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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十三世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1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你干嘛?”手腕被人抓住了, 弥封抽了抽没抽出来,刚缠了两层的布条松松垮垮落下,露出肋下半道狰狞的疤痕:“你别动, 伤口露出来了。”


    繁秋荼依旧抓着不松手, 头发垂下,遮住了通红的脸蛋和粉色的耳尖。她深吸一口气, 声音略微低沉沙哑:“小尔,我自己来。你先去把水倒了吧。”


    “好, 那你小心点。”


    这次繁秋荼松开了那两只细瘦的手腕, 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她低头捏住那根布条, 拧起眉有些头疼该如何给自己包扎,却忽略了身后迟迟未响起的开门声和脚步声。


    她也没看到弥封嘴角偷偷勾起的狡黠笑意。


    似乎想在弥封回来前把布条缠好, 所以繁秋荼动作有些急,越急就越手忙脚乱,最后竟急得脑门发热, 身上开始冒出细汗。直到光.裸的脊背覆上一具温暖柔软的身体。


    弥封从后面拥着她, 把她瘦削的上半身整个的纳入怀里, 嘴轻轻贴近她耳畔,吐息灼热, 一字一顿都透着暧.昧的引诱。


    “姐姐,需要小尔来帮你吗?”


    感受到紧贴的肌肤倏然绷紧发僵,弥封得逞的笑容扩大, 两眼弯弯似月牙, 虎牙尖尖可爱又活泼。


    “你说呀,需不需要我帮你?”弥封撩开乌黑的头发,露出藏在里面粉白的耳尖, 她抬手小心碰了碰,上面的一点粉意肉眼可见地极速蔓延:“阿荼,你的耳朵红了,咦,你的脖子也红了。”


    “所以,你是害羞了吗?”弥封语气无辜地问道。顺便还上下其手,捏着繁秋荼的耳朵不够,还戳戳她的锁骨,摸摸她的下巴。


    小姑娘喉咙里溢出愉悦的笑声,可在下一秒,弥封眼中的景象蓦地倒了个个,一张清冷又透出一丝媚态的精致面容逐渐放大。女人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将弥封的手腕钳在头顶。


    繁秋荼眼尾染红,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往外蹦:“小尔,你在挑战我的耐性。”


    女人低着头,视线紧紧逼近弥封的眼瞳中,她能清楚看到映在漆黑眼底下失态的自己。


    “知道错了吗?”


    弥封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咬着下唇无辜地点点头。


    女人吐出一口灼气,闭眼死死压抑住心底的躁动,缓了一会,正要松开对方,却听身下的小姑娘偷偷笑着说出一句话。


    “下次还敢。”


    眼见着女人表情不太对,弥封心里涌上一股惧意,她动动手腕挣脱不来,软声央求道:“我开玩笑的,绝对不会有第二次,阿荼,你放开嘛……”


    剩下几个字被堵回喉咙,弥封感受着唇上以及口腔里传来的柔软,整个人彻底怔住了。


    直到她喘不过气女人才松开她,额头抵着她额头,眼睛望着她眼睛,喘息着哄道:“小尔,跟我回北国,姐姐娶你。”


    ***


    那天后又过了几天,繁秋荼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她不仅能下地了,还能在一旁帮趁着弥封干点简单的活。


    当初在镇子上买的食物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如果子婳再来不了,弥封又得下山去采购。弥封倒觉得无所谓,繁秋荼却私心不愿放她去。


    “如果明天子婳再不来,我就下山。”


    繁秋荼扶着桌子坐下,拿起茶壶给她倒了杯水,不紧不慢道:“食物还有一些,不用着急。”


    弥封接过被子把水喝了,眼睛瞅着粗糙的桌面:“可是我想吃云片糕、荷花酥、梅花烙,还有糖葫芦。”


    “等子婳来了,你想吃多少我给你买多少。”


    弥封不情不愿小声嘀咕:“子婳的人影还没见着呢,就给人家画大饼。反正我不管,明天不来,不,今晚她不来我明天就下山。我真的很想吃糕点嘛。”


    女人眼中浮现一丝笑意,漆黑的眼珠瞄了她一眼,视线又落回手中的茶杯上。


    “原来小尔是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尔想躲着我不愿见我呢。”


    弥封垮着的表情蓦地僵住,心头缓缓浮上一丝尴尬,嘴硬解释道:“我没有啊。”


    “那这几天小尔为何不与我对视呢?”自从那天的亲吻后,弥封这小丫头总是有意无意躲着她,被她逮着说了好多次,不躲着了,可目光依旧避免与她对视。


    “看来小尔是真的不喜欢姐姐。”


    弥封哼哼唧唧没回答,她真不是不喜欢姐姐,就是心里别扭,繁秋荼欺瞒她,她还没原谅呢,就半纵容着对方压着她亲了好半天,怎么想这心里就怎么不舒坦。主要是她过不去那个坎。


    她手指抠着桌沿,表情耷拉下来,发黑的木屑簌簌往下掉。


    “小尔喜欢姐姐吗?”


    弥封心里怎么想的,繁秋荼又如何不知,她虽算不上智多近妖,但看透一个单纯到不知掩饰情绪的小姑娘还是十分容易。


    趁人发呆,她伸手将人揽进怀里,手指牢牢钳制住那柔软的腰肢,黏糊糊地凑上去亲吻,又问了一遍:“小尔喜欢姐姐吗?心里如何想的,就如何说出来。”


    于是弥封迟疑着点点头,不好意思道:“喜欢。”


    女人眉眼软了软:“那小尔是还在生姐姐的气吗?”


    弥封目光闪烁,躲避着女人的亲吻和视线:“嗯。”


    “没关系。”繁秋荼追着她吻:“姐姐以后会努力弥补错误,争取小尔的原谅。”


    “如果明天你想下山,我和你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


    “可是你的伤……”


    繁秋荼捏着她的手指,在自己肋下轻轻碰了碰,笑道:“已经不疼了,大幅度动作做不了,陪小尔走几步路还是可以的。”


    可是第二天两人到底没下了那山,去了那小镇,买了那热乎乎软糯糯的糕点。


    因为子婳找来了。


    清晨两人收拾好正准备出门,空中突然传来海东青的清唳,弥封抬头,见一只雪白的鹰在上空盘桓。


    身侧响起一道尖锐的哨声,那只白色的鸟儿猛禽扑扇着翅膀朝繁秋荼俯冲而下。


    弥封心里一惊,抬手就要推开身边的女人。可伸过去的手却被对方抓住了,如此同时,那只海东青已经近在咫尺,在弥封惊恐的视线中,乖巧地落在了繁秋荼的肩膀上。毛绒绒的脑袋还在女人脸侧蹭了蹭。


    “别怕,这是晴空,是我养在东宫的宠物。它应该是子婳带过来寻我的。”


    弥封问:“子婳来了吗?”


    繁秋荼抚着海东青的羽毛,眉眼温柔道:“她应该在附近。”说着,她拍了拍鸟儿的脑袋,沉声喝道:“去。”


    话音落,海东青扇动翅膀飞向长空,在一声声悠长的清唳中朝一个方向越飞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繁秋荼收回视线:“小尔,今天不下山了,用不了多久子婳就能找来。”


    “好。”


    繁秋荼说的不错,甚至还没到半个时辰,子婳就随着海东青找到了坐落于山顶的小木屋。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数十个暗卫。


    “殿下,您怎么……”她拧着眉急切问道,中间还杀意满满地看了弥封一眼。


    弥封心里头打了个寒战,默默缩到繁秋荼身后,不想看到对她有敌意的人,也不想让对方看到她。


    繁秋荼沉下脸,警告子婳,子婳敛下眼中的杀意,恭敬垂下了头。


    “殿下,请您尽快随属下下山回宫。”


    听子婳此言,繁秋荼眉眼间染上一丝急切,她毫不掩饰,失态地站了起来:“可是皇姐她……”


    “宫里传来消息,说三殿下情况不太好,请殿下尽快回宫。”顿了片刻,子婳又说道:“陛下在与大臣商议废去您的太子之位,册封于二皇子。并且陛下有意将三殿下下嫁于陈将军三公子为妻……”


    心中挂念自己的胞姐,繁秋荼不顾未彻底痊愈的伤飞快往北国赶。


    终于入了北国城池,又赶了好些日子,京城已近在咫尺。


    夜,北国平荣城郊外,某处树林。这里立着一位青衫少年,她半边身影隐在黑暗中,半边却暴露在月光下。周围静悄悄的,听不见一丝声音。


    这时,后方飞身而来一位蒙面的黑衣女子,她轻飘飘落在少年身侧,半跪于地,一手捂着另一只手臂,垂头请罪:“殿下,属下失败了,请殿下责罚。”


    繁秋荼蹙了蹙眉,垂眸看着脚边的子婳,鼻翼轻轻扇动,眉头皱的更深。她似乎是不敢相信,微微拔高了声音:“你不仅失败,而且还受伤了?”


    子婳惭愧:“是。”


    “到底怎么回事?她只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子婳抬起头,语气里夹杂恼恨:“殿下,她身边有人,那人功夫在属下之上。甚至、甚至……”


    繁秋荼厉声质问:“甚至什么?”


    子婳一咬牙,把下面的话说了出来:“属下在他手下接不过二十招。”最差劲的时候,她能接繁秋荼四十招,可今晚她状态很好,却在那人手下活不过二十招,可见对方……


    繁秋荼眼底阴霾渐生,但她语气恢复了平淡:“你可知那人是谁?与弥封是何关系?”


    “属下不知。不过属下确定,明韶公主既然将此人瞒于殿下,那么她一定会对殿下不利,或许,有所图谋。”


    第42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繁秋荼刚出生的时候, 稳婆是第一个知道她真实性别的人,所以稳婆死了;在她十岁那年贪玩落水,宫中御医知晓了她是假太子, 在出宫路上被残忍杀害;七年后, 她来了初潮,染了血的被褥和衣物被一个小宫女发现, 那时赐死的宫人不计其数,长祈宫由此一番大换血……又五年, 楚国公主明韶知晓了她为女儿身……


    杀了, 那这一路的跋山涉水和多次死里逃生便成了徒劳无功,再者她也舍不得;留下, 她不放心。那就只能折中,毒哑对方嗓子, 断了对方四肢,这件事自然就解决了。


    她不会嫌弃小尔变成废人,相反她会保护好对方, 等她成了皇帝, 许小尔皇后之位, 照顾一辈子。她相信,小尔一定会理解她的苦衷。


    于是在进入京城之前, 她给子婳下了一个任务。


    彼时深寒露重,明月高悬。弥封乖巧地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巴掌大的小脸安然宁静,丝毫不知危险将至。


    周遭寂寂无声, 皎洁月色透过窗纸打在地上, 给室内添了一抹霜意。忽然,那抹月色缺了一块,一道黑影倏然闪过。


    弥封砸吧着嘴翻了个身, 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只余一绺发丝落在枕头上。


    片刻后,窗外传来极其微小的动静,像是什么东西给窗纸破了一个洞,一根细细的空管从洞口伸进来,末端飘出一缕青烟。


    大约半刻钟,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蒙着面的黑衣人利落翻身而入。她先是检查了下床上的人是否真昏迷了,得到确定答案后,她放下手中的剑,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要给对方喂下去。可药丸即将入嘴的那一刻,一道尖锐的破空声直袭而来。


    蒙面人心头一悚,堪堪避开,后背迅速爬上一层白毛汗。


    要遭。


    来人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性,全身包裹在黑色披风里,兜帽盖在头上,突出的前半截垂下,遮了五官,身形如鬼魅。


    两人在狭小的房间交手二十来招,子婳自然不是影子护卫的对手。


    眼见着影子护卫就要取了子婳的小命,却不知为何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子婳抓紧机会窜出窗外,转眼消失不见了。稍后影子护卫也化作一片浓黑融入黑暗中。


    这时,本该昏迷的弥封却睁开了眼,眼眸比月色还亮,比星辰璀璨,哪有半分困顿的模样。


    “狗东西。”


    ***


    “殿下,明韶公主留不得。”


    “子婳呀,”繁秋荼仰头看月,眸色深深,语气无奈又沉重,“她死了,孤的皇姐该怎么办。”


    “只需留下血肉……”


    满身阴翳的少年轻笑一声,似嘲她愚蠢天真:“孤要的是活人的血和活人的肉。”之后,她从怀里摸出一个扣着红绸布的小瓷瓶,往后一扔,正好丢在子婳手里,摆摆手:“你下去吧,既然她有人护着,那就暂且作罢,等回了宫再说。”入宫后,任那人身手如何了得,也绝不会在堪比铜墙铁壁的北国皇宫里来去自如。到那时,她再做些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


    回了客栈,走进房间,繁秋荼脱下一身衣裳,用内力逼出一丝热意,等全身上下都暖融融了,她才扯下发带,任三千青丝铺垂,撩开被子钻了进去。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睡梦中的弥封哼唧了一声,手脚并用攀住了繁秋荼的身体。她脑袋自然而然枕在女人胸口,无意识地蹭了蹭,似乎是嫌硬,又迷迷糊糊地撇开脑袋,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手脚也不再缠在对方身上。


    瞧她这样,繁秋荼无奈一笑,手伸进里衣扯开了裹胸布,将其搭在一旁,又把小姑娘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在对方发顶落下一个吻:“乖,睡吧。”


    次日早,弥封从繁秋荼怀里醒来,翻身看到满室狼藉和地板上干涸的血迹愣住了。昨夜她模糊中似乎听到打斗声,还以为是在梦中,没想到竟不是么。


    “小尔,时间还早,再陪姐姐睡会。”繁秋荼半阖着眸,目光尚未清醒,她看见离开她怀抱背向而对的少女,伸出胳膊搂住往怀里带,嘴唇又凑上去在脆弱的后颈吻了吻。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像是做过了很多遍。


    “阿荼,”弥封被眼前混乱的一切惊得回不过神来,她单手扣住女人横在腰侧的手,低声喃喃,“屋里昨晚是遭贼了吗?”


    “唔,是,昨晚那么大动静小尔都没醒。”繁秋荼阖眼脸贴在她后背上,眼睫轻颤,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睡得跟小猪似的。”话音落,一个怪异的念头倏然闪过大脑,她蓦地睁开双眼,不对劲,不太对劲。


    她半撑起身体将弥封翻个身面对着她,微眯的凤眼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眸:“昨晚小尔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真的什么都没听见?”


    “也不是。”弥封拧了拧眉,眸中多出一丝困惑:“我朦胧中听到有声音,以为是做梦。还是……我真的是在做梦?”


    “应该不是。”繁秋荼面上一阵恍惚,然后绽开一抹笑颜:“不重要,不说那事了,小尔还睡吗,还是起床?”


    既然阿荼说不重要,那就一定不重要,弥封也懒得去想,不管发生任何事,总归有繁秋荼护着她,不用自己去操心。于是弥封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又揉了揉眼,问道:“着急赶路吗?”


    “不着急。小尔想睡多久都可以。”


    “嗯。”弥封贴上繁秋荼胸口,软乎乎带着香味枕着好舒服,她满足地喟叹一声,又说:“阿荼陪我一起。”


    繁秋荼宠溺地摸着她的乌发,温柔回应:“自然。”


    剩下的路途倒也顺利,一行人终于入了京城。她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赶着回宫,而是在一座奢华的大宅子里稍作停留。


    宅子是繁秋荼在宫外的私产,平日没人住,但仍然配备着一众婢女小厮和管家等,不过数量不多。


    管家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性,此时正躬着腰跟在繁秋荼身边。


    “殿下,您怎么回来了?路上可还顺利?”


    “一切尚好。”


    管家继续道:“殿下,那位已经知道您将楚国明韶公主绑走了,赔了不少东西,正生着气呢。如今正处于废太子的多事之秋,您这时候回来,岂不是主动往火坑里跳吗。”


    “张伯,孤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他事莫说,你先让人收拾出几间屋子,再让厨房做点吃的,大家伙都饿着呢。”


    管家“哎”了一声,叫来附近的小厮把话吩咐下去,之后随着繁秋荼去了书房。


    弥封的身份很特殊,繁秋荼并没有告知众人她的真实身份,而是说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切不可怠慢了。


    弥封跟着小婢女去了收拾好的小院,小院在主院右侧,位置挺好,环境清幽,关键是离繁秋荼的住处很近。


    傍晚弥封和繁秋荼一起吃了晚膳,这里的饮食和楚国差不多,但口味偏辣,弥封爱吃辣,所以吃得倒也开心。她一手拿着千层糕,一手夹了一筷子牛肉,一口糕点一口肉,一口甜一口咸,吃得眉头舒展,眼眸舒服地半眯着。


    “阿荼,很好吃。”


    繁秋荼给她盛了一碗鸡汤,笑道:“不是菜好吃,是你饿了。”一路匆忙,很少能有驻足停留歇息的时候,运气好赶上一座城池,睡在客栈吃几口肉喝几口酒,但大部分时候还是风餐露宿啃肉干和干粮,要么借助农户,吃的也是咸菜蒸饼……


    她自己倒无所谓,幼时住在冷宫什么没吃过,但小尔自小娇生惯养,一路吃苦受累毫无怨言……


    气质矜贵的少年眨眨眼,把心里莫名浮现的歉疚死死压了回去。


    “小尔,喝点汤,暖暖身子。”


    弥封咽下嘴里的东西,拿起汤匙喝了两口,便放下不再喝了。


    繁秋荼见状又无奈地摇摇头,唤来在外面侯着的婢女嘱咐了几句。没一会,有人就端了一碗刚刚熬好的红枣粥过来。


    弥封双眼一亮:“谢谢阿荼。”


    夜。


    弥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被窝里暖乎乎的可她却莫名觉得发冷,似是有风从外面钻进被子。于是她又裹紧了被子,强迫自己闭上眼。


    半刻后,她睁开眼沉沉一叹,撩开被子坐起来,披上外衣准备出门。


    她知道自己睡不着不是因为认床,而是认那个人罢了。


    还没开门呢,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身量颀长的少年一身蓝色衣裳,外披一件玄色披风,乌发被一根白色发带束起,眸色温软,嘴角噙着一丝笑。她走进来,带来一室的寒意。


    “小尔穿成这样子,是打算去哪?”


    弥封惊喜地亮起眼眸,伸手把她又往里拽了拽,之后关上了门。


    “阿荼,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找我作甚?”


    弥封见她笑眯眯的,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哼了一声道:“你明知故问。”之后又上前替她解开披风,脱掉外裳,拿出帕子小心擦去脸上的妆容,去掉喉结,最后解开发带,如瀑青丝垂落下来。


    弥封手指落在女人眉心处,那处的清冷倏然就融化成了一汪春水。手指又缓缓下移至嘴唇,最后捏住了对方的下巴。


    她目光痴痴的,笑容傻傻的,小声呢喃着:“阿荼,你可真好看。”


    “喜欢吗?”


    弥封一头扎进女人怀里,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喜欢。小尔最喜欢阿荼了。”


    “那你抬起头来。”


    弥封依言抬起,随后一个轻吻就要落在唇上,可临到关头那个吻往旁边移了移,印在了嘴角处。


    “小尔,叫声姐姐听听,我今晚就陪你一起睡。”


    弥封眼睫颤动,眉眼软得不成样子,身体也软得没骨头似的,她稍稍踮脚牙齿在女人下巴上磨了磨,声音软腻不经意带着几分勾人的味道。


    “姐姐。”


    繁秋荼眸光轻颤,呼出一口灼气,咬牙在那软弹的臀瓣上拧了把。


    “小混蛋。”净会勾引人。


    第43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次日, 弥封醒来时旁边位置已经空了,摸着被褥有些凉,想来繁秋荼已经起了好久。她两条胳膊伸出被子抻了个懒腰, 之后又缩回去, 脑袋往下埋了埋,懒懒地阖上眼, 徒留一双耳朵静静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很安静,没什么声音。哪怕婢女走路的脚步声都刻意放轻, 许是繁秋荼早早下了命令, 禁止下人来院子里扰她睡眠。弥封心下稍安,脑海里又是一阵困意袭来, 她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转眼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弥封睡得很熟, 醒来竟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空落落的感觉,心情也受影响低沉下来。她想见到阿荼。


    “醒了?”


    一侧传来熟悉的声音,弥封眼中陡然迸出亮光, 她歪了歪头, 看到自己方才念叨的人正坐在屋里, 单手拿着一册书籍看着,心里头那股没由来的难过就消失不见了, 只有浓烈得快要溢出来的欣喜。


    眉眼如画的少年温软地看过来,见小姑娘只是傻乎乎看着她,眼中的情意热切如夏日的暖阳, 她心里一阵酸涩抽痛, 微垂的眼睫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愧疚。


    “阿荼。”


    繁秋荼重新扬起眉眼,笑说道:“小尔好能睡,都快吃午膳了。”


    弥封闻言红了脸, 她往被子里钻了钻,留一双无辜的眼睛眨巴看着逐渐靠近的人。


    “哪有,怪你宅子里的床榻太软,睡着太舒服。”如此贪睡绝对不是她自己的原因。


    “小尔真是强词夺理。好了,小懒虫,快起床洗漱,稍后我带你去吃午膳。”


    弥封摸了摸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她朝少年伸出手臂,腿脚不老实地往下踢蹬着被子,露出身前大片白嫩的肌肤。


    声音软软撒着娇:“阿荼,你抱我起来。”


    繁秋荼耐不住她痴缠,抱着小姑娘穿了衣裳和靴袜,至于梳发和上妆她却不会,便唤了一早就候在门外的婢女过来。


    两人腻在一起吃了午膳,又陪弥封逛遍了宅院,估摸着午休的人都起来了,繁秋荼便换了身衣裳朝皇宫匆匆而去。


    在废太子的敏感关头入宫并不是好时机,尤其是皇帝刚赔了大把银子,面临着楚国发动战争的可能性,心里头正气着呢,繁秋荼这一入宫就相当于把自己转移到明面上,行动会处处掣肘不说,还会承受来自皇帝的怒火。


    但她没办法,她迫不及待要见的那个人此时正在宫中。而且她还要想办法给国师传个消息,药引已经有了,接下来便是这药方该怎么用。


    她先去御书房见了皇上,呆了半个多时辰,没人知道这一老一少谈了什么,但从繁秋荼阴沉的脸色来看,想必并不顺利。


    之后她匆匆往长祈宫赶,抄的小路,半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位宫人,瞧对方穿着约摸是国师府那边的人,就是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


    “臣该死,请太子殿下恕罪。”


    繁秋荼上前扶起他,好奇问道:“这处是通往后宫的路,少师大人来这做什么?”


    这人一听浑身一颤,慌张着又要跪下去,奈何右臂被太子拖着,只得作罢。


    “回太子殿下。是陛下派臣来给三公主送药。”察觉两道冷凝的视线落在头顶,他身体又没出息地抖了抖,声音颤抖道:“殿下放心,那丹药不会对三公主身体有损。”


    繁秋荼点点头,放了对方离开。


    两人背向而行,等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这位少师大人缓了口气,将掌心被汗水濡湿的纸条揣进了袖子里。


    得知太子进宫,皇后早早就在大殿等着,一双美眸望眼欲穿,才盼来姗姗来迟的少年人。


    “儿臣见过母后。”


    皇后压制不住心里的激动,站起来走到繁秋荼面前,眸中含泪,戴着护甲的手掌轻轻抚着她的脸蛋。


    一年多不见,她的宝贝女儿长高了许多,身量高了,脸侧的婴儿肥已经消失,眉眼也彻底长开,不再见一丝稚气。


    “我儿瘦了,也成长了。”


    繁秋荼拉着皇后坐下,眸底同样闪烁着一抹晶莹:“许久不见,母后身体可安好?”


    皇后抓着她的手,拍拍她的手背:“母后的身体自然是极好的,快跟母后说说,我儿是否在楚国受了委屈,又如何跑回来,你父皇可有责罚你?”


    繁秋荼把一系列事简要和皇后说了,当然,说的都是好的一方面,至于一路遭遇的种种危险,她自然隐瞒了下来。这些并没有说出的必要。


    “我儿受苦了。那位公主也随你来了?”


    “并无,儿臣不想让父皇知晓她的存在,所以暂时把她安置在宫外,为以防万一,还请母后帮她安排个身份。”


    “这事好说,明天母后就传你外祖母入宫。”皇后语重心长道:“皇儿,你把她带到北国,可是看上人家了?”


    繁秋荼面上不自然,落在皇后眼中便是肯定的意思了,她脸色微变,柳眉蹙起:“苛儿,你可知……你……”


    “母后,她知道。好了母后,若有机会儿臣会带她入宫,小尔模样精致,性格活泼可爱,您一定会喜欢她的。”繁秋荼顿了顿,终于忍耐不住问起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母后,皇姐的身体……到底如何了,您了千万别骗我。”


    闻言,皇后重重叹了口气,眉间笼上一层郁气和担忧:“月儿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太医束手无策,贴在城门的皇榜也无人揭,如今仅靠着国师炼制的丹药吊着一口气。母后不知道那丹药好是不好,但也没其他办法了。”


    繁秋荼暗暗攥紧了拳头,她心里也不可抑制焦躁起来,但转眼想到乖乖等在宅子里头的小姑娘,嗓子里提着的那口浊气才缓缓吐出来。药引已经找来了,皇姐会好起来的。


    “母后,儿臣想去看看皇姐。”


    “去吧,跟你皇姐好好说说话,自从你离宫后,她每天都在念叨你呢。”


    北国三公主名唤繁秋月,封号广寒,与太子繁秋荼一母同胞。当初皇后怀着她的时候遭人陷害险些殒命,最后无事,但孩子早产,刚生下来时很小一只,气息微弱,哭声小的跟猫儿似的,一副早夭之相。皇后也以为这个孩子活不下来,但小公主争气,硬是安稳活下来了,只不过身体不太好。


    要是用珍贵药材好好养着倒也无事,可惜就可惜在繁秋月生于冷宫,长于冷宫。身体没得到好好照顾,变得越来越差。有好几次险些缓不过来丧命,但都被她顽强挺过来了。


    繁秋月的寝殿距离皇后住处不远,走两步就到了,她不顾宫女的惊讶,不等通报,抬手径直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这并不合礼数,尤其在外人眼中她是名男子。但繁秋荼顾不上那么多。


    寝殿内有些昏暗,燃着安神香。一个模样异常苍白消瘦的女子靠在床榻上慢慢阅读着一本书。对方病容浓重,手腕细瘦仿佛轻轻一碰就能断了似的。


    看到自己朝思暮念、时刻牵挂着的皇姐,繁秋荼终于忍不住泪涌而出,同时也在心里头坚定了某个念头。


    “皇姐。”她轻轻喊道。


    繁秋荼眼睫一颤,蓦地抬头,看清来人眸中惊喜迸溅,一瞬竟使得她苍白的容颜透出一点不正常的红晕。


    “满苛,你怎么回来了?可是父皇让你回来的?快过来让皇姐好好看看你。”


    为了使繁秋月少忧心,一些小事皇后会下令瞒着她,她这么一问繁秋荼就明白过来,嘴中含糊应了几句,乖巧地坐在了对方身边。


    “满苛瘦了,也成熟了。”繁秋荼欣慰地摸摸她的脸颊,又碰了碰她的眉骨:“满苛长大了,已经不是当初颤颤巍巍跟在皇姐身后跑的小团子了。”


    繁秋荼软下声音,恢复成自己本身的音色:“皇姐,我虽然长大了,但依旧是你的满苛。”


    “皇姐身体如何了?可有好些?国师府送来的丹药可否有用?”


    “满苛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暂时还死不了。”


    “皇姐不许胡说。对了,我听闻父皇赐婚于你和陈将军三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父皇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体。还有那陈三,性子奸诈也不知安了什么心思。”


    “满苛,不许胡言乱语。”繁秋月淡淡道:“父皇自然有他的打算,而我不过是一副破败身子,有人要便已是极好。”


    “皇姐,你不能——”


    “好了,满苛,一年多不见,不说这些扰人的事了,快跟皇姐说说,你在楚国生活的如何?可有受什么委屈?”


    “还好,并没有受欺辱。皇姐,我有喜欢的人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宫门落锁的时候了。皇后想让繁秋荼留宿宫中,但她纠结片刻,嘴最终还是决定回去。


    小尔初来乍到正是缺乏安全感的时候,她需要回去陪对方,再者明日她还有其他要事,若是留在宫中,行动难免会不方便。


    皇后见此也没强留,只让她照顾好自己,有机会带弥封进宫见见。


    “我知道了,母后,过几天我就带她回宫。”


    “母后,关于皇姐的身体您别担心,我在楚国得一药方,或许能治好皇姐的顽疾。这段时间您先把私库里的所有珍贵药材整理一下,儿臣或许能用到。”


    “母后,这事需要您保密。也不要让皇姐知道。”


    第44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或是巧合, 或是有人故意为之,陈将军家的草包三公子被人活活打死了。不仅他一个,还有户部尚书家的独子、兵部侍郎家的次子……甚至是异姓王家的世子也被人打得半死不活。昏迷数日不醒, 药石无用, 随时有可能一命呜呼。一时间整个京城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世家公子们, 缩在府里不敢出门。


    皇帝命大理寺彻查此事,可这事啊, 根本不用查, 事发当时有很多人都看着呢,目击者一致说这几人流连青楼多日, 因一个姑娘得罪了来此见意中人的江湖侠士,被对方一剑戳心, 死得死伤得伤。


    知道了凶手又能如何,人早就跑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更有意思的是,这几位公子, 除了死去的陈三已经定亲, 其他的才刚刚开始相看姑娘。


    这事毕竟和繁秋月也有点关系, 所以皇后倒也没瞒着她。


    “如今京城地位高的适龄公子就这么几个,还都身受重伤, 生死不定,这下呀,你父皇暂时应该不会给你赐婚了。”


    “皇儿, 母后从一开始就不满意这门婚事, 传闻陈三公子风流成性,府内姬妾众多,未及弱冠, 长子便已年满五岁……母后生怕你嫁过去受委屈,这下好了……”


    繁秋月也感叹:“是女儿运气好。”之后她又叮嘱皇后:“母后千万不可在父皇面前多说。”


    “放心吧,母后知道。”


    母女二人又说了一会体己话,繁秋月精神渐渐不济,眉心染上浓浓疲惫,皇后心疼女儿,扶她躺下,又给她掖好被子后离开了。


    “娘娘。”


    “唉。”皇后把手搭在贴身宫女的掌心,面色忧虑愧疚:“是本宫对不起月儿啊,若非当时本宫任性,也不会被小人得逞,害了她。”


    “这事并非娘娘之过,娘娘无需自责。奴婢相信,三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


    自从来到北国已经有半月,刚开始还好,繁秋荼一天中总会抽出半天时间来陪弥封,夜间也陪她一起睡觉,但最近这位太子似乎相当忙碌,有时一天两人也见不到一面,夜不归宿成了常事。


    弥封不知道繁秋荼在忙碌什么,她问过,但对方不说。


    宅子里的下人都把她当做未来太子妃对待,这也是繁秋荼的命令,所以下人们倒也不曾亏待,平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或八卦消息也会和她说一嘴。


    但这日子委实无聊,宅子就这么大个地方,连角落里的石头都看了无数遍了,她站在荷花池边,捡起一块薄薄的石头扔进了水里,石头在水面跃动几下,溅起一路水花。


    “馒头,我们出去逛街吧。”


    名为“馒头”的婢女犹豫着劝道:“姑娘,最近京城不太平,您有什么需要的遣下人出门购买就行,不必您亲自去。”


    弥封问:“城里又死人了?还是又发生了打架斗殴事件?”


    馒头摇头:“都没有,只是这是殿下吩咐的,殿下怕您遇到危险。”


    弥封拿帕子擦了擦手,无所谓道:“哎呀,多大点事,那就让几个护卫跟着,这京城里应该没人敢对太子的人动手吧。”


    “馒头,我在宅子里闷了七天了,人都要发霉了,我呀,迫不及待想去聚德楼吃梅花烙,去长平街看杂耍,去闻声阁喝茶听书看戏曲呢。”


    馒头经不住她央求,到底对方是主子,她是丫鬟:“好吧,那姑娘暂且去门口等候,奴婢先去收拾一下东西。”


    馒头点了几个身手尚可的小厮在后面跟着,以做保护和苦力之用,但两人都不知道,在暗处还有三名功夫了得的暗卫在偷偷跟着,只是他们的作用是保护还是其他,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临近午时,弥封先去了聚德楼吃午饭,吃完饭后她慢慢悠悠走去了长平街,但走着走着她忽然察觉到不对劲,暗处除了那仨暗卫,似乎还有第四个和第五个人。那四道视线充满了恶意和贪婪,看她就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且那两人气息轻微,内力波动极小,是两个武力上乘的练家子。三名暗卫打不过他们。


    弥封眼珠子一转,当即放弃走向人多的长平街,而是脚步一拐,去了另一处行人较少的街道。这条街距离京郊最近。


    “姑娘,您不是去看杂耍吗?”


    弥封笑眯眯说道:“杂耍的回家吃饭了,听闻今日百业楼开张,我想去看看。”


    “馒头,你回宅子再取些银两,速去速回,我去百业楼等着你。”


    “姑娘,派一名小厮回去可好?奴婢不放心,想陪着您。”


    弥封抬手戳了戳她脑袋:“你是所有人当中武力值最低的,你去最合适。”


    馒头一想也是,挥手让几个小厮离得更近些,又严肃着叮嘱了几句,便急匆匆回去取银两了。


    弥封走在前面,步子悠闲,看着丝毫不知危险将近,实则已经在脑海里偷偷召唤影子护卫了。


    眼见着距离百业楼越来越近,周遭的行人也越来越少,弥封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嘴唇微启,最后一个数吐出,便从身后掠来一道疾风,等小厮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弥封已经被劫走了。


    三个暗卫也是愣了一下,随后两人急急追上去,一人迅速返回去寻主子。


    被人提着衣领,冷风如刀割在脸上生疼,弥封手捂着脸,心脏突突地都快跳出来了。


    等到了京郊偏远一些的地方,方圆数里无人,她被毫不留情地扔到地上,因惯性打了几个滚,鹅黄色的裙裳沾满灰尘,发钗歪斜,梳好的发丝也有几缕垂在额前。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弥封手撑着地面慌张后退,双眼恐惧又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


    对方身材高大精壮,肌肉虬结,着粗布劲装,肩抗大刀。但奇怪的是,这两人皆是黑巾遮面,像是脸上有什么标记,怕被人认出来。


    “听说你吞了长生丹,且让我兄弟二人验一验真假。”


    说着,他举起钢刀,刀间冲着弥封的心口,眼见着大刀就要落下来,千钧一发之际,两位暗卫出手了。


    暗卫勉强能和这两人打个平手,弥封瞅准机会准备逃跑,可步子还没迈出去,衣领又被抓住了,这次同样被人摔在地上,磕得她尾椎骨生疼。


    “这……”


    只见眼前又多了五人,衣着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用黑巾遮住面部,只露出一双嗜血的眼睛。


    “怪事,看他们麻木的眼神和机械的动作,倒不像为长生丹而来,反倒像接了任务的杀手,或者……有人特意培养的死士。”


    弥封眯了眯眼,眼睁睁看着两把长刀砍断了暗卫的头颅。腥热的鲜血蓬溅而出,有相当大一部分洒到了弥封身上。


    她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一位遮面人踏着血迹步步走来,目光冷酷残忍,身上煞气浓郁,像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


    弥封心头一动,把影子护卫喊了出来,她知道,如果不出意外,影子护卫今天定然要交代在这里了。或许,这就是那背后之人的目的。


    眼珠稍稍转动,耳朵听着某处细微的声音,她心中冷凝一片,眼底寒意森森。


    第45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影子护卫虽是逆天的存在, 但他能力如何也不会超过该世界既定的规则。比如身体挣脱不开玄钢索,被一刀砍下脑袋也不会复活。


    他体内蕴含无穷无尽的力量,永远不知疲惫, 也不知疼痛, 打不过,耗不死, 武力值居于本世界天花板,只见他手起刀落, 利落了结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脚下的土壤被鲜血浸染,透出一股浓重的腥煞气和可怖的暗红色。


    最后一颗脑袋呈抛物线砸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粗壮的枝条颤抖几分,惊得藏于此树上的人骇然扣紧了树枝, 五指竟生生嵌进里面。


    她从没见过这般厉害的人物,而这人物竟然就在自己身边。她看向弥封的目光高深莫测起来,见对方一脸惊魂未定, 那人的出现似乎也不在意料之中, 她才稍稍放了心, 看来小尔是真不知道自己身侧跟了这么一个人。


    不管这人有何目的,就这么放着不管总归是个定时炸.弹, 也好,就让她替小尔除去这个危险,也算做了件好事。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气息不经意紊乱一瞬, 低着头像座杵在平地上的小山似的影子护卫蓦地转过头,两道鹰隼般、充满杀意的目光直直射过来,繁秋荼又是一骇, 差点失手从树上跌下来。


    此时弥封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既然没有规定主角不能死亡,那就说明死了也没关系是吧,今天这事纯属繁秋荼自找的,如果被弄死了,也和她没关系。


    系统惊讶:【宿主,你……】


    弥封耸耸肩:“我什么,我现在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


    【命令还不是你下的。】


    “可我这次下的命令是‘一切威胁于主人和本身的危险’,又不是针对她一个,再说,她想杀死我的护卫,还不能让护卫反抗了,自己技不如人能赖谁呢。统子你说是吧。”


    系统:是这么个道理,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繁秋荼感受到了那实质般的杀意,她额头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水,忍者莫大的恐惧将手指放于唇边,一阵刺耳的哨声骤然响起。


    登时从四面八方激射过来数条锁链,玄钢制成,每一条都是手臂粗细,它们合成了一张网,把影子护卫困在里面,逃不出,震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束手就擒。


    一把钢刀横于他颈侧,下一刻头身分家。大蓬鲜血洒向天际,高大的身躯重重砸向地面,惊起一片灰蒙蒙的尘土。


    周遭重新恢复寂静,弥封呆愣愣地坐在地上,手掌迟钝地在脸上抹了把,满手的鲜血,她瞳孔惊颤,喉咙窒息,吓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何时独自遭受过这般恐怖的景象,只恨不得此时自己即刻晕死过去。


    “好了,好了,小尔不怕,我来了。”


    繁秋荼把浑身颤抖的人搂进怀里,手掌轻轻抚着她的背部,一遍遍耐心安抚,声音温柔,身上清浅的香气和暖融融的体温都带给弥封莫大的安全感。


    看着吓得失了神的小姑娘,繁秋荼心里也不是滋味,她原本想的是把弥封带进皇宫,任凭对方的护卫有多能耐,也定然无法突破宫内层层防守,来去自如。可子婳提醒她,一定要想办法除去这个人,否则他一定会影响到自己的计划。她考虑了两天,认为子婳说的是对的。


    到底是摸不透的异己势力,不除掉她心难安。只是可惜了这七个死士。


    “小尔,小尔……”


    不停地安抚终于唤回了弥封的神智,她一把搂住繁秋荼的腰,惨兮兮地大哭起来。


    “阿荼,我害怕。有人、有人想杀我。”


    “好了好了,他们都死了,没有危险了。”繁秋荼本想亲亲她的发顶,可入眼尽是鲜血,根本没有下嘴的地方,只好作罢:“乖,别哭了,哭得我心疼。”这倒是实话,也不是装的,繁秋荼的眼圈已经不可抑制地红了。


    对她本人而言,这真不是一个好现象。


    接过从暗卫手里递来的披风,把小姑娘裹得严严实实:“别怕,我带你回去。”说罢,她运起轻功,很快消失在原地。


    弥封被劫走可真是吓坏了馒头,见人完好无损地回来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又让弥封缓了一天,第三天两人从宅子里搬到了皇宫。繁秋荼身为太子,自然是居住在东宫,而弥封此时的身份是皇后娘家的晚辈,受长辈之托接于皇宫暂住,所以,弥封理应被安排在长祈宫偏殿,可不知为何,她竟然被偷偷摸摸带至了东宫。


    于弥封而言,能和繁秋荼住一起,就已经值得开心了。


    除了馒头,繁秋荼又送给她一位宫女,这人面色严肃,不苟言笑,话少,性子和馒头千差万别,但做事利索,专业能力极强,弥封给她起名为“咖啡”。


    从皇宫里安顿下来了,弥封自知身份特殊,又住在东宫得太子青眼,所以为了避免麻烦,她甚少出去,偶尔几次也是去往长祈宫,和皇后说说话,跟繁秋月讲讲趣事,在小花园逛几遭,然后再回去。


    日子很无聊,且过于平静了。


    这段时间繁秋荼又不知在忙什么,整天整天的见不着人影。


    “秋月姐姐,我又来看你啦,你的身体有没有好点?”


    繁秋月放下书籍,对着可爱的小姑娘柔柔一笑:“劳小尔挂念,只是身体还是老样子。”


    弥封坐在床前,倒了杯热茶让她捂着:“秋月姐姐你先暖暖手。姐姐人美心善,身体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繁秋月笑得更加舒心:“呈小尔吉言。”不管身体如何,弥封来的这几日,她能感到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那层压抑在心头的霾缓缓退散,荒芜的内心竟然也蔓出一丝小小的绿意。


    其实这是系统外溢的能量的作用。


    “秋月姐姐,等你好起来我一定带你去楚国看看,带你去江南看盛开的血海棠……”


    留在长祈宫吃了晚膳,弥封回到东宫,这时繁秋荼还没回来。


    “繁秋月真的很温柔,我蛮喜欢她的。可是她的身体……”


    【如果得不到救治,她可能活不过明年开春。】


    “是啊。”弥封仰躺在床上,手背横在眼前:“任务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呢,不然都没办法替她救治。”给繁秋月一个健康的身体,不过是一枚药丸的事罢了。


    “对了,席倾眠的事主神有回复吗?”


    【没有,但应该快了。】


    “等任务完成了我们就去找她。”


    夜半,弥封睡得正熟,寝殿门被人从外面悄悄打开。值夜的宫女的见到来人丝毫不惊讶,只行了一礼后缓步退了出去。


    繁秋荼沾染了一身的寒意,她在外间站了半晌,等到身上变得暖和了,才抬步来到里间,慢慢停在床前。


    她一身宽大的玄袍,神色晦暗,在夜里竟然形似鬼魅。手中握一把精巧匕首,在月色下泛着寒光。白日里国师的话在脑海里不停回放。


    “殿下,人体内唯心头精血品质最高,药效最高,若想做药引,最好是心头血。”


    “其他血液不行吗?若是没了心头血,供体会……”


    “其他部位的血液可以,但所需量极大,每日两碗不可停歇,供体受不住。而心头精血每七日只需半瓶,供体会虚弱,但不会伤及生命。”


    “殿下,若您实在不放心,可取一些指尖血交给臣,待臣检验一番后,再由您自行决断。”


    繁秋荼眉眼敛着浓郁的阴霾,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刀柄。点了弥封的睡穴,她割开对方的指尖,又拿出一个两寸高的瓷瓶,打开瓶口,接了几滴鲜血。之后又割开另一个手指,重复方才的动作……直到装满半瓶她才扣上盖子,收回匕首,而此时弥封的手指已经没有完好无损的。


    繁秋荼把瓷瓶揣进衣袖,俯身撩开弥封额前的碎发,在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一下,随后嘴唇吻过眉心、鼻尖、脸颊……最后落在那双绯色的唇瓣上。这次她流连许久,自喉咙里溢出一丝愧疚的叹息,对不起,小尔。


    小尔没了小部分血死不了,但皇姐不行。要怪,就怪你吞了那颗长生丹吧。


    轻轻把小姑娘抱起来,推开门,踏着月色走到东宫的书房。来到书架里侧,将一个格子上的书籍都拿出来,露出里面藏起的铜制鹿首,之后轻轻拧了下。


    闷重的声音自墙壁内侧传出,两边的书架缓缓移动,一个朝下的石梯就这样出现在繁秋荼眼前。


    她颠了颠怀里的人,脊背挺直,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间密室,大小约是弥封所居住的偏殿的一半,周围的墙壁镶着盘拖,盘拖正中央燃着小臂粗细的蜡烛,周围罩着特制的纱网,共有八盏,将黑暗的密室照得明亮无比。


    这里床榻、被褥、桌子、书籍……应有尽有,是一个可以长时间居住的地方。


    繁秋荼将弥封小心放在床榻上,又俯身怜惜地吻了一下,给她盖上被子,灭了其中的四盏烛火后,便毫不犹豫离开了此处。


    第46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次日弥封睡醒, 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昏暗又压抑的四四方方小房间时,她懵了一瞬,还以为自己仍在梦中没醒来。但陌生的环境本就让人缺乏安全感, 她掀开被子坐起, 双目警惕环顾四周,实则大脑仍昏昏沉沉的, 身体也十分疲惫,像是睡了十天半月, 分不清今夕何夕。


    这是怎么回事?


    弥封伸手去够整齐叠放在床头的衣物, 却被缠绕在指尖的白布攫住了视线,两只手十个手指头上都有, 裹得严严实实,方才没感受到, 现在却觉得手指针扎似的疼。


    她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刺痛感帮她驱散了脑海里的灰蒙,屏退了昏睡带来的后遗症, 那双漆黑冰冷的瞳中划过一丝了然……她想起来了, 昨夜繁秋荼到过她寝殿, 之后她被点了睡穴。


    想到这,弥封沉沉叹了口气, 是她大意,明知繁秋荼心术不正,可她仍在大部分时候缺乏警觉和戒心。


    【宿主, 你还好吗?】系统心虚, 自家宿主落得这种地步,有他一部分原因。昨晚他私自休眠,外界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苏醒后事情发展得已经无法挽回了。


    “你说呢。”弥封冷冰冰看了他一眼,面沉如水,眉眼压抑,嘴唇拉成一条直线。任谁都能看出她此时心情极度不佳,但系统从那森寒的视线中还看出了一丝暴虐。


    他打了个哆嗦,蜷到墙角藏了起来。


    “果然是同一个人吗?”弥封皮笑肉不笑:“上个世界是法治社会,我心里虽恨却只能把她送进监狱,但这方世界它不是啊……不做点什么,真真难消我心头之恨。”


    【宿、宿主,你会杀了她吗?】


    弥封摩挲着指尖缠绕的白布,眸色晦暗,嘴唇轻启,懒洋洋吐出四个字:“不知道呢。”


    “现在什么时候了?”


    【十一点半。】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怪不得大脑有些迷糊。”


    弥封穿上衣裳,蹬上靴子,左敲敲右摸摸,在这昏暗的密室观察起来。


    墙壁触感冰凉潮湿,有些部分上面还附着一层湿腻的泥土,脚下的地板十分干净,是那种刚刚铺就好、鲜少有人踏足的新鲜感。她蹲下来摸了摸地面,没什么灰尘,再加上这里的空气充斥着一股子土腥味,她几乎已经确定这个密室是刚挖的。约摸下时间,或许她们刚刚从楚宫逃出来时,这里才刚刚动工。


    “系统,扫描一下,看看这个地方在哪,有什么机关。”


    【这里就在东宫书房后面,楼梯尽头的那扇石门后面,就是两个合在一起的书架。至于机关,宿主你就别想了,唯一的一个在外面,你碰不到。】


    “越想越觉得这间密室是特意给我准备的。”她揉了揉肚子,又嘟囔着抱怨道:“我都饿了,怎么还没人送饭,莫不是天杀的繁狗想饿我一天,挫挫我的锐气?”


    她正胡思乱想,外头传来动静,石门“轰隆”被抬起,透进明亮的光线。弥封抬头,是“咖啡”提着食盒给她送饭来了。咖啡还是原先那副样子,眉眼低顺把一道道饭菜摆在桌子上,不管弥封问什么说什么就是一声不吭,沉得住气,又事不关己。


    等咖啡走后,弥封执起筷子正要夹菜,筷子却顿在半空,她看着这一盘盘香气扑鼻的东西都给气笑了。


    全是补血的东西。弥封捏紧了筷子,似笑非笑把东西全扫到了地上。


    【宿主,这里面被下了迷药,量还不少。】


    “看来不吃是正确的。”


    弥封避开满地狼藉,重新回到床上:“给我换点吃的喝的。”


    【吃什么?】


    “嗯……那就自热小火锅和鲜橙汁吧,小火锅要单人最大分量,辣的。”


    暂时把这些烦心事抛到脑后,她吃的津津有味,辣得额头冒汗脸颊通红,但心里却有一种莫大的爽意。


    果然啊,心情不好那就吃火锅吧,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吃完后,系统回收了垃圾,弥封靠着墙壁,双手捧着酸甜的橙汁,静静等待某人的到来。


    身处密室,不见日光,系统每小时报一次时间,这才没让她彻底失去时间概念。为防止自家宿主心情持续压抑,系统开始绞尽脑汁搜刮曾见过的、听过的有趣的事,再以一种格外活泼的语气讲给弥封听。


    “……小黑的宿主也太惨了,我估计她都有心理阴影了吧。”


    【还真没有,倒是激发了她某些潜在的因子。后来她特意钻了主系统的空子,多次回到那方世界,追着男主虐杀了他N多次。】


    弥封一口喝掉剩下的橙汁,让系统回收了杯子:“他死的不冤。”


    【唉,就是身为气运之子的种马男主总能大难不死,被炸了半边身子不仅能活下来,还……】


    系统巴拉巴拉说了一通,弥封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最后她直接问了男主的名字,系统说他记得好像是叫龙白安?


    “你这个蠢货,是龙柏安。”


    系统震惊得电音都出来了:【宿主,你怎么知道?你是听小黑的宿主说的?】


    弥封对自家蠢兮兮的系统很无奈:“咱们很久之前做过一个路人系列任务,那是的修.真大世界,男主就叫龙柏安。”只不过那个任务最终失败了,因为被一个女人搞得让她从一个路人变成了配角。


    想到这,弥封又是一叹,那个女人和系统一样又傻又蠢,也不知道她飞升上界没,说不定她们会在另一个任务世界重新遇见。


    被弥封这么一说,系统仔细想了想,似乎是有过那么一个任务,但转念又感觉好像没有。


    “你呀,那时候还小,不记事,忘了很正常……”


    有系统陪着,时间也不再难挨,下午五点半左右时,咖啡又来送晚饭,她看见弥封好端端坐着还冲她笑,向来没甚表情的脸上难得出现一道裂缝。很细微,若不是弥封一直盯着她看,否则还真发现不了。


    “饭送到了,你怎么还在这?”弥封拿起盘子里的一个白馒头,漫不经心地捏了捏,又往上抛了几下。她见咖啡杵在一旁不动,便饶有兴趣地出声问道。


    “殿下吩咐,让奴婢候着收拾碗筷。”


    弥封“哦”了一声:“意思就是你得带着这些……”她指了指桌面:“碗盘碟筷还有勺子走呗。”


    “是。”


    “如果我一直不吃,那你就一直留在这?”


    咖啡没说话,只把脑袋垂得低了些。


    弥封嗤笑,不就是要看着她把这些东西都吃了嘛,可哪有这么好的事,明知里面掺杂了东西,她还傻傻往坑里跳。


    于是弥封重复了一遍中午的动作,桌子上的东西又哗啦啦撒了一地,但餐具没摔碎。她指着地上的一堆,抬了抬下巴,神色倨傲地对咖啡命令道:“多简单的事,蹲下把碗筷捡起来滚回去复命吧。对了,顺便把吃的也收拾一下,看着这满地的脏东西就觉得晦气。”


    咖啡攥了攥拳头,眼中划过屈辱和隐忍,弥封本人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她无需尊敬,但对方背后却站着她的主子。


    来回几趟终于打扫干净了地面,提着食盒站在外面的咖啡看着缓缓合上的石门,眼中隐晦划过一抹报复的快意。


    晚上,消失了一天的某人终于来了。对方身上潮冷,周身弥漫着一层水汽,靴底落在地面便是一个清晰的脚印,看样子外面下雨了,应该是小雨。


    繁秋荼不敢直视弥封的视线,书籍被狠狠砸过来她也她躲闪,任凭书角砸在额头,留下一个通红的印子。


    “你放我出去。”弥封胸口起伏剧烈,但声音还算平静。


    繁秋荼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声音艰涩道:“小尔,不行。”


    “那你说说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是我身为楚国公主的身份,还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弥封苦笑道:“想要我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她慢慢走过去,站在繁秋荼面前,微微仰着头看着这位比她高了一头不止的“少年”:“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呢?跟我说你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割破我的手指,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又为什么在饭菜下药?”


    “阿荼,你是在觊觎我的血肉?”弥封步步试探步步紧逼:“你也认为我吞了长生丹,你想饮我血啖我肉?”


    繁秋荼抿了抿唇:“不是。小尔,对不起,我……我……”


    “你什么?”


    “我需要你的心头血。你吞了长生丹,你不会死的。”


    弥封讽笑出声,捂着心口笑弯了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可她蓦地就止住了笑声,眼角有晶莹的液体流出,抬手轻轻拭去,随后一巴掌扇在了繁秋荼脸上,扇的对方一个趔趄跌在地上。这一巴掌夹杂着一丝内力。


    繁秋荼只觉得眼前发黑,脑袋闷痛脑内嗡嗡作响,她朝前吐出一口血来,里面还夹杂着一颗牙齿。而那半张脸登时就红肿起来。


    “我好像从没说过,我也会一些手脚功夫。”看着往常仪态优雅的人此时狼狈地跌在地上,弥封心里头也不是滋味。


    第47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你欺我、负我、伤我, 对我有所图谋,这一巴掌之后,这笔债一笔勾销。”弥封蹲在繁秋荼面前, 替她把散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声音柔了几个度,掺着对方的手臂想把她扶起来:“你先起来。”


    “小尔……”张合的嘴唇扯动脸颊的伤口, 疼痛剧烈,她轻“嘶”一声, 忍不住捂了捂脸。


    她猜到小尔一定会发脾气, 说不定还会对她“拳脚相加”,但一个十几岁自小娇生惯养的小公主能有什么力气, 到时让对方打几下发泄发泄,再好好哄哄这事差不多也就过去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弥封力气竟然这么大,不仅把她打懵了,还断了她一颗牙。


    她心里骤然就腾起一股火, 但想到打她的人是小尔, 那股冲天大火“噗”一下就灭得一干二净。


    繁秋荼借着弥封的力道站起来, 刚刚稳住身形,左颊又突然挨了一下子。这巴掌比起方才的力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被打得连退数步,脊背撞在了嵌在墙壁的盘拖上。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认定我吃了长生丹,这一巴掌就当做是你不信任我的代价吧。”眼前这人或许从一开始接近她就带有目的, 平日里所言所语所作所为怕是没有半分真心, 枉她把一颗心早早交付了出去,没成想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弥封痛苦至极,她闭上眼捂着心口大口喘息几下, 溢出的泪水沾湿眼睫,又顺着眼角缓缓往下流。


    “阿荼,你要我的血肉想做什么?长生?还是想让自己百毒不侵?”弥封哽咽了下:“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确实没见过那颗长生丹,我的血没有任何超出天道规则的作用。”


    “小尔,我、我皇姐她病了,我找了很多方法都治不好她。”繁秋荼深吸一口气,顶着一张肿得跟馒头似的脸含糊解释,将一切娓娓道来:“国师说被灭门的白泉山庄遗留有至宝,武林秘籍和种种兵器不可胜数,黄金富可敌国,还有一颗生死人、肉白骨的长生丹……”


    她的太子之位被兄弟觊觎,无数双眼睛盯着她,每次出宫必然会遭遇多场刺杀,再加上她不能离宫太久,所以她需要一个能让她光明正大前往楚国的理由,并且这个理由能给她充裕的时间。


    当时她尚且在苦恼,机会就来了。她要去楚国做质子,多好的理由啊。本来事情进展顺利,可不曾想伏南山之行出了弥封这个意外,唾手可得的长生丹还进了小姑娘的肚子。


    正好,她可以理直气壮带小尔回北宫了。


    “……我取了你的血问过国师,他说你的血确实有治病养人的功效。”就是效果可以忽略不计。她今晚过来,就是想取一些心头血,让国师看看心头血如何。若是效果比想象中的低,多供几年也不是不可以。她可以照顾小尔一辈子。


    【宿主,是系统外溢能量的作用。作用很小,要想治疗繁秋月的痼疾,得供血五十年,心头血需二十年。如果是吃了长生丹之后的心头血,半年即可。】


    “你害惨我了。”


    系统无辜:【可能量外溢,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啊。】


    “小尔,皇姐她需要你。你和她的关系不是挺好吗,皇姐也很喜欢你,小尔,你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听听,这是人话吗,妥妥的道德绑架啊,想她弥封穿越小世界几千年,遇到的奇葩事比繁秋荼脑袋上的头发丝儿都多,道德绑架绝对是她最厌恶的事情,没有之一。其次是欺骗,包括某些所谓的“善意的谎言”,繁秋荼很厉害啊,这两样都占了。


    “如果我见死不救,你会强迫我吗?”说着,弥封嘲讽一笑:“我忘了,你现在就在强迫我。把我关在这里,十年,还是二十年,或者一直到我死?假如我愿意做供体,你放我出去吗?”


    繁秋荼怔了一瞬,随后摇摇头。自己喜欢的东西一定要牢牢把握住,人也一样。皇宫乃至寝殿都不能给她安全感,只有这个长宽均不足十步的密室,才能给她一种已经牢牢把小尔绑在身边的错觉。


    弥封沉沉一叹,叹息中包含了太多失望与难过,她后退两步拉开距离,目光充满惋惜:“怪我识人不清。你非我良人,之后你我只谈恩怨,不言其他。”


    “繁秋荼,秋月姐姐的身体我会想办法,请你让我离开。”


    “不可能!”一双幽黑的眼睛骤然迸出骇人的光,繁秋荼逼近,死死盯着弥封又咬牙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离开北宫,你想都别想。”


    “如果是离开密室呢?”弥封哀求:“放我离开好不好,我可以去找神医何一指,他一定能治好秋月姐姐。”


    “何一指已经死了。”


    “他没死。我知道他的行踪。他隐居在白平山,但每隔五年他会下山去祭拜老朋友,如果你现在派人去找,还来得及。”


    繁秋荼垂眸思索,看模样是信了个五六分。


    趁繁秋荼分神之际,弥封用力朝前狠狠一撞,手肘通过一个诡异的角度刚刚好砸在她的脑袋上。这一下又是用了内力,所以繁秋荼不仅没觉察到,还被捣了个半晕。许是脑袋接二连三的受创,神智已经不太清醒,不然她一定会起疑为什么凭自己的能力,竟然避不开弥封的三脚猫功夫。


    弥封趁机跑了出去,并且顺手拧了机关,这下被关在里面的人成了繁秋荼。外面雨已经停了,附近有几队巡逻侍卫,她悄悄隐在暗处,让系统隐藏好行踪,一路摸黑来到一座废弃宫殿内。


    【宿主,你刚才差点OOC,还好临到关头你哭了。】


    弥封清理干净软榻,又从系统商店兑换一条干净柔软的床单,以及枕头和被子,不在意道:“怕什么,OOC了只会被强制校正,又没有惩罚。”


    【强制校正也很危险啊宿主。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离谱的动作。】


    一人一统闲聊着,弥封钻进舒舒服服的被窝:“明天早点叫我。”她需要找准时机跑去长祈宫寻庇护。繁秋荼说的不错,繁秋月对她真的挺好,几日相处也让弥封摸清了皇后和繁秋月的脾性,两人都很善良,是绝对不会做出牺牲他人而保全自身这种事的。并且繁秋荼敬重母亲,还有些姐控,她绝对不敢在两人面前劫人。


    次日天蒙蒙亮,宫门刚开,弥封便裹着一身晨露踏进了长祈宫宫门。


    捧着热茶在正殿等着皇后醒来,寒暄几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去了繁秋月居住的偏殿。


    不得不说她掐的时间刚刚好,这个点繁秋月刚醒来,正靠着床头拿帕子捂着嘴咳嗽。


    “殿下,弥姑娘来了。”


    “怎么这么早?她可有说什么事?”


    “没有。”


    “快些去打水,本宫要洗漱,让桃红进来给本宫梳发。”


    “是,殿下。”


    等繁秋月拾掇好自己,时间已经不早了,弥封也喝了一肚子茶水有些撑,她揉着肚子不好意思笑道:“都怪秋月姐姐这里的茶水太好喝,一不小心竟喝多了。”


    繁秋月也抿嘴笑:“你这丫头,我让桃红给你包一些,等你走时带着。”


    这时弥封垂下头,手指捏紧了衣摆,鼓足勇气开口道:“秋月姐姐,我可以在你这里住一段时间吗?我可以陪你说话解闷。”


    “怎么了,和满苛吵架了?”


    “不是。”弥封抠抠手指,是比吵架还严重的事,但她并不打算现在就让繁秋月知道。想到某个人,稍微好点的心情又沉下来,连带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繁秋月见状若有所思:“我倒是无所谓,若小尔想来暂住,我随时欢迎。母后也一定会很高兴。”


    “谢谢秋月姐姐。”


    “无需客气。我还要感谢你经常过来陪我说话解闷呢。我让秋月去给你收拾东西?”


    弥封点点头,乖巧地“嗯”了一声。


    ***


    繁秋荼在密室呆了一夜,第二天醒来时头重脚轻,应该是感染风寒了。脸上的伤因为没有及时得到处理,红肿得更厉害,一碰就钻心得疼。


    为了保证密室里的人逃不出,所以并没有安装机关,没想到竟让自己吃了亏,除非有人从外面打开,否则她没办法出去。她倒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反而一直恐惧弥封的去向。


    如果对方真的离开北宫了怎么办?她还能找到她吗?若是找回她应该再把对方关在哪里呢?


    她在这里兀自焦躁烦闷,没多久石门被打开了。是咖啡来送饭。


    咖啡一见到坐在床上、看不出原本样貌来的主子,吓得手中的食盒都掉了,脸上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急忙低下头,快速收拾好心情。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繁秋荼目光阴沉,等了好一会才让她起身:“你回去吧,让子婳拿条面巾过来。”


    “是,殿下。”咖啡恭敬地退出去,等出了书房,她脸色才稍微好点。


    子婳很快就来了,她看见这幅样子的繁秋荼,怒得双目几乎喷出火来:“殿下,这谁做的?属下去杀了她。”


    “慢着。”繁秋荼戴上面巾,喊住暴怒的子婳:“这事不用管,你先去把咖啡解决了,打听一下弥封的去向。再通知子书,让她率一队人马前往楚国白平山,找到神医何一指并带回来,务必要快。”


    第48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得知弥封的去处, 繁秋荼暂且放下心,但没多久她又开始担心另一件事。她怕弥封将其所作所为跟繁秋月说了,导致对方身体更加恶劣。不过听属下来报, 皇姐的痼疾非但不曾加重, 反而脸色肉眼可见红润起来。甚至可以裹着斗篷,和弥封闲情逸致在春好湖边喂锦鲤。


    繁秋荼不敢相信, 又焦躁等了五六日,待脸上的伤痕彻底消下去后, 迫不及待往长祈宫快步走来。至宫门前, 她心中蓦地生出一股莫名的怯意,迟疑地收回脚步。


    她沉沉一叹, 抬手又整理了下已经整理多遍的衣领和袖子,在两侧跪倒一片宫人的愈发忐忑不安中, 大步流星走了进去。不料扑了个空,两人都没在长祈宫,听宫女说, 繁秋月和弥封去了春好亭,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穿过长长的回廊, 又经过枯败的御花园,一直往东走, 大约两刻钟,又走过一片小花园,便看见了矗立在湖中央的那座尖尖八角亭。远远望去, 能看见里面面对面坐着两人, 黄色与青色交相映衬,为这冷寂的秋末之景添了一抹亮色。


    “秋月姐姐,该你了。”


    繁秋月对她微微一笑, 拿起骰子掷在石桌面上,骰子缓慢转悠两圈,最终五个点朝上。


    “是五诶,让我看看五步会落在哪。”弥封往前倾了倾身体,巴掌大的小脸从斗篷里完全露出,抻着脖子往前看:“西越正遭遇百年不见之旱灾,你已有五日不曾饮水,命丧荒野……秋月姐姐,你输了。”


    “不一定哦,小尔还不是没掷骰子。”繁秋月身上裹着厚厚的斗篷,兜帽以及领口围了一层毛绒绒的白狐狸毛,她几乎是整个身子都缩在暖融融的斗篷里,更衬得她身娇体柔。搂着怀里的手炉,繁秋月笑眯眯看着桌子上快速转动的骰子。


    “路遇桃花林,你贪图风景滞留三日……所以后退三步是……”繁秋月没忍住轻笑出声,开口念道:“死于桃花粉过敏。小尔,我们平局。”


    “不过,过敏是什么意思?”


    弥封支支吾吾解释了两句,见自己越说越混乱,干脆举例:“就好像繁秋荼吃蛋黄身上会起红疹,桃红食用虾等海鲜之类的会晕厥,这就是过敏。简单来说就是身体对某种东西的排斥反应。”


    “小尔知道好多新奇的事物。”


    弥封不好意思道:“看一些杂七杂八的书籍多了,自然就知道一些新鲜的事。我曾在一个小摊子上淘到一本画册,里面讲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比如说,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它其实是圆的,是一个球体的表面,再比如,月亮上没有嫦娥仙子,天上也没有神仙。”


    “真的吗?”繁秋月好奇道:“大地真的是圆的?”


    弥封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卖萌道:“我也不知道呀。不过秋月姐姐身体好起来后,可以出宫去看看,走得路多了,知道的自然也就多了。”


    “呈小尔吉言,希望真有那么一天。”


    弥封意味深长道:“一定会的。”她把桌子上的游戏整理好:“秋月姐姐,我们该回去了,出来太久,你身体会受不住。”


    “身体倒是无碍,就是有些饿了。话说起来,小尔还真是我的福星,自从你来了北宫之后,我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繁秋月半开玩笑道:“不然你就一直在长祈宫住着吧,等我身体再好些就能出宫建府,到时你跟我一起去,外面可比宫里自在多了。”


    弥封捻着骰子的动作微微顿了顿,对对方的话颇为无语,跟系统吐槽道:“该说她俩不愧是亲姐妹吗,连利用人都利用得这么明目张胆。我看起来就这么很好骗?亏我还蛮喜欢她的。”


    系统小声试探道:【宿主,有没有一丢丢可能……她是在挖繁狗墙角呢?】


    弥封微笑:“统子,你眼瞎,不代表我跟你一样。”


    把骰子往桌子上一扣,弥封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好啊,秋月姐姐一定要快点把身体养好。”


    两人说说笑笑,把整理好的自制小游戏递给一直在旁边侯着的宫女,起身正准备离开,抬眸便看到不远处一身玄袍的少年。她站在那大约有一刻钟了,看到亭子里如此和谐的一幕,心里的胆怯被无限放大,如何也迈不出一步。若说到底在怕什么,她自己都说不上个一二三来。这种惶恐的感觉,很久很久都没感受到了。


    “满苛,你怎么来了?穿的这般单薄,也不怕感染风寒。你呀,可不能仗着身子好,就不知爱惜。”


    “皇姐,我有内力护体,这点寒意还伤不到我。”繁秋荼说着,余光瞥见偷偷往繁秋月身后躲藏的小姑娘,她不由烦躁地拧了下眉头,忽的意识到面前人是自己皇姐,又赶快把眉头舒展开,弯起眼睛:“皇姐,听说你身体好多了?”


    繁秋月柔和笑道:“是啊,自从小尔来了之后,身体逐渐轻松,就像常年压在心头的巨石消失了,由内而外散发一种舒畅感。我刚才还跟小尔说,她是我的福星呢。”


    繁秋荼想说什么,被弥封打断:“秋月姐姐,天冷,我们快些回去吧。”有啥话不能回宫里说,非得在这大聊特聊,真当系统的能量是免费得来的啊。


    “是满苛的错,皇姐,我们回长祈宫,我也有段时间没见母后了。”


    回去路上,繁秋荼在左,弥封在右,繁秋月夹在两人中间。她这个皇“弟”虽然一直在跟她说话,可那眼神分明一直往小尔那处瞧,满眼都是想亲近的欲.望,可临到关头又生生忍了回去。反观小尔,面沉如水,方才亮如星子的双眸更是蒙上一层阴霾,她能感受到自对方身上传来的强烈抵触。


    是对繁秋荼的抵触,但这份抵触过于复杂,有别扭,有愤怒,有惧怕,甚至还有一丝极其不明显的厌恶。


    繁秋月疑惑,但她此时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厌恶才是弥封本人对繁秋荼的真实情绪。


    繁秋月眼中划过一抹深意,随即那抹深意散去,像小尔这般乖巧可爱,又有些小脾气的女孩子她也很喜欢,只是可惜了,不过,若小尔对满苛无意,她也不是不能撬个墙角。


    反正,小尔曾亲口说过,女孩子也是可以喜欢女孩子的,小尔她……应该是喜欢温柔的那类人。


    到了长祈宫,人家母女仨一起吃个饭,弥封坐在中间实在别扭,于是她跟皇后打了声招呼,让小厨房给她另做了饭,送到寝殿。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弥封拿筷子戳着碗底的饭粒,叹道:“这么久了,任务一点进展都没有。”


    系统也叹:【是啊,总不能把辰国所有皇子都杀了吧?】


    “那还有皇帝呢。”


    【要不把他也杀了?】


    弥封动作停住,蹙眉思索:“也不是不可以。既然任务没有完成,就说明楚帝或辰帝还有让我和亲的想法,但我估计问题出在楚帝身上,所以最保险的方法其实是杀掉楚帝和他的儿子们,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弑父杀兄啊。或许真的只能从辰国入手了。”


    【宿主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弥封冷笑一声:“当然是先离开北国再说,不然你还能隔着十万八千里杀人不成?”


    “不过,就这么离开肯定有崩人设的嫌疑,最好的时机还是得等繁秋月出宫建府,然后我随她一起去,最后找个大差不差的理由离开就成。”


    ***


    夜半,万籁俱寂,有人翻窗而入,落地无声。来人携带一身酒气,裹一身寒意,站在床前,借着月色目光沉沉看着睡于塌上的人。


    小姑娘把自己团成了一只虾,脑袋缩在被子里,只留乌黑柔顺的头发散在枕头上。听着那均匀的呼吸声,看着上下起伏的被角,来人软了眸色,悄悄上前拉了拉被子,露出一张睡得通红的脸。


    她就靠在椅子上看着许久,直到醉意上头,眸光潋滟,脸蛋嫣红,透出几分小女儿的情态。她半阖上眼,眉心轻蹙,嘴角溢出两个含糊不清的字:“小尔……”


    繁秋荼欲顺从内心的渴望凑过去,许是身上的酒味熏着了睡着的人,只见小姑娘嫌弃地皱了皱鼻头,身体又往下钻,整个人都藏在了被子里。


    “小尔,你只能是我的。”


    “牢牢锁住你,你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了。”


    第二天早膳不久,繁秋荼又来到长祈宫,给皇后和皇姐问了安,直奔弥封的寝殿。


    她今日穿了一身红衣,更显唇红齿白,面色如玉。只不过,她肩头立了一只巴掌大小的白羽鸟儿,瞧那模样分明是只幼小的海东青。


    “你来做什么?”


    弥封本来在看书打发时间,见自己讨厌的人突然出现,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她还没原谅这人呢,也不知对方哪来的这么大脸往前凑。


    “我来看看你。”繁秋荼一手逗着肩上的鸟儿,一边柔声问道:“这段时间还好吗?”


    第49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弥封冷冷一笑:“没有繁太子在一旁虎视眈眈着我的心头血, 过的自然是好的。”


    瞧这人话中带刺,繁秋荼自知对方心头还气着,看来她所作所为被原谅尚且任重而道远。她叹了口气, 掌心轻抚着幼鸟的羽毛:“小尔, 我已经派人去寻何先生了,这在期间, 我不会动你。”再者,皇姐的身体也越来越好, 救治一事稍稍缓些时间也没甚关系。只是可惜, 她问过国师,若想彻底除去皇姐身体的痼疾, 还是需要心头血这味药引。


    弥封苦涩一笑,手指不由捏紧了书页:“繁太子的言外之意便是, 若寻不到何一指,还是要我的心头血?”随后她又是一叹,小声喃喃:“我重复过多次, 我并未吞下那颗长生丹, 甚至没有见过, 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


    繁秋荼落在弥封身上的目光灼灼, 根本掩不住压抑在心底的情意,她声音软了几分,带着弥封向来喜欢的温柔:“我很想你, 便来见见你。小尔和我回东宫可好, 我不会再做伤害你的事,更不会把你再关进密室。”


    弥封瞥了她一眼,对上那双盈着宠溺笑意的眸子不自然移开了眼, 双颊缓缓升起一朵绯云:“昨天刚见了面,有什么想不想的。你的话十句里有九句半都是假的,我不会再信你的话。”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憋回心尖陡然弥漫上来的苦涩:“若无他事,繁太子,请回吧。”


    繁秋荼失落地垂下眼睫,双眼中阴郁一闪而逝,她伸手点了点鸟儿小小的脑袋,轻声道:“去吧。”海东青清唳一声,扇动着翅膀落在了弥封肩头。


    弥封被突然扑棱着飞来的白鸟吓了一跳,嘴中下意识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海东青歪歪头,像是疑惑这个人类为什么会突然出声。


    “这只海东青是晴空的孩子,被下面的人驯养许久,它已经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鸟了。”繁秋荼轻轻笑道:“它有灵性,且忠心护主,就留着它陪你解闷吧。”看着那双郁气蒙蒙的眼中乍然亮起一抹惊喜,她攥紧了拳头,犹豫开口:“小尔,我……”


    见弥封逗鸟逗得欢快没理她,狼狈转身离开了此处。


    她只是想抱抱她啊。


    她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繁秋荼出了寝殿脸色便沉下来,脸色隐隐透出几分戾气,骇得周围侍候的宫人纷纷跪下,颤抖着身躯伏在地上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抬手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繁秋荼暗道,没关系,只要小尔一日留在北宫,就一日是她的人。海东青是猛禽又如何,还不是被人圈养在小小一方天地,小尔离不了北宫,更逃不出她身侧。


    想明白后,繁秋荼脸色好了不少,她甩了甩衣袖,大踏步离开了。


    殿内,弥封合上书,抓着海东青柔软的身体抱在怀里,她透过窗看着外面朱红的宫墙,面上万般情绪退散,只余一片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不甚关心的冷漠,垂眸看看怀里的鸟儿,幽冷的眼眸也不曾染上分毫柔软。


    “你叫什么呢?你母亲叫晴空,你就叫碧水吧。”她喃喃着:“碧水晴空,当真是两个好名字。”


    第50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弥封和繁秋荼二人尚在单方面冷战, 子书那边也还未找到何先生的踪迹,而北宫却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事和十多年前皇后被打入冷宫有关,且让弥、繁二人措手不及。


    北帝有一个同胞兄长, 他们二人与皇后秋鸾一同长大, 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后来,兄弟二人像画本子里写的那样, 都喜欢上了这位长得好看、家世也好、性格又温柔的妹妹。可秋鸾只喜欢兄长繁庆骁。


    帝位之争愈演愈烈,这两位同胞兄弟亦反目成仇, 阴谋阳谋无处不在, 最后,竟是让当时没有丝毫胜算的皇子繁庆丹夺得皇位。他甫一坐上高位, 就将那些对他尚有威胁的兄弟全部秘密处死,只余一个繁庆骁, 被封为荣王,北帝分给他一块富饶的地界做封地……不久,繁庆丹娶秋鸾为妻, 许她皇后之位, 二人相处也颇为和谐。


    但夫妻安谐之日并未持续太久, 皇帝听信谗言,认为皇后和荣王早已暗通款曲, 珠胎暗结,他认为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等到皇后怀上第二个孩子,荣王回京, 皇帝亲眼目睹他们二人在花园“私会”, 往死种种忧心化作滔天怒火,不分青红皂白便将身怀六甲的皇后剥夺后位,打入冷宫, 且勒令荣王非召见不得踏入京城一步……


    后来繁秋荼出生,再后来皇帝下令恢复秋鸾后位,搬回长祈宫,立繁秋荼为太子……秋鸾以为皇帝知晓了真相,她与荣王真没有见不得人的混乱关系。


    如此又安稳过了十几年,在朱红的宫墙日渐斑驳中,百年一次的冬祭大典到来了。皇帝下旨,命荣王回京。


    这本是一件举国欢庆的事,在宫宴上,皇帝心情很好,他甚至下旨大赦天下,可这份好心情在目睹自己的皇后与荣王“暗送秋波”时,倏然沉寂下来,浑浊的双目中渐渐染上一层阴霾,眉间亦敛着戾气。


    过去种种一一在脑海浮现。幼时秋鸾与繁庆骁之间的默契和两人之间那不可言说的暧昧氛围,新婚之夜自己妻子眼底的哀痛,得知荣王进京时皇后向来平静的眸中陡然浮现的亮光……再加上现在荣王不惑之年仍未娶妻……


    憋在心里的那口火再次点燃,愈烧愈旺,皇帝目光一戾,五指竟硬生生握碎了玉盏。


    皇后吓了一跳:“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北帝意味深长道:“十几年不见,皇后和荣王的关系还是一如往昔啊。”


    皇后右眼皮跳了几下,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惶恐。


    大典之后,荣王怕给皇后带来灾难,他一日未留当即马不停蹄返回封地,但他在半路遭遇刺杀,凶手未知,生死不明。


    皇后心中焦急,得知繁秋荼未找到荣王下落,她惶惶几日,对荣王的担忧终于战胜了对皇帝的恐惧。她给皇帝捏肩,装作不经意问道:“陛下,荣王尚且欠臣妾十两黄金,这人生死不知,臣妾这金子可找谁讨要去。”


    不料皇帝全身的气质陡然一变,脸色狰狞,目光冰冷骇人。他失控地掐住皇后的脖颈,眼中隐隐冒出红光。


    “贱.人,他死了你还想着他,朕掐死你。”皇帝气息急喘,像一只发怒的公牛。


    最后还是殿外一声清唳的鹰啼,将被怒火魇住的皇帝激醒。他甩着宽袖,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碧水盘桓落在主人肩头,弥封摸摸它的羽毛,给它喂了块生肉,笑眯眯道:“多吃点,快快长大。”


    她开心地逗着鸟儿,并没有看到身后驻足停留的那位身穿龙袍的男人,同样不知那人眼中闪烁的邪光。


    接下来七日,皇帝不顾大臣反对,废太子,将其贬为庶民,驱离京城;皇后失德,废后,将罪后打入冷宫;至于繁秋月,并未剥夺公主封号,而是将其赐于刚刚提拔上来的大臣之子,作为收拢人心的工具。前朝后宫皆人心惶惶,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繁秋荼短暂陷入泥沼,但她很快冷静下来,想先派人护住母亲、姐姐和小尔,等安顿好自身后,再想办法尽快将她们三人救出。


    从皇帝下旨,到她派人入宫救人,前后也不过是两三天的时间。暗卫分三拨,入夜悄悄潜入皇宫,一路悄无声息来到冷宫、关押弥封的听雨阁和长祈宫偏殿。


    哪怕做足了准备,三拨人也没有成功。他们不小心惊动了皇帝安排的暗卫,两方厮杀得天昏地暗,甚至于其中高手繁秋荼也暂时脱不开身。


    一身黑衣的“少年”不顾受伤的手臂,长剑狠狠刺入侍卫颈部,鲜血喷溅,她心头的焦躁愈发浓重。


    是她失算了,潜入皇宫救人这等大事,她应该沉下心再好好谋划一番。眼看涌过来的侍卫越来越多,她长眉一压,咬牙切齿不甘心道:“撤。”今夜行动不成,那就只能等明日,不管付出何种代价,她也要把母后三人完好无损地救出。


    院外厮杀声震天,弥封早就听见了,她站在窗前看着天边如勾冷月,眉眼中一片淡漠。


    “她太冲动了。”


    【不冲动不行啊,眼见着老婆要成为父亲的妃子,姐姐被当做物品送人,母亲在冷宫还不知道过着怎样的苦日子,是否有生命危险……任谁也冷静不下来吧。】


    弥封看了眼天空盘桓的鸟儿,关上窗,转身来到床边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夜行衣,边跟系统说道:“这次失败,再救就更难了。而繁秋月和皇后根本等不了多久。”尤其是皇后,她已通过系统得知,赐毒酒的太监已经在前往冷宫的路上了。


    系统嘻嘻一笑:【这不还有宿主嘛。再者这也是个离开北宫的好机会。】


    弥封一路追云逐月,避开重重封锁来到冷宫,正赶上一身青衣的宦官逼迫皇后饮下鸩酒。她悄无声息落于太监身后,在皇后惊讶的目光下,面无表情拧断了两人的脖子。


    “你是谁?”皇后如今落魄不堪,但也难掩一身的矜贵。


    只是可惜了,这般风华绝代的女子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半生囚于皇宫,浪费了二十多年的大好年华,不过好在荣王未死,他俩之间或许会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弥封没有回答,而是一记手刀将她打晕,扛在肩上又匆匆往长祈宫奔去。


    子夜时分繁秋月尚未沉睡,只要闭上眼睛便是那日父皇冷酷的目光和无情的话语。当时三道圣旨一个接一个砸下,直让她头晕目眩,险些晕厥。


    端坐于塌上的白衣女子幽幽叹息,也不知道母后和满苛如何了,还有小尔,想到这,她落寞地垂下眸子,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忽然,窗外发出一阵响动,她双眼一凛,伸手迅速摸出藏在枕下的匕首横于身前。呼吸放缓,眸光冷厉,可微微颤抖的双臂却诚实暴露了她心里的恐惧。


    窗户被打开,一位身材清瘦的蒙面黑衣人背着月光轻轻跃了进来。对方只露了一双眼睛,幽黑清透,像一颗色泽清润的黑曜石。不知为何,繁秋月只觉得这双眼有些熟悉,应当是在哪里见过的。


    【宿主,快做些伪装,她要发现了。】


    弥封此时也察觉出这具身体不大对劲,有点将要脱离掌控的僵硬,被黑巾蒙住的脸上迅速闪过一抹复杂,之后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余一片冷漠。


    繁秋月苦笑,看来真是自己看错了。握着匕首的手不由更紧。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弥封懒得跟她废话,转瞬来到她面前一掌击晕。


    【也多亏了她身体好了不少,不然这一巴掌不得被你打死。】


    弥封淡淡道:“不会。”


    系统又复杂道:【没想到她感觉这么敏锐,真是天生吃任务员这碗饭的。不然我们把她也带走吧。】


    弥封打趣他:“等回了时管局,我跟主系统说说把你调到人事部算了。”


    系统一听急了,忍不住提高音量:【别呀,宿主,人事部很无聊的。】


    “哦?”


    系统对对手指,小声道:【主要是人家不想离开你嘛。人家生是你的统,死是你的鬼。】


    在系统的插科打诨中,弥封扛着两人顺利出了皇宫。到了宫外她先给三人换了衣裳,又带着她们找了家不大不小的客栈。安顿好后,她手指屈起,抵在唇边吹了声口哨。


    清唳的鹰啼刺透寂静的黑夜,海东青俯冲而下,两只利爪牢牢抓在了弥封肩头。


    弥封揉揉它的小脑袋,含笑低声嘱咐了几句:“去吧。”


    碧水毛绒绒的脑袋在自家主人下巴上蹭了两下,之后扑棱着翅膀飞向天际,转眼不见了。


    弥封舒了口气,不出意外繁秋荼很快赶到。她也该离开北国去办自己的事了,因她的不作为导致任务拖了这么久,还真是挺惭愧的。


    她抬起脚步正要离开,却忽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这具身体的掌控,她心里一惊,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尔。”


    繁秋月用的是陈述语气,证明她已经确定这人就是弥封了。


    系统惊叹:【和你一样的奇才,她就是为了任务员而生。】


    弥封被强制性扯出一抹单纯的神色,天真问道:“秋月姐姐,你什么时候醒的?”


    繁秋月语气复杂:“在你吹口哨的时候。小尔,你会武功,你救了我。”


    “是。秋月姐姐,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满苛也不知道吗?”


    “她不知道,她也不能知道。秋月姐姐,繁秋荼一会就来了,你暂且等候片刻。我呢,就不在这里啦,我还有其他事要办。”


    弥封继续道:“如果她问起来,你就说救你的人你也不认识,你也不知道我在哪。”


    “你还会回来吗?”


    系统催促道:【你快问问她有没有兴趣加入时管局,这种人才不可多得,也是主神最需要的。】


    弥封挨不住系统啰嗦,只得将问题用另一种方式问出来:“秋月姐姐,你想体验不同的人生吗?如果你想,我们会成为同僚。”


    繁秋月愣了一下,之后粲然一笑:“和小尔成为同僚,我求之不得。”


    “秋月姐姐,我会来找你的,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有繁秋月看着,她无法运起轻功,于是无奈道:“秋月姐姐,你闭上眼睛。”


    繁秋月依言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哪还有那道清瘦的身影。


    “系统,把繁秋月的身份信息以及能力、灵魂强度等传给主神。”


    【好嘞,正办着呢。】


    系统说的不错,繁秋月直觉敏锐,灵魂强大,在系统的干扰下还能认出她来,的确是个做任务员的好苗子,用心培养,说不定能成为第二个她。


    “好了,此行目的地是辰国,系统,指路!”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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