵引。


    可其他人他有信心可以驱赶殆尽,丝毫不让彦谨瞧见这些心怀不轨胆敢染指他的污糟货,圣上若是动了心念,就算是他也无力操控。


    但友人这样的人,只应当把他的一身才华挥洒于使天下海晏河清的事业之中,而不是被掠夺索取囚禁作金丝雀,这是对君子的折辱。


    见裴羽如此回应,楚元廷实则仍有些狐疑,但也不欲再就这女子的事儿纠缠误了正事,便快速地转移了话头。


    “若是怀远也对陆淮的去向不甚清楚,我们不妨从颜如温、廖知风这头出发,想必他们追查定然亦绕不过这二位主角去。兴许既能抓住露了马脚的奸贼,又能同他们二人碰上。”


    想到了妄图横生枝节、搅混水作恶事的阻他大业的势力,他的眼底划过狠戾:“自然,这些危害社稷的贪豺恶狼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又与他心知为友人而来的裴羽对视一眼,向他也向不在场的陆淮做了保证:“若是真让孤发现了白家也在其中掺和一脚、要公报私仇害陆淮,孤亦决不轻饶。”


    一君一臣正思忖斟酌着如何打听到天字号房那头去,便听见楼中好似要举办甚么盛会似的。


    旁的小厮和婢女铺展架设起一方小小的红色平台,更有人搬上了一台好成色的古琴和一方雕花梨木的矮凳,旋即便响起了据说极少出现、此刻却热情异常的林楼主的吆喝声。


    听他那言语,应当是有专擅此道的红颜前来表演。


    楚元廷被这声响打断思路,不由冷冷笑着同裴少将军辛辣讽刺道:“如今的商贾还当真是奢靡淫逸至极,便是吃个喝个都无丝竹无美人不欢。”


    “这般逍遥红尘的生活,也难怪朝中那般多‘肱骨之臣’同他们首尾相连蛇鼠一窝,糊弄上官亲近本应运用手段制裁的对象,半天办不成一点儿事情来。”


    裴羽淡淡地颔首表示赞同,却是悄无声息地挪了视线去。


    楚元廷平日里刨除君臣身份,倒也是极为赏识这年少有为、勇谋过人的同辈,只当他发现了什么情报,也没恼。


    他只是顺着对方的目光往中庭望,却发现厅中原本碰杯乐谈的大众一个个声音都禁不住变得轻了些,原是这楼主口中他们花盈楼的“柳盈姑娘”蒙着面纱,从原先遮挡着的彩屏后头款款地步出来了。


    姿态非传统女子那般婉转含羞,反而别有一方清雅自若,莫名的熟悉感登时让他怔愣。


    直到视线缓缓上移停留在那双清澈却仿佛流转着万千星辰的美目上,楚元廷确认了这便是方才楼道上惊鸿一瞥、让他生平头次铁树开花的那女子。


    “柳盈?”这名字倒也称得上婉转好听,但他莫名觉得同这绝代风华的女郎不太相称。


    该死,这没来由的熟悉感又是来自何方,为何他也觉得似曾相识?难道这人同裴羽和自己的熟人有关联?


    可她明明是这楼中献艺的女子,又怎会有机会与他们扯上关系。帝王心头十分难得地涤荡着柔软,想着她愿意,无论身份几何,便把她带回做他的唯一亦无不可。


    一旁的裴羽却没有这般多细腻春情的心思,他此刻心池仿佛喷涌岩浆、翻腾的情绪是要将他整个人都灼烧殆尽似的焦急无匹。


    他的彦谨不是应当去查探天字房么?怎么会突然要替这女子登台献艺?彦谨他是不是被发现了身份,处境又会否还安全?——


    方才陆淮同白启朝本在按计划摸向那二人的房无错,却发现天字房的门口站了一排追到香闺要捉拿他们的人,把里头的一切把守得如同固若金汤的铁桶。


    他们是文人,白启朝也就稍稍会点功夫、陆淮又生性体弱被勒令不得习武,没有暴露身份同他们硬碰硬的底气,但如何智取却又是为难。


    二人缩在转角,沉默无声。


    陆淮此时回忆起方才的见闻心生一计,红着脸同白启朝道:“不如我们二人混入厢房伪作女侍查探?正巧方才这群人也信了我们身份,进去侍奉当是不难。”


    他看着白启朝,对方却一改平日的好说话,摇头附带着一脸“太危险了,我不赞同”的推拒神情。


    陆淮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若乘渊担忧,我们一人混入,一人在外接应,遇到困难便想法子支援也是极好的。这般还削减了被一锅端的可能,不知乘渊意下如何?”


    可白启朝还是担忧,不仅是友人的身份更是友人的贞操。


    那群人荤素不忌,对美色亦是极为偏好,哪怕陆淮暴露了自己是个男儿身,甚至暴露了自己朝廷官员的身份,都有可能还是被捏了把柄、视作可口的美味吞吃入腹。


    想想便让他感到反胃,他绝对不允许恶心东西触碰他芝兰玉树的友人分毫。


    还没等他再拿主意,从包房里忽地传来了颜、廖二人想看表演的吩咐声,于是悉悉索索地有人在跑动。


    侧耳倾听,却是不详地让人听着愈来愈近,他刚想拉住陆淮跑走,却发觉旁人的身体僵直住。


    发掘事态不对,一扭头却望见一衣着华贵、留着短髯的中年男子领着人包围了他俩,阴恻恻而尖锐地问道:“两位美人是来侍奉贵人的么?怎生不进去,反而在这头候着呢?”


    “又或者说,你们本就不是我楼里的人,是不知哪里来的奸细?”


    在这身份呼之欲出的时刻,望见他腰间别着的令牌,陆淮决心赌一把“楼主大人,我与姐妹正是听闻贵人到来···妄想侍奉左右博得垂怜才来此。”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颊侧泛着粉意,晶莹的汗水已然凝结在陆淮的额头滑入鬓角。


    他不欲自己异常的紧绷给人察觉了再起疑心,便只好把头仰得高了些让水珠不要往下滚落留痕,却无意间把一张耀如春华的芙蓉面彻底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柳盈姑娘?”身后人中有认得出的已经是惊喜地唤出了声。


    “柳盈?”林楼主本来对陆淮的说辞仍持保留态度,但连楼中这帮跟从自己多年的伙计都认得出这人,便觉着大抵出不了甚么差错,遂抬手让手下后撤点,解开了对“她们”的紧紧围困。


    不过楼中竟然有这般仙姿昳貌的姑娘,自己此前怎生会瞎了眼没瞅见。


    否则他花盈楼便可以不同这商贾委以虚蛇下去,凭这倾城美人早和皇亲国戚搭上线了。


    可惜了,正巧里头那二人嚷着对送去的美人不满意,骂着庸脂俗粉甚么的,得先解决这桩事。


    林楼主把目光转移到面前这清丽绝尘的女郎身上,面上的阴沉已然被笑意取代:“正巧贵人想看美人献艺,不知柳盈姑娘可有擅长?”


    可这眼眸中未褪去的审视仍然警示着二人,不做这事儿便是印证了他的猜测,至于后果定然美妙不到哪里去。


    “古琴略有所通。”陆淮没有理会心急如焚正悄悄用手在他掌心写着“不”字的白启朝,只是沉声静气地、从容地回他。


    “好!”林楼主闻言满意地拊掌,便令人带着这二位姑娘去梳妆打扮、准备表演事宜了。自己却施施然来到天字号房里,坐到了颜如温、廖知风的对侧,颇有几分谄媚地让他们稍做等待。


    众人甫一见到方才被自己“误会”的柳盈姑娘,又激动有又心生酸涩。


    只因再会时,这在他们心头绘下浓墨重彩的绝色竟然真的要被世俗控制,去登台献艺叫大家都撞见了。今日过后身价恐怕水涨船高,便是他们再用心备至、在拼命追赶,也难以再触碰到她的裙角。


    因而都一改平时凶神恶煞寡言少语的姿态,热情地宛如嗡嗡着的蜜蜂簇拥着明艳的花朵,争夺着美人的注意力,却未发现陆淮的身侧有抹水蓝色的身影已是趁着无人顾及偷偷地消失在了过道之中。


    而白启朝正跌跌撞撞地要往外头搬救兵,却正好被通过楼中美人潜入的程若琛拦下。


    他认出了这古怪装扮、动作粗鲁不似女子的姑娘生得很像陆淮那姓白的、在新婚之夜还呛过他的好友,见他如此情状赶忙问他:“阿淮如今在何处?”


    “你是?程探花?彦谨现在被那群人辖制着要去给楼中宾客奏古琴了,若有法子,我请求你救救彦谨!”白启朝已是焦急得微微红了眼眶,此刻便是顾不得前嫌也要求着他出手。


    倒让程若琛对他改观,已是生不起甚么恶感。


    “好!白兄且放心。我与彦谨情同手足,定然会全力救他。”


    程若琛把他安顿在自己的故友处,自己则奔向了对方指向的那伙人带着陆淮去的方向。可正运了功迅速地赶至了现场,没见到友人,只见到一位碧色纱裙、冰肌玉骨的美人已经是被婢女簇拥着正登上台去了。


    抚着腰间短匕的手一时出神,竟是狠狠地划拉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涌出。他却顾不上自己的伤情,只隐匿在乌压压趴在栏杆上往下望去的人群中,怔愣地盯着那蒙着面纱难掩绝艳的“女子”看。


    难道这便是彦谨?


    随着轻灵悠扬的乐声响起,众人的眼神逐渐变得火热。不知是真切倾倒于这如同仙音的琴声中,还是在描摹舔舐着美人暴露在面纱之外的秀雅眉眼。


    程若琛却越看越像他的“小主人”,他简直爱极了他此刻美得叫人心惊的模样,可是不欲与这般多人分享,恨不得当即就翻身而下把人掠走。


    可他也知晓陆淮此番已经是牺牲太大,若是这般冲动便会打草惊蛇使楼中乱成一片,让心上人前功尽弃,因而强憋在心里。


    厢房中看了美人演出的颜如温和廖知风亦十分满意,随手掏出几甸金子便塞给了满脸堆笑的林楼主。


    廖知风却诡笑着,本算得上清秀的眉眼一派扭曲,滑腻的舌尖意味不明地扫过唇际,轻轻地拍了拍林楼主的肩膀。


    “这般好的姑娘,还要藏着掖着这般久作甚?是我二人不配么,嗯?”


    在手下面前作威作福惯了,但知晓他二人阴毒嗜血本性的林楼主战战兢兢道:“绝非此意!我之过,我之过,马上便把人给您二位爷送过来。”


    想到先前送进去的两个美人生死不明地被抬出来,林楼主对于这样能助他直通青云的极品也要被糟蹋实在是心疼不甘。


    可身家性命与这两家紧密相关,有时候自己的意志便不那么重要了。


    陆淮下台后博得了满堂喝彩,听闻那手下要把他带去天字厢房,面上还带着怜悯与不忍,他不由攥紧了手心,连指尖都泛着白。


    他不是全然不知自己可能会遭遇甚么,与平日在友人面前奏琴不同,方才在台上他能感知到有炙热的目光是仿佛要把他的衣服扒了舔舐得彻底才肯善罢甘休的粘稠狎昵,甚至还不在少数。


    他能视若无物的把琴曲奏完,已然是把负面的心绪压制沉底的结果。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恐惧。他去了之后,命运又会驶向何方?白启朝那家伙此刻,又是否找到人帮他们了呢?


    陆淮缓缓地跟着引路的那人,仿佛一步步要走向恐怖的地狱深渊。


    旁侧的人却挨个被悄无声息地击倒,最后手臂贴着惊魂未定浑身颤抖的陆淮,把他一把撂到转角的却是个熟人,他抬眼望去,是满心满眼充斥着心疼的程若琛。


    今日的一切实在发生得又短又快,他终于望见可以依靠的熟人,实在情难自禁地鼻头一酸落下泪来。


    “彦谨?你怎么··莫哭啊··”这样我会心疼。


    清瘦而身段极好的心上人这样毫无防备地依偎在他胸前哭得梨花带雨,他怎么可能不意动。


    可是程若琛知晓他这“看门犬”的命脉已经给对方紧紧拿捏住了,因他升不起一丝如同初见时的侵略心思,只有酸楚和小心翼翼。


    程若琛称得上“忤逆僭越”地摸了摸陆淮的头,取了自己从旧友哪里薅来的手帕一点一点地替他拭泪,狠狠遏制住自己想要用舌尖卷走这清澈眼眸盈着的珍珠的念头。


    却好似听见了安置白启朝的那屋子传来凌乱的喧哗声,一看便不止属于一人,他不得不前去查探情况。


    程若琛把手帕和匕首留在陆淮手中,目光艰涩地望着他:“方才来时我望见裴少将军也在地字号房那头伺机而动,他观你演完定然也会前来寻你。”


    “阿淮,白兄那头好似出了问题,我本此入楼还是借这先前行商结识的姑娘之力,亦把人安置在那,如今他二人身陷囹圄,我可能得先去查探情况。你且在此等候,定然会同裴少将军汇合,一定多加小心!”


    “好!玄宁亦是”陆淮点了点头,直到良久望不见他的身影又轻轻地吐出一句“多谢。”——


    裴羽方才也瞧见了程若琛,以为陆淮定然同他在一块儿。不曾想再次见到陆淮时,对方居然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宛如一道碧色的艳鬼孤魂,袅袅地驻留在前路。


    “彦谨,程探花呢?”


    “玄宁去救乘渊了。他告知我,在此处会遇上你,于是我便于此候着。”


    “我好无用,总是想当然以为可以依凭自己获得理想的结果,临了却发现自己纸上谈兵太过愚钝,自己做不成事也就罢了,现在还牵连了友人,实在是百无一用。”


    他看着陆淮,只觉得往日温文清润的君子好似被抽去了生机,总是流光溢彩的眼眸黯淡下来,显得格外脆弱如琉璃,给人一种难存于世的心悸感。


    “彦谨,你莫要这般说。”裴羽竟是无法控制住自己想要予他温暖、把仙人留下的冲动,把这单薄纤细的人儿紧紧拥到了自己的怀里,仿佛要和自己的骨血融为一体,用自己的温热捂暖对方的冰凉。


    他正要饱含情意地告诉他不能这般责备自己,要他知晓他是极好的人,假以时日多加锻炼磨砺一定能做那以文兴邦的栋梁。


    可不速之客来的比他的回应快些,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竟属于他最惧让陆淮再度撞见的帝王。


    “裴少将军,你还真是瞒得孤好苦···你若早说柳盈姑娘是你的爱人,孤又怎会蛮不讲理地同你争抢?”


    楚元廷望着眼前禁锢搂抱着这“女子”仿佛要揉弄进身体、麦色苍劲的手臂按蹭着身前人透过碧纱可见莹润白皙肌肤的裴羽,从他的角度看着便已经是在干柴碰烈火地亲近。


    瞳色黑沉宛如透不入光亮的墨池,死死地盯着面前这对“有情人”,心中全是把这人怀里的柔弱女郎夺走拥入己怀的龌龊心思,嘴上却与欲念相悖地挂着弧度戏谑调侃着——


    作者有话说:菜的安详,忙的起飞,QWQ!老婆们再爱我一次,二合一肥章奉上,呜呜呜好喜欢美女皮淮淮!


    虽然但素掉马可能在下章(心虚)


    hiahiahia除了远方的狼崽子还有独守空房的沈三儿齐活。剧情写上,开始修罗场乱杀!


    吸取教训,之后if米有稳定更或者有点啥事情会在微博和评论区挂一下,不让老婆久等!


    顺便(啾咪)欢迎来微博看江江日常欸嘿嘿,说不定掉落点啥,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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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臣妻36


    陆淮望见自己忠诚的君王竟就站在不远处, 自己这副耻辱模样似乎已然被尽收眼底,实在感到难言的惊慌失措。方才,他惶然不安地抚着琴的时刻, 他们便已经来了么?


    他此刻面纱已然揭下, 无法再侥幸对方只看到上半张脸不一定认得出他。


    既无颜面见, 亦不愿身为臣子这般狼狈失态的姿态叫君王目睹, 因而听到楚元廷的话语也并未曾关注于他把自己曲解视作了怀远的爱人这样的话,而是更进一步地往令他感到安全的怀抱里钻。


    陆淮依凭着挚友宽厚遒劲的肩背遮蔽住自己的脸,素白的手也微微颤抖地搭在裴羽劲窄的腰间, 只觉得呈现给楚元廷的是一副内敛腼腆不欲见生的模样, 殊不知在他眼里···


    在他眼里名唤柳盈的碧衣女子宛如一只羽翼华美又乖顺粘人的鸟雀, 十分主动地埋进自己觉得安心的庇护者怀里, 自以为这样就能安全无虞,殊不知搂着他的躯体估计已然浑身滚烫烈焰焚身。


    是那般的可怜可爱, 又那般地让其他渴望予它荫蔽的竞争者感到妒火升腾、灼心摧肝。


    楚元廷自从掌了实权,在执政揽权方面称得上进退有度、刚柔并济,但他虽有时亦会权衡利弊让渡自己的决定, 本身却不是一个当真胸怀广阔、会为了他人压抑委屈自己的圣人。


    于他而言, 居于高位这般多年, 有什么不可得、不敢为才是稀奇,站在权势的顶端, 没那么多烦人的东西可以拿道义礼法来约束他。况且这献艺的姑娘即使与裴羽两情相悦了又如何,连名分都没有, “她”还是一朵无依漂泊的浮萍。


    世界上最绝丽的佳人,理应属于俯瞰苍生那立于山巅的强者。


    早在她匆忙上楼时隔栏相望的一眼,他便知道自己二十多载以来空缺了一角的地儿要被填上了。那蒙着面纱一阙《流水》更显这女子除了容色除尘之外亦蕙质兰心、才华过人,更令他坚定心间所思。


    他再清楚不过他想要得到“她”。


    替代此时在他看来万分不顺眼的裴羽, 亲自把那细韧的腰肢扣在怀里,再把手覆上感受她的不安和惊惶,温情地细细啄吻,直到她适应新的避风港接纳下他为止。


    肉食者有肉食者的强硬和掠夺欲,而此刻,在这情爱的斗兽场上,他这匹向来睥睨一切的雄狮便想要对抢占先机的猛虎亮起獠牙,把娇小脆弱的猎物掠夺成为自己的战利品。


    楚元廷看出了裴羽对怀中女子的独占和保护欲,便也不再想着从这平日忠良可靠、如今警惕十足的臣子身上入手,而是绕过他直接和颜悦色地对着被搂得严严实实,只有一片单薄的肩背对着他的陆淮发起攻势。


    “柳盈小姐,某方才得闻佳人琴音,着实如听仙乐耳暂明,不禁为小姐风姿深深倾倒。刚好在下也于琴道上略有一些见闻,想与您共讨一番。”


    “只是在下有一事不解,是否是某生得过于吓人,才叫小姐这般惊恐,不欲相见呢?”


    陆淮哪有听过平时不怒自威的帝王这般带着落寞和委屈的语气,心里着实为难不已。事情实在是糟得超出了他的预料,瞧楚元廷这柔如春水的模样,显然是把他作心慕的女子对待了。


    可他不仅是男子,还是大雍的朝臣、是圣上的官员,即使自己未娶妻子仍是孑然一身,这般的情感都是要叫史官唾弃的,更何况他已经与沈三结发。


    陛下若是知道了这女子就是他陆淮,只怕会觉得恶心,日后在朝堂上都不欲用他了罢···况且前些日子他才求陛下赐下了沈三的婚事,叫陛下看见他这娶了亲的人女装,怕是更生嫌隙。


    可他今日已然牵连造就了这么多麻烦,一直如懦夫一般躲藏在怀远的身后还妄图欺君实在是万万不应当。如今事态紧急,乘渊和玄宁那还不知如何,他再羞赧再犹豫,这截胡颜、廖二人密谋的计划就当真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必须快刀斩乱麻。


    陆淮松开了环着裴羽的手臂,他转过身来,盈盈地对着楚元廷一拜,连声音都未再刻意柔化与平时无二,除却敏感地未如平日朝堂之中的恭敬称谓,竟是未想再隐藏。


    “自然不是,既公子诚意邀请,我自当与君一叙。”


    只是,好似要从怀远怀里挣脱出来的时刻,这人为何还用铁钳似的腕儿辖制他阻他行动。


    眼看楚元廷在他抬起头来不再遮挡地与他对视时,眼里闪过恍惚与挣扎,陆淮知晓这人即使没有确认,结合熟悉的声音也应当生出了几分怀疑,已然是沉默不言等待对方下达审判的状态。


    裴羽却不想放任他自爆身份,他又拉过陆淮,把他圈入臂弯之中让他面对着自己,甚至十分亲昵地用手把几缕凌乱勾连在面庞前的发轻轻别回耳后。


    “公子,羽和柳盈小姐早已互许终身。她生性腼腆怕生,不习惯面容暴露于外人眼里,如今是为羽才这般委屈。望您宽宏大量,便予羽一个面子,莫叫她这般为难。”


    言罢,又看着楚元廷,仿佛真的愤怒的情郎要守护自己被人盯上的妻子一般,挑衅地俯身,两个人离得那样近,竟是把唇贴到陆淮的耳侧落下一记轻吻。


    楚元廷却不买账,意味深长地冷笑“好一个守护心上女郎的好男儿!某想结识一番,便是我心怀不轨要强迫柳小姐了一般。”


    他忽而逼近,离被裴羽的行为有些惊吓到正推拒着要远离的陆淮、禁锢着他不让他继续暴露自身的裴羽都不足三步之距,声音放的很低很低,却叫人心头一激灵。


    “怀远,你说陆爱卿他可知晓你幽会的小情儿,生得同他这般相似呢?”


    楚元廷趁因他言论被在心上人面前揭穿心思而神魂俱颤的裴羽放松对陆淮的辖制,上前把碧色衣裙的女子“解救”了出来,凝视着那张清丽脱俗、又万分熟悉的面容,露出了一丝了然。


    作为男子是翩翩如玉的浊世佳公子,扮作女子又是如此不染尘俗、婉转纯然的姿态。无愧他觉得十分熟悉似曾相识,却又呆笨愚钝地戳不透这层玻璃纸,盖因美人雌雄莫辨,无论作蓝颜抑或红颜都过于绝艳的浑然天成。


    方才的惊疑不定与震怒,以及知晓对方身份之后的百感交集最终汇合出了一个让他有几分无法接受的事实——即使这叫他心折的美人就是他想要大用的臣子陆淮,他依旧不想放手。


    甚至这份萌芽的恋慕应当追溯到更早前,当他在朝堂上屡屡难以自制地窥探那生于角落的清雅白昙、觉得颠覆了自己不把喜怒显露于他人的习性时或许就已然沦陷。


    只是他一直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也刻意按捺着对陆淮的追寻,甚至于···做了那赐自己的心上人同他人成婚的愚蠢事情,亲手断绝了自己完全得到他的可能,让他把炽热爱慕给予了本不该得到的女子。


    可笑,枉为一国之君,竟然要在木已成舟之后才觉察、才敢面对自己的心意。


    楚元廷不由有些生恨,他知晓裴羽和陆淮或许还不是那种关系,是他自己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一才俊一红颜”的搭档之间有些不同寻常,也许那二人只是纯粹的知己,为了避他这个“险”才顺杆子往上爬表现得如此亲昵。


    可裴羽护着陆淮时眼里的炙热爱慕和占有欲,当真是假的么?又为何抱有这般龌龊心思的他,可以离陆淮这般近?是否是陆淮也默许?


    “又或者···”


    一想到这种双向奔赴的可能,如毒蛇一般的妒忌驱使着他,又缓缓地吐出了几句刻意歪曲事实的话语,叫陆淮这君子从因他对裴羽心思的解读而感到的惊愕中清醒,顿时感到羞愤交加、红云占据了玉白的面颊。


    “陆爱卿,沈三小姐可知晓,你这同他新婚燕尔的夫郎悄悄在这花盈楼扮作了女子,还和好知己裴少将军成了难以分割、天造地设的一对有情之人?”


    “她若是知晓了自己在外办事的夫郎做了此事,怕是会以泪洗面才是。”


    陆淮听他颠倒黑白,实在是憋闷不已,气得只觉得自己的心口都在狠狠发疼,一时连这恪守的君为臣纲都有些要突破,恨不得立刻就拂袖远离这可恶的君王。


    他脚步都有些踉跄,好在旁的裴羽察觉,及时地把这只碧色的蝴蝶揽入怀中。


    可陆淮即使在他方才吻他耳侧的时刻听到了裴羽压着声音的解释,道“事态紧急,不得已而为。”


    也确实不敢相信他对他有私情,因他一直以为怀远恋慕沈三。但还是有些被楚元廷的话语影响到了,面红耳赤地便要脱离挚友那此刻予他感受火热异常的躯体。


    沈三确实是他的软肋,他想到今日经历的一切,的确觉得自己身为夫君实在是丢人现眼、配不上她。只是先前也不知晓陛下说话能这般戳人痛处,实在是太过窝心了些。


    但他纵然心绪大起大落,亦心念着颜如温、廖知风二人的事,“陛下,淮如今如此装扮、以及与怀远做这般模样皆是事出有因,但拦截那二人之计才是关键。”


    “此事,待事成之后再与您解释,您看如何?”


    楚元廷也察觉自己过于外露出格,一点度量也没有还惹了这新鲜出炉的心上人生气,比起对方早就信任却同样心怀鬼胎的裴羽更是落了下乘,便颔首回应。


    三人之间诡异莫名的气氛终于消散一霎,转为对计策的沟通。终是决定楚、裴二人悄然跟随于陆淮身后,让“柳盈”假借上天字号厢房服侍之由,叫他们打晕侍从潜入。


    裴羽来时已经遣人在周遭部署,只等少将军将代表信号的火烛点燃立于西南角窗口,便会突入花盈楼偕同擒人。但达成的条件严苛,因而想同陆淮汇合再做计议。


    如今万事具备,陆淮又把面纱围上,便如同一只极为鲜美的诱饵,柔和微怯的姿态使他毫无阻拦地步入了那间方才叫他和白启朝仓皇逃窜的房间当中。


    那二人久等他不来,本已经是不耐和愠怒盈了满脸,让一旁立着的楼主吓得腿在打颤。看到人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仙灵清邈,那怒色居然奇迹地消退了些。


    颜如温还十分礼貌地请陆淮入座,邀他品尝桌上的珍馐佳酿,还端来了一杯酒。


    陆淮笑着看他,温声道了句谢,不过谨慎地没有当真饮下。


    眼尖的廖知风却看见了,嘴角的弧度愈来愈大,竟是俯身向前来到了让陆淮感到不适的距离,一把把那面纱扯下。


    看见那张被他冒犯、染怒都如同春睡海棠,眼尾泛红的“女子”面庞,眼神中盛满了痴迷,就想要凑上来亲热玷污。


    一道迅捷如电的身影却比他抢先一步,把他重重甩在地上,把美人一把搂上又脱离了惊怒涌上要替主出头的侍从们。


    把陈娘子和白启朝那头的危机解决后,程若琛将他们暂时送到了外头同裴羽的人在一处,而自己折身回返。谁料难得趁着空子进来,居然是陆淮真的进了这禽兽们的老巢。


    他凭借好身手把心上人带离那恶心东西逞恶的地儿,却不料过于紧急轻浮了过头。


    二人的姿势正如同陆淮被他托举,他的手不经意间一只擦过腰间,一只垫在臀下。


    这人看着纤细,一看便吃的极少,怎生在那种地方这般有肉,之前宽大衣袍笼着却是都看不出。


    程若琛不用看便知晓陆淮面上的神情定然是羞愤至极,虽有些留恋那柔软,他仍是求生欲作祟颇有些心虚地换了个安全的姿势才把他放下,见有熟人接手便向前与朝他攻来的人纠缠在一起。


    隐匿在暗处的裴羽亦是出手快速,收缴了主位二人藏于身上的那份密信,结实地把人绑了起来,想到方才他们对陆淮的所作所为又禁不住踹了两脚,叫本就被程若琛击倒鼻血直流的廖知风更加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地。


    守在陆淮身边,时不时打退来人的楚元廷却在喘口气之余幽幽地望着他,面上掠过怪异。


    “竟想不到,连程探花都是陆爱卿的袍下臣?”


    “你可会知晓他们都对你抱有着怎样的心思?”——


    作者有话说:其实···弱弱(原本想写陛下对淮淮说刚才程修狗爽到惹你知不知道,但素觉得太bt(羞涩))


    啊啊啊今天又是龟速爬行疯狂修来修去的一天QWQ


    老婆们久等了,修罗场奉上,嘿嘿,刚才某人“英雄救美”,将军其实也看到了。


    呜呜呜,已经在想让谁吃到淮淮老婆了,怎么办,让谁吃(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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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臣妻37


    陆淮今日算是头一回见识帝王这人如此“世俗”的模样, 简直就同闻到一点风声就激动万分的八卦能手春樱一般。


    只是想到令他如此的居然是对自己和那二位友人的误会,不免羞耻蔓上心田。


    不知是否是他感觉出错,怎生感觉这语气就和沈三私下问他怀远同他是甚么关系似的, 带着点酸与怨。


    方才乍的一听, 外加怀远的确紧急关头逆了他的意做了那出格的事儿, 着实是有些让脸皮薄的他猝不及防, 觉着有些被楚元廷作以色侍人之辈羞辱了去。


    现下他却抵抗力高的多,没那般容易打倒了。


    陆淮的心头蔓上几分苦涩,觉着君王当真是发现他是男儿身、情衷错付之后便怨恨极了他, 把他陆淮视作祸水妖邪, 以至于将同他亲近些的人都看作怀着那种龌龊心思。


    可是演变至此是他之过, 不喜他可以, 莫要也带着别样的眼光看待怀远和玄宁,这一切分明是他陆淮拖累, 不应当叫真心待他的人受牵连。


    陆淮敛下不宁的心绪,面上莞尔,“公子, 在你看来, 他们对我又能抱着何种心思呢?”


    楚元廷观他如此淡然, 仿佛先前没有被他对他与裴羽之间关系的歪曲而弄得有些气闷一般,竟是如看见温和的兔子亮了爪一般, 颇有几分想逗弄兴致盎然。


    只是还有隐患要拔除,他使着佩剑, 把还有上来碍事、程若琛无暇顾及到的三俩喽啰击倒。


    目光停驻在陆淮带着浅淡笑意的面上,自己心中如小宠抓挠一般,有几分恶意地想用动作告知他那些人想要对他做些什么。


    可他偏生理智尚存,旋身而起把陆淮带着往边侧闪了记来人的掌风, 便守礼地放开了不觉摩挲到的、被碧色棉布制成的腰带勾勒出如束素的细韧腰肢。


    虽这次亲近的接触算得上是他与状元郎的第一回,理应生疏不适应,却意外地贴合心意。


    实在叫他这不缺财物权势的人难得地对于近水楼台的裴羽、程若琛二人生出了艳羡。


    他先前不知自己如此暮艾颜色、欲求过甚,以至于只是目睹程若琛对他的触碰,都忍不住浮想联翩如果那样把他全然掌控的人是自己···


    会用甚么样的方式,叫他这谦和守礼的君子连喉关都锁不住,哭出好听的声音来。


    楚元廷按捺住意动,只是也勾唇回应对方:“他们对你之情,如你待沈三一般。今日师兄都看出来了,难道彦谨当真不知?”


    竟是十分亲近地唤着他的字了,连掩饰都不欲掩饰自己就是先前借学士之手予他策论任务的“师兄”,看如今的模样,他倒是知道帝王赞同他的政见了。


    只是陆淮一直隐有猜想,这亦算得上一件好事,却不知身份的确认是在今日这般羞耻尴尬的处境之下。


    面前的男子此刻不仅与他们视作恩师的学士正经端方的形态沾不上边,还似笑非笑地戏谑调侃于他,一点都不顾及身为帝王的威仪矜贵;


    而他亦身着一身不甚得体的女子衣裙,不知是甚么见不得人的怪异模样,还要在这处听对方说这般叫他心烦意乱的话。


    “是否是淮今日作了女子打扮,才使您误会禁不住往这处想。男子同男子之间,怎能都是那种感情?我与他们为兄弟、好友,怎会不知他们是何心意?”


    虽迎娶了一位男妻,陆淮却把同样是男子的沈三小心翼翼地掩藏在身后,把他同其他“男子”划分得开。


    毕竟做了那般多年清正君子,能接纳这么一位男子已然是阴差阳错恋上虚凰的结果,再说对这世俗之中的伦理不容之情有多高的接受度是无甚可能的。


    楚元廷却是心情复杂,切实听他凿凿言论,知晓这状元郎的确清白、那二人更是一厢情愿,反而感到有些失落。


    因他倾情的对象实在忠贞可贵,因他在亲手把他送入女子怀中之后自己插手其中蛊惑于这皎月似的公子的几率实在是微乎其微。


    只是,如若陆淮真的那般浪荡,背着自己的娇妻与这“兄弟知己”之名的对象暗自发展超然的情谊,恐怕这样的人他不会欣然重用,亦不会难以自制地对身份不该的人心生恋慕之意了。


    “大抵是我多虑了,望彦谨莫怪。”


    他明白陆淮那儿对蓝颜之情认知廖廖的情状了,恐费尽心力揭穿那二人真实嘴脸反而叫陆淮先识破他这“圣人”对他怀揣的丑恶心思,便也不打算再纠缠下去,柔着声便认错了。


    君臣终究有别,陆淮也觉今日紧急情势下自己对陛下的态度过于无礼强硬,便也惭愧地同他客套几句。


    默契地谁也没再提起场内那同道的二人,这对君臣算是恢复了平日有礼和睦的姿态。


    裴、程二人协力把场里的打手走狗卸去武器,让他们失去行动力。


    便依照原计划,裴羽在西南角点上一焰火。


    很快,埋伏的周侧的部属们便有素地涌入楼中,如同一股推力巨大的洪流,冲散了前来阻拦的护卫与小厮,惊得原先正在调笑畅情的男男女女蜷缩在角落好不狼狈。


    推杯换盏的人瞧见这架势,知晓定然是楼里有谁惹了事,看到直奔的是那象征着一等贵客的天字号厢房,都十分谨慎理智地选择退避,心下默念着莫把他这无辜之民也顺道擒了。


    好在裴羽麾下都是听令行事的好儿郎,便是来的迅疾,也未曾损伤任何一个无辜的顾客。


    而那头天字号房原先宽敞的地儿一下便变得拥挤热闹了起来,两个老奸巨猾的大商人自己也被捆缚起来。


    最绝望的,无非看着自己的麾下一点一点被剥蚀俘虏、逃出此劫的希望破灭在即,自身又被五花大绑捆成粽子,呼吸都不甚通畅,喉咙里悲愤“嗬嗬”地发着短促的气音。


    纵使平日再有舌灿莲花之能,被这煞气浓重的裴家军围得严实,代表忤逆朝廷的谋划密信又被这群人的领头递给了身着紫衣、通身气度一观便知身份尊贵的男子。


    即使他们再不愿接受,眼前人的身份毋需猜疑便知,除了来自朝廷的重臣命官还能有谁。


    这回算是踢到铁板,自己的荣华富贵到此终将是要到头——


    陆府中,沈沉笙虽不知花盈楼那诡谲莫测的形势,却也从未淡过半分挂念,一直忧心着陆淮遇到危险。


    自私地推心置腹袒露,便是在他看来小夫郎明明就是个文弱不已的读书人,为何这般冒险的事也要让他去做?


    沈沉笙这二日饭都用得少了,茶不思饭不香,翘首以待着空荡身侧位置上的人归来。


    他多时孤零零地坐在书房,就连凝霜与她的姊妹都遣走,为他的小夫君做着之前在府里邀请来的大家凌明玉教他,却从未为他人做过的刺绣女红。


    这功夫活儿,先前只当作是女子身份附带的应当背负的枷锁,学都学得敛眉叹气,今个儿反而能叫他打发时间,把带有他痕迹的东西做好塞给陆淮,是有几分好处。


    一针一线,穿尽他对陆淮的思念与担忧。


    胡思乱想到不好的地儿去了,便是神情恍惚,连擅长至极的手上功夫都能乱套,扎破指尖流出殷红。


    陆淮一回府便问了丫头们夫人在何处,听闻沈三在他不在时心绪低落,忧心而内疚地、不顾自身风尘仆仆便前往了书房。


    不曾想门半掩着,灯火乍明乍暗,映着伏在案边正专注绣着手头的鸳鸯荷包的沈三格外柔和。


    这静谧而美好的一幕令他不由屏住呼吸,心中生出一片温软。


    他刚撩起袍子跨过坎儿小心翼翼地往内一走,却被方才还在那待着瞧着十分投入的沈沉笙揽过肩膀,紧紧地把他抱了个满怀。


    这次的怀抱却是难得地无关风月,不带甚么春情的意味。


    沈三与他接触的每一寸都仿佛在宣示着对他的思念与渴望,陆淮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微微颤抖,感受到对方的还未落定的惊惶不安与终于见到他的欣喜。


    “阿笙,我回来了。让你久等。”他轻抚沈沉笙的背,语气一如既往的柔润如山泉。


    沈沉笙把他的另一只手牵起,用自己骨节分明的手同陆淮的那只贴合,“擒获”着拉到了自己的脸侧摩挲。


    于是二人便离得更近,陆淮亦被那温度和触感灼烧得脸儿从清泠玉山醺成了芳华初绽的新桃。


    “阿淮,我好想你···无一刻不想。”他驯服地蹭了蹭捉住的夫君那只白皙的手,像是依偎着冰天雪地里的唯一热源。


    “此次任务,还算顺利么?”


    “那两大牵头为恶的巨商已经被擒获,要呈递到户部蛀虫那边协调对抗新法的信也已截获,过程虽有些波折,却也算是达成了此行的目标。”


    沈沉笙捕捉到了重点,“波折?夫君却是如何克服的?可有受损?”言罢便要检查一番陆淮的身子。


    陆淮见他如此关心,知晓他在自己安全方面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便无奈地把前因后果做了个简要概述。


    只是解释来龙去脉时,把自己做了女子打扮的事儿含糊替代过去,仅仅说惊险地没有被那群人抓了去。


    面对自己最亲近的人,他不由感叹:“经了此遭我亦算是认识到了自己的力量是多么地微弱浅薄,若不是怀远他们相助,怕是真地不知如何脱身?”


    “怀远他们?便是除了裴少将军还有?”


    “我亦未曾料到,陛下与玄宁、也就是我的同僚,做了探花郎的那位也去到了楼中。”


    这花花草草,怎生在他瞧不见的角落便嗅着味儿过去了?好在算得上帮了陆淮,否则他也不知自己会怨怼到对他们做出甚么事来。


    替他们赐婚的陛下也就罢了,裴羽毕竟有知己之名,即使怀着心思也想必不会这般快便僭越。


    沈沉笙听到程若琛也在时却是感到有些维持不住淡定乖顺的表象了,连对陆淮的温情相拥都带上了几分锋芒,直搂得人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毕竟这“看门犬”觊觎他的夫君也不是一日两日、以及那日陆淮被人偷占便宜的事儿他排查了一圈仍觉着这人嫌疑忒大。


    沈沉笙忍不住问了陆淮一个、他方才见到便十分想问的问题。


    “阿淮,你身上的衣物怎生不是我给你带的那身?”


    “这衣裳是何处来的?”他松开了陆淮的手,把原先背在身后不让针刺留下的血痂暴露的那只手也显到身前,轻拽着他衣物的袍袖,亦刺痛这陆淮的眼睛。


    “怎生这般不小心?还疼么?”


    眼看小夫郎的眸染上心疼,沈沉笙知晓自己这般卑劣地把伤口作为使得夫君怜惜说出真话的筹码,这一计算是成功了。


    “不疼,是我学艺不精···”


    “所以那衣裳?”


    他怎会在乎这点皮肉之苦,也就凭恃着陆淮怜他爱他之心罢了。只是迫切地想知道,小夫君到底经历了甚么,要到换了衣裳的程度。


    或许,连这煊赫得过分的、明显不适合他的衣物,都是属于哪个对他有意的野男人的···


    观妻子忧心自己心神不宁,连做荷包都弄伤自身,陆淮愧疚不已,虽莫名有种告诉他这过大衣物的主人是玄宁,沈三会不高兴的预感,他还是没有瞒他。


    沈沉笙听他说出那名字时,黑沉的眸中掠过一丝了然。


    他倾城绝艳的脸庞上露出了一抹温柔至极的笑,却是侵略性极强地把陆淮逼到了房间内。


    “夫君,这衣裳不称你,我们还是尽快还给探花的好,省的人家觉着夫君你为友这般小气,走活儿一趟还要顺了一条去。”


    他的手臂不如裴羽壮硕,却也格外有力,把着不知他意欲何为的陆淮的陆淮就按到了床榻边,唤了下人抬来水。


    “夫君这几日也累了,不如让妾身服侍您沐浴更衣,这样方可好好休息。”


    陆淮听他这骄傲的人儿这样贱称自己,知晓他定然是生气。往日若如此,他便一般顺着沈三的心意,任他作乱了去。


    可现在这般架势···他莫名觉得不妙了起来,果然下一秒得到了印证。


    美人盈盈带笑,手上动作却一刻不停,待水抬来后便抽散了他的腰带,竟然算得上迅急地,把他的衣袍拽落了半边。


    虽是没撕扯破,却露出难见天日的半个莹润白皙的肩头——


    作者有话说:老婆们我挣扎出来惹!


    这张其实算的上是一个过渡,接下来就要··非常接近文案剧情了,啊啊啊普天同庆


    完惹,沈三知道老婆被一群狗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围住了,还带了程狗的衣服当周边,省略一些他的阴暗揣测,这里他直接开始蹂躏小夫君惹。


    可恶,卡文的尽头是bt,害怕)


    救命,他甚至还不知道淮淮的美女皮就他没见过,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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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臣妻38


    陆淮原先并未觉得自己暴露那处有多值得羞赧, 因他在楼中已是经历过穿着女子衣裙于众目睽睽之中抚琴奏乐过的尴尬情境,那时身上的也不见得有多么保守安全。


    只是他觉着沈沉笙冰霜玫瑰一般美丽的面上虽噙着笑,却与他的真实所思极度不符似的。


    那黏着在他雪肩上的目光如酝酿着滚烫岩浆, 热意惊人, 饱含着要把他吞吃入腹的欲望, 灼烧着被关注的每一寸肌肤。


    这种黏稠、几乎要失控的氛围使陆淮喉头一紧, 慌张如同潮水裹挟着他。


    体现在实际的活动上,便是忍不住拢了拢外袍,再把已是有些敞开了的里衣推了上去。


    沈沉笙也知道自己实在是有些无理取闹, 讲明白了就是在借题发挥, 把这自己的惊怒醋意当作由头, 任凭理智崩殂、情感上头。


    可他一向不是甚么心胸宽广的人, 只是在意的就那么点人和事,别的都如同蜉蝣微尘, 只要不危及他就都不去理会。


    即使他相信陆淮那样的人不可能让程若琛为所欲为,可能此事真的是遭遇了紧急的情境,而对方恰好相助了而已。


    但道义上可以接受又如何, 他沈沉笙认定的独占之物、他的夫君, 不知在花盈楼那处, 与这个本就对他心怀不轨又疑似在大婚之夜非礼于他的人之间发生了甚么。


    他就是患得患失、妒火中烧。


    那以友相称的下流胚子到底有没有趁机勾引陆淮,叫他回味沉坠于意乱情迷时的那个吻来?又会否收敛了他换下的衣服, 带回去不知要对着做些什么肮脏的事情?


    “夫君怎生这般抵触,是阿笙做的不好么?阿笙分明, 只是在履行作为妻子的义务罢了。”


    沈沉笙愈想愈发生气,不由放肆了起来。却在望见陆淮对他动作的推阻,又适时流露出几分受伤。


    “不是···阿笙··你做得很好。只是夫人,我们能否到了浴房再谈沐浴更衣之事···”


    二人动作之间, 陆淮身上属于另一个男人、带着沈三看来恶心至极的“看门犬”气息的外袍已经被他强硬地拆解下,一点一点如同要被剥净的春笋,掩住白而鲜美内里的粗粝外皮被层层地拨开。


    陆淮知晓沈三在气,气他不告诉他换这衣裳到底是为何而脏、这个理由会否只是搪塞,可读书人脸皮薄,他实在羞耻,不欲在成婚不久的夫人面前道自己作献艺女郎装扮的事儿。


    便只好硬扛着、强忍着,忍到自己险些被抱进水里,忍到挣扎间水花迸溅到素白的里衣、本来整洁的屋子染上了湿润的水痕,才禁不住弱弱地表达抗议。


    “既然是夫君提的,妾自当遵守夫命。”


    沈沉笙本是有些不满的,见他发声,以为是继续同先前一般克己复礼地驱了他去,只给他一点点甜头吃就吝啬地抽身离去。


    可是偏生陆淮没把话说死,给了他可以钻的空子。


    他勾唇答应,眼下的泪痣因主人迷乱丰富的思绪而显得愈发惑人,整个人在和陆淮“斗”的过程中又染上水痕水汽,如同水妖一般,湿漉漉又色气横生。


    沈沉笙放陆淮自己行走,明知朗月君子他颇有几分慌不择路,偏自己却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嘴里甜甜地说着“妾要伺候夫君”,像极了耐心等待、只为一朝把猎物吞吃入腹的捕食者。


    待同陆淮步入那当真盛放着温热宜人的水的池边,他见对方动着唇仿佛要说些什么,却反手把门一锁死,便是覆身而上,用唇舌堵住那抹总爱吐出他不爱听的话的红润。


    逮了好机会不好好欺负一遭,之后哪还能舍得望那清澈温柔的杏眼中盈盈含泪呢?


    ···


    这日,往时再平常不过的更衣却是用了许久。


    漫长到春樱夏鹭寻思着不是瞅见了公子回来么,怎生膳食是备好了,却半天见不着人来用膳。


    过了半晌正要去找人,却见里侧的门一开,公子和夫人出了屋。


    垂着头的夏鹭端了菜过去,收获了夫人的慰问,公子却有些沉闷地一言不发。


    她忍不住悄悄地抬头望了一眼,不知为何居然难得地望见陆淮的脸儿红得惊人。


    而比面色更显得鲜艳的,却是那平日里吐露出温和有礼话语的唇。红得潋滟,甚至带着几分水光。


    她们念着公子这些天辛苦操劳、怕过硬过重的菜肴不利于食,便备的都是些清淡养生的菜。这下竟不知到底能是哪一道···让公子变成现在这般了。


    夏鹭纯情,不知晓这些事儿真相。话本杂书无所不看的春樱却是看得懂,对着她挤眉弄眼。


    于是撤菜的时候便把她拖了出去,解释了一通还在暗发牢骚夫人怎生这般不矜持索求无度,连这仙人似的小公子都一回来就被带的沾染了妖气去。


    知晓这是沈沉笙所为,又或许是过大的反差致使,夏鹭方才对“她”的热情温和升起的好感顿时染上了几分不知是何的怪异。


    连离开小院去偏房候着的时候都忍不住在担忧着公子的身体。


    这小身板儿,怎么能忍受过度的蹂躏···


    沈沉笙在饭桌上做了温柔解语花,一顿柔情似水地侍候着小夫君,舀汤夹菜那叫一个事事用心,可这都没能讨得那平日如清溪潺潺、如今却冰冻三尺的陆淮欢心。


    他对着当下冷若冰霜的美人回味着自己如何极尽缠绵地抱,却愈发难以接受方才与现在的巨大差异。


    甚至那包裹得严实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遍布他亲手种下的、爱怜至极的果实。


    唤了一声“夫君···”,那生气的俏儿郎又别过脸不让他的呼吸喷洒在他面上。


    沈沉笙又好言好语,“陆郎”“阿淮”变着法儿替换,才终于靠着缠人夺得了陆淮气鼓鼓地冷哼回应。


    他却小心翼翼地一笑,瞧着如同花树摇落无限光华:“这回是我不对。陆郎,我对不住你。”


    陆淮刚揉了揉发酸的腰肢,便听见对方又原形毕露地乘胜追击:“我不是也怕你不舒服,没做得太过分么,便饶了我这一回罢···今后一定待夫郎应允了,沈三才敢···”


    “你还能有什么不敢?”陆淮气急,拂袖要走,却又软得如同一池春水,被早有预谋的沈沉笙接住。


    这回沈三老实了不少,也没再像平常一般吃豆腐乱动,可陆淮一点都不感动,因这是对方自己过分占尽便宜、甚至都有了几分餍足的结果。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君子一怒倒也难以拉得回。


    入夜这“冷落”了妻子的丈夫决绝地要把被褥枕儿带上,准备赴书房过夜。见陆淮去意已决,沈沉笙自知今日过火,阻拦无果便灰溜溜地自己窝去书房睡了。


    陆淮眼看他离去,方才还带着憋闷的眼眸此时却是截然不同的复杂和意味深长。


    在万籁俱寂的夜里,他的意识却离开躯壳,沉入了另一方世界之中。


    “0359,查询现在的剧情崩坏程度。”陆淮一进来,便想着先看看数据。


    “18.75%”


    又上升了···果然。


    虽然男二朝堂线剧情推进得顺利,但是感情线是乱的如同一团歪斜交错的毛线。


    他刚经历了一番“斗智斗勇”,却发现不仅门外有狼家中亦有虎,陷入这群一点也不敬业、本不该同他这般亲近的原剧情角色中做夹心饼干,真真是防不甚防。


    方才他甚至差点就要失守···


    陆淮还记得在小世界中自己是怎样带着泪丢着面儿求对方不要再动,可是这原主角受惯会装聋作哑,一边故作怜悯让他心生希冀可以逃离,一边却又不断弄得他渐生热意。


    作为任务者而言,这样被人辖制又险些失控的经历,实在是太过罕见,也太过吓人。


    更何况先前的世界里,虽然崩坏和世界男主总有关系,他却始终坚信着自己爱慕的应当是女子。现在被同样性别的人逼到这份儿上,着实是让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想到水汽氤氲的汤池之中,他的一切皆由那鲛人似蛊惑人心的沈三掌控,甚至他也难以启齿地叫对方看到了想瞧见的反馈,作了他也会对男子动情的佐证。


    即使没到最后一步,他也感觉到了可怖的被掌控感。


    所以他到底···


    0359望着宿主沉默,只以为他在默哀逝去的A等级评价,沉浸在崩坏度再次升高的悲痛之中。


    殊不知因为刚才宿主被“拖”进浴房前关闭了共享视野,它没见到纯洁统不该看得东西,想的实在是浅了些。


    陆淮崩坏了两个世界,见到江河日下的崩坏度已经麻木了。现在的他,分明就在直男发现自己好像不那么直的迷惘阶段,沉浸在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与0359探讨了一番目前的任务之后,陆淮决心加速接下来的任务。


    因这些人对他的感情愈深,事态便愈发难以控制,尤其是和原剧情线当中完全不同的主角受沈沉笙。


    或许是真的距离太近叫他食髓知味,动辄便向他索取,可他既不愿又不能完全推拒,因自己男儿的痴情人设。


    0359即使没有撞见那日从花盈楼刚回来的事儿,也对沈三这厮贪得无厌勾着宿主的模样嗤之以鼻。


    多亏了陆淮如同走钢丝的表演者一般,无数次“稳住”了如美人蛇一般勾勾缠缠、随时想要跨过那一条线的沈三,才让担心摇摇欲坠的剧情线下一秒就支离破碎的0359勉强松了一口气。


    这些实在是太糟心了。


    一天天地委屈又惶恐地窝在意识海里看着淮淮被奇奇怪怪的原主角受贴贴蹭蹭,它对沈三重拳出击的渴望值十分逼近100%。


    还好,淮淮虽然是个母胎solo纯情直男,却意外地无师自通、训狗有方,仿佛牢牢地握着对方脖颈上的无形束缚,局势还算稳定。


    只是眼见这人分去了亲亲宿主这么多的心神,以至于陆淮和自己交流的时间都少了,0359还是很不爽。


    因有这最最打眼的敌人,连同样被他们发现端倪的探花和将军都没那般敌视了。


    “完蛋,呜呜呜。淮淮,沈三这般粘你,和原剧情里的冷淡疏离可谓失之千里,如今好似你逃他追,看你像看唐僧肉似的,这样的他恨不得扒住你不放手,怎么会舍得和楚元廷谋划甩开你呢?”


    陆淮闭眸静思,过了片刻想到一处可以操控做文章的点儿。


    “那便,主动创造机会让主角攻来。”——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淮淮:反正主角攻总不能爱我···他估计可嫌弃了,叫他来


    楚狗:?


    沈三:?


    老婆们!!!江真的差点写飞起,挑战极限,但素河蟹大法太伤,有点怕被关屋子,不知道能不能和大家见面。(专栏里有大眼.猫)咳咳


    下章,就正面迎楚而上!原书主角攻受给我狠狠修罗场!依我的素质,感觉一不小心不知道会不会另外两只也放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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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臣妻39


    如今才成亲不到半月, 沈三已经对他沉迷痴缠至此,若是到了剧情线中已是接近半年后的七夕灯会,恐怕那时的主角受已经鬼迷心窍到连复仇上攀的大业也要为男二让路了。


    虽说原书剧情线中的主角受惊人的郎心似铁, 可是此沈三非彼沈三, 陆淮他自己被逼到那份儿上, 已是明晰自己绝不能太乐观地相信剧情人设。


    只有当天平二侧的筹码毫无悬念地导向他的野心, 这“君夺臣妻”的戏码才能如约上演。否则,便是主角攻亲自去催逼,沈三不愿, 这都是成不了事儿的。


    楚元廷是个十分坚信实践出真知的帝王, 惯有下沉民间微服私访的习性。比起那些不知是否真有所作为的臣子, 多疑的特质支持他更倾向于自己亲自见闻。


    陆淮唤0359动用了鲜少用到的预测节点功能, 相当于拿着放大镜对于剧情未写明的某一处进行侦测,找寻自然演变的脉络和前景。


    知晓花盈楼一事后, 楚元廷不仅与陆淮、白启朝等人在朝政上多有动作,使计策、出规矩拉拢群龙无首后散失对峙决心的势力范围较大的商贾,一时之间卓有成效。


    他自己也常常来到西街这处最为热闹、人头攒动的市集排查, 做到两处寻探, 观察这些人是否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会否当真把皮绷紧、变得老实。


    若是该吐出的财帛还手段龌龊地握在手里、死活不肯松开那块肉,他便要运用雷霆手段, 叫那些人瞧瞧自己是否能够同颜、廖二家落得一样被抄、封的下场。


    估计到楚元廷明日会前往西街,陆淮看到这个时间节点还算满意, 同一头雾水、不知他为何浪费宝贵机会在这件事上的0359进行交流。


    “小九,我决定搏一把。”


    “淮淮,你说?”


    “半年之后,待男二升官、势头愈发葱茏, 那时国公府的势力亦会被沈三借着‘我’挤压。


    而若是沈三不再愿意假死离开、同楚元廷合谋,此剧情线可能会转向男二上位、同主角受一同长时间线地夺权和揭示真相,到时候···”


    0359闻言险些陷入破防危机,雷达直接嗡嗡响起“到时候剧情线就会完全崩!!”


    “不要!淮淮我们不会打白工了!我不能接受,救命!”


    陆淮揉了揉小圆球的脑袋,叹了口气同它允诺:“之前的世界着实防不胜防,我知小九你也是担心这分毫不挣的结局,我自身也不愿看到事情发展成这样。”


    “小九,我打算明日便带沈三一起出门。正巧是休沐,无论是我们抑或是楚元廷都有大把的时间。”


    联想到宿主之前的操作,0359试探着问他:“难道淮淮打算让主角攻受提前‘一见钟情’?”


    “嗯,让他们提前见面。”


    一切能否掰回到正轨上,便看这天雷勾地火的密谋可否达成了,至少后续的合作也需要着先前的邂逅来铺垫。


    甚至,陆淮打算再添上一把火,让局面滑上奔流向前、难以停驻的轨道——


    “阿笙,听说明日西街有一活动,我思忖自你嫁与我之后还未有一次偕夫人出府,着实遗憾。若欲明日休沐邀你一同,不知你可愿···”


    陆淮下朝用了晚膳,在沈三正亲昵凑上来要同他亲热的时刻趁此机会同他道。


    眉眼弯弯,带着对面前人的宠溺和怜惜,直叫近日一直宅着围着陆淮转的沈沉笙沉溺在这片温柔的海湾。


    “当然愿意。”


    沈沉笙的嘴运转的比脑快,待察觉过来后不由有些恍惚。


    他做着后宅女子那般多年,出府也就是参与一些无趣至极的宴会,当真出去游逛的时刻却是少之又少。


    追溯到上回,也就是童心未泯时和两个丫头一同出去罢了,未出去多久便回来挨了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说他不成体统、没有大家闺秀的一点模样。


    因而之后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同一具正在花样年华、看着精致动人却已颓败长出腐朽的木偶,封闭了自己的身躯,也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如今,他的夫君居然要光明正大地带他出去···这竟然不是一场甜蜜带毒的梦境么?梦醒了可能会更加疼痛得无可附加吧···


    陆淮却看出了他的不安惶恐,那双他爱极了的手轻柔地抚着他的脸庞,明澈杏眸正视着他带着几分不自然闪躲的凤眼,传递着令他心安的温暖能量。


    “阿笙会否很久不曾出门?若是淮的邀请有些唐突,我们明日在府里弈棋赏花亦可。”


    沈沉笙心头的最后一丝犹豫也被消弭,用不点而朱的唇轻轻地碰了碰陆淮的唇瓣“我是很久不曾出门。”


    “不过,只是因着没有想同游的人罢了。若对象是夫君,莫说出游闲逛,便是甚么都再愿意奉陪不过了。”


    眼看沈三应允了他的话之后便开始动作变了味,唇际不带欲望的纯情表达逐渐蜕变成更为深入的交集,陆淮实在对着看似恬淡静谧、实则肉食本质的妻子感到无奈。


    不过,他这回非但没被沈沉笙的得寸进尺惹恼,反而游刃有余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让戛然而止得不到满足的对方有些委屈。


    但自从花盈楼那晚的放肆之后,沈三重新让陆淮对他展颜的方式就是伪装可怜同他约法三章,之后可以亲近却不能在小夫君不想继续的时候装聋作哑。


    这下被规则束缚住了,他便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陆淮“无情”抽离,而他依旧火热。


    “阿笙,明日你打算如何装扮?”


    “若要同夫君出街,自然是着一身同夫君最相宜的女子装扮。不知阿淮喜欢我穿百水裙还是如意裙?”


    陆淮却摇了摇头,早在花盈楼作女子打扮的时候,他便设身处地地感受到了作为蓝颜却被困在女娇娥躯壳的身不由己。


    想起前朝女扮男装为官、后身份暴露却因实在政略过人而破格留用的凌中丞,实在是深深敬佩叹服于她坚韧不拔的意志。


    他只做片刻尚且如此,那已经这般过来二十数载春秋的沈三呢?


    想到这些年来沈沉笙的遭遇,便实在是叫他心疼不已。


    因而陆淮暗中让侍从参照他的身形挑选稍高大些的尺码的男子衣袍,就等待着一个时机让被困在后宅的沈三小姐、如今他的陆夫人,可以光明正大地恢复男儿的身份。


    像那句为她题下的“清风洒兰雪”。


    做自己,而不是从一处牢笼跳入另一处,迷失沉沦在虚伪的假象世界中。不是做无论在哪里都要做荆棘缠绕保护自己、却反而有可能割得自己鲜血淋漓的带毒玫瑰。


    陆淮从衣橱里取出了叠放整齐、质地舒适款式精简的一套男装,把它展开在了沈沉笙的面前,望着对方的目光从疑惑到后来的难以置信、不可思议。


    “阿笙,若是你愿意,明日可以穿这衣裳。”


    说着他的面颊又染上令人心折的淡粉,剖白带着淡淡的羞赧。


    “大抵尺码是贴合你的···我亲自比划估计过。我想对你说,先前陆淮的誓言依旧算数,在我陆府上,你既可以做沈三小姐、是我的妻子,也可以就是纯粹的阿笙,是大好男儿。”


    “那我穿上了这衣裳···岂不就比起阿淮的夫人,更像阿淮的兄弟了么?这样就不能在街坊的注视中同夫君亲近了。”


    沈沉笙双手难得俏皮地在胸口抱肘,嘴上是说得带着埋怨。


    陆淮却知道他听进心坎里去了,因那总是深邃沉墨的乌黑眼瞳中绽放着光彩,笑也不是为了达成甚么目的刻意勾起弧度的那种,而是一种极其内敛的、甚至带着几分生涩的真切。


    这一瞬含苞待放的风情有些让扮演中的陆淮微微触动,原来,不择手段的主角受也会有这样纯然可爱的模样么?


    而沈沉笙也因被陆淮这一记直击灵魂的攻势打得措手不及,忽而又短暂地回到了当初还只是有些兴趣、却没有真和陆淮在一起的时刻,回忆起那种淤泥中的枯藤烂枝羡艳和渴望占有纯净春霖的复杂情感。


    心上人如云间皎月,疏朗高洁,而这般龌龊的我,又怎配妄想着把他拽下来染墨?


    因而纠结之中这一夜二人很反常的和衣而睡。


    连陆淮都讶异于他的隐忍,殊不知沈沉笙的心里脑中酝酿着怎样复杂而浓厚的风暴。


    千般万般,对君子动的恻隐终究被自身疯狂的欲念打败。没办法,他沈三的灵魂和身躯已经不能离开名为陆淮的港湾,倘若要他放手,已经不是剜心去肾的剧痛,而是如同永世不得超生的恶毒诅咒。


    思来想去,便来到了第二日。


    因着沈三还没打算在春樱、夏鹭面前暴露自己身为男子的身份,那衣裳是由陆淮亲手替他穿上的。原先是要唤凝霜、凝碧前来相助,沈三却可怜兮兮地摇着他的手,道甚么成亲之后身子只能给夫君看,尤其是这第一回男装没经验。


    被他缠得没办法,陆淮只好答应,伺候着这“大少爷”穿了新鲜的衣裳。


    因更衣的时候二人离得极近,陆淮一下便关注到沈沉笙一向光洁绝丽的面庞上发生了变化,在眼下出现了两道浅浅的暗青,实在感到有些意外。


    “阿笙昨晚没睡好么?”


    “想着要做回男子同阿淮出门,心中实在是激动万分。”沈沉笙顺着陆淮的视线,对着铜镜抚上了自己变丑的那处,不由语气染上些无措和低落。


    “可如今这样丑,夫君怎会还愿看我?”


    陆淮听他又在说泄气话,却没有同往常一般如及时雨一般奉上宽慰,而是耐心地把手中的盘扣扣好,把肩膀、衣摆侧的褶皱打理顺了。双手扶正沈沉笙的肩膀,把闪躲的他送到了铜镜的前侧。


    “一点瑕疵,怎能有损美玉?瞧这儿郎,多飒爽俊气!”


    他看着凝视着镜中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怔愣在原地的沈沉笙,觉得不做坏事时的他确实是好生可爱。便调侃着:“只怕阿笙一会儿与我同往,便是所有人的眼神都火热地往这俊公子身上投。这下我可就要默默隐匿在暗处了。”


    沈沉笙却没说话。


    他突然搂了上来,搂陆淮的腰肢搂得很紧很紧,挤压都快要变形、仿佛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半晌闷声道“阿淮,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迎··迎楚而上恐怕还得等下一章了,开战)笑鼠!家人们想象一下沈三掉马是什么灾难现场。


    淮淮是任务者,所以有时候是有些骚操作的,毕竟有kpi要求(成为社畜 理解社畜)


    无所谓 今天发晚了,算欠债!我要二更(目光坚定)


    lp们我的三淮煮好了,大眼猫最新条,本菜咕已经和一些可爱读者老婆贴贴惹!开心心


    之后也可能会更点日常小甜饼或者(咳咳)饭饭


    你们就素我的动力欸嘿嘿嘿,幸福之源泉!


    虽然最近数据有点点虐,但!我会坚持!清明前应该就名场面惹(文案)


    然后今天又有点点迟QWQ!老婆晚安,老婆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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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臣妻40


    寒冷的时节已是过去, 当春露点缀上萌生的初苗,便预告着到了那草木蔓发、春山可望的美好时令。这休沐日天气晴好,仿佛知晓他们要出游赏光似的, 合适得不像话。


    大雍是个繁盛而包容的朝代, 未对坊市的划分有严格的规定, 只是约定俗成的、众人若是要营商做规模比较大的生意, 都是常往西街那块去的。


    因而步入西街便看到千奇百怪、琳琅满目的商品铺陈展示在各处,叫人目不暇接。


    而贩夫走卒的吆喝声、南北行商一浪更比一浪高的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闭上眼光是听觉便能勾勒出这是多么繁华的景象。


    陆淮亦有段光景未曾造访此处, 对热闹非凡、车水马龙的景象感到颇有几分陌生, 感叹这儿不愧是贸易通达的好地方, 直叫人心潮澎湃, 想要融入这一片盛世,在各个独具特色的摊位店家前留下自己的足迹。


    这种新奇感也或许并不仅仅来自于此, 还有身边那恢复男儿打扮、叫他有些不习惯但又忍不住赞叹一句“少年风流”的沈三。


    一切宛如发生在梦境之中,光阴流逝地同流水潺潺,如今旧的场景身边已经是新的人陪伴。


    让他不由感叹, 人果真是一直在往前走的, 来来去去, 熟悉的变得陌生,陌生的又逐渐变得熟悉。


    想到过往, 他忽而感到有几分惆怅,因着头一回来京城伴他逛这西街的还是爽朗落拓的知己, 现在这人却被自己亲自拒之门外——自从花盈楼过后,他由着心头的隐忧作祟,思来想去,对怀远的邀约总是推脱不应。


    或许是放不下他对知己对妻子心意的猜疑, 又或许是那天耳垂的温热触感让他心乱如麻,总归是没有准备好见他。


    可他想到对方被拒绝时复杂落寞的神情,又还是忍不住埋怨内疚。


    “阿淮,我已是多年未来此处,不曾想竟然这般有趣!”


    “你瞧!先前我爱吃这家的桂花酥,凝碧总是特地来替我捎回去,柳曦来了也会给我带点,我却没想过原来是这般做出来的,新鲜的米糖先涮一遍才加的碎花,实在是别具匠心。”


    沈沉笙轻快的言语打断了陆淮的思绪。陆淮知晓自己对着一个人惦念起另一个人是不该和不尊重,于是带着愧疚对他笑了笑,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对方身上来。


    “既然是阿笙爱吃的,那必然是上天入地绝无仅有的美味。不妨我们先坐下尝个现场的,然后再带点回去给府上的大家赏味?”


    “好极!夫···阿淮兄长”


    沈沉笙原本就要如往常一般黏黏糊糊地缠上去,唤着小夫君然后攀上脸上诱人地染着霞的陆淮的肩膀,献上一记满载爱意的吻。


    如今却想着不行,因着自己现在和心上人一样都是那男装模样,无数双眼睛又在往自己这处看。于是连熟悉的称谓到了嘴边都揣揣不安地改口,仿佛乖顺的族弟。


    其实,他平日出来的少,加之大家又不是闲着没事儿干,怎会轻易有人把他往陆淮妻子这方面想,没人认得出因而无所谓。


    这才名满京城、曾经红衣猎猎打马游京的状元郎确却是好辨别的很。


    沈沉笙对于这小夫君的吸引力再清楚不过,明明是最清正雅致的君子却惊艳到叫人见之忘俗,做了记忆深海之中见过便极其浓墨重彩的存在。


    他原先还存有几分侥幸,结果才刚迈开几步便有青年人羞红着面儿上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淮,问他“公子好生面善?可是半岁前登科的状元郎陆大人?”


    “正是在下。”陆淮见有人居然认出了自己,温和地向他回应,清凌凌的眼带笑映着面前人的影子,实在是让这清秀的布衣少年郎激动又羞涩地说不出话。


    艳遇?


    沈三看到仰慕陆淮的男子夺走了陆淮的目光,原先有些醋了。


    后来望对方只是发表对陆淮策论的钦佩与对他所办利民之事的崇敬,应当只是单纯的欣赏。


    险些杞人忧天犯了小肚鸡肠之罪责的他颇有几分心虚,便暂忍住使了手段把人拖走的欲望,一遍一遍默念着告自己是正房要大度。


    没想到听到“陆大人”几个字,远近京城人士如同被掀起了浪潮的辽阔大海,那狂热便是如嗜书如命的秀才在书院山门见到了闻名遐迩的大儒,一个个兴奋得不可思议。


    顷刻这人群便聚散攒动生出了中心,而他这陌生面孔被爱戴陆淮的百姓们忽略了个彻底。


    眼看夫君被众星捧月团团围住,沈沉笙原先有些哀怨,因着自己夫郎身边的位置让旁人挤占了去。


    但看着陆淮柔和含笑的模样无比岁月静好,对于民众的靠近充满了耐心,显然也是同这些人双向奔赴的,他躁动的心顿时又被安抚了下来。


    沈沉笙想着,他总忧心着陆淮辛苦劳累,却忽略了他殚精竭虑办成实事的价值。正如《利民论》中所言,“政无旧新,以立民为本”。


    陆大人为新法、为大雍百姓所做的事情大众都看在眼里,感动敬慕于心中,如今相逢时的他们的热忱正是这种反馈的体现。人的心是温热的,对他们好的青天好官,他们又怎能不爱不敬?


    中途也有百姓问起立在身侧后被挤到一旁的他,陆淮正思忖着怎么讲他的身份,沈沉笙却十分自然地接上“我是陆大人的好友。”


    那大度配合的模样让陆淮都有些想为他竖起大拇指。


    陆淮却不知他心下有几分自惭形秽,想着自己日后身份浮出水面、夫君和男人搅和在一块儿的事情定然迟早是这尊明秀玉雕上沾染的污点,破坏了这贤良臣子的无暇声名。


    他警示着自己能维护一点是一点,毕竟放手是此生绝无可能。


    现在不能肆意妄为,因为他还有“女子”,是陆淮的妻子的身份。


    他不能让对方看起来如同在有妻子的情况下,又同男子走的太近有不轨情谊,否则便是本身有罪又罪加一等。


    不过,这样做的后果也鲜明可见,碍于这身男装和“好友”的身份,沈沉笙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一路上都被迫规矩老实的很。


    除了与陆淮走得略微近了些许、亲昵之意实在掩藏不住之外,其余在常人看来倒也正常,如同一对关系亲近的好友兄弟。


    收获了陆淮的感激,沈沉笙的凤眸晶亮带着愉快,只是他心里稍稍还带着有些不能和小夫君在阳光下腻歪的委屈。


    令他开怀的是,民众们怕打扰陆淮同他出游的兴致,很快便散开了。退去的时候还有不少人邀请他俩来自己铺子摊位做客,塞了自家的特制产品给他们。


    盛情难却之下,二人颇有些惊异地发现,今日没如何实打实地花费便已经被奉上他人要排队许久、一口难求的喷香四溢的好物事了。


    他们还在继续逛着,殊不知自己已然成为了他人眼中的一道风景。


    有炽热目光锁定在浅色衣裳的清雅男子身上,眼睛舍不得眨动一下错过佳人。


    楚元廷未曾想过这般巧,会在他特地遴选的探访地遇到陆淮。这简直是天大的缘分,让他本因休沐日看不见心上人而黯淡的心情都亮了几分。


    但这亮色很快归匿于混沌黑沉的深海,因楚元廷没想到竟然会在西街邂逅这抹他魂牵梦萦的身影,更未曾想到他的身边,竟然有一位举止亲昵、与陆淮有说有笑,似乎二人之间没有任何距离的男子。


    他人看着,这二人未有牵手和出格的动作,又都是翩翩端正的浊世佳公子,一般不会往同性之爱、契兄弟情谊方面扩散。


    可是,他这种怀有同样深沉难言心思的人,又怎么看不出他们之间的暧昧氛围已然跨越那条线?楚元廷简直肺都要气炸,升腾起一阵肝胆俱裂的痛楚感。


    比一开始便知晓自己绝无可能得到更残忍戮心的,是对方为了别人把这道闭塞的门打开。他怎么可能容忍心上人的身边有这样捷足先登的存在呢?


    他到底是谁?又凭借甚么,让陆淮这个对男子越轨心思反应迟钝、对妻子情深意重的君子可以为他突破重重界限,以至于连伦理纲常、道德礼法都狠心摒弃。


    陆淮,你既然能接受男子,又为何接受的不是我?


    楚元廷逼着自己忍着除之而后快的毁灭欲,打量那从他口中夺走鲜美食物的恶心鬣狗。


    可无论如何看,那男子都显得十分陌生,不是裴羽,亦不是他觉得颇有可能的程若琛。


    市集繁华,于这熙熙攘攘的京城人士之中,每一个个体本该都如同米豆微小不打眼。那二人却仿佛并非此世中人,遗世独立,是即使在人流中都无法忽视的脱俗出尘。


    陆淮生得俊秀清艳他向来知道,毕竟是无数次用目光聚焦、幻想着耳鬓厮磨的存在。


    可是他身侧的男子,居然没有在这样亮眼的人身边显得黯淡,反而眉宇之间带着一种冷然的魔魅,显得别有一派气质。


    与好看得画中人似的陆淮站在一处,便是和谐美好到不可思议,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他的陆爱卿何时有了关系如此亲近的蓝颜好伴?


    不显山不露水,竟是甫一出现便打退了裴羽、程若琛两个他眼中的强敌,叫陆淮的视线为他停驻,甚至那般的温柔真诚。


    楚元廷的心不愿让他承认陆淮对这人有爱,可他无微不至的体贴举动、与这对他充满痴迷爱欲的人之间的亲昵自然,一切形成的那种无法分割的氛围彰显着伤人的真相:


    这名男子俘获了那朵纯美白昙的心,并且已经深入到了一个让他妒火中烧、恨之欲狂的地步。


    此刻为人君主不可外露喜怒的教诲早已被抛到烟云之外,楚元廷眼中的恨和妒化成的凌厉视线仿佛要一刀刀剜心那狐媚“奸夫”的血肉。


    沈沉笙亦敏锐地感受到了这道芒刺般毒辣的挑衅,他寻思着少将军的性子到底还是忠良了些,不至于蜕变得这般快,就是不知是否是那妄图取代主母的犬儿在睨他。


    他寻了个借口,让陆淮替他看配裙子的簪子,趁郎君专心致志挑选之际决定会一会那不识好赖的情敌。结果往阁楼上望去,只看到一个对他而言全然陌生的俊美公子,通身气质不同凡响。


    二人视线一交汇,不是同干柴碰烈火的火热,却是同电光霹雳一般迸溅火星的敌对。


    不知对方如何作想,沈沉笙只感到太阳穴突突的,这人又是谁?


    小夫君又是在哪里惹来了这般难缠的坏东西?


    楚元廷和陆淮身边那男子的目光对上,感受到他在看清自己之后莫名的放松和疑惑,不由愈发生怒。


    于是山不来就我,我便来就山。


    他唤了手下帮他盯好约着在这茶坊里商议的生意人,自身却是整了整衣冠,确保威仪不损之后下了楼,顺着二人往前走动的方向便寻去了。


    然后堂堂大雍国主在捕捉到那眉眼弯弯、正同那“奸夫”谈天说地的状元郎后努力压制住打断的冲动,贡献出了精湛的演技。


    “彦谨,好巧。今日也来西街闲逛?”


    “着实有缘!能在此处遇见公子是我之幸。”


    旁侧没有被照顾到的沈沉笙却是不怎么隐晦地拉上了陆淮的袖摆摇了摇,人却看着楚元廷露出一抹笑:“阿淮兄长,这位是?”


    瞧见对方铁青难看的面色,他的笑愈发灿烂:“这位公子一看便是人中龙凤,在下名唤陆笙,家中行三,是阿淮的远亲,有幸识汝,乐甚。”


    陆淮见妻子如此大胆活跃,觉得有几分奇异,因先前这种外露只针对于自己。不过,这冠以夫姓的伪名法儿着实还是有些超前···这坏心眼的阿笙!


    他想着圣上是自己与沈三婚事的成全者,又是他所忠诚的君主,在介绍他的时候语气带着敬重“这位是楚公子,是我的好友。”


    刚看向帝王,却发觉楚元廷的视线越过他投在了沈沉笙的身上,不由哑然失笑,这君上是和自己的妻子···一见如故了么?


    0359在意识海里悄悄地打call,蹦跶着意念传声:“这就是一眼万年!这就是宿命相遇,天雷勾地火万岁!楚啊,加油把主角受抱走,速速离开我淮吧!”


    陆淮感知到它激情四射地“旁白”,虽觉得小九着实有些乐观了,但又忍不住希冀着楚、沈二人之间有戏,于是带着些许低落的表情下实际深深藏着一颗打工人要完成KPI的激情吃瓜之心。


    听到楚元廷发话请他们来用饭,眼见沈三没拒绝,他便准备在三个人的世界里逐渐成为被忽视的那条咸鱼,然后浅浅开模。


    却没想到自己的算盘崩自己面上了,非但没有被边缘化,反倒核心得焦头烂额脱不开身。


    “阿淮兄长,这是你最喜欢的笋丝炖鱼。”


    沈沉笙在外头难得这般招摇,一张冷艳的面儿笑得明媚,运着筷子十分贴心地为陆淮夹菜。


    楚元廷越看面上的礼貌越维系不住,虽这顿是他请,这人却活像个东道主似的,一副对饭桌了如指掌的模样。


    更让他难以容忍的是对方明明眼神是在挑衅和激惹于他,动作上倒伪装得贤惠小意,让陆淮清澈的眼眸愈发柔和。


    沈沉笙得动作直到服务对象的碗里被堆起了一座小小的山包,鼓鼓囊囊的很充实,在桌底下按捺不住用手碰了碰他的腿制止才停下来。


    沈沉笙稳稳坐下的时候却是搞怪地把那只点到为止要抽回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腿上,用手包裹十指交叉握了握才肯放过。


    弄得陆淮原本淡定和煦的神情龟裂出了一道缝隙,耳际染上醺人的粉红,一副明显不对劲的样子让楚元廷装作不知晓他们在做什么勾当都为难。


    虾、蟹之类的水产更是在楚元廷要把自己戳穿一个洞的憎恨视线中,拆解得清清楚楚地放到陆淮碗里,就差把着给他吃下。


    若不是怕君子羞怒,他便是顺手真的就要给他喂食进去,再“不经意”地触碰上他诱人柔软的唇瓣了,在上头轻捻摩挲。


    这可是他平日里私下用餐调戏小夫君的惯有情节,还有许多开辟的小互动,只可惜他也不愿意叫情敌看到夫君的秀色可餐,这一切只允许他独享,便不能再耀武扬威过头了。


    楚元廷也不甘示弱,另辟蹊径引诱着陆淮迈出舒适圈,莫拘泥于自己常吃爱吃的那几道菜。


    也是在陆淮受宠若惊又爬上怪异的视线中把招牌菜最鲜嫩的好部位送到了对方的碗里。


    一方窄窄的木桌,此刻却成了满是硝烟的战场似的,决定胜负的是可怜无助、望着满满当当的碗碟不知如何动筷的状元郎。


    一面是妻子,一面是上司,面对两双目光如炬的眼睛,陆淮这君子却是一碗水难端平了。


    0359的call也被困在嘴边打不下去“…啊哈哈,他们这一见钟情的表达方式真特别?奇怪,是欢喜冤家型的么?”


    正当陆淮为难不已的时刻,被楚元廷抛在脑后、跟随护卫他安全,现在回来复命的裴羽却是撞见了这静默凝滞的一幕。


    他干脆也不见外地办了张凳子过来落座,“彦谨身子弱,怎能食得下这么多?二位是好意不错,我私认为合适的却才是最好的。”


    他不顾被他真心言论弄得尴尬受挫的二人是甚么神情,上来便取了个碗把堆叠得高高的餐食分出了一半,一碗推给陆淮让他尝味,一碗置于桌中请那始作俑者自己品尝。


    “怀远?你怎地也在,是在行事么?”陆淮如释重负,感激地望着他,语气却带着僵硬。


    方才那个角度只瞧得见彦谨和帝王,还有一个衣裳款式颜色都同彦谨相得益彰的男子生得是何模样却是没看清。


    裴羽眉眼低垂,颇有几分落寞,他能感到挚友在刻意疏远自己,却不敢太过火地挽回生怕贸然暴露了自己的心意,没想到这般快便有了取代自己的存在。


    没想到继友人有了妻子之后,在友人一道上自己也要被清出局了么?


    他不甘心地想看清楚把他顶替的人生得甚么模样,却发现也是美姿仪的俊秀郎君,生得雌雄莫辨却无人可以否认他的美丽。真是···论容貌上着实胜过他裴羽许多。


    只是为何瞧见他眼神飘忽、面露躲闪之意。难道认得他?


    奇怪,这种感觉好生熟悉,那张面孔也为何这般眼熟?


    等等,这男子,分明就是··


    “沈三?”他惊疑不定地差点唤出声,但看裴羽的嘴型,沈沉笙已经知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


    裴羽那道视线盘桓在他的周身,从他精致绝艳的脸到未被遮挡十分明显的喉结,俨然是确定了什么的模样,有风暴在眼中酝酿,让他感到无来由的心慌。


    偏生屋漏又逢连夜雨,红色衣裳、桃花眼潋滟的青年确实人未至身前,声先到。


    “诸位这是在聊些什么?”


    “彦谨,都是熟人,添我一双碗筷不算过分吧…我可是为了寻你到府上跑空了一趟才找来,现在还饿着肚子。”


    “这几日可有想我…”


    他笑着正要在一群人不善的注视下自来熟地落座,却看到那道陌生而熟悉的身影,原本犀利输出的嘴皮子突然噤声——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0359:原cp走的是欢喜冤家路线?


    陆淮:(…)吃不下,真的吃不下


    楚:好绿茶好讨厌,去你的欢喜冤家路线


    沈:遇到我,你算是,踢到棉花(bushi)铁板(打勾)拉~就问气不气


    好家伙,沈三掉马了,大乱炖,修狗们要疯了。


    凭什么同样都是男孩纸,你就能又有名分又贴贴!怒,打鼠!


    接下来好狗坏狗大尾巴狼都要彻底crazy惹,挖墙脚的挖墙脚(占便宜的…)搞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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