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女主对我俯首称臣》 1、女总裁×金丝雀 “姐姐,姐姐,你弄疼我了。” 弥封手腕被前面的女人用力攥住,脚步踉跄,仓皇地跟在对方身后。 繁秋荼一脚踹开公寓大门,将身后的小金丝雀狠狠甩在地板上,面色冷凝,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说吧,为什么要跑?”她声音冷漠,咬牙切齿:“为什么要离开?” 弥封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彻骨的冷意透过薄薄的外套渗入血液里,她全身瑟瑟,一呼一吸皆是惧怕和无法言说的苦涩。 “对不起,姐姐。” “可是姐姐当初说,如果我想,我可以随时解除这段关系。” “呵。”繁秋荼冷笑,蹲下身两指捏住小金丝雀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对方一双雾蒙蒙的桃花眼无辜中带着几分摄魄勾魂。 她忍不住舌尖抵着上颌,当初在那茫茫人群中对上了这双惑人而又清纯的眸子,她就有了要把人留在身边的打算。她真想把它们挖出来,放进定制的精致昂贵的玻璃瓶中,日夜欣赏。 可惜,脱离了□□,这双美目就会失去光泽。 这双眼睛是她的,小金丝雀也是她的,她怎么能让自己的东西脱离掌控呢。 于是她笑了笑,像是在笑话小宠物的天真:“当时我是骗你的。小东西,从来都是我抛弃你们,哪有宠物抛弃主人的。” 弥封蜷了蜷身体,晶莹的泪珠从眼眶中滴落。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的定位,可耐不住满腔真心渐渐失守,她在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是繁秋荼真的很优秀啊,长得漂亮,性格也温柔……她真的想、真的想把人紧紧攥在掌心。 可惜,可惜。 “小尔,”繁秋荼用手指拭去弥封脸蛋上的泪珠,声音变得格外温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想要离开?” 弥封痛苦地闭上眼,眼泪打湿了女人的衣袖,回想起白天的种种,她呜咽一声,哀求道:“姐姐,我想结束这段关系了。你放我离开好不好?” 繁秋荼叹息一声,看向弥封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宠物,她眸底冰冷,声音却含着一丝宠溺和引诱:“忘记我先前说的了?”手指摩挲着对方的下巴:“只有姐姐抛弃你,记住了吗?好了,今天这事姐姐就当没发生过,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饿了吧,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 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再说下去又担心把人惹生气,弥封心中划过一抹失落,眸色黯淡,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对女人摇了摇头。 “怎么能劳烦姐姐给我做饭,姐姐先去工作吧,我做好了喊姐姐吃饭。” 小金丝雀双眼笼着一层水汽,漂亮干净的眼睛像被雨水洗净的玻璃珠,鼻尖红彤彤,柔软的发丝垂在两侧,整个人乖顺又好欺负极了。 繁秋荼眸色深了几分,舌尖抵了抵上颌,在对方看过来时,面上的万般神色尽数掩去,她笑了笑,说道:“好,那姐姐先去书房了。” 走进书房,繁秋荼表情骤然冰冷下来,身上的西装衬得她身姿挺拔,但也给她添了几分不近人情。 想到小金丝雀的变化,她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查查弥封今天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再给我找几个保镖和一个厨娘。” “还有,找个技术人员给清湖这里安上监控。人找到后也全部送过来。” 挂断电话,繁秋荼站在窗边静默不语,如果说之前她对小金丝雀的去留持无所谓的态度,那么今晚,她第一次动了将人永远困在身边的念头。 今晚的小金丝雀格外合她口味,那双眼也更加漂亮。 弥封给自己做了一份蛋包饭,给繁秋荼煮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她把两份食物端进客厅,摘下围裙,走向书房。 她屈指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声音很小,但她还是担心打扰到繁秋荼而引起对方发怒。毕竟曾有过那么一次。 门从里面打开,繁秋荼脱下了西装外套,上半身是一件白色衬衣,衣领上别着一枚蓝宝石领夹。 不过一个精巧的装饰物,却让弥封瞬间白了脸色。 “小尔,怎么了?” 弥封垂下头,勉强笑笑:“姐姐,去吃饭吧,已经做好了。” “好。”繁秋荼抬手碰了碰小金丝雀苍白的脸蛋,看着那逐渐泛上的红意,她心情愉悦地勾起了红唇,温柔地道出一个字。 她走在弥封后面,眸色深深,像一只即将扑上去撕咬猎物的野兽。 小金丝雀真的好诱人,她真想一口一口把人吞进肚子里。 如此狰狞又骇人的想法,却让她唇角的笑容更加温柔。 吃完面,繁秋荼用纸巾擦嘴,看着小口嚼着米饭的弥封的目光贪婪而灼热。 “小尔,今晚我留下。” 弥封舀饭的动作一顿,漂亮的桃花眼中猛地迸发出欣喜:“真的吗,姐姐?” 她是繁秋荼圈养的金丝雀,被她用金色的锁链困在这座华丽的囚笼中,一天中最高兴的时刻莫过于傍晚,这时繁秋荼会穿着一身高档西装,挽着黑色的长发,气质凛然、不苟言笑地踏入此处,和她一起吃晚饭。 当然,繁秋荼并不是每天都来,也从来不会在这里过夜。但这并不能阻止弥封那颗愈渐沉沦的心。 对她而言,繁秋荼就是天边遥不可及的月亮,即便如此,她还是奢望有天能把人搂在怀里。 “当然是真的。”女人笑得温柔,幽黑的眸底带着令她心悸的意味:“不用另外给我准备房间,我和你睡一起。” *** 两人一起睡……弥封并不认为她们之间会发生什么,毕竟她跟着繁秋荼已经有一年了,对方若真对她感兴趣,早就把她吃的连渣都不剩了。 可是,上述想法在女人将她压在身下时消弭无踪。 此时两人刚洗了澡,穿着舒服的睡衣,一左一右靠在床上。弥封在刷手机,许是身边多了个人,以前感兴趣的app现在看着都没滋没味的,她集中不了精神,大部分,或者说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身侧的人吸引走了。 冷淡的香气张牙舞爪地勾缠着她的鼻子,余光满是那人工作的身影,她不动声色地关掉手机,咬咬下唇,小声道:“姐姐,我先睡了。”说着,她躺下,大半个身子都埋进被里,背对着女人,又小心翼翼蜷起了身体。 双眼看着对面的墙壁,其他感官却更加敏感。 她听见女人合上电脑的声音,身体溜进被子里发出的窸窸窣窣声……柔软有力的手臂缠在她腰上,随之细腻而强势亲吻落在她颈上。 流连片刻,女人发出满足的叹息。 “小尔……” 弥封牙齿咬着被角,双眼水雾朦胧。 繁秋荼的亲昵不止于此,她近乎蛮横地将对方翻过身,柔软温暖的肌肤覆上去,双臂紧紧禁锢着身下的小金丝雀,以防对方挣脱逃跑。 亲吻着实和温柔沾不上边,如同她隐藏在骨子里的疯狂,粗暴地掠夺,霸道地侵占…… 弥封被迫扬起脖颈,如献祭的白天鹅般承受着这人不停的舔舐和啃咬。 汗液从额头滚落,她发出低低的哀求和哭泣。 “姐姐……” 干燥的手掌顺着精致的腰线缓缓下移,带起一连串的敏感颤抖,最后覆在那处灼热湿润的地方。 繁秋荼动作一顿,被欲望吞噬的人明显怔了一下,她抬头,看到小金丝雀害羞地把脸偏过去,并且不自在地夹了夹双腿。 “姐姐,我……” 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繁秋荼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深吸一口气,勉强把体内汹涌的情、欲压下,泄气似的翻了个身,喘着粗气躺在弥封旁边。 嗓音沙哑性感:“几天了?” 弥封往上拉了拉被子,只露出一张红彤彤的巴掌大的小脸:“今天是第二天。” 半晌,女人才“嗯”了声,下一秒掀开被子,道:“你先睡吧,我去洗个澡。” “好的,姐姐。” 女人回头看了一眼,小金丝雀乖乖缩在被窝里,双眼又黑又润,似清纯似勾人,巴巴地看着她,见她望过来,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脸也埋进了被子里。 等从浴室出来,弥封已经睡熟了。 晾干一身潮气,繁秋荼无奈地轻叹一声,褪掉身上的浴巾,裸着身体钻进被子里,从后面悄悄将人搂在怀中。 室内静谧,月光通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有几缕落在了被子上。 感受到身后的女人呼吸均匀,本该睡着的弥封倏然睁开了双眼。目光冷淡清明,哪有半分困顿的样子。 “系统?” 【哎,宿主,你终于想起我了,嘤嘤嘤人家等了好久,你都不问问人家。】 弥封翻了个白眼:“我哪有机会。” 一到这方世界还没观察好周围的环境,就被身后的女人一路拽回这座宅子里,身体的本能反应差点让她一拳抡过去,还好系统及时制止了她。 接着便是原主的记忆接踵而来,她精神力强大,倒没有任何不适。不过迄今为止她还没机会接收剧情和任务。 想到这她便有些无语。 当初她刚从一方大世界回到时管局,那次任务差点要了她半条命,精神疲惫,不适合再继续穿梭小世界,主神便大手一挥给了她一年的假期,让她好好修养身体。 可这半年还没过去呢,从海滩度假的她被一通电话召回,说是有个系列任务失败了十六次,希望她能前去解决一下。并承诺该系列任务完成后,给予她十倍的工资,以及三年的带薪休假时间。 条件诱人,弥封爽快地答应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女总裁×金丝雀 这是一个普通的现代世界,女主之一便是原身的金主——繁秋荼。而另一位女主则是繁秋荼的发小,一位多颜多金多才的女医生——祁染。 祁染自小喜欢繁秋荼,而繁秋荼却只把她当做朋友,且其生性风流,身边男女不断,后来更是有了原主这个小金丝雀……祁染嫉妒得发疯,于是想办法将弥封劫持进自家地下室,任凭原身活活饿死。 许是女主光环作祟,世界意识包庇,她做的这些事至死也没人发现,更是在害死原主后,耍尽见不得光的小手段让繁秋荼“爱”上她,失去自我,结婚后放弃自己的事业,成了一名“优秀”的家庭主妇。后来却遭祁染抛弃,死于冬夜,死状凄惨。 而今天原主想要离开繁秋荼身边,就是受了祁染的蛊惑。 看完一长串的原剧情,弥封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说吧,任务是什么?” 【查清弥氏破产的真相。】当年弥氏夫妇和弥清死亡,哪怕原身再不懂公司经营,公司也到不了破产的地步,这分明就是有人从中作梗,且远远不是对手公司能做到的。 弥封挑挑眉:“就这一个?” 【不是,这个系列任务和宿主之前做的不太一样,除了主任务外还有随机任务,且随机任务的积分很可观。就是……】 “就是什么?你什么时候这么磨磨唧唧了?” 系统打了个激灵:【就是有的任务不那么正常。】 弥封眼中划过一抹兴味,幽黑的眼底藏着一抹疯狂:“听起来似乎……蛮有意思的。”她勾勾唇,又道:“给我加强这具身体的武力值,加到极致。” 【宿主,这方世界非常普通,哪怕武力值加到极致,也不到你本身武力值的十分之一。】 弥封道:“可以,足够了。” 系统又道:【该系列任务不比你之前做的那些,非重要情况不得ooc,如果你想干点啥事,必须得等任务完成再说。否则,会导致任务失败。】 弥封不耐烦道:“我知道了,你可以闭嘴了。” 系统委屈巴巴住了嘴,乖乖地缩在系统空间等待宿主召唤。 弥封闭上眼,又将原剧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以及关于原身的一些事她也有了了解。 原主就是一名炮灰,本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一日父母与兄长出车祸死亡,公司的重担便全部落在了她稚嫩的双肩上。 她不曾经过培养,能力有限,挑不起大梁,公司日渐颓势,濒临破产,被对手收购。 而她为了在虎狼环伺中保全自身,不得不在繁秋荼抛出“橄榄枝”时同意包养协议,做了对方的金丝雀。 众人眼中繁总生性风流,男女不忌,喜新厌旧,可并不知道她只欣赏漂亮的皮囊,不喜肉、欲,相处中更不会走心,所以原身哪怕跟了她一年多,两人也没有什么亲密接触,更遑论实质性进展了。 原身没管住自己的心,爱上了风流又温柔多金的女总裁,可繁秋荼却只把她当玩物,当做一件观赏品,若不是原身不小心被祁染劫走,可能过不了多久繁秋荼就会赶她离开。 看到这,弥封有些疑惑,原剧情中繁秋荼从来没有亲近过原身,可今晚……身体的战栗感似乎仍在,若真如原剧情所说,刚才又是怎么回事,要不是这具身体此时正值生理期,恐怕两人…… 这时系统弱弱出声:【可能是蝴蝶效应。】 弥封神色晦暗,可她心大,再加上自身高强的武力值,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于是便道:“或许吧。” 第二天,弥封是被繁秋荼吵醒的,彼时才刚早上七点,距离她睡着不过四个小时。 眼皮黏在一起睁不开,她想翻个身继续睡,可架不住有人在把玩她的头发,拽得有些疼。不甘不愿地睁开眼,对上一双笑盈盈的眸子。 “姐姐。”她哼哼唧唧地控诉,字与字之间都是粘在一起的:“你干嘛呀?” 繁秋荼捏着她的鼻子,温柔地笑道:“小懒猪,别睡了,起来陪姐姐一起吃饭。” “姐姐,我困。” “困也不能睡了,起来,和姐姐一起吃饭,不然姐姐不高兴了。” 耷拉着眉眼起了床,又陪一大早就耍赖的女人吃了饭,临去公司前,繁秋荼站在院子里,背对着弥封,冷淡的声音与早上的温情判若两人,她不容置疑地吩咐道:“你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没有我的允许哪都不许去。一会家里来人安装监控,并且我派了几个保镖和一个厨娘来保护你照顾你。” 之后她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你只需要乖乖地等我来。” 送走繁秋荼,弥封又滚回被窝睡了个回笼觉,她醒来后听见系统说道:【宿主,女主派来的人都在院子里侯着呢。】 弥封撩开窗帘朝下看了一眼,两个身材健硕的黑衣保镖跨立在别墅门口,他们旁边还站着一个厨娘,以及三个穿着蓝色工装的男性,他们手中提着银色的工具箱。 【宿主,为了监视你这个小小的金丝雀,女主竟然派了七个保镖呢。】 系统有些幸灾乐祸。 弥封嗤笑一声:“如果我想跑,别说七个了,就是七十个七百个都不管用。” 说完后,她下楼将人都叫了进来。 保镖在外面巡逻,厨娘去了厨房,三个技术人员开始在别墅内在各个角落安装摄像头。 而弥封穿着一身家居服,慵懒地靠着沙发背看着他们忙碌。 【宿主,发布随机任务了。】 “说说看,正巧我无聊着。” 【给女主繁秋荼送午饭,任务完成后可获得100积分。】 “这就是你说的‘积分很可观’?” 系统委屈:【可是这个任务没有任何难度啊,再说了,100积分也不少了,能兑换一次马赛克呢。】 给女主送午饭可不等于给女主做午饭,她本身不会做饭,可耐不住原身为了讨好金主,特意磨炼出一身好厨艺,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去给劳什子女主做午饭。 弥封本想报几个菜名让厨娘做,可系统却道:【宿主,有外人在,请不要ooc。】言外之意便是,请独立完成这顿专属于女主的午饭。 弥封捏着手指,神色沉沉挤出两个字:“很好。” 她让厨娘去买食材,又回到卧室给金主爸爸打了个电话,没办法,如果没有对方的同意,她绝对走不出别墅的大门。 繁秋荼答应了,语气愉悦似乎还挺期待,但要求便是身边必须跟着至少两位保镖,美名曰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弥封柔柔地笑了,甜美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兴奋:“好的,姐姐。” “嗯,小尔要听话,姐姐才会永远疼爱你,对你好。” 做完饭,距离繁秋荼下班时间不到半小时了,她匆匆将饭菜装进饭盒,便走到门外跟门神似的两个保镖面前,脸颊红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要去给姐姐送饭。” 其中一个保镖点点头,高壮的身材站在弥封面前就像一座小山,极具的压迫感让小姑娘微微后退了半步。 “老板已经通知我们了,由我和阿三与您同去。” 弥封抱着饭盒,弯着眼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们啦。” 一米九多的壮汉被小姑娘温暖的笑容晃花了眼,阿大挠了挠后脑勺,红意藏在了黝黑的皮肤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这间别墅距离繁秋荼的公司有些远,开车就需要将近一个小时。在路上她忍不住又给对方发了几条消息,但无一例外皆没回应。 弥封关掉手机,手肘搭在窗沿手掌撑着下巴,一双惑人又清纯的桃花眼中掠过一丝不安。但这份不安很快消散了,只余期待和欣喜,因为…… “弥小姐,我们到公司了。” 前方是一座几十层高的写字楼,玻璃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弥封站在大厅里,手提着饭盒,看着来来往往的员工有些不知所措。 她走向前台,手指不由自主捏紧了衣摆。 “你好。” 前台小姐姐回了个微笑:“你好,请问你找谁?”她看到弥封手中的东西,了然地敛了敛眸子。 弥封笑了笑,说道:“我找繁秋荼繁小姐。” 话音落,前台小姐姐倏然变了脸色,周围的员工也都是一副不屑的样子,嘲讽的视线将她上上下下扫视了个遍。 窃窃私语声响起。 “这怎么又来一个?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当我们繁总这么好见的。” “就是就是,什么东西都往繁总身上扑,可怜了祁医生,要防的狐狸精可太多了。” “对啊,明明祁医生才和我们繁总是一对好不,站定‘吃饭’cp不动摇。” “哎,我说,你们不觉得她眼熟吗?这位曾经可是弥氏大小姐,现在是繁总包养的金丝雀。我记得她在几个月前来过,但被我们繁总赶出去了。” …… 恶语谩骂入耳,弥封脸色煞白,她感觉自己像跳梁小丑,却又不得不在诸多恶意中勉强展开一丝笑意。 前台也不再礼貌相待,而是漫不经心道:“有预约吗?” “没有,不过我和她说好了,我这就给她打个电话。” 弥封接连打了三个电话都没人接,她更慌了。 前台嗤笑一声:“这位小姐,如果没有预约就请回吧,你这种人我每天都能见到七八个。” 弥封捏着手机的手在发抖,她无措地恳求道:“我真的和姐姐说好了,姐姐也同意了,这位小姐姐你就让我进去吧。” 这时有人讽刺道:“让你进去如果繁总怪罪下来,后果谁承担?这位小姐如果再不离开,我们可就喊保安了。” “祁医生已经给繁总送饭了,你赶快离开吧,你应该不想让保安把你丢出去吧。” 弥封继续请求:“可不可以麻烦你给她打个电话?”公司里有内线,手机可能静音,但座机总不会静音吧。 前台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她正要喊保安,却见两个壮硕的保镖一左一右站在弥封身边,像两个面目凶恶的守护神。 阿大丢给前台一个东西,恶声恶气道:“这样总该能进去了吧。” 前台拿起那东西看了一眼,表情有些不太好,但还是微微弯腰将三人迎了进去。 阿大把那东西重新揣回口袋,往前快走一步给弥封带路。 “小张,那东西不会是特殊通行证吧?” 前台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句:“就是特殊通行证。” “看来她真的被繁总包养了啊,啧啧,曾经的大小姐竟然沦落到这种境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女总裁×金丝雀 总裁办在顶层,宽阔的走廊里铺着古典的红色地毯,两侧摆有成人高的青花瓷、高大的盆栽,以及两边的墙上挂有各种各样的风景画。阳光透过斜窗打在墙壁上,形成一个硕大的暖黄色光影。 许是正处于下班的时间,整个楼层寂寂无声,也没有一个人影。 弥封跟在阿大后面,怀里牢牢抱着那个浅绿色的饭盒,白嫩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以缓解内心的紧张。 眼见着办公室越来越近,弥封开心地弯起了双眼。 很快就会见到姐姐了,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抱抱她,亲亲她,或许会撒撒娇,问她为什么不回消息,不接电话。 本该是这样的。弥封想,真的很可惜。 办公室门没关严,中间开了一条缝,弥封制止住想要敲门的阿大,独自贴近那道门缝,眯着眼看清了里面的情景,也听到了那不合时宜的交谈。 她的姐姐坐在办公椅上,对面坐着另一个女人。模样并不陌生,她昨天刚刚见过的,是祁染。姐姐的发小,同时也是喜欢姐姐的人,或许也是姐姐喜欢的人。 办公室里温暖,繁秋荼只穿了件衬衣,衣领上是那个蓝色的领夹,而祁染穿着一身休闲装,胸前别着一枚胸针,形状与颜色和繁秋荼的领夹几乎一样。 办公桌上的文件堆在一边,两人中间摆放着精致的午饭。 “她啊,就是我养的一个小金丝雀,用来观赏解闷的,你以为是什么。” “我这不是担心你陷进去吗,繁大总裁。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就算湿鞋,我也不可能折在一个小丫头身上。” “你心里有数就行,我也懒得管你。” 祁染轻轻笑了声,拿起一旁的纸巾给繁秋荼擦嘴,而这个姿势在弥封眼中就是两个人在接吻。 她瞳孔骤然一缩,心口窒息,呼吸发颤。经昨晚一事,她还以为姐姐对她抱有同样的心思,是她想错了,姐姐还是以前那个温柔又不近人情的姐姐,姐姐从来不喜欢她,是她想太多了。 弥封苦笑着连连后退,仿佛那扇门是炸弹似的,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接下来的话语她不敢再听下去,狼狈地转身离开。来时心里有多高兴,走时心头就有多苦涩。 她看看怀里的饭盒,真想把这碍眼的东西扔进垃圾桶。 她踉跄着走近电梯,迎面对上吃午饭归来的大秘书。身为繁秋荼身边最为信赖的助手,大秘自然知道弥封的身份。 “弥小姐,你这是……” 她恍然想起总裁之前无意间脱口的那句话,了然道:“你是来给总裁送饭的?这是已经……”送完了? 最后三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弥封匆匆打断。 “我……突然想起来有急事。”她把饭盒往大秘怀里一塞,歉意道:“就麻烦你帮我送过去吧,谢谢。”许是心里难堪又慌张,弥封甚至朝对方鞠了一躬。 不给秘书拒绝的机会,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步子快的连阿大阿三都难以跟上。 大秘提着饭盒敲开总裁办的门,而此时桌子上的饭菜已经见底了。 “繁总,这是弥小姐给您送来的午餐。”她不经意地看了眼办公桌上的残羹,手指往上推了推眼镜:“您看该怎么处理?” “她人呢?” 秘书道:“弥小姐似乎有急事,在电梯口将东西交给我,急匆匆离开了。” 繁秋荼皱起了眉头。 祁染嗤笑道:“一个小玩物能有什么急事。看来她是不想见你。” 她继续道:“既然说起她来了,那我也不妨告诉繁大总裁一件事,你的小金丝雀可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单纯。昨天我在大街上看到她和林氏的公子举止亲密,便忍不住告诫一番。”她声音讽刺:“没想到她竟然祈求我带她离开。” 祁染单手支着下巴,掀着眼皮冷笑道:“这种不知好歹的东西放在身边就是定时炸、弹,你还留着她干什么。” 繁秋荼神色冰冷,眼中仿佛淬了一层寒霜。 祁染将耳畔的碎发别到耳后,起身开始收拾满桌的垃圾:“你呀,以后小心点,别到最后被人骗了钱又骗了心。” 繁秋荼从沉思中回神,提起桌子上的绿色饭盒扔到祁染手边,声音冷漠:“我知道了。麻烦你把这个也扔了吧。” *** 弥封自然不知道两人在办公室的交谈,她出了公司,站在阳光下,微微抬着头茫然地看着天空。 姐姐说的没错,她就是对方养的一只金丝雀,说的更难听些,就是一个用来解闷的玩物。是她分不清自己的定位,在姐姐亲近上来时,还妄图能得到对方的爱意。 这是天方夜谭,是痴人说梦。 姐姐那番话将她点醒,死死压抑在心底的念头再一次破土而出。 【宿主,新的随机任务发布了。】 “说。” 【五天内逃离女主繁秋荼身边,独自在外生存半月。】系统顿了顿,继续道:【这半个月你不能让她抓到你,否则任务失败。】 【任务成功可得积分2000,失败则扣除相应积分。】 “有意思。”弥封咧了咧嘴,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那就趁这段时间调查原身公司破产的事吧。” 【那宿主你为什么笑得这么恐怖?】 弥封敛了笑容,故作无辜道:“有吗,你肯定是看错了。” 系统:你就装吧,我还不知道你?! 弥封沿着路慢慢走,阿大寸步不离,阿三开着车缓缓跟在后面,他们并不特别清楚老板和弥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会多问,身为保镖只需要监视弥小姐的行踪、保护弥小姐的安全就行了。 于是没人去提醒她,也没人去打扰她。 弥封失魂落魄,像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了,直到身侧传来一声痛呼,她疑惑望去。 阿大正单手钳制着一个年轻男性,那男性看起来有些面熟。 “小蜜蜂,小蜜蜂,是我啊,林泽北。” 【是林氏公子,原身的青梅竹马,如果不是层出不穷的意外,原身极有可能会和他联姻。】 弥封翻找了下记忆,发现这人在他爹的棍棒教育下养成了十分懦弱的性子,且没有担当。不然原身也不会为了保全自身,沦落到给繁秋荼做金丝雀的地步。 这种她向来是不屑一顾的,但如今为了维持人设,也为了…… 她抬手抹掉眼角的泪水,笑容苦涩:“阿大,你放开他吧,他是我的朋友。” 阿大依言松开。 旁边就是一家咖啡厅,林、弥二人去了这里。两个保镖守在外面。 “小蜜蜂,对不起。” 林泽北心里不好受,谁能想到弥家父母和兄长突遇车祸,林氏一夜破产,为了保护弥封,他苦苦哀求父亲让他们成婚,可父亲向来以利息为先,两家之间不再门当户对,他自然不会再同意这桩婚事。 他忤逆不过父亲,眼睁睁看着昔日像个小太阳的青梅被逼得山穷水尽,绝望之下做了繁秋荼的情人。 这是他的小青梅啊,小时候像亲妹妹一样疼爱,长大后当做未婚妻子一般照顾。 他落下泪来,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弥封却没有太过难过,她自小把林泽北当做哥哥,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如今她喜欢上繁秋荼,对于林泽北就更加没有丝毫想法。 搅动着咖啡,她淡笑道:“泽北,你见我一次哭一次,我就这么可怕?” “你在胡说什么,我还不是心里难受。如果不是我父亲,我——” “好了,别说了。”弥封打断他:“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对我家破产是怎么看的?” 林泽北道:“有些奇怪,像是被人故意针对了一样。你家情况我也有些了解,哪怕你是个草包,凭借伯父手中的人,公司规模可能会缩小,但远远到不了破产的地步。” 他又笑:“怎么,以前我跟你说这些你还嫌我多想,今天怎么主动问起来了?” 弥封睨了他一眼:“因为我不是草包。” 两人调笑一番,林泽北又问:“是不是伯父得罪了什么人?” 弥封摇头:“我父亲从来不跟我说公司的事,所以我也不清楚。” “如果真是这样,可能车祸也是人为。” “我偷偷查过,很奇怪,查不到一点有用的信息,像是特意被人抹去一样。” 弥封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不用麻烦你,我自有办法。” “找繁总?” “是啊。”弥封苦笑道:“我都是她的情人了,求她帮帮忙也没什么吧。” 繁氏集团总裁办。 临近上班时间,繁秋荼在整理文件。 手机响起,有人给她发来信息。繁秋荼拿起来一看,神情骤然冰冷。 上面是一条简短文字和一张图片,发信人是阿大。 “怎么了?”祁染看了眼她的手机,问道:“怎么这幅表情。” 繁秋荼敛了神色,攥着手机的手指指骨泛白:“没什么,就是有人不听话,想挨揍了。” 祁染收回探究的视线,意味深长道:“你心里有数就行。今晚的聚会别忘了去。我走了。” “知道了。”繁秋荼摆摆手:“路上小心,顺便带上门。”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黑得透彻,弥封看着桌子上的菜,轻轻叹了一口气,又给繁秋荼打了个电话。 响了几声后,电话被挂断了。 低垂的眼睫轻颤,鼻尖发酸。她自认为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父母兄长去世后,她几次落泪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弥小姐,这么晚了,你就先吃吧,等老板回来我再给她热一热。”刘妈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又劝道:“也可能老板今晚不回来了呢。你就这样饿着,老板知道了多心疼。” “她会心疼我吗?”弥封低声喃喃,眼中的光黯淡下去:“她又不喜欢我,怎么会心疼我。” “刘妈,这饭你先拿去保温,我再等会。姐姐没说今晚不回来,那就一定会回来。可能、可能有事耽误了呢。” 她刚被包养时,有次繁秋荼回来的晚,事先又没告知她,等对方回来她已经吃完了饭。那人好一通发火,告诫她晚上一定要等她回来吃饭,她被骂哭,女人又好声好气地安慰,甚至还送她一样礼物。 繁秋荼的怒颜被她渐渐淡忘,反而温柔的一面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自那后,她牢记对方的要求,不管多晚都会等着那人,一起吃完饭后,又披着月色目送对方离开。 刘妈见劝不动她,也就不再多说,端了饭菜去厨房。 弥封独自在客厅,等到月上中天,等到钟表的时针渐渐指上十点。她蜷着身体缩在沙发上,忍着饥饿,昏昏欲睡。 四周寂静,又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动静,她倏然睁眼,轻轻眨了眨,欢喜地赤着脚跑去玄关开灯。 然后守在门口,看着院子里渐渐走近的身影。 两道依偎的人影逐渐进入可视区域,弥封脸上的欣喜消散,酸楚中带着抹担忧。 祁染扶着人站在她身前,锋利的五官隐隐透着丝不屑和得意。 “弥小姐。” 弥封回神,手忙脚乱地想从对方怀里接过女人,却被祁染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双手尴尬地落在半空,只听对方淡淡道:“繁繁喝醉了,就不劳烦你了,我扶她进去。” 弥封刚说一个“好”字,侧身给两人让路,却见刚才还无声靠在祁染怀里的女人剧烈挣扎,垂下的头颅抬起,乱糟糟的头发耷拉在两侧,脸蛋殷红,双眼迷蒙,磕磕巴巴地吐字:“小尔,小尔,过来,抱姐姐。” 祁染脸色倏然沉下来,揽在女人腰际的手掌不由自主收力。 “阿染,你先、呃,你先放开我。” 祁染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眸色沉沉看着对面无措的少女,不甘不愿松了右手的力道。 “麻烦弥小姐好好照顾繁繁,如果有什么事,请及时通知我。” 弥封点点头,双手小心揽住跌跌撞撞朝她扑来的女人,她被撞得一个踉跄,后背猛地磕在了关着的半扇门上。 “嘶。” 她疼得直抽气,可下一秒整个人被牢牢禁锢住,不等反应过来,粉白的嘴唇就被女人死死咬住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女总裁×金丝雀 祁染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走前又说了句什么她也没听清,醉酒的姐姐力气格外大,也特别护食——弥封感觉自己就像被狼叼在嘴里的肉,身前这只大尾巴狼死死不松口——在祁染想将两人分开时,姐姐大力将人甩在了地上,可见这人喝醉酒还六亲不认。 嘴巴很疼,肯定是被咬破了。 趁女人喘息的空当,弥封双手抵住她的肩,声音低低道:“姐姐,小尔疼。”说着,鼻尖又有些酸酸涩涩的,说不清是哪里疼得委屈了,可能是心口,也可能是嘴唇。 女人大脑不清醒,视线也模糊,她慌张地伸手抚上少女的脸蛋,嘴里含糊地低喃着:“小尔,小尔,哪里、哪里疼?姐姐亲亲就不疼了,亲亲就不疼了。” 繁秋荼再次准确无误地咬上那诱人的唇瓣,只不过这次力道轻轻的,一秒后松开,含在嘴里吮了起来。 “小尔,小尔……” 两人跌倒在地毯上,女人的唇往下移,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粗暴地咬噬起脖子上的软肉。 很疼,应该是咬出血了。 弥封安静地承受着,双手攀在女人的后背,极尽耐心地安抚着。 许是被顺好了毛,也可能是困乏了,繁秋荼慢慢就松了嘴,女人就这样安静地趴在她身上,呼吸均匀。 弥封松了口气,涣散的眸光看着天花板,半晌后,她轻轻推女人的肩:“姐姐?姐姐?” 女人不应,看样子是睡着了。 弥封力气小,面对一个比她重,比她高的人毫无办法,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就这样大喇喇睡在客厅地板上,她只好喊来刘妈,两人一起将人扶回了卧室。 “刘妈,麻烦你煮碗醒酒汤。” “好嘞。”刘妈正要走,推门前又想到什么回身问道:“弥小姐,饭还在锅里热着,要不你先吃点,不然哪有力气照顾人。” 弥封一想也是,肚子本来就饿着,刚才用了力气更饿了。 “行。那您先下去,我稍后就来。” 她得先把这人的衣服都得扒了,不然弄得床上都是酒味,别墅里没有佣人,最后还不是她自己洗。 “姐姐,我先去吃饭,一会回来给你洗澡。” 弥封离开后不久,床上的女人睁开眼,狼狈起床跌跌撞撞地跑向卫生间。 今晚是好友聚会,因为心里梗了一口气,所以繁秋荼喝的格外多,没怎么吃东西,胃里全都是酒。 她酒量本就不错,抱着马桶大吐特吐一番,把肚子里的酒水吐的差不多了,大脑也有了一丝清明。 又是一番跌撞,踉跄着进入浴室,打开喷头,凉水兜头罩下,湿头发一绺一绺垂在胸前,她低头默然看着赤、裸的身体,蹙蹙眉,似是不解,之后又想到什么似的绽开一抹笑,后背靠着墙壁,整个人滑落坐在地上。 因为担心繁秋荼,所以弥封随便扒拉了两口饭,粗糙地将肚子填了个半饱,上了楼没在床上看见人,吓得大脑一蒙。 “姐姐?” 她寻着水声走进浴室,果然看见了缩在莲蓬头下的女人。两条又白又长的腿伸在地上,像两块雕琢精致无瑕的上好玉石,白得发亮,诱人至极。 全身唯一一条巴掌大的布料被女人褪至大腿,黑色在淅沥的水帘下若隐若现……弥封慌张地撇开眼,深吸一口气,关上开关,掺起女人,嗔道:“姐姐,快起来,地上脏。” “小尔。”女人微微抬头,眯着眼看她。 “姐姐,是我,快起来。” “小尔,身上难受,我要洗澡。”繁秋荼顺着力道站起来,许是布料挂在腿上不舒服,她脱下来,团成一团扔到墙角。之后,趁弥封不注意,又打开了淋浴的开关。 毫无防备,弥封被浇了一脸的凉水。衣服也湿了,布料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 “小尔,和姐姐一起洗澡。” 下一秒,视线翻转,她仓皇闭上双眼,整个人再次被牢牢摁在墙上,后背贴着冰凉的瓷砖,冰得她身体发颤。 “姐姐,我——” 半句话被堵在嘴中,一截湿软的东西滑了口腔。 亲的弥封双腿发软,几乎窒息,趁女人离开的片刻,她脑袋抵着对方的肩贪婪地呼吸着,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吐了一次,又淋了凉水,繁秋荼大脑已经清醒很多,她眯了眯双眼,想到一直梗在心里的那件事,水润润的眸底倏地染上一层冰寒。 “姐姐,我冷。” 小姑娘声音都在发抖,女人回神,懊恼地拍了拍额头,打开热水。小尔正处在生理期,被冷水这么一激,只怕会肚子疼。 两人一起洗了热水澡,穿好衣服,弥封将女人安顿好,跑下楼把醒酒汤端了上来,喂着喝下,她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折腾了这么久时间也不早了,弥封打了个呵欠,说道:“姐姐,很晚了,睡觉吧。” 繁秋荼拉住她,沉声道:“小尔。” 弥封这时还没察觉到危险,她揉揉眼,非但没有揉去困顿,反而显得一双眼水蒙蒙的。 “怎么了,姐姐?” 手臂一用力,她就被拽进了女人怀里。女人牙齿磨蹭着她的耳垂,声音低哑,带着事后算账的阴沉感。 “小尔,听说你对林氏公子旧情未了,是这样吗?乖乖说实话,不要骗姐姐。不然……” 声音骤然冷了下来:“不然,姐姐恐怕会做出伤害小尔的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女总裁×金丝雀 “嗯?旧情?我和他有什么旧情。”弥封拍拍繁秋荼的后背,示意她松口:“我和泽北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后来两家打算联姻,如果不是我家人去世……”她声音渐渐减小:“恐怕我和他已经结婚了。” 繁秋荼冷笑:“怎么,你还想着他?不过可惜了,你没有成为他的妻子,反而成了我的金丝雀,一只只能依附我生存的菟丝花。” 她掐住弥封的下巴,笑容阴冷,声音却十分温柔:“小尔,你说姐姐说的对不对?” “你太弱小了,又没有什么能力,姐姐不介意养你一辈子,只要你乖乖的,听姐姐的话。知道了吗?” 弥封沉默下来,感受到对方耐心渐消,她忽然问了一个曾经无论如何都问不出来的问题。 “姐姐,在你心里,我算是什么?” 繁秋荼凑上去亲她,喉咙里含糊道:“姐姐说过了,不想再说了。”轻抚着手掌下的细腰:“小尔皮肤又滑又嫩,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姐姐真想一口一口把你吃掉。” 弥封身体轻颤,舌尖被女人吮得发麻,她把对方推开,声音软成一滩水:“姐姐,我困了,该睡觉了。” “不行,姐姐还没有罚你,所以不能睡觉。” “罚我?”弥封不解。 繁秋荼把她推倒在床上,又将人翻了面,把她两只手臂扭到后背,一手牢牢牵制住,一手轻轻打在挺翘的臀上。 弥封大脑一瞬空白,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刚刚遭遇了什么,等繁秋荼第二个巴掌落下来后,她才开始挣脱,并颤抖着声音问道:“姐姐为什么打我、打我屁股?” “小尔不知道吗,当然是在罚你啊。”繁秋荼像只恶魔,眼底盛着阴翳。 “为什么要罚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弥封快速回想一天的遭遇,她非常乖巧,也非常听话,并没有哪里触及到繁秋荼的底线。 “小尔真不知道?” 弥封诚实地摇头:“不知道。姐姐告诉我,我都改,只要别再打我屁股。”这么大了还被打屁股,真的很难为情。 “因为我不想我的东西被别人染指。”繁秋荼声音冰冷,手上动作不停:“告诉我,你和他说了什么?” 弥封被打得疼,脑袋埋在枕头上呜呜咽咽发出了哭腔,她从小被宠到大,别说挨揍了,父母和哥哥连一句重话都不曾对她说过。想到这,心里越来越委屈,哭声渐大,哪还有心情回答女人的问题。 繁秋荼眯了眯眼,神情愈发冷漠,她单手掐住少女的后颈,用足了力气,咬牙一字一句道:“说,你跟他说了什么?” 弥封感觉自己此时就是被猎人玩、弄的猎物,屈辱之下逆来顺受的性格难得起了逆反心理,她咬着下唇,闭上双眼,就是不回答女人的问题。 繁秋荼气急反笑:“你不说,我就去找林氏的麻烦,一个小公司而已,我一只手指头就能捏起它。” 弥封也气狠了,骂她:“你不要脸。” 繁秋荼挑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脸了。” 弥封沉默,暗道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不要脸呢。 她不怕自己遭到繁秋荼报复,但她生怕给别人带来麻烦,只好道:“我们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了说我家破产的事。以前我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一想有些奇怪,公司经营一直挺顺利的,哪怕我什么都不会也出不了问题,突然破产,像是被人故意针对了。” 弥封蹙眉,又道:“可我家没什么仇人,公司也只是一个小公司,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而且我父母的车祸,就真的单纯是一个普通车祸吗?” “姐姐,我能不能拜托你,帮我查一下?” 不知什么时候繁秋荼松开了牵制住她的手,整个人背对过去,声音依旧冷漠:“你家的事我查过,你多想了,不管车祸还是破产,都没奇怪的地方。” “真的?”弥封坐起来看着女人的背影,怀疑道。 “我骗你干什么,如果真有问题,你一个人又能做什么?” 弥封沉默下来,她能做的事可多了,但这些并没有必要说出来。而且她并不完全相信繁秋荼的话,并不是怀疑对方没有告知她真相,而是担心对方并没有用心去查,所以才会什么都没查到,看来她还是要靠自己。 “行了,别想了,睡觉吧。你在这里睡,我去客卧。” “姐姐为什么去客卧,我们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繁秋荼对她笑:“美人在怀,我怕忍不住。”说完,她匆匆离开了,迫不及待的样子像是在逃避什么东西。 弥封脸颊发烫,人也钻进被窝,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繁秋荼已经去公司了。吃完饭,弥封想出门,被保镖拦住。 “弥小姐,老板不让你出去。” 弥封道:“我就去旁边的超市买点零食,有你们跟着也不行吗?” 保镖冷酷着一张脸拒绝:“不行。你要什么我们可以去买,你不能踏出别墅半步。” 弥封愣愣地退回房间,想拿手机给繁秋荼打电话,却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 浴室、客厅、卧室……角角落落都找了,就是找不到。 她问刘妈:“刘妈,你看见我手机了吗?怎么找不着了?” 刘妈叹了口气,说道:“弥小姐,你的手机被老板拿走了。” “她拿我手机干什么,她自己又不是……” 倏然,弥封顿住,她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在院子里巡逻的保镖、关闭的铁门、顶部洒满碎玻璃的围墙……身前是铜墙铁壁,身后是怪兽的深渊巨口,她心口发凉,颓然后退半步,苦笑出声。 她是金丝雀啊,怎么能奢望飞出鸟笼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女总裁×金丝雀 之后几日她没再见过繁秋荼,也没有踏出别墅一步。如果不是每天都有人往别墅里送包包和珠宝等奢侈品,弥封还以为那女人把她忘了。 【宿主,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如果你再不采取行动,任务可就要失败了。】 此时弥封正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仰头看着阳台外湛蓝的天空,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她捏了颗草莓塞进嘴里,漫不经心道:“着什么急啊,这不还有十多个小时吗。” “不过,在行动之前,还需要准备些东西。” 最后一颗草莓吃完,她擦擦手,下楼去找阿大。 “我想出去买一些日用品,别人买来的牌子我用着有些不舒服。” 阿大黝黑的脸庞露出一丝难为情,弥封继续道:“你可以请示一下你老板,如果她不让我出去,我不会让你为难。” 她双手合十,软声请求道:“拜托了,要不把你手机给我,我自己问她。” 阿大挠挠头,拿出手机:“弥小姐稍等,我请示一下。”她看看对面的少女,想了想补充道:“不过别抱太大期望,老板可能不会同意。”短短四天他已经请示了不下十次,老板一次都没答应,后来老板被问得不耐烦还把他骂了一顿。 阿大忐忑地拨出号码,静静等待对方接听。 大概繁秋荼也知道,人再关下去可能会出问题,而且她也惧怕弥封会为此憎恨她,于是犹豫好一会儿,她叮嘱阿大,午饭前必须回来,且派三名保镖跟着,其中女保镖必须寸步不离。 挂断电话后,阿大把老板的要求很弥封详细说了,弥封暗中松了一口气,表示自己知道了,随他安排。 看了眼时间,距离中午十二点还有三个来小时。 而在此时某间办公室内。 繁秋荼扣上手机,颇为无语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她揉揉眉心,视线在手机背部掠过,又重新落在对方身上。 “祁医生,你不去上班整天待在我这真的好吗?” 祁染笑着道:“我在休假,我不在这里,难道你还想让我独守空房不成。” 繁秋荼垂了垂眼睫,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但红唇依旧是弯着的:“那你能不能别一直看我,你这样我都工作不下去了。” 祁染笑意渐大,她忽然凑近对方,带着一丝侵略性的眸光落在繁秋荼嘴唇上,她忍不住又挨近半分,看起来是想吻她。 这么想,她也这么做了,繁秋荼看清了她心思,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在那一瞬她一偏脑袋,那个吻正正落在她脸颊上,靠近唇角。 祁染目光陡然阴沉下来,转瞬即逝,下一秒她故作不在意的样子在座位上做好,打趣道:“没想到在外人眼中风流成性的繁大总裁,竟然纯情的跟个小姑娘似的。”她撩撩头发,话中有话:“说出去恐怕没人相信。” 繁秋荼目光躲闪,不自然道:“抱歉,阿染,我、我还有些不习惯。” 祁染表示不在意,黑沉的眼底藏着一抹势在必得:“没关系,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会慢慢让你习惯的。” “繁总,快工作吧,我就在这里看着我女朋友。等我女朋友下班,我带她一起出去吃饭。” 繁秋荼点点头,动作狼狈地拿起一旁的文件:“有事你就喊我,或者找我的助理也行。” 办公室内重新陷入安静。不多时,祁染拿着手机出去了,貌似是去接电话。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刻,繁秋荼挺直的脊背塌陷,将拿倒的文件摆正,幽幽叹了口气。 和自己的发小成为女女朋友关系,这要放在两天前,她也会坚决表示这不可能。 因为某些原因,她现在格外害怕和弥封相处。一连三天她都没再去清湖别墅,只能抱着手机跟个变、态似的看传过来的监控画面。 到了第四天,也就是昨天,她忍不住思念,打算去别墅和小金丝雀一起吃个晚饭,可出了公司,她看见祁染抱着一大束玫瑰等在外面,来往的员工皆一脸促狭地看着她们。 类似的情景每天都要上演,但万万没想到,今天主人公的其中之一竟然是她的发小,她以为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祁染穿着一身正装,整个人打理得很精神,眉梢扬着喜悦和期待,衣领上别着那枚蓝色领夹。她说,她喜欢她很久了。 短短几秒钟,繁秋荼脑海中是小金丝雀捧着花跟她表白,画面一转,又是可爱的少女一脸憎恶地看着她。 在呼唤中回神。 她笑道:“今天是愚人节吗,还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祁染认真道:“繁繁,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已经二十多年了,现在我忍不住想问你,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她道:“我们是朋友,更何况我现在还养着一个——” 祁染打断她:“我不在意。”对方双眼一眯,像是想到一个不可能:“你不会真的喜欢上那只金丝雀了吧?繁繁,你可以把她当做宠物养,但你绝对不能对她上心,如果那事她知道了,你……” 繁秋荼心口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呼吸颤抖,瞳孔骤缩。她即刻否认道:“你想多了。”似乎在逃避什么,她又道:“我答应你了。” 那晚她和祁染一起吃了晚饭,没再去想那只被关在笼里飞不出去的雀儿。 *** 弥封去了市里最大的商场,既然打着买日用品的旗号出门,那就不能不买,此外她还买了一套轻便舒适的休闲装,一双合脚的运动鞋,和一顶黑色的棒球帽。 保镖们看着这一套衣裳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阿大本想给老板说一下,临到点击发送的关头突然想起对方的警告——非要事无需向她报告。那买衣裳这件事不是重要的事吧,可能弥小姐想换种风格呢。 他兀自犹豫着,再抬头几人已经走远了,于是他干脆把手机揣回兜,匆匆跟了上去。 一上午,弥封逛的很快乐,如果那位女保镖不在她去厕所时也跟着就好了。 她本想在外面吃饭,但繁秋荼让她午饭前回去,只好作罢。 一行人赶去停车场,路过一家餐厅,她本来没看见里面靠窗坐着的两个熟悉的人,耐不住系统多嘴。 话说得急而导致机械音有些尖利:【宿主,你的金主要和别人接吻了啊啊啊啊——】 陡然响起的高音吓了弥封一跳,她身体一哆嗦,手里提的袋子也应声而掉。 她弯腰去捡,再抬头时赫然和往这边看过来的女人对上了眼。 也正是这一偏头,繁秋荼再次避开了祁染凑过来的亲吻。 彼此眼中的惊讶被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弥封三问系统:我是谁?我在哪?我该怎么做? 系统:【快发挥你超越影后的演技,哭!】 弥封沉了沉思绪,很快回过神来。她一边默默流泪,一边跟系统说道:“她倒是给我离开别墅提供了很好的理由。” “小尔?” “繁繁?”女朋友状态不对,祁染自然发现了,她顺着繁秋荼的视线看过去,有些意外地看见了那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少女。 她心情很不美妙,脸上像罩了一片乌云。祁染长相凌厉,平时就容易给人一种深刻的压迫感,她脸色阴沉下来,整个人就更恐怖了。 看着外面的少女,她咬牙恨不得用手术刀划烂那张脸,割开对方的喉咙。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质问和不满:“她怎么在这?她瞒着你偷偷跑出来了?这种不听话的宠物你还要她干什么?依我看——” 话还没说完,便匆匆被人打断。 “抱歉,阿染,我出去一下。” 繁秋荼根本没注意祁染在说什么,她满心满眼只有那个看着她怔怔流泪的金丝雀。 “小尔。” 女人心疼地蹙起眉头,抬手想替对方拭去眼泪。 弥封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繁秋荼的手就这么尴尬地顿在半空。 之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去。只不过被拒绝后心里如何不痛快,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你怎么在这?”不知不觉间语气里已经带了些许质问。 弥封仓皇地擦了擦眼泪:“我出来买东西,正准备回去。” 繁秋荼看看她手里提着的东西,表情又恢复了平常时的冷淡:“现在不早了,你赶快回去吧。” “姐姐,我刚刚看到她在亲你,你们、你们是不是、是不是……” 心里蓦地涌上一股不耐,女人想起祁染说的那番话,喉咙里梗着一口气,打断她:“是。” 弥封紧了紧握着袋子的手,苦笑道:“既然这样,姐姐可不可以放我离开?祁小姐应该也不允许我存在吧。” “她不介意。”不知哪句话戳到了她,女人死死握住弥封的手臂,双眼中迸发出一抹凶意:“想离开,你做梦。小尔,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绝对能找到你。” 她表情和声音又倏然软下来,轻轻地碰了碰少女颤抖的眼睫,温柔道:“刚才那句话我不想再听到,小尔,听话,乖一点,姐姐不想敲碎你的膝盖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女总裁×金丝雀 弥封像是被吓到了,打了个寒战,低着头软软地妥协:“我知道了,姐姐。” 直到离开餐厅门口,坐上车,看着繁秋荼的身影逐渐变小直至不见,她脸上的那抹怯意才缓缓消退,双眼看向窗外,目光随着一排极速后退的树木而晃动。 “系统,你瞧,如果我跑了我的膝盖骨可就保不住了。”弥封唇角扬起一抹细微的弧度:“你忍心吗?还要让我继续做这个任务?” 系统哭唧唧:【人家也没办法啊,放心吧宿主,我绝对会给你申请工伤,系统商店里的所有药品免费让你使用。】 弥封忍不住咬了咬牙,恨不得把这个废物统大卸八块重新组装。 “你可以闭嘴了,你再逼逼下去我怕忍不住拔了你的电线。” 系统安静一秒,还是忍不住开口:【如果女主真敲碎你的膝盖骨怎么办?】 它家宿主虽然一直穿梭世界做任务,可真没吃过什么亏,主要是这家伙不好惹,身手还不错,别人的恶念才刚有个苗头,她就眼疾手快先把人给弄死了。 它真的很担心…… “统,你也会担心我了?别怕啊,如果她敢伤我,我就先锯了她的大腿。”弥封浑不在意,冷冷一笑:“如果不是这破任务的报酬高,我才不稀罕做,要是我在这吃了亏,我先把这方世界拆了,再回去拆了你家上司的办公室。” 系统默默在心里补足另半句话:……女主和它上司的人身安全问题。 它知道自家宿主向来说到做到,千年来主神和主系统的办公室已经换了不下百次了,挨揍的次数也有九十多次了,每次挨揍的原因不过是宿主一句话:男主/女主/反派……打着不过瘾,我特意回来找你们练练手。 此时系统真想多嘴一句,你这么暴力会找不到女朋友哒。但它不敢说啊喂。 回到别墅,吃完饭后弥封睡了午觉,再醒来时天色已经阴沉下来,乌云滚滚像是被泼了一层浓墨,铺天盖地压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来。 弥封侧躺着看着窗外,耳朵隐隐能听见云层里的阵阵闷雷。 她摁开手机,此时才下午三点多,天空就已经黑的跟半夜似的。 “你看,老天爷都在帮我。” 弥封起身,愉快地伸了个懒腰,将繁秋荼给她一堆银行卡里的小钱钱转到了手机钱包里,她没转太多,够用就成。 之后她又扯下床单,拆了被罩,抱着几件换下来的衣物去了卫生间。这在外人看来只会以为她是去洗衣服,殊不知她把脏衣服往衣篓里一丢,徒手将床单和被罩各撕成两节,又把这些布条系一起。 “这就差不多了。”弥封摸着下巴,为了伪装得更真实一些,她又让系统测试了下这根“绳子”的载重能力,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才推门走出去,在整个二楼巡视起来。 监控她可以让系统做手脚,但楼下的那些保镖她却没什么好办法,总不能敲晕他们吧,这样岂不是崩人设了。 所以她打算找个保镖巡逻的薄弱点,整个别墅这么大,保镖才七人,她不信每个死角都有人把守。 “系统,扫描一下,计算出一个最佳的逃跑路线。” 很快系统就给出了答复:【一共十一条最佳逃跑路线。分别是从二楼观影室窗户下至后花园,再穿过后花园到达……】 弥封眼前出现一个硕大的电子屏幕,上面赫然是别墅的平面图,十一条绿色路线标记得清清楚楚。 她随便记了条,之后便关上了屏幕。 晚饭的时候外面开始下起大雨,突兀得似一条瀑布从天而降。雷声阵阵,粗壮的白色闪电在乌云中如龙蛇游走。 弥封咽下最后一口饭,惊讶道:“系统,你是不是挟持了世界意识,让它给我开后门了?”转而一想,她又否定:“不对啊,你这么笨,不被人欺负就不错了,怎么能威胁到这老奸巨猾、是非不分的烂东西?” 系统无语:【巧合而已,宿主你多想了。】 雨势忽大忽小,晚上十点多的时候,雨还在下,但弱了不少。而天色依旧黑如浓墨,闷雷不断,偶尔打一下闪。 弥封嘱咐系统:“下一次打闪的时候,动点手脚,把这栋别墅的电路给我毁了。”稍后,她又想到什么,又说道:“算了,你只把监控毁了就行了,刘妈年纪大了,没电怪不方便的。” 在系统动手的下一秒,弥封迅速换好衣服,头发扎成马尾,戴好棒球帽和口罩,拿起“绳子”像只行动敏捷的猫几下窜到走廊尽头的观影室。 系统体贴地给她在眼前呈现出别墅的平面图,以及各保镖在院子里的分布状况。 七个红点散布在不同的位置,这时有两个红点在快速朝别墅内部奔来。 看样子监控毁坏的事被繁秋荼发现了,而她在第一时间通知了保镖。 弥封吐槽:“从某方面来说,繁秋荼是个格外精明又格外警惕的人。不过可惜了……” 趁保镖们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她把“绳子”从窗户上放下去,做出人顺着“绳子”逃跑的假象。而她人却直接往外一跃,双脚轻巧地落在了下方的草地上。大雨、雷声和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成功翻越围墙的那一刻,她听见系统说道:【宿主,第二个随机任务开始了。你需要在外生活半个月,这段时间你绝对不能被女主抓到。当判定你被女主繁秋荼控制住人身自由时,随机任务失败,扣除相应积分。可能还会对后续任务造成影响。】 “知道了。” 弥封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跟着系统给出的路线图很快消失在沉沉雨幕中。 在她离开后不久,别墅里陷入极度的混乱之中。 六个保镖地毯式搜索整栋别墅,阿大立在门口,嘴唇抿成一条线,刀刻般的五官紧紧绷着,脸沉得几乎和夜色一样黑。 他手机用力握着一台手机,仔细看去,能发现他的右手在轻微颤抖。 半个小时过去了,保镖们陆续回来,不顾淋湿的衣裳和冷得发抖的身体,站在阿大面前低着头不敢说话。 “人呢?” 保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阿小小声回道:“老大,人、人没找着。” 阿大气急拽松了领带,沉沉呼出一口气,压迫的视线一一扫向所有人:“今晚是谁负责那片区域?” 阿六踏出半步,垂头丧气道:“是我。但我真没看见人跑。今晚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老大,你说老板会不会宰了我们?” 这时阿七说道:“老大,她就一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弱的跟个瓷娃娃似的女人,下这么大雨她能跑到哪去,大门有人守着,她要跑就得翻墙,可这墙比她高,也没个落脚的地方,上面还都是碎玻璃,她又怎么翻出去?” “依我看,她肯定还在这别墅里,就是不知道藏在哪。” 阿大说道:“也有这个可能,我先跟老板说一下。” 众人噤声,齐齐提着一口气。 他打开手机拨出一串号码。 “老板。”阿大沉着声音:“弥小姐跑了。我们在观影室发现了系在一起的床单。” “我们找遍别墅没发现人。” “是,好的老板。” 挂断电话,阿大开始吩咐:“阿小阿三开两辆车沿着别墅外的公路找,阿四阿五去外面的公园找,阿六先去调别墅外的监控,剩下的人就在别墅,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 市中心的某套公寓里。 繁秋荼不顾还没有吹干的头发,胡乱套了件衣服,就拿着车钥匙急匆匆出了门。一边下楼她一边打电话,调了许多人手往别墅集结。 等坐上车,她狼狈地撩开沾在脸上的头发,越想越气,越想越担心,多种说不清道不清的情绪翻涌结成冲天的怒火。 她狠狠地拍了下方向盘,面色阴翳地飞速朝别墅赶。也多亏了此时路上车辆不多,一路畅通无阻,倒也没发生危险。 在路上时她被气昏了头没发现不对劲,等到了别墅和阿大一交流,才发现了一些隐藏在正常表面下的怪异。 监控黑屏前一秒她还在偷偷盯着弥封看,当时小姑娘是乖乖坐在卧室窗前,看着外面的大雨的。 而在监控被毁的下一瞬,她就赶快给阿大打了电话,让他派人去看看别墅监控的情况,顺便让女保镖敲响弥封的卧室门。 按今夜的情况,她本不该担心小金丝雀会跑,可右眼皮就是突突在跳,人也静不下来。她害怕,她恐惧,她担心……正想问问阿大情况如何,就听见对方说,弥封不在卧室。 又过了半小时左右,她听见阿大说,弥封不在别墅,估计是跑了。 监控黑屏到保镖推开卧室门,前后不过一分钟,人就不见了。而几乎同一时间,阿大就让人去找,很快找到了观影室,又顺着弥封可能逃跑的路线,顺带附近都找了遍。种种动作加起来,也绝不会超过五分钟。 也就是说在这五分钟内,弥封顺着“绳子”下楼,一边穿过后花园一边避开保镖的搜查,爬上比她高,还布满碎玻璃的围墙离开别墅…… 这别说一个弱唧唧的小姑娘了,就算是阿大也做不到啊。 那么目前就剩了一种可能。 “把别墅里外再仔仔细细找一遍,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她不可能逃出去,所以她一定还在别墅里。” 繁秋荼笃定道。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女总裁×金丝雀 又一辆车疾驰而去,弥封撑着伞从一面墙的拐角处走出来。 伞已经为她遮挡了大部分雨丝,却还有一部分沾在衣服上,但奇怪的是,莫说身上了,就连裤脚这种易湿的部位都没有淋湿半分。 “刚才那辆车是别墅里的吧,没想到他们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手腕将伞微微抬起,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干净小脸。 往常勾人又纯稚的桃花眼此时微微眯起,冷漠地看着前方被大雨冲刷的空旷街道。 【宿主,接下来去哪?】 弥封重新戴好口罩,又将帽檐往下压了压,撑着一把几乎没什么作用的黑伞,双脚踏入路边的积水中,随着落下的动作,溅起大片的水花。 “当然是尽快找个睡觉的地方啊。” 黑色的身影走进重重雨幕,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为了缩小目标,弥封特意找了个并不那么出众的酒店——其实依然很高档,仅仅是外表比较低调而已。 她躺在宽大又舒适的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系统则兢兢业业地帮她监视那些人的行动,半个夜晚加整个白天,系统看着仍没有苏醒迹象的宿主,表情哀怨,它不禁怀疑自己是否也要有黑眼圈了。 它的目光又移到屏幕上,正对上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半空,疲惫中难掩凶狠暴戾。 系统被吓得差点惊叫出声,待缓过来它拍拍胸口,听到女人接下来的吩咐,急忙叫醒了还在睡的宿主。 【宿主,醒醒,女主知道你在这里啦,他们已经往这边来啦。】 埋在被子里的少女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坐起来气呼呼地低骂了一声:“真麻烦。” 位置暴露了自然不能再待下去了,好在现在天色已经黑了,只要小心一点应该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直到—— 【宿主,有人正在往你房间的位置赶来。他们已经坐上电梯了。】 弥封加快了收拾的速度:“知道了。” 一层楼上有两座电梯,而楼梯就在两座电梯中间,她在系统的催促下一层一层地往下跳,如果不是担心被路人看见,她就直接从窗户上跳出去了。 楼梯口有两个保安守着,他们拦住她:“请稍等,麻烦摘下口罩。” 弥封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没多问,只拧了眉一脸烦躁地摘下口罩,又将帽檐往上抬了抬。此时有一行人从外面进来要上楼,弥封为了给他们让路往前侧了侧身体,浑身的肌肉绷起,做好了被发现逃跑的准备。 一双上挑的凤眼微微显出几分凌厉,眉心蹙起,表情不耐。 保安看看她,又低头看看手机屏幕,问道:“出去干什么?” 弥封嗤笑一声,舔了舔嘴角,把外套往肩上一搭,双手插兜,站的特像个二流子。 “干什么?出去吃饭啊还能干什么,赶快给老子让开。” 两个保安对视一眼,也没有生气:“不好意思,耽误您时间了。” 弥封经过两人,嘴里还嘟嘟囔囔:“什么破酒店啊,进去了还不让人出来……” 她看似慢悠悠实则快速出了酒店门,之后疯了一般拔腿就跑,边跑边穿上衣服。而她经过的所有地方,监控都出现一瞬的黑屏。 在她离开不久,两个保安别在肩头的对讲机响起,几声刺耳的“滋滋”后传出一道男声。 “有没有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的女性出去?” 保安心中不妙:“有,刚出去没多久。” “蠢货,你们把人放跑了,还不快去追。” 保安硬着头皮道:“可两人长得也不一样啊。” 对面的男性把一样东西狠狠掷在地板上,咆哮道:“你们应该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化妆品。” 对讲机关闭后,男人拨通电话,态度一改方才的暴躁,变得恭敬起来。 “繁总,目标人物刚才跑出去了。不过您放心,我已经派人去追了。” “对,还不到一分钟,我们一定能把人找到。” “听我手下说,她还戴了一顶黑色棒球帽和一次性医用口罩,脸上有化妆,和她原本的样子不太像。” “好的,繁总。” 繁秋荼面色疲惫,双眼下出现两抹青灰色,以往一丝不苟的西装都出现了褶皱,她神情冷峻,身上的寒气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手机把玩着手机,女人冷声道:“阿大,工作期间出现重大失误,扣除这个月的奖金和工资。” 阿大脸色一白,应声:“是。” 他知道这次的惩罚不仅仅是因为监视不利而导致弥封逃跑,还有他没及时报告对方外出时买了运动装这件事。 想来弥小姐早就做了逃跑的打算了,不然也不会买行动轻便的衣服。 *** “人呢,追不上吧?” 弥封左拐右拐,转身走进开在犄角旮旯里的一家服装店。 【暂时追不上,不过宿主你的动作得快点。】 “我知道了。” 弥封很快选好了一条米白色格子长裤和一件短款的牛仔外套,麻溜换好,付完钱离开时将脱下来的运动装和帽子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 她打了辆出租钻进去,跟司机报了个地址。 那个地方离此处有些远,想来繁秋荼那个女人暂时也想不到她会去那里。 弥封弯了弯唇,靠着椅背观看外面飞逝的景色。 【宿主,原身家里的房子早就卖了啊,你去那里干什么?】 “可是林泽北告诉我,那套别墅一直没人住进来,里面的东西也没有搬走,只有每周末有人前去打扫。”弥封道:“现在住哪里都不安全,还不如去那里。再者说不定还有重大发现呢。” 【你心里有数就好。】系统拍拍胸膛:【反正我会帮你。】 弥封眼中的笑意加深。 半小时后,车子停下,弥封下来站在了路灯下。 环视四周,景色很熟悉,但这里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 她凭着记忆钻进一条宽阔的巷子,行了一段距离左拐,入眼便是一条颇为热闹的小吃街。 两侧都是店铺,门外亮着灯,路上人来人往,吵吵闹闹,诱人的香味扑鼻。 弥封很兴奋,她迫不及待加入了“吃货”大军,一路边吃边买,慢慢悠悠走到尽头,肚子也吃得圆滚滚了。 “好久没吃这么爽了。”她拍了拍肚皮,满足地喟叹道。 可不是嘛,繁秋荼平时管她管得严,不允许她吃这种“垃圾食品”。别墅里有保镖和刘妈看着,偷偷吃都没机会。 “离开女主后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系统,以后请多多布置这种任务。” 系统无语:【你任务做完了,还不是想吃多久就吃多久。】 吃完晚饭,要继续前往目的地——原身以前的家,坐落于池白区的一栋别墅。 面积要比原身现在住的大一些,地理位置也好很多,毕竟一个是当做家来住着,一个当做圈养小金丝雀的华丽牢笼。 可惜在原身家破产后,为了还清债务,原身将它卖给了一个神秘人,价格比市价少了五百多万,堪堪够还债的。 弥封站在马路上,路灯将别墅外围照得明亮极了,但里面确实漆黑一片,不见一丝亮光,也没有一点声音,感受不到人气。看来林泽北说的没错,这里根本就没人住。 可既然不住人,那对方把它买下来干什么?开心,还是买来玩? 弥封早早让系统屏蔽了监控,利落地翻进院子,手指在密码锁上按下几个数字,一道“滴——”声后,门开了。 漆黑又寂静。 怕被人发现,弥封没有开灯,而是借着微弱的手机光一寸一寸看着周围。 浅灰色的地毯,红木沙发,茶几上的一张写了一半的明信片,墙边喝剩了一半的饮用水……一切和父母兄长在世时的布置一模一样。 她走过去拿起那张已经泛黄的明信片,字体工整隽秀,这就是原身的笔迹。 “啧啧,真的一样东西都没少啊,真的太令人开心了。” 把明信片放回原位,她又摸索着上了楼。如果没记错,原身父亲的书房在二楼靠近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 转动门把手,打不开,门是锁着的。 弥封从头上摸出一根黑色的小发卡,朝锁眼里捅咕几下,门开了。虽然看不清里面的布置,但一股浓郁的严肃的庄重感扑面而来。 又用相同的方法打开办公桌下的抽屉,弥封从里面掏出一沓文件来——都是相似的纸张,或许并不算都是文件。 她把手机放在一侧台灯的顶部,方便照明,双手飞快地翻着这一叠纸。 各种各样的文件和资料交杂,弥封一目十行,迅速浏览,几分钟后,翻阅的动作停了下来,神情复杂。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女总裁×金丝雀 里面有原身父亲去世前刚开始做的几个项目,按理说这些项目前景不错,虽然前期投入略大,但之后的回报必然不少。 前提是项目进展顺利。 父亲去世后,也不知道公司是不是招了邪,先是在东边的地里发出几块青瓷碎片,专家来到现场考察,说是下面可能埋的有古董。这不,政府就把那块地保护起来了,说挖完古董才能继续动工,可这都一年多了,也没见着上边有什么动静。 还有在建的旅游村,听说挖出来一座古墓,于是同样停工了……这两个项目便这么不了了之,差不多搭进去了整个家业,卖了房子卖了车子、首饰……才堪堪把欠的债还完。 所说没人针对,弥封是千万个不相信。她低头沉思,单薄的身影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 地里挖出古董碎片时她不在场,所以也不知道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她记得当初原身父亲和兄长提过一嘴,这个项目似乎弥清的助理王卓有参与,或许他知道? 弥封又翻了翻抽屉,找到了王特助的联系方式。 她把小卡片揣兜,把文件资料放回原位置,便出了书房,来到原身先前的房间。 空气里一股未散的清新剂的味道,白色的被褥铺的平整。 又系统监控,弥封这一夜睡得同样安心。 再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了,拉开窗帘,温暖的阳光铺撒进来,让她舒服而又惬意地眯了眯眼。迎着阳光伸了个懒腰,衣摆上提,露出细白柔韧的腰肢。 “系统,几点了?” 【快十点了。女主那边已经开始往这边查了,宿主,我们得赶快离开。】 弥封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不以为意道:“急什么,他们找到这还得有段时间呢。” 嘴上说着不急,可手上的动作却半分也不含糊。 在系统的帮助下,弥封整理好床铺,将所有的东西回归原位,最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太大的漏洞,才推开窗,双脚踩着外面的边沿,反身关上后轻巧地跳了下去。 【宿主,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弥封绕开大路,专门往小巷子里钻:“先去吃饭,再去买个手机,看能不能联系到王卓。他天天跟在弥清身边,可能知道点什么。” 而且从原身记忆里看,王卓是弥家的死忠,在原身最困难时不见踪迹,很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她这边优哉游哉,跟逛风景区似的闲情逸致,不慌不忙,可苦了找了她两天三夜的繁秋荼。三晚没睡一个好觉了,她脾气肉眼可见的变得暴躁易怒起来。 此时繁大总裁冷气沉沉地坐在车后座,神情阴郁,两只眼睛黑漆漆,眼白布满红血丝,死死盯着前方座椅的靠背,阴森森的有些可怖骇人。 车内的氛围很是压抑,保镖和司机大气都不敢出。 刚才有人查到,似乎有人看见一个类似小金丝雀的少女出现在清河路的小吃街,她蓦地想起对方曾经住的位于池白区的别墅来。 只希望那人没有看错,只希望小金丝雀还没有离开。 繁秋荼幽幽叹了一声,抬手捏了捏眉心,想将体内的疲惫驱散干净。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祁染。 女人又是一声叹息。 细长的手指把玩着手机转了几个圈,她似乎没有接电话的打算。但来电声锲而不舍,最后竟然变得格外刺耳。 女人拧起眉,脸色沉得比煤炭还黑。车内冷得像是爬了一层霜,几个保镖身体僵直,恨不得把高大健壮的身体缩进座位里。 “喂?阿染?我不是说最近不要给我打电话吗,我很忙。”繁秋荼声音冷淡,但由于对方是自己的发小兼女友,她还是藏起不耐。 对方说:“繁繁,你怎么不在公司?听说你养的小宠物跑了,这两天你不会一直在找她吧?” 繁秋荼承认,似乎被触及到了某个禁区,她脾气又隐隐处于暴躁边缘,有些控制不住。 她深吸一口气,承认道:“是。” 祁染的声音也有些冲动:“一只宠物而已,就像一只狗,跑了就跑了,你对她这么上心,让我这个正牌女友的面子往哪放?繁繁,我收回那句话,我很在意你身边有其他人,尤其是那个弥封。”后面那句话她说得咬牙切齿。 祁染又说:“繁繁,我们已经两天没见了。中午我定了长青路那边的餐厅,你快回来,一会我们一起用餐。” 繁秋荼垂眸沉默片刻,被眼睫遮住的眸底涌动着疯狂的躁意。 “抱歉,阿染,我们分手吧。” “你不会真喜欢上那个宠物了吧?你是天之骄子,她只是一滩烂泥,她根本配不上你。而且你忘了你——” 在祁染越来越激动的声音中挂断电话,攥着手机的五指泛白,即便小金丝雀知道了那件事又如何,她发誓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人死死绑在身边。 困住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答,让她失去行动能力。 当时她说的那番话可不是在开玩笑,她已经让人把锤子和轮椅准备好了。 小尔,谁让你不听话呢。 *** 而此时在手机专卖店挑手机的少女忽觉背后冷森森的,她打了个寒战,一双擦去妆容的桃花眼锐利地扫视四周。 “系统,附近有没有可疑人?” 系统扒了扒屏幕,道:【没有啊,宿主,怎么了?】 弥封狐疑道:“我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我。可能是我想错了吧。” “女主到哪了?” 系统道:【已经快到别墅了。】 不再浪费时间,花一千多买了块过时的手机,走出专卖店,趁四周无人,她原本的手机忽然消失不了,弥封躲在阴影处给新手机插上刚办好的手机卡,在系统的操作下,给各软件换绑手机号。 她原先自己的手机被繁秋荼没收了,于是花积分在系统商店换了个堪堪能用的,但毕竟是便宜的n手货,用起来差不说它还漏电!弥封忍不住,再加上有机会干脆买了个台新的。 新手机干干净净,看起来也舒心。 弥封微微笑了笑,拨出王卓的手机号,没人接听。一连几次都是忙音。 “奇怪,明明没有注销也没有关机,怎么就打不通呢?” 【可能是他现在不方便接?】 弥封动作一顿,微抬的视线透出一丝若有所思,她道:“用积分,换取王卓此时的位置。” 繁秋荼根本不会想到,在她还在小小城市里找人的时候,自家那位小金丝雀已经坐在开往a国的飞机上了。 又系统抹除踪迹,除非弥封故意透露一二,她这辈子都不会找到人。 *** “就是这啊。” 【是的,宿主。你看走出来的那个男的,他就是王卓。】 弥封皱眉道:“不对啊,记忆力王卓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性,这个都快五十了吧。两鬓都生白头发了。” “咦?”她忽然惊讶出声:“后面那个男的是谁?他怎么一直跟着他?这是被监视了?” 如果真如她想象的这样,那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为什么身为弥氏死忠的王特助弃原身于不顾,又为什么联系不到人,又为何年纪轻轻便有了白头发…… 这一切都让弥封愈加肯定,王卓一定知道些什么。 弥封在对面的酒店耐心等到半夜,天空中的明月被乌云遮住,她迅速翻进了王卓居住的小院里。 附近没有路灯,月色也不明亮,她有些看不清周围的环境,慢慢摸索着前进,耳朵除了脚踩在草丛里发出的细微声响,便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接近小楼,天上的乌云忽然移开,月亮露出头,皎洁月色洒满大地。 她借墙体掩护,四周依旧安静。 “系统,王卓的位置。” 【二楼最右侧房间,你头顶这个。其他人分别在一楼和二楼左侧。】 …… 在a国一呆,便是十多天。临近完成任务,哪怕在a国的事还没有完成,她也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登机前,别人都是大包小包,只有她,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 王卓拍拍她的肩膀,承诺道:“小姐,您放心回去,这里的一切都交给我,不出一年,我在这里给您建成第二个弥氏。” 弥封点点头:“有什么事我会联系你,你自己小心。” 看着纤瘦的身影登上飞机,王卓欣慰地流下两行泪,小姐长大了啊,褪去一身青涩与单纯,稚嫩的肩膀也开始扛起责任来了。 飞机穿越云海,飞上苍穹,弥封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从a国买的棒球棒遮住了整张脸。 她没有睡意,活跃的大脑开始捋清这两天发生的事,以及从王卓那里得到的消息。 身为弥氏未来继承人的得力助手,在公司破产之之后,他确实被人控制起来了。那人拿原身威胁他,让他离开国内,去了a国并且将他监视起来。 手机也被没收了,根本联系不到外界。 旁边的人碰到了弥封的手臂,少女不动声色往左侧移了移身子,把自己蜷得更小。乌黑的双眼眯起一道缝,晦涩的光在眸底一闪而逝。 关于东郊土地里挖出古董碎片这件事王卓略知一二。 想到这,弥封蹙起眉头,糯白的牙齿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 那天王卓刚好在现场,他目睹了碎片被挖出,直到专家前来考察的全过程。 “关于这事,圈子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挖出古董碎片都不会声张,只会私下偷偷处理了。而且在动工前我们也千叮咛万嘱咐了那个施工团队,如果运气不好碰到了,切忌喊出来。他们团队也有经验,知道怎么处理。” “其实像挖出古董、古墓、棺材……这种事,那是千万分之一的几率,买下那块地的使用权前,我们也请专业人士勘测过,下面什么都没有。可怪就怪在不仅挖出来了,还让人给喊出来了。我想阻止都来不及阻止啊。” 这时候弥封说了一句,不一定真是挖出来的,挖出来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是被人针对了啊。还有那个旅游村挖出古墓的传闻,都极有可能是假的。 少女接过空姐递过来的毯子,将自己完完全全包起来,巴掌大的小脸露在外面,看着外面的云层,冷若冰霜。 王卓还告诉了她一件事,原身似乎在很早之前,就被人给盯上了。 “我曾经听总裁吐槽,说是有人找到董事长,想要花大价钱买你。当时公司正遇到一点找麻烦,对方说如果能把你卖给他,不仅会帮弥氏解决这次麻烦,还能让公司更上一层楼。” “不过那人隐藏很深,总裁和董事长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费了大力气去查也没查到……” 听到这弥封有些记忆,有段时间家里管原身很严,几乎是将其关在家里的架势,原身为此哭闹过,还以为是家人不疼她了,想让她联姻,为了防止逃跑才把她关起来的。 大概有半个月,可能是父亲看没出什么事,就恢复她自由了。还给原身买了礼物作为赔偿…… 可到底是谁盯上原身了呢? 弥封脑海中掠过一张张油腻的面庞,不由叹道,其实那些动过包养原身念头的人,都有可能。 也包括繁秋荼。 *** 下了飞机,已经到晚上八点多了。 【宿主,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弥封问道:“距离任务完成还有多久?” 系统:“还有四个小时。” “必须要卡点吗?多一分一秒也不行?” 系统硬着头皮道:【大概是不行。】 弥封挑眉:“大概?这么说你也不确定?” 系统哭唧唧道:【我只是个发布任务的,不是制定任务的啊。】 【为了以防万一,宿主还是卡点吧,有我帮你看着,不会出现意外的。】 “那也就是说……”弥封垂下眼眸,复又抬起,清亮的目光遥遥望向别墅的位置,眉心敛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期待:“今晚我就必须回去咯。” “系统,报告女主繁秋荼的位置。”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女总裁×金丝雀 【她在公司。】 想来是女主这几天一直在寻找宿主的下落,没怎么工作,数日的文件都堆在一起了。 “我知道了。如果她离开了就告诉我。” 还剩四个小时,时间还早,她先去一家餐馆填饱肚子,又去商场买了套类似于最初那套的黑色运动装。 之后她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打滚,把全身都弄得脏兮兮的,头发也抓得乱糟糟的。 【宿主,你这样真像逃难的。】系统嫌弃道:【你这样出现在女主面前,她真不会把你丢出去?】 “我倒是乐意她把我丢出去,这样不仅随机任务完成了,还能彻底离开繁秋荼身边,全心全意去查找弥氏破产的真相。” 弥封哼了一声:“她就是我做任务路上的绊脚石,搞事业途中的障碍。”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就去找这个漂亮的绊脚石去吧。” 系统:我怎么觉得你还挺高兴的呢。 她让系统撤掉对她的踪迹保护,一路偷偷来到繁氏大厦外面,高耸的建筑物矗立在江岸,像一只俯瞰蝼蚁的巨大怪物,沉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巨大的建筑物里只有顶层还在亮着灯光,弥封眯着眼往上看,她看到一只单薄纤瘦的身影逐渐来到窗边,五官轮廓模糊成一团,看不清,但那应该就是繁秋荼了。 大厦内部黑暗,但外面有路灯,她此时正现在两盏路灯中间,打在她身上的光虽然昏暗,但也足够让楼上那人看清楚。 她不知道繁秋荼有没有看见她,有没有认出她来,反正那人匆匆离开了窗前,不见踪影了。 【宿主,女主下来了。现在距离完成任务的截止时间还有三分钟。】 “三分钟她能下来吗?”弥封不由怀疑:“要不要我往前走几步?” 不等系统回答,她又自言自语:“算了,等她下来再说吧。” 秋季的夜晚寒凉,更别说是在江边,阵阵凉风吹透单薄的布料,紧紧攀附在她肌肤上,渗透进血液,钻进骨头中。 弥封打了个喷嚏,裹紧了身上更薄一点的运动外套。 为了体现自己纠结的心态,她开始缩着脖子在原地徘徊,是不是抬头看一眼亮灯的办公室,露出红彤彤的鼻头。 “怎么还没下来,还有多久?” 【半分钟,女主下来了。已经走出大门,往外边赶来了。】 又过了几秒,弥封看清了那人开始慢下来的身影。 路灯光给对方打上了一层朦胧的轮廓,饶是如此,她似乎也能看清女人阴沉沉又憔悴不少的面庞。 对方神色可怖骇人,一双眼睛像一对无光泽的黑珠子,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就像一只嗜血残暴的猎手,在死死盯着已经落入陷阱的猎物。 繁秋荼现在这个状态,真的很恐怖。 弥封丝毫不怀疑,如果附近真有一把锤子,对方真能把她腿敲折。 “姐姐。”她嗫嚅着,一双桃花泛起水雾,似惧怕又似想念地偷偷看着朝她缓步走来的女人。眸光深处藏着欣喜。 【宿主,还有五秒钟,快跑过去。】 弥封含泪跑了过去,在系统的倒计时中,一头扎进了女人并不宽厚的怀里。 闻着身前熟悉的味道,她终于忍不住呜呜咽咽哭了出来。多日来所受的委屈,全部化作了泪水,毫不客气地沾湿了女人的高定西装。 “姐姐,姐姐,我好想你,呜呜呜呜。” 女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木头桩子似的任凭她抱住,没回应没安慰,只冰冷的视线落在颈侧那颗毛绒绒的脑袋上。 漆黑的眼底有狂风暴雨,幽暗若万丈深渊。 知道女人很生气,再加上自己心心念念的姐姐没有回抱也没有安慰,弥封心底弥漫起恐慌,她怕姐姐不要她了,不再让她做金丝雀了。 想到这,少女将女人搂的更紧,边哭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小尔、小尔好想你,呜呜呜,小尔好想姐姐。” “姐姐、姐姐别不要小尔,小尔以后、以后都会乖乖听话,再也不跑了。” 弥封侧头去舔吻她,从锁骨一直舔吻到下巴,像小奶猫小心翼翼的试探。 “姐姐,姐姐……” 不知道哪个动作还是称呼刺激到了女人,繁秋荼瞳孔骤缩,眸光恍惚一瞬,似是这时才彻底清醒彻底反应过来。 “嘶。” 弥封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她的后背被女人死死按在路灯柱上,有些疼,后脑也往后磕,却被女人小心护住。 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侵略气息,她的下颌被一只手牵制住,身体无法挣脱,只能被动承受着女人粗暴的亲吻。 这或许已经不算亲吻了,应该是撕咬。 她的嘴唇、舌头都被女人咬破了。 渐渐的喘不上气来,弥封喉中呜咽,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如果姐姐再不放开她,她就要憋死了。 好在繁秋荼并不像弄死她。 弥封气喘吁吁地靠在对方肩头,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女人禁锢她在怀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像是再次确认这一切是否是假象。而右手抚摸上少女的眉骨,抚过鼻梁,摩挲几下渗血的嘴唇,最终落在颈侧的脉搏上。 那处有血管在跳动,有血液在流淌。 可忽然,手掌一用力,她掐住了少女纤长脆弱的颈子。 语气温温柔柔的,呼出的气息带着湿热。 “小尔,是不是只有你死了,你才不会离开我?” 弥封乖顺地承受着女人暴虐的一面,柔柔地摇头:“姐姐,小尔不想死,小尔想陪在姐姐身边,小尔、小尔喜欢姐姐。” 说着,她又开始流泪,灼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滴在女人的手背上,烫得那只手骤然缩回。 女人忽然冷笑一声,又掐住她下颌狠狠吻了上去。 “繁秋荼挺矛盾的,她一边护着我后脑怕我磕到脑袋,一边又能狠下心掐我脖子,我能感受到她有一瞬是真想掐死我。” 【那是极快的一丝念头。宿主,女主不忍心伤害你。她掐你也根本没用力。】 弥封反驳:“应该是原身才对。” 系统张了张嘴,终是没再继续说什么。 路灯下,两道身影纠缠着热情地拥吻,高个女人把少女护在怀中,激烈而暴躁的动作在少女耐心的安抚下渐渐和缓起来。 舌尖柔软,一如此时两人的内心。 小金丝雀回来了,繁秋荼本不想再管没完成的工作,拉着对方回家去床上昏天黑地。 可里面有几份文件要得急,她已经推了很多天了,不能再推了。 于是她又拉着小金丝雀回到办公室,将乖巧的人儿压在门上又一番亲吻后,她才恋恋不舍地移开,靠着对方轻轻喘息。眸光锁着怀里的人,繁秋荼哑声道:“小尔,这事没完,等回家,所有的账我们一笔一笔掰扯清楚。” 女人开始继续工作,弥封去休息室的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换下一身脏兮兮的衣服,穿上了繁秋荼的备用西装。 她穿着有些大,套在身上松松垮垮,有些不舒服,于是便敞着怀,衬衣扣子也打开两颗,露出细腻的肌肤和柔软的双峰,窝在女人身侧安心地睡着了。 工作完成已接近凌晨一点,繁秋荼扭了扭僵硬的脖子,一转头便看见了熟睡的小姑娘。 她面上有些恍惚,半月的疯狂寻找不见一丝踪迹,她夜间失眠精神几近崩溃,有时睡着了,也会做一片血色的梦——小姑娘不知生死躺在血泊中,那双晶亮的眼眸黯淡无光。 小姑娘太过弱小,长着一张勾人又单纯的脸,却毫无自保能力。她很怕,怕小姑娘遇到危险,受到伤害,她却来不及保护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女总裁×金丝雀 繁秋荼泄了力,放松地往后靠,她摘下眼镜,揉揉眉心。默了片刻,又往窗外看了一眼,江对岸的高楼霓虹耀眼,往上便是清冷的圆月。 女人眸色深深,寂静的室内忽的响起一道轻叹。 半月的时间足够让她想清某些事,虽然想极力否认,但也不得不承认,或许从一开始祁染说的就是对的—— 她对小金丝雀动心了。 在她没有察觉到的时候。 既然这样——繁秋荼伸手轻轻碰了碰少女落在额前的碎发,幽暗的眸倏然一戾——她就更应该把人牢牢困在身边,最好是,一步也走不出去。 她起身来到窗边,垂眸看着外面暗沉的江水,拿出手机给保镖打了个电话。 不知是睡够了,还是被吵醒了,女人挂断电话,转身看到的便是少女手臂撑着身体坐起来。 宽大的衬衣领口被蹭到肩头,在灯光下,肌肤白得像在发光,细腻如牛奶。少女揉着眼睛,揉去刚醒来时水润的光泽和乍现的茫然,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她仰头朝不远处的女人露出一抹娇憨的笑,眉眼间天生的媚意被冲淡了不少。 “姐姐。” 她浑然不知此时有多诱人,勾的繁秋荼此时恨不得把少女压在沙发上肆意欺凌。 地点不适合做某些事,但亲一亲稍解一□□内的欲、望还是可以的。 于是刚睡醒的弥封又稀里糊涂被亲了,啊,不,应该说是被咬了。 身上这个女人啊,看她真像一块肉似的,眼冒绿光,恨不得把她一口吞进肚子里。 亲了又亲,怎么也亲不够。 最后还是弥封趁着喘息的空档,红着耳朵不好意思小声道:“姐姐,该回家了。” 繁秋荼这才放开她,随意收拾了下办公室,领着少女一步一步往外走。 她是最晚走的一个,整栋大厦除了保安就只剩了她们两人。走廊没有开灯,凭借挂在墙上幽绿的“紧急出口”能很容易看清脚下的路。 周围寂静,走廊幽长,挂在两侧墙壁上的画依旧生动,只不过此时是阴森森的生动。弥封害怕,她不由自主抓紧了身边女人的手腕。 “害怕?”女人出声问她。 弥封点点头,弱声弱气应了一声:“嗯。” 女人又嗤笑:“有胆子逃跑没胆子走夜路?” 弥封垂下头,小声道:“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那时我只有一个人,没人可依靠,只能靠自己,所以我不能害怕。”说到这,她软软地笑了起来,抬眸看向女人的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依赖和信任:“现在有姐姐在,我不必再伪装坚强,因为姐姐一定会保护我的,也有能力保护住我。” 不得不说,弥封就有天生给繁秋荼顺毛的能力,这一通说下来,繁秋荼心情大好,但隐隐的又有些不是滋味。 “我也是人,也有保护不了你的时候。我找了你十五天,无时无刻不再担忧你的安危,如果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遇到了危险,你该让我怎么护住你?” “小尔,这段时间我很担心你。”她轻轻说道。 如果说一开始她被愤怒冲昏了头,那么渐渐的,随着少女失去音讯的日子越来越长,担心已经逐渐取代了怒意。 甚至有那么几刻,她想,如果能把人安全找回来,她愿意放她自由。 钻进了车里,回别墅的路上,难得的静谧和安宁,弥封坐在副驾驶,偷偷看身侧的女人,又偷偷地笑。 眉眼弯弯的,整个人开心又柔软。 看她笑得傻乎乎的,繁秋荼冷厉的眉眼也变得温软起来。 “她真好看啊,不发疯的时候真的好温柔。” 弥封想起来,原身喜欢繁秋荼的原因,似乎就是因为对方时不时透出的温暖柔和。 系统两只耳朵倏地支棱起来,两只湛蓝的眼睛冒着警惕:【宿主,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你醒醒啊,她的温柔都是假的,这个女人她可一点都不温柔,她发起疯来六亲不认啊。】 【宿主,你别看现在氛围这么温馨,等回去她还不知道怎么折磨你呢。】 弥封打了个呵欠,眼角渗出泪:“行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不就这么随便一说。我喜欢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喜欢疯子。” 系统有些委屈:就是知道才更担心啊。 车子平稳,弥封又睡着了。 到了别墅,繁秋荼把人抱起来走进去,这时阿大匆匆走来,跟在她身边低声道:“老板,东西都准备好了。” 繁秋荼颔首:“我知道了。” 把人抱回房间轻轻放在床上,换上睡衣后裹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只毛绒绒的小脑袋。 繁秋荼看着睡熟得打着轻鼾的人,深沉的眸底压抑着什么,半晌后轻轻一叹,俯身又亲了好几次,但并没有把人弄醒。 随后她去浴室洗了澡,擦干水珠吹干头发,又做完护肤,直到凌晨两点多,繁秋荼才得以钻进被窝,搂着少女慢慢睡去。 太晚了,今晚就算了吧。女人在心里告诉自己。是她的,永远都跑不掉。 第二天早上,弥封醒来时已经不早了,乍一看到身处的环境她还有些懵,无处不透着一股熟悉,但她就是想不起来这是在哪。 随后她眨了眨眼,眼中褪去茫然,大脑逐渐清明。 回到别墅了啊,但昨晚怎么回来的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五指分开梳理了下乱糟糟的头发。 窗帘阻隔了阳光,使卧室看起来昏沉沉的,她想下床去打开窗帘,却忽然感觉脚踝处有些不太对劲,像是有个什么东西束缚着她一样。 撩开被子,见自己右脚踝缠了个黑乎乎的东西,那黑乎乎的东西往外延伸,在紧闭的门口处消失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她脚上怎么被人绑了链子?谁做的?繁秋荼知道吗? 还是说…… 弥封怔怔坐在床沿,低头看着脚踝上的物件渐渐红了眼眶。 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地板上,朝周围溅开。 系统在系统空间嚼着薯片,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家宿主演戏。 发现自己被锁了,这一系列反应都是原身才会有的,弥封只是在维持人设罢了。 毕竟——低垂的眼眸倏然闪过一道晦涩——不大的卧室里足足装了五六个微型摄像头,在各个角落,从不同角度监视着少女的行动。 哭了也就一会,弥封擦了擦眼泪,带着脚踝上的束缚,一步一步走近窗户,拉开窗帘。 唰—— 刺眼的阳光争先恐后地涌进来,第一入眼的却是嵌在窗户外围的防盗窗。防止她再通过窗户跑出去。 少女苦涩地勾起唇角,没必要做这么多啊,只一把锁链就足够把她锁住了。 她顺着链子走出去,发现末点就在她卧室的隔壁,一个锁着的房子里。被皮革包裹的链条从门下边特意开的门缝里钻出来,一直到顶端,到她的脚踝上。 锁链够长,能让她下楼去到客厅,但长度堪堪走到门口,再往外走就不行了。她被彻底困在这栋空旷的房子里,去不了院子了。 “弥小姐,你醒了。早饭在锅里热着呢,要吃吗?” 刘妈从厨房走出来,目光不自然地忽略掉她脚上的东西,笑着脸略有殷勤地询问道。 弥封坐在沙发上,摇摇头:“不吃了,没胃口。”之后她又问:“姐姐什么时候离开的?” “老板七点多就走了。” “她有没有说什么?” 刘妈道:“老板不让人上去打扰你,让你好好休息。” 弥封失望地垂下眼眸,闷闷道:“我知道了。” 她没再上楼,而是缩在沙发上看电视,双腿藏在白色的睡裙底下,遮住了脚踝上那一圈肮脏。 少女根本就静不下心来看电视,视线频频看向外边,不知是渴望自由,还是期待着哪道身影。 直到大门被推开,高挑的女人逆光而站,对着她柔声说道:“小尔,我回来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女总裁×金丝雀 这是繁秋荼第一次在中午来到这座别墅,她没想回来的,可疲惫了半天的大脑已经开始拒绝新的文件信息,不由自主总是出现小金丝雀的笑脸。 而当时一位经理来给她送资料,繁秋荼记得这位经理每天中午都会回家,晚上也从来不加班,雷打不动,于是她在对方离开前突然开口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听说徐经理不管多忙,中午从不在公司餐厅用餐?” 徐茗晚停住步子,惊讶转身,她怎么不知道一心只有公司只有工作的繁总也开始关心员工的八卦了。 不过这也不是太过私密的问题,于是便回答:“是的,繁总。因为我的妻子身体不好,所以中午我会回去做饭和她一起吃。” 繁秋荼更加不懂了,又问:“为什么不找个阿姨?” “有阿姨在我上班的时候照顾她,但是……”徐茗晚眼中浮现幸福的浅笑:“她很粘我,也比较挑食,只吃我做的饭,并且一定要等我一起吃。” 吃了一嘴狗粮,繁秋荼挥挥手让徐茗晚走了,她自己手掌支着下巴陷入沉思。 双眼渐渐出神,她想起了每晚小金丝雀乖乖坐在餐桌前等她回来一起吃饭的样子。小金丝雀也很粘她,但小心翼翼的亲昵中总是带着若有似无的距离感和畏惧。 繁秋荼抬头看了眼窗外,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如果她中午回去,对方会不会很开心?站在她面前甜甜地喊姐姐,或许还会试探地伸出手指,勾住她的小拇指。 可随后,她恍然想起今早出门前做的那些令人厌恶的事,小金丝雀因此而讨厌她怎么办? 繁秋荼一会弯起眸一会叹息,兀自纠结许久,直到手机响起,有人给她打来一通电话。 是祁染。 看着屏幕上两个字,心里有些失望。 对方约她吃饭,想聊聊两人间的事,如果拒绝,那么对方则会来公司找她。 这下她不再犹豫,抓起手提包开车回别墅了。 她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呢,说来说去不都是那些事吗,她没有现在更清楚更明白了——繁秋荼喜欢弥封,很早就喜欢了。 临近别墅,繁秋荼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手心渗出汗液,呼吸也开始混乱。这种感觉已经许久不曾体会过了,女人苦涩一笑。 在路上想得很美好,但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既没有甜甜的“姐姐”,也没有腻歪的亲吻,小金丝雀抵触她的靠近,周身竖起尖刺,像一只将自己的柔软保护起来的刺猬。 “小尔,姐姐回来了。” 繁秋荼鞋子衣服都没换,迫不及待挨过去,呼吸灼热,想去亲她。 却被弥封躲开了。 少女低垂的眼睫轻颤,眼圈不可抑制地泛起红意。 “小尔,你在躲我?”繁秋荼愕然一瞬,随即面容上浮现一丝恼怒:“你又不听话了?” 两人对峙半晌,弥封咬牙撇过头,像是连看都不想看见对方似的。最后还是繁秋荼打破这紧张的氛围,柔下声音说道:“听话,小尔,姐姐喜欢乖孩子。” 说着,脑袋再次挨近,又想去亲她。 少女被圈外沙发角落,身后是靠背,身前是面色幽晦、又不断靠近的女人,眼见着距离越来越小,这次貌似躲不过去了,千钧一发之际,弥封抬起手掌,那个亲吻结结实实落在了她手背上。 湿润的,柔软的,如果落在唇上,可想而知是多么甜美热切。 又被拒绝了,繁秋荼更加阴沉,她控制不住地抬手捏住少女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像是迎合她一样,贪婪地吻了上去。 弥封挣脱不来,只能被动承受,喉中呜咽,眼泪流了下来。 繁秋荼心中一叹,放开她,用手给她擦擦眼泪,无奈道:“哭什么,以前亲你的时候也没见你哭啊。” “姐姐是坏蛋,我讨厌姐姐。”弥封泪流不止,脸埋在双膝,拒绝女人的碰触。她可以接受自己被对方困在别墅里走不出一步,但无法忍受脚踝被拴上这么个东西,她是有独立人格的人,不是真正的被对方圈养的宠物。 繁秋荼也猜到了她哭泣的原因,干燥的手掌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摩挲那圈坚硬的物体,上面有个小巧的银锁,触感很凉。 “小尔,姐姐也不想这样对你,可是没办法,你太不听话了,不听话的孩子就要接受惩罚。” 弥封忽然握住女人的手腕,抬头泪眼朦胧,哭噎着请求道:“我发誓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不会再跑了,姐姐能不能把它打开,小尔不喜欢这样,心里很难受。” 繁秋荼有一瞬间心软,她咬牙撇过头不去看少女,许是想讨好她,少女靠近她怀里,伸手揽住她颈子,猫儿似的一遍一遍舔舐她的嘴唇。 清纯惑人,撩人而不自知。 “姐姐,求求你。” 繁秋荼快被她逼疯了,腹中的□□被勾起,她真想不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人压在沙发上办了。 可是不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体内的欲望,声音沙哑低沉,透着一丝性感:“这样吧,我在的时候你可以不戴这玩意儿,但是其他时间不行。” 这是她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弥封也知道做人不能太得寸进尺,心中虽失望但也老老实实应了,又说道:“那姐姐可不可以每天中午和晚上都回来?”并且在这里过夜?当然,这句话她没有问出来。 繁秋荼摸着她的脚踝,莹白如玉,瘦得一只手就能握过来。之后又从衣兜里拿出一把做工复杂精致的银钥匙,顶端插、进锁孔,往右轻轻一拧,锁便打开了。 女人小心地将链子拿下来,微微笑道:“小尔太贪心了,不过姐姐尽量。” “好。”束缚住自己的东西没有了,少女开心地扑进女人怀里,这里蹭蹭那里蹭蹭,直蹭得女人又被勾起了□□。 她一把拽住对方的衣领,提着她远离一些,眼眸压抑着风暴,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小尔,你再蹭下去,我可不保证之后不会发生什么。” 少女缩了缩脖子,傻乎乎一笑,老老实实端端正正坐在了一边。 被这么一耽误,剩下的时间就只够吃一顿饭了,繁秋荼让刘妈端上饭菜,自己搂着小姑娘坐在她大腿上,那架势像是想一口一口喂给对方吃。 如果是个小孩子也就罢了,可这具身体可是实打实的二十多岁的年纪啊。 弥封拒绝,表示自己有手,完全能自给自足。但女人根本就不放过她,笑眯眯地一手掐着她腰,一手拿筷子夹了菜送到她嘴边。 “张嘴。” 弥封面无表情地张了嘴,咬了菜,鼓着腮帮子开始咀嚼。 直到饭菜开始见底。 “系统,我怀疑女主有病。” 系统:【经检测,女主身体十分健康,没有任何病症。】 弥封无语:“我是说她脑子有病。” 系统看着两人的姿势,默了片刻,道:【女主现在三十多岁,可能是被宿主激发了母爱?她打算把你当成女儿养了?也可能——】 系统的声音蓦地顿住,因为它看见女主压着满腔的欲、念低头含住了宿主的嘴唇,重重磨碾,吻得很深入。 系统:行吧,有病的是它。 弥封:都有病。 这次吻了很久,松开后两人都气喘吁吁,嘴唇发肿,艳得像是要滴血。 “吃饱了吗?” 女人拿纸温柔地给她擦擦嘴角,擦去了唇角那一缕淫、靡无边的银丝。 弥封不好意思,红着脸埋在了女人的颈窝,小声说道:“吃饱了。” “姐姐要走了吗?” 繁秋荼看了眼时间,点点头:“到时间了,姐姐该去公司了。” 弥封垂了垂眸,莹白的脚趾微微蜷起,鼓足勇气道:“我不想和姐姐分开,我可以一起去公司吗?” 女人帮她往两侧撩了撩刘海,眸色温柔:“这两天公司很忙,且人多杂乱,我顾不上你。过几天吧,等忙完这阵,我带你去。” “好。那你今晚会来吗?” “会。”繁秋荼承诺,之后她忽然问起一件事:“想去姐姐的公寓吗?要是想,这两天我就让人帮你搬过去。” 这事她经过了深思熟虑。想明白后小金丝雀对她的意义已经不再是宠物、情人,而是想当女朋友养着照顾着,那么再让小尔住在这栋象征着不好身份的别墅里就不合适了。 而且小尔搬过去,两人见面也更方便,她的公寓在市中心,离公司很近,不用来别墅每天能节省好几个小时。 去繁秋荼的公寓,这是原身想都不敢想的事。 弥封双眼一亮:“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去吗?” “当然。”繁秋荼抚着她的头发:“小尔在这里再住几天,我那里需要让人准备一下,而且还有东西需要买,等收拾完了,我再把你接过去。” “好的。听姐姐的。”弥封很开心,等搬过去之后,她是不是每天都能和姐姐见面了? 两人又亲吻片刻,时间真的来不及了,繁秋荼匆匆给少女重新戴上锁链,之后拿着包包快步离开了。 弥封脚踝上拖着长长的链条走到门前,隔着一层玻璃目睹女人开车驶离。她在这站了许久许久,直到系统说了声—— 【宿主,第三个随机任务来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女总裁×金丝雀 暗香浮动,满室春光。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月上中天后又西斜,少女见女人仍不依不饶,抬起虚软无力的小腿去踹她,嗓子里哼哼唧唧:“姐姐,我想睡觉了。” 繁秋荼红唇贴在她耳侧,轻声说道:“可姐姐不想怎么办?” 弥封呜咽一声,脸埋在枕头里,没说什么,可女人能感受到她的拒绝。 繁秋荼轻叹,从她身上起来,掀开被子,手臂用力将人抱起来往浴室走去:“今晚就不再欺负你了,以后补上。我先带你去洗澡,不然一身汗睡着也不舒服。” 怀里没有回应,借着透过窗帘缝隙照射进来的稀薄的月光,她看见少女毛绒绒的脑袋乖巧地贴近她身前,眼睛闭着,呼吸均匀,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女人动作很轻,把少女轻轻放进浴缸里,一手抵着她肩防止落入水中,一手拿起搭在架子上的毛巾,给她擦拭身上的汗液。 帮少女洗了澡,自己也擦了擦身体,之后两人依偎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弥封伸手一摸,还有些凉,看起来对方起了有一段时间。她撇撇嘴,心里忽的就空荡荡的,还有些怨气。 “果然是渣女,把人吃干抹净一句话都不留就走了。”她阴阳怪气:“就睡这么点时间,可千万别猝死了。” 系统:请问您是替原身说的,还是给替自己说的? 坐起来后被子从身上滑落,少女并没有在意身上的惨不忍睹,伸了个懒腰,拿起床头给她准备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她看起来惨了些,但说实话此时身体一点不适都没有,因为在她睡觉的时候系统用能量温养她的身体,帮她消除了所有的不适与疲惫。不过为了不引起怀疑,那些痕迹还是得带着。 以及还得适当表演出初次的痛苦。 吃完饭,她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晃悠着两条细白的小腿,安静地看着窗外的白云。 只是视线移动间偶尔扫过对面嵌在墙壁上的摄像头,空洞的瞳孔和麻木的神情通过网络传递到另一端的屏幕上。 少女像一个没有生气的布娃娃。 将小金丝雀吃干抹净的喜悦瞬间不见了,繁秋荼沉下视线,倒扣手机,脸埋在双掌下深深一叹。 昨夜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语在脑海中回放,许久后,她下了一个决心。 拨出一通电话,不等下班,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匆匆离开了公司。半小时后,她和七名人高马大的保镖同时抵达了别墅。 繁秋荼下车,眼眸微抬,正正对上两道充满惊喜的视线。是小金丝雀在看她,哪怕隔着二三百多米的距离,她似乎也能看到对方忽然雀跃起来的神色。 红唇微微一勾,繁秋荼扔下一众保镖,迫不及待朝里面走去,等她推开门,一个娇软的身体便扑进了她怀里。 “姐姐,我好想你。” 女人一手揽着她腰,一手托着她背,笑道:“才几个小时不见,就这么想我了?” 弥封在她颈侧哼哼唧唧:“一秒不见也想。哪怕时时刻刻看着姐姐,小尔也会想。” 女人轻轻拍了拍她:“好了,姐姐回来有事要说,你先松开。” 弥封依言放开她,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往女人怀里靠,像是恨不得整个人挂在她身上。 “小尔,我怀疑你有皮肤饥渴症。” 少女眸色无辜,眼尾却勾着一片艳色:“如果有,我也只对姐姐有。” 繁秋荼眼神一暗,舌尖抵了抵上颌,抓住对方在她腰间作乱的手,声音稍微有些沙哑,轻斥道:“别动,小东西,胆子越来越大了。” “乖乖坐下,我跟你说件事。” 弥封乖巧地坐在她身侧:“姐姐你说。” 女人解开她脚踝上的束缚,把那挂着银锁的环状物往外一抛,金属砸在地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弥封愕然:“姐姐,你……” 繁秋荼说道:“以后不用戴这玩意了,我也不会再拘着你,如果你想出去也可以出去,但身边至少跟着四名保镖,两男两女,女性贴身,不管去哪都不能把她们撇下。” “哪怕和认识的人说话,身边也至少得有一个。” 弥封双眼亮起,不断点头:“我知道,姐姐。我听话,你别再不让我出去了。” “我还没说完。”繁秋荼继续道:“作为代价,别墅内再增加七名保镖,并且你不能搬进公寓和我一起住了。” 弥封问:“为什么?”两者有什么冲突吗? 繁秋荼道:“我的公寓不能住进保镖。我不放心。”言外之意便是,如果想去公寓,就必须被锁着,并且不能出门,因为没人时时刻刻看管监视着,她担心人再跑了。 弥封沉默,半晌后问:“姐姐打算这样做到什么时候?一辈子吗?”随后她扯扯嘴角,笑得很是讽刺:“我说错了,我是姐姐的金丝雀,一定是等姐姐玩腻我的时候。” 她很天真地问道:“那姐姐什么时候玩腻我呢?” 这对繁秋荼来说是一个非常禁忌的话题。好不容易沉淀下来的心,又被这句话引得躁乱起来,可以说,弥封精准地踩在了她的红线上。 女人眸光倏然冷漠,表情也不再有温柔:“小尔,我永远不会放你离开。刚才那些话,我可以随时收回。”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走了,整个空荡的客厅只留弥封一人坐在那里。深秋的温度越来越凉,哪怕是快中午了,也有驱散不尽的寒意。 她裹了裹身上的睡衣,低着头,头发遮住了小脸,也遮住了表情。 所以没人看见她唇角的诡异。除了系统。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昨天中午发布的随机任务三——三天之内逃离别墅,获得永久的人身自由。也就是说,三天之内从别墅离开,并且永远不能再被繁秋荼抓到。 “这可是女主亲自送上门来的机会啊。” 【宿主,你刚刚为什么刺激她,就不怕重新给你戴上那东西?】 “怕什么。”弥封穿好棉拖,走上楼梯,手掌顺着扶手慢慢往上滑:“就这么个破锁,一掰就断了。” “系统,我那是在提醒她啊,提醒她,她心心念念的小金丝雀,就要彻底跑了,一辈子都找不回来的那种。” 少女抬手抚了抚脸侧的碎发,掩住了眸子异样的色彩:“你说她能疯到哪种地步呢?说实话,我蛮期待的。” 这时,弥封已经来到了卧室,她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增加了一倍不止的巡逻保镖,心里的逃跑计划已经初具雏形。 而与此同时,林氏公司总裁办。 刚处理完工作的林泽北正要合上电脑,忽然一封邮件发进他的工作邮箱。 他一手端起旁边的杯子喝了口水,一边打开那封邮件。 短短一行字,只随意扫了一眼,就惊得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差点打翻手边的水杯。 他慌忙给对方回信,等了许久也不见第二封邮件发送进来。 他颓然撑着额头,半晌才呢喃出一声:“小蜜蜂……” 不管真假,他必须得想办法把这个消息告诉弥封,关于弥氏破产的真相……若是真,那个人也太可怕了。 *** 晚上繁秋荼没过来,一开始弥封倒也乐得自在,可没过多久,她就觉得有些无聊了。 偌大的别墅里除了她就是一众保镖,今天刘妈请假了,十几个大块头似的保镖都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导致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电视不好看,手机不好玩,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被冷风吹得透心凉,最后她站在门前仰头看着圆月,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真正的、属于她自己的情绪。 她向来随心,但也心大,没有想太多,依着脑海里那模模糊糊的念头和心头那一瞬的冲动,拿出手机给某人打去了电话。 也不管现在正值半夜,也不管那人有没有睡觉。 【宿主,小心崩人设。】 “知道,不会崩的。”弥封随口敷衍,而这时电话通了。 对方的声音清冷也清醒,看来还没睡。 那就好。 “姐姐。”弥封开始啜泣,在周围几个保镖惊讶的视线下,泪珠一颗一颗滚落砸在地板上,随后便如断了线的珠子。 “你今晚为什么没来?小尔做噩梦了,梦见姐姐不要我了。” 她哭得连话都说不清,嗓子里呜呜咽咽的,别提有多可怜了。反正在这一刻繁秋荼的心是绷紧了,上面像是被扎了针,细细密密地泛着疼。 “姐姐,我害怕,我不敢睡了,你能不能哄哄我。” 弥封听见对面一声闷响,似乎是厚重的杯子底座磕在了木质桌子上。 对面的声音如今晚的月色这般温柔,朦胧若笼了一层薄纱,轻轻撩动着她的心绪。 少女藏在棉拖鞋里的脚趾害羞似的蜷起,白嫩的脸蛋上也慢慢浮现一抹红。眸光闪烁,她咬了咬下唇,声音黏糊糊像裹了一层蜜糖。 “我想你了。” 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少女脸上绽开一抹大大的笑容。她雀跃着走进屋子,去了卧室。 “姐姐,我等你。” 【宿主,你不会——】 弥封冷冷地瞥了它一眼,系统登时被扼住了喉咙。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女总裁×金丝雀 中午小金丝雀惹她生气了,所以整个下午繁秋荼都拉着一张脸,满面冰霜,说话带刺,无差别攻击,搞得公司一帮高管还以为这次的项目出了什么大问题。 有高管大着胆子去问总裁的小秘书。 小秘书摇摇头,手头利索整理着文件,低声偷偷跟她说道:“如果是项目出事,总裁她早就挨个骂上,带人杀去合作公司了,哪像现在说话夹枪带棒的。” 这时二秘也凑过来:“哎,听说总裁的小情人跑了,这刚找回来,是不是又……” 她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虽然没说完,但在场的三人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几人对视一眼,那位高管摸了摸下巴:“应该不是,否则总裁不会来公司。” 三人还没想出个一二三来,脑袋上挨个挨了一巴掌。 “总裁的私事也敢讨论,你们是不是在公司待够了?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小李,把整理好的文件给我,我给总裁送去。” 几个人散了,小秘书把文件递给大秘,沉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姐,祝你好运。” 走进办公室,她看见自家总裁根本就没在工作,而是抱着台手机看得入迷,目光发痴,大秘轻咳一声,往前一步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又退回刚才的位置,等候上司问话。 繁秋荼倒扣手机,抬眸问道:“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大秘回道:“总共查出三个可疑人物,但经过仔细筛选,其中一个人的嫌疑最大。” 繁秋荼蹙眉,眼中覆上一层冰霜,她右手搭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下,冷声吩咐:“继续。” “那个人叫黄志军,十年前是弥氏的合伙人,由于他在公司性.骚.扰女性职工,被弥垚发现后赶出公司,跑到境外做了雇佣兵。” “就在一年前,他回国了。” 繁秋荼:“他的动机是什么?” “我猜测应该是报复。”大秘声音淡淡:“他在公司的所作所为被他的妻子知道了,他妻子想离婚,但他不同意……”说到这,大秘顿了一下,眉头稍稍拧起:“这个黄志军似乎有暴力倾向,听说在那之后他经常殴打妻女,他妻子不堪忍受,带着女儿跳楼自杀了。”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繁秋荼靠着椅背,双臂环抱,气质矜贵清冷:“他回国后看到昔日的合伙人家庭幸福美满,事业越做越大,心理不平衡,把自己的遭遇归结到弥垚的身上,恶念骤起,策划了一系列事?” 大秘:“虽然没查出来,但我猜八.九不离十。监狱那位极有可能是他找的替罪羊,我查到那人家里有个生病的女儿,需要一大笔钱……” 繁秋荼点点头:“还查到什么了?” 大秘严肃的面容上浮现一抹歉疚,声音也小了些许:“抱歉,总裁,就查到这些。”主要是时间间隔长,查起来本就费劲,再加上黄志军有意隐瞒当年的事,哪怕这么点内容,也费了她不少精力。 “你先出去吧。” 把人赶走后,繁秋荼又偷偷看了小金丝雀好一会,脑子却一直在想着其他事,直到小金丝雀似乎困了打算小憩一会,她才关上手机,认真处理工作。 目光不经意朝电脑右下角一瞥,随即她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一番自己,真真是美色误人。 大秘查到的这些繁秋荼不打算告知弥封,哪怕告诉了也没什么用,只会让小金丝雀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重回一年前的噩梦中。 晚上她在公司加了会班,处理完剩余的工作,便开着车习惯性地往别墅驶去,行到一半,她蓦地狠狠拍了下方向盘,冷着面容在前面路口转了个弯,打算回到自己的公寓了。 小东西中午刚惹她生气,晚上她又屁颠屁颠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凑近她……她是金主,可不是舔狗!应该是小金丝雀讨好她巴结她,而不是让对方蹬鼻子上脸,踩在她头顶还洋洋得意地炫耀。 繁秋荼决定了,她要晾对方几天,让小东西认清自己的位置,反思自己的行为。 事实证明这很难做到,小金丝雀在她心里也占了很重要的位置,不然她为什么一听对方哭,那心肝儿啊就一抽一抽地疼。 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眨眼就飞到小金丝雀面前,抱起来好好哄着好好疼爱。 今晚的繁秋荼比昨晚温柔多了,亲吻是柔软的,动作是温和的,大概是顾及着少女的身体,女人没有过度索取,两人做了几次就停下了。 繁秋荼有些困,她抱着小金丝雀意识昏昏沉沉的,几乎下一秒就要睡过去。而弥封白天睡得多,此时还没有困意,她脑袋枕着女人软绵绵的胸口,手指缠绕着女人的头发。许是没注意好力道,扯得对方的头皮有些疼。 繁秋荼轻“嘶”一声,困顿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小尔,别闹了,姐姐困了。” 弥封从她怀里出来,手伸进枕头里摸出一块又硬又圆、质地光滑的物体,上面还拴着一条绳子。 “姐姐,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 “是护身吊坠。”弥封把吊坠捂在手里捂暖,戳女人的肩让她抬头:“姐姐你抬一抬头,我给你戴上。” 繁秋荼迷迷糊糊地抬起头,下一秒,她感觉有个东西挂在了自己脖子上,伸手一碰,圆圆的,小小的,表面光滑,中间还有个小孔,摸起来有些像平安扣。 “姐姐,这东西可替你挡灾,保你平安,可千万千万不要摘下来。”而且这东西死贵,花了她五千积分呢,这得做多少随机任务才能赚回来啊。 女人含混应了声:“嗯,我知道了。” 之后弥封没再闹腾她,自己睁着一双眼,跟系统聊天去了。 其实系统很不理解,这方世界的任务和繁秋荼根本没什么关系,也就是说,不管对方是死是活,都不会对任务造成任何影响。 可它家宿主还是花了大把积分,兑换了一枚护身吊坠,可以给佩戴之人挡五次灾难。可以说,有这个东西,繁秋荼就相当于多了五条命。 【宿主,你对女主动心了?】 “动心?你在说什么屁话。” 【那为什么……】 弥封神色阴沉下来,冷声道:“系统,你管的太宽了。” 系统吓得打了个激灵,抱着自己弱小的身体瑟瑟发抖,忽然,它像是想到什么,悄咪咪翻了翻原剧情,看到繁秋荼最后凄惨的下场,顿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它就说嘛,它宿主还是它宿主,还是那个打得主神七天下不来床的大魔头。 *** 第二天,弥封说要出去玩,她知道市中心某个大型商场今天要举行活动,听说是搞什么抽奖,还要抓什么鱼,就在外边的大广场上,参加的人很多。 她打算去那里看一看,当然,凑热闹是假,趁着人多逃跑是真。 对了,她记得这个商场不远处就是繁氏集团的大厦。 “好了,车子停这吧,前面有些堵车,反正离目的地也不远了,我们走过去。” 保镖自然没有意见,四个人把弥封围在里面,气势汹汹往前走,那架势颇像某社会,一看就不好惹。 路过的人都躲他们远远的。 一行人在经过一家咖啡店时,从里面匆匆走出来一个手捧着一杯咖啡的男性,对方急忙往前跟了几步,扬声喊住了弥封。 “小蜜蜂。” 弥封闻声停住脚步,疑惑回头,果然是林泽北。 “小蜜蜂,你……”林泽北想接近,可看着四个不好惹的大块头又硬生生停下步伐,那看向弥封的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 繁秋荼这人占有欲很强,并且对付人的手段颇多,弥封不想和林泽北有过多交流,以防惹怒那女人,两个人都没好果子吃。 “你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林泽北见她欲转身,忙道:“有事,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 林泽北看着四名保镖不说话,那意思就是有外人在,不好说。 弥封无奈一笑:“你说吧,他们……没关系。” 林泽北拧着眉纠结,他知道这些保镖都是谁的手下,让他们知道了,那他们背后的人自然也会知道。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来今天那件事是说不成了,错过了这次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他笑笑,眼睛往弥封垂在腿侧的手上瞥了一眼,很快移开,之后笑容真心实意了很多。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 弥封也浅浅一笑:“挺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这里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好。” 林泽北转身走出一步,又忽然回头,扬声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奶牛猫,随时恭候。” 弥封嘴角的弧度加深,她知道对方看懂了,并且也给了自己一个可以随时前往的地点。 林泽北的身影重新回到咖啡店,她也跟身边的保镖说道:“走吧。” 原身和林泽北青梅竹马,从小一起玩到大,对彼此也十分熟悉,可能一个眼神,或者一个手势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这种默契,是别人根本无法理解的。 就比如她刚刚只动了动手指,林泽北就懂了她的意思—— 我去找你。 前往商场,势必要经过繁氏集团的大厦。在经过门口时,弥封脚步没停,只往里面看了一眼,她根本没有进去和繁秋荼见上一面的打算。 是没必要。 她又走了差不多百米的距离,忽听系统说了句:【咦,宿主你好像被绿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女总裁×金丝雀 弥封发誓,她真的只是因为好奇,才随着系统的声音往后看了眼。如果她知道不久后自己要遭遇什么,她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多此一举! 繁秋荼一身西装,头发挽在脑后,脸侧各垂下来一绺,鼻梁上还架着副金边眼镜,气质清冷而优雅。 她后面跟着位拿着文件的精英女性,弥封记得她,是繁秋荼的大秘书。 而就在这两人对面,则站着另一个与繁秋荼样貌、气质皆不分上下的女性——这方世界的另一位女主,祁染。 两人相对,离得很近。 弥封眯了眯眼,以便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 她们不知道在说什么,祁染的举动忽然就激动起来,她不管不顾挨上去,像是想亲吻对方。而繁秋荼似乎被吓了一跳,匆匆侧过脸,这一撇头,赫然和百米开外的少女对上了。而那个吻则落在了脸侧。 两人瞳孔皆是一缩。 此时弥封尚处在“如果女人真被祁染亲上了嘴,那她再让对方碰,她就是狗”的念头中,她可真没想过让对方看到她的存在啊。 弥封双眼瞬间就流出了泪,脸色苍白,神情痛苦,那模样真的就像自己遭受了背叛。 她看看近在咫尺的大广场,看着里面人头攒动的景象,一咬牙,撒丫子就往那边跑去了。 保镖们明显怔了一下,随后急忙追过去,而繁秋荼神色一凝,眉眼中也染上一抹焦急,可那双黑漆漆的眼中,还酝酿着一场滔天的风暴。 她坐上不远处的车,没管被她丢在外面的秘书,冷声跟司机吩咐:“追上那个穿白外套黑裤子的女人。”她本来是带秘书去其他公司谈合作的,没想到正遇上不听话的小金丝雀,真的、她真的太不乖了。 弥封一头扎进人群中,如鱼得水,那些保镖应该锁不住她的身影,她正要抛开人设加快速度,却听系统说道:【警告!警告!宿主人设崩塌,即将强制校正!宿主人设崩塌,即将强制校正!】 弥封双腿一麻,身体打了个趔趄。 “怎么回事?这群人里面有认识原主的?”她的速度逐渐慢下来,体内分明有使不完的力气,可就是加快不了。 【女主锁定了宿主的身影,宿主必须要维持原人设。】 弥封听后咬牙切齿:“她怎么阴魂不散。她是透视眼吗,这么多人她还能锁定我?” 系统摸着下巴:【可能这就是金主与金丝雀之间特有的心灵感应?】 弥封被保镖追上了,阿大提着她的衣领,提溜小鸡崽似的把她拎出了人群。 街边一辆车响起喇叭,后座上的车窗缓缓下降,露出繁秋荼半张阴沉可怖的脸。 “上车。”红唇微启,声音冷漠。 弥封被保镖丢了进去,她缩着脖子蜷在角落,眼眶发红,身体瑟瑟发抖。 “去长青医院。”女人吩咐。 车子启动。 之后,女人才看向一旁惊惶不安的小“宠物”——身体颤抖得厉害,像只误入人群找不到归路的小奶猫。 “小尔,你又想跑哪去?” 弥封摇着头,泪水涟涟:“姐姐,我没想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她抽抽噎噎:“我、我当时看到她亲你,整个人像被当头一棒,下意识、下意识就、就想逃避……” 繁秋荼眼中露出往常那般的温柔,她抬袖给少女擦掉眼泪:“小尔,跑了就是跑了,没有原因。” 女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将她拽进怀里,一手紧紧箍着她的腰,一手往下,轻轻摸索着少女的膝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小尔,姐姐曾经说过,如果你再跑,就敲碎你的膝盖骨。” “姐姐疼爱你,没那么做,不过现在也来得及。你说姐姐说的对吗?” 这一刻,弥封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察觉到了危险。繁秋荼不是说着玩的,这次对方是真想这么做。 她当即就想不管不顾跳车逃跑,可碍于人设,只能弱不拉叽地被繁秋荼捏住命运的后颈。 “姐姐,对不起,小尔知道错了。”弥封吸吸鼻子,脸埋在对方颈侧蹭蹭又亲亲,声音软软又带着哭腔撒娇、请求:“以后不会了。姐姐不要生气好不好,也不要……你知道的,我最怕疼了。” 繁秋荼抚摸着她的头发,像在摸一匹上好的丝绸。 “麻醉就不会疼了。姐姐知道,小尔最乖了是吗?” 女人油盐不进,眼看着距离医院越来越近,弥封的小脸上肉眼可见得焦躁起来。 “姐姐,求求你。” 繁秋荼把少女摁在自己肩上,面沉如水,整个人散发着极为恐怖的信息。 “小尔,听话。姐姐喜欢乖孩子。” 小金丝雀一而再再而三地踩着她的底线,她都没跟对方计较。她心软,有时候少女哭一哭再撒撒娇也就过去了,哪怕曾想过,但她也真没去做伤害对方身体的事。 小金丝雀娇弱,她舍不得她疼。 可是天知道在刚才亲眼目睹对方头也不回的逃跑时,她整个人像被罩在密不透风的黑罩子中,喘不过气,心里被恐惧占满。 她无法接受小金丝雀再次离开她的事实,那样她会崩溃的。 与其日日担心,倒不如从根上掐断可能性。这样也无需再拘着她。 她相信自己这样做很正常,并没有什么错。小尔,也一定会体谅她的良苦用心。 长青医院是家私人医院,繁秋荼有这里的股份,关键是她有几个认识的人在这里任职。这几个人中包括祁染。 哪怕弥封再不想到达目的地,医院也很快就到了。 她不想下车,被女人一把拽出来,动作粗鲁蛮横。少女吃痛,眨眨眼又要掉泪,可下一秒后颈一痛,她便失去了知觉。 繁秋荼接住软软倒下的身体,公主抱起来,跟一边的保镖说道:“把所有人都叫到医院,等我安排。” 系统在系统空间里急得团团转,它刚想把自家宿主喊醒,临到关头又退却了。算了,叫醒了也没用,还会让宿主憋一肚子气没处发,暂且昏迷着吧,万事都有它呢。哪怕真的敲碎了膝盖骨,它也能偷偷给人接上。 可系统万万没想到,女主她说话不算话啊。 *** 弥封醒来时正值半夜,她睁开眼,周围一片素白,是陌生的环境,整个人发懵。 可她没懵多久,很快就想起之前自己遭遇的那些破事。 繁秋荼说要敲碎她的膝盖骨,并且带她来了医院。 她刚被拽下车便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敲晕了。 那么现在呢?是在医院吗? 弥封动了动双腿,还有知觉,也能弯曲,就是不知为何有些虚弱,貌似力气不足。她松了口气,并没有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系统?” 系统嘤嘤哭泣:【宿主,你醒了。我刚打算要强制唤醒你。】 弥封被它哭得头大:“闭嘴,你太吵了。现在什么情况?” 系统憋着一包泪:【现在在医院。女主虽然没敲碎你的膝盖骨,但她给你的小腿注射了药剂。一种会使腿部肌肉虚软无力的药物。】 “什么?”弥封惊怒,她说怎么小腿有些使不上力气。 “你是干什么吃的,就眼睁睁看着我被废了双腿?” 【女主一直说要敲碎你的膝盖骨,所以医生给你注射那药物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麻醉药。】系统声音逐渐减弱。 【但那药物注射进体内后,我第一时间就发现不对了。也在第一时间把药物清除。】哪怕它认错了药物,这点差错也不会造成任何损害后果。 可怪就怪在—— 【那药性强,而这具身体太过普通,素质差,抵抗性弱,哪怕我及时清除了药性,可还是留下了后遗症。】 【按理说宿主被注射了药剂后双腿就废了……】 弥封静静听着系统回答,随着对方说的越多,她脸色越沉,到最后眉眼中笼了一层骇人的阴翳。 她手指紧紧拽着身下的床单,深吸一口气,咬牙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后遗症是什么?” 系统打了个哆嗦,它已经很久没看到自家宿主这么恐怖的样子了。 【双腿没有力气,无法做剧烈运动,不能长时间站立、行走。而且一到阴雨天或冬季,小腿就会针扎一样的疼。你放心,我会一直给你用能量温养,减轻疼痛。如果你舍得,也可以用积分换取屏蔽痛觉。】 弥封阴仄仄笑了起来,在昏暗的光下格外瘆人。 “这是几楼?” 【五、五楼。】 “房间以及楼下有没有人?” 【有保镖。房间一个,门外两个,楼下两个,医院门口两个。】 “行。” 又等了会,房间里的保镖有了动静,对方轻手轻脚打开门走了出去,弥封竖起耳朵,她听见外面有说话声。 这时系统出声:【宿主,他们在交接班,楼下没人了。】 “屏蔽监控,兑换绳索和手套。” 弥封把枕头塞进被子里,伪装出床上仍然有人的假象。然后拿着绳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走到窗台边,把绳子顶端的嵌进墙壁,戴好手套顺着绳子滑了下去。 脚掌触到地面的时候,她双膝一软,竟然直直跪到了地上。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低骂出声。 “该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女总裁×金丝雀 大概是老天爷也在帮她,这一刻皎洁的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了起来,光辉暗淡,整座医院都模模糊糊的,熄了灯的病房更是包裹在一片夜色中。 所以,推门而入的保镖并没有看到嵌在墙壁一闪而逝的绳索,同时也不知道看着鼓囊囊的被子里其实埋着枕头。 楼下的弥封弯着腰揉揉膝盖,一双眼机警地观察着四周。 能争取到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她得赶快。 东门那里有保镖看守,她不能去,但是她可以去北门。 繁秋荼根本没想到被注射了药剂的少女还能下床走路,因此她并没有把整座医院监视得密不透风,保镖们主要集中在综合楼附近,而只要远离了这个地方,就相当于成功逃出一半了。 弥封走得颇为费劲,行动缓慢,并且走一段路还要停下来歇几口气。她心里憋屈又愤怒,气得眼尾都泛了红。 “一失足成千古恨。”少女恨恨地骂了一句:“我就不该给她护身吊坠,她什么结局关我屁事,我现在都恨不得给她补上两刀。” “她不死难消我心头之恨。”她身为时管局的资深任务员,主神主系统以及一帮小崽子口中的大魔头,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她恨,她气,全身都在发抖,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繁秋荼那个狗东西,我一定要磋磨掉她的棱角,践踏她的尊严,让她跪下来喊我‘爸爸’。” 系统:【好志向,宿主,如果你再不快点,跪下来叫爸爸的就是你了。】 弥封骂骂咧咧地扶着墙往前走,不知过了多久,已经能看见北门的影子了。这里只有一个保安守着,而那保安此时正坐在椅子上“呼呼”睡着大觉。 想了想,她往保卫室走去。 以她现在的状况走到天亮都不一定能走到市区,说不定还能半路与繁秋荼撞个正着,她得叫个人来接她。 而原身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逝去的父母兄长,最熟悉也最信任的人,就只剩了个林泽北。 弥封叫醒保安,神情无辜又满含歉意:“叔叔,我哥哥回家给妈妈拿衣服,这么久还没回来,我想借您手机给他打个电话。” 保安是个没警惕心的,或者说他潜意识里认为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气质单纯的女孩子说的都是真的,更不会给他带来危险。所以保安抹了把流到下巴上的口水,正了正帽子,蒙蒙点了点头,把手机递给她。 “这么冷的天小姑娘就在这里等吧,我看你身体也不像个健康的。” 弥封尴尬一笑:“腿有些问题,娘胎里带出来的,治不好。” 她一边说一边拨出林泽北的电话,响了许久后,对面传出一个迷迷糊糊的男声。 弥封背过身:“哥,你不是回家给妈妈拿衣服去了吗,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你快点啊,我在长青北门等你。”说完后她就挂了电话,不给对面一点反应的时间。 而林泽北愣了两秒,倏然清醒,抓起衣服裤子就往身上套,着急忙慌地拿起车钥匙就下了楼。 一路都是绿灯,他车开得飞快,节约了差不多一半的时间。 林泽北到的时候,病房里的保镖也发现了弥封失踪的事实。他们乱做一团,阿大顶着巨大的压力,鼓起勇气给老板打了电话,在电话接通时的那一刻,他全身冒出冷汗,感觉脑袋快要保不住了。 月亮从乌云背后露出头,清晖洒满大地,寒凉的夜风“呜呜”吹起,枯叶簌簌。 保卫室的保安大爷又睡着了,他根本没注意到,弥封从进门直到离开,身影从未在监控屏幕上出现过。 “小蜜蜂,你腿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今晚谢谢你。” 看出对方不愿多谈,林泽北也没追着问,只是把这事暗暗记在了心里。 “今晚有处去吗?还是说去我那?正好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弥封看着窗外的夜景,神情恹恹:“不去你那。随便找家酒店,帮我开间房就行。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林泽北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于是便出声问:“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繁秋荼那混蛋玩意儿欺负你了?你就去我家,我能护住你。我在城北那还有套别墅,她肯定找不到。” 弥封摇摇头,声音疲惫虚弱:“不用。她这人心眼又小又狠,占有欲强,手段千奇百怪,如果让她知道我在你那,会给你带来麻烦。” “我不怕她。” “那你爸妈,你家公司呢?” 林泽北沉默了。 弥封觉得好笑,明明这人比原身还大一岁,怎么看起来这么幼稚呢。 “如果之后繁秋荼找你,你就说我在恒十路口被一个男性接走了,去哪你也不知道。不用怕她查,她查不出什么。” “如果她继续为难你,你就把这个……”弥封把一尊约一寸高的小金佛扔到他腿上:“把这个摆到你公司前台,可以替你挡去灾祸。” 林泽北将金佛拿起来粗粗一扫,又怔怔地看向弥封:“这、这……”现在他的脑袋被诸多问题塞的转不起来,不知道从何问起,更不知道该问什么。 “你在开车呢,注意看路。”弥封窝在车座位上,眼皮懒洋洋地耷拉下来:“我眯一会,到了目的地叫醒我。” 车灯破开黑暗,驶入市区,在一家亮着霓虹的高档酒店门口停下。 弥封拒绝林泽北的搀扶,自己一步步经过大厅,最后走进房间。 “这是我认识的一个人家里的产业,你只管在这好好休息,不会有不长眼的上来打扰你。” 林泽北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问她需不需要佣人、医生,要不要送几套衣服过来,身上有没有钱、够不够…… 直问得弥封双眼弯起,偷偷笑出了声。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比我妈还唠叨。” 林泽北怨念道:“还不是因为你。” 弥封脸上的笑登时顿住,神色尴尬起来,她在原身记忆里翻到了两人小时候的相处日常,林泽北从小就对原身过度关爱,那些关心的话能说个三天三夜。啧,可惜了…… “我需要一件运动装,一部手机,一张电话卡,一些钱。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下吧,让别人送过来就行。” 林泽北点点头:“好。先不说这个。”他拿出手机,打开邮箱,翻出一封邮件,然后递过去让弥封看。 “这是我前两天收到的,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弥封扫过那一行字,瞳孔骤然缩紧,她猛地抬起头,看过来的目光有些骇人:“是谁给你发的邮件?可信度有多高?联系对方了吗?” 林泽北安抚她:“你先冷静。对方是谁我也不知道,我让人去查根本查不出来,我打过去电话,对方也不接。至于可信度……”他顿了一秒,叹道:“我认为至少有一半以上。” “小蜜蜂,如果真如这人所说,那繁秋荼就是在骗你,她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她的目的就是毁了你。” 弥封目光愣怔,脑海里是铺天盖地的嗡鸣,她仿佛和整个空间割裂了,她听不见林泽北在说什么。而此时一道低沉的男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穿透层层云雾,越来越清楚。 “小姐,曾有人想花大价钱买你,但董事长没同意。那人藏得很深,你回国后一定小心。” 这道声音消散,她眼前又突然出现另一副场景。 漂亮清冷的女人搂住她腰,单薄的身体替她挡住从四面八方伸过来的毒手。 “依附于我,我可以保证此后再没人欺负你。” 这时系统也说:【宿主,任务完成度50%。】 那是不是说明,原身公司破产,繁秋荼是这背后最大的推手?是不是也说明,是她一手策划的?或许原身家人遭遇车祸,也是繁秋荼搞的鬼? 细思极恐。 “小蜜蜂,你没事吧?”林泽北担忧地看着她,心里思索自己在这件事上是否能帮得上忙。 经过一开始的震惊,弥封勉强能承受住了,她眨眨眼,回过神,对林泽北说道:“我没事,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靠着沙发,目光平静得有些死气沉沉:“你先回去吧。我想要一部手机,越快越好。” 那封邮件里有一串电话号码,如果想知道更详细的信息,指名道姓要弥封亲自联系他。 虽不知对方的目的,但也能猜出前方必定是龙潭虎穴,即便如此,她也要拖着一双半残的腿,前去闯一闯。 医院里兵荒马乱,她这里也并非岁月静好。 *** “查到了吗?” “老板,弥小姐的确是出去了。听北门的保安说,一小时前有个穿着白外套的女孩问他借手机。” 繁秋荼冰着一张脸,闻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笑声诡异,让人听着毛骨悚然。 笑够了,她轻“呵”两声,红唇弯起的弧度十分完美,眼中却杀意森然。 “很好,看来是我太心软了。我应该直接废了她脊柱,而不只是一双腿。” “哦,不对,”她忽然改口,“人家能跑能跳,腿也没废啊。” “再去给我查,看她去了哪。如果人找到了,先把她的腿给我打折了。” 不是继续跑吗,那就彻底废了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女总裁×金丝雀 有系统在,弥封不担心繁秋荼短期内能查到她的行踪。 来到酒店第二日,林泽北派人给她送了东西过来,都是她需要、且能解决此时困境的。她先是联系了远在a国的王卓,之后按照那封邮件后边缀着的号码,拨了过去。 对方的声音是经过处理的。她听不出来是谁,但猜也能猜到,无非是原文后期,连繁秋荼都能踩在脚底的另一位女主。 挂断电话,她问系统:“声音解析出来了吗?” 系统:【是女主祁染。】 【宿主要小心,最近就是原剧情中原身死亡的那段时间。】 弥封换好衣服,给林泽北留了一张纸条,压在了杯底。 “我知道了,安心。” 她悄无声息离开了酒店,没有告诉任何人。如果不出意外,几年内她是不会回来了。 打车去了那人约她见面的地方,司机说那是城郊废弃多年的一座仓库,平时流浪汉颇多,一个小姑娘独身去那里,简直是羊入虎口。 为此弥封笑笑:“我同伴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等人齐了我们要去后面那座废弃工厂探险。” 司机听后摇摇头,叹一声:“你们这些小年轻啊。” 弥封没再说话。 那座仓库离市中心很远,到了郊区还要往前行好一段距离。经过大片的田野,又经过一蜿蜒着枯枝的果林,之后便是一些朝天释放滚滚污浊气体的工厂。 这里的味道实在不好闻,即便坐在车里,弥封似乎也能闻见刺鼻的臭味。 到了废弃仓库,弥封给了司机钱:“师傅,您能到附近等我一下吗?您看这里也打不着车,我怕到时候回不去。” “当然,不会让您白等,等一个小时我多给您五百块钱,您看行吗?” 司机是个好心肠的,留小姑娘一人在这他也不放心,而且还有钱赚,没犹豫,这位司机师傅便同意了。 但弥封让他离这块远一些,最好能去树林那里等着。 司机虽然不解,但也同意了。弥封要了他的电话并且提前支付了五百元后,便把司机打发走了。 脚下是长至小腿的枯草,踩在脚底“沙沙”作响。她走得缓慢,表情也没有丝毫害怕,优哉游哉的格外沉得住气的模样让隐在暗处的人恨得咬牙切齿。 逐渐接近仓库的锈蚀大门,藏在侧方、有枯草和各种各样的废弃物遮挡的两辆车露出了它们大体的轮廓。 弥封视线微微一扫,收回后,右脚已经踏进了仓库。四周都是腐败的味道,她捂了捂鼻子,缓了一会,眼睛逐渐适应了里面的昏暗。 被气味呛得咳了两声,她眯着眼喊道:“有人吗?”同时,她又小心翼翼往前迈了两步。 少女似乎不知道身后有两个穿着一身黑的男人在接近她,她弯腰揉了揉因长时间走动而有些发疼的小腿,再直起身时,一记手刀劈在了她后颈。 软绵绵的身体倒下,落在了一只强壮有力的胳膊上。 “把她绑起来,眼睛蒙上扔到角落里。” 从一侧走出来一个女人,黑衣黑发,五官明艳却透着一股子锋利感。她看起来比繁秋荼还要高半个头,气质也更为凌厉,棕色的眼睛下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很危险,比繁秋荼那混蛋东西还要危险。 这是系统对祁染的评价。毕竟一个坏在表面,一个暗戳戳的坏,让人防不胜防。 弥封说道:“被世界意识包庇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瞅了个时间,晕倒的少女“适时”醒来。她动了动,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粗麻绳捆着,眼睛上也被蒙了黑布,什么都看不见,跟瞎了没什么区别。 眼睛看不见,听力就敏锐很多。 她听见有呼吸声,很近,那么附近应该至少有一个人。 少女偏了偏头,寻着声音“看”去,颤着嗓音问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没人回答,她又试探性地喊出一个称呼。 “姐姐?” 这两个字似乎刺激到那人了,弥封的头发被发狠了往后拽,扯得头皮生疼。 她“嘶”了一声,脑袋被迫抬起,有人掐着她下巴,力气大的快要把骨头捏碎了。 “姐姐?”那人嗤笑:“你可知道你心心念念的姐姐,是你家公司破产的罪魁祸首。哦,对了,说不定车祸也是她一手指示的。” 这人还是一嘴的机械音,不过这声音和系统的比起来难听多了。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知道的真相是什么。” 那人松开她的头发,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嘲讽:“你还真勇敢,竟然真敢一个人来这里,既然如此,我便遂了你的心意,把你家公司破产的真相告诉你。哪怕你死了,也让你做个明白鬼。” “很早之前,你的姐姐就视你为囊中之物……” 繁秋荼想包养弥封很久了,不管威逼还是利诱,对方家人死不同意。直到弥封孑然一身,她知道机会来了。 用弥氏的对家作为挡箭牌,自己从背后操作,恶意毁了弥氏的项目,导致资金链断裂,公司经营不下去,进而破产,还欠了一屁股债。 卖了所有的值钱物品仍然还不上,原身打算卖房子。原身估算了下,如果按市价卖出,哪怕稍低一些,还完债后还能剩几百万,这些钱足以让她安然过完下半辈子。 可房子被人恶意压价,卖出的钱堪堪还完债款。这也没关系,她有手有脚有学历,能自己养得起自己。 “你知道房子的买主是谁吗?”那人笑了出来,仿佛在嘲讽她愚蠢:“也是你的好姐姐啊。还有那些对你心怀不轨的人,也都是你的好姐姐找来的。” 那人“哎哟”一声,似乎笑得肚子疼了:“你身上早就被打了她的标签,除了她自己,谁还敢动你。” “啧啧,真是可怜啊,可怜得我都有些心疼你。” 那人装模作样叹了一声:“枉你这么相信她,甚至爱上她,瞧瞧,她是怎么对你的。” “好了。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接下来,你就好好享受一下肉、体的盛宴吧。” 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一道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是一个身材高壮的男性走了过来。结合祁染最后说你那句话,可想而知后面会发生什么。 她沉下眉眼,忽然喊道:“那我父母真的是出车祸死的吗?” 蒙着眼的黑布突然被人粗鲁拽下,弥封蹙眉抬眼,面前是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不算高,但有些壮,像座小山,把仅有的一丝光亮都给挡住了。 旁边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那个用着机械音不知男女的鬼东西嚷道:“不是不让你把布摘下来,她认出我来怎么办?” 男人说道:“快死的人你怕什么,行了,这里没你事了,快滚吧。” “我要的东西呢?” 男人从兜里摸出个小包扔给她:“给。以后需要随时联系我。” 祁染看看一脸恐惧的少女,心情大好地带领两位保镖离开了。将要走出仓库的时候,她听见少女喊道:“祁染,原来是你。”可知道了是她又怎样,反正快死了。祁染回了下头,唇角勾起,她站在阳光下,面容及穿着格外清晰。 其他人走了,废弃仓库里就剩了弥封和男人两个了。 这对她来说是有利的,毕竟对付一个人,总比对付四个人容易太多。 就在刚才,在祁染把那些真相吐出来的时候,她的任务已经显示完成。那就说明祁染没骗她,对方说的都是真的。 而任务完成,她选择留下,以后无需再维持原主人设。 也就是说,她可以随意暴露自己的武力值,而不用担心被强制校正。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弥封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缩着身体问他。 男人蹲在她面前,距离拉进了些,弥封看见对方脸上坑坑洼洼、疤痕交错,一只眼瞎了,一只眼只能睁开一条缝,模样恐怖,身上带着股邪气和臭味,笑得不怀好意。 “侄女不认叔叔了?” 弥封扒了扒记忆,没找出这个人。 “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他手比划了下。 “既然你是我叔叔,那你能不能放了我?” 男人摇头,笑她天真。 “不行。我当初被你爸赶出公司,就发誓总有一天要报复回来。你不是好奇是谁撞死的你爸你妈还有你哥吗,”男人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上嘴唇,“是我。可惜当初你不在车里。” “不过没事,你还是落在我手上了。如果让那老家伙知道他最宝贝的女儿被我活生生*死,肯定会跪下来求我,悔不当初吧。” “可惜了,这么美妙的场景他看不见。” 男人拽起她,伸手去扯她的衣服,视线划过她的脸,独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手上的动作慢下来,残暴地去掐她的脖子,神情阴鸷凶狠。 一番动作被弥封灵巧躲过了。 少女“嘻嘻”笑着,双手轻易挣脱了麻绳,脚踝上的绳子也在不知不觉间掉到了地上。 她活动了下手腕,在男人诧异间,一拳头砸了过去。 “烂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这个架打得并不顺利,弥封双腿不便,能用的只有上肢力量,再加上男人身材壮实,一只胳膊顶她三只,还做过雇佣兵,身手也不赖,来回间弥封勉强占据上风。 少女边打边骂骂咧咧:“都怪繁秋荼这个狗东西,如果不是她我早把这烂玩意儿给废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男人体力开始不支,动作乱套,顾头不顾尾,最后稍不注意被弥封废了下.体,在地上疼得打滚嗷嗷直叫。 趁这机会弥封走出仓库,喊来司机让他把她送到机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女总裁×金丝雀 繁秋荼掘地三尺也没找到人,脾气越发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她曾找过林泽北,林泽北按照弥封给他的说辞说了,她不信,或者说是不愿相信,只想找个理由发泄怒火,排解恐惧,便打算对林氏公司出手。 是那尊小金佛保了林氏一命。 市里的上流社会传言繁氏集团的董事长疯了,公司不去,宴会也不参加,整天带着她身边的那些保镖到处转悠,要么就去酒吧喝的烂醉如泥……半个月人瘦了一大圈,眼底乌青,西装里空荡荡…… 他们好奇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一个好好的人给折磨成这样。不知从哪里传出来,说是繁总家里养的小情人跟人跑了。那些个公司老总晃悠着啤酒肚意味深长一笑,有个对家猛干了一杯酒,解开领带瘫在椅子上,打着酒嗝醉醺醺道:“她啊,有病!她全家人都有病!就是一个给人背叛的命,人跑了,活该!” “她那臭脾气,谁能受得了。那小情人说不定给玩的半死了,再不跑,可不是要丢命。” 然后第二天这些老总们的公司就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是谁出的手,各个心里门清,而繁氏也受到一些伤害,可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晚上,祁染去找繁秋荼,家里没人,公司里也没人,打电话也不接,于是她去了对方常去的那家酒吧,进了包间,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人已经喝醉了,趴在桌子上,喉咙里有细小的声音泄出,似乎是在哭。 祁染心里不是滋味,却又有些诡异的开心。她摸了摸手提包,里面有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和保镖两人架着繁秋荼回了公寓,公寓很大,又因为没有人气而显得十分空旷。走廊幽长,没有亮灯,黑乎乎的阴森可怖。 “好了,你回去吧,我留在这照顾她。” 保镖知道自家老板和面前这个女人关系好,值得信任,所以保镖点点头就走了。 祁染把繁秋荼扶到床上,正要给她拖鞋,床上的人忽然起身,跌跌撞撞跑到卫生间,抱着马桶大吐特吐。 祁染跟上来,给她拍背,抱怨道:“醉成这样,到底喝了多少,喝到胃出血最后疼的还不是你。”她又叹,语气里夹杂着真心实意的不解:“你就那么喜欢那只小宠物?容貌身材都不是上乘,长着一张狐媚脸,性子比谁都单纯,哪里值得你念念不忘?” 她其实很想说,你要不回头看看,你身后这个人,才是最爱你的,比所有人都爱你。 但是她不敢,她怕繁秋荼第二天醒来会记得这句话。 吐够了,繁秋荼闭着眼翻了个身,后背靠着马桶,神志依然不清,但嘴巴里喃喃着重复一句话——喜欢她,喜欢小尔。 很喜欢。 喜欢到恨不得把人锁在身边一辈子,让对方满心满眼满身边只有她。 就像爸爸曾经对妈妈做的那样。 可是后来妈妈跑了,小尔也跑了。 她不知道祁染骤然沉下来的脸色,也不知道对方从兜里偷偷拿出来一样东西,同时也感受不到那轻轻覆在眼上的温热。 就像祁染也根本不知道,她在把那管液体注射进繁秋荼小臂上时,好好藏在对方胸前的那枚暗红色吊坠,悄悄裂开了一道缝。 此时远在a国的弥封失手打碎了一张精致的瓷盘,因为她听见系统忽然喊道:【宿主,祁染给繁狗注射了毒.品。】 弥封摸了摸下巴,没去管地面上破碎的瓷片。 或许这就是原剧情中繁秋荼“爱上”祁染的原因? 在一个绝大多数人憎恶毒.品的社会里,有人沾染上且戒不掉,周围的人知道后纷纷远离她。在她孤独无助时,身边突然站出来一个人,那人不仅给她提供源源不断的**供她吸食,还对她不离不弃…… 一边哄她照顾她,一边对她pua。 繁秋荼便抓住了这根稻草,紧紧依附上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我觉得有些奇怪。很违和。凭繁秋荼身上的这股疯劲儿,她真的会依附上其他人吗?会失去自我吗?她真的不会*社?” 【如果祁染比她还疯呢?系统判定祁染的危险程度要比繁狗高,可能她就是繁狗的克星。繁狗克原身,祁染克她。】 弥封勾唇笑了笑,打趣道:“那我呢?” 系统嘿嘿一笑,心情好的在空间里乱转,嘴里吐出来一溜的“食物链”:【世界意识克祁染,我克世界意识,主系统克我,主神克主系统,宿主克主神。】 【宿主是天底下最厉害的。】 “贫。” 系统委屈:【可这是我听主系统说的,它说宿主来自于一个非常强悍的大世界,而在那个大世界里,宿主是唯一一个能踏碎虚空的……】 对系统这番说辞,弥封不敢苟同,经过的年岁太久,久到她把自己本来的世界也忘得一干二净。 *** 繁秋荼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她,有爸爸,还有妈妈。 妈妈像狗一样被爸爸锁在地下室,穿着一丝不苟的男人身边,站着身穿白裙子、手拿玩偶的一个她。 当时她尚且年幼,天真地问父亲为什么把妈妈关在这里。 那个男人用宽厚的大手抚着她的头顶,英俊的面容半掩在黑暗中,镜片后的双眼诡谲,嘴巴咧开一道弧度。 他说:“因为你妈妈想跑。把她关起来,她就跑不了了。” “繁繁,你要记住,如果以后有喜欢的人了,就像爸爸这样,一定要把她不惜一切代价锁在身边。这样,她才会完完全全属于你。” “记住了吗?” 小朋友十分听话,把她父亲的所有叮嘱都牢牢记在了心里。可是…… 睡梦中的女人眼尾流出一滴泪,可是,如果人锁不住,又该怎么办呢? 次日,繁秋荼醒来时已经中午了,头像被车子碾过似的疼。 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身西装,味道都臭了,里面也出了一身的汗,黏黏的十分不舒服。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走到浴室,脱光衣服,热水兜头淋下来时,她才感觉自己似乎仍是活着的。 她单手扶着墙壁站在莲蓬头下,热水顺着脸颊流到脖颈,经过胸口又继续往下…… 暗红的吊坠在空中晃悠,空出的手抓住它,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被升腾的水雾笼罩的目光视物模糊,但也足以让她看见横亘在吊坠上的那道深深的裂痕。 大脑登时一片空白,小巧的坠子仿佛下一秒就会崩溃碎裂。 繁秋荼焦急地擦干身体,在穿衣服时,她又被左小臂上一块浅浅的乌青攫住了目光。而在那乌青中间,是一个几乎看不出来的针眼。 什么时候出现的?是不是有人给她注射过东西?是什么?又是谁? 去医院,医生说她身体里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可自这之后,她振作起来,也没有再在外面喝得烂醉如泥,她很警惕,警惕到祁染都没办法第二次得手。 ***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繁秋荼照样每天阴着脸,可这几年她从未放弃寻找弥封,没有再包养情人,也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 那些老总们都笑说,一个逃跑的小宠物,竟让曾经风流滥情的繁总转性了。 祁染照样瞅着机会想对繁秋荼下手,注射**不成,手段也越发千奇百怪。繁秋荼高强度的警惕心都是对着外人的,对她总是偶尔透出那么一丝机会,四年里,又让她陆续得手了三次。 这也就导致繁秋荼脖子上挂着的吊坠又多了三道裂痕,纵横交错的,像一张白玉无瑕的脸上被人划了四道疤。 这两人过的都不怎么舒心。 但远在a国的弥封,却生活的十分愉快。 她创办的公司已经发展为大型集团,规模比繁氏还要大很多。而且她很早前派入国内帮她处理事物的人,在前几天给她发来消息,说是那边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她下指示了。 弥封让他在那边等着,她过几天就回国了。 庭院里枯叶铺了厚厚一层,弥封看着头顶打着旋落下的叶子,双眼有些微微失焦。 她记得她当初来到a国时,也是在秋天,转眼四年过,即将回国,同样是在秋天。 冷风贴着地面拂过,黄澄澄的叶子像是泛起一层涟漪。一张毛绒绒的毯子轻轻盖在了她的双腿上。 “boss,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弥封手肘杵着扶手,手背支着下巴,小脸苍白,面容倦怠。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对身后的女人吩咐道:“不回去,推着我在院子里转转。” 那女人跟她讨价还价:“就转一小会。您的身体不好。” 弥封嗤笑一声,换只手撑着下巴:“我废的是腿又不是身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小心翼翼的干什么。” 再说她的腿又没真废,甚至比之前有劲不少,她坐轮椅,纯属是懒得走路。 “那也不行,王总把您交给我,我就得好好照顾。” “行了,那就回去吧,也省得你一直唠叨。”弥封说道:“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过两天你跟我一起回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女总裁×金丝雀 如果问繁秋荼,如果有一天苦寻了四年的人突然找到了,你会怎么做? 她一定会说,先打断对方的腿,然后再把她锁进笼子里,把笼子关进地下室。 可事实却与她想象的完全相反。 弥封是自己回来的,第一天抢了她的公司,第二天拿着一纸协议扔到她面前,唇角勾着淡淡的笑,粉白的嘴唇轻启:“你现在一无所有,依附于我,我可以护你平安。” 就像五年前的那场宴会上,繁秋荼对弥封说的第一句话。 薄薄的一张纸,捏在手里似有千钧重。女人的神色不再如往常般盛气凌人,反而透着股小可怜,垂下的眼睫轻颤着,声音也是颤抖的。 她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弥封左手支着下巴,微抬的视线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的女人。 “我怎么做?你是说包养你?还是说剥夺了你的职位?” “可商场如战场,你公司不如人,被我吞并理所应当。至于你……”她轻“呵”一声,右手捏着勺柄搅动杯中的液体:“我是在保护你啊。没有我,你说外面那些肥头大耳、精虫上脑的男人会不会放过你?” “你是不是在怨我?” 弥封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怨?”她摇摇头:“我不怨也不恨。”因为这两种感情都废心力,留着那点精力去搞反派不好吗,干嘛要浪费在垃圾身上。 “繁小姐,我是在保护你。就像你曾经保护我一样。” “看来繁小姐还需要思考一阵子,我嘛,不着急。但我相信外面那些对繁氏前任董事长早已虎视眈眈的男人们,一定会很快替你作出决定。” 弥封拿纸巾擦了擦手指,打了个响指。自后面递过来一张薄薄的卡片,弥封接过卡片又推到繁秋荼面前:“繁小姐如果有需要,可随时来找我。” 之后她便离开了,徒留繁秋荼一人枯坐,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惨白的容貌,昔日挺直的脊背像是塌下去一块,脸埋在手掌下,周身的气质绝望而颓废。 “怎么会这样呢?”她该怎么做? “父亲,你说我该怎么办?” 一眨眼她什么都没了,不管是财富、名声、地位……就连自由和尊严,都快要被人踩在脚底。 而那个人还是她所爱之人。 周围的人投过来的视线仿佛充满了讥笑和恶意,繁秋荼慌慌张张地站起来,第一次这般狼狈离开。 她无处可去,也没目的地,手上捏着那张卡片,失魂落魄走了许久竟然走到江边。 江水滔滔,澎湃而汹涌。在这对面,那栋高耸的建筑,就是她繁氏总部的办公大厦。 现在就像个笑话一样。她是小丑。 父亲说,自杀是懦者的行为。 可后来他还是跳江了。父亲是懦者。 但她不是。于是她给祁染打了个电话。 弥封一回来就闹出这么大个动静,祁染不想知道也难。她知道弥封没被黄志军杀死,为此她也胆战心惊活了好些天。她一边期待人能被找回来,这样她也能出手干点什么事,一方面又想人不被找回,最好能死在外边,这样繁秋荼就永远不会知道她的背叛,她也有足够的时间把人收入囊中。 可弥封自己回来了,还抢走了繁秋荼的一切。她不敢出现,她承认她害怕了,她心虚。 接到繁秋荼的来电时,她纠结良久。但又转念一想,一无所有的繁繁,岂不是比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王更好控制。对方没有亲人也没有可托付的亲朋好友,那么她就是唯一一个可以让繁繁依靠的人啊。 进了她的家门,能不能再出去,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吗。 只要繁繁再多给她点时间,两天,不,一天就好。 就在祁染带领两名用来监视繁秋荼的人回来时,偌大的楼房又恢复了一天前空荡荡的模样。 这里静得窒息到有些诡异。 祁染怔怔站在门口,瞳孔张的很大,目光落在地上,喘息逐渐粗重。回荡在幽寂房间里的声音,又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笼罩过来。 她像是被重物压垮了脊梁。 一直以来被她忽略了一件事,弥封心狠,或者说睚眦必报,繁秋荼困了她这么久,又废了她双腿,她把人都逼到走投无路,那么自己呢? 身为绑架罪的主犯,强.奸罪(未遂)的从犯……对方能饶了她吗? 想通这一点,祁染哆哆嗦嗦站起来,手忙脚乱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黄哥吗?” “明天我去你那里。” “弥封回来了。” *** 繁秋荼去找了弥封。她按着卡片上的地址,来到郊外的一间小屋。 小屋不大,只有一层,坐落在铺满枯黄落叶的地上。前后都是树木,几乎成林,中间一条小道,连接着这座简陋的牢笼和外面的世界。 她上前敲响白色的大门,开门的是弥封的助手。那是个长相亲切可爱的女孩子。 “你来了,请进。boss在里面等着。” 繁秋荼踏进去,目光被里面的装修吸引。整个暖色调,墙壁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精巧物件,沙发上、木质地板上零散着几个半人高的毛绒玩偶……很温馨,很有人气,让人看到第一眼就会喜欢上这里。 最重要的,是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抱枕的少女。 少女姿态慵懒,下巴蹭着抱枕上毛绒绒的一层边,笑着问她:“喜欢吗?” 不知她问的是人,还是这座房子。 她喜欢小尔,因小尔也喜欢这座房子。所以女人点点头,双眼直勾勾看着那人,毫不掩饰其中的渴望和贪欲。 “喜欢。” 四年不见,她对这人的喜爱已深刻进骨子里。 “这里是按照我在国外的房子装修的。为了拿下这块地,可费了我不少功夫。” “它看着小,但住你一个是绰绰有余。” 女人往前走了一步,虽然没了身份地位,但自小培养的气质犹在,又因她那疯狂而偏执的本性,变得更加有压迫感。 如果换一个人,可能吓得要哭了。 而弥封只觉得不顺眼,她不由捏紧了身侧的拳头。 “你没有第二个选择。” 女人摇头,她在弥封身边坐下,一双眼仍然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 “我只是遗憾,小尔竟然不住在这里。” “四年不见,小尔更有魅力了,姐姐也越来越喜欢你了。”她忽然凑近,在弥封颈侧深深嗅了下,眸底压抑着深深的疯狂:“也越来越为你着迷。” 弥封毫不动容,只在对方凑过来的那一瞬双眼微微一眯,她呼吸未乱,身体也没有抵触反应,只冷漠地说了句:“可我对你不喜不恨,繁小姐,你现在对我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所以,请你自重。” 女人愕然抬头。 一句话刺激得她失了理智,她站起来,像一片阴云罩在弥封头顶,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俯身,牙齿准确而迅速地咬住了对方那两片软肉。 快得弥封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嘴唇上传来一阵刺痛,她才用了力要将压在身上的女人推开。 可失控的女人力气很大,抱着她死死不撒手,濡湿的舌头已经侵入口腔,带来一阵窒息。 弥封感到恶心反胃。 眸中一瞬迸发出强烈的杀意,她抬腿用力狠狠一踢,踹得女人踉跄后退。 少女又扶着扶手缓缓站起,走到女人面前,毫不留情甩了她一巴掌。对方侧脸登时红肿起来,隐隐有血丝。 弥封厌恶道:“你真恶心。” 本来在厨房收拾东西的弥阅听见冲突慌忙跑出来,见自家boss跟被摸了屁股的炸毛虎似的,心里一个咯噔。 “boss,你有没有事?” 弥封擦着自己的嘴巴,朝来人展开双臂,弥阅意会,把她抱起来轻轻放到轮椅上。 “没事,就是被狗啃了一下。” “我们走,回公寓。” 弥阅用纸巾给她擦干净唇上溢出的鲜血,又回头朝低着头的女人狠狠瞪了眼。 两人谁都没管她,直到即将出了小屋,弥封那冷淡到听不出任何感情来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少女没回头:“下午会有保镖和厨娘来,我不拘着你,你可以去任何地方,甚至可以没有保镖跟随。” “你就不怕我跑了?” 车轮碾在地板上发出闷长而厚重的声音,少女的声音渐渐遥远。 “随你。” 繁秋荼垂头站着,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表情。她像个雕塑,又像个木偶,浑身散发着沉沉死气。 可忽然这木偶笑了,低低笑出声,像是从喉咙里轻呵出的一口气。可那笑声越来越大,带着一股撕心裂肺和绝望感,幽幽传出老远。 令人胆寒。 临到最后,那阵笑声更像是动物濒死前的哀鸣。 繁秋荼身体摇晃了下,她手臂撑着沙发扶手,脊背弯起。如瀑的头发自两侧垂落,发丝轻晃间,可依稀辨得一抹暗红。上面有蜿蜒的裂痕,束起的绳子泛着毛边。 泪珠砸落,在沙发上留下一块洇湿的水痕。 *** 【宿主,祁染准备跑路了。】 “嗯。黄志军还在那?” 【在。不过宿主回来了,他恐怕已经得到了消息。】 弥封缓缓睁开眸子,歪头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景色:“就怕他不来。” 映在玻璃上的模糊面庞勾起一抹笑:“既然来此间一趟,那我们就为这里的英雄们做件好事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女总裁×金丝雀 自弥封上一次离开小屋,她就再也没来过。夜晚,繁秋荼盘腿坐在沙发上,点开手机日历一遍遍数那七天。五分钟了,不知数了多少遍,依旧是那七位数,不多不少。 她已经七天没见到小尔了,彼此也没有主动联系对方。她心里一直梗着一口气,有恨有爱,两种极端的情绪交织,日日夜夜受尽折磨。 一方已经占据上风。 繁秋荼倒扣手机在膝盖上,偏着头看着映在窗户上的斑驳树影。树影摇晃得剧烈,因为外面的风很大,呜呜地吹着,像是鬼哭狼嚎。 寒意渗透不进屋子,女人的目光出神,她想起了以前。 那天也刮着这么大的风,男人蹲在小姑娘面前,喜悦和痛苦拉扯着他的表情,对尚且年幼的女儿歉意道:“原谅爸爸,没有你妈妈,我活不下去……” 那么如果没有小尔,她能活下去吗? 没必要深想这个问题,繁秋荼收回目光,垂头看向了倒扣在腿上的手机。 她伸出右手在平滑的手机壳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随后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拨出那串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在熟悉的清润女声通过听筒传入耳中时,委屈了多日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手指不由捏紧,声音也不由自主夹带着一丝可怜。 “小尔,这么久了,你怎么不来看看我。” 此时弥封正窝在沙发上,她面前是一个巨大的透明屏幕,上面分布着多种颜色的小点。手边摆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她手里拿着一支叉子,闻言动作一顿,放下叉子问道:“你有事吗?” 那边默了片刻:“有。” “什么事?” “我想你了。这么久没见,小尔都不想姐姐吗?” 弥封叉了块水果塞进嘴里咀嚼,诚实道:“不想。”她这几天挺忙的,一直在等黄志军来找她。 对方太过警惕,明明已经到了这个城市,却一直不知在哪里窝着,迟迟不现身。 或者说,他在等一个机会? 而在这之前,黄志军一直呆在东部某小村子,小村子很小,在地图上都找不到。 她曾在国外时花了大价钱找人调查他,那名私家侦探费了不少功夫和人脉,终于查到了一点点消息。 黄志军在偷偷制造毒.品。那个村子的后山上种了大片的罂.粟。 弥封报警,后山上的罂.粟被铲除,可黄志军的老巢和制*的证据却一点没找到。 他太警惕,藏得太深。 弥封有些出神了。但很快便被对面的女声唤回。 “今晚过来吗?我想见你。” 弥封随口道:“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有什么想见的。拿个镜子看看你自己就行了。” 系统:宿主,你这样是没有女朋友的。 弥封:女人男人都莫挨老子,谢谢。 “可我就是想见你。我去找你也行,告诉我地址。” “外边刮着大风,可能还要下雨,出门不安全。”忽然,弥封耳朵一动,敏锐地捕捉到一丝隐隐约约的响声,她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道闷雷蓦地从头顶炸开,紧接着便是一道白色的闪电:“你听,打雷了。” 繁秋荼扣了扣身下的坐垫,失手拽下一小撮绒毛:“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害怕。” “把保镖叫过来陪你。” “都是男人,不方便。” “明天我给你派俩女保镖过去。” …… 两人一个不依不饶粘着对方,一个随口敷衍不走心,可即便如此,她们今晚竟然通了四个小时的电话,甚至还开着电话一起吃了顿夜宵。 “小尔,现在是第二天了。” 弥封掀过一页书,应了一声。 “你今天会过来吗?” “不知道。” 这时,弥封卧室的门被敲响,她放下书,让繁秋荼等一会,自己下床慢吞吞走到门边,打开门,是来催她、或者说监督她睡觉的弥阅。 长得乖巧可爱的小姑娘脸颊气鼓鼓,瞪着一双圆眼,表情很凶。 “boss,你又不听话了,医生让你早睡,这样才有利于双腿的恢复。” 她又往里面瞅了眼,见轮椅在床边,小姑娘更气了,嘴巴开始说叨:“为什么不坐轮椅,你现在的腿还很虚弱,要尽量减少运动,减少肌肉的负担。” 弥封心虚一笑:“就这两步路,没事。” 弥阅把她抱到床上,又唠叨了会,弥封好说歹说才把她哄走,脱下外套正想睡觉,她忽然看到了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屏幕显示还在通话中。 弥封半撑着身体,犹豫着想要结束通话。而这时对面传来一道幽幽的、充满怨念的声音。 “回来了?你和你的助手关系很好?她能随意进出你的房间?” 弥封翻了个白眼,不想再理会这人无理取闹,便说道:“和你无关。挂了,我要睡觉了。” “不许。” 听着对面骤然提高的音量,弥封脸色瞬间沉下来。 繁秋荼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控,她咬了咬下唇,捏着手机的指骨泛白,目光有些扭曲地死死盯着地板。 表情狰狞,可她声音却极为温柔,是令原身最为沉迷的语气。 “小尔,今天过来好不好,姐姐想你了。” 这时候弥封特别想噎她一句,可想起这人越来越疯癫的做派和偏执的心理,她还真担心对方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来。最后搅得自己也不安宁,得不偿失。 她随意敷衍过去,挂了电话。 窗外雨声渐大,她心里安宁,很快睡过去。可梦中却有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人一直缠着她,跟在她身后,像个狗皮膏药根本撵不走。 此外还一直在她耳边重复,小尔,姐姐想你,小尔,姐姐喜欢你…… 最后那人问她,小尔喜欢姐姐吗? 梦中的弥封被不断的魔音折磨的痛苦不堪,气急的她直接怒道,不喜欢,永远也不会喜欢。 然后她就死了。被刺激疯了的女人捅死的。 弥封被吓醒,眼眸失焦地看着天花板,脑门上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半晌,她缓过一口气,眸中有了焦距。用手背擦擦汗,侧头看了眼窗外。 雨已经停了,天色蒙蒙亮。人们开始醒来。 早上吃完饭,弥阅说冰箱里没存粮了,她要出去采购。嘱咐她自己一人在家小心点。 弥封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她赶紧去。 又过了半小时,门被敲响。她心中疑惑,平时弥阅出去采购没有半天绝对回不来,外面不可能是她,那又会是谁呢? 如今多事之秋,她必须时时保持警惕。 【宿主,是繁狗。】 弥封了然,她不曾给过对方住址,但那些保镖知道。保镖也得了她的命令,若被繁秋荼问起住址,不必瞒着。 弥阅不在,弥封没坐轮椅,而是走过去开门。速度慢了些,外面的敲门声却响了七八次,大有不开门就一直敲下去的架势。 “她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 【一开始就有问题。只不过现在更严重了。】 弥封沉默,打开了门。 女人穿着一件驼色大衣,身上沾着股寒气。气质清冷,头发凌乱,脸颊消瘦,双眼充斥着红血丝…… 门刚开时她眼中有不及散去的偏执和疯狂,可这两种负面情绪在一见到弥封时,乍然消散,不见踪影。 女人很开心地笑了,眼尾染上红意。她一把抱住面前的少女,喉中控制不住哽咽出声。 “小尔,我的小尔,我好想你……” 弥封怔在那,瞳孔微缩,身体僵硬,她下意识想把女人推开,可颈侧沾染的温热液体让她犹豫了。 她从来不吝啬给难过的小姐姐们一颗糖。这颗糖并非繁秋荼专属。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她本想问‘你怎么来了’,可说出一半觉得不妥,便加了几个字。 繁秋荼脸颊亲昵又眷恋地蹭了蹭她的脸颊,在少女的惊呼中将她公主抱起。 弥封挣扎,却被女人一巴掌拍在屁股上。 “别动。昨晚你和你助理的话我都听见了。你现在不适宜走路。” 她声音弱下去,低低道歉:“对不起,是我不该……”如果不是她,两人也走不到这种地步。明明可以好好过一辈子,现在却像仇人。 真的可惜,可惜,当初她就应该直接把人关进地下室,四周都是铜墙铁壁,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她千错万错,错在过于信任那支药剂。 弥封没接她话,反正这人做的她会一笔笔讨回来。 繁秋荼把她放在沙发上,自己坐在一边,侧着身一眨不眨盯着弥封看,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眼中的深情与喜爱似要溢出来,身上的气质也乖顺下来,变得十分温柔。任谁都能看出她此时心情很好。 弥封被她看得不自然,捞起手边的枕头呼了过去,她用了力,可枕头软绵绵的,砸在脸上根本不疼。 女人低低笑出声,扔掉枕头,揽住少女的腰肢,把她抱在了怀里。 女人满足地喟叹:“小尔,小尔,我真的好喜欢你……”喜欢到,只要两人能一直在一起,她甘愿做对方一辈子的金丝雀。 可弥封却冷淡道:“可我不喜欢你。繁小姐,请自重。” 繁秋荼身体僵了一瞬,眼底浮现一层阴郁,她温柔地抚了抚少女的头发,道:“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足够了。”话说完,她松开少女,摘下颈上的那枚吊坠。 “我找了很多人都修不好它,小尔有什么办法吗?” “我不是故意弄坏它的,它自己偶尔就莫名其妙多一道裂痕。” 弥封伸手碰了碰平安扣,她能感觉到里面生机的流逝,和表面的四道裂纹相吻合。还有一次,这个东西给繁秋荼抵挡最后一次致命危机。 她一开始本想把这东西收回来的,但一想祁染和黄志军还逍遥法外,这两个反派还不知能搞出什么事。先留下吧,她虽然想报复繁秋荼,让对方为她做过的一切承担后果,但从没想要她的命。 “我也没办法。这东西本来就修不好。运气好点,它就一直这样了,运气差点,它就会四分五裂。”弥封懒洋洋地说道。 她昨晚没睡好,导致没什么精神,于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沙发里,腿上盖着毯子,眼眸半阖。妩媚的长相和疏冷的气质糅合得很好,容易勾起人心底欲望,激发某些野蛮的征服欲。 繁秋荼对她没有征服欲,可对她有情.欲。心底压抑许久的欲.念蠢蠢欲动,女人眸色渐深,舌尖抵了抵上颌。 她凑过去,舔吻少女的脖颈。 濡湿的触感令弥封全身汗毛直竖,她倏然睁眼,单手扣住女人的肩。冷厉的目光像两把利刃,其中夹杂的厌恶让女人如坠冰窟。 “滚。” 繁秋荼瞳孔惊颤,大脑一片空白。她终于彻底意识到,她的小尔,她心心念念爱着的人,已经不喜欢她了。 不,或许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从来没有……对她有过半分情意。 你听,她在让她别碰她,她说她恶心。 小尔厌恶她。不是假的。 怎么能这样呢。 繁秋荼茫然失措,睁大的双眼无助地转动。 她告诫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不能吓到小尔,不能再看到小尔眼中的嫌恶。 于是她垂下头,闭了闭眼驱散了眼底升腾起来的阴翳。 “对不起。”女人道歉。 “你走吧。” 繁秋荼不依。 她不同意,弥封也没什么办法,她双腿不便也不太好把人扔出去。两人各坐在沙发一头,谁都没有再说话,安静的氛围在不大的空间内流淌,让弥封精神更倦了,不知不觉间,她睡觉了。 繁秋荼极为乖顺,没再越界,只是一直盯着弥封看。眼中有爱意,有执念,有渴望。 她偶尔会问出心底的那个问题。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小尔,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 弥封是被弥阅喊起来的。其实也是睡够了,那时她的意识是在半睡半醒间。 “回来了。” 弥阅问她:“她怎么在这?她没再对你做什么吧。”说着还一脸戒备地看着某处。 弥封顺着她视线望过去,就看到了缩在角落可怜巴巴看着她的女人。 这时弥封也很想问一句,你怎么还没走。 但她没问出来。 繁秋荼在弥封家里蹭了一顿午饭和一顿晚饭。时间很晚了她还不想走,撒娇耍赖甚至还有勾引,弥封都视而不见。最后弥封忍无可忍,直接让弥阅扛起人扔了出去。 可自这天之后,这个女人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每天都回来,还给她做饭洗衣,甚至顶着别人异样的目光若无其事去公司给她送饭。 最最让弥封感到诡异的是,繁秋荼一直对她相当温柔,哪怕看到她和别人有比较亲密的接触,依旧柔情似水地看着她。 “系统,我是不是看错了。” 【宿主没看错。】 弥封心头发毛:这不科学! 而一人一统根本不知道,在繁秋荼手机里留着这么一条搜索记录。 女生都喜欢什么样的人? 答,温柔的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30 第21章 女总裁×金丝雀(一更) 谁是谁的金丝…… 繁秋荼就这么坚持到了冬天。 弥封为此说过她多次, 但繁秋荼就是不听,对于她的一系列琐事,女人几乎亲力亲为, 体贴入微, 细致的程度连弥阅都比不上。 而弥阅从一开始的没什么好脸色,到最后甚至对繁秋荼有了那么一丢丢的怜悯。 弥封笑她烂发善心。 “如果你知道我的腿就是被她故意弄废的, 你还可怜她吗?” 弥阅瞪大了眼,此后对这个貌似“可怜”的女人更没什么好脸色, 冷漠和讨厌的程度甚至比之前还严重。 弥阅推着她在院子里散步:“她活该。” 轮椅上的少女忍不住笑了, 抬头对上了自二楼窗边温柔望着她的女人。她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唇角勾起, 低声道:“可不是吗。” 天气严寒,日光苍白, 即便是正午,也感受不到丝毫暖意。弥封因为双腿的原因而显得身体虚弱,但她又格外喜欢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光秃秃的枝干, 或者观察公寓外面匆匆走过的行人。 繁秋荼把一张毛毯盖在她腿上, 又拿了一件翠绿的斗篷将她整个裹起来, 巴掌大的小脸藏在毛绒绒的围边后面,眼瞳清澈, 气质纯然,冲淡了几分媚意,显得整个人娇小乖顺极了。 如果弥封不开口的话。 “我是不是那里得罪弥阅了?她怎么又不待见我了?” 弥封笑笑, 伸手往上拉了拉腿上的毯子, 又揉了揉膝盖,答非所问:“她很单纯,爱憎分明, 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繁秋荼一开始并不理解她的话,转身离开去厨房倒了杯热水,看着杯口氤氲的雾气,碰触的指尖被烫得发疼。 她陡然就明白了弥封的意思。是弥阅,弥阅知道她曾经对弥封做过的那些事了。 女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角噙着抹微微的苦意。 她捧着热水重新回到弥封身边,把热水递给对方让她搂着。 弥封顺势接过,没理会在她面前蹲下来的女人,歪头看向窗外,淡漠的目光在看到大门外不小心被石子绊了一下的路人时,眼底才多了抹真心实意的笑意。 “你还在恨我?我做的这些还不够吗?” 女人撩开她脸侧的头发,手指不小心扫过她的眼尾。 弥封喝了口水,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不怨不恨。” 女人的表情沉了一瞬,被少女敏锐捕捉到了。她就说嘛,这种人哪能那么容易改变本性。还是突如其来,在一夜之间。 这段日子不管繁秋荼缠得弥封多厉害,弥封始终没同意她的留宿请求。所以晚上八点,女人再怎么不乐意,她还是满面哀怨地被赶出了门。 第二天,她来的比较晚。到公寓的时候弥封去公司了,她没离开,而是等着。仰面躺在沙发上,手背遮住双眼。 房间里很安静,脑袋里有些茫然。她想了很多事。 她和小尔注定要这样继续走下去吗?她不在乎公司,也不在乎身份,可小尔不爱她,这是最让她接受不了的。 她对小尔好,照顾她体贴她,为什么她还无动于衷呢?是自己做的不够吗?抵消不了自己曾做的那些事吗? 繁秋荼始终不明白,囚.禁弥封,给弥封注射药剂……那些在她看来不过是想将人留在身边的手段,在对方眼中怎么就成了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事了。 她只是太爱她了。而且残不残影响也不大,她可以照顾小尔一辈子啊。 “爸爸,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女人喃喃。 美丽优雅的母亲始终没爱上英俊潇洒的父亲。而小尔她…… 小尔一定会爱上她的。 估摸着人快回来了,繁秋荼从沙发上起身,打算去做午饭。她彻底摸清了弥封的口味,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她的厨艺也有了很大提升。 厨房旁边有一扇窗,经过时女人不经意一瞥,恰好看见停在门口的车。只是车子并不是弥封经常坐的那辆。 她心脏狠狠一震,接近窗户,眯着眼去看自车上下来的人。 先是弥阅,再是弥封,等了会,又从车驾驶位上下来一个长相精致,气质温柔优雅的女性。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对方盘着头发,有两缕自脸侧垂落。她走近乖巧等在一边的少女。 繁秋荼的手指不由自主捏紧了窗沿。 她看见那女人走到弥封面前,弯腰轻轻抱了抱她。 松开后,又亲切地不知和弥封说了什么,能看出来两人的交谈很愉快,氛围轻松,就连弥阅也笑弯了眼。 那是弥封在她面前不曾有过的愉悦和放松。 繁秋荼嫉妒红了眼,她急促喘着气,胸口起伏剧烈。 她死死盯着那个女人,眼眸中怒火和敌意疯狂滋长。 繁秋荼此时就像是一只露出獠牙护食的野兽。 直到弥封进了门,脸上的笑意还不曾消失。 “她是谁?”繁秋荼不再伪装,应该说是她没办法再伪装,她控制不住自己了,刚才的画面像匕首一刀刀剜着她的心脏。又疼又酸涩。 女人失控地捏住少女的肩膀,咬着牙一字一句质问道:“那个女人是谁?” 弥封被她捏得疼,不等弥阅出手,她自己一巴掌呼了过去,对方的手背登时红了起来。 她厌恶道:“和你没关系。” 弥阅推开繁秋荼,推着弥封往里走:“你可以回去了,这里不欢迎你。” 繁秋荼追过去几步:“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弥封有些疲惫:“那是你自己的事。” 她轻声说道:“我又不喜欢你。” 没人管繁秋荼的去留。等弥封下来吃午饭时,人已经走了。门是关上的,没把手上别着一支折好的玫瑰。 少女捏着花梗,有些出神。 这时弥阅走来,看着玫瑰好奇道:“咦,这花哪来的?” 弥封故意问道:“不是你折的?” “当然不是,你看这里,比我折的粗糙太多了好吗。我闭着眼折的都能比它好百倍。” “嗯,那就扔了吧。” 弥阅把花扔进垃圾桶,嘴里嘀嘀咕咕:“那到底是谁折的?总不可能是那个女人吧,她可是学了一星期都没学会呢。就没见过比她更笨的人。” *** 晚上有一场宴会,邀请函给了王卓。但王卓忙公司的事物脱不开身,于是把邀请函给了弥封。 弥封本来不想去,可这次宴会的主办人是和他们关系不错的程家。如果没意外,林泽北也会去。 她还不曾好好谢过他,既然如此,那就趁着这次宴会,给他拉点人脉吧。 弥封现在的地位可谓是直接从地底跃到了天堂,全市大大小小的公司掌权人都想讨好她。于是不曾欺辱过弥家的人都跑来敬酒寒暄,力求在这少女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最好是能交好。 而那些对弥封产生过不好的心思,对弥氏动过手的人,根本没资格来这场宴会。 好不容易应付完这批人,弥封让弥阅推着自己赶快离开。 两人找了个不易引人注意的小角落,捧着精致的小蛋糕小口小口吃着。 她向来不喜欢这种交际的场合,整个人挺没精神的。 这时系统突然开口:【宿主,繁狗去了酒吧。】 叉蛋糕的动作顿了顿,弥封不在意地“嗯”了声。 【我这里显示,她在酒吧已经呆了三个多小时了。】 弥封掀了掀眼皮:“然后呢?” 系统小声道:【一个人连喝这么长时间的酒,会不会出问题。】 【而且保镖们都不在她身边。】 弥封不以为意:“急什么,有吊坠她死不了。” 系统想想也是,便没再说话。 可弥封却待不下去了,她右眼皮忽然跳得厉害,心口发慌,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祁染和黄志军在哪?” 【女主祁染在小村子里,黄志军在北郊。】 弥封蹙眉,她想不明白,索性仍下蛋糕,招呼弥阅回去。 外面的天空沉得压抑,黑云笼罩,弥封抬头看了眼,忽觉鼻尖一抹冰凉。她伸手碰了碰,指尖摸到一点水渍。紧接着,柳絮似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 下雪了。是今年冬天的初雪。 坐上车,她吩咐司机:“去‘九号部落’,快点”。 她不知道这点心慌感是否来自于繁秋荼,但过去看一眼总没错。 *** 且说繁秋荼。她下午过来的时候人不在,打电话发信息也没人回,她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盯着手机,脑海里蓦地想起中午送弥封回来的那个女人。 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她们是什么关系?小尔是不是喜欢她?她们会不会去约会了? 她胡乱猜想,指甲无意识地嵌进肉里,血珠滴在地板上。她感受不到疼。 人越来越焦躁,隐隐还有暴躁的趋势。 不再犹豫,她直接杀去了公司。 意料之中的没找着人,但见到了王卓——曾经弥封父亲的特助,现在公司的总裁。弥封最信任的人之一。 他曾经受恩惠于弥垚,得知繁秋荼就是弥氏破产的罪魁祸首,所以特别讨厌她,甚至比弥封还要讨厌,见着人根本没什么好脸色。 “小尔呢?她去哪了?” 王卓知道她喜欢弥封,并且纠缠弥封很久。于是便道:“董事长去约会了。希望繁小姐以后不要再缠着她。” “我家小姐干干净净,心地善良,不像繁小姐你心肝儿都脏烂透了。说句实在话,你配不上我家小姐。” 繁秋荼气得身体发抖,大脑嗡嗡直响,她大力拽住王卓的衣领,眼神阴鸷,恶狠狠道:“小尔是我的。一定是我的。” “她不会喜欢上其他人。她只能喜欢我。” “不然我就把她腿打折。”她笑出声,疯了一般:“我就把她腿打折。” 王卓嫌恶地把她推开,低骂了声“疯子”。他家小姐造了什么孽,竟然被这烂玩意儿缠上。 繁秋荼离开了公司,表情诡异。员工们都离她远远的,看她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等回了车上,她还在笑。可笑着笑着泪就流了出来。 虽然不想承认,但王卓说的都是对的。她父亲是一滩烂泥,她也是一滩烂泥。她父亲一直在努力将她母亲这张干净的纸染黑,而她也在不惜一切手段污脏她的小尔。 开着车在附近绕了一圈又一圈,没见到那所谓的在约会的人,但她看见了酒吧亮起的灯牌。 于是她进去了。要了一桌的酒,一杯一杯往喉咙里灌。 第22章 女总裁×金丝雀(二更) 谁是谁的金丝…… “快,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在落了一层薄雪的路上,女人踉跄着往前跑。牙齿紧咬下唇, 模样惊慌。她身后追着几个男人, 其中一人捂着脑袋,半张脸染着鲜血。 女人根本跑不过他们, 才百来米的距离便被人从后拽住胳膊。她身体往后仰了下,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比小尔打得狠多了, 脸蛋瞬间肿起, 嘴角溢出血丝。右耳嗡嗡响,似乎有些短暂失聪。 “臭.婊.子, 敢打老子,我今晚就让你看看得罪老子的下场。” 又是一巴掌扇过来, 繁秋荼被摁在墙上,大脑发蒙,整个人已经陷入半昏迷。 “被张总看上是你的福气。你还以为你是昔日高高在上的繁大董事?我呸, 你现在就是个垃圾。” “跑?你再跑啊?臭.婊.子, 今晚给老子好好伺候张总, 伺候好了,说不定张总发善心, 把你从那变.态女人手里要过来。” 男人淫.邪一笑:“要我说啊,那弥封就是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儿,等她知道了男人那东西的好, 就不会再想女人了。” 他身后的一帮小弟都笑了起来。 男人去拽她的头发, 却被不知什么时候清醒的繁秋荼反拽住了手臂,发了狠的死死咬住不松口。 她不允许任何人说小尔,侮辱小尔的人都该死!该死! 男人吃痛,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抬腿狠狠朝她腹部踹过去。繁秋荼跌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缩成一团。 雪更大了,洋洋洒洒落下,落入女人衣领,寒意驱逐温暖,渗入骨髓。 好疼,好冷。小尔快来,快来救我。 男人的鞋底与地面相磕,发出的声响带来一阵压迫感。 就在繁秋荼以为自己逃脱不了今晚的命运时,不知从哪冲过来两个人,三两下就把对面的几个男人打趴下了。 他们疼得“哎哟哎哟”直叫唤,听起来中气十足,貌似被打的并不严重。 “谁、谁他娘的打老子,知不知道老子是谁的人?” 男人骂着想爬起来,又被人一脚踹翻在地,滚出去老远,衣服上沾起一路雪沫。左脸紧贴地面,右颊被人踩在脚底。 前后不到一分钟。 繁秋荼尚未意识到发生什么,她只觉得浑身又疼又冷。意识模模糊糊,想起身也没有力气。 这时一双温暖的手把她扶起,那人用柔软的布料轻轻擦干净她脸上的脏污和血迹。 在周遭的凉意中,她嗅到一抹熟悉的气息。 伸手抓住那截布料,她喃喃轻唤:“小尔。” 弥封把身上的斗篷罩在狼狈的女人身上,温声说道:“别怕,我来了。” “在这别动,我去给你出气。” 把袖子从女人手中轻轻扯出来,弥封自己操纵着轮椅,慢慢朝那男人走去。男人一只眼肿的睁不开,额头上被人用不知什么东西砸了一个坑,流出的血沾在脸上冻成了冰碴,看起来比繁秋荼还要狼狈许多。 可繁秋荼是谁,他又是谁。这点小伤怎么能够呢。 于是她停在男人面前,弥阅意会单手提起他,又朝他膝弯踹了脚。 男人的膝盖狠狠磕在地上,似乎有骨头碎裂的声音。 弥封淡淡道:“叫什么名字?” 男人哼了一声,撇过头。 弥封钳制住他的手腕,手指骤然发力。断骨声响起,男人惨呼,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又被弥封眼疾手快卸了下巴。 “我问,你答,不要发出其他声音。懂?” 男人痛得面部扭曲,连连点头。 弥封又把他下巴合上。 “名字。” “马刚。” “背后有人?” “是王书文王总。” 弥封脑海里浮现一个肥头大耳的老男人。之后她又问了几个问题,男人都老老实实答了。 “我都说了,你、你可不可以放我走?今晚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该死,求求弥董不要和我计较。” 弥封看着他,忽然柔柔一笑:“没人告诉你吗,我弥封睚眦必报。伤了我的人,你说,我该不该和你计较。” 她又把人下巴卸了,用蛮力断了男人的四肢和下.体。最后男人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看起来随时都能断气。 弥封给他往嘴里不知塞了个什么东西,之后用弥阅递过来的手帕擦手,冷声吩咐:“这些人处理了,该丢监狱的丢监狱。还有那个王总,也扔进去,他的公司我们收了。” “行了,回家。” 弥封转动轮椅回身,苍白的脸和倦怠的表情不曾冲淡她清冷矜贵的气质。少女甫一抬头,便看到了倚着车身虚弱站立,模样乖顺又可怜的女人。 对方脸颊红肿,身形消瘦,气质孱弱无助,身上裹着翠绿的斗篷,站在大雪中,像是刚刚惨遭蹂躏、被风雪欺压的细竹。 看得让人想继续欺负她,最好是折得那细腰直不起来才好。 少女眼底浮现一抹晦暗,她舌尖舔了舔牙齿。 念头转眼消散,她打开了车门,先让女人进去。 弥阅坐了副驾,贴心地给两人升起隔板。 “以后还敢一个人去酒吧喝酒吗?” 繁秋荼摇头,委屈巴巴道:“不敢了。” 弥封“嗯”了一声,抱着双臂阖上眼眸休息。这具身体太弱了,刚才不过碎了男人几块骨头,手就隐隐地有些发疼。 “小尔,我身上疼,你都不安慰安慰我吗?” 少女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瞅着她。眼见着女人眼底浮现泪花,两颊有愈发红肿的趋势,弥封无奈轻叹一声。 她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果,软糖,牛奶味的,牌子繁秋荼没见过。 “吃点甜的就不疼了。”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弥封淡淡一笑,主动剥开糖纸,把奶糖递到女人唇边。女人顺势叼进口中,濡湿的舌尖似是不经意舔过少女的手指。 弥封蹙了蹙眉,收回了手。 糖很甜,甜到发齁,甜到心坎里。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甜滋滋的味顺着喉咙抵达胃部,她身上的伤果真不疼了。 她惊喜道:“小尔,真的不疼了。” 弥封暗道,可不嘛,花了她一百积分呢,如果吃了不管用,她不得把整个系统商城给拆了。 “小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女人有点蹬鼻子上脸。 弥封转过头,视线落在车窗的倒影上,小声喃喃道:“是啊,是在安慰你啊。” “所以,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方便说说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繁秋荼言简意赅,省略了去酒吧的原因:“心情不好去了酒吧,喝酒喝到一半有男人过来要带我走,还对我动手动脚,我就抓起酒瓶朝他脑袋砸了下去。趁他蒙着,我就跑出来了。”她声音淡淡,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 “后来就被抓住挨了两巴掌,再之后你就看见了。” 听着女人说起经过,弥封垂下眼,遮住了弥漫眼底的纷杂情绪。 回到家,弥封又跟系统兑换了一小瓶药膏。消肿化瘀的,效果很好,晚上抹一遍,第二天早上就会好的差不多。 为防止被人看出瓶子的异样,她亲自给繁秋荼涂抹,很仔细,动作也很轻柔。 药膏凉凉的,渗透进皮肤里很舒服。就像此时弥封给人的感觉,清润又柔软。 繁秋荼困倦地打了个呵欠。 弥封扣上盖子,把剩余的药膏放好,对女人说道:“困了就去睡吧,客房我已经让弥阅收拾出来了。”今晚发生了不好的事,她不介意留繁秋荼住一晚。当然,仅仅这一晚。 可她根本没想到,就是这一时的恻隐,之后竟然让两人间的关系变得不可控起来。而这一切早就有了苗头。 *** 凌晨,整间公寓陷入沉睡中时,二楼的某个房间被人从外面悄悄打开。 来人抱着枕头和被子,借着昏暗的手机光,蹑手蹑脚来到床边。朝床上看了一眼见人依旧熟睡后,把被子铺到了地上。 之后她躺下,本以为靠近了这人会心安得很快睡着,但事实却正好相反。 熟悉的气息笼罩着她,极易唤醒某些不可言说的记忆和渴望,让她心头鼓噪,欲.念渐起,身体躁动。 意识越来越清醒,根本睡不着。 繁秋荼脸埋在枕头里深深呼出一口气,又悄悄起来,坐在床边,一点不错眼地看着睡梦中的人。 少女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阖上的眼眸,于是呼吸不畅略有憋闷,露在外的面庞泛着一抹淡淡的粉色。模样恬静乖巧,气质纯然,和之前教训那些男人时的冷漠大相径庭。 繁秋荼又想起了那副惊悚的场景,少女脸上是一种看人如在看蝼蚁的不屑。凛冽的气质比冬雪还要寒半分。 她当时也被震慑了,但一想到这是小尔,是小尔在给她报仇,她心底就涌上一股无法言说的激动与喜悦。小尔那时对她的吸引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她喜欢小尔,喜欢所有样子的小尔。 就像现在这样,她渴望小尔的嘴唇,想要亲亲她。 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小尔已经睡着了。 于是她伸出了她罪恶的魔爪,轻轻往下拉了拉被子,看着那张自己肖想已久的粉白唇瓣,女人缓缓俯下了身。 就一下,小尔不会知道的。 就在两张嘴唇相触时,本该熟睡的少女,豁然睁开了双眼。里面清醒得发亮,没有半分刚醒来时的困顿与茫然,可见这人要么醒了好久,要么根本一直没睡。 繁秋荼也被突然睁眼的弥封吓了一跳,身体一僵,心底浮现淡淡的恐惧。最后渴望战胜了那点几近于无的恐惧,同时也壮大了她的狗胆。女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双臂撑在少女两侧,灼热的气息裹挟着湿润与柔软,略带一丝蛮横地侵入进去。 唇上和口腔里柔软的触感让弥封瞪大了眼眸。她瞳孔扩大,像一尾被摁在砧板上濒死的鱼。 这一刻她的本能反应竟然不是推开对方,而是脑海里又不由自主浮现了那副画面——女人脆弱无助,面上带伤,衣衫破损,垂头站在雪地里,身体摇摇欲坠,可那纤细的腰肢却如竹一般坚韧,在野蛮的环境下始终不曾被风雪摧折。 真的,真的好想让人继续欺负她。 太想了。 少女眸中一片晦暗,心底某个本已消散的念头蠢蠢欲动。 第23章 女总裁×金丝雀(三更) 谁是谁的金丝…… 此时弥封意志力薄弱, 但也并非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主要是在她身上作怪的女人。 繁秋荼见弥封没在第一时间推开她,心中涌上一阵莫大的欣喜,她开始试图去勾引, 手抚上对方腰间, 喉咙中低低地喊着:“小尔。”声音沙哑带着股媚意,还有一丝喟然的叹息。 “小尔, 想要你。” 弥封抬眸对上女人湿润的双眼,又出神地抬手碰了碰对方颧骨处那一道血痕。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抹了那药膏才三四个小时, 脸上的红肿就已经消下去了, 只有几道小小的伤口还在愈合中。 弥封看着那抹血色,眸色深深, 牙根有些发痒,心底某个念头也破土而出。 她自暴自弃地舔上女人的喉咙, 在对方隐忍的表情和细声的呜咽中,她扯开隔在两人中间的被子,翻身将女人压在了身下。空气变得粘稠灼热,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 自那晚后, 两人间的氛围和缓轻松许多。繁秋荼也在第二天高高兴兴地搬到了弥封的公寓。两人开始了同居生活, 但并不睡在同一个房间。 弥阅依旧看繁秋荼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而繁秋荼对此也不在意,对她来说能和小尔住一块就已经足够了。 “boss,你怎么想的, 你不是很讨厌她吗?” 弥封看着窗外枯枝上的积雪, 淡淡道:“我对她什么感情,和我让她住进公寓,并不冲突。” 弥阅是真的不解, 反正boss做什么都有她的道理,她乖乖听话不去插手就好。 弥阅离开去处理其他事情,繁秋荼在厨房,整个客厅又只剩了弥封一人。 她表情淡漠,周身的气质冷寂。 【宿主,今天是第三天了。还要一直等下去吗?】 “东西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系统拍了拍胸脯,骄傲道:【宿主放心吧,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一定不会让宿主伤到一根汗毛。】 弥封笑了笑:“嗯。解决了他们,我们就离开这个世界。” 【咦,我还以为宿主不会提前脱离呢。】 “留下没必要,不值得。” 弥封之所以让繁秋荼搬过来,并非像弥阅和繁秋荼以为的她态度有软化的迹象,而是系统告诉她,黄志军已经离开北郊,进入市里来了。 祁染一直和他有联系,弥封担心,他受祁染委托,会做出对繁秋荼不利的事。 全市所有的地方,只有她这座公寓是最安全的,因为被系统保护起来,任何人都查不到里面人的踪迹。 弥封跟弥阅说要自己出去走走,让她不必跟着。弥阅对她很放心,因为她知道自家boss的身手有多厉害,除非热武器,不然很难伤到她。 于是弥封便独自操控着轮椅出了门,为防止黄志军不敢下手,她特意驶的离公寓远一些。 身形单薄的少女坐着轮椅沿着马路缓缓朝前走,浑然不知危险将近。 公寓内。 繁秋荼端着餐盘走出来,在客厅没见到人,于是拉住前来帮忙的弥阅问道:“小尔呢?” 弥阅随口回应:“出去了。” “大中午的还没吃饭,她出去干什么?” 繁秋荼疑惑,她看了眼窗外,院子里空旷萧索没有人,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这份负面情绪让她有些焦躁。 “boss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啊,她心里有谱,功夫又好,不会出什么事的。” “吃饭吧,boss说了不让人去找她,也不必等她回来吃饭。” 繁秋荼也坐下,可她心里就是静不下来,那股心慌感在无限扩大,几乎要把她整个人吞没了。 她放下筷子,匆匆拿起外套穿上,对弥阅道:“你先吃,我出去看看。” “繁小姐,boss做自己事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否则你会挨揍的。 人已经离开了,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她说的这句话。 弥阅牙齿咬着筷子纠结许久,又蹙眉慢吞吞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饭,心里不安宁,最后她干脆也撂下筷子,外套也没穿急急跑出去了。 可院子里,前后的街道上,哪有那两人的影子。 *** 一辆正在开往北郊的白色面包车里。 弥封自昏迷的状态中醒来。她发现自己的手脚被人绑住,嘴巴里还塞了块破布。她身子歪斜倒在后排椅子上,旁边是另一个昏迷的女人。 她动了动身体,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些。 “系统,到哪了?” 【还有几分钟就到北郊仓库了。】 “她怎么样?” 【还在昏迷,身体没什么大碍。】 “嗯。那就好。” 说起这个,弥封心里就来气。她本来计划的好好的,让黄志军把她绑走,极有可能会带她去那个小村子,有系统扫描她可以很快找到制作和储□□.品的地方,然后再通过系统联系警方,黄志军绝对跑不了。同时也可以顺便把祁染解决了。 可她计划的挺好,万万没想到紧要关头繁秋荼横插一脚。 她有系统可以保证不受伤,繁秋荼就一个残损的坠子,入了那龙潭虎穴就相当于已经没了半条命。 自己都自身难保,又如何保护她? 弥封想起这人大言不惭的话就觉得好笑。 她被绑走时正好被匆匆赶来的女人看见,她让女人快跑,对方是听了她的话跑了,可方向反了呀。这人不蠢不傻的,往她这边跑来干什么?是嫌被抓一个不够,急着给人抓一送一吗? 黄志军自然也看到了繁秋荼,弥封听见他说了句:“运气不错,两个都抓到了。” 她就知道,祁染是绝对不会放过繁秋荼的。 被关进车里,有人给她们注射了迷药。昏过去之前,弥封听见女人喃喃着说道:“小尔不怕,姐姐保护你。” 弥封想着想着不禁笑出了声,傻子,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见人醒了,黄志军又给弥封注射了一针迷药。这次她醒来后一直在没再发出动静,一直在看系统给她展开的路线图。 市中心距离那座小村子较远,开车日夜不休也得四十多个小时。在这期间黄志军没给她们喂过一滴水,也没让她们吃过一口饭。 弥封害怕繁秋荼挺不过去,于是在系统商城换了一粒类似于辟谷丹的东西,趁黄志军不注意,偷偷给她喂下。 终于到了小村子,两人没被关在一块,听系统说,繁秋荼被祁染要了过去,生命体征正常,暂时没什么危险。 弥封放下心,坐在原地开始打量这间黑沉沉的小屋子。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像是与世隔绝了,如果是普通人待上几天可能会崩溃。 【宿主,这是个地窖。周围没有摄像头。左侧的角落堆有东西,经扫描,是晒干储存起来的罂.粟。】 “兑换手电筒。” 弥封打开手电筒走过去,拿着从脚下捡起的木棍扒拉几下。这番动作被系统录下保存起来。 这时上面传来动静,弥封藏起手电筒,坐在原处保持着昏迷未醒的状态。 来人又给她注射了东西,可弥封感觉这次的针头似乎要粗一些。这次应该不是迷药了。 【宿主,是毒.品。剂量很大,但不至死。】 “有办法清除吗?” 【有。但因为这具身体的原因,会有后遗症。】 “没事,反正我们也快走了。” 黄志军一直没来见她,他应该是去做扫尾工作了。 等到了夜晚,弥封偷偷从地窖里钻了出来。 这个小村子在大山里,人们世世代代在这里扎根。这里很穷很破,听说为了传宗接代,专门从外面买女人回来生孩子。 弥封借着夜色的遮掩和系统的帮助,很快找到了被祁染关在破屋子里的繁秋荼。门被人从外面锁上,窗户也被木条封的严实。 她打开门时,女人正坐在角落,形容落魄狼狈,但气质半分不减。对方抬眸看过来的目光满是厌恶,但发现门外站着的是小尔时,厌恶瞬间化作了欣喜和担忧。 弥封让系统望风,她走进来坐在女人身边,看着面前桌子上的食物,问道:“怎么不吃饭?” 繁秋荼摇摇头,伸手替弥封擦掉脸上的汗水:“不放心,吃不下。你怎么来了?是自己走来的?” 弥封往米饭里夹了几筷子菜,又把碗放到繁秋荼手上,之后又递给她筷子:“先吃饭,其他事不要管。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我不放心你。” 弥封笑道:“我处境比你好太多了。我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想想怎么从祁染手里保全自己。” “可我还是担心你。”繁秋荼放下碗筷,抬起弥封的腿搭在自己腿上,一边给她揉着一边问道:“腿有没有疼?别动,我给你揉揉。” 弥封垂眸看着她,没一会移开视线,望向外面黑漆漆的天空。 “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弱。腿是有点疼,但不严重。你不用给我揉。” 繁秋荼动作顿了下,但没停。 弥封轻叹一声,伸手捏了捏眉心:“其实我是故意被抓来的,因为需要找一些证据。而且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了解,我可以保证自己不受伤害。可你根本没有自保手段,跟过来干什么。” “我不是嘱咐过你,没事不要随便独自离开公寓,你怎么就不听呢。” “这下我不仅要……” “对不起。”女人脸色骤然惨白下来,搭在弥封膝盖上的双手握成了拳。她难堪且愧疚地道歉:“小尔,对不起。” “算了,都已经来了。”弥封道:“看你暂且平安我也就放心了。我还有其他事,先走了,如果不出意外,两天后就会有人来接我们。” 她起身欲走,却被女人抓住了衣摆。 “小尔,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你也是。脖子上的吊坠千万不要摘下来。”弥封淡淡地看着桌子上的饭碗,她让系统扫描过,里面没什么不正常的东西,但这次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于是她伸手从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粒褐色的药丸。 “别人给你的吃的喝的都不要入口,饿了渴了就把这个吞下去。” 繁秋荼接过,表情一言难尽:“这是什么?” 弥封看她一脸嫌弃的样子,偷偷勾了勾唇角,道:“我特意让人制作的小辟谷丹。一颗可保你三天不饿。” 从繁秋荼那里离开,她接下来去了黄志军制作毒.品的“秘密基地”。没想到这个地方竟然在山洞深处,外面有石头和杂草挡着。怪不得警察找不到这个地方。 取了制造**的证据,她又想办法找到了村民们收买被拐卖妇女的证据。 这些证据经过整理,由系统全部交给警方。 第24章 女总裁×金丝雀 谁是谁的金丝雀? 警察来的比弥封想象的要快, 而且村里的人以及黄志军没有提前得到风声,等警车进入到山里来时,再想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黄志军心里尚存一丝侥幸, 上次警察无功而返, 这次也必然找不到任何证据。可他没想到警察来了后直奔储存罂.粟的地窖,和制作毒.品的山洞。 看着摆在面前的那堆物证, 黄志军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他作恶二十多年, 没想到竟折在这一小小的村子里。 被警察押着往前走, 经过扶着树干站立的少女时,看她脸上浮现的淡淡笑意, 大脑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想缓缓浮上心头。 “希望你能在里面好好改造。如果有机会的话。”很明显, 黄志军所做的这些,足够被判处死刑了。 这里结束,她去找被解救出来的繁秋荼。女人的状态还好, 看起来没受什么罪。 “小尔, 你没事吧?” 繁秋荼扶着少女, 先是拉着对方左看看右瞧瞧,见没受伤, 她才松了一口气,揽着少女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这两天走路太多,体力严重超支, 小腿也一阵一阵疼得厉害, 弥封迄今已经坚持到了极限。面对女人的体贴,她没推脱,不客气地把全部的身体重量都压在女人身上。 软乎乎的, 还挺舒服。 祁染作为黄志军的同伙,自然也被逮捕。此外,整个村子也在面临警察的搜查。 这时两人成了局外人,站在一边,严肃地看着警察从一间间破屋子里解救出被拐卖妇女,以及儿童的经过。 那些刚被拐卖没几天的人眼中尚有光亮,对于能回家与父母团聚这件事激动得热泪盈眶,而那些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生了好几个孩子的女人,她们表情麻木,在日夜的磋磨与毒打中早已没了自我。有几个人甚至由受害者变成了加害人。 解救这事一开始挺顺利的,可渐渐却变得不可控起来。 刁民愚昧不受教化,他们不认为自己有错,更不同意警察把人带走,越来越多的村民拿着工具把警车团团围住,还有一部分人围在村口,防止警察离开。 乱套了,其实想想这种情况很容易发生。村民人多,没有道德不知法律,更不畏惧国家暴力机器,警察人不如他们多,在这小小村子,与世隔绝,一切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繁秋荼眼见着事情越演越烈,一脸警惕护着弥封步步后退。 她心里很不安,虽然表情上看不出来,但微颤的手指却暴露了她的恐惧。繁秋荼知道,如果今天这事处理不好,她和小尔就会成为这些女人中的一员。 “小尔……” 弥封拍拍她的手背,宽慰道:“别怕,不会有事的。”她不仅让系统通知了警察,还联系了王卓。按照王卓那护犊子的性子,派来的人绝对不会少,并且一个个都是好手。 “系统,他们到哪了?” 【进山了,再有五分钟。】 弥封放下心,平淡地看着逐渐反转的事态。警车里的黄志军在对她笑,笑得很夸张,神情嘲讽挑衅,还对她做口型。 你完了。 弥封也笑了,笑他蠢,之后便不再理会他。 【宿主,还有两分钟。】 “好。” 弥封在心里默默数着秒数,才刚数了几个数字,突然听系统大喊:【他们手中有猎枪,不止一把,宿主你要小心。】 经系统提醒,弥封一改之前懒散的态度,一双锐利的眸子自成群的村民中来回扫过,这一瞧,还真让她看到几把枪。 她站直身体,往前迈了一步,挡在繁秋荼身前。有警察在拉仇恨,疯狂的刁民们注意到她们的可能性不大,但万事无绝对,以防万一,还是她站在前面为好。 她死了,只是换一个世界而已,甚至之后的身体可能比这具更加强壮。但若繁秋荼出了事,那就真正的无法挽回。吊坠只会救她命,却不能保护她不受伤。 【还有一分钟。】 弥封让系统注意持枪者的动作。 【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警察身上。宿主没有危险。】 之前也说了,万事无绝对。 被拷在警车里的黄志军不知怎么打开了车门,他疯了一般对混乱的村民大喊:“树底下的那两个女人,就是她们,是她们报的警。就是为了让你们没女人生孩子,断子绝孙。” “她们才是最该死的那个。她们害你们,杀了她们不犯罪。” “快去,杀了她们。杀了她们!” 之后他又大笑几声,嘲讽地瞥了眼勃然变色的弥封,冷哼着关上了车门。 村民们纷纷回头,满脸愤怒地朝两人看来。那样子像是恨不得把她们拆了骨头剁碎肉喂狗。 警察一看情况不对劲,为阻止他们朝两人逼近,不约而同筑起一座人墙,拼了命想拦住他们。 可暴怒的人俨然没有理智。 不得已,警察开枪震慑,人群短暂静了一瞬,接下来却是更加强烈的反抗。 【宿主,他们已经到村子了,正在往这赶。】 “来了多少人?” 【三十个。弥阅也来了。】 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得救了。 弥封一眨不眨地看着想突破防线,潮水般汹涌扑来的人们。这就导致,她只顾着眼前,却忽略了危险极有可能来自任何一个地方。 等系统喊出一声“小心”时,已经来不及了。 弥封不知道本应好好呆在她身后的女人怎么跑到她前面来了,还双臂张开呈保护的姿势。 时间仿佛放慢了数倍。 她尚不曾反应过来,就看到女人口鼻中突然喷涌出大量鲜血,绝大部分都落在了她身上,热热的,有股流逝的生命力,还有种浓烈的腥味。 味道很难闻,令人不适,也令人心慌。 这是……怎么了?繁秋荼她……怎么流出这么多血? 弥封茫然,慌张接住倒下来的身体,身体僵硬,不知所措。 双眼紧闭的女人颈上的红绳蓦地断开,暗红色的吊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宿主,她为了保护你,中枪了。】系统弱弱道:【对不起,我没有及时察觉到危险。】 怪不得系统,弥封知道,是她疏忽。因为她的大意,而导致危险有机可乘,女人为了救她,此时倒在她怀里,奄奄一息。 女人的生命力在飞快流逝,鲜血不停地从背后的伤口流出。怎么也止不住,把一双苍白的手都染红了。 弥封后知后觉,声音颤抖:“兑换能救命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不管多贵。” “把她给我救活了,如果人死了,我就毁了这方世界。” 弥封两眼通红,又怒又怕:“快点!” 系统试图安抚住她:【宿主你冷静点,她死不了,吊坠护了她一命。她顶多失血过多,绝对没有生命危险。】 弥封声音冷怒:“听不懂人话?我让你快点!” 系统无奈,花了大价钱兑换了一枚能“生死人”的药丸,十万积分呢,宿主平时自己都舍不得用,就这么给了一个小世界的原住民,还是仇人。 它认为不值,纯浪费积分了。 弥封把药丸掰碎了喂给繁秋荼,很快血就止住了,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弥封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额头冷汗涔涔。 带着繁秋荼去了距离最近的大型医院,医生见这么长时间人都没死,连连说这人命大。 手术十分顺利,医生对弥封说道:“她运气很好,子弹距离心脏仅有一毫米,只要角度再偏一点,她就会当场死亡。” 弥封守在病床前,看着尚在昏迷中的女人发呆,她想起医生说的那句话,不由苦笑,这人哪里是运气好,不过是被不属于这方世界的东西救了命罢了。 如果没有吊坠,那颗子弹绝对会射穿她的前胸。 晚上,繁秋荼醒了,此时弥封正趴在床边小憩。意识沉浮间,她感觉有东西在抚摸她的脸,柔柔的,痒痒的,动作摩挲间,带着小心和珍惜的意味。 她抓住了那只手,抬起了头。正对上女人温柔又庆幸的视线。那双眼在发亮,眼底像是弥漫着一层浅浅的水光。 “小尔,很高兴还能再见到你。我还以为我一定会死,我……” 话没说完,被弥封厉声打断,她隐隐有些暴躁。 “你就这么想死?替我挡什么枪,你以为让我欠你一条命我就会原谅你?” 她抓着女人的手腕有些用力,怒视着一字一句道:“我告诉你,不可能。”怎么能扯平,她还欠她十万积分呢,十万啊,得做多少任务才能赚回来。 这么一想想心都在滴血。她后悔了,时间能倒流吗? 女人脸色煞白,她趴在床上,忍痛虚弱地喃喃:“我一条命,还不抵你的一双腿吗?” 弥封道:“抵或不抵,和原不原谅你,并没有必然联系。” “繁小姐快点好起来,我们之间该彻底算清那笔账了。” 因药效加持,繁秋荼强势愈合的速度逆天。所有医生直呼这简直是个奇迹。 回到家后又过了几天,弥封拿着书坐在沙发上看。 繁秋荼端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又挨着少女靠了靠,鼻尖凑着她脖颈轻轻嗅着。 她伸手暗示性的抚着少女的腰,从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想要。” 弥封把她手拿下去,漠然道:“不行。” “我伤好了。” “这不是伤好不好的问题。” 繁秋荼沉默一瞬,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喜不喜欢我,和我们做不做也没什么联系,不是吗?”紧接着,她又问:“真不要吗?” 弥封摇头。 繁秋荼咬了咬牙,竟然握着对方的胳膊从自己衣摆处钻了进去。忍着阵阵的酥痒,又问:“真的?” 弥封放下书,看了眼时间,领着女人走向卧室。她慢条斯理地脱下两人的衣服,黑眸定定看着对方:“我觉得你说的对。” 事后,两人浑身汗涔涔地躺在床上。繁秋荼把玩着弥封的手指,闲聊似的说道:“听说黄志军被判处死立执,祁染被判处无期,几个村民也被判处十年有期到无期不等?” 弥封动了动身体,鼻腔里发出一阵轻哼:“嗯。” 繁秋荼淡淡笑道:“那我呢?我会被判处几年?” 弥封看她:“你都知道了?” 繁秋荼说道:“我说过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说着,她又压上去,嘴唇在少女颈侧流连:“小尔,今年过年,我们一起吧。” “好。” “继续吗?” “嗯。” 第25章 女总裁×金丝雀 谁是谁的金丝雀? 临近年关, 弥封的身体迅速衰弱下去,她开始畏惧寒冷,并且无法再独立站起来。这件事发生的毫无预兆, 把周围的人打击的猝不及防。 这时是迟早要发生的事, 延长了这么久,到现在已经没必要再浪费系统的能量, 给这具身体续命了。 弥封算了算,最多还有两月可活, 但她会在这具身体耗尽最后一口气之前, 让系统带她脱离这方世界。 那晚,繁秋荼搂着弥封一夜未睡, 睁着眼枯坐到天亮,熬的眼睛通红。弥封却在她怀里睡得很熟, 甚至嘴角微微上翘,貌似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 可不是嘛, 前往其他世界就像在开盲盒, 不知哪里就有惊喜在等着你。 可繁秋荼却以为弥封开心, 是因为能逃离她的纠缠,从现在这种相互折磨的状态里解脱出来。 她看着怀里的少女许久, 神色眷恋苦涩,忽而哀哀一笑,哽咽道:“小没良心的, 这么久了, 你怎么还没喜欢上我。” 她又轻轻摸了摸对方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双眼中第一次浮现后悔的情绪,是她一手把小尔推向深渊, 把她俩之间的距离推的越来越远。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时光也不能倒流。 女人收紧了双臂,把脸埋在弥封肩窝,眼泪从眼角流出,沾湿了少女的衣领。 弥封被对方这一番动静吵醒,意识模模糊糊,她毫不客气一巴掌扇了过去,挣脱有些束缚感的怀抱,翻了个身,背对女人。 那一下软绵绵的,根本不疼。 繁秋荼下床,绕到另一侧,俯身在少女脸蛋上亲了口,便下楼去做早饭了。饭做完,弥封还在睡。 医生不让她每天睡太多觉,所以繁秋荼哪怕心疼她,还是把她叫醒。 “小尔,该起床了。” 弥封没听见。 “小尔,起床吃饭了。”她捏了捏少女的鼻子。 弥封动了动,脸埋进被子,转眼又睡了过去。 这时弥阅也过来了,她阻止繁秋荼继续叫醒弥封。 “别叫了,让她继续睡吧,boss失去了太多东西,不能连这点要求都不满足她。” 在给弥封治病这件事上,弥阅和繁秋荼以及王卓的想法都不同,那两人不惜一切代价想把弥封治好,哪怕经历痛苦的治疗,只多活一个月也好。 可弥阅不同,弥阅想让她痛痛快快走过人生最后一段路程,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睡多久就睡多久,让她尽可能开心一些。而且看boss现在这厌世的样,也不像是期待活久一些。 “我真不明白你们,让她开心点不好吗。” 这两句话准确踩在了繁秋荼的尾巴上,她又急又怒:“我不允许。”没有她的允许,小尔不准离开她。 之后她没再管弥阅,强硬地抱起弥封,让对方坐着靠在她怀里,自己则拿着衣裳一件件给她穿。 弥封觉得自己此时就是个胖团子。 “小尔太可爱了,姐姐真的好喜欢你。” 又过了两三天,王卓联系到了A国那边最好的医院,要带弥封过去。繁秋荼陪同,弥阅则留下来管理公司。 国内和国外的几个权威专家一起探讨弥封的治疗方案。经过多次尝试,还真让他们找出来了。不一定能治好,但多活几年是可以的。而活着就有无限可能。 弥封惊讶:“真能治?” 系统确定:【能。不过只能延长寿命。宿主的身体已经垮了,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弥封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神色倦怠:“随他们折腾吧,反正一到时间我们就走。” 整天呆在医院弥封憋闷,她便让繁秋荼推着她出去走走。对面是一个大型广场,两侧的行道树上挂着红色华国结。 广场中间是一个超大的许愿池,许愿池中央是天使雕像,由于这里的水是流动的,所以没有结冰,在岸上能清楚看到铺满池底的硬币,而附近还有很多人在许愿。 弥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她觉得很有趣,心里没有信不信这一说。而繁秋荼却自小不信这些东西,甚至隐隐有些厌恶。 如果许愿真有用,那她爸爸妈妈为什么都抛下她走了。所以这些东西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把许愿当心理寄托真的很蠢。 弥封和一个路人聊了起来,那是一个胖乎乎的,长相和蔼的老人。 那个老人说,这个许愿池已经存在三百多年了,每年都有从各个国家赶来的游客,辗转几万公里就是为了来这许一次愿望。 至于准不准,老人笑眯眯地说了句华国古话:“心诚则灵。” 于是弥封很认真地许下了一个愿望。 之后繁秋荼问她许的愿望是什么。 弥封笑笑:“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 年是在A国医院过的,几人围在一起吃了顿饺子。此外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如此又平淡地过了几天。 这天弥封坐在病床上,旁边是繁秋荼。女人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上面是各国有名的景点图片。她一张一张地介绍,每说到一个地方,繁秋荼都会说一句:“小尔,等你好了,我们就去这里看看。我们一起游遍世界各地。” 可说着说着,她偶尔会哽咽出声,眼泪盈满眼眶,唇角却是弯着的。女人祈求地看着少女,在对方略显冷淡的目光中,会挨过去亲一亲,抱一抱,以缓解心里的恐慌。 “小尔,求你,你一定要好起来。” 如果小尔能好起来,那她宁愿一辈子得不到小尔的喜欢。可这念头方起,又被她仓皇地拍散。不,小尔不能不喜欢她,如果这样,倒不如…… 危险的念头乍起,繁秋荼惊得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她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她怎么能盼着小尔不好?! 弥封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你在干什么?” 繁秋荼勉强笑道:“没什么,小尔,我接着说。” 她欲要翻页,手指却被弥封按住。弥封说道:“你该回国了。” 繁秋荼“啪”一声合上册子,心里头有股气,她想发火又不敢,盯着弥封半晌,满腔火气俱化成了委屈:“你这种情况,我怎么能放心回去。你怎么这么狠心?!” 弥封眨了眨眼,不解道:“你后悔了?可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繁秋荼咬牙:“我后悔了,当初也不知道你身体会急剧虚弱。” “不行哦,如果你不去自首,我会亲自把你送进去。说不定你会在里面多待几年。你不想早点出来吗?” “我不放心你。” “我会让弥阅过来,她会把我照顾的很好。”弥封忽然扬起一抹笑,主动凑近女人亲吻她的唇,嗓音褪去冷淡含几分娇意:“我姐姐,我会好好活下去,等你出来。” 繁秋荼被她亲的晕乎乎的。 系统:【骗人会遭报应的。】 弥封:“我遭报应之前先把你报废。” 繁秋荼被哄着回了国,就在她又摇摆不定时,被远在A国的弥封一脚“踹”进了监狱。 和弥封猜的一般无二,非法拘禁和故意伤害两罪并罚,又因为有自首等情节,繁秋荼被判了五年,如果她在里面表现良好,经过减刑极有可能两年半或三年就能出来。 “迄今为止,三个反派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是的呢,宿主。】 弥封伸了个懒腰,合上把书签夹进书页,道:“准备准备,我们该离开了。” 她一开始挑的脱离时机本是在做手术的时候,可想了想又换成了手术之后。 手术勉强算成功,但人昏迷不醒。医生说,原因极有可能是病人没有了求生意志。 当晚,弥封就开开心心地去了第二个世界。 繁秋荼在监狱里并不知道弥封已经死亡。弥阅去看她,面对女人的询问,小姑娘把悲痛咽进肚子里,笑说:“boss手术很成功,她希望你能早些出去。” “她会来看我吗?” “boss说尽量。” 繁秋荼每天都在盼着,期盼有一日小尔会站在她面前,笑着对她说:“姐姐,我来看你了。”哪怕两人之间隔着一层玻璃,也无法阻止她们互相传达对彼此的思念与渴望。或者是小尔来接她出狱,两人在热烈的太阳下拥抱亲吻…… 可这些通通没有,甚至后来弥阅也很少来看她了。她无法得知弥封的消息,心中渐渐不安,却又在夜晚一遍遍安慰自己,小尔没事,小尔很好,小尔在等她出去。 她日渐焦灼,日复一日中,终于等到了出狱的那天。 是弥阅和王卓一起来接她。 她怔怔看着两人,问道:“小尔呢?” 弥阅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她躲开目光,没说话。王卓回她:“小姐她……在J国。” 繁秋荼把两人的表情尽数看在眼里,她心中闪过不好的猜想,厉声质问道:“她怎么了?”在弥封身边伏低做小半年,在监狱磋磨近三载,仍未消磨掉她满身的傲气和摄人的恐怖气质。 繁秋荼扔下包裹,狠狠拽住王卓的衣领,目光阴翳,表情冰冷骇人。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她到底怎么了?” 弥阅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腕,逐渐收力,威胁道:“松开。”之后她又和缓语气:“boss没事,她在J国……很好。” 繁秋荼松手,并不信她们,管弥阅要手机。 弥阅和王卓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底的庆幸。 拿到手机,繁秋荼本想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弥封的情况,可当目光扫过那个绿色的图标时,她心中一动,干脆给弥封打过去视频电话。坐在前面的王卓和弥阅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当弥封的声音响起来时,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小尔。” 看着朝思暮想近三载的人,繁秋荼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一颗颗砸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那张红润带笑的脸。 “小没良心的,这么久也不来看看我。你是不是把我忘了,还是说,你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屏幕里的弥封精神很好,身体高出阳台一大块,很明显是站着的。 “这段时间忙着治病,没去看你,是我的错。” 繁秋荼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屏幕上的脸蛋,说道:“那我尽快去找你好不好?” 弥封摇头:“现在不太方便。而且我已经不在A国了。” “我知道,你现在在J国,告诉姐姐你的住址,姐姐去找你。” 弥封笑:“暂时不行。接下来我给你安排的有其他事,完不成我是不会让你来见我的。” “什么事?” “你很快就知道了。” 繁秋荼精神不正常,弥封之前就知道了,但她一直没说出来,一是怕刺激到对方,二是人也已经挺长时间没再胡乱发疯。她离开这方世界,在外人眼中就是已经死了,凭繁秋荼这幅偏执的样子,她真怕对方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来。 所以,她早早就给繁秋荼找好了心理医生,希望能对她有所帮助。别再那么偏执了,否则这人到死也不会有女朋友。 此外,她还拜托弥阅督促繁秋荼到处走走看看,让那女人别再把目光一直放在“弥封”身上,世界很大,人也很多,其中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是繁秋荼生命中的另一个主角。 弥封想的很好,她在让“自己”逐渐淡出繁秋荼的生活。接触的形形色色的人多了,走过的地方多了,看过的景色也多了,说不定女人就会恍然意识到,她对“弥封”这人只是一时的占有欲,根本不是爱。 第26章 女总裁×金丝雀(终) 你是我的金丝雀…… 繁秋荼开始进行心理治疗, 也开始吃药,但或许是弥封不在身边而导致她没安全感,所以不管白天黑夜, 她都恨不得时刻开着视频, 和弥封黏糊糊才好。 但“弥封”以白天有事为由,拒绝了她这个提议。 “那晚上我们开着视频睡觉吧。” 自从繁秋荼出狱后, “弥封”就显得格外温柔,很少拒绝她, 除非是一些十分过分的要求。 这次也不例外, 屏幕上的少女温润笑着,眼尾露出一丝媚意, 但眼眸纯洁无辜。她面前是一片大海,海风吹拂着她的发丝。 “好啊。”“弥封”抬手把耳畔的头发别到耳后, 温和说道。 繁秋荼看着少女发怔,那种奇怪的违和感又来了,且不说弥封很少这般温柔, 哪怕是对她笑着, 弯弯的眼眸里也总是夹杂着一股子冷漠。 女人蹙了蹙眉, 忽然出声道:“小尔,手机拿近一些, 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 “弥封”依言凑近:“怎么了吗?” 繁秋荼目光一寸寸扫过少女的肌肤,对方的皮肤白里透红,看起来很光滑, 没有丝毫瑕疵, 也瞅不见一个毛孔,嘴角的弧度弯得恰到好处,却又透着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似乎, 昨天、前天、大前天……甚至更往前,少女的每一次笑,唇角的弧度都是弯到这个位置。很标准,又很虚假。她没敢往深处想,随便找了个借口挂断了。 初秋的温度依然不低,女人坐在沙发上,手肘抵着双腿,双掌覆在脸上。室内的温度有些高,她心底却一片阴寒。 她像个雕塑坐了许久,直到太阳西斜,天边暖橘一片……女人颤着手拿出手机,漆黑的屏幕上映着她那双仓皇无措的眸子。 她本来想给弥阅打电话,临到拨通又退出,打开了搜索软件。 世界上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神态动作以及音色都没有差别? 问完这个问题她自己都笑了,怎么可能嘛,就连双胞胎也做不到行为举止都一模一样吧。而且怎么说呢,此时的弥封偶尔会给她一种“这不是个活人”的感觉。 有人回她,双胞胎,整容,把一人当做另一人的影子从小培养…… 这些回答有理,但放在弥封身上并不现实。 小尔还是小尔吗? 这个问题梗在她心里,像根刺,扎得厉害。 睡前,她靠着床头,吃了药,打开手机,给“弥封”发过去视频通知。 很快屏幕上就出现一张严肃的小脸,对方不知道在干什么,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嘴唇抿着,目光看着下方,不时应和的声音少了先前的柔和,多了一分平静和冷淡。 看到这副样子的少女,繁秋荼当下就松了一口气。在心中暗自发笑,笑自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小尔怎么可能不是小尔,是她多想了。 两人聊了一会,弥封事情还没做完,繁秋荼躺下先睡了。她吃的药中含有安眠成分,所以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可今晚不知为何,半夜竟然惊醒了。 女人倏然睁开了双眼,瞳孔放大,额上一层薄汗,整个人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张着嘴大口呼吸着。 她摸起一旁的手机,视频还在通话,但入目的不是一片漆黑,也不是昏暗中的天花板,而是密密麻麻破碎的蓝色光斑。在这光斑下隐约可见弥封那张戴着眼镜、低头看文件的脸。 见有人看过来,那张脸一下一下抬起,带着机械关节锈蚀的卡顿。镜片后的眼睛是无机质的蓝,不分瞳孔和眼白,自己看那片蓝其实是由一串串迅速活滚动的蓝色代码构成的。 “弥封”朝她笑了一下,面容闪烁,模样逐渐崩溃。 繁秋荼被这副画面吓得心脏狠狠一震,惊惧地扔掉了手机。她捂着胸口,里面窒息发闷。 与此同时,J国某处狭小的房间里。 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坐在两台电脑前,手机飞快在键盘上敲敲打打,随着他的动作,一台屏幕上代码极速翻滚,另一台中间有一个正在加载的进度条,临到100%,蓝色的进度条忽然变成红色,上面还有一个大大的红叉。 男人急出一身冷汗,忽然开口:“老板,程序又崩溃了,崩溃次数太多,修起来越来越难了。” 耳机里传来王卓的声音:“什么时候能修好?” 男人看了眼时间:“最快早上六点。” “行,务必快点,一定要在她醒来前修好。” 弥封早就离开了,她怎么又能在这方世界继续存在?这段时间繁秋荼看到的少女,不过是弥封离开前,让系统留下的一道程序。这道程序来自于更高级的世界,这个世界的技术承载不住,易崩溃,难以修复。 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想到这,王卓叹息着摇了摇头。 且说繁秋荼这边,整间卧室都回荡着“程序崩溃”的机械音。女人面色明灭不定,眼眸沉若深渊,她忽然奔溃地大叫一声,把手机狠狠砸在了地上。屏幕登时碎裂。 她瞪大双眼喘着粗气看着地板上的碎片,不过几秒,又疯了一般把手边能拿到的东西通通砸到地板上,尖叫着,疯狂着,头发乱糟糟地糊在脸上,整个人状若癫狂。 “小尔呢,我的小尔呢?” 繁秋荼喉咙里发出短促的笑声,压抑痛苦的声音像云鸟濒死前的哀鸣。 女人忽然赤着脚,不顾遍地的玻璃渣,跌跌撞撞跑到墙角捡起手机,手掌抹了把上面的裂纹,擦掉尘土,颤抖着点亮屏幕。见还能用,她又手忙脚乱拨出一通电话。整个人迷茫恐惧、不知所措到了极点。 “程序已崩溃,请修理员及时修复。程序已崩溃,请修理员及时修复。……” 相同的机械音不断重复,如从地底探出的一只大手,把本就奔溃的女人拽向深渊。 女人丢了魂,怔怔地看着虚空,手机从手里掉下来,盖住了脚底一片鲜红。 J国。 男人紧急修复这程序,他双掌交叉,瞪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看着电脑屏幕上即将加载完毕的进度条,脸侧的肌肉激动地抖动。 “97%,98%,99%……快点,再快点……” 可这时,电脑右上角出现一个弹框,是显示有人打进电话来。男人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急忙点开弹框,发现对方正是繁秋荼。 他大脑一瞬空白,嘴中喃喃道:“完了,完蛋了,已经被发现了。” 接到通知,弥阅和王卓急忙赶到公寓。 两人到的时候是繁秋荼给他们开的门,女人穿着居家服,齐肩的头发柔顺,眼中带笑有亮光,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弥阅和王卓对视一眼。莫非这段时间的心理治疗还挺管用?这么快就把人给治好了?还是说,这人移情别恋了? 三人诡异地沉默着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还是繁秋荼率先开口:“你们怎么来了?” 弥阅道:“我们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繁秋荼迎两人进屋:“我挺好的,就是一直待在家里有些无聊。过两天我想去F旅游,弥阅跟我一起去吗?” “你腿怎么了?”弥阅看着女人走路一瘸一拐,担心地问道。 繁秋荼道:“坐的有些久,脚麻了。” 之后她盘腿坐在沙发上,两人见她腿似乎真没事,也就放了心。 “明天王哥回J国看boss,”弥阅试探性地看了繁秋荼一眼,见对方表情正常,偷偷松了口气,继续道,“我需要留在国内照看公司,不能和你一起去F国。要不我派两个保镖和你一起,正好也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这倒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医生说我精神已经趋于稳定,坚持吃药就可以控制不犯病。等彻底好了,我就去J国把小尔接过来,昨晚我们说好了,以后在F国定居。” 弥阅和王卓再次对视。 弥阅:程序能答应她? 王卓:这我也不知道啊。 弥阅:以后露馅了怎么办? 王卓:到时候再说。 这两天他们都挺忙的,在忙着处理公司股份的事。弥封临走前嘱咐过他们,以后找个机会把公司还给繁秋荼,留下一座和当初弥氏规模一般大的子公司就行。她从没想过一直霸占着繁氏,该给的教训都给了,繁氏也没必要一直占着。 再者,弥封有些担心等她不在这个世界后,繁秋荼无所依靠无人撑腰会被欺辱。 “我这里有件事,关于繁氏的事,老板想把它还给你。等你从F国回来再说吧,到时候公司一些事务也处理完了。” “看你没事我们也就放心了,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就行。我们就不留下了,祝你去F国玩的开心。” 繁秋荼对他们弯了弯眸,真心笑道:“谢谢,我知道了。” 等两人走后,繁秋荼挺直的脊背瞬间塌下来,她一瘸一拐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捧一捧水扑在脸上,浑浊的液体滴滴答答往下落。 洗净妆容,她抬起头对上镜子里那张眼底乌青、毫无血色的脸。 她望进那双空洞麻木的眼眸里,脑海里交织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 “哦,你说当初那个病人啊,她在两年前就已经过世了,我记得特别清楚,原因是她没有求生意志,手术后一直没醒过来。” “对不起,王总不让我告诉你。小蜜蜂确实已经去世了,希望你……节哀。” “这算不上秘密,虽然他们一直瞒着,但还是有人听到了风声。恰好我就是知道真相的其中一个。她早就死了。” “这……听你描述,那很有可能是道程序,不过能制造出这种程序的人可是大佬,全世界都不一定超过五人。” …… “小骗子。” “小尔就是个小骗子,骗身骗心又不负责,真是可恶。” “小尔,姐姐不喜欢你了。” *** 繁秋荼没去F国,而是去了A国。去了那个有许愿池的广场。 她怀疑,小尔离开她,是不是因为当时她没许愿。所以她又来了,特意来许愿的。 许她和小尔的下一辈子。 她扔了一枚硬币,阖上眼双手交握,从早上站到下午。离开前,她又看到了那个老人,这次她主动问道:“您说心诚则灵,这是真的吗?” 老人依旧笑眯眯道:“真的。” “谢谢您。” 繁秋荼很开心,发自内心的笑容映在了眼底。 之后她离开了许愿池,漫无目的地在四周闲逛。她慢慢走到了游乐场区。 上一次她和小尔路过这个地方。当时小尔仰头看着里面的娱乐设施,向来平静的眼眸泛起涟漪,微微发亮。 她心口酸涩,蹲在小尔面前双手轻轻捧着她脸,等你腿好了,我们就一起来玩好不好? 女人轻抚着身旁的围栏,眼中雾气升腾:“小尔,等下辈子,我们一起来玩好不好?” “小骗子,那句话啊,是我骗你的。我们扯平了。” 身影渐渐走远,而身后,有道视线一直在追随着她。 “妈妈,你在看什么?” 黑发黑眸的女人回神,对走过来的混血女孩狼狈一笑:“没什么,你妈咪呢?” 女孩往后一指,语气欢快道:“妈咪去买冰淇淋了。”她搂着女人的手臂撒娇:“妈妈,我们先进去吧,我们一起去坐旋转木马。” 女人宠溺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好。” *** 初雪。安静的陵园一片素白。 有人踩着薄雪步步走来,停在一座墓碑前。她穿着一身黑,怀里抱着一束白菊花。 她静静站着,眉眼间透出一丝难过与悔恨。雪花落在她肩头,被拂过的冷风轻轻吹走了。 雪越下越大,女人垂了垂眸,把怀里的花束放到碑前,抬手抚了抚那张带笑的照片。 眼泪从眼眶流出,她低低呢喃着。 “对不起,繁繁。” 女人走了,雪越下越大,风越来越急。那束花的花瓣被吹得七零八落,散落到陵园各处,很快被大雪覆盖了。 第27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初春, 天气尚且寒冷。 楚宫某处不起眼的院子里,荒芜破败,生气淡薄, 透过窗棂纸, 有剧烈的咳嗽声不断泄出,一下一下, 撕心裂肺。 屋子里昏暗阴寒,环境简陋。一位穿着雪白中衣, 外面罩着一件青色大氅的少年靠床坐着, 他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乌黑的头发不曾束起而是披在肩上,面容俊美雌雄莫辨, 但整个人透着股病殃殃的气息。 秀长的手指搭在一页书纸上,他看得认真。忽然喉咙里又涌上一股痒意,少年急忙地抬手捂住嘴, 弯腰剧烈咳嗽起来。 咳得有些喘不上气。 这时门被打开, 一位穿着翠色衣衫的年轻女子走进来, 听见咳声脸色一变,眨眼间就来到床前, 一手端稳药碗,一手在少年背后轻轻拍了拍。 “好了,子婳, 把药给我吧。” 女子把药递给少年, 嘱咐道:“殿下,小心烫。”见她一口气把药喝了个干净,又瞧见对方苍白病弱的模样, 心中苦涩又憋了一口恶气:“殿下病得这般严重,那刁蛮的小公主怎么也不来看看殿下。要奴婢说,当初就不应该选她做‘护身符’,楚皇楚后护着又怎样,她那群兄弟还不是——” “子婳,慎言。”少年厉声打断她:“这些话孤不想再听第二遍。” “行了,你出去吧,我躺一会。” 把空碗递给对方,少年解下大氅盖在被子上。她钻进被窝,伸手捞起身侧的汤婆子抱在怀里。药效渐渐上来,她鼻尖上溢出一层薄薄的热汗,意识也昏昏沉沉陷入睡眠中。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她睁开眼,入目依旧是那片被蛀蚀的房梁,少年把手背搭在额头上,从心底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被父皇送来做质子已经一年多了,一开始她过的凄惨直到现在的不好不差……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被放归国土,恢复她身为北国太子的权势和地位。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是个模样娇俏,穿着繁华精致的小姑娘。她看起来十三四岁,眼睛乌黑有神,脸颊尚有未褪去的婴儿肥。小姑娘手中捧着一碗粥,粥还在冒热气。 她看少年醒了,眼眸一亮,开心地快走几步,来到床前,把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满苛,你醒了。身体有没有好点?” 少年宽慰一笑,更是美得不似男子:“劳阿韶挂念,我没事。” “听子婳说,你咳得厉害,要不我让太医来给你看看吧。你说你自己也懂医术,可为何这般久了也不见好?” “我自幼体弱,往年染了风寒照样需卧床十天半月。我心里有数,阿韶无需忧心。” 小姑娘手指无意识扣着袖口,她心里有愧,要不是她,满苛也不会遭皇兄欺辱,她虽受父皇母后宠爱,但她那些哥哥们却更疼爱皇姐,视她为眼中钉。 若不是满苛和她走得近,也不会…… 两人熟识一年多,明韶在想什么满苛如何不知,她费力起身病殃殃地靠在床头,伸手在对方头顶轻抚了下,语气淡淡,却又透着安抚:“这事与你无关。没有你,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明韶身为楚国嫡公主,最是受皇帝宠爱,但她还有个姐姐,听说是婢女所生,但自小抱养在皇后膝下。皇帝心里有了明韶这颗明珠,眼中自然再容不下其他,所以对大公主明婉的关注不多。 但这也仅仅对皇帝而言。皇后对两人一视同仁,那些皇子们相比于明韶,反而更喜欢明婉,且常常因皇帝偏心而替她打抱不平。 这次满苛感染风寒,也是因为她和明韶走得近,对明婉的示好无动于衷,被一众皇子记恨上,逼迫威胁她在初春时节下水捡扇子…… 她自小身子骨差,这一下水,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对不起,我说过要保护好你的。” “阿韶一直在保护我啊。要不是阿韶,我现在还在喝馊掉的粥和发霉的馒头。”满苛真心实意道。她看小姑娘仍沉浸在愧疚中,于是又无奈抬手轻轻碰了碰对方的脸蛋,转移话题:“阿韶这次又是偷偷来的?” 明韶闻言撇撇嘴,微挑的眉梢透出一丝任性:“母后不让我来,于是我就趁她休息偷偷跑来啦。不明白父皇母后为什么不让我找你玩,明明满苛比我那些废物哥哥们好太多了。” 满苛弹了下她额头,笑道:“净乱说,小心回去皇上皇后罚你。” 小姑娘脸蛋变得气鼓鼓,她抬头,却正正对上漂亮少年宠溺纵容的目光,于是口中的那口气登时消了,双颊也悄悄红了起来。 她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想藏起脸蛋上的羞意:“满苛,你先用膳,用完膳记得喝药,明天我再来看你。” 说罢,小姑娘提着裙摆离开了。 视线中已经不见那抹俏丽的身影,少年唇角的弧度逐渐拉平,面容依然是方才病弱的苍白,但眉眼和眼底多了抹阴郁。 她侧头看着那碗已经凉透的粥,沉声唤来贴身婢女:“子婳。” 不过是眨眼之间,女人就已经站在了内室里。根本看不清她是如何进来的,可见这人武功之高。 “殿下?” 少年沉着眉眼,周遭的昏暗给她半边身子罩了层阴翳,她抬下把点点旁边的碗,吩咐道:“把粥热一下,让鸟儿试试有没有毒,再让人端过来。” 子婳得令,把粥递给在外守着的婢女,又走进来,仔细检查了下门窗。 之后她从胸前拿出一张叠的平整的纸,用特制药水均匀涂抹在上面,递给少年。 “殿下,这是方才传来的消息。” “陛下已经在物色新太子人选,我们是否要……” 少年咳嗽了几声,摆摆手:“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子婳道:“属下无能。当年的人都死了,属下……没查出有用的信息。” “继续查,如今我们在别人的地盘上,可以多费点时间,但一定小心。” “属下领命。” *** 明韶回了承槐宫,在正殿正遇上喝茶等她归来的皇后。皇后下面坐着大公主明婉。 明婉比她大两岁,长得柔柔弱弱,说话也细声慢气,看着就惹人怜爱,也不怪乎她那些兄长们恨不得把这个妹妹捧在手心里疼。 虽说母后对她两个一视同仁,但明韶总觉得母后更照顾皇姐一些。 “皇妹回来了?听人说你又去了繁质子那里?” 明韶暗中翻了个白眼,瞧瞧这人说了什么话,是见不得她不挨罚是吧。 她对这个皇姐自小就喜欢不起来,老是和她作对,人前一副小白花的样子,还没说什么呢就开始噼里啪啦流眼泪。每当这时候她的那群哥哥以及自小玩到大的小伙伴纷纷职责她,仿佛她对明婉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 也多亏了父皇母后疼爱她,不然她还不得被兄长们欺负死。 “是啊。”明韶回答的理直气壮,她偷偷看了皇后一眼,又说道:“繁质子因为你的缘故被哥哥们推下水,染了风寒,我身为大楚公主,理应去看他一眼。” 明婉喝了一口茶,垂着眼,弱声弱气道:“正因为皇妹是大楚公主,所以才更应该注意自己的行为,皇妹和繁质子孤男寡女……” “行了。”坐于高坐的皇后瞥了明婉一眼,又狠狠瞪了自家不听话的小公主一下,不怒自威道:“韶儿,又不听母后话,被你父皇知道,肯定又罚你禁足。” 明韶跑过去钻进皇后怀里撒娇:“只要母后不说,父皇就不会知道。”之后她又歪头看向明婉,无辜中带着股阴森森的意味:“韶儿想,皇姐也不会乱说的吧。” 明婉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柔弱地点了点头:“自然。” 皇后看明韶这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声,又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额头,嗔道:“就知道欺负你皇姐。” 明韶委屈,她哪有欺负过明婉嘛,大家都不信她,只信那个白莲花。哼。 陪皇后用完晚膳,明韶就回了自己寝殿,她让婢女都退下,确定屋子里没其他人了,眉眼一沉,模样冰冷骇人。 “滚出来吧,系统,跟我说说这方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自从来到新世界,系统就缩在空间里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宿主,这……我也不知道哇,可能是巧合?】 “巧合?”弥封冷冷一笑:“你自己信吗?” 系统咬了咬牙:【信。不就是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名字也一模一样吗,但这个繁秋荼是男的啊。】 “原来你不仅蠢,眼睛也瞎。” 系统委屈屈:【骂就骂吧,你怎么还带攻击统的呢。】 “算了。”弥封有些头疼,她揉了揉眉心,放任自己躺在柔软的床榻上,两眼发怔:“果然不能信许愿这种事,什么心诚则灵,我怎么这么笨,怎么就当真了呢,还傻乎乎在心里念叨了五六遍。” 系统小声嘟囔:【五六遍就叫心诚则灵了,哪有这种好事。】 “你在说什么?”弥封冷笑。 系统一个激灵,说道:【宿主许的愿是‘下个世界别再遇见繁秋荼这样偏执的人’,而不是‘别再遇见繁秋荼’,可能这个繁秋荼精神正常,灵魂也不一样,只是长得一样名字一样而已。】 弥封叹道:“希望吧。好了,跟我说说这方世界的剧情。” 剧情很简单,就只有几句话。 女主繁秋荼本是北国女扮男装的太子,但在她十五岁那年被父皇送到楚国做质子,直到她十八岁归国,历经坎坷坐上了那高位,之后恢复女儿身,成为北国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 后来她娶另一位女主,也就是对她生死不离的贴身婢女子婳做了皇后,两人一起幸福生活到老。 至于原身,就是原剧情中的一位女配,楚国最受宠的小公主,于及笄那年被送往辰国和亲。她喜欢繁质子,在对方刚来楚国时保护她不受欺辱。可那份喜欢直到和亲也没能告知对方。 至于原身和亲后的生活,原剧情中便没有再提。 而这方世界的任务,便是阻止这具身体踏上和亲之路。 “系统,给这具身体加武力值到极致。兑换‘影子护卫’。” 【武力值已加满,但远不及宿主原本武力值,请宿主注意。】 【‘影子护卫’已发放,请宿主及时查收。】 第28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繁秋荼这一病, 几乎在床上躺了半月有余。这段日子明韶每天都会来看她,给她带点好吃的,陪她说说话, 逗她开心。明婉也来过, 但次次都被繁秋荼拒之门外,两三次后也就不再腆着脸往前凑, 为此,子婳没少絮叨。 “殿下, 您为何拒绝和大公主交好?这明明对您百害而无一利。” “这楚宫啊, 看似小公主受宠,其实最受宠的还是大公主。受楚皇楚后宠爱又如何, 她的那些哥哥们还不是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繁秋荼抬头看着院子里初开于枝头的花苞,闻言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模糊难辨,稍纵即逝,莫说子婳, 就连她自己也不曾意识到。 “子婳, 我说过多少次, 如今不是在长祈宫,若是嘴上再没个把门的, 那你这张嘴就别要了。” 子婳自小跟在她身边,可以说两人是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正经时候两人是主仆, 可现在繁秋荼嘴上说着斥责的话,但表情分明带着几分纵容。 见自家殿下这般,子婳开始蹬鼻子上脸, 她撇撇嘴,道:“殿下,您又不是不知道奴婢耳力多好,别说在这小破院子了,就算在隔壁宫殿有几人喘气,奴婢也听得一清二楚。” 子婳又稍稍抬眸试探性问道:“殿下,您不会真喜欢上那个小公主了?” 繁秋荼眉梢往下一压,身为北国太子的威严即刻彰显出来,子婳急忙垂下头,心知自己已经越界了。 “殿下恕罪,奴婢知错了。” 繁秋荼冷漠地垂着眼,淡淡道:“子婳,孤给你宽容,不是让你不知尊卑。你下去吧,看看午膳准备的如何了。” 子婳恭敬地退出内室,等确定殿下看不见她了,她才容忍自己眉眼间浮现一抹委屈,为什么每每提到那个刁蛮小公主殿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殿下就那么喜欢对方?依她看那小公主除了一张好看的脸简直一无是处。比不过她家殿下,更配不上她家殿下。 等子婳离开了,繁秋荼关上窗,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几声,走到床边拿起搭在床沿上的披风裹在身上,去了外室。 如今天气渐暖,百花渐开,但这天气对她而言还是凉了一些,只要离开内室就得披上披风,否则她这副尚未彻底痊愈的病弱身子又会雪上加霜。 体弱真的太糟心了,但为了让楚皇放下戒心她又不得不封了自己一身优秀的武艺,外加几条筋脉和几个穴道。 风寒拖拖拉拉又是半月多,这次繁秋荼的身体是彻底好了,苍白的脸庞红润了一些,整个人的精神看起来也好了不少。 模样俊秀的少年着一身青衫,惬意地坐在桃树下,手中捧着一卷书籍。粉色花瓣打着旋飘在她肩头、书页上,被那秀白的手指轻轻一拂,又慢悠悠落到地上…… 落在明韶眼里,这就是一副锦绣的美人画卷。她在门口静静看着,不忍出声。 “阿韶,来了怎么也不说话?” 繁秋荼倒扣书籍,朝小姑娘微微一笑,目光宠溺,声音愉悦,音调的尾部稍稍上扬,像藏了把惑人的小勾子:“过来,愣在那作甚?” 明韶一直都觉得繁秋荼很好看,当初刚见第一眼时就被这美得雌雄莫辨的少年迷了眼。她不止一次去幻想,少年是她未来的驸马该多好,或者她是少年未来的太子妃。 这层渴望又突然冒出,明韶痴着目光,慢慢走到少年跟前,垂眸看着她,心里话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满苛,你做我的驸马好不好?或者我跟你去北国,做你的太子妃。” 未曾料到小姑娘说出这话,繁秋荼一愣,眸中的笑意尴尬起来,目光也不由自主躲闪。 “阿韶,你还小,不懂情爱,这话可不能乱说。” “为何?”明韶不开心了,她在繁秋荼身侧坐下,任性且理直气壮道:“我已经不小了,再有两年就及笄了,及笄后就能嫁人了。” “满苛,我在见你第一眼时就喜欢上你了,反正我就要做你太子妃,跟你去北国,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这话被过来添茶的子婳听了个正着,她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知廉耻。” 明韶登时怒得柳眉倒竖,即将脱口的斥骂却被繁秋荼的呵斥堵了回去。 “滚下去。” 子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脸色顿时一白,她害怕小公主不依不饶,正纠结是否要下跪请罪间,竟得了自家主子的赦令,慌得忙运用起轻功离开了院子。 但她心里甜滋滋的,殿下果然对她相当纵容,那是否说明她在殿下心里十分重要? “满苛,你的婢女对我不敬,就这么饶了她?” 繁秋荼端起温热的茶水饮了一口,歉意道:“是我管教不当,稍后我会对她施加惩罚。方才她惹阿韶不开心了,我这个做主子的替她道歉,任你打骂可好?” 明韶哼了一声,眉眼和唇角都委屈巴巴地耷拉着:“这像什么话。这不是第一次了,你就会护着她,欺负我。” 明韶身为楚国嫡公主,自小被楚皇楚后捧在手心里疼,她的那些哥哥们虽然看她不顺眼,但碍于父皇和母后却也不曾真正欺负过她,再加上她性子刁蛮,别人说她一句她不堵对方十句就算好的了,哪曾受过这种委屈。 对方是她喜欢的满苛,打不得骂不得,满腔委屈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繁秋荼见小姑娘满脸不开心,犹豫一会抬手揉了下她的头发,故意哄道:“阿韶昨日不是说想吃北国金豆羹,我亲手给你做可好?”她又伸手轻轻捏了下小姑娘的脸蛋:“别不开心了,嘴巴撅的这么高都不漂亮了。” 明韶撇过头,心里依然梗着一口气。 见哄了这么久这人仍没消气,还一副气鼓鼓又难看的样子,繁秋荼眉目也沉了下来,她表情温润含笑,眼底却沉着一丝阴冷。 耐心渐消,少年又捧起书,垂眸看着问道:“阿韶今日来此是有要事?”言外之意,如果没有要紧事那就麻溜地滚蛋。 明韶知道繁秋荼生气了,可她自己也不开心,且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她憋了憋到底是把心里头那些质问话吞回肚子,只赌气道:“没事,我先离开了。” 繁秋荼“嗯”了一声,没看她也没挽留。 明韶眼中浮现雾气,气得跺了跺脚,含着泪跑开了。 来时开心,去时却多了一肚子委屈。她来小院确实有事跟繁秋荼说,但看现在这样子说与不说没差别了,再者短时间内她也不想再见到这人。 真的太可恶了,在满苛眼里,在自己喜欢的人眼里,她堂堂楚国嫡公主甚至还不如一个婢女。那人多次目无尊卑、诋毁公主,按律当杖杀,她不杀她,打几棍子总行吧,她的脸面是小,但楚国皇室的面子该往哪搁。 可没想到满苛竟然直接把她脸面踩在脚底,顺便还用力磋磨几番。 两人中间起了嫌隙,他人就有机可乘。 五月初,丞相夫人举办百花宴,邀请公主皇子以及各世家小姐公子前来参加。那日明韶找繁秋荼就是想说这事,小姑娘想带对方一起来,热闹一下,交几个朋友,可没想到两人竟不欢而散。 明韶没邀请繁秋荼,不等于繁秋荼不会来。而她也不是自己来的,是由明婉带过来的。 丞相府的后花园里坐满了衣着光鲜亮丽男男女女,他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饮酒吃茶,高谈阔论或低声私语。 其实来参加这场宴会的人都知道它的性质是什么,无非是给丞相家刚及笄的三小姐相看适龄男子,这百花宴不过是个由头。 而其他世家小姐来此,也是想给自己寻一位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 明韶自小和相府三小姐冯萱悦关系不错,如今她俩坐一块小声说着私密话,或好奇或了然的目光从不远处那些男子们身上扫过。 “你看那个穿一身骚包红衣,手里拿一支玉笛,一直往谭姐姐身边凑的那个男人,是大理寺卿家的独子,听说他已弱冠还未娶亲,就是看上了谭姐姐,曾扬言说非谭姐姐不娶。” “再看亭子那边,那个一身白衣,手拿玉骨扇,模样温润,彬彬有礼的男子。他是刑部尚书那个糟老头子家的嫡长孙,别看长得人模狗样,实则为人纨绔,日日花天酒地,都是春香楼的常客了。” “阿韶,你以后选驸马,可千万要擦亮眼睛,有的人啊,别看他长了一副人的皮囊,实则这内里啊,就是一滩烂泥。” 明韶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闻言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冯姐姐,他不是那种人。” “他?”冯萱悦眼眸一亮,随即微微蹙了下眉头:“你有心仪的人了?是哪家公子,跟我说说,让我替你相看相看。我们阿韶这么好,可别被人给骗了。” 明韶脸蛋上浮起红晕,她低着头害羞道:“哎呀,冯姐姐,他不是那种人。他——” 话还没说完,花园入口那处忽然响起一阵骚动,明韶自然而然停止了尚未说完的话,站起来抻着脖子去瞧。 边瞧还边小声道:“谁来了?人怎么都往那看?” 这下换做冯萱悦脸红了,她也站起来,脸上带着欣喜的笑,满面期待地踮着脚往那边看。透过人群中间的缝隙,她看到结伴而来的两人,脸上的笑登时耷拉下来,满心失望地坐了回去。 “是你皇姐和那位质子。他们怎么一起来了?” 明韶也看见了不远处偕同而来的男女。少年温润俊秀,仪态翩翩,少女柔美婉丽,优雅端庄……怎么看这都是一对格外相配的璧人。明韶脸色顿时白了下去,整个人失魂落魄地跌坐在石台上。 嘴中喃喃:“满苛和皇姐……怎么会?” “阿韶,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冯萱悦见小姑娘状态不对,急忙关心道。 明韶摇摇头,勉强笑道:“我没事。” “真的?” “真的。” 冯萱悦蹙眉,抬头看看不时往这边瞥过来的少年,又低头看看黯然失色的少女,她眉头拧得更紧,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呼之欲出。 “阿韶,你不会——” “哎呀,悦悦,你的这位朋友明显是喜欢那位公子,可那位公子却……心仪另一位小姐?” 一道突兀的女声蓦地在两人耳畔响起,吓得明韶身体一抖,而冯萱悦却惊喜地回过头,见来人更是不顾形象地扑进对方怀里。 “若清,你终于来了。” 第29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许若清是冯萱悦的好友, 但却是个江湖人。她曾经受伤被仇家追杀,无路可逃匆忙间躲进了相府之内,冯萱悦的院子里。 冯萱悦见她受伤颇重, 气息微弱, 而这人年龄看起来也不过和她一般大小,心中怜惜顿生, 便把人藏进了院子里一个废弃的空房中,悄摸摸给她抓药煎药上药……许是习武之人伤口就愈合的快, 不过一月, 当初濒死的人就能下床蹦跶了。 伤好后,许若清并没有离开, 而是在小院里稍留了一段日子,那些天冯萱悦整日缠着她, 让她讲江湖事,那些爱恨情仇刀光剑影,直听得这位高墙内的小姐心生向往。 后来她要及笄了, 小院里的人渐渐多起来, 为避免被发现, 许若清走了,但两人约好及笄之礼后的百花宴再见。 “若清, 这段日子你去了哪里?” 许若清在冯萱悦身边大大咧咧坐下,开了酒壶仰头直往嘴里灌,她喝得急, 不少酒水顺着下巴流下来, 经过纤细的脖颈,浸湿了衣领。 之后她把酒壶往石桌上一放,抹了抹嘴巴, 声音是与她动作并不相符的清脆:“我一直在江南,顺便参加了今年的武林大会。” “精彩吗?” 许若清双眸发亮:“相当精彩。不过更精彩的倒是另一件事。” 坐在她们旁边的明韶也被这句话勾得竖起了耳朵。她注意力看似在与诸位公子把酒言欢的繁秋荼身上,实则全部集中在许若清接下来的话上。 宫中生活很无趣,完成任务后,她也要去江湖走走。最好有人结伴,一起去荒凉悲壮的边塞,看那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明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小口小口饮着,双目微微失神。而这落在繁秋荼眼中,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千金公主,又看着她发痴,她在心中讽刺一笑,接过了明婉递过来的一碟精致糕点。 “听说江湖中出现了一藏宝图,是十多年前被灭门的白泉山庄留下的无数至宝。说起来好笑,武林大会结束后,不知谁突然传出的消息,说这张藏宝图就在武青宗,一群人便蜂拥而至,攻上了武青山,武青不过一个小门派,被灭了门,死伤无数。” 明韶听的津津有味,见一小段话说完了,便开口问道:“当初的白泉山庄为何被灭门?又是被谁灭的?” 冯萱悦眼眸发亮,率先开口:“我知道我知道,白泉山庄非正非邪,既不属邪魔歪道,也不与正派交好。而它之所以被灭门,就是传言山庄有一颗自百年前传下来的长生丹药,人们都想得到它,于是一些自诩为名门正派的道貌岸然之辈坐在一起商议,如何能顺利拿到这颗丹药。” “而他们商议出来的结果,就是让白泉山庄不复存在。因为不只长生丹,山庄内还有许多绝世秘籍和无数财宝,随便一个都是让人眼红的武林至宝。” 明韶皱眉:“白泉山庄就没有提早准备?如果随随便便被灭门,那它又是如何在江湖中屹立数百年不倒的呢?” 许若清捏了块糕点塞进嘴里咀嚼,眯着眼一副享受的样子,含糊道:“听说是出现了叛徒,唔,说叛徒也不对,应该说是卧底。” “我听我师父说,白泉山庄的三弟子是庄主当年捡回来的小乞儿。彼时他才三四岁大,风餐露宿,瘦骨嶙峋,与野狗抢食,庄主外出时正遇见他,瞧他是个习武的好苗子,便捡回山庄养在身边悉心教导。” “谁知道……”说到这,许若清冷笑一声:“小乞儿是假,武青宗派出的卧底是真。若不是庄内有叛徒,偷偷把那机关关上了,这群宵小一步也踏不进山谷。” 冯萱悦听得气愤,悄悄握紧了小拳头:“太气人了,武青宗被灭门实属活该,他们罪有应得。” 明韶看了她一眼:“这些都是据传,不一定是真。” 许若清也附和道:“确实,这些传言随便听听也就罢了,真相到底如何,和我们呀也没关系。” 明韶垂着眼正想捏起一块糕点,可手臂刚伸到一半,动作却蓦地一顿,垂下的眼睫正好遮住了眼底突兀涌出的愤怒。她若无其事收回手臂,面无表情之下是在暗搓搓地磨着牙。 白泉山庄这事和许、冯二人有没有关系她不知道,可从上一秒开始,她却要被动去蹚这趟浑水。 “到底什么意思?滚过来给我说清楚。” 系统哭唧唧道:【本统委屈啊,宿主,这不关我事,是你自己不小心触发了隐藏任务,还是必做任务,我也没办法啊。】 明韶真想掐死他:“可你也没说这方世界有隐藏任务。” 【宿主,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咦,不对,这不是隐藏任务,是历史遗留问题派生出来的任务。】 【但也是必做任务。】 明韶咬牙切齿:“别废话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多出一个派生任务?” 【是这样的,宿主。】系统清清嗓子:【那个藏宝图,它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根据上面发来的消息,它其实是修.真界特有的温养□□和魂魄的高阶灵符,在这个世界外观表现为山河画。】 【主系统让你将其回收。任务报酬为五万积分和一千系统能量。】 “行,看到积分和能量的份上,我做!” 但具体该怎么做,还得从长计议。 明韶又问了许若清几个问题,将对方的回答一一记住后,她拿手帕边擦了擦手,边酝酿好情绪,眉间带着一丝受伤,手指紧张地扣着袖子,一步一步朝繁秋荼走去。 她走得很慢,心中纠结,不由自主接近,又想要逃离。 等走到对方面前,看着低头饮茶明显不愿搭理她的少年,明韶喉咙里漫上一层苦意,嘴角却还是勉强扬起一抹笑:“满苛,相府后花园里百花绽放,甚至有几株奇花异草,我带你去看看?” 她的意思是,两人要去无人的地方说些悄悄话。 明婉一听不乐意了,人是她带来的,她还没跟繁秋荼说上几句话,更是没单独相处过,凭什么让明韶占了便宜。 于是便说道:“与男子单独相处,于皇妹名声有碍,若是繁太子真想看看那花草,不妨让皇兄带你去看看?” “皇妹,你也不小了,在宫里也就罢了,在外可要注意言行,否则到时候你丢的可不仅仅是你的脸,而是整个皇家的脸。” 一番话说完后,明婉又柔柔弱弱道:“皇妹,你别误会,我是为你好。” 明韶早已被她气得咬紧了牙关,但有句话她说的对,在宫里怎么折腾都没事,可在外面就不行了。勉强把胸腔的那口恶气压下,她正要讥讽回去,便见繁秋荼把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冷淡开口:“百花之处离这不远,那又不是什么秘密之所,孤方才还见大公主与一公子同去摘了那花,也不见有人多嘴。” 繁秋荼站起来,先是对明婉道谢,谢她带自己来宴会,又谢她一路上对自己的照顾,之后率先迈出步伐,明韶看了前方的背影一眼,转头对明婉得意一笑,开开心心地跟了上去。 两人选了一个其他人都能看到的位置,手抚着那花,眼也看着那花,但注意力却明显不放在这片娇艳上。 明韶想说的话很多,可临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齐齐堵在喉咙,每个字都想争先恐后往外跑,却又被一种名为难堪的情绪死死扯住。 她急得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喉咙里呜呜咽咽,同时像是怕人跑了,又小心翼翼没用什么力气地扯住少年的袖口。 繁秋荼等了半天没等到道歉和解释,人反倒哭了,面上的冷淡顷刻间化作无奈:“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你就是欺负我了。”明韶抽抽噎噎:“你干嘛和她走得那么近,还不理我。” “你明明知道她对你是什么心思,你是不是、是不是也喜欢她?” “好了,别哭了。”繁秋荼凑近轻嗅着花瓣,纤长的手指在花柄上捏了几下,像是想要折断,不知因为什么最终放弃了。 “你皇姐对我没有那种心思。阿韶,她只是想要抢走你喜欢的一切。” “我也并不喜欢她。”繁秋荼抬手轻轻拭去小姑娘眼角的泪水,温声道:“孤只喜欢干净的东西,和人。” “子婳我已经罚她了。今天我在小院里等你来,久等不到反倒等到了你皇姐,她说你在百花宴,我想见你,便和她一起来了。” “阿韶,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明韶噘着嘴,睁着泪汪汪的眼睛问道:“那你怎么不理我,还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父皇母后都说我刁蛮任性,你是不是也嫌我了?” 繁秋荼摇头,笑着解释道:“怎么会。阿韶不也没来找我,那我是不是也要委屈巴巴哭一哭?” “再者,阿韶这般漂亮的小姑娘,总是有任性的权利。” 明韶破涕为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咬着下唇,喉咙里含糊呢喃出一声:“满苛很讨厌。” 两人开始说说笑笑,氛围又恢复到原先轻松的样子。 不远处明婉眼中的恨意都快化成了实质,最后还是三皇子轻咳一声提醒她。 “阿婉,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小白脸?” 明婉转眼恢复小白花的模样,柔柔弱弱道:“皇兄,我不喜欢他。只不过皇妹有父皇母后疼宠,还有其他人关注,而我什么都没有,心里有些难过、羡慕罢了。” 三皇子安慰她:“父皇不疼你,但你还有哥哥们,还有一大帮好友,那个小白脸算什么,不过一个弃子。阿婉,你就瞧好,哥哥们不会放过他。” “我妹妹这么好,他凭什么不亲近。” “皇兄,还是算了吧,毕竟他有皇妹撑腰,而皇妹背后是父皇。” 三皇子不屑道:“明韶再怎么得宠她也是个公主,父皇纵容她,是因为她尚未突破父皇给她限定的范围,你说她去父皇面前告状说我欺负质子,父皇会不会惩罚我?” “阿婉,天子的宠爱都是有条件的,是假的。” *** 关于去寻藏宝图这件事,明韶一直颇为头疼。她想了很多出宫的理由,但都被她一一否决。因为皇帝皇后绝不会允许她独自出宫,哪怕有人跟随,有人暗中保护也不行。 眼见着时间一天天流逝,虽说派生任务没有限定完成的时间,但如今一点进度也没有,她难免会产生一丝焦躁。 等着等着,机会就来了。 五月中下旬,皇后要出宫去承恩寺为陛下祈福。 明韶撒娇半天,终于被允许同行。 她到繁秋荼的小院子跟对方说了这件事,但没想到对方也要一起去,说是离故土一年多,无法在母亲身边尽孝,她想去寺中为母后祈福。 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繁秋荼竟真说服了皇帝,于是随行名单中也加上了这位繁质子。 而子婳暗中跟着,她武功高强,轻功尤甚,与车队的距离不远不近,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一行人要在承恩寺待五天,明韶老实了三天,在第四天所有人都放松戒备的时候,她找了个不引人注目的犄角旮旯偷偷翻墙溜出了寺里,肩膀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裹。 借着半人高杂草和茂盛的树木遮掩,她顺利走出了侍卫的警戒圈。 “系统,痕迹都消除了吗?” 【放心吧,宿主,都抹消了。】 “好,继续掩盖行踪。” 明韶搓了搓手,眼中闪烁着兴奋和跃跃欲试:“终于到了能运用武功的时候了,就让我看看这具身体的武力值极限到哪里吧。” 她开始运起轻功,却发现行为举止被系统强制校正了。明韶心里一个咯噔,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两股气息……是繁秋荼和子婳。 她正要当做没发现那两人继续走,其中一道熟悉的气息就轻飘飘落在了她身侧。 明韶被吓了一跳,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一声短促的惊叫泄出嘴巴。 “你……满苛,你怎么在这?” 少年已经换了一身粗布衣裳,发冠也摘了下去,换作一条青色发带绑着乌黑的头发。她手里也提着一个不大的包裹,笑道:“我当然是跟阿韶来的啊。” “现在是不是该我问了,那阿韶……”繁秋荼看着小姑娘肩上的黄布包裹,挑了挑眉:“阿韶是打算去哪呢?” 第30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既然被发现了, 唔,或者说既然身边多了个人,那之前规划好的路线图就派不上用场了, 如果直接说去滇南怕是会引起怀疑, 得选个中部靠近南边的城池做中转站。 明韶很快想好了对策,她手指不由自主用力抓紧了小包裹, 微垂的眼睫遮住了眸底的心虚。 “我,我没想去哪。” 小姑娘又悄悄抬眸看了少年一眼, 在对方调侃的笑中自暴自弃地撇撇嘴, 扬起脑袋,理直气壮道:“快到母后生辰了, 本宫要去江南折血海棠。” 繁秋荼摇摇头笑道:“折花这种事派人去就行,哪用得着阿韶亲自去。” “我亲自去了, 才显得我这个做女儿的有诚心嘛。” 明韶轻哼一声,略有嚣张的气势在少年的默然不语中顿时萎靡下去,她垂头小声嘟囔道:“主要是我自己也想出去看看嘛, 在宫里生活了十几年, 我都快憋死了。” “听若清姐姐说, 外面天地多广阔,江湖有多潇洒, 形形色色的人多有趣……我、我很向往。” 说着,她双眼一亮:“满苛,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看你这身打扮, 是不是也是偷溜出来的?老实交代,你偷偷摸摸地要去哪?” 繁秋荼宠溺地刮了下小姑娘秀气的鼻梁,说道:“阿韶去哪, 我自然去哪。”这句话说完,她面色一变,皮笑肉不笑地拧起对方的耳朵,并没用多大力:“小丫头胆子挺肥,手无缚鸡之力独自就敢往外跑,也不怕遇到什么危险。还有你这身穿着,头上戴的首饰……怕是担心别人看不出你是个离家出走、不谙世事的天真小姐。” 说着说着,繁秋荼面上升起一抹淡淡的怒意:“真不怕被人拐走,又把你卖了。” 瞧出少年生气了,明韶缩了缩脖子,后又扬起笑容,伸出试探的小爪子,轻轻攥住了少年的衣摆,软声软气地撒娇道:“这不还有你吗,满苛,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繁秋荼脸色软了一分,觑着比她矮一头的小姑娘轻哼一声,到底没把那只爪子拂开。 明韶再接再厉:“我算到满苛会来找我的,所以我才丝毫不担心呀,如果真遇到危险,满苛一定会保护我的。” 小姑娘轻轻扯着少年的袖子,狡黠道:“满苛满苛,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谁又能禁得住可爱又软乎乎的小姑娘撒娇呢,反正繁秋荼是受不住。嗯,只有一点点受不住,她发誓只有一点点。 她伸手捏了捏小姑娘肉乎乎的脸蛋,无奈叹道:“小滑头。” 两人既然出来了,就断没有被人捉回去的道理。他们在此处耽误了半刻钟,再磨叽下去怕是会被发现。于是繁秋荼单手揽住明韶的腰,运起轻功,转眼没了踪影。 失重的感觉让明韶惊恐地搂住了少年的脖子,耳畔的风呼呼刮着,吹得她睁不开眼,只能脸埋在少年颈侧,娇软的身体轻轻颤着。 “别怕,不会有事的。” 慢慢地明韶适应了,她放松身体,抬头眯眼看着少年柔软的侧脸。她两眼微微失神,透出几分痴迷。 满苛的侧颜也真好看啊,五官轮廓不若其他男子那般硬朗,反倒有女子特有的柔美,正脸看着则雌雄莫辨,模样俊美精致到模糊了性别。 “为何一直看着我?” 明韶回神,脸颊泛起羞意,但目光仍不离少年的脸庞。 “满苛真好看。” 繁秋荼轻笑一声,自胸腔传出一丝低沉的震动。 “有多好看?” “好看到让我想抢满苛回宫做驸马。” “胡闹。” “我说的是真的。若满苛不愿做驸马,我做满苛的太子妃也行。” 繁秋荼有意避开这个话题,她没接话,而是揽着明韶缓缓落地。脚下踩着黄土,前方是一片依山而建的村子。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那给你顺件衣裳过来。既然不想被抓回去,就不能穿着这一身进城。还有你头上的发饰,摘下来放进包裹里。” 明韶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知道自己不适合与繁秋荼同去,于是便抱紧了小包裹,乖巧地藏身到一棵粗壮的大树后,瞅着少年恋恋不舍道:“你快些回来,我自己在这,有些怕。” “好。”看着躲在树后如动物幼崽般的小姑娘,繁秋荼眼神软了下来,冷硬的心肠也融化几分:“你乖乖的,别乱跑。” 说完后,她便朝村子飞奔而去。 至于小姑娘是否会遇到危险,繁秋荼丝毫不担心,因为子婳在暗中跟着,若真遇到危险,子婳自然会出手解决。 不到一刻钟,繁秋荼便回来了,她怀里还抱着一身粉色的少女衣裙。布料自然没有多好,但也比普通百姓的衣衫精致很多。穿着并不会不舒服。 之后繁秋荼又带着明韶去了村尾一间没人住的破房子,让她去里面换上,而自己拿着明韶脱下来的华丽宫制服饰藏到了一棵树上。 收拾好后两人进城买了一辆马车,抄小路往下一座城池跑去。 关于繁秋荼会武功以及偷溜出来这件事,明韶自然得到了解释,按原主的性格和对繁秋荼喜欢的程度,哪怕理由牵强,她也会把不合理的地方自动忽略过去。 “我自幼体弱,父皇怕我早夭,便让大将军教我拳脚功夫强身健体,身体这才好了一些,但还是比不得正常人。” “我武功一般,对上身手好的人没有任何优势,但我精通轻功,若是遇到危险打不过,我就带着你跑。” “至于偷跑出来,还不是因为你,到承恩寺的第一天我就看懂了你那小心思,见你实在想出去,又不让人暗中保护,那我只能亲自上阵了。” “保护我的小公主,满苛义不容辞。” 明韶被她说的两颊染上红晕,羞得脸埋在掌心,任繁秋荼如何逗她就是移开,最后真被逗狠了,小姑娘便气乎乎拿开手掌,红着脸,润着明眸朝对方瞪了下。 娇软可欺的样子让繁秋荼怔住,不由想起幼时养在身边的那只狸奴儿。被欺负狠了就抬爪挠你一下,看似凶狠,实则利爪都没露出来。 繁秋荼眼底划过一丝阴晦,舌尖舔了舔发痒的牙根。 “你跑出来,就不怕父皇对你的国家做出不利的事?比如,战争。” “不会,顶多让我的国家多赔些银子。”这一年多她查到了一些事,楚国休养生息多年,且重文轻武,兵力已经远不能和以前相比,如果真打起来,谁胜谁败还真不一定。 一路有系统帮忙遮掩踪迹,两人边玩边走,直到六月下旬才抵达江南。 这时正值血海棠的花期,明韶采了几株送到县衙,威逼利诱知县派人将几株花送回京城。第二天,一队穿着铁甲、手拿银枪的士兵将两人暂住的客栈团团围住,领队推开门,明韶二人早就不见了。只有在桌子上放着一张纸,上面用墨画了一个鬼脸。 距离此处数十里外的山路上,一辆马车在缓缓前行。 驾车的是位青衫少年,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执着马鞭,神情惬意,嘴角始终勾着一丝笑。在她旁边坐着个小一些的俊俏公子,唇红齿白,杏眼弯弯,手中捧着一块糕点,时不时低头咬一口,碎屑粘在唇角,两颊鼓鼓。 少年侧头含笑看了吃东西的小公子一眼,目光宠溺又无奈。她把马鞭移到另一只手里,伸右手将小公子嘴角的碎屑抹掉。 “坐在马车外吃东西,像什么话。” 明韶又咬了一口,含糊道:“我想陪着阿荼嘛,我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很无聊的。” 说着她把手中剩下的最后一口糕点递到少年唇边,说道:“阿荼也吃。” “吃嘛吃嘛,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很好吃。”明韶又惋惜道:“如果不是怕坏了,就多买一些了。” “就这么喜欢?” 明韶连连点头:“很好吃,比宫里的那些糕点还要好吃。” “小馋鬼,既然这么喜欢,这最后一口还舍得给我呀。” 明韶笑嘻嘻道:“比起糕点,我更喜欢阿荼。阿荼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 繁秋荼心口软了下来。 出了荆州,两人都没说要回去,于是不约而同继续往南走。 连续几日的奔波,两人来到赣州淮县,她们卖了马车,打算在这多留一阵子。 在客栈吃饭的时候,听邻座说商贾张家的大小姐要比武招亲,时间就在明日,而地点就在云开酒楼外。 明韶两耳竖起,听得津津有味。两人一路南行,虽说遇到不少趣事,但比武招亲还是头一回。她咬着筷子,双目亮晶晶地看着对面的少年。 繁秋荼哪不知这人在想什么,而她自己也好奇得紧,于是便道:“如果小尔感兴趣,那明日我们就去看看。” “听闻这淮县在江湖门派长刀门的管辖范围内,平日江湖人士往来颇多,明天的比武招亲怕是相当精彩。” 弥封也说道:“就是不知这林小姐功夫如何,要是一个长得很丑的男人赢了,真要招他为婿?” 繁秋荼道:“长相是次要,就怕人心术不正,内里也是个脏的。” 之后两人没再谈论这件事,开始专心吃东西。吃到一半,外面吵吵嚷嚷的,弥封通过敞开的窗户,看到街上突然出现的四五个挎刀背剑的江湖侠士。 她没多想,正要收回目光,踢踏马蹄声又骤然响起,三个穿着白袍、玉面遮脸、手拿长剑的男子打马走过,行人纷纷避开,那几个形容粗犷的江湖人也让开一条路,待那几人走远了,才有人朝地上啐了一口。 “阿荼,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怎么突然多了起来?” 往常她们也能看见江湖人,但从没扎堆出现过。 繁秋荼面色不变:“不是说长刀门在这附近?人多也是正常的吧。” “也是。” “快吃,吃完了我们去附近逛逛。” 弥封点点头:“好的。” 吃完后,两人离开客栈,在门口又遇上一行人,他们穿着统一的服饰,佩戴统一的武器,一踏进门,食客们都吓得纷纷闭嘴,客栈内一时间静得针落可闻,氛围也变得严肃起来。 掌柜见状急忙迎上来,挤着笑脸把人往里边请。 “几位爷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打头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剑眉星目,五官硬朗棱角分明,是一副不可多见的好皮囊,但眼底却压抑着一股阴沉,生生破坏了周身的正气。 方才弥封差点与他们撞上,还是繁秋荼眼疾手快揽住她腰往后一带,才避免了血案发生。 那一瞬弥封嗅见这几人身上传来的浓郁的血腥气,想来他们手上的人命不少,或许来这家客栈前刚杀了人。 “有什么好吃的都拿上来,再来五坛猴儿酒。动作快点,我们几个着急赶路。” 掌柜连连应了,剩下的食客们怕招惹事端,饭还没吃完便丢了银子逃也似的离开了。 走之前,繁秋荼隐晦地看了那几人一眼,眉间极速闪过一抹深思。 弥封兴致不高,看着平时爱吃的糕点也没了胃口,繁秋荼见状拉着她在路边停下,关切问道:“小尔,怎么了?可是吓到了?” 弥封点点头,揪着衣摆小声道:“他们很凶。那个时候我能感觉到他们想杀我。” 繁秋荼摸摸她的头安慰道:“以后见到这些人我们绕路走,招惹不过总能躲得过,躲不过我也能带你跑得过。” “乖小尔,你不是说想要吃云片糕吗,前头就有卖的,我带你去。” 这一路上她们又遇见不少江湖人,各门派的都有,但他们都行色匆匆,似乎只是路过。 弥封心里有了思量,恐怕这些人的目的都是藏宝图,但据说藏宝图在滇南,而滇南距此处还有数百公里,即便是路过,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人,除非……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40 第31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次日早, 繁秋荼敲响弥封的房门。弥封被吵醒,迷迷糊糊给她开了门,便又缩回床上, 很快睡了过去。 繁秋荼见她一系列动作失笑, 却也没去吵她,而是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水, 手端着杯底,目光随着水面的涟漪微微晃动。 不多时, 窗外响起一阵嘈杂, 少年不感兴趣,而是一手支着下巴, 一手抚着杯壁,低头沉思着。直到弥封睡饱了, 揉着眼坐起来。 “阿荼。” “醒了?” “嗯。”小姑娘只穿了件里衣,衣衫很薄,能看到里面暖黄色的肚兜。她撑着身体, 双腿搭在床沿边晃悠, 衣衫从滑落, 露出白嫩的半边肩膀。 她不在意,只随意把衣衫往上拉了拉。 “阿荼, 帮我把衣裳拿过来。” 繁秋荼起身,去另一侧的椅子上拿起小姑娘的衣衫,走过去边摇头边无奈道:“小尔, 这么大了, 怎么越来越不知避嫌,也越不知羞了。”见眯着眼眸的人朝她展开双臂,繁秋荼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狠狠戳了下:“这像什么样子, 自己穿。”说着,把手中的衣裳一股脑罩在了对方头上。 弥封笑嘻嘻拿下来,随手捋了捋耳侧凌乱的头发:“阿荼大我三岁,不是同样不知避嫌。你不仅在我房里呆了一个时辰,还……”她低头瞅了瞅自己雪白又透光的里衣,胸部微微隆起的弧度格外青涩:“还看了好几眼。你只说我,怎么不说自己?” 繁秋荼梗了下,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微抬的手遮住了面上的不自然。 小姑娘开始穿衣裳,嘴巴里还嘟嘟囔囔:“反正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再者,以后我们俩可是要结婚的,没必要在意太多。” 繁秋荼瞪大眼:“谁要跟你结婚。” 弥封哼哼唧唧,穿好衣服,也不顾自己没洗漱,像一只奶狐狸拱进了少年怀里:“当然是阿荼啊,阿荼以后不娶我,还想娶谁。” 繁秋荼拽着她衣领将不听话的小姑娘提出来,咬了咬牙,低头看到怀里的人眸光水润,容颜尚且稚嫩但一颦一笑皆初具风情,不难想象,几年后这个小丫头该是如何艳色绝世。 “阿荼阿荼,我喜欢你呀。” 等弥封收拾好后,两人下楼随意吃了些,便跟着人流去了张家比武招亲的地方。 外面搭了个台子,一侧立着一个大鼓,旁边站着位身穿红色劲装,乌发高束的女子。女子英姿勃发,手执长鞭,眉间透着一股睥睨众生的傲气。 “请参赛者上台比斗,最后一位胜出者可与我一战。若能打败我,便可入赘我张家。” 女子说完后,便飞身入二楼,坐在了一位美妇身旁。 之后,人群中有数名男子纵身飞上高台,他们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丑陋有俊美……很快所有人无差别攻击起来。 弥封看着高台上的情景,眯了眯眼,与繁秋荼咬耳朵:“怪事,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少。” 繁秋荼也低声道:“不仅如此,江湖人不到十之一二。” “难道是都不想入赘?” “不太可能。张家家大业大,张小姐也一副好相貌,哪怕入赘也算不上吃亏……参与人数少,恐怕不止这个原因。” 两人一开始还是小声说话,渐渐的谁也没再压低声音,一是周围嘈杂,二是这也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这位公子说的不错,这最主要的原因啊,是江湖人士都在马不停蹄赶往江州伏南山。虽说赣州淮县是他们的必经之路,但比起……又有谁愿意为了一个女子停留呢。” 这道声音是在两人身后传来的,弥封和繁秋荼齐齐回头,入眼是位一身华裳的男子,头戴金冠,腰悬玉佩,手握折扇,身姿颀长挺拔,面容俊郎非凡。看样子像个世家公子。 见她们回头,男子“啪”一声合上扇子,微微弯腰朝两人作揖:“在下燕南徐方玉,见过二位。” “见过徐公子。”弥封眨了眨眼,抢先说道:“我叫明尔,这位是我兄长,明秋。方才公子说江湖人都去江州伏南山,这是何意?那里有什么让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吗?” 徐方玉又“刷”把折扇打开,有一下没一下扇着,之后悄摸摸看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这里,才跟弥、繁二人小声道:“两位公子没听说?这伏南山出了一件宝物,听说是白泉山庄留下的藏宝图,里面的财宝富可敌国,甚至还有一枚长生丹,所有人都急着赶去,盼着分一杯羹呢。就连长刀门的人也去了大部分。” 弥封好奇道:“咦,我听说藏宝图不是在滇南吗,怎么又到伏南山了?它难道长了腿能随意跑不成?” “这二位就不知道了吧,听说啊,滇南那个是假的,就是引人去了那处,好一网打尽呢。不少人都挤在那山坳坳里寻藏宝图,突然山体崩塌,山石滚落,砸死了不少人。” 弥封和繁秋荼二人震惊。 徐方玉摇着扇子继续说道:“没多久,又传出藏宝图在伏南山,虽然很可能也是假的,但所有人还是被长生丹迷了眼,哪怕丢了性命也想赌一把。” 弥封喃喃:“太可怕了,这世上哪有长生不老的丹药,他们怎么就相信了呢。” 徐方玉摇摇头,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小公子此言差矣,据徐某所知,藏宝图是真的,长生丹也是真的。” 一旁的繁秋荼微微垂下眼眸,眼底快速闪过一道暗光。 弥封又问:“既然徐公子知道在哪里,那为什么你不去呢?徐公子是想参加比武招亲?” 徐方玉温润笑道:“非也,徐某只是好奇多看一眼罢了,看够了自会前往伏南山。”说着他调皮地眨了眨眼:“是去凑个热闹。二位公子若也想去凑这个热闹,我们可结伴同行,徐某没什么大能耐,但一身武艺倒能拿得出手。” 弥封闻言双眼一亮,悄悄拽了拽繁秋荼的衣袖,睁着一双润汪汪的眼睛小声道:“阿荼。” 繁秋荼看了她一眼,敛下思绪对徐方玉道:“多谢公子邀请,但我兄弟二人尚无这方面的打算,恐不能与徐公子同行。” 徐方玉笑呵呵道:“无妨,本就是徐某唐突。” 几人又看了会,徐方玉便走了,没一会弥封二人也离开了。 弥封撅着嘴巴一脸不情愿,亦步亦趋跟在繁秋荼身后,两人中间隔了一段距离。 在路过一家糕点铺时,繁秋荼让弥封在外等一会,自己去了铺子里买了包云片糕,没绑绳子,可以直接拿着糕点吃。 两人的距离近了些,弥封依旧不理人,脑袋偏向另一边,嘴角耷拉着,眼眸雾蒙蒙,可小爪子却老老实实地拽着少年的衣角。 “小尔。”繁秋荼无奈唤她:“小尔不理我了?” 弥封哼了一声,依旧不说话。下一瞬,她唇边被抵了一样软软甜甜的东西。 “乖,你喜欢吃的云片糕,不生气了好不好?” 小姑娘把糕点叼进嘴里,顺便用牙齿咬了那手指一下,含含糊糊道:“不好,我还要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小尔不听我解释吗?”繁秋荼任她任性耍小脾气,好脾气地笑眯眯问道。 两人这时也走到了客栈,繁秋荼先是吩咐店小二提一壶热水上来,之后去了弥封房间,把糕点放到桌子上,等小二送热水来后,给两人各倒了杯水。 “小尔很想去伏南山?” 弥封点点头:“左右我们无事,并且江州是我们下一个目的地,顺便去看看吧。”见繁秋荼只饮水却不答话,她挨上去软软地撒娇:“阿荼,求求你了,我们去看看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好不容易遇到一件有趣的事。” 繁秋荼又问她,弯弯的眼中带着一丝极为认真的压迫感,转瞬即逝,弥封并没有发现。 “小尔只是想去凑个热闹?可是我们可能会遇到危险,到时候我不一定能护住你。” 弥封恳求道:“我们只远远看着,不参与进去,是不会有危险的。阿荼阿荼……”她拉着少年的胳膊晃呀晃呀。 繁秋荼蓦地扬起一抹笑,甚至没忍住笑出了声,她握住小姑娘的手,空出来那只宠溺地揉了揉对方的脑袋:“既然小尔想去,那我们就去,不过我们不和任何人结伴,就我们两个人。” “今晚收拾收拾,明早我们就走。” 弥封一双眼笑弯成了月牙:“好,听阿荼的。” *** 深夜。乌云遮蔽月光。 安静的室内黑漆漆一片,忽的,紧闭的窗户响起细微的响声。床上似乎已经熟睡的人蓦地睁开了双眼。 幽黑的眸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她利落翻身下床,打开窗,一道黑色的影子跃了进来,动作干脆,落地无声。 黑衣人伸开掌心,里面静静躺着一枚药丸。 “主子。” 繁秋荼摇摇头,慢慢把她手掌合拢:“ 算了,用不到了。” “主子的意思是带她一起去?” “嗯。” “可她会拖您后腿。将她留下是最好的选择,我会留在这照顾她。” 繁秋荼捏捏眉心轻叹一声,不过片刻又把那颗药丸拿了过来:“东西先放我这,你先回去吧。”等到了江州,用不用的,再说吧。 子婳走了,室内又恢复寂静。月亮从乌云后探出脑袋,皎洁月色洒满大地。 隔壁房间,缩成一团的人展开身体,轻轻翻了个身。 第32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三日后, 两人抵达江州。为避免滋生事端,她们在路上就换了锦衣华服,看起来像弱不禁风的富贵公子, 与江湖没有半分关系。 伏南山位于江水县和水江县交界处, 高高矗立的一座山脉,上面是成片的绿植。据说那张藏宝图就在山上的某处洞穴里, 洞口有巨石和杂草遮挡,很难发现。有人已经在此处寻了半月多, 也没有任何进展。 弥封打扮成玉面小公子模样, 唇红齿白,雌雄莫辨, 周身气质和精致面庞倒是和繁秋荼相似一二。 江州不比他处,两人约定, 在这里弥封称呼繁秋荼为“兄长”。 “兄长,关于藏宝图的信息并不详细,仅一个大致范围, 他们找得到吗?” 繁秋荼不以为意道:“如果这是别人下的一个圈套, 那么藏宝图所在范围一定会缩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临近午膳时间,酒楼人渐渐多起来, 大部分都是一些江湖莽夫,身材魁梧,手拿刀枪剑戟, 坐在那似小山似的, 很让人有压迫感。 弥封有些怕,繁秋荼表情也不自然,她俩匆忙吃完东西, 便去了屋子里躲着了。 “我不喜欢他们,他们一看就不是好人。” “为什么这么说?”繁秋荼捏了捏她耳朵。 小姑娘撇撇嘴:“长得都贼眉鼠眼,身上浊气浓郁,自诩为名门正派,可眉间连一股清正之气都没有,这种人能是什么好人。” 繁秋荼又换了脸捏,软乎乎的,手感很好。 “小尔说的对。” 两人站在窗前,蹙眉看着下面经过人。大部分都是三五成群,且对任何非己方都有敌意。 这时,弥封双眼一亮,整个人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 “若清姐姐,若清姐姐。” 她声音并不大,但习武者耳聪目明,尚未行至窗下的许若清听见了她的呼喊,循声看去见是一位模样稍微熟悉的小公子,疑惑地拧了拧眉。 身旁的一位气质出尘的女子问道:“认识?” “有些面熟,但不记得在哪见过。” 女子提醒道:“若她是位小姑娘呢?” 许若清眉头拧得更紧,诸多记忆在她脑海中极速回放,忽的,一张娇俏的稚嫩面庞放大,渐渐与二楼那位朝她笑眯眯招手的“小公子”模样重合。许若清震惊地瞪大了眸子。 “想起来了?” “嗯,但她怎么会在这?” 白衣女子再次抬头,这次和弥封对上了眼。看清女子长相,弥封瞳孔骤然一缩,脑海里也蓦地响起系统的惊叫。 【宿主,她、她……】 “你也觉得眼熟?她是我们时管局的人?” 【不是,我检测过了,她身上没有系统,也没有灵魂波动,她是土著。】 “那就奇怪了,我在哪见过她?宫中?路上?都不对啊。”关于这位女子的熟悉感,似乎要追溯到很久以前。 任凭弥封此时如何头脑风暴,但表情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而此时许若清已经和白衣女子到了屋子内。 “明韶公主,您怎么在这?宫中找您都已经找疯了。”她这一路可听见不少关于明韶的传言,有说这位尚未及笄的小公主竟然大胆和质子私奔,还有说楚国二公主已经死了的,或者是被质子挟持到北国的…… 弥封俏皮地眨眨眼:“若清姐姐,好久不见,我偷偷跑出来了。” “你胆子倒挺大,也不怕遇到危险。”许若清又看向繁秋荼:“这位就是繁太子吧。” 繁秋荼作了一揖:“在外没有太子和公主,许姑娘唤我明秋即可。” 弥封笑眯眯道:“兄长所言极是,若清姐姐可唤我明尔。” “不知这位……”她看向白衣女子,眼眸深处有深深的打量。 许若清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师父,生死剑主席倾眠。” 【席倾眠?怎么可能?她不可能是席倾眠。】系统突然怪叫出声,吓得弥封打了个激灵。 “别一惊一乍的,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之后,她跟着繁秋荼行礼:“晚辈弥封,见过席前辈。前辈随若清姐姐喊我明尔就好。” 在弥封打量席倾眠的时候,席倾眠也在打量她,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位小友看向她的目光含有深意,待她仔细看去时,却又什么都没发现。她功力高,五感比大部分人都要敏锐,能瞒过她,说明这人功夫在她之上,而这位小友却又不像是会武功的。 真是奇也怪哉。 她这边奇怪,弥封也感到奇怪。 “系统,这人怪啊,按理说她的武功比不上我,却又能发现我的小动作,这不应该啊。莫非是游离世间外的大能?” 【宿主,她的灵魂没有波动,但她灵魂力却比这里所有人都要强大。就像是,灵魂被凝实过,而这种超脱普通世界的能力,很像……】 弥封和系统齐齐惊道:“灵符!” 好家伙,阴差阳错的,让她摸到真相的一角了吗? 系统又道:【宿主可能不知道,我们时管局也有位叫席倾眠的任务员。】 如果是以前,弥封还可能会认为这是个巧合,毕竟三千世界,重名的多了去了,但既然知道了这人身上怪异,那就不能仅仅把重名事当做巧合了。 “我觉得她更眼熟了,我绝对见过她。但到底是在哪,又是什么时候呢?” 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弥封也没去钻死胡同,她招呼两人落座,又给几人各倒了杯茶水。繁秋荼拢着茶杯,手指摩挲着杯壁,眼眸垂着,让人看不出她心思。 “前辈和若清姐姐也是为藏宝图来的吗?” 许若清看了她师父一眼,又点点头,说道:“对。我们闲着没事,想来看个热闹,但对宝物和长生丹并无兴趣。”之后她又好奇地问弥封:“小公子对那东西有兴趣?” “确实有些兴趣。我很好奇,世间真有长生丹这般逆天的东西吗?” 席倾眠嗤笑一声:“不管如何,比起没有,人们更相信有。” 弥封笑了笑:“前辈说的没错。” 之后几人又闲聊了会,弥封是想跟着人群进山看看,她本想约两人结伴同行,一路也好有个照应,但许若清二人以“只留在山下,不上山”为由拒绝了,弥封表示理解,也没再勉强。 二人走时告知弥封她们下榻的客栈,并嘱咐如果有事可随时来找她们,她们两个会在这待久一些。 两人走后,弥封还在出神看着门口,落在繁秋荼眼中,就是小姑娘在恋恋不舍。 她将杯中的凉茶一饮而尽,声音透着股寒意:“就这么舍不得?” 弥封尚未回过神来,愣怔地问:“什么?” 繁秋荼冷漠道:“你就这么舍不得你的若清姐姐,或是那位席前辈?若是如此,你大可去找她们,那位前辈功夫不俗,许若清也少年天才,足以护你安然。” “而我,能力连自保都不够,更遑论保护小尔了。” 弥封困惑地眨眨眼,迟疑地问道:“阿荼是嫌我拖后腿吗?” 少年把玩水杯的动作一顿,冷哼一声,把杯子重重磕在桌面上,便要甩袖离去。 弥封见状急忙拉住她,双眸中蓦地迸出欣喜,她不管不住抱住对方的腰,脸蛋在那单薄的后背上蹭啊蹭啊…… “阿荼,你是在吃醋吗?”她声音雀跃,眸光发亮:“阿荼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繁秋荼没回答她的问题,只干巴巴说道:“你松开我,你抱的太紧了,不舒服。” 弥封不依,不仅没松开,手臂还在那细腰上蹭了又蹭。 “阿荼,你的腰好细,我想……” 繁秋荼被蹭得身体一颤,随即转身将黏在身上的人扒拉开,手指不客气地拧上调皮鬼的小耳朵,咬着牙道:“再乱摸,我就把你爪子剁下来。” 小姑娘没被吓到,笑嘻嘻地钻进她怀里,声音软软甜甜,又黏黏糊糊:“阿荼,我只喜欢你呀,不喜欢其他人。” 少年转过头,幽黑的眸中难得泛起一丝涟漪。小尔她,从来不吝啬于表达自己的倾慕与喜欢。 第二天,县里有人传出消息,说是藏着藏宝图的山洞找到了,就在半山腰,旁边竖着块石碑,杂草很高,几乎把整个洞口都遮住了。有人砍了草,才发现洞口很大,并且是天然形成的。 这下所有人都急匆匆赶向那个地点,人们很暴躁,冲动易怒不好惹,有不少人在集市上就打起来了,整条街道都被搅得鸡飞狗跳。 “一群伪君子。” 弥封扒着床,喉咙里嘀嘀咕咕吐槽着。看够了打架,她又抻着脖子眼巴巴地瞅向不远处那座高耸崎岖的山脉,往常亮晶晶的眸子黯淡下来,有气无力拖着长音道:“阿荼,我们真不去看看吗?” 身后的少年揽着她肩,手臂呈保护的姿态,防止她被楼下打架的几人伤到。 “太危险了,我们不去。如果小尔无聊,我们可去别处看看。” 弥封叹息一声,失落道:“好吧,我们……可以再等等,我很好奇,关于长生丹的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 “好。”繁秋荼抚了抚她的头发,眸光晦暗不明:“就听小尔的,我们再留几天。” 是夜。 弥封整个人缩进被子里睡得很沉。万籁俱寂,所以显得门外细微的声响都格外明显。 屋门被人从外面偷偷打开,来人一身黑衣,黑巾遮面,只露出一双细长的眉和阴郁的凤眼。 她悄然走到窗前,看着熟睡的人半晌,眸色又沉三分,之后她出手在小姑娘颈侧点了一下,拿出那颗药丸,没有犹豫,掐住弥封两腮将它塞了进去。 下巴稍抬,药丸便顺着喉咙滑进了胃里。 这时窗户也被打开,自外面跃进一人。 “主子。” “这段时间你负责照顾她,不要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子婳恭敬领命:“是。” 黑衣人最后看了小姑娘一眼,便纵身跃入黑暗中。 子婳关上门窗,坐在椅子上对床上昏迷的人冷冷一笑。 药丸对神智有损,这位小公主醒来怕是会变成傻子。主子对此放纵,看来也没多重视她嘛。 第33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子婳不喜欢这位小公主, 所以说会好好照顾她,其实也不会多用心。反正人醒来就会变成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天还没亮,子婳就离开了, 待屋内的另一道气息完全消失, 本该昏迷的人竟倏然睁开了双眼,她眉目沉静, 气质冷漠,可系统却知道自家宿主有多愤怒。 弥封捂着嘴轻咳一声, 一枚指甲大小的黑色药丸就从嘴里滚了出来, 她捏在手里,将其捻成了粉末。之后冷笑一声, 暗沉的眼中迸发出一抹阴戾:“狗东西。” 【宿、宿主……】系统吓得瑟瑟发抖:【你、你别气,君子报仇, 十年不晚,我们——】 弥封嘴角的笑意更加深刻,她撩了撩垂落耳畔的头发, 扯过架子上的衣裳慢条斯理穿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我生气了, 又什么时候说过, 我是君子?” “繁秋荼想要藏宝图,你说我们当着她的面, 把图纸回收怎么样?她肯定会气狠了吧,气得两眼发黑,气血逆流, 恨不得把我杀了, 却又碍于种种原因而无法得手……想想就很有趣啊。” 系统蜷在空间,声音颤抖:【宿主,你收一收你的笑, 我、我害怕。】 弥封闻言嘴角瞬间拉平,嫌弃道:“出息。” “好了,我们也该去伏南山了。” 她打了个响指,自墙壁上滑出来一道黑乎乎的影子,那道影子脱离墙壁,就膨胀成了一位全身上下都裹在黑披风里的人。 这人高壮,腰挎双刀,头戴斗笠,面部没有五官,微垂着头,乍一看倒像一位闯荡江湖的侠客。 时间紧急,弥封没时间给他捏脸,便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副全脸面具,面具也是黑的,倒是和他这身装扮很配。 “戴上。这段时间你叫幽墨,身份是天煞宫左护法,目标是白泉山庄藏宝图……” 吩咐完后,天还未亮,两人趁机前往伏南山。脚尖点在屋脊上,轻飘飘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们动作很快,转眼城门便近在咫尺。 这时系统却突然出声,声音带着丝讶异:“宿主,你往右边看看。” 弥封慢下脚步,转头看去,悬月下是抹白影,背对着他们,默然独自坐在屋顶上。微风拂过那人衣袖,宽大的袖摆轻轻拂过旁边矮小的物件,弥封眯起眼,那是个小小的酒坛。 弥封怔住,脑海里蓦地浮现一张薄薄的画纸。暗色打底,月色皎洁,高高的屋脊上坐着两位女子,她们互相依偎,一人望月,一人看望月人……神色优美灵动,能看到嘴角噙的浅浅又满足的笑意。 画上的一位白衣女子,正与此时月下那道白影重合。 “是她?!”弥封喃喃:“系统,我想起来了,我知道在哪里见过席倾眠了。” 系统也道:【我也想起来了。】 那时弥封刚做完一个系列任务,按照惯例,她需要去一趟记忆疏导室。在那里她见到一个女人,一身白衣,墨发铺垂,乖巧地坐在沙发上,面前架着一副画板,画板上是一张画纸…… 她注意到对方,不仅仅是因为在疏导室画画这般另类的举动,而是那人周身环绕的压抑悲伤的气质。 听疏导师说,她是一个穿越千次的普通任务员。这次从小世界出来,精神崩溃了,被她部长绑着来做记忆疏导,要连续做七次。弥封看见的那次,刚好是第七次。 “记忆疏导对她根本不管用,除非清除记忆,但她不同意。” 弥封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身为任务员,多次穿越小世界,都练就了一颗钻石心,冷心冷情,情感也渐渐淡漠,如果记得不错,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沉浸在小世界迟迟走不出来的任务员了。 临走前她特意看了眼那副画,以及左上角题的两字——忆晚。 “她叫什么?” “席倾眠。” 犹豫半秒,弥封提气跃了过去。 *** 天色大亮,伏南山上又钻进两人。一位是戴面具的黑衣大汉,一位是身娇体弱,被大汉抗在肩上的华服小公子。 小公子垂着头,双眸紧闭,昏迷不醒。 山路上横陈着数具尸体,兵器散落,鲜血已经干涸,想必死了很久。 大汉沿着踪迹找到洞穴,一直直走,大约半刻钟,前方隐隐透出火光,似乎还有兵器碰撞的铮鸣。 大汉加快速度,前方的火光越来越近,直到他走进一个可容纳百余人的天然洞穴。洞穴阴暗,两侧燃着火把,中间有十几人在拿着刀剑对峙,而各个角落更是散布着几十人,这些人大多都是伤者。地上则尸体残肢遍布,穴壁上血色斑驳。 洞穴尽头,也是一面人工筑起的石台,石台上放着一个紫檀木盒子。 弥封通过系统看到周围剑拔弩张,她偷偷戳了戳大汉的后腰,让他趁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快点把盒子拿到手。 大汉意会,扬手从袖中激射出一道弯钩,顶端泛绿的钩子直直冲向檀木盒子。宝物就要被别人抢走了,所有人登时反应过来,方才还仇人似的他们此时竟团结一致,齐齐朝大汉攻去。 “留下盒子,可饶你一命。” 大汉朗声一笑:“到本座手里的东西,从没有放弃的道理。” 人们恨得咬牙切齿,目眦欲裂:“幽墨,快快受死!” 五花八门的武器甩向幽墨,幽墨见走不了,把弥封往地上一丢,抽出腰间的双刀开始迎敌。弯刀与剑碰撞,刀刃迸出激烈的火星。 而弥封在落地的那一瞬,借着大汉扔出的几道,“咕噜咕噜”滚到了墙角处,附近仅有她一人。 人们见幽墨对她粗鲁,且她不是个会武功的,便心道这一定是被掳来的无辜孩童,他们自然不会和她计较,所以也就没人去找弥封的麻烦。 这正是弥封想要的。 身体受痛,弥封适时醒来,衣衫破烂、娇弱可欺的小公子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骇然看着面前的打斗,脸色瞬间惨白下去,她不哭不叫,只抱紧了膝盖往后缩了又缩,身体抖得厉害。 殊不知,她方才一瞬的抬头落入几十米外一身穿青色短打的青年眼中,那青年看清她模样的顷刻瞳孔骤缩,之后又遮掩什么似的快速移开目光。 可青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了。他站在角落良久,低头思索,随着越来越剧烈的剑鸣他额头鼻尖渐渐渗出汗水,一抹血光溅到旁边的墙壁上,青年狠狠咬了牙关,抹去汗水,没再看向墙角的小公子,而是拿着武器加入了战斗。 时间流逝,尸体越来越多,大汉渐渐不敌,他双眼一眯,将怀里的盒子高高抛起,众人争抢不休时,盒子不知被谁拍了一下,它登时成抛物线的姿态飞向墙角。 正好落在弥封手边。 “咔嚓”一声,盒子裂开,露出里面山河画的一角。 弥封勾了勾唇,趁幽墨阻拦众人,她快速出手,指尖碰到山河画的瞬间,山河画就变成一张巴掌大的灵符,消失不见了。 【宿主,派生任务完成,积分和系统能量已发放。】 “好。”弥封别好碎发,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话音落,整个山洞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先是灰尘纷纷扬扬洒下,紧接着巨石从头顶砸落。 “山洞要塌了!山洞要塌了!快跑啊!” 大部分人已经顾不上弥封了,但还是有几个渴望长生丹已经疯魔的人不要命地冲过来。 有个人枯瘦的爪子已经伸到了弥封眼前,眼见着要勾住她的衣裳,电光火石间,有双手揽住了她的腰。 总感觉过了很久,才看到山洞外倾泻的日光。身后是轰隆巨响,碎石滚走,逃生者拔足狂奔,在跑出山洞的那一刻,洞穴已经完全塌方了。生还者仅有七八人,其中并没有大汉。 逃出来了,可身后那人不仅没有驻足停留放下弥封,反而又飞快窜进树林里,眨眼就没了踪迹。 短打青年一愣,急忙追了过去。 等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确定也不会有人追上来,那人放开弥封,关切问道:“小公子没事吧?” 弥封捂着嘴咳了几下,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片刻后,她抬起头,见带自己逃出来的人竟然是在淮县有过一面之缘的徐方玉。 徐方玉依旧是金冠华裳,手执折扇,身上落有灰尘却不显狼狈。 “徐公子,你怎么在这?” 徐方玉温润道:“徐某只是前来凑个热闹,不想竟差点丢了命。” 想到方才的场景,弥封神色惊骇,后怕道:“山体塌方,怕是有人提前埋了火药。”之后她又行礼道谢:“谢过徐公子救命之恩。” 徐方玉承了这声谢,他扇子一收,状似好奇道:“方才我见盒子滚到了小公子手边,里面确实有张藏宝图,可转眼那张图纸就没了,可是小公子拿走了?” 弥封摇头,神色自然:“我并没有看到什么藏宝图,盒子里是空的,想来是山洞昏暗,徐公子看错了。” 徐方玉道:“小公子还是莫要欺骗徐某了,你拿出藏宝图来,到时候找到宝藏你我平分如何?至于长生丹,徐某可用千金购买。” 弥封眨眨眼,无辜道:“盒子真是空的,我没骗你。” 徐方玉沉下眉眼,神色变得阴翳,眸底闪过一丝狰狞,他一眨不眨盯着弥封,气息迫近,压迫感十足。 弥封恐惧地捏紧了衣摆。 倏地,徐方玉朝身后看了眼,嘴角扬起一抹笑,他凑近弥封耳畔小声且缓慢地说道:“明韶公主,我知道长生丹被你吃啦,没关系,得到你一身血肉也行。” “你摆脱不了命运,我们……后会有期。” 第34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弥封愣住, 一股寒意从心底冒出,冻得她血液冰凉,四肢僵硬。 她不知道徐方玉何时离开的, 她怔怔地站在树下, 像一只毫无生气的木偶,直到身体落入一个温软的怀抱。 两只手臂箍得她腰部发疼。 “小尔, 终于找到你了。”熟悉的叹息响在耳畔,音调还带着一丝久寻不至的焦灼。 是繁秋荼。 弥封因惊惧而扩大的瞳孔颤了下, 随后整个人似乎活了起来, 她嘴巴一撇,神色委屈巴巴要哭不哭, 转身埋在了对方怀里。 全身被熟悉的气息包裹,弥封有了足够的安全感, 心里那股委屈劲儿就被无限放大,像突然汹涌的海浪把她吞没了。 小姑娘咬住少年胸前的衣襟,喉咙里发出细小的呜咽,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砸。她抽噎了下:“阿荼, 你去哪了, 我找不到你,我好害怕啊。” 看着哭得快喘不过气来的小姑娘, 繁秋荼心里也不好受,她眸底情绪驳杂,几番变换后心疼又愧疚道:“对不起, 是我的错。我不该留你一人在客栈, 也不该没和你说一声就在集市待好久。” 她这是变相解释了为什么弥封早上醒来时没见到她。 “小尔。”繁秋荼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先是温声唤了几声,待小姑娘情绪平稳下来后, 她才继续道:“我们先离开这好不好,其他事回客栈再说。” 弥封点点头,一双水汪汪的圆眼像被雨水洗刷的湖面,澄澈空明,还荡着波纹似的涟漪。她双臂缠住少年的脖颈,蹭了几下,小声撒娇道:“阿荼,抱。” 繁秋荼依言抱起她,让她脑袋靠在自己胸口,运起轻功离开了伏南山。 在接近客栈的时候,繁秋荼收敛了自己气息,等推开门,见本应监视弥封的子婳此时正悠闲地喝着茶水,人早就不见了她也不着急,甚至不去寻人。 总归给了城里乞丐一笔银子,他们找人的效率肯定比自己高,最好是那小傻子死在外面,哪怕她监视不力,殿下也不会狠罚她。 不得不说,这一点她倒知道的很清楚。 但在看到殿下阴翳的神色时,她还是不可抑制地恐惧起来。死罪她可免,但活罪难逃。 “殿、殿下。”子婳失手打碎了茶杯,不顾地上的碎渣半跪下来,先一步请罪:“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 繁秋荼心里本来就憋了一口气,东西没拿到手,差点死在山洞不说,人还差点暴露,见子婳这般,她抬脚狠狠踹了过去。 对方失职,要不是出现弥封这个意外,东西她一定会拿到手。 此时系统也在问:【如果没有宿主,繁狗会拿到东西吗?】 弥封大脑快速过了一遍山洞里的场景,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张虚伪的脸上:“不一定。因为有徐方玉这个异数,所以东西不一定落在她手。”之后弥封又勾了勾唇:“但这两人总有一人会拿到,或者盒子损毁,谁也拿不到。” 她能感受到徐方玉城府极深,武功上乘,和繁秋荼不相上下。 子婳后背撞在墙上,脸色顿时煞白。鲜血从她掌心和膝盖处滴在地上,汇成一片小小的水合。 繁秋荼看着那片艳色,心中一瞬不忍,撇过头不耐烦地挥挥手:“下去吧,回去后主动领罚。” 子婳偷偷抬头看了眼,正对上弥封无辜又纯稚的双眼,她像被火烫了下迅速低头,压抑的眸底划过一抹憎恶。不甘不愿吞下一口恶气,咬了咬牙道:“是,殿下。” 子婳没走门,而是从窗户跃了出去,很快不见踪影。 弥封从繁秋荼怀中下来,但双手仍然扒住对方肩膀,身躯贴着身躯,疑惑道:“阿荼,她怎么在这?” “她一直跟着我们,暗中保护。”繁秋荼让弥封坐下,她自己拿出手帕沾湿水,半蹲在小姑娘面前,轻轻擦去对方脸蛋上的污迹,关切道:“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弥封想了会,摇摇头。 “真的?比如脑袋有没有不舒服?”她无比确定药丸给弥封喂下了,按理说吃了这东西会昏迷一日一夜,再醒来神智会受到一定损害……可现在看弥封这样,分明未受到药效影响,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药没问题,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弥封根本没吃下药丸。 “我没有不舒服。” 繁秋荼“嗯”了声,把湿透的手帕放在桌子上,又把人抱到床上,开始解她外衣。 弥封歪头看着她,任由对方动作。 “阿荼,我有话要跟你说。” 等脱得只剩了里衣,繁秋荼用被子把小姑娘裹起来,在外只留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再等会,我去叫人烧水,你先洗个澡。其余的事,之后再说。” “好吧。” 【宿主,她对你更殷勤了,脑子里肯定没想好事。】 “她恐怕在想如何把藏宝图和长生丹弄到手吧。” 【可这两样都没在你身上啊。】 弥封讽刺笑道:“她不确定,所以她在找。当时洞穴昏暗又混乱,木盒子滚到我身前,我还伸手碰了碰它,再加上周围没其他人,繁秋荼才认为里面的东西被我拿了吧。” “后来我被人挟持,她随后赶来,又不确定我有没有把东西交出去,如果直接问我怕引起怀疑,所以干脆亲自帮我脱衣服喽。” “你没看到她刚才离开时那青白交加的脸色吗,”弥封弯了弯眼眸,“可真让人新生愉悦啊。她呀,肯定认为我把东西给徐方玉了。” 弥封整个人泡在木桶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撩动铺着花瓣的水面,雾气氤氲,模糊了她的面容,声音也带着一股子朦胧感。 “唔,好舒服啊。” 神色惬意倦懒,浑身的骨头都快泡酥了。 弥封泡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之后繁秋荼又洗了洗,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两人又在屋子里用了晚膳,等店小二把残羹收拾走,她们才面对面盘腿坐在床上,开始各自说今天发生在自身上的事。 不过在说正经事之前,弥封主动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阿荼,你有没有在我睡觉的时候,给我喂什么奇怪的东西?”她抬手比划了下,微微蹙眉道:“这么大小,像黑色的丹药,但没有任何味道。” 繁秋荼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抹讶然:“小尔为什么这样问?” 弥封神色纠结:“今早醒来时,我看到自己手里有个黑乎乎的东西,表面有点黏,像是被喂进嘴里,又吐出来一样。” “我怀疑是不是半夜有人潜进我房间给我喂了这东西,却堵在喉咙里,被我咳出来了?” 说着,她忽然愤怒自答:“一定是这样,那个人一定是徐方玉。” “为什么是他?” 弥封说道:“他知道我身份,定然是有所图谋。” 繁秋荼心里一惊,蓦地握住了弥封的手腕,询问间不由带上了一丝逼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弥封挣了挣没挣来,也不太疼,便随她去了。之后缓缓把徐方玉救了自己的事,以及说的话告诉给了繁秋荼。之后她垂下头,手指扣着衣摆,小声又委屈巴巴道:“盒子是空的,东西真不在我这里嘛。他还威胁我吃我的肉……阿荼,我害怕。” 繁秋荼敛着眉眼,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直到怀里钻进一个软乎乎的小姑娘,她才骤然回神,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眸底明灭不定。 “不怕,我会保护你。”接下来她似乎在试探:“盒子里真没有东西?” 小姑娘抬起头,控诉地看着她:“阿荼也不信我吗?盒子里真没有东西,我没看见什么藏宝图和长生丹。这一定是骗人的,就像在滇南,背后人为的就是将人们一网打尽。” “是吗。”繁秋荼意味不明地叹了一声,她伸胳膊揽住小姑娘,手掌下意识抚着她的背,周身气质温和,动作也带着安抚的意味。 可在弥封看不见的地方,她面色阴沉,双眼黑如浓墨,眼底仿佛酝酿着滔天风暴。她分明看见了,盒子里露出藏宝图的一角,可小尔为什么要骗她?少年揽着小姑娘脊背的手微微用力,她又叹一声,为什么呢? 之后两人各说了自己的遭遇。 繁秋荼让弥封先说。 于是弥封便简单胡诌道:“我做了梦,所以今天醒的有些早。醒来时不见你踪影,等了会还没见你回来,便想出去找。我知道你有逛早市的习惯嘛,想着说不定能遇见你,可没想到走着走着,一大汉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他说我根骨奇佳,是个练武天才,想带我去他那什么门派。我不同意,他就把我劫走了。” “我被他扛在肩上,身体动不了,也发不出声。我以为我死定了,没想到他竟然带我去了伏南山,他和一群人打在一起,后来山塌石裂,我被徐方玉救出来了。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有了弥封话语做基础,繁秋荼便编得格外顺畅。无非是从早市回来见弥封不在出去找人,被人告知她被掳走了,一路询问,跟着线索来到伏南山。 “小尔,对不起。”繁秋荼抱紧小姑娘,珍爱的意味像在搂着什么绝世珍宝,她声音有些哑,还带着一丝祈求和后怕:“我不该留你一人,也没想到子婳竟然失职。” “小尔,原谅我好不好?” 弥封蹭蹭她的脸颊,软声撒娇道:“你亲亲我,我就原谅你。” 繁秋荼眸光不自觉颤动了下,她放开小姑娘,视线落在对方鲜艳的唇瓣上,逡巡许久,似乎在犹豫是否真要吻上去。 接触到少年的目光,弥封倏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笑容软甜:“我还没及(cheng)笄(nian)呢,阿荼亲亲我的脸就可以啦。” “其他的,”小姑娘脸颊染上一层薄红,害羞道,“等我们成亲后再说。” 繁秋荼眸中浮现一抹深意,她挑起小姑娘的下巴,微垂的目光看到对方轻颤的眼睫,下面是水润的眸,眼尾勾着丝艳色……她喉咙不由自主滚动了下,缓缓凑近,一个轻吻就这样烙在了弥封的右颊上。 还停了一会。 *** 长生丹的事解决了,两人也就没必要再在江州待下去了。算算时间,也到了回宫的时候了。 但在离开前一天,她们去见了许若清一面。弥封说,好歹认识,打声招呼再走是出于礼貌。繁秋荼觉得没必要,但还是依了她。 但于弥封而言,见许若清是借口,席倾眠才是她此行的目标。 两人并没有表现出相熟的样子,但在弥封离开前,偷偷递给席倾眠一样东西。 很小巧的一个盒子,女人知道里面是一只追踪甲虫。 看着渐渐走远的那道背影,席倾眠脑海里浮现那时两人的对话。 “……他们罪有应得,我不会阻止你。等我回来后我会给你一样东西,它可帮你追踪剩下几人的踪迹。” “至于那件事,我会让系统请示主神,两方空间时间流速不同,可能要等一段时间……” 席倾眠手指摩挲着袖里的小盒子,清冷的眸色忽然变得柔软。 她们一定会再见的,那时,她绝对要牢牢抓住她的手。 第35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回宫后, 皇帝大发雷霆,说什么也要责罚她们。弥封连着五六天撒娇,净给繁秋荼说好话, 说她救了自己, 没有她自己早就死了云云,皇帝不堪其扰, 终是免了对方肉刑,只罚禁足半年。 至于弥封, 皇帝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宝贝女儿, 重话如何也说不出口,他本想让她也禁足一段时间, 但小丫头说:“父皇,禁足后女儿就不能常跑来看您了。” 皇帝一想也是, 别说几个月了,就算半个月看不见这让人不省心的丫头他也受不了,再加上皇后在一边求情, 皇帝装模作样咳了一声, 顺势道:“那就罚你半年俸禄, 抄写孝经百遍。” 弥封笑盈盈道:“儿臣多谢父皇。” 这事被皇帝轻拿轻放,就这么过去了。 夜, 皇宫角落里的小院被笼在一片黑暗中。风声簌簌,此外寂静无声。这时,坐落在正中的主屋内响起细微的声响, 没一会, 一扇窗户被打开了。 一道单薄的人影立在窗前,从外看只能瞅见模糊到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的轮廓。 这人似乎身子较差,或者在生病, 咳嗽声一道接一道,慢慢散于风中。 “殿下,您封了内力,身子骨变弱,不能再吹风了。” 功力被封了大部分,连五感都变得弱了很多,子婳何时到她身后的她都没察觉到。 繁秋荼离开窗前,走到一边坐下,子婳上前关了窗,还拿了架子上的大氅给她披上。 繁秋荼裹紧了些,问道:“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她被禁足于这小小院落已经三月有余,前段时间还好,弥封每隔一两天就会跑来见她一面,可不知为何,后面却没有再过来。 繁秋荼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被夜色遮掩的面上难得露出一丝担忧,对方已经半个月没来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但子婳说,小尔现在好好的。 “殿下,那位小公主就是孩子心性,属下看呐,她就是对殿下的新鲜劲儿过了,自然就不喜欢、不常来了。” 顿了片刻,她继续道:“属下去查那件事时,看她在承槐宫和一群小太监玩的可开心了,恐怕她早就把殿下忘到哪个角落里了。” 这些话是当然是假的,殿下天之骄子,凭什么一个一无是处的小公主能得到殿下的喜爱,若说为了藏宝图,直接想办法把人掳走就好,没必要以色侍人。 她今天路过承槐宫,看见那位公主孤零零坐在亭子里,不远处站了一大堆宫女太监,结合自己查到的东西,她不禁冷笑,小公主怕是被变相软禁了。 夜色能掩饰很多东西,比如子婳脸上嫉恨,比如繁秋荼眼中的疯狂。 茶杯与茶杯碰撞,在清脆的响声中,繁秋荼的嗓音就显得格外低沉沙哑:“别说无关的废话。” 子婳面上一喜,称了一声“是”,之后她把调查到的东西一一说出。 原来楚国历来有公主和亲的惯例。说是和亲也不准确,应该说是交换。把公主当做物品,再加上数以万计的黄金,交换辰国境内特有的玄铁。玄铁的作用是打造兵器与铠甲。 “而这历来和亲的公主,往往都是最受宠的那个。” “啪。”一枚茶杯被繁秋荼生生握碎了,碎片扎进掌心,鲜血一滴一滴落在洁白的中衣上,染成一片艳色。 “殿下。”子婳急切地想查看她掌心,却被挡在一边。繁秋荼慢条斯理像感受不到痛似的,用另一只手把嵌进掌心里的碎片一个个拿出来。红唇轻启,轻飘飘吐出两个字:“继续。” “只不过从楚文帝时,和亲就开始秘密进行,由于鲜少有人知道,所以绝大部分人都以为已经无需再和亲。” 繁秋荼扯下一块布料,包扎好手心的伤口,缓缓道:“传言辰国所有皇室子都暴虐无常,嗜杀成性,和亲过去的公主,最后都只有死路一条吧。” “是,大部分人根本活不过第一夜。这也是后来和亲开始秘密进行的一个原因。” “楚庆帝时仅有两位公主,世人眼中最受宠的大公主为逃避和亲自缢,楚庆帝无法只得让小公主和亲。在那之后,为避免再出现公主自缢的情况,表面上废除了和亲,实则变成暗中偷偷进行。” “属下查到,接下来和亲的公主,都是从小宠到大,貌似最受皇帝喜爱的一个,其实,是从刚出生时,就已被选好的弃子。” “属下觉得不太对劲,于是费了一番功夫,果然查出皇后的亲生子,其实是不受宠的明婉公主,而明韶公主的亲母,就是当初被皇帝强迫的宫女。在生下明韶后,被皇帝偷偷处死。” 室内一片死寂。许久后繁秋荼喉咙里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像黑暗里怪物噬人时的叹息,让人毛骨悚然。 子婳瞳孔里泄出惊惧,她急忙单膝跪到一旁,头垂的低低的,颤着身体咬牙把最后一句话说出,声音干涩:“殿下,那位徐方玉徐公子,就是辰国储君。他们……已经在私下商议,和亲提前的事了。” 又是一片死寂,子婳身体颤得更厉害,她知道这是自家殿下发怒的前兆,别人都以为北国太子温润如玉,相貌好,脾气也温和,可只有他们这些亲信知道,殿下的暴虐程度,比辰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殿下在五岁时,因为一只猫,活生生打死了十位宫人。但与此相反,殿下对亲信十分宽容,十位手下,她是殿下最纵容的那个。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在殿下发怒时触殿下霉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子婳跪着不敢起身,冷汗顺着脸颊积聚到下巴上,“滴答”“滴答”没入地板。 许久后,繁秋荼终于开口:“你去办件事……” 子婳一咬牙,直接双膝跪下,身子伏得更低,劝道:“殿下,请以北国利益为先。” 繁秋荼脸色阴沉,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就想砸过去,但她不知想到什么顿住了动作,把茶壶又放下,闭了闭眼:“子婳,你连孤的话都不听了?” 子婳偷偷松了一口气,坚定地表达着忠心:“属下不敢。” “那就去办。我北国现在用不着怕一个小小的辰国,和一个半死不活的楚国。” “是,殿下。” *** 再说弥封这边,她确实被软禁了,在宫里突然来了一行贵客之后。 她在后宫,贵客在前朝,按理说应该遇不上,可奈何有人有意,特意在某条前往小院的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两日。 青年一身玄衣,站在路中央,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摇着扇子,见她来,笑眯眯的眼中充满了不怀好意和势在必得。 “明韶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弥封这两天心情本来就不好,见到自己讨厌的人脸色更是黑如锅底。她退后一步拉开距离,警惕问道:“你怎么在这?你到底是什么人?” 徐方玉,应该说是辰星煜上前走几步,合起的折扇挑起小姑娘的下巴,看到对方眼里的抵触和厌恶后,他冷笑一声:“孤乃辰国太子,同时也是你的未婚夫婿。” “明韶公主,和亲是你的使命,是你摆脱不了的命运。” 之后,弥封便被辰星煜的手下押回承槐宫,第二天,皇帝就下旨限制了她的行动。 她出不去,也得不到外面的消息,但她不是傻子。这半个月从帝后以及辰星煜的三言两语中,渐渐摸出了事情的大概。 虽然前因后果模模糊糊,但能确定一件事,若她再不采取措施,她就真的要被送去和亲了。 所以,她想逃走。她没办法,繁秋荼一定有办法。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弥封借助了一丢丢系统的力量,钻了几个狗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顺利”来到繁秋荼居住的小院,在差点被对方的暗卫一剑捅死后,惊叫声醒了本就没有睡着的人。 看着熟悉的少年,在和暗卫斗智斗勇一脸凶相的小姑娘,终于“哇”一声哭了出来。 “阿荼。”弥封踢蹬着小腿从暗卫大哥手中解脱出来,一瘸一拐跑向了月下的白衣少年。 鼻涕眼泪脸上的污渍蹭了对方一身。 “阿荼,我不想和亲,我不想嫁给他,求求你你帮帮我。” 怀里的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一身狼狈,看起来惨兮兮惹人心疼极了。 “父皇母后都是骗子,他们、他们根本不疼我。阿荼,我该怎么办?” 秋夜寒凉,繁秋荼搂着怀里的人安抚一会,便把她抱进了室内。小姑娘鼻子眼睛通红,眼眶里还含了一包泪,看着忙前忙后的少年不停地打转转。 繁秋荼让人打了盆热水,拿帕子沾湿水,把小姑娘脸上的污迹擦干净。之后又给她梳理好乱糟糟的头发,将划破了皮的脚丫揣进怀里暖着。 弥封发泄一通,冷静了不少,窝在热乎乎的被窝里说起这几天发生的事。 “和亲本该在我及笄之后,但是因为辰星煜怀疑藏宝图在我这,所以要求提前一年多。阿荼,如果我求父皇,说我这里有藏宝图和长生丹,只要别让我和亲,我可以交给他,他会同意吗?” “那你有吗?” 弥封沮丧道:“没有。” “即便有,他可能暂时同意,在你交出长生丹和藏宝图之后,他还是会让你和亲。毕竟,在他眼里你是可以换取玄铁的‘东西’,而不是他的女儿。” 弥封蹙眉,问道:“玄铁?那是什么?” 繁秋荼给她简单解释了几句,又纠结片刻,选择把她调查出的真相一一说出。 她把自己在楚宫布置的势力透出冰山一角,其实也是一种试探。 按原身的人设,以及对繁秋荼的滤镜,她不会多想,也不会猜忌,而只会被真相打击得怀疑人生。 所有的宠爱都是假的,弥封是被从小培养的弃子,是别人的替身,是皇帝用以交换玄铁的物品…… “我……”弥封脸色灰败,瞳孔黯淡无光,像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 繁秋荼心里酸涩,她吻吻小姑娘的头发,心疼道:“那些是假的,我我这里是真的。” “小尔,你愿意和我去北国吗?” 第36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出乎繁秋荼的意料, 她本以为这位满心满眼全是她的小公主会不假思索地答应,但对方竟然说要好好考虑考虑,过两天再给她答复。 繁秋荼唇角的弧度僵硬一瞬, 随后目光又软下来, 纵容道:“好,我等你的答复, 但不要让我等太久。” 之后繁秋荼不放心她一个人离开,想亲自把她送回承槐宫, 将人抱起来后才想起自己服用药物封了内力, 无法运功,只好喊人进来, 让暗卫偷偷送弥封回去。 这一来一回并没有引起动静,所以弥封也想当然认为无人发现, 她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时已日上三竿,吃了午膳后她去承槐宫自带的小花园消食。 现在已是秋季, 大部分的花已经凋零, 她折断一根只剩一片枯黄花瓣的花茎捏在手里, 出神地看着,脑海里想着其他事。许久后轻轻一叹, 伸手把仅剩的花瓣摘下,看着它幽幽落入泥土里。 如果不答应阿荼,她就将会变得和这支花一样。枯萎, 被人折辱, 然后在淤泥里发烂发臭……她想,她该答应的,只要去了北国, 父皇母后甚至于辰星煜就无法再逼她和亲,她会在阿荼的照顾下生活得很好,不用操心其他事,也不用担心被人觊觎一身血肉。 但这些都是最理想的状态,若是往深处想,她处于这场交易风暴的中心,真能顺利全身而退吗? 她想不明白,总有人逼她想清楚。 宫女们停在离她十米远的位置,身前是一副虚伪表情的辰星煜。 这位辰国太子看她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摇着扇子啧啧可惜道:“我以为你能听话一些,可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不老实。” “等去了辰国你就没有机会回来了,我可怜你,特意想晚些回去,让你多陪陪楚皇楚后,可没想到啊……明韶公主,你昨夜去哪了呢。” 弥封瞳孔一缩,看眼前男子像看要吞食她的怪物似的,惊惧地连连后退数步。 “你什么意思?” 辰星煜步步走近,一人退,一人近,直到把这位亮出爪子横在身前、猫儿一样的小公主圈外自己与假山之间,贴在她耳畔小声说道:“明韶公主,我都看见啦,你昨晚去了繁太子那里呢。” “既然如此,”他喉咙里哼笑一声,目光紧紧盯着弥封因恐惧而紧张颤抖的眼睫,“三天后我们就回程。不过,希望你这几天老实点,别做什么小动作。若是你想生灵涂炭,那我辰国就只好奉陪了。” 之后,他直起身子,退开半步远,抻了抻有些打皱的袖口,冷嗤一声摇着扇子离开了。 弥封失魂落魄站在原处,后背硌着假山凸起的岩石也不觉得疼,她呆呆地看着地面,像个雕像,许久也没动弹一下。 她知道,辰星煜是在拿战争威胁她。如果她不老老实实去和亲,辰国极有可能发动战争,输赢是一回事,到时受苦受难的全都是将士和百姓。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自己背负不了这么多条生命。 弥封仰头看了看天空,苦笑自语,那个问题啊,似乎已经有了答案呢。 弥封在这悲春伤秋,就像自己真是一个被逼到绝路的公主,接下来满心伤感却被系统那没什么感情的电子音戳漏气了。 【宿主,只有三天了,你真不答应繁狗的提议吗?不然你打算怎么办啊?】 弥封抚着枯萎的枝丫,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摸翻了个白眼:“凉拌。大不了任务失败拿你换积分抵债。” 系统哭唧唧,他真想抱住自家冷心宿主的大腿:【别呀宿主,我可是你的小可爱啊。】 “不想那就闭嘴,等着就好。总有人会坐不住的。”毕竟在他们眼里,藏宝图和长生丹都在她身上啊。 第二日她老老实实呆在承槐宫,第三日亦是,第四日,也就是在楚国的最后一天,她开始收拾东西,收拾一些宫女落下的也不重要的,但她很喜欢的小玩意儿。好吧,其实是繁秋荼送给她的一些小东西。 下午,辰星煜和楚皇在御书房谈话,皇后和明婉小憩未醒,屋顶上伏着两个监视弥封的暗卫,整个宫里静悄悄的,弥封打开自己寝殿里的窗户,朝宫外那棵粗壮且依然茂盛的大树上看了眼,她瞥见一抹青色,掩映在深绿与枯黄之间。 那应该是吃了解药的繁秋荼。 弥封伸了个懒腰,深深看了那抹青色一眼,便关上窗,换上轻便些的衣裙,摘下繁多的首饰,又去了承槐宫后头的小花园。 “你们停在这吧,本宫自己进去逛逛,小翠,去拿壶梨花酒来,送到韵芳亭,此外你吩咐下去,别让任何宫人靠近。” 吩咐完毕,小翠下去了,宫人都停在园子外,弥封走向韵芳亭。 韵芳亭建于韵芳湖中央,湖水并不深,经系统扫描,湖水下面有一条通往护城河的密道。她不知道繁秋荼是否知道这条密道,但她要出去,一定会顺着这条密道离开。因为这是最保险,也最省时省力的方法。 她独自坐在亭子里,酒一口接一口,静静等着某个人到来。 【宿主,她和暗卫对上了。】 弥封手指摩挲着杯壁,轻轻嗯了一声。 【她使了一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赢了。】 这次弥封没应声。 又过了几秒,系统又说道:【她来了。】 【宿主,繁狗很明显解了内力,但时间尚短,气息不稳,如果真发生什么事她恐怕无法保护你。是否让影子护卫待定?】 “准备好,听我吩咐。” 弥封把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脸颊适时染上几许红晕。 一抹青色轻飘飘落在她面前。 弥封揉揉眼,惊讶道:“阿荼,你怎么在这?”她四下看了眼,见没人,凑近繁秋荼低声道:“你来这干什么,被发现你会有危险。” 繁秋荼扔过来一身衣裳,弥封抖开看了眼,是个男式的粗布麻衣:“赶快换上,之后跟我走。就在这换,放心,我不偷看。” 她什么意思弥封自然懂。弥封把衣服放到石桌上,抬手狠狠揉了下发烫的脸颊,目光闪烁道:“我不换,我不会跟你走的。这里太危险了,你快点离开吧,被发现那就糟了。” 繁秋荼看她几番拒绝,脸色一沉,看着小姑娘渴望又痛苦的神情,她闭眼稳了稳情绪,叹息一声好脾气道:“暗卫已经被我解决了。小尔,外面我都安排好了,你必须得跟我走。辰星煜性格残暴,你嫁给他,你会被他折磨死的。” “历代和亲公主,从没有人能活过第一晚。我让人调查过,辰星煜从十三岁开始,八年间折磨死的女人不下百个,其中包括两位太子妃和四位太子侧妃。” 弥封听着繁秋荼的表述,从心底打了个寒战。 “我、我……” “小尔,有什么事先离开这里再说。你放心,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帮你,一个人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一起想办法。” “小尔,听我的话。”繁秋荼笑得宠溺又充满诱惑感,轻轻摸摸她的头发,又温柔地摸摸她的脸,不知是酒劲上来了,还是被美色冲昏了头,弥封呆愣愣地点点头,又晕晕乎乎换上了衣裳。 之后繁秋荼领着她看下面的清澈的湖水,道:“这条湖通往宫外,我们从这里出去。此时天色渐暗,可能不久就会有人来寻你,我们得快些。” 话毕,她又格外认真地看向弥封:“小尔,你跟着我,我们要游得快些,你能做到吗?” 弥封也郑重地点点头:“放心,我没事,我能做到。”就像阿荼说的,先离宫保住命,其他事之后再说。 秋天的湖水很凉,凉意直往骨头缝里钻,弥封有系统护着倒没什么,繁秋荼解封内力不久,身体素质尚未恢复高峰,甚至还有些虚弱,长时间泡在水里脸色很快就惨白下去。 她一边咬牙继续在前面带路,一边用脆弱不堪的内力驱寒。跟在后面的弥封察觉到她不对劲,浮出水面呼吸一口气,加快速度,揽住了对方的身体。她先是把那口气渡过去,然后主动带着对方往前游。有系统指路,所以两人一路格外顺利,也没被人发现。 【宿主,往左,前面路上有一队禁军。】 弥封带着繁秋荼转了个方向,面对对方疑惑的视线,她指指水面,又摇了摇头。 不愧说这两人有一世的相处吗,一个随便打的手势,一个随便就明白了她意思的本质—— 明韶公主失踪,已经被发现了。 出了皇宫,两人并没有贸然出来,而是游远了些,在一个偏僻的位置浑身湿漉漉地钻了出来。 而在这里,已经早早就有人等着了。 时间紧急,两人来不及换衣裳,只拿了属下递来的布胡乱擦了擦,之后跨上马背,打马而去。暗处跟着几个人,气息隐藏的很好,看来身手不错。 出了树林,她们没走官道,而是沿着一条古道一路往南。中间没敢停下来休息,直到月上中天,两人都疲惫不堪,才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寻了座破庙,拴好马,打算吃点干粮,休息一下。 “小尔,我去捡点枯枝,你一个人乖乖呆在这。” 弥封担心她的身体,牙齿打着寒战说道:“要不我去吧,你看起来很累。” 繁秋荼朝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安抚道:“我没事,安心,我一会就回来。” “那你快点。” “嗯。” 繁秋荼转过身,背影没入夜色中,等离破庙远了些,从四面窜出七八个黑影,每人怀里抱着一堆枯枝汉干草。 她摆摆手,说道:“送过去吧,孤在这里待一会。” 人都散了,今夜无风,四周重新陷入寂静。逃命时有些问题来不及细想,但一旦到了一个相对安全安静的环境里,之前种种怪异之处齐齐浮现于脑海。 比如,在湖水里时,她觉得冷,但弥封却什么事都没有,还能把她从水里带上案。按理说,即便她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对方身体素质也比不过她。 再比如,对方知道哪出岸上有禁军,而哪出又没人。熟悉水下密道,五感比她敏锐,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主而已。 种种迹象,让她更加确定了某件事。那颗长生丹,一定是被弥封吃了。 第37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既然如此, 她就更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弥封带回北国。 等她回去后,暗卫已经把火烧起来了。几根木棍搭成支架的模样立在火堆两侧, 上面在烤一只已经处理好的野山鸡。 一个暗卫半跪在火堆旁慢悠悠转动着木棍, 而弥封坐在枯草堆上,双手撑着下巴, 疲惫的面容也难掩眸中的晶亮和好奇。她看见繁秋荼进来了,笑着招招手:“阿荼, 快过来烤烤火。” 繁秋荼依言坐过去, 闻着山鸡传来的香味,疑惑道:“哪来的山鸡?看样子还是新鲜的。” 暗卫恭敬道:“回殿下, 是阿大捉来,阿小处理的。” 山鸡很快就烤好了, 弥封和繁秋荼吃的不多,剩下的一大半都进了几个暗卫的肚子里。吃饱喝足,繁秋荼让暗卫们出去, 扯过一边的包裹从里面掏出两套衣裳, 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小玩意儿。 “这是什么?”弥封拿过一瓶, 拔开塞子发现里面是研磨得很细的黄色粉末,有种淡淡的苦味。 “这是易容粉。等换完衣裳, 我给你改变一下妆容。”她撩开小姑娘半干的头发,巴掌大的白嫩小脸蒙了一层暖光,冲淡了几分初显的妩媚和活泼的气质, 看起来温柔娴静许多。 “你这张脸很有辨识度, 扔到人群里就十分显眼,为以防万一,得把小尔变得更普通平凡一些。” 弥封看着繁秋荼笑, 她歪歪脑袋,凑近少年望进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里面有个小小的人影,漂亮的眼睛快弯成了月牙。 “阿荼的模样也很招人,所以阿荼也要改变样貌。” “这是自然。”繁秋荼站起来摸摸她的头发:“好了,你先换衣裳,我出去等着,如果有事就喊我。” 弥封却拉住她的手:“你不能在这陪我吗?周围黑黢黢的,不知道有没有藏着可怕的东西,阿荼,我害怕。你留在这陪我好不好?” 繁秋荼脸色一沉,低斥一声:“胡闹。一个姑娘家,怎能——” “可一起换衣裳这种事,我们明明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弥封眨巴着大眼睛,无辜道:“以前你也没拒绝啊。”说着,她嘴巴一撇,委屈巴巴:“也没吼我。” “阿荼,你是不是变心了。” 繁秋荼扶额,背过身无奈道:“好了好了,我在这守着你还不成吗,你快换,我不会偷看的。” 两人换好衣裳,繁秋荼把换下来的埋在了墙角的枯草堆里,之后她给两人上妆,只简单涂抹几下,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弥封瞅着变得陌生许多的人“咯咯”直笑:“阿荼,如果你真长这幅样子,我绝对不会喜欢上你。”经过一番涂抹,繁秋荼一张脸褪去雌雄莫辨的气质,五官和面部轮廓硬朗一些,看起来更像一个男性了。 “为什么?我这样更像一个男人吧,长相应该也不丑。” “是啊,可我就是喜欢你原本的脸,哪怕……”她本想说“哪怕不像个男人”,可临到嘴边她发觉不妥,几个字拐了个弯,变成了另外一句话:“我喜欢长得漂亮的。阿荼长得比被称赞为‘京城第一美人’的韩姐姐还漂亮。” 繁秋荼含笑的眸给了弥封更大的纵容,她抿了抿粉白的唇,没忍住说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那句话:“如果阿荼是姐姐,小尔也会喜欢上你。”说完,她的脸蛋悄悄地红了。试想一下,如果阿荼是姐姐,她一定会整天扑在对方怀里撒娇,整天亲亲抱抱……就像梅嫔和她的贴身宫女那样亲昵。 可是,她幽幽叹了一口气,如果阿荼是姐姐,那她就没办法嫁给对方了吧,如果阿荼是姐姐,日常相处会更亲近,但她们是没办法在一起的。所以说,阿荼这样子就很好了。 繁秋荼被她说的心里“咯噔”一下,她忍不住起疑,一边转移话题一边偷偷观察弥封的脸色。见对方似乎真的只是随意一说,放下心来,催促道:“好了好了,明早还要赶路,快些休息。” 燃烧的枯枝不时“哔啵”一响,溅出火星,衬得破庙愈发幽寂。怀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是弥封已经在繁秋荼怀里睡着了,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脑袋枕着对方胸口,身上盖着一件披风。 繁秋荼低头静静瞧她,眸底映着火光明灭不定。她突然伸手,三指轻轻落在弥封颈侧,做出一个掐勒的动作。手指微微用力,能感受到两侧跳动的脉搏……直到怀里的小姑娘因不舒服动弹了下身体,她才若无其事收回手指,揽着怀里的温香软玉阖眸休息。 弥封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下,转瞬又恢复了平静。 次日天还没亮,两人便打马离开此处。几名暗卫在暗中保护着,其中一人留在破庙掩盖痕迹。这次她们没再选择古道和山路,而是顺着官道一路前行,来到一座城池。两人的模样有了大变化,所以也不用担心被人看出来。 在城里补充了干粮和水,又休息一会,继续马不停蹄地往南跑。此时距离北国边疆尚还有不小一段距离,若是照这个速度赶路,大约需要月余。 这还是一路顺利的话。 又赶了五天的路,这是离开楚宫的第八天。今天天气不算好,从昨天起天空就阴沉沉的,昨夜下了几滴小雨,很快就停了,但瞧现在这天色,恐怕一会会有场大雨。 两人正处于一片树林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最近的城池还有二十多里地。乌云黑压压罩在头顶,里面的闪电似金龙游走。 这时前去探路的暗卫回来了,一身黑衣跪在繁秋荼马前,低着头说道:“殿下,翻过前面那座山有一个村子。” 繁秋荼朝前看了眼,山不算高,地势也平缓,上面长满了植被,翻过去并不麻烦,但雨天走山路十分危险。 “除此之外,附近还有没有能避雨的地方?” 暗卫头垂的更低,道:“回殿下,山顶有一个十分简陋的木屋。” 繁秋荼没犹豫,吩咐道:“去木屋。阿大前面带路。”之后她又嘱咐弥封:“小尔,山路难走,再加上下雨更是危险重重,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你来我这,和我同乘。” 弥封直接伸手,繁秋荼握住,手臂和腰身齐齐用力,便把对方拉到了自己身前。两具身体紧紧相贴,弥封都能听到自繁秋荼胸腔里传出的震动。 沉稳而有力。就像她这个人。 豆大的雨点噼啪砸下,伴着蚀骨的寒意越来越密,弥封缩了缩身子,恨不得整个人埋进繁秋荼身体里。 到了半山腰,再往上遍布凸起的山石,由于人走的少,所以蜿蜒的小路并不明显,脚下的山地也并不皆是,如果在驾马上去,怕是会落得人仰马翻的下场。 没纠结,繁秋荼当即决定弃马上山。她把马交给暗卫,自己拿披风将小姑娘一裹,牢牢抱在怀里运起轻功飞身而上。 脚尖点着枯枝,雨珠汇聚到顶端,一颗一颗砸在下方的枯草上。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雨落声。 弥封偎在繁秋荼怀里,忽然秀眉一蹙,转眼又舒展开。 两秒后,繁秋荼也察觉到不对劲,她加快了速度,两指伸进嘴里吹了声口哨,尖利响声穿透重重雨幕,响彻于整座山林间。 弥封抓紧她胸前的衣裳,慌张问道:“阿荼,发生什么事了?” 繁秋荼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她脚下的速度渐渐加快,山顶的木屋也近在咫尺。 “小尔,我们遇到追兵了。别怕,他们不是我的对手,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弥封敛下眉眼,普通追兵自然不是繁秋荼的对手,但若是不普通呢?但若各个都是好手呢?若是辰星煜也来了呢? “影子护卫待命。” 密集的雨声里杀机重重,繁秋荼眉眼蓦地一戾,飞速朝后仰了下身子,一支闪着寒光的短剑贴着她鼻尖直直插.入左侧的树干中。只留下指节长的尾羽在外。 与此同时,周围响起刀剑铮鸣,数十个黑衣人从林中跃出,他们手执长刀,刀刃寒光毕现。 暗卫们已经和其他的黑衣人打在一起,也就是说,繁秋荼一人,要面对对方十几个人。而且这十几人的武功都不俗,尤其是最中间那个。 弥封眯了眯眼,如果她猜的不错,那人就是辰星煜。繁秋荼身手和辰星煜差不多,看来今天要想顺利脱身,怕是很难了。 弥封瑟缩着不敢说话,繁秋荼眼中一片凶光,眼底隐隐沉浮着血色。这是弥封从没见过的样子,也是她最真实的样子。 她把弥封护在身后,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 一人应付十余人,身后还护着一位帮不上忙的小姑娘,繁秋荼从一开始的游刃有余到渐渐力不从心。 滂沱大雨冲刷着脚下的鲜血,数具尸体零散在四周,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跟来的十个暗卫,只有阿大在苦苦支撑,而对方也只剩了辰星煜一人。 “繁太子,交出明韶,我可饶你一命。否则,我就先把你杀了,再带走她。” 第38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阿荼。” 弥封深深望了眼繁秋荼的背影, 踌躇片刻,敛下眉眼,自少年身后站出来。大雨倾泻, 她狼狈不堪, 算得上平凡的容貌丝毫不减辰星煜眼中的狂热。 对方看她就像看什么宝物一样。可不是嘛,这俩都以为长生丹被她吃了, 她现在的血肉能生死人肉白骨呢。 “我跟你回去,只要你能放了他。”弥封深吸一口气, 抬步就要朝辰星煜走去。才落下一步, 手腕就被人死死抓住了。很疼,很紧, 似乎腕骨都要被捏碎了,可想而知繁秋荼用了多大力气。 少年把她拽回身后, 戾着眉眼冷嗤一声:“她是我的人,想带走她,”繁秋荼抬起手臂, 冰冷的剑刃直直指向对面摇着扇子的青年, “就从我尸首上踏过去。” 辰星煜扇子一收, 哼笑道:“不自量力。既然你想,那我就如你所愿。” 两人缠斗, 软剑与扇柄相触,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弥封躲在一棵树后,扒着树干看着打做一团的两人, 剑气和杀意狂舞肆虐, 但都很小心没伤到她一根头发。 阿大本想趁机带她走,但被辰星煜一道暗器了结了性命。繁秋荼身上也有伤,再加上体力流失过多, 哪怕拼着一口狠劲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 可她一定要把小尔带回北国。 后背狠狠撞在树干上,少年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呕出一大口鲜血,粘稠的液体中夹杂着碎肉,很快被雨水冲走了。 “阿荼?” 弥封心跳滞了一瞬,大脑登时一片空白,她慌张跑过来,手忙脚乱想把几近昏迷的少年扶起。 “阿荼,阿荼你有没有事?” 繁秋荼嘴巴里还在呕着鲜血,弥封惊颤着一双眼手足无措想把血擦干净,手捂住嘴,鲜血就从指缝里溢出,源源不断,把她一双手都染得鲜红。 “阿荼,你别吓我。” 声音里带了哭腔,可又哭不出来,满心只剩下恐惧和绝望。如果繁秋荼死了她会怎么办?她绝对活不下去。 “小尔,快走,找子婳,去北国。”少年气息微弱,声音断断续续:“一定、一定要去北国。” 说完,她脑袋一歪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过去。弥封手指一探,意料之中还有呼吸。 “不愧是女主,流了这么多血,脏腑都破损了,竟然还有气。” 她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件蓑衣和斗笠盖在半死不活的人身上,防止她没被打死,反倒被雨淋死了。 之后她拍拍手,站起来,双手交叉活动了下手腕,又扭了扭腰。 【宿主,你不能崩人设。】 弥封不以为意:“我知道啊,如果把目睹我崩人设的人弄死了,就相当于不存在崩人设一说吧。” 系统默了一瞬:【可他好歹也是一国太子,如果……】 “关我什么事,哪怕他是天王老子,我也照杀不误。弄死他,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不是就完成了?” 【……或许?】 辰星煜看着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弥封,挑了挑眉,心里疑惑但也没多想,他把扇子一收,阴晦一笑:“明韶公主,跟我走吧。看在你的份上,我会派人找个风水宝地,把你的繁太子埋了,免得他被山里的野兽吃了。” “老老实实等着和亲多好,非要逃出宫,人没护住,命也丢了,啧,真蠢。” 这一战繁秋荼伤得重,辰星煜也没好到哪去,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剑伤,伤口翻出来,被雨水冲的都白了。他脸色也不好,能稳当站在这,纯粹是靠着胸腔里提着的那口气。 弥封褪去纯真,身上的气质也变了,神色冷漠,漆黑的眼底隐隐浮动着嗜血的暴戾。 “小垃圾,你废话真多。” 眨眼她就来到辰星煜面前,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她一拳头就朝他腹部捣了进去。辰星煜登时吐出一口血,全都呕在了弥封身上。 “真难闻,你的血就跟你这个人一样,又脏又臭。” 手肘狠狠砸下去,能听到清脆的骨裂声,应该是对方的脊椎被她打断了。 弥封嘴角噙着弧度,面色越来越兴奋,语气却含着一丝惋惜:“我说了,藏宝图和长生丹不在我这,你怎么就不信呢,这下好了,命没了,你满意了没?”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浓稠的血腥味彻底唤醒了弥封骨子里的残酷,看着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模样的人,她甚至觉得可惜,可惜辰星煜太弱,她揍得不过瘾。 【宿主,他还剩最后一口气。你……】 弥封停下来,就这雨水洗了洗手:“让影子护卫杀了吧。” 辰星煜死了,弥封转身将繁秋荼背在身上,眨眼间已到了十米之外。 雨渐渐停了,天色也暗了。空气清新,但温度更加寒冷。 山顶的木屋很小很潮,靠墙有张石头垒起来的床,中间放着一张木头桌子,床上一条被褥,桌上有蒙了灰的茶杯茶壶。墙角放着一张弓和一筒箭,旁边是几张团起来的破损兽皮,兽皮上横压着一把长刀。 很明显这是哪家猎户搭建的临时落脚点,看桌子上的灰尘,这里应该很久没人过来了。 弥封摸了摸床和被褥,很潮很凉,但没办法,总比躺在地上好。她先是在床上铺了两层兽皮,之后才把昏迷不醒的人放到床上,又给对方盖上被子。 她不是不能在系统商店兑换好东西,主要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跟对方解释。 弥封垂了垂肩背,沉眸看着气息微弱的人,叹了一口气。 “系统,人死不了吧?” 【她的伤很严重,如果不尽快处理,很可能会死。】 “她不是女主吗,会这么容易就死?书里的主角从悬崖上掉下来都死不了,她就挨了一拳头,就快死了?按理说不该有个奇遇吗?” “正常来说,她现在会遇到谁?如何保命?” 系统沉默片刻:【正常来说,她不会遭遇这些。而且宿主就是她此时的奇遇,你在,她绝对死不了。】 弥封幽幽道:“你说错了,你才是她的奇遇。” “算了,先换颗保命的药丸吧,入口即化那种,把命保下来再说其他事。”任务并没有完成,说明她得继续维持人设啊,最起码不能让繁秋荼醒来时察觉到不对。 她在系统商店换了一些与这座木屋相衬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破木盆、破布、破衣裳、几根燃了一半的白蜡烛…… *** 繁秋荼醒来时,距离那天已经过去很久了。她大脑发蒙地看着房梁,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是谁,遇到了何事,现在又在哪里。 直到头顶蛛网上一只干瘪的蜘蛛尸体轻轻晃了晃,她才眨了眨眼,眸中浮现一丝清明。 她是北国女扮男装的太子,要带弥封回北国…… 是了,她要回北国,有人在等着她……时间紧急,她要赶快。 繁秋荼瞳孔一缩,蓦地坐起来,牵扯到伤口,疼得她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吱呀——” 门从外边被人打开了,她眯着眼看去,正瞧见逆光而站的布衣少女。昔日精致的小姑娘此时头发乱糟糟束起,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破旧衣裳,血迹斑斑,灰头土脸,手上还提着一只毛绒绒的东西。 看到她,小姑娘眼中迸发出惊喜,随后那抹光又渐渐黯淡,直至消失不见。 “你醒了。”弥封移开目光,淡淡地说出这三个字。随后无视她,把死掉的兔子扔到地上,转身又出去了。 两个字卡在繁秋荼喉咙,被她默默咽了回去。 第39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弥封去外面的木桶里舀出半瓢水洗了洗手, 之后拿起晾干的白布条又走了进去。她脸色不太好看,眉梢耷拉着,整个人透出一股厌世的冷漠感。 她把布条扔给繁秋荼, 又从缺了半条腿的桌子端来一个裂口的陶碗, 里面是一半碾磨粗糙的粉末:“既然醒了,就自己上药吧。我去处理兔子。” 说完她就要走, 目光也没在繁秋荼身上停留,似乎对对方有些抵触。 繁秋荼再怎么懵此时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她脑袋还有些昏沉, 无法留意太多事,也就没明白过来方才弥封那句话的另一层含义是什么。她只凭着本能匆匆拽住了小姑娘的衣摆, 因为力气小,粗劣的布料从指缝中溜走, 缓缓垂落。 但弥封感受到那一丝虚弱的拉力,脚下犹豫一瞬,还是停下了。 “小尔, 我……” 她顿了一下, 手敲敲头, 那团压抑在脑海里的阴云逐渐散去,像黑暗中破开一道口子, 天光乍现。她彻底清醒,也完全想起来了。 她带小尔逃离皇宫被人追杀,受伤晕过去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 在她昏迷的这段日子里,小尔遇到了什么?或者是遭受了什么,亦或是…… 繁秋荼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瞳孔微缩,缓缓低头。 亦或是,小尔发现了什么。 “我什么?”弥封转身冷嘲,眼中含了一丝讥诮:“繁太子,你不觉得你手里的白布条有些眼熟吗?” 布条很长,摸起来光滑舒适,上面有未洗净的血迹,边沿用金丝线绣着精致繁杂的花纹,在一侧末端,还有一个明黄色的“荼”字。 这是她的裹胸,为数不多中最喜欢的一条。 “你……”她手指颤抖地摸向那个“荼”字,弱声道:“你都知道了。” 弥封冷笑一声:“我不瞎,能看到的都看到了。繁秋荼,你……”喉中蓦地涌上一股酸涩,这股酸涩迅速蔓延到鼻尖,再到双眼。她撇过头眨了眨,眼泪非但没有逼回去,反而盈满眼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刻意伪装的冷漠顷刻崩塌。 “你为什么要骗我?如果没被我发现,你想欺骗我到什么时候?” 繁秋荼低着头道歉,声音沙哑干涩:“对不起。” 弥封抹了泪,看着床上虚弱到仿佛下一秒就能晕过去的人,忽而恶劣地舔了舔犬齿,伸手捏住繁秋荼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来。 “是我眼瞎,瞧你这幅样,哪有半分像男人。” 繁秋荼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如瀑般的头发垂落身后,遮住了光裸的脊背,锁骨精致,往下是包扎伤口的布条……看过来的黑眸清润无辜,整个人透着一股楚楚可怜的病美人韵味。此时她五官轮廓柔软,眉如远黛,喉咙平坦,卸去伪装,哪还有半分男人的样子。她的模样不再雌雄莫辨,而是妥妥的一位出尘绝色的女子。 “繁太子,你什么样,北皇知道吗?”弥封讥讽道:“如果我告诉他,你猜他会怎么处置你。一国太子竟是个女娇娥,真是讽刺。” 繁秋荼再次道歉:“小尔,对不起。我隐瞒性别是有苦衷。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一直以男性外表示人,不想整日裹胸,每天提心吊胆。”为了母后和皇姐,为了活下去,为了离开那个地方,她没有选择。 既然在弥封面前暴露了,那么声音也没有伪装的必要了。她的本音倒和她真实模样差不多,柔软中又带着一种出尘的清冷。虽然干哑有些破坏这份美感,但依旧很好听。 这是弥封的第一反应。 就像几天前,她褪去昏迷不醒的人的衣裳,看着最里面紧紧裹着的一根白布条,疑惑地一圈圈解下来,最终露出一双雪白的胸脯时,她的第一反应并非负面情绪,而是不好意思脸红了。 繁秋荼是个姐姐。如她曾经假设过的,她依然会喜欢上对方,会爱上她,会亲近她,她的满腔炽热甚至因对方的真实性别而燃烧得愈旺。她之所以愤怒、难过,无非是因为欺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被对方耍的团团转。越想越难堪,越想越讽刺。 弥封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艰难开口道:“先别说其他了,你伤口开始愈合,药不能断。你内伤如何我也不清楚,但现在看来应该没有大碍。碗里是我从山上找到的治疗外伤的草药,你先抹着,明天我下山去镇子上给你抓药。” “其他事以后再说吧。” 不给繁秋荼开口的机会,她去外面处理死兔子。这是她好不容易才抓到的,是她和繁秋荼的晚膳。 条件简陋,她处理的十分粗糙,其实现在这种条件也没那么多讲究,能入口就行。没了皮的兔子被一分为二,一半用来烤,一半用来给繁秋荼煮汤,对方身体还虚弱着,适合喝一些汤汤水水,吃软烂一些的食物。 弥封边忙活边出神,这七八天日子难挨,一日三餐全靠包裹里——那天安顿好繁秋荼后她又折返树林捡回包裹——剩余的干粮度日,水囊里的水喝完了,在第二日下雨时她储存一些水,省着用到现在。包裹里有些银两,她不是没想过下山去镇上抓药买食物,但一来一回费时长,她怕繁秋荼出事。 现在既然对方已经醒了,那她可以考虑去镇子上采购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两人对向而坐,氛围沉闷,桌子一角燃着一根残损的白蜡,火光跳跃,在墙壁上映着两道长长的影子。 弥封抓着烤好的兔肉小口小口吃着,没什么滋味,也不好吃,她把自胃部涌上来的呕意死死压下去,沉眼敛眉,眸底压抑着一抹阴郁。 繁秋荼的兔肉汤也难以下咽,勉强喝完,她放下碗,拧紧的眉中间竖起一条深深的沟壑。 “小尔,这几天你就在吃这个?” 弥封掀了掀眼皮看了她一眼又垂下:“这是第一次,七天里我就抓到一只兔子。” “那你之前吃什么?”看小姑娘这幅惨兮兮的模样,这几天过的应该很糟糕。繁秋荼深深懊恼,是她的错,如果当初她计划的再缜密一些,两人也不会落入这般田地,自己不会受重伤,小尔也不会受这份罪。 “吃包裹里的干粮和肉干。”弥封吃完,把剩余的放到一边,又道:“你醒了我也就放心了,明天我下山去买些东西,可能当天回不来,你照顾好自己。” “你……”繁秋荼似乎想说什么,但她想到一件事,话锋一转说道:“好,你一定要小心,那些瓶瓶罐罐应该还在吧,明天我给你伪装一下。”顿了顿,她又犹豫开口:“一会我给你一封信,你去镇子上找人把它送到墨州城墨县的远平粮铺。” 弥封没问她原因,点点头应道:“好。” 两人间的关系变得僵硬,一个还在生气,一个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种奇怪的氛围。直到她们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同一条被子。 木屋里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但自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却十分清晰。弥封脑袋埋在被子里,往墙那一侧移了移,下一瞬整个人被一条长而有力的手臂搂住,背后贴上来一具软绵绵的身躯。 “小尔,对不起,我不该骗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弥封本就痛苦又委屈的情绪瞬间绷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她咬着被角无声哭着,喉咙里偶尔溢出一声呜咽。 身后那人贴得愈发紧密,那动作像是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怀里。弥封挣了挣没挣来,她顾及对方伤口也不敢太用力:“你松开我。我讨厌你。” “对不起,对不起……”繁秋荼不停地道歉:“你心里有气,我任你打骂,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她也委屈道:“我受不住,小尔,你理理我啊。” “你以前说过,哪怕我是个女的你也会喜欢上我的,可你现在怎么都不理我了。” “我说了我讨厌你。等子婳来了我就回宫,我去和亲,不跟你去北国了。” 繁秋荼脸色陡然阴沉下来,她咬了咬牙,沉声道:“不许,我不允许你走。” “你是我什么人,有什么资格管我。”弥封冷声讽刺。 繁秋荼道:“辰星煜死了,辰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回宫就是死路一条。” “那也与你无关。” 方才那话还真威胁到繁秋荼心坎里去了。若她没记错,辰国皇帝儿子众多,太子辰星煜也不是最受宠的,他这次来楚国地界,就是为了寻到藏宝图和长生丹讨辰皇关心,以巩固自己太子的地位。 一个不受宠的儿子死了,辰皇可能不会把楚国怎么样,但他绝对不会放过弥封。毕竟从出生时,弥封就已经成了他辰国的‘东西’。 不过她倒不是很担心弥封能逃出她控制,她反而更在意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弥封口中的,救了她们的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 没想出个所以然,两人逐渐都睡着了。外头不知何时起了风,呜呜吹着,但室内静谧,她们紧紧靠在一起,睡颜安然。 第40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次日早, 弥封醒来时繁秋荼已经醒了,正枕着手肘笑盈盈地看着她。哪怕头发乱,也难掩这人通身矜贵的气质。 繁秋荼精神面貌极好, 伤口愈合得也快, 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下地走路了。她对自己伤好的速度生疑,但想到某件事, 似乎又不是那么奇怪。 弥封起床收拾一番,让繁秋荼给她做些伪装, 全身都整理妥帖了, 她才推开门,迎着弥漫在山林间的湿漉漉的水汽和慢慢升起的朝阳, 开始了下山之路。 附近无人,她无需维持人设, 所以一路走得颇为轻松惬意。此处距离镇上有些远,走过去根本不现实,于是她在山下的村子里找了辆牛车, 车夫是个老实憨厚的庄稼汉, 车上除她之外还有两个妇人和两个小孩。 “小哥, 瞧你脸生,你不是我们村的人吧?” 弥封礼貌地笑了笑:“不是, 我和兄长只是在这里短暂停留,目前借住在李老汉家。” 听闻,两位妇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一通, 大部分是一些八卦, 之后话题转移到弥封和她口中的“兄长”身上。弥封不耐烦,在她们问起可曾有婚配时,干脆利落地说已经娶亲。 她们似是瞧出弥封的冷淡, 对视一眼嘟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马车在土路上悠悠行进,路上颠簸难挨,直到午时才远远看见了镇子。到了目的地,弥封率先跳下来,给了车夫一两碎银,不顾身后几人诧异的目光,大步流星朝一家面摊走去。 要了一碗牛杂面,吃饱喝足,趁付钱的时候询问摊主驿站的方向,得到确定答案后,她捏着手里的信离开了。 她记得这封信,当初给繁秋荼脱衣裳清理伤口时,是从对方怀里掉出来的。现在信封上的血迹干涸成了褐色,正好掩住了正中的人名。 驿站在北边,有些远,再加上一系列琐事等她出来时已经申时。本来就做好了在镇子上过一夜的准备,所以她也没着急,走走逛逛,兴致颇高,见到有趣的东西停一停,顺便买些小零嘴。 她将时间把握的很好,当夕阳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上时,她刚巧踏上了通往房间的楼梯。 “做两道你这里的招牌菜,外加一碟荷花酥和一壶清茶,送到我房间来。” 在前面引路的店小二痛快应了。 到了房间,弥封把怀里的东西一股脑放到椅子上。东西并不多,仅仅是两套衣裳和一些熟食,还有几包药材,反正过不了几天她和繁秋荼就会下山,买多了东西只是累赘,拿回去费劲不说,到最后也全都浪费了。 没一会儿,店小二就端了晚膳过来,弥封吃得津津有味,压抑的眉头都舒展成柔软愉快的弧度。 “真好吃啊,这几天啃没滋没味的饼子都快啃吐了。” 系统怼她:【想吃好吃的又不是不能用积分换,还不是你抠搜,几十积分都舍不得。】 弥封一噎,白糯糯的牙齿咬着筷子,含糊道:“五十积分就一包泡面,你咋不抢钱呢。积分能省则省,每一笔都要花到刀刃上,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世界,到时候积分不够了,那不就完蛋了吗。” 宿主说的有理,系统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你打算以后怎么对待繁狗?就这么一直冷战下去吗?】 “或许冷战还算好的。”弥封就着茶水咽下糊在嘴巴里的糕点,道:“就怕她接下来做一些作死行为。任务没完成我就得维持人设,不能反抗还得乖乖承受,最后受苦的还不是我自己。” 系统想到繁秋荼对长生丹和藏宝图奇怪的执念,默默闭上了嘴巴。 “任务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呢,我还想去找席倾眠一起闯荡江湖呢。” 说起席倾眠,弥封蓦地想起另一件事来。 “对了,那件事怎么样了?主神那边有回复了吗?” 系统回道:【还没有,恐怕主神才刚刚收到。】 第二天弥封吃完午膳才准备回程,好巧不巧她又碰到了那位牛车夫,只不过这次车上没了那两个妇人。 她坐在车上抱着糕点吃了一路,等走到山脚下,三大包荷花酥已经被她吃了一半了。 系统知道他家宿主喜欢吃一些软糯糯的东西,但没想到她这么能吃。 天黑得彻底,没有月光照路,弥封只能摸索着前进。好不容易走出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林子,她又差点被突出的石头绊倒。 稳住身影,她活动了下脚腕,往上提了提背上的包裹,叹息一声继续往前走。 逐渐接近小木屋,那点微弱的光开始清晰起来。 暗淡的火光映出后面那人模糊一团的轮廓,豆大的火苗忽然往上移了移,一张焦躁不堪的脸猝不及防映入弥封眼底。 说不上什么心情,但万般复杂中唯有一丝可笑最为清晰。 繁秋荼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她心中一喜,沉声唤道:“小尔。” 这是弥封也快走到她面前来了,听闻同样轻轻应了声:“是我。”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让我好一阵担心。”繁秋荼声音带着嗔意:“一路可还顺利,没遇到什么事吧?” 弥封把所有东西都移到另一只手上,空出来的手扶住繁秋荼,垂着眉眼有些别扭道:“很顺利。我贪玩,所以在镇上多耽搁了时间,抱歉,让你担心了。” “只要你平安就好。” 弥封扶着繁秋荼坐到床上,托起的动作不敢用力,仿佛手里的是什么瓷娃娃,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得女人直好笑。 “小尔,我已经好很多了,你不用这么小心。” “不可以。”弥封蓦地打断她,音调有些高。她想起繁秋荼在大雨中满身是血的濒死画面,又咬牙不容反驳地重复了一句:“不可以。” “在你伤彻底好之前,不许下床。” 繁秋荼揉揉她的小脑袋瓜,又伸手揩去她嘴角沾着的糕点碎屑,眉眼含笑,目光温柔,语气宠溺。 “好,听小尔的。” 趁弥封不注意,她一把将人拉进怀里。弥封被吓了一跳,惊慌失措中只得尽力避开对方身上的伤口,最后以一个十分怪异扭曲的姿势倒进了女人怀中。 繁秋荼闷哼一声,似乎还是被压到了伤口,但她不仅没放人离开,搂得更紧不说,还一只手摸上了弥封鼓鼓的小肚子。狭长的凤眸愉悦地眯起。 “小尔一路偷吃了多少,小肚子都鼓起来了。”她继续动手动脚:“贪吃鬼,夜间吃太多肚子会不舒服。” 弥封脸正埋在繁秋荼胸前,没了裹胸束缚的胸口软绵绵的,又香又软,很像面点铺清晨刚刚蒸好的大白包子。 她的脸羞得通红:“我、我没偷吃。” 繁秋荼揉着她的小肚子,调侃道:“小尔说的对,吃用自己银子买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吃呢。姐姐说的是不是,小尔?” “你、你放开我,你这个登徒子。” 繁秋荼手移到她后腰,牢牢揽住,喟然道:“小尔,两天没见,我很想你。”她顿了片刻,又伤心说道:“以前你恨不得黏在我身上,如今知晓我是女人了,小尔都不愿和我亲昵了对吗?” “比起姐姐,小尔是更喜欢哥哥吗?” 知道这人在装模作样,弥封仰首咬了口她下巴,冷哼道:“是啊,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讨厌欺骗我的人。很讨厌很讨厌。” “小尔,我伤心了。” 弥封趁她愣怔赶快从她怀里钻出来,伸手就要去扒她衣裳。繁秋荼见状回神,急急攥住自己的衣领。 “伤口没裂开。小尔,我还没吃晚饭,肚子很饿了。” “我不是给你留的有吃的吗?” 繁秋荼想起这两天被兔子汤和兔子肉支配的恐惧,一脸菜色道:“难以下咽。”可以说她活这么大,从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哪怕当初在冷宫,剩饭剩菜也比这又干又柴又腥的肉好吃。 弥封把糕点递给她,自己出去烧了点水。当初存的雨水已经用完了,没办法她只能在商店兑换一些,装满了两个空空的木桶。吃的可以将就,如何也饿不死,但没干净的水却不行。 她舀了一些烧开的水灌进茶壶,倒出一杯晾着,剩下的掺着凉水倒进木盆,拿出一条刚买的帕子扔了进去。 走到床上,跟繁秋荼说道:“躺下,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擦擦身子,顺便上药。” 繁秋荼有些懵,看看准备好的水盆又看看鼓着小脸看着她的小姑娘,开口商量道:“我自己来?我的伤已经好很多了,一些简单的动作还是能做的。” 弥封一想也是,便道:“好吧,前面你自己洗,药自己上,后背我帮你擦,帮你上药。” 繁秋荼磨磨唧唧擦完前面,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上完药,揽着被子遮在身前,才出声喊来弥封。 擦完身体又上了药,弥封拿过新买的布条开始包扎。她看不见前面的情况,动作哪怕再小心,也难免会碰到一些不该碰的东西。当她第二次碰到那伫立枝头的小红梅,胳膊又第三次擦过对方敏感的腰间时,繁秋荼感觉脑海里绷紧的那根弦,倏地就断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第41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你干嘛?”手腕被人抓住了, 弥封抽了抽没抽出来,刚缠了两层的布条松松垮垮落下,露出肋下半道狰狞的疤痕:“你别动, 伤口露出来了。” 繁秋荼依旧抓着不松手, 头发垂下,遮住了通红的脸蛋和粉色的耳尖。她深吸一口气, 声音略微低沉沙哑:“小尔,我自己来。你先去把水倒了吧。” “好, 那你小心点。” 这次繁秋荼松开了那两只细瘦的手腕, 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她低头捏住那根布条, 拧起眉有些头疼该如何给自己包扎,却忽略了身后迟迟未响起的开门声和脚步声。 她也没看到弥封嘴角偷偷勾起的狡黠笑意。 似乎想在弥封回来前把布条缠好, 所以繁秋荼动作有些急,越急就越手忙脚乱,最后竟急得脑门发热, 身上开始冒出细汗。直到光.裸的脊背覆上一具温暖柔软的身体。 弥封从后面拥着她, 把她瘦削的上半身整个的纳入怀里, 嘴轻轻贴近她耳畔,吐息灼热, 一字一顿都透着暧.昧的引诱。 “姐姐,需要小尔来帮你吗?” 感受到紧贴的肌肤倏然绷紧发僵,弥封得逞的笑容扩大, 两眼弯弯似月牙, 虎牙尖尖可爱又活泼。 “你说呀,需不需要我帮你?”弥封撩开乌黑的头发,露出藏在里面粉白的耳尖, 她抬手小心碰了碰,上面的一点粉意肉眼可见地极速蔓延:“阿荼,你的耳朵红了,咦,你的脖子也红了。” “所以,你是害羞了吗?”弥封语气无辜地问道。顺便还上下其手,捏着繁秋荼的耳朵不够,还戳戳她的锁骨,摸摸她的下巴。 小姑娘喉咙里溢出愉悦的笑声,可在下一秒,弥封眼中的景象蓦地倒了个个,一张清冷又透出一丝媚态的精致面容逐渐放大。女人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将弥封的手腕钳在头顶。 繁秋荼眼尾染红,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往外蹦:“小尔,你在挑战我的耐性。” 女人低着头,视线紧紧逼近弥封的眼瞳中,她能清楚看到映在漆黑眼底下失态的自己。 “知道错了吗?” 弥封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咬着下唇无辜地点点头。 女人吐出一口灼气,闭眼死死压抑住心底的躁动,缓了一会,正要松开对方,却听身下的小姑娘偷偷笑着说出一句话。 “下次还敢。” 眼见着女人表情不太对,弥封心里涌上一股惧意,她动动手腕挣脱不来,软声央求道:“我开玩笑的,绝对不会有第二次,阿荼,你放开嘛……” 剩下几个字被堵回喉咙,弥封感受着唇上以及口腔里传来的柔软,整个人彻底怔住了。 直到她喘不过气女人才松开她,额头抵着她额头,眼睛望着她眼睛,喘息着哄道:“小尔,跟我回北国,姐姐娶你。” *** 那天后又过了几天,繁秋荼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她不仅能下地了,还能在一旁帮趁着弥封干点简单的活。 当初在镇子上买的食物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如果子婳再来不了,弥封又得下山去采购。弥封倒觉得无所谓,繁秋荼却私心不愿放她去。 “如果明天子婳再不来,我就下山。” 繁秋荼扶着桌子坐下,拿起茶壶给她倒了杯水,不紧不慢道:“食物还有一些,不用着急。” 弥封接过被子把水喝了,眼睛瞅着粗糙的桌面:“可是我想吃云片糕、荷花酥、梅花烙,还有糖葫芦。” “等子婳来了,你想吃多少我给你买多少。” 弥封不情不愿小声嘀咕:“子婳的人影还没见着呢,就给人家画大饼。反正我不管,明天不来,不,今晚她不来我明天就下山。我真的很想吃糕点嘛。” 女人眼中浮现一丝笑意,漆黑的眼珠瞄了她一眼,视线又落回手中的茶杯上。 “原来小尔是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尔想躲着我不愿见我呢。” 弥封垮着的表情蓦地僵住,心头缓缓浮上一丝尴尬,嘴硬解释道:“我没有啊。” “那这几天小尔为何不与我对视呢?”自从那天的亲吻后,弥封这小丫头总是有意无意躲着她,被她逮着说了好多次,不躲着了,可目光依旧避免与她对视。 “看来小尔是真的不喜欢姐姐。” 弥封哼哼唧唧没回答,她真不是不喜欢姐姐,就是心里别扭,繁秋荼欺瞒她,她还没原谅呢,就半纵容着对方压着她亲了好半天,怎么想这心里就怎么不舒坦。主要是她过不去那个坎。 她手指抠着桌沿,表情耷拉下来,发黑的木屑簌簌往下掉。 “小尔喜欢姐姐吗?” 弥封心里怎么想的,繁秋荼又如何不知,她虽算不上智多近妖,但看透一个单纯到不知掩饰情绪的小姑娘还是十分容易。 趁人发呆,她伸手将人揽进怀里,手指牢牢钳制住那柔软的腰肢,黏糊糊地凑上去亲吻,又问了一遍:“小尔喜欢姐姐吗?心里如何想的,就如何说出来。” 于是弥封迟疑着点点头,不好意思道:“喜欢。” 女人眉眼软了软:“那小尔是还在生姐姐的气吗?” 弥封目光闪烁,躲避着女人的亲吻和视线:“嗯。” “没关系。”繁秋荼追着她吻:“姐姐以后会努力弥补错误,争取小尔的原谅。” “如果明天你想下山,我和你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 “可是你的伤……” 繁秋荼捏着她的手指,在自己肋下轻轻碰了碰,笑道:“已经不疼了,大幅度动作做不了,陪小尔走几步路还是可以的。” 可是第二天两人到底没下了那山,去了那小镇,买了那热乎乎软糯糯的糕点。 因为子婳找来了。 清晨两人收拾好正准备出门,空中突然传来海东青的清唳,弥封抬头,见一只雪白的鹰在上空盘桓。 身侧响起一道尖锐的哨声,那只白色的鸟儿猛禽扑扇着翅膀朝繁秋荼俯冲而下。 弥封心里一惊,抬手就要推开身边的女人。可伸过去的手却被对方抓住了,如此同时,那只海东青已经近在咫尺,在弥封惊恐的视线中,乖巧地落在了繁秋荼的肩膀上。毛绒绒的脑袋还在女人脸侧蹭了蹭。 “别怕,这是晴空,是我养在东宫的宠物。它应该是子婳带过来寻我的。” 弥封问:“子婳来了吗?” 繁秋荼抚着海东青的羽毛,眉眼温柔道:“她应该在附近。”说着,她拍了拍鸟儿的脑袋,沉声喝道:“去。” 话音落,海东青扇动翅膀飞向长空,在一声声悠长的清唳中朝一个方向越飞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繁秋荼收回视线:“小尔,今天不下山了,用不了多久子婳就能找来。” “好。” 繁秋荼说的不错,甚至还没到半个时辰,子婳就随着海东青找到了坐落于山顶的小木屋。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数十个暗卫。 “殿下,您怎么……”她拧着眉急切问道,中间还杀意满满地看了弥封一眼。 弥封心里头打了个寒战,默默缩到繁秋荼身后,不想看到对她有敌意的人,也不想让对方看到她。 繁秋荼沉下脸,警告子婳,子婳敛下眼中的杀意,恭敬垂下了头。 “殿下,请您尽快随属下下山回宫。” 听子婳此言,繁秋荼眉眼间染上一丝急切,她毫不掩饰,失态地站了起来:“可是皇姐她……” “宫里传来消息,说三殿下情况不太好,请殿下尽快回宫。”顿了片刻,子婳又说道:“陛下在与大臣商议废去您的太子之位,册封于二皇子。并且陛下有意将三殿下下嫁于陈将军三公子为妻……” 心中挂念自己的胞姐,繁秋荼不顾未彻底痊愈的伤飞快往北国赶。 终于入了北国城池,又赶了好些日子,京城已近在咫尺。 夜,北国平荣城郊外,某处树林。这里立着一位青衫少年,她半边身影隐在黑暗中,半边却暴露在月光下。周围静悄悄的,听不见一丝声音。 这时,后方飞身而来一位蒙面的黑衣女子,她轻飘飘落在少年身侧,半跪于地,一手捂着另一只手臂,垂头请罪:“殿下,属下失败了,请殿下责罚。” 繁秋荼蹙了蹙眉,垂眸看着脚边的子婳,鼻翼轻轻扇动,眉头皱的更深。她似乎是不敢相信,微微拔高了声音:“你不仅失败,而且还受伤了?” 子婳惭愧:“是。” “到底怎么回事?她只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子婳抬起头,语气里夹杂恼恨:“殿下,她身边有人,那人功夫在属下之上。甚至、甚至……” 繁秋荼厉声质问:“甚至什么?” 子婳一咬牙,把下面的话说了出来:“属下在他手下接不过二十招。”最差劲的时候,她能接繁秋荼四十招,可今晚她状态很好,却在那人手下活不过二十招,可见对方…… 繁秋荼眼底阴霾渐生,但她语气恢复了平淡:“你可知那人是谁?与弥封是何关系?” “属下不知。不过属下确定,明韶公主既然将此人瞒于殿下,那么她一定会对殿下不利,或许,有所图谋。” 第42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繁秋荼刚出生的时候, 稳婆是第一个知道她真实性别的人,所以稳婆死了;在她十岁那年贪玩落水,宫中御医知晓了她是假太子, 在出宫路上被残忍杀害;七年后, 她来了初潮,染了血的被褥和衣物被一个小宫女发现, 那时赐死的宫人不计其数,长祈宫由此一番大换血……又五年, 楚国公主明韶知晓了她为女儿身…… 杀了, 那这一路的跋山涉水和多次死里逃生便成了徒劳无功,再者她也舍不得;留下, 她不放心。那就只能折中,毒哑对方嗓子, 断了对方四肢,这件事自然就解决了。 她不会嫌弃小尔变成废人,相反她会保护好对方, 等她成了皇帝, 许小尔皇后之位, 照顾一辈子。她相信,小尔一定会理解她的苦衷。 于是在进入京城之前, 她给子婳下了一个任务。 彼时深寒露重,明月高悬。弥封乖巧地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巴掌大的小脸安然宁静,丝毫不知危险将至。 周遭寂寂无声, 皎洁月色透过窗纸打在地上, 给室内添了一抹霜意。忽然,那抹月色缺了一块,一道黑影倏然闪过。 弥封砸吧着嘴翻了个身, 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只余一绺发丝落在枕头上。 片刻后,窗外传来极其微小的动静,像是什么东西给窗纸破了一个洞,一根细细的空管从洞口伸进来,末端飘出一缕青烟。 大约半刻钟,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蒙着面的黑衣人利落翻身而入。她先是检查了下床上的人是否真昏迷了,得到确定答案后,她放下手中的剑,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要给对方喂下去。可药丸即将入嘴的那一刻,一道尖锐的破空声直袭而来。 蒙面人心头一悚,堪堪避开,后背迅速爬上一层白毛汗。 要遭。 来人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性,全身包裹在黑色披风里,兜帽盖在头上,突出的前半截垂下,遮了五官,身形如鬼魅。 两人在狭小的房间交手二十来招,子婳自然不是影子护卫的对手。 眼见着影子护卫就要取了子婳的小命,却不知为何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子婳抓紧机会窜出窗外,转眼消失不见了。稍后影子护卫也化作一片浓黑融入黑暗中。 这时,本该昏迷的弥封却睁开了眼,眼眸比月色还亮,比星辰璀璨,哪有半分困顿的模样。 “狗东西。” *** “殿下,明韶公主留不得。” “子婳呀,”繁秋荼仰头看月,眸色深深,语气无奈又沉重,“她死了,孤的皇姐该怎么办。” “只需留下血肉……” 满身阴翳的少年轻笑一声,似嘲她愚蠢天真:“孤要的是活人的血和活人的肉。”之后,她从怀里摸出一个扣着红绸布的小瓷瓶,往后一扔,正好丢在子婳手里,摆摆手:“你下去吧,既然她有人护着,那就暂且作罢,等回了宫再说。”入宫后,任那人身手如何了得,也绝不会在堪比铜墙铁壁的北国皇宫里来去自如。到那时,她再做些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 回了客栈,走进房间,繁秋荼脱下一身衣裳,用内力逼出一丝热意,等全身上下都暖融融了,她才扯下发带,任三千青丝铺垂,撩开被子钻了进去。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睡梦中的弥封哼唧了一声,手脚并用攀住了繁秋荼的身体。她脑袋自然而然枕在女人胸口,无意识地蹭了蹭,似乎是嫌硬,又迷迷糊糊地撇开脑袋,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手脚也不再缠在对方身上。 瞧她这样,繁秋荼无奈一笑,手伸进里衣扯开了裹胸布,将其搭在一旁,又把小姑娘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在对方发顶落下一个吻:“乖,睡吧。” 次日早,弥封从繁秋荼怀里醒来,翻身看到满室狼藉和地板上干涸的血迹愣住了。昨夜她模糊中似乎听到打斗声,还以为是在梦中,没想到竟不是么。 “小尔,时间还早,再陪姐姐睡会。”繁秋荼半阖着眸,目光尚未清醒,她看见离开她怀抱背向而对的少女,伸出胳膊搂住往怀里带,嘴唇又凑上去在脆弱的后颈吻了吻。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像是做过了很多遍。 “阿荼,”弥封被眼前混乱的一切惊得回不过神来,她单手扣住女人横在腰侧的手,低声喃喃,“屋里昨晚是遭贼了吗?” “唔,是,昨晚那么大动静小尔都没醒。”繁秋荼阖眼脸贴在她后背上,眼睫轻颤,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睡得跟小猪似的。”话音落,一个怪异的念头倏然闪过大脑,她蓦地睁开双眼,不对劲,不太对劲。 她半撑起身体将弥封翻个身面对着她,微眯的凤眼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眸:“昨晚小尔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真的什么都没听见?” “也不是。”弥封拧了拧眉,眸中多出一丝困惑:“我朦胧中听到有声音,以为是做梦。还是……我真的是在做梦?” “应该不是。”繁秋荼面上一阵恍惚,然后绽开一抹笑颜:“不重要,不说那事了,小尔还睡吗,还是起床?” 既然阿荼说不重要,那就一定不重要,弥封也懒得去想,不管发生任何事,总归有繁秋荼护着她,不用自己去操心。于是弥封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又揉了揉眼,问道:“着急赶路吗?” “不着急。小尔想睡多久都可以。” “嗯。”弥封贴上繁秋荼胸口,软乎乎带着香味枕着好舒服,她满足地喟叹一声,又说:“阿荼陪我一起。” 繁秋荼宠溺地摸着她的乌发,温柔回应:“自然。” 剩下的路途倒也顺利,一行人终于入了京城。她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赶着回宫,而是在一座奢华的大宅子里稍作停留。 宅子是繁秋荼在宫外的私产,平日没人住,但仍然配备着一众婢女小厮和管家等,不过数量不多。 管家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性,此时正躬着腰跟在繁秋荼身边。 “殿下,您怎么回来了?路上可还顺利?” “一切尚好。” 管家继续道:“殿下,那位已经知道您将楚国明韶公主绑走了,赔了不少东西,正生着气呢。如今正处于废太子的多事之秋,您这时候回来,岂不是主动往火坑里跳吗。” “张伯,孤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他事莫说,你先让人收拾出几间屋子,再让厨房做点吃的,大家伙都饿着呢。” 管家“哎”了一声,叫来附近的小厮把话吩咐下去,之后随着繁秋荼去了书房。 弥封的身份很特殊,繁秋荼并没有告知众人她的真实身份,而是说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切不可怠慢了。 弥封跟着小婢女去了收拾好的小院,小院在主院右侧,位置挺好,环境清幽,关键是离繁秋荼的住处很近。 傍晚弥封和繁秋荼一起吃了晚膳,这里的饮食和楚国差不多,但口味偏辣,弥封爱吃辣,所以吃得倒也开心。她一手拿着千层糕,一手夹了一筷子牛肉,一口糕点一口肉,一口甜一口咸,吃得眉头舒展,眼眸舒服地半眯着。 “阿荼,很好吃。” 繁秋荼给她盛了一碗鸡汤,笑道:“不是菜好吃,是你饿了。”一路匆忙,很少能有驻足停留歇息的时候,运气好赶上一座城池,睡在客栈吃几口肉喝几口酒,但大部分时候还是风餐露宿啃肉干和干粮,要么借助农户,吃的也是咸菜蒸饼…… 她自己倒无所谓,幼时住在冷宫什么没吃过,但小尔自小娇生惯养,一路吃苦受累毫无怨言…… 气质矜贵的少年眨眨眼,把心里莫名浮现的歉疚死死压了回去。 “小尔,喝点汤,暖暖身子。” 弥封咽下嘴里的东西,拿起汤匙喝了两口,便放下不再喝了。 繁秋荼见状又无奈地摇摇头,唤来在外面侯着的婢女嘱咐了几句。没一会,有人就端了一碗刚刚熬好的红枣粥过来。 弥封双眼一亮:“谢谢阿荼。” 夜。 弥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被窝里暖乎乎的可她却莫名觉得发冷,似是有风从外面钻进被子。于是她又裹紧了被子,强迫自己闭上眼。 半刻后,她睁开眼沉沉一叹,撩开被子坐起来,披上外衣准备出门。 她知道自己睡不着不是因为认床,而是认那个人罢了。 还没开门呢,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身量颀长的少年一身蓝色衣裳,外披一件玄色披风,乌发被一根白色发带束起,眸色温软,嘴角噙着一丝笑。她走进来,带来一室的寒意。 “小尔穿成这样子,是打算去哪?” 弥封惊喜地亮起眼眸,伸手把她又往里拽了拽,之后关上了门。 “阿荼,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找我作甚?” 弥封见她笑眯眯的,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哼了一声道:“你明知故问。”之后又上前替她解开披风,脱掉外裳,拿出帕子小心擦去脸上的妆容,去掉喉结,最后解开发带,如瀑青丝垂落下来。 弥封手指落在女人眉心处,那处的清冷倏然就融化成了一汪春水。手指又缓缓下移至嘴唇,最后捏住了对方的下巴。 她目光痴痴的,笑容傻傻的,小声呢喃着:“阿荼,你可真好看。” “喜欢吗?” 弥封一头扎进女人怀里,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喜欢。小尔最喜欢阿荼了。” “那你抬起头来。” 弥封依言抬起,随后一个轻吻就要落在唇上,可临到关头那个吻往旁边移了移,印在了嘴角处。 “小尔,叫声姐姐听听,我今晚就陪你一起睡。” 弥封眼睫颤动,眉眼软得不成样子,身体也软得没骨头似的,她稍稍踮脚牙齿在女人下巴上磨了磨,声音软腻不经意带着几分勾人的味道。 “姐姐。” 繁秋荼眸光轻颤,呼出一口灼气,咬牙在那软弹的臀瓣上拧了把。 “小混蛋。”净会勾引人。 第43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次日, 弥封醒来时旁边位置已经空了,摸着被褥有些凉,想来繁秋荼已经起了好久。她两条胳膊伸出被子抻了个懒腰, 之后又缩回去, 脑袋往下埋了埋,懒懒地阖上眼, 徒留一双耳朵静静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很安静,没什么声音。哪怕婢女走路的脚步声都刻意放轻, 许是繁秋荼早早下了命令, 禁止下人来院子里扰她睡眠。弥封心下稍安,脑海里又是一阵困意袭来, 她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转眼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弥封睡得很熟, 醒来竟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空落落的感觉,心情也受影响低沉下来。她想见到阿荼。 “醒了?” 一侧传来熟悉的声音,弥封眼中陡然迸出亮光, 她歪了歪头, 看到自己方才念叨的人正坐在屋里, 单手拿着一册书籍看着,心里头那股没由来的难过就消失不见了, 只有浓烈得快要溢出来的欣喜。 眉眼如画的少年温软地看过来,见小姑娘只是傻乎乎看着她,眼中的情意热切如夏日的暖阳, 她心里一阵酸涩抽痛, 微垂的眼睫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愧疚。 “阿荼。” 繁秋荼重新扬起眉眼,笑说道:“小尔好能睡,都快吃午膳了。” 弥封闻言红了脸, 她往被子里钻了钻,留一双无辜的眼睛眨巴看着逐渐靠近的人。 “哪有,怪你宅子里的床榻太软,睡着太舒服。”如此贪睡绝对不是她自己的原因。 “小尔真是强词夺理。好了,小懒虫,快起床洗漱,稍后我带你去吃午膳。” 弥封摸了摸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她朝少年伸出手臂,腿脚不老实地往下踢蹬着被子,露出身前大片白嫩的肌肤。 声音软软撒着娇:“阿荼,你抱我起来。” 繁秋荼耐不住她痴缠,抱着小姑娘穿了衣裳和靴袜,至于梳发和上妆她却不会,便唤了一早就候在门外的婢女过来。 两人腻在一起吃了午膳,又陪弥封逛遍了宅院,估摸着午休的人都起来了,繁秋荼便换了身衣裳朝皇宫匆匆而去。 在废太子的敏感关头入宫并不是好时机,尤其是皇帝刚赔了大把银子,面临着楚国发动战争的可能性,心里头正气着呢,繁秋荼这一入宫就相当于把自己转移到明面上,行动会处处掣肘不说,还会承受来自皇帝的怒火。 但她没办法,她迫不及待要见的那个人此时正在宫中。而且她还要想办法给国师传个消息,药引已经有了,接下来便是这药方该怎么用。 她先去御书房见了皇上,呆了半个多时辰,没人知道这一老一少谈了什么,但从繁秋荼阴沉的脸色来看,想必并不顺利。 之后她匆匆往长祈宫赶,抄的小路,半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位宫人,瞧对方穿着约摸是国师府那边的人,就是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 “臣该死,请太子殿下恕罪。” 繁秋荼上前扶起他,好奇问道:“这处是通往后宫的路,少师大人来这做什么?” 这人一听浑身一颤,慌张着又要跪下去,奈何右臂被太子拖着,只得作罢。 “回太子殿下。是陛下派臣来给三公主送药。”察觉两道冷凝的视线落在头顶,他身体又没出息地抖了抖,声音颤抖道:“殿下放心,那丹药不会对三公主身体有损。” 繁秋荼点点头,放了对方离开。 两人背向而行,等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这位少师大人缓了口气,将掌心被汗水濡湿的纸条揣进了袖子里。 得知太子进宫,皇后早早就在大殿等着,一双美眸望眼欲穿,才盼来姗姗来迟的少年人。 “儿臣见过母后。” 皇后压制不住心里的激动,站起来走到繁秋荼面前,眸中含泪,戴着护甲的手掌轻轻抚着她的脸蛋。 一年多不见,她的宝贝女儿长高了许多,身量高了,脸侧的婴儿肥已经消失,眉眼也彻底长开,不再见一丝稚气。 “我儿瘦了,也成长了。” 繁秋荼拉着皇后坐下,眸底同样闪烁着一抹晶莹:“许久不见,母后身体可安好?” 皇后抓着她的手,拍拍她的手背:“母后的身体自然是极好的,快跟母后说说,我儿是否在楚国受了委屈,又如何跑回来,你父皇可有责罚你?” 繁秋荼把一系列事简要和皇后说了,当然,说的都是好的一方面,至于一路遭遇的种种危险,她自然隐瞒了下来。这些并没有说出的必要。 “我儿受苦了。那位公主也随你来了?” “并无,儿臣不想让父皇知晓她的存在,所以暂时把她安置在宫外,为以防万一,还请母后帮她安排个身份。” “这事好说,明天母后就传你外祖母入宫。”皇后语重心长道:“皇儿,你把她带到北国,可是看上人家了?” 繁秋荼面上不自然,落在皇后眼中便是肯定的意思了,她脸色微变,柳眉蹙起:“苛儿,你可知……你……” “母后,她知道。好了母后,若有机会儿臣会带她入宫,小尔模样精致,性格活泼可爱,您一定会喜欢她的。”繁秋荼顿了顿,终于忍耐不住问起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母后,皇姐的身体……到底如何了,您了千万别骗我。” 闻言,皇后重重叹了口气,眉间笼上一层郁气和担忧:“月儿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太医束手无策,贴在城门的皇榜也无人揭,如今仅靠着国师炼制的丹药吊着一口气。母后不知道那丹药好是不好,但也没其他办法了。” 繁秋荼暗暗攥紧了拳头,她心里也不可抑制焦躁起来,但转眼想到乖乖等在宅子里头的小姑娘,嗓子里提着的那口浊气才缓缓吐出来。药引已经找来了,皇姐会好起来的。 “母后,儿臣想去看看皇姐。” “去吧,跟你皇姐好好说说话,自从你离宫后,她每天都在念叨你呢。” 北国三公主名唤繁秋月,封号广寒,与太子繁秋荼一母同胞。当初皇后怀着她的时候遭人陷害险些殒命,最后无事,但孩子早产,刚生下来时很小一只,气息微弱,哭声小的跟猫儿似的,一副早夭之相。皇后也以为这个孩子活不下来,但小公主争气,硬是安稳活下来了,只不过身体不太好。 要是用珍贵药材好好养着倒也无事,可惜就可惜在繁秋月生于冷宫,长于冷宫。身体没得到好好照顾,变得越来越差。有好几次险些缓不过来丧命,但都被她顽强挺过来了。 繁秋月的寝殿距离皇后住处不远,走两步就到了,她不顾宫女的惊讶,不等通报,抬手径直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这并不合礼数,尤其在外人眼中她是名男子。但繁秋荼顾不上那么多。 寝殿内有些昏暗,燃着安神香。一个模样异常苍白消瘦的女子靠在床榻上慢慢阅读着一本书。对方病容浓重,手腕细瘦仿佛轻轻一碰就能断了似的。 看到自己朝思暮念、时刻牵挂着的皇姐,繁秋荼终于忍不住泪涌而出,同时也在心里头坚定了某个念头。 “皇姐。”她轻轻喊道。 繁秋荼眼睫一颤,蓦地抬头,看清来人眸中惊喜迸溅,一瞬竟使得她苍白的容颜透出一点不正常的红晕。 “满苛,你怎么回来了?可是父皇让你回来的?快过来让皇姐好好看看你。” 为了使繁秋月少忧心,一些小事皇后会下令瞒着她,她这么一问繁秋荼就明白过来,嘴中含糊应了几句,乖巧地坐在了对方身边。 “满苛瘦了,也成熟了。”繁秋荼欣慰地摸摸她的脸颊,又碰了碰她的眉骨:“满苛长大了,已经不是当初颤颤巍巍跟在皇姐身后跑的小团子了。” 繁秋荼软下声音,恢复成自己本身的音色:“皇姐,我虽然长大了,但依旧是你的满苛。” “皇姐身体如何了?可有好些?国师府送来的丹药可否有用?” “满苛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暂时还死不了。” “皇姐不许胡说。对了,我听闻父皇赐婚于你和陈将军三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父皇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体。还有那陈三,性子奸诈也不知安了什么心思。” “满苛,不许胡言乱语。”繁秋月淡淡道:“父皇自然有他的打算,而我不过是一副破败身子,有人要便已是极好。” “皇姐,你不能——” “好了,满苛,一年多不见,不说这些扰人的事了,快跟皇姐说说,你在楚国生活的如何?可有受什么委屈?” “还好,并没有受欺辱。皇姐,我有喜欢的人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宫门落锁的时候了。皇后想让繁秋荼留宿宫中,但她纠结片刻,嘴最终还是决定回去。 小尔初来乍到正是缺乏安全感的时候,她需要回去陪对方,再者明日她还有其他要事,若是留在宫中,行动难免会不方便。 皇后见此也没强留,只让她照顾好自己,有机会带弥封进宫见见。 “我知道了,母后,过几天我就带她回宫。” “母后,关于皇姐的身体您别担心,我在楚国得一药方,或许能治好皇姐的顽疾。这段时间您先把私库里的所有珍贵药材整理一下,儿臣或许能用到。” “母后,这事需要您保密。也不要让皇姐知道。” 第44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或是巧合, 或是有人故意为之,陈将军家的草包三公子被人活活打死了。不仅他一个,还有户部尚书家的独子、兵部侍郎家的次子……甚至是异姓王家的世子也被人打得半死不活。昏迷数日不醒, 药石无用, 随时有可能一命呜呼。一时间整个京城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世家公子们, 缩在府里不敢出门。 皇帝命大理寺彻查此事,可这事啊, 根本不用查, 事发当时有很多人都看着呢,目击者一致说这几人流连青楼多日, 因一个姑娘得罪了来此见意中人的江湖侠士,被对方一剑戳心, 死得死伤得伤。 知道了凶手又能如何,人早就跑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更有意思的是,这几位公子, 除了死去的陈三已经定亲, 其他的才刚刚开始相看姑娘。 这事毕竟和繁秋月也有点关系, 所以皇后倒也没瞒着她。 “如今京城地位高的适龄公子就这么几个,还都身受重伤, 生死不定,这下呀,你父皇暂时应该不会给你赐婚了。” “皇儿, 母后从一开始就不满意这门婚事, 传闻陈三公子风流成性,府内姬妾众多,未及弱冠, 长子便已年满五岁……母后生怕你嫁过去受委屈,这下好了……” 繁秋月也感叹:“是女儿运气好。”之后她又叮嘱皇后:“母后千万不可在父皇面前多说。” “放心吧,母后知道。” 母女二人又说了一会体己话,繁秋月精神渐渐不济,眉心染上浓浓疲惫,皇后心疼女儿,扶她躺下,又给她掖好被子后离开了。 “娘娘。” “唉。”皇后把手搭在贴身宫女的掌心,面色忧虑愧疚:“是本宫对不起月儿啊,若非当时本宫任性,也不会被小人得逞,害了她。” “这事并非娘娘之过,娘娘无需自责。奴婢相信,三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 自从来到北国已经有半月,刚开始还好,繁秋荼一天中总会抽出半天时间来陪弥封,夜间也陪她一起睡觉,但最近这位太子似乎相当忙碌,有时一天两人也见不到一面,夜不归宿成了常事。 弥封不知道繁秋荼在忙碌什么,她问过,但对方不说。 宅子里的下人都把她当做未来太子妃对待,这也是繁秋荼的命令,所以下人们倒也不曾亏待,平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或八卦消息也会和她说一嘴。 但这日子委实无聊,宅子就这么大个地方,连角落里的石头都看了无数遍了,她站在荷花池边,捡起一块薄薄的石头扔进了水里,石头在水面跃动几下,溅起一路水花。 “馒头,我们出去逛街吧。” 名为“馒头”的婢女犹豫着劝道:“姑娘,最近京城不太平,您有什么需要的遣下人出门购买就行,不必您亲自去。” 弥封问:“城里又死人了?还是又发生了打架斗殴事件?” 馒头摇头:“都没有,只是这是殿下吩咐的,殿下怕您遇到危险。” 弥封拿帕子擦了擦手,无所谓道:“哎呀,多大点事,那就让几个护卫跟着,这京城里应该没人敢对太子的人动手吧。” “馒头,我在宅子里闷了七天了,人都要发霉了,我呀,迫不及待想去聚德楼吃梅花烙,去长平街看杂耍,去闻声阁喝茶听书看戏曲呢。” 馒头经不住她央求,到底对方是主子,她是丫鬟:“好吧,那姑娘暂且去门口等候,奴婢先去收拾一下东西。” 馒头点了几个身手尚可的小厮在后面跟着,以做保护和苦力之用,但两人都不知道,在暗处还有三名功夫了得的暗卫在偷偷跟着,只是他们的作用是保护还是其他,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临近午时,弥封先去了聚德楼吃午饭,吃完饭后她慢慢悠悠走去了长平街,但走着走着她忽然察觉到不对劲,暗处除了那仨暗卫,似乎还有第四个和第五个人。那四道视线充满了恶意和贪婪,看她就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且那两人气息轻微,内力波动极小,是两个武力上乘的练家子。三名暗卫打不过他们。 弥封眼珠子一转,当即放弃走向人多的长平街,而是脚步一拐,去了另一处行人较少的街道。这条街距离京郊最近。 “姑娘,您不是去看杂耍吗?” 弥封笑眯眯说道:“杂耍的回家吃饭了,听闻今日百业楼开张,我想去看看。” “馒头,你回宅子再取些银两,速去速回,我去百业楼等着你。” “姑娘,派一名小厮回去可好?奴婢不放心,想陪着您。” 弥封抬手戳了戳她脑袋:“你是所有人当中武力值最低的,你去最合适。” 馒头一想也是,挥手让几个小厮离得更近些,又严肃着叮嘱了几句,便急匆匆回去取银两了。 弥封走在前面,步子悠闲,看着丝毫不知危险将近,实则已经在脑海里偷偷召唤影子护卫了。 眼见着距离百业楼越来越近,周遭的行人也越来越少,弥封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嘴唇微启,最后一个数吐出,便从身后掠来一道疾风,等小厮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弥封已经被劫走了。 三个暗卫也是愣了一下,随后两人急急追上去,一人迅速返回去寻主子。 被人提着衣领,冷风如刀割在脸上生疼,弥封手捂着脸,心脏突突地都快跳出来了。 等到了京郊偏远一些的地方,方圆数里无人,她被毫不留情地扔到地上,因惯性打了几个滚,鹅黄色的裙裳沾满灰尘,发钗歪斜,梳好的发丝也有几缕垂在额前。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弥封手撑着地面慌张后退,双眼恐惧又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 对方身材高大精壮,肌肉虬结,着粗布劲装,肩抗大刀。但奇怪的是,这两人皆是黑巾遮面,像是脸上有什么标记,怕被人认出来。 “听说你吞了长生丹,且让我兄弟二人验一验真假。” 说着,他举起钢刀,刀间冲着弥封的心口,眼见着大刀就要落下来,千钧一发之际,两位暗卫出手了。 暗卫勉强能和这两人打个平手,弥封瞅准机会准备逃跑,可步子还没迈出去,衣领又被抓住了,这次同样被人摔在地上,磕得她尾椎骨生疼。 “这……” 只见眼前又多了五人,衣着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用黑巾遮住面部,只露出一双嗜血的眼睛。 “怪事,看他们麻木的眼神和机械的动作,倒不像为长生丹而来,反倒像接了任务的杀手,或者……有人特意培养的死士。” 弥封眯了眯眼,眼睁睁看着两把长刀砍断了暗卫的头颅。腥热的鲜血蓬溅而出,有相当大一部分洒到了弥封身上。 她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一位遮面人踏着血迹步步走来,目光冷酷残忍,身上煞气浓郁,像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 弥封心头一动,把影子护卫喊了出来,她知道,如果不出意外,影子护卫今天定然要交代在这里了。或许,这就是那背后之人的目的。 眼珠稍稍转动,耳朵听着某处细微的声音,她心中冷凝一片,眼底寒意森森。 第45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影子护卫虽是逆天的存在, 但他能力如何也不会超过该世界既定的规则。比如身体挣脱不开玄钢索,被一刀砍下脑袋也不会复活。 他体内蕴含无穷无尽的力量,永远不知疲惫, 也不知疼痛, 打不过,耗不死, 武力值居于本世界天花板,只见他手起刀落, 利落了结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脚下的土壤被鲜血浸染,透出一股浓重的腥煞气和可怖的暗红色。 最后一颗脑袋呈抛物线砸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粗壮的枝条颤抖几分,惊得藏于此树上的人骇然扣紧了树枝, 五指竟生生嵌进里面。 她从没见过这般厉害的人物,而这人物竟然就在自己身边。她看向弥封的目光高深莫测起来,见对方一脸惊魂未定, 那人的出现似乎也不在意料之中, 她才稍稍放了心, 看来小尔是真不知道自己身侧跟了这么一个人。 不管这人有何目的,就这么放着不管总归是个定时炸.弹, 也好,就让她替小尔除去这个危险,也算做了件好事。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气息不经意紊乱一瞬, 低着头像座杵在平地上的小山似的影子护卫蓦地转过头,两道鹰隼般、充满杀意的目光直直射过来,繁秋荼又是一骇, 差点失手从树上跌下来。 此时弥封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既然没有规定主角不能死亡,那就说明死了也没关系是吧,今天这事纯属繁秋荼自找的,如果被弄死了,也和她没关系。 系统惊讶:【宿主,你……】 弥封耸耸肩:“我什么,我现在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 【命令还不是你下的。】 “可我这次下的命令是‘一切威胁于主人和本身的危险’,又不是针对她一个,再说,她想杀死我的护卫,还不能让护卫反抗了,自己技不如人能赖谁呢。统子你说是吧。” 系统:是这么个道理,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繁秋荼感受到了那实质般的杀意,她额头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水,忍者莫大的恐惧将手指放于唇边,一阵刺耳的哨声骤然响起。 登时从四面八方激射过来数条锁链,玄钢制成,每一条都是手臂粗细,它们合成了一张网,把影子护卫困在里面,逃不出,震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束手就擒。 一把钢刀横于他颈侧,下一刻头身分家。大蓬鲜血洒向天际,高大的身躯重重砸向地面,惊起一片灰蒙蒙的尘土。 周遭重新恢复寂静,弥封呆愣愣地坐在地上,手掌迟钝地在脸上抹了把,满手的鲜血,她瞳孔惊颤,喉咙窒息,吓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何时独自遭受过这般恐怖的景象,只恨不得此时自己即刻晕死过去。 “好了,好了,小尔不怕,我来了。” 繁秋荼把浑身颤抖的人搂进怀里,手掌轻轻抚着她的背部,一遍遍耐心安抚,声音温柔,身上清浅的香气和暖融融的体温都带给弥封莫大的安全感。 看着吓得失了神的小姑娘,繁秋荼心里也不是滋味,她原本想的是把弥封带进皇宫,任凭对方的护卫有多能耐,也定然无法突破宫内层层防守,来去自如。可子婳提醒她,一定要想办法除去这个人,否则他一定会影响到自己的计划。她考虑了两天,认为子婳说的是对的。 到底是摸不透的异己势力,不除掉她心难安。只是可惜了这七个死士。 “小尔,小尔……” 不停地安抚终于唤回了弥封的神智,她一把搂住繁秋荼的腰,惨兮兮地大哭起来。 “阿荼,我害怕。有人、有人想杀我。” “好了好了,他们都死了,没有危险了。”繁秋荼本想亲亲她的发顶,可入眼尽是鲜血,根本没有下嘴的地方,只好作罢:“乖,别哭了,哭得我心疼。”这倒是实话,也不是装的,繁秋荼的眼圈已经不可抑制地红了。 对她本人而言,这真不是一个好现象。 接过从暗卫手里递来的披风,把小姑娘裹得严严实实:“别怕,我带你回去。”说罢,她运起轻功,很快消失在原地。 弥封被劫走可真是吓坏了馒头,见人完好无损地回来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又让弥封缓了一天,第三天两人从宅子里搬到了皇宫。繁秋荼身为太子,自然是居住在东宫,而弥封此时的身份是皇后娘家的晚辈,受长辈之托接于皇宫暂住,所以,弥封理应被安排在长祈宫偏殿,可不知为何,她竟然被偷偷摸摸带至了东宫。 于弥封而言,能和繁秋荼住一起,就已经值得开心了。 除了馒头,繁秋荼又送给她一位宫女,这人面色严肃,不苟言笑,话少,性子和馒头千差万别,但做事利索,专业能力极强,弥封给她起名为“咖啡”。 从皇宫里安顿下来了,弥封自知身份特殊,又住在东宫得太子青眼,所以为了避免麻烦,她甚少出去,偶尔几次也是去往长祈宫,和皇后说说话,跟繁秋月讲讲趣事,在小花园逛几遭,然后再回去。 日子很无聊,且过于平静了。 这段时间繁秋荼又不知在忙什么,整天整天的见不着人影。 “秋月姐姐,我又来看你啦,你的身体有没有好点?” 繁秋月放下书籍,对着可爱的小姑娘柔柔一笑:“劳小尔挂念,只是身体还是老样子。” 弥封坐在床前,倒了杯热茶让她捂着:“秋月姐姐你先暖暖手。姐姐人美心善,身体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繁秋月笑得更加舒心:“呈小尔吉言。”不管身体如何,弥封来的这几日,她能感到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那层压抑在心头的霾缓缓退散,荒芜的内心竟然也蔓出一丝小小的绿意。 其实这是系统外溢的能量的作用。 “秋月姐姐,等你好起来我一定带你去楚国看看,带你去江南看盛开的血海棠……” 留在长祈宫吃了晚膳,弥封回到东宫,这时繁秋荼还没回来。 “繁秋月真的很温柔,我蛮喜欢她的。可是她的身体……” 【如果得不到救治,她可能活不过明年开春。】 “是啊。”弥封仰躺在床上,手背横在眼前:“任务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呢,不然都没办法替她救治。”给繁秋月一个健康的身体,不过是一枚药丸的事罢了。 “对了,席倾眠的事主神有回复吗?” 【没有,但应该快了。】 “等任务完成了我们就去找她。” 夜半,弥封睡得正熟,寝殿门被人从外面悄悄打开。值夜的宫女的见到来人丝毫不惊讶,只行了一礼后缓步退了出去。 繁秋荼沾染了一身的寒意,她在外间站了半晌,等到身上变得暖和了,才抬步来到里间,慢慢停在床前。 她一身宽大的玄袍,神色晦暗,在夜里竟然形似鬼魅。手中握一把精巧匕首,在月色下泛着寒光。白日里国师的话在脑海里不停回放。 “殿下,人体内唯心头精血品质最高,药效最高,若想做药引,最好是心头血。” “其他血液不行吗?若是没了心头血,供体会……” “其他部位的血液可以,但所需量极大,每日两碗不可停歇,供体受不住。而心头精血每七日只需半瓶,供体会虚弱,但不会伤及生命。” “殿下,若您实在不放心,可取一些指尖血交给臣,待臣检验一番后,再由您自行决断。” 繁秋荼眉眼敛着浓郁的阴霾,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刀柄。点了弥封的睡穴,她割开对方的指尖,又拿出一个两寸高的瓷瓶,打开瓶口,接了几滴鲜血。之后又割开另一个手指,重复方才的动作……直到装满半瓶她才扣上盖子,收回匕首,而此时弥封的手指已经没有完好无损的。 繁秋荼把瓷瓶揣进衣袖,俯身撩开弥封额前的碎发,在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一下,随后嘴唇吻过眉心、鼻尖、脸颊……最后落在那双绯色的唇瓣上。这次她流连许久,自喉咙里溢出一丝愧疚的叹息,对不起,小尔。 小尔没了小部分血死不了,但皇姐不行。要怪,就怪你吞了那颗长生丹吧。 轻轻把小姑娘抱起来,推开门,踏着月色走到东宫的书房。来到书架里侧,将一个格子上的书籍都拿出来,露出里面藏起的铜制鹿首,之后轻轻拧了下。 闷重的声音自墙壁内侧传出,两边的书架缓缓移动,一个朝下的石梯就这样出现在繁秋荼眼前。 她颠了颠怀里的人,脊背挺直,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间密室,大小约是弥封所居住的偏殿的一半,周围的墙壁镶着盘拖,盘拖正中央燃着小臂粗细的蜡烛,周围罩着特制的纱网,共有八盏,将黑暗的密室照得明亮无比。 这里床榻、被褥、桌子、书籍……应有尽有,是一个可以长时间居住的地方。 繁秋荼将弥封小心放在床榻上,又俯身怜惜地吻了一下,给她盖上被子,灭了其中的四盏烛火后,便毫不犹豫离开了此处。 第46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次日弥封睡醒, 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昏暗又压抑的四四方方小房间时,她懵了一瞬,还以为自己仍在梦中没醒来。但陌生的环境本就让人缺乏安全感, 她掀开被子坐起, 双目警惕环顾四周,实则大脑仍昏昏沉沉的, 身体也十分疲惫,像是睡了十天半月, 分不清今夕何夕。 这是怎么回事? 弥封伸手去够整齐叠放在床头的衣物, 却被缠绕在指尖的白布攫住了视线,两只手十个手指头上都有, 裹得严严实实,方才没感受到, 现在却觉得手指针扎似的疼。 她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刺痛感帮她驱散了脑海里的灰蒙,屏退了昏睡带来的后遗症, 那双漆黑冰冷的瞳中划过一丝了然……她想起来了, 昨夜繁秋荼到过她寝殿, 之后她被点了睡穴。 想到这,弥封沉沉叹了口气, 是她大意,明知繁秋荼心术不正,可她仍在大部分时候缺乏警觉和戒心。 【宿主, 你还好吗?】系统心虚, 自家宿主落得这种地步,有他一部分原因。昨晚他私自休眠,外界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苏醒后事情发展得已经无法挽回了。 “你说呢。”弥封冷冰冰看了他一眼,面沉如水,眉眼压抑,嘴唇拉成一条直线。任谁都能看出她此时心情极度不佳,但系统从那森寒的视线中还看出了一丝暴虐。 他打了个哆嗦,蜷到墙角藏了起来。 “果然是同一个人吗?”弥封皮笑肉不笑:“上个世界是法治社会,我心里虽恨却只能把她送进监狱,但这方世界它不是啊……不做点什么,真真难消我心头之恨。” 【宿、宿主,你会杀了她吗?】 弥封摩挲着指尖缠绕的白布,眸色晦暗,嘴唇轻启,懒洋洋吐出四个字:“不知道呢。” “现在什么时候了?” 【十一点半。】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怪不得大脑有些迷糊。” 弥封穿上衣裳,蹬上靴子,左敲敲右摸摸,在这昏暗的密室观察起来。 墙壁触感冰凉潮湿,有些部分上面还附着一层湿腻的泥土,脚下的地板十分干净,是那种刚刚铺就好、鲜少有人踏足的新鲜感。她蹲下来摸了摸地面,没什么灰尘,再加上这里的空气充斥着一股子土腥味,她几乎已经确定这个密室是刚挖的。约摸下时间,或许她们刚刚从楚宫逃出来时,这里才刚刚动工。 “系统,扫描一下,看看这个地方在哪,有什么机关。” 【这里就在东宫书房后面,楼梯尽头的那扇石门后面,就是两个合在一起的书架。至于机关,宿主你就别想了,唯一的一个在外面,你碰不到。】 “越想越觉得这间密室是特意给我准备的。”她揉了揉肚子,又嘟囔着抱怨道:“我都饿了,怎么还没人送饭,莫不是天杀的繁狗想饿我一天,挫挫我的锐气?” 她正胡思乱想,外头传来动静,石门“轰隆”被抬起,透进明亮的光线。弥封抬头,是“咖啡”提着食盒给她送饭来了。咖啡还是原先那副样子,眉眼低顺把一道道饭菜摆在桌子上,不管弥封问什么说什么就是一声不吭,沉得住气,又事不关己。 等咖啡走后,弥封执起筷子正要夹菜,筷子却顿在半空,她看着这一盘盘香气扑鼻的东西都给气笑了。 全是补血的东西。弥封捏紧了筷子,似笑非笑把东西全扫到了地上。 【宿主,这里面被下了迷药,量还不少。】 “看来不吃是正确的。” 弥封避开满地狼藉,重新回到床上:“给我换点吃的喝的。” 【吃什么?】 “嗯……那就自热小火锅和鲜橙汁吧,小火锅要单人最大分量,辣的。” 暂时把这些烦心事抛到脑后,她吃的津津有味,辣得额头冒汗脸颊通红,但心里却有一种莫大的爽意。 果然啊,心情不好那就吃火锅吧,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吃完后,系统回收了垃圾,弥封靠着墙壁,双手捧着酸甜的橙汁,静静等待某人的到来。 身处密室,不见日光,系统每小时报一次时间,这才没让她彻底失去时间概念。为防止自家宿主心情持续压抑,系统开始绞尽脑汁搜刮曾见过的、听过的有趣的事,再以一种格外活泼的语气讲给弥封听。 “……小黑的宿主也太惨了,我估计她都有心理阴影了吧。” 【还真没有,倒是激发了她某些潜在的因子。后来她特意钻了主系统的空子,多次回到那方世界,追着男主虐杀了他N多次。】 弥封一口喝掉剩下的橙汁,让系统回收了杯子:“他死的不冤。” 【唉,就是身为气运之子的种马男主总能大难不死,被炸了半边身子不仅能活下来,还……】 系统巴拉巴拉说了一通,弥封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最后她直接问了男主的名字,系统说他记得好像是叫龙白安? “你这个蠢货,是龙柏安。” 系统震惊得电音都出来了:【宿主,你怎么知道?你是听小黑的宿主说的?】 弥封对自家蠢兮兮的系统很无奈:“咱们很久之前做过一个路人系列任务,那是的修.真大世界,男主就叫龙柏安。”只不过那个任务最终失败了,因为被一个女人搞得让她从一个路人变成了配角。 想到这,弥封又是一叹,那个女人和系统一样又傻又蠢,也不知道她飞升上界没,说不定她们会在另一个任务世界重新遇见。 被弥封这么一说,系统仔细想了想,似乎是有过那么一个任务,但转念又感觉好像没有。 “你呀,那时候还小,不记事,忘了很正常……” 有系统陪着,时间也不再难挨,下午五点半左右时,咖啡又来送晚饭,她看见弥封好端端坐着还冲她笑,向来没甚表情的脸上难得出现一道裂缝。很细微,若不是弥封一直盯着她看,否则还真发现不了。 “饭送到了,你怎么还在这?”弥封拿起盘子里的一个白馒头,漫不经心地捏了捏,又往上抛了几下。她见咖啡杵在一旁不动,便饶有兴趣地出声问道。 “殿下吩咐,让奴婢候着收拾碗筷。” 弥封“哦”了一声:“意思就是你得带着这些……”她指了指桌面:“碗盘碟筷还有勺子走呗。” “是。” “如果我一直不吃,那你就一直留在这?” 咖啡没说话,只把脑袋垂得低了些。 弥封嗤笑,不就是要看着她把这些东西都吃了嘛,可哪有这么好的事,明知里面掺杂了东西,她还傻傻往坑里跳。 于是弥封重复了一遍中午的动作,桌子上的东西又哗啦啦撒了一地,但餐具没摔碎。她指着地上的一堆,抬了抬下巴,神色倨傲地对咖啡命令道:“多简单的事,蹲下把碗筷捡起来滚回去复命吧。对了,顺便把吃的也收拾一下,看着这满地的脏东西就觉得晦气。” 咖啡攥了攥拳头,眼中划过屈辱和隐忍,弥封本人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她无需尊敬,但对方背后却站着她的主子。 来回几趟终于打扫干净了地面,提着食盒站在外面的咖啡看着缓缓合上的石门,眼中隐晦划过一抹报复的快意。 晚上,消失了一天的某人终于来了。对方身上潮冷,周身弥漫着一层水汽,靴底落在地面便是一个清晰的脚印,看样子外面下雨了,应该是小雨。 繁秋荼不敢直视弥封的视线,书籍被狠狠砸过来她也她躲闪,任凭书角砸在额头,留下一个通红的印子。 “你放我出去。”弥封胸口起伏剧烈,但声音还算平静。 繁秋荼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声音艰涩道:“小尔,不行。” “那你说说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是我身为楚国公主的身份,还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弥封苦笑道:“想要我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她慢慢走过去,站在繁秋荼面前,微微仰着头看着这位比她高了一头不止的“少年”:“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呢?跟我说你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割破我的手指,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又为什么在饭菜下药?” “阿荼,你是在觊觎我的血肉?”弥封步步试探步步紧逼:“你也认为我吞了长生丹,你想饮我血啖我肉?” 繁秋荼抿了抿唇:“不是。小尔,对不起,我……我……” “你什么?” “我需要你的心头血。你吞了长生丹,你不会死的。” 弥封讽笑出声,捂着心口笑弯了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可她蓦地就止住了笑声,眼角有晶莹的液体流出,抬手轻轻拭去,随后一巴掌扇在了繁秋荼脸上,扇的对方一个趔趄跌在地上。这一巴掌夹杂着一丝内力。 繁秋荼只觉得眼前发黑,脑袋闷痛脑内嗡嗡作响,她朝前吐出一口血来,里面还夹杂着一颗牙齿。而那半张脸登时就红肿起来。 “我好像从没说过,我也会一些手脚功夫。”看着往常仪态优雅的人此时狼狈地跌在地上,弥封心里头也不是滋味。 第47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你欺我、负我、伤我, 对我有所图谋,这一巴掌之后,这笔债一笔勾销。”弥封蹲在繁秋荼面前, 替她把散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声音柔了几个度,掺着对方的手臂想把她扶起来:“你先起来。” “小尔……”张合的嘴唇扯动脸颊的伤口, 疼痛剧烈,她轻“嘶”一声, 忍不住捂了捂脸。 她猜到小尔一定会发脾气, 说不定还会对她“拳脚相加”,但一个十几岁自小娇生惯养的小公主能有什么力气, 到时让对方打几下发泄发泄,再好好哄哄这事差不多也就过去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弥封力气竟然这么大,不仅把她打懵了,还断了她一颗牙。 她心里骤然就腾起一股火, 但想到打她的人是小尔, 那股冲天大火“噗”一下就灭得一干二净。 繁秋荼借着弥封的力道站起来, 刚刚稳住身形,左颊又突然挨了一下子。这巴掌比起方才的力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被打得连退数步,脊背撞在了嵌在墙壁的盘拖上。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认定我吃了长生丹,这一巴掌就当做是你不信任我的代价吧。”眼前这人或许从一开始接近她就带有目的, 平日里所言所语所作所为怕是没有半分真心, 枉她把一颗心早早交付了出去,没成想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弥封痛苦至极,她闭上眼捂着心口大口喘息几下, 溢出的泪水沾湿眼睫,又顺着眼角缓缓往下流。 “阿荼,你要我的血肉想做什么?长生?还是想让自己百毒不侵?”弥封哽咽了下:“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确实没见过那颗长生丹,我的血没有任何超出天道规则的作用。” “小尔,我、我皇姐她病了,我找了很多方法都治不好她。”繁秋荼深吸一口气,顶着一张肿得跟馒头似的脸含糊解释,将一切娓娓道来:“国师说被灭门的白泉山庄遗留有至宝,武林秘籍和种种兵器不可胜数,黄金富可敌国,还有一颗生死人、肉白骨的长生丹……” 她的太子之位被兄弟觊觎,无数双眼睛盯着她,每次出宫必然会遭遇多场刺杀,再加上她不能离宫太久,所以她需要一个能让她光明正大前往楚国的理由,并且这个理由能给她充裕的时间。 当时她尚且在苦恼,机会就来了。她要去楚国做质子,多好的理由啊。本来事情进展顺利,可不曾想伏南山之行出了弥封这个意外,唾手可得的长生丹还进了小姑娘的肚子。 正好,她可以理直气壮带小尔回北宫了。 “……我取了你的血问过国师,他说你的血确实有治病养人的功效。”就是效果可以忽略不计。她今晚过来,就是想取一些心头血,让国师看看心头血如何。若是效果比想象中的低,多供几年也不是不可以。她可以照顾小尔一辈子。 【宿主,是系统外溢能量的作用。作用很小,要想治疗繁秋月的痼疾,得供血五十年,心头血需二十年。如果是吃了长生丹之后的心头血,半年即可。】 “你害惨我了。” 系统无辜:【可能量外溢,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啊。】 “小尔,皇姐她需要你。你和她的关系不是挺好吗,皇姐也很喜欢你,小尔,你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听听,这是人话吗,妥妥的道德绑架啊,想她弥封穿越小世界几千年,遇到的奇葩事比繁秋荼脑袋上的头发丝儿都多,道德绑架绝对是她最厌恶的事情,没有之一。其次是欺骗,包括某些所谓的“善意的谎言”,繁秋荼很厉害啊,这两样都占了。 “如果我见死不救,你会强迫我吗?”说着,弥封嘲讽一笑:“我忘了,你现在就在强迫我。把我关在这里,十年,还是二十年,或者一直到我死?假如我愿意做供体,你放我出去吗?” 繁秋荼怔了一瞬,随后摇摇头。自己喜欢的东西一定要牢牢把握住,人也一样。皇宫乃至寝殿都不能给她安全感,只有这个长宽均不足十步的密室,才能给她一种已经牢牢把小尔绑在身边的错觉。 弥封沉沉一叹,叹息中包含了太多失望与难过,她后退两步拉开距离,目光充满惋惜:“怪我识人不清。你非我良人,之后你我只谈恩怨,不言其他。” “繁秋荼,秋月姐姐的身体我会想办法,请你让我离开。” “不可能!”一双幽黑的眼睛骤然迸出骇人的光,繁秋荼逼近,死死盯着弥封又咬牙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离开北宫,你想都别想。” “如果是离开密室呢?”弥封哀求:“放我离开好不好,我可以去找神医何一指,他一定能治好秋月姐姐。” “何一指已经死了。” “他没死。我知道他的行踪。他隐居在白平山,但每隔五年他会下山去祭拜老朋友,如果你现在派人去找,还来得及。” 繁秋荼垂眸思索,看模样是信了个五六分。 趁繁秋荼分神之际,弥封用力朝前狠狠一撞,手肘通过一个诡异的角度刚刚好砸在她的脑袋上。这一下又是用了内力,所以繁秋荼不仅没觉察到,还被捣了个半晕。许是脑袋接二连三的受创,神智已经不太清醒,不然她一定会起疑为什么凭自己的能力,竟然避不开弥封的三脚猫功夫。 弥封趁机跑了出去,并且顺手拧了机关,这下被关在里面的人成了繁秋荼。外面雨已经停了,附近有几队巡逻侍卫,她悄悄隐在暗处,让系统隐藏好行踪,一路摸黑来到一座废弃宫殿内。 【宿主,你刚才差点OOC,还好临到关头你哭了。】 弥封清理干净软榻,又从系统商店兑换一条干净柔软的床单,以及枕头和被子,不在意道:“怕什么,OOC了只会被强制校正,又没有惩罚。” 【强制校正也很危险啊宿主。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离谱的动作。】 一人一统闲聊着,弥封钻进舒舒服服的被窝:“明天早点叫我。”她需要找准时机跑去长祈宫寻庇护。繁秋荼说的不错,繁秋月对她真的挺好,几日相处也让弥封摸清了皇后和繁秋月的脾性,两人都很善良,是绝对不会做出牺牲他人而保全自身这种事的。并且繁秋荼敬重母亲,还有些姐控,她绝对不敢在两人面前劫人。 次日天蒙蒙亮,宫门刚开,弥封便裹着一身晨露踏进了长祈宫宫门。 捧着热茶在正殿等着皇后醒来,寒暄几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去了繁秋月居住的偏殿。 不得不说她掐的时间刚刚好,这个点繁秋月刚醒来,正靠着床头拿帕子捂着嘴咳嗽。 “殿下,弥姑娘来了。” “怎么这么早?她可有说什么事?” “没有。” “快些去打水,本宫要洗漱,让桃红进来给本宫梳发。” “是,殿下。” 等繁秋月拾掇好自己,时间已经不早了,弥封也喝了一肚子茶水有些撑,她揉着肚子不好意思笑道:“都怪秋月姐姐这里的茶水太好喝,一不小心竟喝多了。” 繁秋月也抿嘴笑:“你这丫头,我让桃红给你包一些,等你走时带着。” 这时弥封垂下头,手指捏紧了衣摆,鼓足勇气开口道:“秋月姐姐,我可以在你这里住一段时间吗?我可以陪你说话解闷。” “怎么了,和满苛吵架了?” “不是。”弥封抠抠手指,是比吵架还严重的事,但她并不打算现在就让繁秋月知道。想到某个人,稍微好点的心情又沉下来,连带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繁秋月见状若有所思:“我倒是无所谓,若小尔想来暂住,我随时欢迎。母后也一定会很高兴。” “谢谢秋月姐姐。” “无需客气。我还要感谢你经常过来陪我说话解闷呢。我让秋月去给你收拾东西?” 弥封点点头,乖巧地“嗯”了一声。 *** 繁秋荼在密室呆了一夜,第二天醒来时头重脚轻,应该是感染风寒了。脸上的伤因为没有及时得到处理,红肿得更厉害,一碰就钻心得疼。 为了保证密室里的人逃不出,所以并没有安装机关,没想到竟让自己吃了亏,除非有人从外面打开,否则她没办法出去。她倒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反而一直恐惧弥封的去向。 如果对方真的离开北宫了怎么办?她还能找到她吗?若是找回她应该再把对方关在哪里呢? 她在这里兀自焦躁烦闷,没多久石门被打开了。是咖啡来送饭。 咖啡一见到坐在床上、看不出原本样貌来的主子,吓得手中的食盒都掉了,脸上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急忙低下头,快速收拾好心情。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繁秋荼目光阴沉,等了好一会才让她起身:“你回去吧,让子婳拿条面巾过来。” “是,殿下。”咖啡恭敬地退出去,等出了书房,她脸色才稍微好点。 子婳很快就来了,她看见这幅样子的繁秋荼,怒得双目几乎喷出火来:“殿下,这谁做的?属下去杀了她。” “慢着。”繁秋荼戴上面巾,喊住暴怒的子婳:“这事不用管,你先去把咖啡解决了,打听一下弥封的去向。再通知子书,让她率一队人马前往楚国白平山,找到神医何一指并带回来,务必要快。” 第48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得知弥封的去处, 繁秋荼暂且放下心,但没多久她又开始担心另一件事。她怕弥封将其所作所为跟繁秋月说了,导致对方身体更加恶劣。不过听属下来报, 皇姐的痼疾非但不曾加重, 反而脸色肉眼可见红润起来。甚至可以裹着斗篷,和弥封闲情逸致在春好湖边喂锦鲤。 繁秋荼不敢相信, 又焦躁等了五六日,待脸上的伤痕彻底消下去后, 迫不及待往长祈宫快步走来。至宫门前, 她心中蓦地生出一股莫名的怯意,迟疑地收回脚步。 她沉沉一叹, 抬手又整理了下已经整理多遍的衣领和袖子,在两侧跪倒一片宫人的愈发忐忑不安中, 大步流星走了进去。不料扑了个空,两人都没在长祈宫,听宫女说, 繁秋月和弥封去了春好亭,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穿过长长的回廊, 又经过枯败的御花园,一直往东走, 大约两刻钟,又走过一片小花园,便看见了矗立在湖中央的那座尖尖八角亭。远远望去, 能看见里面面对面坐着两人, 黄色与青色交相映衬,为这冷寂的秋末之景添了一抹亮色。 “秋月姐姐,该你了。” 繁秋月对她微微一笑, 拿起骰子掷在石桌面上,骰子缓慢转悠两圈,最终五个点朝上。 “是五诶,让我看看五步会落在哪。”弥封往前倾了倾身体,巴掌大的小脸从斗篷里完全露出,抻着脖子往前看:“西越正遭遇百年不见之旱灾,你已有五日不曾饮水,命丧荒野……秋月姐姐,你输了。” “不一定哦,小尔还不是没掷骰子。”繁秋月身上裹着厚厚的斗篷,兜帽以及领口围了一层毛绒绒的白狐狸毛,她几乎是整个身子都缩在暖融融的斗篷里,更衬得她身娇体柔。搂着怀里的手炉,繁秋月笑眯眯看着桌子上快速转动的骰子。 “路遇桃花林,你贪图风景滞留三日……所以后退三步是……”繁秋月没忍住轻笑出声,开口念道:“死于桃花粉过敏。小尔,我们平局。” “不过,过敏是什么意思?” 弥封支支吾吾解释了两句,见自己越说越混乱,干脆举例:“就好像繁秋荼吃蛋黄身上会起红疹,桃红食用虾等海鲜之类的会晕厥,这就是过敏。简单来说就是身体对某种东西的排斥反应。” “小尔知道好多新奇的事物。” 弥封不好意思道:“看一些杂七杂八的书籍多了,自然就知道一些新鲜的事。我曾在一个小摊子上淘到一本画册,里面讲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比如说,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它其实是圆的,是一个球体的表面,再比如,月亮上没有嫦娥仙子,天上也没有神仙。” “真的吗?”繁秋月好奇道:“大地真的是圆的?” 弥封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卖萌道:“我也不知道呀。不过秋月姐姐身体好起来后,可以出宫去看看,走得路多了,知道的自然也就多了。” “呈小尔吉言,希望真有那么一天。” 弥封意味深长道:“一定会的。”她把桌子上的游戏整理好:“秋月姐姐,我们该回去了,出来太久,你身体会受不住。” “身体倒是无碍,就是有些饿了。话说起来,小尔还真是我的福星,自从你来了北宫之后,我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繁秋月半开玩笑道:“不然你就一直在长祈宫住着吧,等我身体再好些就能出宫建府,到时你跟我一起去,外面可比宫里自在多了。” 弥封捻着骰子的动作微微顿了顿,对对方的话颇为无语,跟系统吐槽道:“该说她俩不愧是亲姐妹吗,连利用人都利用得这么明目张胆。我看起来就这么很好骗?亏我还蛮喜欢她的。” 系统小声试探道:【宿主,有没有一丢丢可能……她是在挖繁狗墙角呢?】 弥封微笑:“统子,你眼瞎,不代表我跟你一样。” 把骰子往桌子上一扣,弥封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好啊,秋月姐姐一定要快点把身体养好。” 两人说说笑笑,把整理好的自制小游戏递给一直在旁边侯着的宫女,起身正准备离开,抬眸便看到不远处一身玄袍的少年。她站在那大约有一刻钟了,看到亭子里如此和谐的一幕,心里的胆怯被无限放大,如何也迈不出一步。若说到底在怕什么,她自己都说不上个一二三来。这种惶恐的感觉,很久很久都没感受到了。 “满苛,你怎么来了?穿的这般单薄,也不怕感染风寒。你呀,可不能仗着身子好,就不知爱惜。” “皇姐,我有内力护体,这点寒意还伤不到我。”繁秋荼说着,余光瞥见偷偷往繁秋月身后躲藏的小姑娘,她不由烦躁地拧了下眉头,忽的意识到面前人是自己皇姐,又赶快把眉头舒展开,弯起眼睛:“皇姐,听说你身体好多了?” 繁秋月柔和笑道:“是啊,自从小尔来了之后,身体逐渐轻松,就像常年压在心头的巨石消失了,由内而外散发一种舒畅感。我刚才还跟小尔说,她是我的福星呢。” 繁秋荼想说什么,被弥封打断:“秋月姐姐,天冷,我们快些回去吧。”有啥话不能回宫里说,非得在这大聊特聊,真当系统的能量是免费得来的啊。 “是满苛的错,皇姐,我们回长祈宫,我也有段时间没见母后了。” 回去路上,繁秋荼在左,弥封在右,繁秋月夹在两人中间。她这个皇“弟”虽然一直在跟她说话,可那眼神分明一直往小尔那处瞧,满眼都是想亲近的欲.望,可临到关头又生生忍了回去。反观小尔,面沉如水,方才亮如星子的双眸更是蒙上一层阴霾,她能感受到自对方身上传来的强烈抵触。 是对繁秋荼的抵触,但这份抵触过于复杂,有别扭,有愤怒,有惧怕,甚至还有一丝极其不明显的厌恶。 繁秋月疑惑,但她此时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厌恶才是弥封本人对繁秋荼的真实情绪。 繁秋月眼中划过一抹深意,随即那抹深意散去,像小尔这般乖巧可爱,又有些小脾气的女孩子她也很喜欢,只是可惜了,不过,若小尔对满苛无意,她也不是不能撬个墙角。 反正,小尔曾亲口说过,女孩子也是可以喜欢女孩子的,小尔她……应该是喜欢温柔的那类人。 到了长祈宫,人家母女仨一起吃个饭,弥封坐在中间实在别扭,于是她跟皇后打了声招呼,让小厨房给她另做了饭,送到寝殿。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弥封拿筷子戳着碗底的饭粒,叹道:“这么久了,任务一点进展都没有。” 系统也叹:【是啊,总不能把辰国所有皇子都杀了吧?】 “那还有皇帝呢。” 【要不把他也杀了?】 弥封动作停住,蹙眉思索:“也不是不可以。既然任务没有完成,就说明楚帝或辰帝还有让我和亲的想法,但我估计问题出在楚帝身上,所以最保险的方法其实是杀掉楚帝和他的儿子们,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弑父杀兄啊。或许真的只能从辰国入手了。” 【宿主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弥封冷笑一声:“当然是先离开北国再说,不然你还能隔着十万八千里杀人不成?” “不过,就这么离开肯定有崩人设的嫌疑,最好的时机还是得等繁秋月出宫建府,然后我随她一起去,最后找个大差不差的理由离开就成。” *** 夜半,万籁俱寂,有人翻窗而入,落地无声。来人携带一身酒气,裹一身寒意,站在床前,借着月色目光沉沉看着睡于塌上的人。 小姑娘把自己团成了一只虾,脑袋缩在被子里,只留乌黑柔顺的头发散在枕头上。听着那均匀的呼吸声,看着上下起伏的被角,来人软了眸色,悄悄上前拉了拉被子,露出一张睡得通红的脸。 她就靠在椅子上看着许久,直到醉意上头,眸光潋滟,脸蛋嫣红,透出几分小女儿的情态。她半阖上眼,眉心轻蹙,嘴角溢出两个含糊不清的字:“小尔……” 繁秋荼欲顺从内心的渴望凑过去,许是身上的酒味熏着了睡着的人,只见小姑娘嫌弃地皱了皱鼻头,身体又往下钻,整个人都藏在了被子里。 “小尔,你只能是我的。” “牢牢锁住你,你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了。” 第二天早膳不久,繁秋荼又来到长祈宫,给皇后和皇姐问了安,直奔弥封的寝殿。 她今日穿了一身红衣,更显唇红齿白,面色如玉。只不过,她肩头立了一只巴掌大小的白羽鸟儿,瞧那模样分明是只幼小的海东青。 “你来做什么?” 弥封本来在看书打发时间,见自己讨厌的人突然出现,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她还没原谅这人呢,也不知对方哪来的这么大脸往前凑。 “我来看看你。”繁秋荼一手逗着肩上的鸟儿,一边柔声问道:“这段时间还好吗?” 第49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弥封冷冷一笑:“没有繁太子在一旁虎视眈眈着我的心头血, 过的自然是好的。” 瞧这人话中带刺,繁秋荼自知对方心头还气着,看来她所作所为被原谅尚且任重而道远。她叹了口气, 掌心轻抚着幼鸟的羽毛:“小尔, 我已经派人去寻何先生了,这在期间, 我不会动你。”再者,皇姐的身体也越来越好, 救治一事稍稍缓些时间也没甚关系。只是可惜, 她问过国师,若想彻底除去皇姐身体的痼疾, 还是需要心头血这味药引。 弥封苦涩一笑,手指不由捏紧了书页:“繁太子的言外之意便是, 若寻不到何一指,还是要我的心头血?”随后她又是一叹,小声喃喃:“我重复过多次, 我并未吞下那颗长生丹, 甚至没有见过, 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 繁秋荼落在弥封身上的目光灼灼, 根本掩不住压抑在心底的情意,她声音软了几分,带着弥封向来喜欢的温柔:“我很想你, 便来见见你。小尔和我回东宫可好, 我不会再做伤害你的事,更不会把你再关进密室。” 弥封瞥了她一眼,对上那双盈着宠溺笑意的眸子不自然移开了眼, 双颊缓缓升起一朵绯云:“昨天刚见了面,有什么想不想的。你的话十句里有九句半都是假的,我不会再信你的话。”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憋回心尖陡然弥漫上来的苦涩:“若无他事,繁太子,请回吧。” 繁秋荼失落地垂下眼睫,双眼中阴郁一闪而逝,她伸手点了点鸟儿小小的脑袋,轻声道:“去吧。”海东青清唳一声,扇动着翅膀落在了弥封肩头。 弥封被突然扑棱着飞来的白鸟吓了一跳,嘴中下意识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海东青歪歪头,像是疑惑这个人类为什么会突然出声。 “这只海东青是晴空的孩子,被下面的人驯养许久,它已经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鸟了。”繁秋荼轻轻笑道:“它有灵性,且忠心护主,就留着它陪你解闷吧。”看着那双郁气蒙蒙的眼中乍然亮起一抹惊喜,她攥紧了拳头,犹豫开口:“小尔,我……” 见弥封逗鸟逗得欢快没理她,狼狈转身离开了此处。 她只是想抱抱她啊。 她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繁秋荼出了寝殿脸色便沉下来,脸色隐隐透出几分戾气,骇得周围侍候的宫人纷纷跪下,颤抖着身躯伏在地上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抬手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繁秋荼暗道,没关系,只要小尔一日留在北宫,就一日是她的人。海东青是猛禽又如何,还不是被人圈养在小小一方天地,小尔离不了北宫,更逃不出她身侧。 想明白后,繁秋荼脸色好了不少,她甩了甩衣袖,大踏步离开了。 殿内,弥封合上书,抓着海东青柔软的身体抱在怀里,她透过窗看着外面朱红的宫墙,面上万般情绪退散,只余一片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不甚关心的冷漠,垂眸看看怀里的鸟儿,幽冷的眼眸也不曾染上分毫柔软。 “你叫什么呢?你母亲叫晴空,你就叫碧水吧。”她喃喃着:“碧水晴空,当真是两个好名字。” 第50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弥封和繁秋荼二人尚在单方面冷战, 子书那边也还未找到何先生的踪迹,而北宫却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事和十多年前皇后被打入冷宫有关,且让弥、繁二人措手不及。 北帝有一个同胞兄长, 他们二人与皇后秋鸾一同长大, 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后来,兄弟二人像画本子里写的那样, 都喜欢上了这位长得好看、家世也好、性格又温柔的妹妹。可秋鸾只喜欢兄长繁庆骁。 帝位之争愈演愈烈,这两位同胞兄弟亦反目成仇, 阴谋阳谋无处不在, 最后,竟是让当时没有丝毫胜算的皇子繁庆丹夺得皇位。他甫一坐上高位, 就将那些对他尚有威胁的兄弟全部秘密处死,只余一个繁庆骁, 被封为荣王,北帝分给他一块富饶的地界做封地……不久,繁庆丹娶秋鸾为妻, 许她皇后之位, 二人相处也颇为和谐。 但夫妻安谐之日并未持续太久, 皇帝听信谗言,认为皇后和荣王早已暗通款曲, 珠胎暗结,他认为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等到皇后怀上第二个孩子,荣王回京, 皇帝亲眼目睹他们二人在花园“私会”, 往死种种忧心化作滔天怒火,不分青红皂白便将身怀六甲的皇后剥夺后位,打入冷宫, 且勒令荣王非召见不得踏入京城一步…… 后来繁秋荼出生,再后来皇帝下令恢复秋鸾后位,搬回长祈宫,立繁秋荼为太子……秋鸾以为皇帝知晓了真相,她与荣王真没有见不得人的混乱关系。 如此又安稳过了十几年,在朱红的宫墙日渐斑驳中,百年一次的冬祭大典到来了。皇帝下旨,命荣王回京。 这本是一件举国欢庆的事,在宫宴上,皇帝心情很好,他甚至下旨大赦天下,可这份好心情在目睹自己的皇后与荣王“暗送秋波”时,倏然沉寂下来,浑浊的双目中渐渐染上一层阴霾,眉间亦敛着戾气。 过去种种一一在脑海浮现。幼时秋鸾与繁庆骁之间的默契和两人之间那不可言说的暧昧氛围,新婚之夜自己妻子眼底的哀痛,得知荣王进京时皇后向来平静的眸中陡然浮现的亮光……再加上现在荣王不惑之年仍未娶妻…… 憋在心里的那口火再次点燃,愈烧愈旺,皇帝目光一戾,五指竟硬生生握碎了玉盏。 皇后吓了一跳:“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北帝意味深长道:“十几年不见,皇后和荣王的关系还是一如往昔啊。” 皇后右眼皮跳了几下,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惶恐。 大典之后,荣王怕给皇后带来灾难,他一日未留当即马不停蹄返回封地,但他在半路遭遇刺杀,凶手未知,生死不明。 皇后心中焦急,得知繁秋荼未找到荣王下落,她惶惶几日,对荣王的担忧终于战胜了对皇帝的恐惧。她给皇帝捏肩,装作不经意问道:“陛下,荣王尚且欠臣妾十两黄金,这人生死不知,臣妾这金子可找谁讨要去。” 不料皇帝全身的气质陡然一变,脸色狰狞,目光冰冷骇人。他失控地掐住皇后的脖颈,眼中隐隐冒出红光。 “贱.人,他死了你还想着他,朕掐死你。”皇帝气息急喘,像一只发怒的公牛。 最后还是殿外一声清唳的鹰啼,将被怒火魇住的皇帝激醒。他甩着宽袖,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碧水盘桓落在主人肩头,弥封摸摸它的羽毛,给它喂了块生肉,笑眯眯道:“多吃点,快快长大。” 她开心地逗着鸟儿,并没有看到身后驻足停留的那位身穿龙袍的男人,同样不知那人眼中闪烁的邪光。 接下来七日,皇帝不顾大臣反对,废太子,将其贬为庶民,驱离京城;皇后失德,废后,将罪后打入冷宫;至于繁秋月,并未剥夺公主封号,而是将其赐于刚刚提拔上来的大臣之子,作为收拢人心的工具。前朝后宫皆人心惶惶,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繁秋荼短暂陷入泥沼,但她很快冷静下来,想先派人护住母亲、姐姐和小尔,等安顿好自身后,再想办法尽快将她们三人救出。 从皇帝下旨,到她派人入宫救人,前后也不过是两三天的时间。暗卫分三拨,入夜悄悄潜入皇宫,一路悄无声息来到冷宫、关押弥封的听雨阁和长祈宫偏殿。 哪怕做足了准备,三拨人也没有成功。他们不小心惊动了皇帝安排的暗卫,两方厮杀得天昏地暗,甚至于其中高手繁秋荼也暂时脱不开身。 一身黑衣的“少年”不顾受伤的手臂,长剑狠狠刺入侍卫颈部,鲜血喷溅,她心头的焦躁愈发浓重。 是她失算了,潜入皇宫救人这等大事,她应该沉下心再好好谋划一番。眼看涌过来的侍卫越来越多,她长眉一压,咬牙切齿不甘心道:“撤。”今夜行动不成,那就只能等明日,不管付出何种代价,她也要把母后三人完好无损地救出。 院外厮杀声震天,弥封早就听见了,她站在窗前看着天边如勾冷月,眉眼中一片淡漠。 “她太冲动了。” 【不冲动不行啊,眼见着老婆要成为父亲的妃子,姐姐被当做物品送人,母亲在冷宫还不知道过着怎样的苦日子,是否有生命危险……任谁也冷静不下来吧。】 弥封看了眼天空盘桓的鸟儿,关上窗,转身来到床边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夜行衣,边跟系统说道:“这次失败,再救就更难了。而繁秋月和皇后根本等不了多久。”尤其是皇后,她已通过系统得知,赐毒酒的太监已经在前往冷宫的路上了。 系统嘻嘻一笑:【这不还有宿主嘛。再者这也是个离开北宫的好机会。】 弥封一路追云逐月,避开重重封锁来到冷宫,正赶上一身青衣的宦官逼迫皇后饮下鸩酒。她悄无声息落于太监身后,在皇后惊讶的目光下,面无表情拧断了两人的脖子。 “你是谁?”皇后如今落魄不堪,但也难掩一身的矜贵。 只是可惜了,这般风华绝代的女子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半生囚于皇宫,浪费了二十多年的大好年华,不过好在荣王未死,他俩之间或许会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弥封没有回答,而是一记手刀将她打晕,扛在肩上又匆匆往长祈宫奔去。 子夜时分繁秋月尚未沉睡,只要闭上眼睛便是那日父皇冷酷的目光和无情的话语。当时三道圣旨一个接一个砸下,直让她头晕目眩,险些晕厥。 端坐于塌上的白衣女子幽幽叹息,也不知道母后和满苛如何了,还有小尔,想到这,她落寞地垂下眸子,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忽然,窗外发出一阵响动,她双眼一凛,伸手迅速摸出藏在枕下的匕首横于身前。呼吸放缓,眸光冷厉,可微微颤抖的双臂却诚实暴露了她心里的恐惧。 窗户被打开,一位身材清瘦的蒙面黑衣人背着月光轻轻跃了进来。对方只露了一双眼睛,幽黑清透,像一颗色泽清润的黑曜石。不知为何,繁秋月只觉得这双眼有些熟悉,应当是在哪里见过的。 【宿主,快做些伪装,她要发现了。】 弥封此时也察觉出这具身体不大对劲,有点将要脱离掌控的僵硬,被黑巾蒙住的脸上迅速闪过一抹复杂,之后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余一片冷漠。 繁秋月苦笑,看来真是自己看错了。握着匕首的手不由更紧。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弥封懒得跟她废话,转瞬来到她面前一掌击晕。 【也多亏了她身体好了不少,不然这一巴掌不得被你打死。】 弥封淡淡道:“不会。” 系统又复杂道:【没想到她感觉这么敏锐,真是天生吃任务员这碗饭的。不然我们把她也带走吧。】 弥封打趣他:“等回了时管局,我跟主系统说说把你调到人事部算了。” 系统一听急了,忍不住提高音量:【别呀,宿主,人事部很无聊的。】 “哦?” 系统对对手指,小声道:【主要是人家不想离开你嘛。人家生是你的统,死是你的鬼。】 在系统的插科打诨中,弥封扛着两人顺利出了皇宫。到了宫外她先给三人换了衣裳,又带着她们找了家不大不小的客栈。安顿好后,她手指屈起,抵在唇边吹了声口哨。 清唳的鹰啼刺透寂静的黑夜,海东青俯冲而下,两只利爪牢牢抓在了弥封肩头。 弥封揉揉它的小脑袋,含笑低声嘱咐了几句:“去吧。” 碧水毛绒绒的脑袋在自家主人下巴上蹭了两下,之后扑棱着翅膀飞向天际,转眼不见了。 弥封舒了口气,不出意外繁秋荼很快赶到。她也该离开北国去办自己的事了,因她的不作为导致任务拖了这么久,还真是挺惭愧的。 她抬起脚步正要离开,却忽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这具身体的掌控,她心里一惊,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尔。” 繁秋月用的是陈述语气,证明她已经确定这人就是弥封了。 系统惊叹:【和你一样的奇才,她就是为了任务员而生。】 弥封被强制性扯出一抹单纯的神色,天真问道:“秋月姐姐,你什么时候醒的?” 繁秋月语气复杂:“在你吹口哨的时候。小尔,你会武功,你救了我。” “是。秋月姐姐,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满苛也不知道吗?” “她不知道,她也不能知道。秋月姐姐,繁秋荼一会就来了,你暂且等候片刻。我呢,就不在这里啦,我还有其他事要办。” 弥封继续道:“如果她问起来,你就说救你的人你也不认识,你也不知道我在哪。” “你还会回来吗?” 系统催促道:【你快问问她有没有兴趣加入时管局,这种人才不可多得,也是主神最需要的。】 弥封挨不住系统啰嗦,只得将问题用另一种方式问出来:“秋月姐姐,你想体验不同的人生吗?如果你想,我们会成为同僚。” 繁秋月愣了一下,之后粲然一笑:“和小尔成为同僚,我求之不得。” “秋月姐姐,我会来找你的,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有繁秋月看着,她无法运起轻功,于是无奈道:“秋月姐姐,你闭上眼睛。” 繁秋月依言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哪还有那道清瘦的身影。 “系统,把繁秋月的身份信息以及能力、灵魂强度等传给主神。” 【好嘞,正办着呢。】 系统说的不错,繁秋月直觉敏锐,灵魂强大,在系统的干扰下还能认出她来,的确是个做任务员的好苗子,用心培养,说不定能成为第二个她。 “好了,此行目的地是辰国,系统,指路!”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第51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弥封走后不久, 繁秋荼便率人赶来了。她出来的很急,一头乌发松松垮垮地扎着,发尾沾着露水。 “皇姐?” 繁秋月替她整理乱糟糟的头发与衣襟, 嗔道:“也不整理好再来, 这像什么样子。” “事情紧急,这不没有时间嘛。皇姐, 母后呢?也和你一起出来了吗?” “母后在隔壁房,尚在昏睡, 但身体无碍。” “那小尔呢?”繁秋荼一双眼灼灼看着她, 目光殷切且期盼。 繁秋月却沉默下来,眉心拧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小尔她……” “她是不是没被救出?没事, 我一定会把她救出来。她是我命中注定的妻子,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她。”谁敢欺辱小尔那就杀了他, 哪怕是父皇她也照杀不误。 “不是。满苛你千万别做傻事。小尔也被救出来了,但她到底在哪我却不知。”繁秋月迷茫道:“那黑衣人许是把她带走了。” 弥封脸色蓦地沉下,她握紧手中的长剑, 指骨有些泛白, 坚定道:“只要不在北宫就好。不管她在何处, 我都会找到她。”小尔是她的,是她一个人的, 无论何时何地,小尔只能在她身侧。 *** 弥封这一路奔逃一开始还算顺利,但在某天听说旧太子率兵逼宫, 将老皇帝从那位置上生生扯下来, 生死不知,而新太子被囚.禁,众皇子被流放, 繁秋荼登上那帝位后,她心里“咯噔”一下,压下忐忑不安,加快速度且更加小心地往辰国赶去。 “她速度好快。”弥封仰头望着天边苍白的日光,抬手在额头上抹了把汗,那块皮肤被搓下来一层黄褐色的粉,露出她原本白皙的肤色。 【是啊。可能是为了能合理做一些事吧。宿主,往右看。】 弥封往右看去,赫然见到一棵粗壮的大树上贴着一张高清悬赏图,纸上寥寥几笔,勾画的却是她的容貌。 【悬赏金额是黄金千两,外加一座富庶城池的归属权。】 弥封把那悬赏扯下来撕烂,咬牙切齿:“败家玩意儿。” 【都贴到郊外来了,还不知道城里是什么情况呢。看这样岂不是一步一张你的大头画?】系统幸灾乐祸:【要不我们自己回去吧,得一座城池,也搞个土皇帝当当。】 弥封没好气道:“要回你自己回。” 一人一统继续赶路,没了往日的轻松,此时她心头笼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真搞不懂了,繁秋荼就这么执着于她的心头血?明明她已经把根治繁秋月痼疾的丹药给了荣王,算算时间荣王也早已被繁秋荼的手下发现救走了……弥封摸摸下巴不禁猜测,难道丹药丢了,或者荣王没把它交给繁秋荼,所以那狗东西才不放过她? 算了,想这么多干什么,再坚持几天,辰国边疆已经近在咫尺了。 *** 再说繁秋荼弑父杀兄登上帝位后,以雷霆手段短时间便稳固了根基,忠于她的臣子留下,不忠的则当场血溅大殿,青石地板被浸染成暗红色,那天整座皇宫都充斥着一股血腥之气。 之后几天的早朝大臣们皆胆战心惊,晨起出门时一抹鼻涕一把泪的跟自家夫人交代遗言,把每时每刻都当做最后的时光对待,生怕不小心惹怒了暴君,从而一命呜呼。 不过后来这位新帝倒是没再杀人,只是整天都阴沉着一张脸,活像有人欠了她千儿八百万两金似的。不过大臣们还是偷偷松了口气,心里已经没那么怕了。 但好景不长。 一天繁秋荼不知抽了什么风,竟然在早朝上宣布了自己的女子身份。几个眼尖的大臣早就发现了今早这位帝王身上那种浓重的违和感,听对方这么一说,他们惊觉皇帝的龙袍已然和昨日不同,虽头戴冕旒,但那容貌分明比昨日柔美精致许多,喉结也不见了,再加上方才那十分明显的女子音色…… 他们大惊失色,慌忙跪下,心知这位女帝说的是实话,也遇见到接下来又是如何一场血雨腥风。 有些人忠于繁秋荼,前提则在于她的男子性别。对他们来说男人的权力和地位不容许任何人挑战,哪怕那个人是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 已经有大臣颤颤巍巍地出列责骂,并且越来越多,繁秋荼坐于高位,垂眸看着下面诸多丑恶的嘴脸,她冷笑一声,走下台阶,走到那位带头的大臣面前,用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一把匕首,径直刺入这人心脏。 热血喷溅,有几滴落在繁秋荼脸侧,但她毫不在意,只笑得愈发邪肆。 这一幕落在周围人眼中,只觉得这位年轻的女帝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地狱修罗,浑身散发一种骇人的煞气。他们眼睁睁看着她又走到一位出列的大臣面前,面无表情将匕首捅进他的心脏。动作狠辣利落,女帝眼中一片冷漠,丝毫没有对生命的敬畏。 “你们还反对吗?”她把玩着匕首,声音不紧不慢,颇有些漫不经心:“哦,对了,不敬皇帝,株九族。” 让她这一番动作,谁还敢反对,自己死也就死了,可怎忍心连累自己妻儿。所有人都伏在地上,身子发抖吓破了胆,颤着声音大呼“陛下恕罪”。 下了早朝,繁秋荼换了常服独自出宫,来到安顿母亲和姐姐的院子。皇位已经稳固,她本想将她们接回宫中,但好不容易脱离了那座靠牢笼,尝到自由的滋味,太后二人又怎愿回去。繁秋荼也没过多劝说,留下暗卫保护她们安全,其他的只要母亲和姐姐开心就好。 她一身白色衣裙,样式简单却不失精致华丽,乌发在脑后随意一拢,黄色发带扎起,此外便没有任何首饰,乍一看,颇有些飘然若仙不染凡尘的意味。 看着干干净净,但这人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心里面脏着坏着呢。 见她一身女子装束,太后自然问她,繁秋荼把自己恢复女儿身的事情说了,但隐去了在大殿上杀人的事。 毕竟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家伙,繁秋荼是个什么性子太后又如何不知,对方不说她也知道,恐怕早朝上又死人了。 “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性子,我和你皇姐教育你十几年,怎么一点用都没有。”太后叹气,她不希望自己女儿成为一个暴君。 “母后。”繁秋荼拽着太后的衣袖,摇啊摇:“儿心里有数,母后莫要担心。” 太后拍拍她的手背,疑惑道:“以男子身份过了近二十年,怎么突然想起来恢复女儿身?” 繁秋荼沉默片刻,说道:“儿毕竟是女子,并不想以男性身份过一辈子。”她这般说,真实原因也只有自己知道,无非是昨夜梦见小尔,那个比她矮一头的小姑娘双手掐腰,柳眉倒竖,对着她嚷嚷“我只嫁给姐姐,不嫁给哥哥”。 今早醒来,她回味着昨夜的梦,心头复杂,又忽然想起小尔曾跟她抱怨,说比起男装,她更喜欢自己女装这件事。 小姑娘喜欢,别说是一个身份了,哪怕星星月亮,她都会拼命摘下来送给她。 不想再说这事,繁秋荼把话题引到繁秋月身上。 “皇姐如何了?那枚丹药真的管用?” 太后眉眼舒展开,温柔笑道:“太医说月儿身体正在好转,很快痼疾就能根除了。” 繁秋荼点点头,又问:“荣王呢?” 太后敛了笑,眉间染上一抹担忧:“他伤得重,现在还不能下床。” 繁秋荼松了口气,但心里仍有疑虑,毕竟这件事怎么想都有些奇怪。几天前下属带回伤痕累累的荣王,她看着对方虽然伤重,但没有性命之忧,并且伤口已经过处理。问起这件事时,荣王竟然说刺杀中他负伤逃走,被神医何一指所救。何一指离开前给了他一枚药丸,说可以治疗三公主的暗疾,让人别再找他踪迹了,除非自己愿意出现,不然天王老子来了也寻不到他。 繁秋荼本以为这枚药丸是骗人的,拿给国师看,国师说这或许就是传说中可生死人肉白骨的长生丹。 到底是不是长生丹,繁秋荼不关心,只要能治好皇姐就行。拿着这枚药,她露出一抹畅快的笑容…… 又去屋子里分别和皇姐、荣王说了几句话,繁秋荼便回宫了。 她坐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但脑子里想着不知所踪的小尔,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小尔失踪后,那只小小的海东青也失去踪迹,晴空联系不到它,不然找人绝不会这般麻烦。 她眉头又深深蹙起来,指骨用力生生捏断了笔杆。 这时子婳走了进来,半跪在地上,垂头恭敬道:“陛下,按您的吩咐已经在各大城池以及郊外都贴上了悬赏告示。” 繁秋荼殷殷期盼:“那可有她的消息?” “陛下恕罪,还没有明韶公主的消息。” 繁秋荼眸中骤然燃起两簇怒火,她胸口起伏剧烈,极度焦躁又暴怒之下竟将奏折全部扫到地上。她平复许久,咬牙发狠道:“备马!朕亲自去!” 第52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说是亲自去, 可到底该去哪里找,繁秋荼一点思绪都没有。有属下来报,说是在某地发现一个和弥封模样相似的人, 繁秋荼抓住一丝希冀, 她打马过去看一眼,那女子确实长得像弥封, 但也仅有两三分相似而已,就这也值得向她报告, 让她白跑一趟? 繁秋荼冷静下来也明白原因杵出在自己身上。是她今日愈发焦灼, 连带手底下的人也失了往日的往日的镇定。 她这边越来越苦闷,另一侧弥封却兴致高昂。连续几日的马不停蹄, 距离辰国边疆仅有一步之遥了。三四天没好好休息,弥封决定在下一个城池住宿一晚。反正此处距离北国京城遥远, 快马加鞭也得半月之久。即便被繁秋荼发现行踪,等对方赶来她也早早进了辰国边界。 但有句话她似乎忘了,人算不如天算。 是夜, 她悠悠然靠在一棵枝丫上, 后脑枕着双臂, 嘴巴里叼着一根干巴巴的牛肉干。双眼看着漫天星子和璀璨银河,心中惬意无比舒畅, 嘴角弯着一抹清浅弧度。 可这安然寂静很快被系统打断了。 【宿主宿主,主神回复了。】 “哦,他怎么说的?” 【主神给了你招募员工的权力, 以后你想招谁就可以自己做主, 无需再层层上报请示主神了。】 弥封懒洋洋“嗯”了一声,似乎这个结果在她意料之中。 “身份牌呢?” 【在这呢。】 一枚半个巴掌大的六边形徽章掉落在她手上,触感冰凉, 上面镌刻着古朴花纹,中间有两行龙飞凤舞的小字:人事部部长,弥封。她认出这绝对是主神的手笔。 “这个老不死的,知道我最讨厌麻烦,还让我做这劳什子部长。”弥封吐出嘴里的牛肉干,阴恻恻道:“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来他屁股又痒了。” 系统对对手指,小声说道:【说不定人家只是想换间办公室呢。】 弥封做起来伸了个懒腰,从树干上一跃而下,掸掸衣服上的灰尘,朝借宿的农家走去。 “那感情好,既然人家想要,我这个做员工的就给呗,不过是一个屁股开花,一个想搬家罢了。” 今晚她借宿的人家在一个村里头,主人是一对年老夫妻,泥巴屋很破,勉强能遮风挡雨。老人家六十多岁,有过一儿一女,但两个孩子都死了,也没留下半点血脉。他们不是不想要第三个孩子,但老大娘生小女儿时伤了身子,无法再生育。 没有小辈相陪日子难免孤寂无聊,但好歹院子里还有只大黄狗,平时也能解解闷顺带看家护院。 “大娘,我回来了。” 老人头发花白,身子佝偻,拄着拐棍殷切迎上来:“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姑娘快去休息吧。”说着,她自己倒慢慢走向灶台,灶台正盖着锅盖冒着烟,看样子在做什么吃的。 弥封也走过去,闻着锅里溢散出来的米面香味,疑惑道:“大娘,这么晚了,您是在做什么呢?” 老大娘“呵呵”一笑,放下拐棍坐在小板凳上给灶里添柴,沙哑的声音在“哔啵”烟火里听不真切:“在做饼子呢,明早你带在路上吃。” 弥封心里生出一股暖流,这股暖流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上前要帮忙,却被老大娘赶回了屋里。 偏屋狭小,墙壁斑驳,有一股子霉味,空气里灰尘弥漫,看样子已经许久不见日光,也很长时间没人住过。弥封不在乎,环境再糟糕,也好过村东头那座摇摇欲坠的废弃破庙。土炕上平整铺了被子,被虫蛀蚀的木头桌子上放着一个青色包裹。 这时,那包裹竟然动了动,从开口中钻出一枚白乎乎毛绒绒的小脑袋。两颗豆大的小黑眼水汪汪地看着自家主人,像是在恳求,又像是在控诉。 “好啦,知道你这几天委屈了。”弥封把它抱起来,揉揉洁白的羽毛,又点点那小脑袋瓜。为了不被晴空寻到,这些日子碧水一直被迫呆在包裹里,除了吃喝拉撒弥封根本不让它出来。想想也快到辰国了,也没必要再拘着它了。 “现在起就不困着你了。”弥封给它喂几口肉干,打开窗,看着铺垂的夜幕:“去玩吧,别飞太远。” 碧水蹭蹭主人的下巴,清唳一声,展翅飞向了天际。 【你就不怕被繁秋荼发现?】 弥封不以为意:“它一晚还能飞十万八千里不成?再说,我一会就叫它回来了。” 自家宿主都不担心,他一个辅助系统又操什么心呢。 可是后来,海东青这只鸟儿被一人一统忘得干干净净。 次日早,天边还是一片暗蓝,弥封起床收拾包裹,动作忽然一顿,她想起昨夜被她忘记的海东青。也不知道那只猛禽跑去了哪里,浪了一晚也不知道回来,看出是憋坏了。 她叹一口气,不再去想,总归不会飞到京城。 弥封想在傍晚到达北国最西北、与辰国接壤的边城,所以她就得早早赶路,一分一秒也耽误不得。瞧这时间主人家或许还在熟睡,她从包裹里掏出一把碎银放在炕头,银子虽不多,但也足够两个老人家搬到镇上安度晚年了。 推开门来到院子,却见主屋里竟燃着烛火,烛光在窗纸上跃动,依稀看到一个模糊的佝偻身影。 她犹豫片刻,还是敲门走了进去。抵不过大娘的热心肠,就着热乎乎的蔬菜汤吃了一张饼子,临行前大娘还往她包裹里塞了些干粮。 “姑娘,一路小心。” “知道了大娘,天冷,您快回去吧。” 弥封翻身上马往北而去,马蹄踏踏,扬起一路尘土。 出门前时间就已经不早了,一路也没休息,饿了渴了就咬几口干饼喝几口水,终于在太阳下山前来到了北国边城——古昉。 拖着疲惫的身体入城,随意找了家客栈,让店小二照顾好马匹,又让他端几道店里的招牌菜送到房间里来。 人出去了,弥封把包裹往床上一扔,靠坐在椅子上,舒缓疲惫不堪的身体。一路风尘仆仆快马加鞭,若不是有系统帮忙,恐怕她还真撑不住入城。 “好累,我们在这里多休息几天好好休整一下。之后一鼓作气,穿过连接两国的山谷,到达辰国。” 没一会,店小二端了几盘菜和一壶热茶上来,弥封又吩咐他打两桶热水。店小二躬身应了,见弥封没再吩咐什么,便轻声退了出去。 腹中饥饿,弥封吃的快却不粗鲁,几盘食物很快见底,她摸摸鼓起来的肚子,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悠悠喝着。房间安静,她却不由皱起了眉头,她总觉得身边缺了点什么。 “奇怪。”到底少了什么呢。 最后还是系统提醒:【宿主,碧水还在外边飞着呢。】 弥封心里一个“咯噔”,把茶杯重重搁在桌子上,褐色茶水有几滴落出来,沾湿了她的手指。 “遭了,把它给忘了。”海东青这种猛禽野得没边,一夜加一个白天还不知道浪去了哪里。她心里不安,又想京城离此处遥远,忐忑的心才悄悄放松下来。 一声尖利的哨音,一阵清脆的鹰啼。 “原来它离我们这么近呢,这下我放心了。” 当夜,外面突然刮起了大风。肆虐的狂风拍打着窗棂,弥封迷迷糊糊被吵醒,脑袋钻进被窝,裹紧身上的小被子,又很快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再醒来时已经天亮。 弥封窝在温暖的被窝里不想起,再加上房间内昏暗,她以为也就早上七八点中。可系统却突然出声,说是已经快十二点了。 弥封一个激灵清醒,裹上外衣哆嗦着去窗边看了眼。 天空灰蒙蒙,柳絮般的雪花洋洋洒洒,入目尽是白茫茫一片,想来这雪已经下了好一段时间了。 她心中复杂,虽说已经打算在古昉多待一两日,但自愿和被迫到底不同。再者,若这雪再不停下,就已经不是停留两天这么简单了。 碧水扑棱着翅膀钻进她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安然合上眼。 弥封揪住它脖子上的白毛毛,笑骂道:“粘人的小东西。” 因落雪的原因弥封一整天心情都不太好,像此时的天色一样阴霾厚重,同时她也不知,繁秋荼正打马朝古昉奔驰而来,幽旷荒野中几匹骏马踏踏而行,震得尘土飞扬,而天际有一只白鸟清啼引路。 那是晴空,前夜它忽然就有了碧水的行踪。依据那微渺的一丝联系,它艰难地辨别方向,带领主人朝那处而去。 第53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大雪封路, 山谷的雪厚足有半人高,人走不过去,骑马穿行也不现实, 但这条山谷却是最近一条通往辰国的路。她不是没想过绕道, 但绕道的代价确是几乎要横跨半个北国,耽误的时间越多, 她遇到危险的几率就越大。近半月过去,她不信繁秋荼已经放弃找她。 又等了两日, 天气依旧阴沉沉的, 乌云低压像是兜了一大麻袋的雪,不知何时又洋洋洒洒散落下来。太阳半刻也没出现, 天气也越来越冷,积雪丝毫没有要融化的迹象。 弥封一看这不行, 她不再等待,决定要绕道行走。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她心里会越来越不安。 下定决心, 跑去客栈收拾包裹, 不想竟从店小二那里得到一个并不好的消息。知府大人的官印被偷儿盗走了, 所以在找到官印之前封城。不允许任何人出去,也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官印丢失可是大事, 为防止意外,知府增加了夜间巡逻官兵以及城门守卫,就连城墙上都有不少士兵值夜。 弥封懊恼, 为什么临到出城关头竟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关于官印丢失她不是没怀疑过真实性, 但接下来接二连三的富户财务失窃打消了她的疑心。 比如说,林府一件价值连城的玉观音失窃,张府自老祖宗手里传下来的一张保命玉牌也被偷了…… 当晚弥封在房间里休息, 窗外一个黑影一闪而逝,她本想追上去,但想到后续可能遇到的一系列麻烦事,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躺回床上辗转难眠,翻来覆去思索强行出城的可能性。城墙上的守夜官兵自然不是她的对手,她要想出城轻而易举,但她担心的其他事。 古昉这座城池的地理位置像是一个小孤岛,和其他城相隔颇远,尤其是她要绕的远路,去往下一个城即便骑马也要跑上两三天。中间虽坐落着零星村落,但皆是穷苦人家根本没有豢养马匹。 没有马,她就得徒步,而轻功根本不是一个可持续运用的法子。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猛地坐起,干脆自暴自弃道:“算了,换匹马,我们今晚就出城。” 【宿主,你不是不换吗?】 “我等不了了,等得越久状况越多,谁知道繁秋荼什么时候来。不就是积分吗,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积分!”可是一匹马的价格两万多积分啊,她一个任务世界最多也就赚五万积分而已。为什么一匹马这么贵,比影子护卫还要贵三倍多。她的小钱钱啊,她的心在滴血啊! 【宿主,这是神马,当然贵了。它除了不能变成人,什么都能做。】 “能飞吗?” 系统干笑:【不、不能。】 弥封翻了个白眼,想着自己失去的积分,心又痛了起来。只希望这积分花的物有所值。 夜,伸手不见五指。弥封扛着包裹悄咪咪跑向城门,她趁守卫换班之际跃上城楼,又利落翻身而下,转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前后不过几秒,没发出丝毫动静。 跑远些,换出马匹。只一眼,弥封就被它惊艳到了。这只马通体漆黑,身上没有一丝杂毛,只有额头上有一点十分规则的金色菱形,在黑夜里很是显眼,像是一枚会发光的宝石。 弥封惊叹:“这匹马好漂亮。” 系统得意洋洋:【那是,神马能丑吗。】 “它虽然漂亮,但远远达不到神马的标准。以后它就叫流光吧。” 言罢,弥封翻身上马,朝西边奔去。 *** “主子,看样子快下雨了,也不知道前面有没有避雨的地方。” 繁秋荼抬眼看了看天,自从前几日那场雪之后,天气就再没晴过,偶尔会下一两场大雨,但大多数时间天气都如现在这般阴沉沉的。 “十一回来了吗?” “没有。” “那就继续往前,争取在下雨之前找到避雨的地方。” “是。” 又行了一段距离,前面传来马蹄声,一个穿着青色劲装的护卫飞奔而来,在繁秋荼面前停下。翻身下马,半跪在地。 “主子,前面有一个废弃村落。” “多远?” “十里。” 繁秋荼沉吟片刻,下令道:“传令下去,今晚在前方村落休息,明早出发。” 雷云呼啸而至,还没赶到废弃村子,大雨就倾盆而下。众人全身被淋透,衣服湿乎乎粘在身上很不舒服。雨气遮挡视线,前方景象看不大清。 不到半刻,前方朦胧出现幢幢阴影,一片接一片,看样子那就是十一所说的村子了。 一行人挑了座大一些的瓦房,房子内外皆破败不堪,院子里尽是小腿高的枯草,石块以及一些破铜烂铁散的满地都是。但院内的墙壁却黑乎乎的,砖瓦也泛着黑灰,像是烧过一场大火。 这户人家很大,光睡人的屋子就有七八间,每间都不小。 繁秋荼把人分为两拨,男人一间女人一间,这样换衣擦身什么的也方便。 “主子,你看。”子婳不知在哪发现两锭银子:“他们走的时候怎么没把银子带走?” 繁秋荼掀了掀眼皮反问她:“你怎么知道这里的人是逃难去了?” 子婳不解:“不是逃难,难不成还……”不知想到什么,她蓦地顿住。 繁秋荼幽幽道:“你可还记得十年前那场瘟疫?” “主子的意思是?” “这里就是那场瘟疫的源头。这里的人都死了,所以村子才会废弃。”不然好好的家不要,背井离乡又为了什么。 接下来子婳没再说什么。子书抱来一捆干柴烧火,子棋找到一个木桶,搬到外面去接雨水。 “好了,别忙了,先吃点东西吧。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争取到达古昉。” “主子,您就这么确定,明韶公主一定在古昉吗?” 繁秋荼抿着唇,手执着一根粗棍勾着升腾的火舌,昏黄的火光映着她脸色明灭不定,叫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我不确定。但她总归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她生是我的人,死,也只能是我的鬼。” 闷雷炸响,惊得子婳心头一震。 *** 这厢在躲雨烤火,而那厢也刚刚踏入废弃村落的范围。 终于找到了避雨的地方,弥封该开心才是,但她脸色委实不好看,比锅底还黑,嘴唇紧紧抿着,像是发怒的前兆。 因为就在方才,系统告诉她她一直躲避的那人也在村子里躲雨。还在电子地图上给她圈出了繁秋荼所在范围。 保险来讲,她应该放弃这个村子,但方圆几十里这是唯一一处能避雨的地方。若用积分换东西不是太贵就是不实用,哪怕便宜又能用但也不会多舒服。小雨也就罢了,这可是暴雨啊,豆大的雨滴砸在头上脑壳很疼啊。看来她是必须去那个村子了。 【宿主,别担心,只要我们不去村头这家就行。村子这么大,总能避开她。】 弥封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没说话。 系统又说:【你现在这模样,哪怕站在她面前,她都不一定能认出来。宿主你就放心吧,】系统拍拍胸膛,【我拿系统荣誉做保证,繁狗绝对认不出你来。】 弥封幽幽道:“你忘了繁秋月了?” 【这哪能一样,前者你蒙面,后者你是直接换了张脸。】 系统说的是实话,换做她自己都不一定能认出自己来。 “就信你这一次。” 繁秋荼在村头,弥封本想去村尾,但后面那一排房子全塌了,剩下的几座也摇摇欲坠,看样根本挺不过这场雨。 那些完好无损的房子,在弥封眼中也有随时坍塌的危险。 最后她犹豫再三,选择了距离繁秋荼百米的唯二的一座瓦房。这里面就不如繁秋荼那座干净了,院子里不仅有杂草和废弃物,还有堆在一起的白骨。院墙也是塌的,碎砖块滚了满地。 弥封并不在意这个,只当做没看见。倒是系统吓得不轻。 吃饱喝足睡觉等雨停…… 但第二天雨并没有停,只是比昨晚小了些,却也没小多少。弥封托着下巴看着雨幕心里不安,应该说只要离繁秋荼太近她就没有安全感。 一直到晚上雨还在下。这个村子地势较高,连续两天的暴雨对它影响不大,不远处地势低洼的田地被淹了,那处的水深能没过小腿。而那里也是弥封的必经之路。 【有神马你怕什么?】 弥封挑挑眉:“你哪只眼看见我怕了。” 【两只都看见了。】 系统知道自家宿主对水浑浊看不见底的地方有阴影,尤其是田地里,因为在某个任务世界,宿主插秧上岸后,一个腿上就有四五个蚂蟥吸着不放。那次吓得宿主直想把腿砍下来。 *** “晴空,莫急躁,明天就能看见碧水了。”这两日晴空一直焦躁不安,繁秋荼看着倒欢心,这证明碧水离他们不远,既然碧水不远,那离小尔还远吗? 而此时被晴空挂念的碧水,正四仰八叉睡在弥封的包裹里,全然不知自己的母亲就在百米不远处。 第二日天终于放晴,一直罩在头顶的阴云散去,阳光洒向大地,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繁秋荼眯着眼,身姿挺拔,白色的裙摆沾染污渍,也难掩她周身的清贵优雅:“好了,收拾收拾,继续赶路。” “是,主子。” 她要离开前往古昉,就势必经过弥封避雨的屋子。而弥封知道她要离开,正偷偷躲在里屋,生怕被人看见。 一人急匆匆离开,一人有心避开。按理说两人就应该这般擦肩而过,等下次见面还不知几时。最好是永远不见,这是弥封最希望的。 但天公不作美,或是两人间真在冥冥之中存在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联系。 坐于马背上的帝王倏然侧眸,好巧不巧目光越过坍颓的院墙正正对上偷偷往外瞧的两道视线。 那圆溜溜的黑眸骤然一缩,惊艳一闪而逝,随后恢复漠不关心的疏离,然后漫不经心移开。 弥封没想到繁秋荼竟是女装出行,而对方的女装比男装吸引人百倍。她默然叹息,繁秋荼虽然人品不行,道德感低下,但那张脸和仪态真是好的没话说。 单说脸和气质,她是真喜欢。 好了,繁秋荼走了,她也该收拾收拾离开了。 【宿主,她折返回来了。】 弥封一惊,包裹应声而落,摔醒了在里面睡觉的碧水。碧水挣扎着要出来,却被这个不良主人捂住了口子。 “怎么回事?” 【系统不知。但应该没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不管对方折返到底所为何事,对她而言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女人一身白衣沾染灰尘,也难掩她风华气质。身姿挺拔,表情高傲矜贵,那双黑眸却灼灼若火光,透着殷切的期盼。 弥封看着那张明艳又有些许清冷的脸略略失神,反应过来后不禁咬牙暗骂。 妖精。 只见那妖精柔柔一笑,吐出两个让弥封惊得失语的字。 她轻唤:“小尔。” 接着说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在弥封还未反应过来时,她一把将人搂在怀里,兀自喟叹,笑容满足。 【宿主,稳住。她绝对是在试探你。】 弥封回神,稳住心态,挣了挣没挣开禁锢得发紧的怀抱,她冷声,但开口的声音又透着一股软糯和哀怨:“你认错人了。” 听见自己的语气,弥封绝望地闭上眼,她知道自己完蛋了,语气被强制校正,说明繁秋荼已经完全确认了她的身份。 她就是弥封,不管变成什么样,哪怕换了一种性别,她也是弥封。 “我没认错,小尔,一定是你。” 系统在空间里瑟瑟发抖,为什么繁秋荼这狗东西这么轻而易举就认出宿主来? 如果繁秋荼知道他所想,绝对会得意洋洋说:“我的妻子,变成草我也认得是哪棵。” 弥封不死心还想挣扎,却被这狗东西勾开包裹,露出碧水炸了毛的小身子。 弥封彻底放弃了。 繁秋荼紧紧搂着她继续道:“虽然模样变了,但我认得你眼睛。”她在弥封颈侧亲了一口:“记得你眼中赤裸的贪欲。或许你自己没察觉到,当初在养伤的小木屋里,你经常对我露出这种眼神。刚刚也是,我都记得的。但你对于男装的我却从没有过这种眼神。” 弥封神色复杂,心里头就像吞了一只苍蝇那般膈应。 “小尔,跟我回去,做我的皇后,我绝对不会再做伤害你的事。” 弥封冷冷一笑,她不信。 “小尔。”见人没答应,繁秋荼搂抱的力气又加大几分,声音温软眷恋,又透着股麦芽糖似的黏糊和甜腻:“小尔,小尔,跟我回去。”她侧头去亲小姑娘,清软的吻在下巴处流连。 弥封耳根有些红,这还当着一堆人的面呢,这狗东西也不知道注意一下。 不过…… 弥封抬眸冲面色阴郁的子婳笑了笑,小表情里尽是说不出的得意。见她如此挑衅,子婳恨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奔走半月多徒惹一身风尘,半点好处也没捞到,弥封自然不想就这么回宫。繁秋荼知道一旦回宫再出宫就难了,也心甘情愿依着她宠着她,对国事不管不顾,每天想的都是“城东新开了家糕点铺,明天带小尔去吃”,或是“寒山寺的梅花开了,后日带小尔去看”等等。 婢女们去劝,繁秋荼不听。跟弥封说,这小丫头装模作样提议一番,得到不用操心的答案后,又开开心心接受狗东西的投喂。 对原身来讲,她心里还有一股对繁秋荼的气,自然不想这般简单回宫;而对于弥封本身来讲,国事管她什么事,她只想吃吃喝喝玩玩让自己开心。 这番折腾,几个婢女对弥封都没啥好印象,尤其是子婳,无时无刻不想手刃这个迷的主子团团转的废物公主。主子是北国皇帝,怎么能沉沦温柔乡弃国事于不顾呢。 她咬牙切齿思忖,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杀了这个女人。哪怕赔上自己半条命。 等来等去,直到回宫前夕,都没让她找到机会。因为繁秋荼和弥封形影不离,两人根本没有分开的时候。 回到北宫,国事都堆积在一起,繁秋荼忙得天昏地暗,也只有在用午膳和晚膳时能见一见小尔。 而这段日子弥封也十分无聊,她多次提出要出宫逛逛,但每次都被繁秋荼拒绝,那人说宫外不安全,怕她再次被劫走,等忙完这阵子,她会亲自带她出宫,到时想去哪里,她都会陪她去。 理由说的冠冕堂皇,弥封哪能不知这人的想法,无非是怕失去对她的掌控,想把她囚.禁在宫墙内罢了。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愤怒,或是两厢都有。 忙碌了半个多月,终于把积攒的国事全部处理完毕,繁秋荼记挂着带小尔出宫游玩,一天也没歇息,便吩咐手下让他们快些安排。 次日,两人乔装一番,手拉手开开心心逛了一整天。天黑,弥封不想回宫,繁秋荼便带她去安顿母亲和姐姐的宅子里留宿。 路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弥封看着那一串串红艳艳的果实嘴巴发馋,拉住女人的袖子,不好意思小声说道:“我想吃糖葫芦。” 繁秋荼笑眯眯侧头瞧她,低声诱哄:“小尔,叫声姐姐,我就给你买。” 弥封对她软乎乎一笑,糯糯喊道:“姐姐,我想吃糖葫芦。” 繁秋荼目光变得幽深,她舌尖抵了抵上颌,用了极大的意志力压制住心头破土而出的亲近欲.望。 “小尔吃了一天,肚子里还能装得下吗?”说着上手在小姑娘腹部揉了一把,又忍不住笑道:“像个圆滚滚的小西瓜。” 调笑完,繁秋荼掏钱买了一串,果肉酸甜,吃着开胃,路上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八颗肉很快就剩最后一个。弥封怕这人跟她抢,嘴里的还没咽下去,就急不可耐叼走了细棍上的最后一颗果实。吃的两颊鼓鼓,更显整个人可爱至极,也更容易挑起繁秋荼心口的欲.火。 她拽着小姑娘到一处阴影,手指在嘴唇上摩挲一番,便挑起对方的下巴径直吻了上去。 灵活的舌尖在狭窄的空间翻江倒海,很容易勾走了被弥封咬的仅剩一半的果实。 女人舔舔唇瓣,没尝到酸味,只有甜味,她眉眼温软,粲然一笑,一举一动风情无限尽是勾人的意味:“小尔的果然很甜。” 弥封羞红了脸,也不知这人说的是山楂,还是别的什么。 终于到了母亲和姐姐居住的宅子,跟母亲打了声招呼,便领着小尔去了房间。关上门,她就把小姑娘禁锢在怀里又亲又啃。低低喘息在黑暗里无限放大,弥封清晰感知到了这人唇上灼.烫的温度。 “小尔。” 弥封仰着头推她:“别,回宫再说。你先放开我,我去看看秋月姐姐。” 第54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当夜, 弥封在繁秋月房间里呆了半宿,谈话内容除了两个当事人和系统外无人得知。若不是繁秋荼忍无可忍直接冲进去逮人,弥封怕是会在里面过夜。 冷艳矜贵的年轻帝王褪下一身傲骨和冷酷, 像一只跟屁虫, 可怜兮兮不停问弥封她和皇姐到底说了什么。一开始弥封随意敷衍几句,最后实在受不了这人的黏糊劲儿, 盘腿坐在床上,装模作样思索道:“那晚秋月姐姐说, 如果你欺负我, 我可以去找她,她会待我比你还要好。” 一身雪白中衣的小姑娘摸摸下巴, 悄咪咪瞅了这人一眼,又急忙撇开视线, 努力压抑住不断上翘的嘴角,复杂地叹了口气:“秋月姐姐真是太温柔了,我在考虑她的提议。” 繁秋荼脸色瞬间沉得比锅底还黑, 一双幽幽凤眸暴雪肆虐, 墨云翻涌, 那些见不得人的情绪暴露得迅猛又格外隐晦,转瞬不见, 只余一丝幽怨,惹人生怜。 弥封自然知道这人是什么德行,恐怕可怜是特意做出来给她看的。她只当做没看见, 在心里偷偷一笑, 双眼明亮三分,又问繁秋荼:“你觉得呢?” 哪知这两句话直接把人逼急了,繁秋荼默默看她半晌, 直看得弥封心头微跳时,这人嘴角忽然一勾,笑容邪肆,目光无端透出几分阴郁,语调不紧不慢且半真半假道:“你可以试试。不过最好别试,你会后悔的,小尔。” 弥封微垂下视线,强忍住想和这人干架的冲动,一会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抬腿踹过去,嫌弃道:“我要睡觉了,回你自己寝宫去。” 繁秋荼这狗东西直接顺势握住她脚踝,稍稍用力往前一拉,弥封便猝不及防扑进她怀中,鼻尖正磕在她锁骨上,眼泪登时就冒出来了。 “嘶,你干什么?!” 狗东西扯下两人的发带,三千青丝铺垂身后,再加上昏黄的烛火映照,衬得她此时眉眼格外温柔。眸中两簇火光跃动,灼灼烫人,欲.望渐渐染上眉梢和眼尾,有些红,冷艳的五官变得妖冶而又惑人。 “小尔,想亲你。” 散落下来的乌发遮住了热切的亲吻,却遮不住室内渐渐升高的温度和愈渐暧.昧的氛围。 繁秋荼觊觎弥封身体已经很久了,以前没有做什么是顾及这人尚未及笄,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对方及笄了,她不想再忍下去。 至于弥封,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从上个世界开始,她就有些馋繁秋荼的身体,对方的身体次次让她欲罢不能。一人的欲.望火热大胆且直白,而另一人欲.望虽含蓄却真真实实存在,两人一拍即合,很快滚在了一起。 【宿、宿主,冷、冷静啊,你这具身体还、还没成年呢。】 弥封眼睛雾蒙蒙没有焦虑。直到系统喊了多遍,她才从一片愉悦的混沌中艰难挤出一丝清醒。 “系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不被允许,你俩可以换一换。】 弥封一怔:“那就崩人设了。原身任性但不强势,压不住一个万人之上的帝王啊。” 【你可以利用任性这一点。】系统咬了咬牙,继续强调:【记住,你现在未成年。】 弥封不耐,一巴掌把系统拍进了小黑屋:“我知道了,你可以滚了。” *** 冬去春来,天气渐渐变暖,枯枝上点缀新绿,御花园里大片花朵含苞待放。 弥封无事,带着咖啡坐在春好亭里玩自制桌游。太阳逐渐升高,一身明黄龙袍的帝王匆匆而来,袖口沾了几抹暗红色斑点,冰冷的眉眼压抑不住戾气。 咖啡行礼退下,弥封支着下巴抬眸看她一眼,倦懒的视线在扫过衣袖那几处暗红时蓦地停住,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谁又惹你生气了?还有,不准这样看着我。” “抱歉,小尔。”繁秋荼软下眉眼,撩了撩衣袍坐在她身边,拇指擦过身上的血迹,叹道:“还不是那些老顽固。我最近心情好没朝他们发火,一个个便以为朕开始好欺负,蹬鼻子上脸就差爬到朕头上来了。别的事也就罢了,他们竟逼着朕让朕选秀纳皇夫,还推举自家未婚公子。也不知道谁给他们那么大脸。” 弥封瞧出这人心情差极,便乖巧凑过去亲了亲以表安慰,繁秋荼顺势将人抱进怀里,温暖干燥的手掌轻抚着小姑娘的头发。 “我就趁机说要立你为后,至于继承人从皇室过继一个就可以了。但那些老不死的——”繁秋荼拧紧眉头,像是想起什么让人十分愤怒的事,但顾及身边的小姑娘,才把满腔戾气压回去:“总归他们不同意,骂朕大逆不道有违天道阴阳,拐着弯骂我不配当皇帝,让我去跟老祖宗谢罪。我就找了几个蹦跶的最欢的,杀鸡儆猴。” 这才过去多久,这些老东西就忘记她是什么性子了。 “让我猜猜,他们肯定说我是妖女,是红颜祸水,祸国殃民,迷惑的他们帝王不顾江山社稷,宗庙传承,该处以极刑。是不是?” 繁秋荼怔住。 弥封捏着骰子把玩,漫不经心道:“他们说的倒也不错。” “小尔,你——” 弥封转身捂住她嘴巴,眼睛直勾勾对方,认真道:“如果你真那么做,我一定会离开你。不过,阿荼,我也不想你成为一个暴君、昏君。我的阿荼,该是一个优秀的帝王,留下千古美名。” 繁秋荼拢着小姑娘的手掌,脸颊挨过去蹭蹭脸颊,笑容浅淡却真切:“那些都是虚名,我不在意,我只想要小尔。只要小尔一直在我身边,哪怕不要这帝位江山,我也情愿至极。为博小尔一笑,我可以把北国河山双手奉上。” 什么都比不过她的小尔,昏君如何,暴君又如何,甚至是成为北国后主,她通通不在意,只要有小尔,只要小尔…… 当然,这三种情况也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自这之后,繁秋荼在系统那里又多了个称号——妻奴。 繁秋荼虽满心满眼只有她的小姑娘,每隔三五天就会推一次早朝带弥封出宫游玩,同时也不顾臣子劝谏纳皇夫、选后君,但她却不曾落下国事,也不曾昏庸无度挥金如土,弃百姓于不顾,若是她俩老老实实一辈子过下去,繁秋荼或许真会成为一代明君。 有弥封在,繁秋荼就是一个优秀的帝王。 但意外就是来得这般猝不及防。 *** 前一天,弥封还随着繁秋荼出宫逛了一天集市,买了一堆零嘴抱回宫。第二天,弥封躺在软榻上,一边吃着零嘴喝着自己调制的果茶,一边沐浴阳光欣赏绽放的桃花,迷蒙着眼眸,舒服得像只高贵的猫儿。下一秒,就有公公传来圣旨,说皇上把她给禁足了,并且禁足期限不定。至于理由,唔,没有理由。 弥封气笑了,零嘴也不吃了,花也不赏了,气呼呼地就要去找繁秋荼那狗东西问个明白。可还没踏出宫门,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队身穿银甲的侍卫把她拦住了,并且把整个宫殿围的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不止如此,宫人也都换了陌生面孔,弥封能看出来,这些都是练家子,功夫不弱,不是繁秋荼的暗卫,就是她偷偷培养的死士。甚至碧水都被繁狗强制收回。 弥封气得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好样的,狗东西,莫名其妙来这一出,你可真棒呢。 入夜,弥封特意没睡,点着烛火等着繁秋荼到来。直到快子时,那人才急匆匆赶过来,一身白衣,披散的头发冒着水汽,看样子刚刚沐浴完毕,换了衣裳。 小姑娘偏头坐在一旁,眉眼冷淡,身上穿的还是裙子,发簪也没拿下来,口脂也没卸下去,很明显她还没洗漱,想必在这枯坐许久。 女帝心口一窒,眼中闪过心疼。 “小尔。” 弥封不理她,甚至动都没动。 “小尔。”繁秋荼又轻唤一声,坐过去,将全身凉透的小姑娘纳入怀里:“小尔。”女人俯身细细密密亲吻,想让怀里的人儿给她个反应。 弥封厌恶地避开了她的亲吻。 女人眸色一暗,箍着对方腰肢的手臂加大了力气。 “你放开我,我讨厌你。”弥封愤怒挣扎,半晌挣扎不开,见此,一日的委屈在此时全部漫上来把她淹没,眼泪止不住,哗哗往下流。 “小尔,你别哭。哭得我心疼。”繁秋荼都快心疼死了,心口又酸又涩,眼底也冒上一股热意:“乖,别哭了。”去给她擦拭眼泪,但眼泪如何也擦不干净。 “你走开,别碰我,我不想看见你。” “小尔,你……嘶……”繁秋荼还想说什么,右臂却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是弥封发狠了咬住她胳膊,很疼,可见小姑娘用了十足的力道,也不知有没有见血。 女人任凭对方发泄,甚至忍着痛意,伸出左手给弥封撩开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又怜惜,却掩不住眼底骤然迸发的残酷。 发泄完了,弥封又用女人洁白的衣袖擦擦眼泪,厉声质问:“你为什么又把我关起来?理由是什么?你想做什么?” 女人声音很温柔,目光也温柔,抚着她脸颊的动作也很温柔,可吐出来的话无情得让弥封跌进冰窟,冻得她四肢发麻,大脑发蒙。 “没有理由。朕想这么做,便这么做了。小尔,我想用这座华丽的牢笼,困住你一辈子。” “你!”极度的愤怒令弥封扬起手臂,想狠狠给面前人一巴掌,可乍然对上对方的目光,她狼狈地收回手臂,绝望地闭上眼:“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第55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繁秋荼陷入将要失去的恐慌中, 只有拥抱才能缓解她心里的不安,于是她也这么做了。她不顾对方的抗拒,再次把小姑娘捉进自己怀里, 怀抱很柔软, 但力道却很大,语气不容置疑, 夹杂一丝疲惫和无奈。 “别动,让我抱抱。” 温柔的嗓音和安抚的怀抱逐渐抚平心中的怨恨, 弥封此时心绪复杂极了, 心口一抽一抽得发疼,让她不由蜷起身体, 整个缩在女人怀里。 眼泪再次流下来,喉中呜咽, 哭得喘不过气:“呜……我讨厌你,我不喜欢你了,我很讨厌你, 最讨厌你了。” “你不喜欢我, 你想喜欢谁?” 小姑娘抽抽噎噎, 鼻涕眼泪全都擦在女人的衣领上:“我去喜欢秋月姐姐,喜欢很多很多人。” “小尔, 你只能喜欢我。明白吗?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能喜欢我。”拿不准这人是否在说气话, 繁秋荼认真强调:“你只能做我的妻子, 只能永远和我在一起。你是我的。” “不然……”女人眸色一暗,手掌抚摸着小姑娘的头发,正色道:“不然, 我就杀了你,再自杀,若生不能同衾,那就死同椁。” 弥封身体一颤,纯纯是被吓的,她知道这人绝对能做出这种事来。 繁秋荼稍稍退开一些距离,两指抬起小姑娘下巴俯身吻下去,吻得越来越热切,空气粘稠,许久,她松开对方,下巴垫在弥封肩膀上平复呼吸。 “今晚我睡这。” 弥封撇过脑袋,鼻头一吸一吸的,声音发闷,坚定拒绝:“不行。” “你说了不算。整个皇宫都是朕的,朕想睡哪里就睡哪里。” 不再给弥封拒绝的机会,她又偏头吻上去,这个吻一开始就激烈无比,透着一股蛮横与疯狂。同时,繁秋荼的手上也不闲着,三下五除二就将两人身上的衣裳扒了个干净,连里衣都没留下。之后她搂着怀里的人翻了个身,两人的位置顿时颠倒过来。 繁秋荼拿着弥封的手放在自己身前。 “小尔,我想要,满足我。” *** 之后五六天繁秋荼都没再来长祈宫,不知是忙到没时间,还是不敢面对她的小姑娘。 弥封站在院子里,鼻翼间是清浅的桃花香,头顶是刺目的日光。她抬手挡在额前,微微仰头望向朱红的宫墙外,黑褐色的双眸透出几分向往。 这晚,失踪几日的帝王突然出现,时间刚好卡在弥封即将就寝的时候,同样是先前那身白衣,披散着头发,身上水汽未干,明显是刚沐浴完毕。然后两人又滚在了一起。 次日弥封醒来,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她揉着发酸的手腕,神色怨念,嘴唇微动想抱怨几句,但她又泄气一叹,把欲要脱口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 如此又是七天。第八天早,弥封气得把枕头扔到地上,边揉着酸疼的手腕边怨怼道:“她这是把我当做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了!” 系统悄咪咪瞅了自家宿主一眼,缩了缩身体,心虚地小声道:【昨晚也没见你拒绝啊。】 弥封斜了他一眼,冷声反问:“我拒绝得了吗?” 【怎么、怎么拒绝不了,你不愿,繁狗还舍得强迫你不成?】系统继续补刀:【也不知昨晚谁那么兴奋,搂着某人死活不撒手。】 迎接着自家宿主的死亡视线,系统吓得一个激灵,仓皇解释:【我昨晚在小黑屋,什么都没看见,就是听见了那么——】系统伸手比划:【一小句话而已。】 “呵,想提早退休就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 心情越差,就越容易想一些不好的事,种种负面情绪纷至沓来,压得她情绪濒临失控,当着宫女的面,把一盘刚呈上来的桃花酥扫到地上。 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平息几瞬,对守在大殿的宫女喝道:“都滚出去,没本宫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尤其是在暗中的那几个。” 几名宫人,连带伏在房梁上的暗卫都应声退下,临走还不忘把破碎的糕点收拾干净。 弥封被困在长祈宫,不仅行动受限,连任何消息,哪怕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八卦都无从得知。这让她很不安,应该说只要任务一天没完成,她就一天放不下心。 大殿里仅剩了她一个人,她悄声走进内室,让系统在窗纸上动手脚,确保任何人都看不见室内的情况后,她迅速脱下繁琐的外衣,滚进床底,手指在地板上敲敲打打,发现一处中空的地方。 应该就是这了。 废了番力气将那几块砖挖出来,露出一条黑乎乎、潮湿又充满土腥味的甬道。甬道挺宽,足以容纳两个成年男子并肩行走。四周青石铺就,支撑它百年不塌陷,可见也十分结实。 这处密道通往几里外的某座废弃宫殿,而那宫殿则有另一处密道,直通宫外。这应该是当初兴建皇宫时,开国北皇留给后代子孙的逃生路。 历代皇帝口口相传,到了繁秋荼这,或许先皇被弄死得太突然,没来得及说,也可能是故意不说给弑父凶手,所以繁秋荼还不知道皇宫里藏了这么一条密道,且入口就在长祈宫。 它太隐蔽,也鲜少用,因此很难被人意识到,系统没想过,就连弥封也是在玩自制桌游时,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她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系统扫描,没想到竟真被她瞎猫碰见了死耗子。她极其厌恶长时间被动困在一个地方,这次出宫,为防止再被繁秋荼捉回宫,她得先想办法联系到席倾眠,至于任务,等安定下来再说。 有系统引路,一路倒也顺利,除了头发蓬乱,白衣染成黑衣,脸上也脏兮兮的,用系统的话来说,她此时就像一个逃难者。 密道尽头是京郊树林,她想办法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在容貌上略做遮掩,又随意吃了些东西,之后唤出流光,头也不回往北而去。 此时席倾眠隐居在渚州某处与世隔绝的山庄里,静静等着她到来。 由于这次行动很匆忙,准备不充分,所以路上十分狼狈,再加上她生怕繁秋荼不知何时又追上来,一路很少停留,只有累极了,才找处隐蔽的地方休息一晚。 她以为这次绝对能逃出繁秋荼的掌控。距离京城越来越远,她提了一路的心渐渐放松。连续奔波多日,不敢入城,也不敢去有人的地方,眼见渚州越来越近,她本想放松一下,顺带犒劳犒劳自己,于是她入城了。 找了家酒楼,点了一堆好吃的好喝的,听着隔壁桌传来的某公子的风流韵事,心里美滋滋。 饭吃了一半,隔壁桌换了个话题闲聊。听着听着,弥封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听他们的意思,北国边关正在打仗,敌对国家还是楚国?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牙齿咬着筷子,眉头深锁,若这几人说的是真的,那么繁秋荼禁她足,且换一批哑巴宫人的原因就找到了。 这下可难办了。 于原身而言,楚国是她母国,虽然她的成长伴随着欺骗,但皇帝和皇后确实没亏待过她,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对这场战争视若无睹。且她猜测,楚国战败的可能性极大。 于她自己而言,楚国如何关她什么事,哪怕被灭了国,她也不会流一滴眼泪。 若是她弃楚国于不顾,这事极有可能成为她以后OOC的源头。若就此返回,好不容易逃出来她又不甘心……思索再三,她挤出几滴眼泪,忏悔自己情况特殊,不能回国,又说两国交战很正常,她只是一个自小养在宫中的公主,没任何能力,帮不上忙,也无法左右一个帝王云云。做足了纠结姿态,为自己的不管不顾找了充分的理由。 【宿主,在下佩服。】 弥封咬一口糕点,语气颇为得意:“小意思。” 但下一秒,她就得意不出来了。 【宿、宿主,扫描到繁狗出现,地点,城门口。快走,她正往这边赶来。】 半块糕点应声而落,弥封“唰”一下站起来,往桌子上丢了一锭银子,匆匆往外走去。 “怎么回事,她怎么这么快就追到这里?”一个猜想在脑海中浮现,又被她下意识否定。不可能,这是古代,怎么会有定位器。但若是…… 她欲运起轻功离开,但胸腔提起的那道内力倏然消散,无影无踪,同时脚下一个踉跄,眼见着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可却扑进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弥封心里一个“咯噔”,知道自己已经被人逮到,彻底无路可逃了。 她赫然抬头,眼前人确是让她拼命逃了五天的罪魁祸首。 而罪魁祸首正阴沉地看着她,那样子像是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小尔,你想去哪儿啊?” 弥封瑟瑟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繁秋荼瞧她害怕又憔悴的样子,心里是又气又恨又无奈又心疼,但还是愤怒占了绝大部分。天知道她在发现小尔不见时真急得快疯了,问了国师才知道宫里有通往宫外的密道,她在长祈宫寝殿找了半天,才在床底找到了那条被开启的密道。 她也庆幸当初找回小尔时,不小心在对方身上沾染了些追踪香,当时纯粹是意外,没想到竟真派上了用场。 循着对方踪迹一刻不敢停歇,中间跑死了两匹马,再加上抄过近路,才终于追上了这人。 看来小尔那些日的乖巧都是装出来的,看来她无时无刻都想离开她身边。 意识到这点,繁秋荼心口窒息,脸色阴沉得更厉害。 于是她把人带回皇宫,换了座宫殿,还给对方脚踝处添了条玄铁打造的锁链。即便已经做到万无一失,繁秋荼还是不放心,整夜梦见小尔又逃了,但这次她找了一辈子都没找到这人。 从梦中惊醒,她大口喘息,看见小姑娘正乖巧依偎在她怀里,恐惧的情绪才缓慢消散。把人紧紧抱着,都填补不了心头莫名缺失的那道口子。 她很怕,怕到都有些神经质。 她没办法,便又去找了国师。 那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子摸着胡须,给她提建议:“陛下怕她离开,那就让她永远离不开。”而困住一个人的最好方法,不是那玄铁锁,也不是于弥封无用的毒药,而仅仅是一把锤子。 只要废了那双腿,她不就永远逃不开了吗? 是啊,只要废了那双腿。 可夜晚她欲要下手的时候,她清楚看到了小姑娘眼中的恐惧,她透过那双黑亮的眸,看见了满身罪恶的自己。 那一刻,那把锤子仿佛狠狠敲在自己脑袋上,让她骤然清醒。后怕,懊悔,无所适从。 她到底在干什么啊,她差一点就伤害了自己心爱的小姑娘。 繁秋荼连声道歉,不敢抬头,捡起掉在被子上的锤子狼狈离开。 她不知道,她眼中那个乖巧又可爱的人儿褪去惊慌恐惧,神色冰冷如雪,黢黑的眸子透着恶狼盯敌人般的狠劲儿。 狗东西总是在自己底线上蹦跶,这次终于作了个死,挺好,那就如她所愿。 第二日,脚踝上的锁换了把更粗的,院里的宫人和侍卫,以及暗卫多了两倍不止。 第三日,繁秋荼来陪弥封吃了午膳。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狗东西没再过来,系统说他扫描不到对方的身影,说明繁秋荼不在宫中。 第七日,第八日,第九日……到第十五天的时候,系统突然说,任务完成了。 弥封惊得失手掉了筷子。那狗东西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人神共愤的事? 这次系统学聪明了,主动去查探资料。可结果直接吓得他一个哆嗦,差点死机。 【宿主,楚国、楚国它灭国了。】 弥封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用了点小手段,刚刚得知,楚国被北国灭了。】 “原身的亲人呢?” 【不知道。但凭狗东西暴虐又护短的性格,怕是……】 “好了,你别说了。”弥封头疼心也累:“一切等她回来再说。” “所有的账,一起算。” 第56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 江山、胭脂、剑影刀…… 狗东西还没回来, 倒是有人按捺不住了。 晚饭时,宫女将准备好的饭菜端进内殿。弥封没什么胃口,只夹了几口蔬菜, 之后她把注意力放到了那碟白白软软的云片糕上。她爱吃糕点, 每顿饭一定会吃那么几块,胃口好的时候能把一碟吃光还不够。 对于糕点, 她向来博爱,喜欢很多种, 每段时间喜欢的各不相同, 而云片糕就是她最近最爱的那个。 放下筷子,她捏起一块正要放进嘴里, 系统却突然警告,说里面有毒。但具体是什么毒, 由于记忆里没有收录,所以他无法做到精准检测。但是毒性很强,就像现在—— 弥封拿在手里才几秒钟, 她细白的手指上就迅速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红点。伴随着灼痛, 皮肉渐渐腐烂, 若是不及时采取措施,恐怕整个人在两刻钟内会变成一副白骨。 系统用能量帮她解了毒, 他直言好在中毒不深,否则只能花积分重塑肉身了。 【它的成分和化尸水类似,但不如对方先进, 更像是它的前身。】 弥封眉眼染上阴霾, 沉沉盯着那碟白香软糯的糕点:“什么毒我不关心,我只想弄死那个下毒人。” 她向系统兑换了一张密封袋,把一块云片糕放进去密封好, 塞进了腰封中。她打算带去给席倾眠看看。既然系统都检测不出这种毒的名字来,就说明它极为少见,甚至是刚研发出来就被秘密封存。而下毒之人竟然能拿出它来,怎么想都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更奇怪,且更让弥封更警惕的是,犯人是宫里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子婳。 自从被繁秋荼关进这座废弃宫殿,子婳就开始负责她这边日常琐事,包括但不限于衣食住。子婳身为这片偌大“宅子”的总管,所有宫人的老大,自然有做一切事的权力,且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 【它的成分很普通,大部分的材料宫里很容易就能找到,但只有一味……】 【三生藤磨制的粉末。这种东西在低武世界主要用来炼制丹药。但是它还有一个作用,是染指甲,效果比凤仙花要好,且颜色是浅蓝色。】 弥封挑了挑眉。她用积分换了把钥匙,解开锁链,掰掰手腕扭扭脖子,舌尖舔了舔小虎牙,邪肆道:“经你这一提醒,或许我们该去国师府看看。这个国师不得了啊,且不说他远在北国,深居宫内,却十分清楚长生丹的事,他一个普通人,又是如何知道我的血能治病?说是看出来的尝出来的,谁信啊。” 弥封嗤笑:“假设他的笃定建立在我吞了长生丹的基础上,可他又如何确定我真的吞了一颗并不存在的东西呢?” “唔,还有繁秋月,按理说她身有痼疾早该死了才对,治不好,哪怕用药吊着也绝不会活过及笄,可那个国师厉害啊,不仅吊着她三口气,还多活了这么多年。” 弥封摸摸下巴:“很奇怪,按理说这方世界不该有这种奇术才对。很怪,我总觉得他和那件事有关系,不然根本无法解释。” “走吧,我们去会会这个老东西。” 系统道:【你就是想报复,干嘛扯这么多理由。罗里吧嗦的。】 弥封笑道:“你太小瞧我了,可不仅仅是为了报复。我可是为了咱们以后的同事啊。” “解决了这个老东西,再解决子婳那个小东西,之后再解决繁秋荼那个狗东西。” 呵,狗东西。 弥封以一己之力杀出废宫,后来往这边涌过来的侍卫和暗卫越来越多,哪怕她打得过,这也是一笔不小的麻烦。最后没办法,她干脆亮出繁秋荼在临行前夜,趁她熟睡时偷偷放在她枕头底下的金牌。 所有宫人哗哗跪倒一片,连头都不敢抬起。 弥封大摇大摆走向国师府,这下没有任何人敢拦着她,包括瞪着她背影恨得咬牙切齿的子婳。 【狗东西给你这玩意儿时,肯定没想过你能解了链子跑出来。】 “她这算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吧。” 国师府是皇宫里单独开辟出来的一个大院子,牌匾上写着“三清道”三个龙飞凤舞的鎏金大字。 弥封站在台阶上,仰头眯眼看着牌匾:“有哪里不对劲吗?”她现在是个肉体凡胎,哪怕有超越这方世界规则的东西,单凭她自己是绝对察觉不出来。 系统将附近扫描了一圈,惊讶道:【咦,这里竟然有很细微的灵气波动。不对啊,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灵气。】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口口声声说人家是个老东西,但这位国师看起来非常年轻,保守估计也就三十来岁。弥封还以为他是个白胡子老道士,是她刻板印象了,不该不该。 在门口,灵气波动尚可忽略不计,但距离国师越近,灵气波动得就越强烈,由此可推断出,对方身上绝对有修真世界才有的东西,可以存储灵气的,但又非太逆天而足以导致小世界坍塌的东西。 比如…… 弥封一双眼在国师身上扫了一圈,视线在触及对方腰间系着的锦囊时蓦地顿住,习惯性一眯。心中有了猜想,弥封也不多说废话,直接上手去勾。 国师自然不会无动于衷。只能和她纠缠在一起。 令弥封意外的是,对方功夫很强,在这方世界绝对属于顶尖武者的存在,功夫也就仅次于席倾眠。但席倾眠她是一个活了一百多年不老的“老妖怪”,她本身算是一个BUG。 不管国师如何强大,怎么也打不过弥封。弥封才是这方世界武力值的天花板,是比席倾眠还要大的BUG。 弥封趁他抵挡不住,飞快扯下他腰间的锦囊,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摸出里面是个多棱角的石头,质地坚硬,蕴藏着无比庞大的能量。 打开锦囊,里面滚出来一枚青色的八角晶石。触感光滑,里面能量涌动。这正是系统商店售卖给宿主的上品灵石。 弥封冷笑,捏着这枚灵石质问:“顾霖青是你什么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认识你口中的顾霖青。”国师死死盯着她,应该说是死死盯着她手里的灵石。 “你不认识他,这枚灵石你又是哪来的?我算算,看你这个年纪,你应该是他重孙。” “这就怪了,你爹是个武林盟主,你不好好继承他的位置,闲着没事干跑宫里来当官做什么?!”说着,弥封把灵石收进袖中,挥着拳头朝他脸狠狠砸过去,动作凶残:“你祖宗不是个东西,你爹也不是个东西,你更不是个东西。这叫什么?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龟儿子,让你撺掇繁秋荼把我锁起来,让你撺掇!让你撺掇!” 最后,繁秋荼拖着一个脑袋肿得看不清本来面貌的人进了地牢。 她亮出金牌,让狱卒将人关进里面。临走前,她蓦地开口,目光充满怜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长生丹。” “席倾眠,不,应该是白蕴晚,她曾猜测,关于长生丹的传闻或许是顾霖青传出来的,如果真是这样,你们就全被他骗了。” 国师瞳孔一缩,脸肿得“嗯嗯啊啊”张不开嘴。 弥封又冷笑:“不愧是他,为了报复,竟然把子孙后代也算计进去。可白蕴晚分明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是他太自以为是。呵,可惜他死了,不然,我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至于你,就先在里边待着吧。你的结局,由白蕴晚决定。” 解决了国师,弥封又优哉游哉找子婳给她下毒的证据。找来找去一大堆,但没有一个是直接证据。没关系,古代嘛,不讲究那么多,一连串的间接证据也足够了。 先把人关进牢房,虽然她真的很想弄死子婳,但她并不想亲自动手。因为对方的血太脏了,污染了她一双洁白无瑕的手怎么办?以后要是还滚床单那多膈应啊。 *** 她在皇宫里作天作地,繁秋荼担惊受怕之下只得提前回宫。 那天黑云压城,狂风呼啸,弥封一身玄衣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眯眼眺望着远处那条长长的黑龙。距离渐近,战马昂首,一身银甲的年轻帝王神色凛冽如霜,身侧旌旗猎猎作响。 似有所感,对方蓦然抬眸,两厢目光在半空径直碰撞。由于距离较远,繁秋荼只能看出那是一道黑影,模样性别一概不知,但她直觉那就是小尔,虽然她从未见过小姑娘穿黑衣。 她撇下行军独自驾马飞驰,弥封却垂了垂眸,转身跳下城墙,一路运起轻功回了宫里。若要问她匆忙返回的原因是什么,怕是她自己都不清楚,就像是,她也根本不知自己离开时背影隐隐透出的半分狼狈。 坐在椅子上,她气息很浮躁,余光瞥见梳妆台上的拼了一半的梅花锁,皱了皱眉,开始继续拼剩下的一半。只是她动作越来越不耐烦,心口像憋了一团火。 系统看不下去了,不由出声问道:【宿主,你在气什么?】 弥封眉眼一沉,把一截木块攥成了一堆碎木屑,冷声道:“你哪只眼看见我生气了?” 系统:两只眼都看见了,但这能说吗?! 经系统这一打岔,弥封渐渐平静下来,她让人把梅花锁收好,准备出去。甫一起身,便看见一身银甲未换的女人往这边匆匆赶来。 对方看见她,神色更为复杂,望过来的目光里万般情绪沉浮,最后隐晦的陌生感占据了绝大部分。 弥封也不说话,方才的浮躁已然消散不见,她微微勾起嘴角,模样似笑非笑,透着一股子讥讽。 稍后,她又歪歪头,单纯又无辜地问道:“你回来啦。听说你去和楚国打仗了,打赢了吗?那我父皇母后怎么样了?你一定把他们安顿好了对不对?” “还有,子婳她要害我,我就把她关进地牢了,我想……”弥封轻轻一笑,嘴角的弧度越大,可眼中却没半点笑意,冷漠至极:“我想,你一定不会饶了她,对吧。” 繁秋荼叹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些被她刻意压在心底的爱意和见面的愉悦乍然迸现,她像是没听见弥封的问题,只启唇小声唤了声“小尔”。 这两个字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她眨了眨眼,又不停地接二连三轻唤:“小尔,小尔……” 女人往前迈了一大步,一把将小姑娘搂进了怀里,却不忘动作放轻:“小尔,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这一刻,那些事她通通不想再管,她只想抱抱自己的小姑娘,然后再亲亲她,蹭蹭她,一辈子都不放手。只要小尔依然在她身边,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欺骗,不在乎帝位,更不在乎真实的小尔是怎样的性格…… 可下一刻,她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弥封任凭她亲吻,不挣扎也不回抱,只漠然在繁秋荼耳边吐出一句令对方寒到骨子里的话。 “繁秋荼,我不喜欢你。”弥封动了动眼珠,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我最讨厌有人限制我自由。你很厉害,不仅囚.禁我,还打算废掉我的腿……” “上一个这么对待我的人,她渴望的东西,至死也没得到。接下来,就是你啦。我会让你——” “求而不得!” 繁秋荼瞳孔骤缩,整个人像是掉进冰窟,寒意彻骨,冻得她全身都发痛。 接下来的日子,她便知道弥封说的都是真的。 *** 楚国如何弥封其实并不太在意,毕竟她又不是原身,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也没必要再维持人设。更何况后来听繁秋荼说,两国之所以会发动战争,纯是楚国自找的。原因和她猜的八.九不离十。 楚帝想让明韶这个女儿继续和亲,派使者来和繁秋荼商议,繁秋荼自然不同意,但为了安抚楚帝,她许下了大量好处。 楚帝收了好处却毁约,偷摸摸派人潜入北国劫人,还指示士兵骚扰北国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繁秋荼本来就是个脾气暴虐的人,她看在弥封的面子上给了楚帝面子对方却不领情,大怒之下她直接率兵连连攻进楚宫,看着跪在脚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楚皇楚后二人,再想到自己调查到某件事的真相,她寒着脸直接屠了整个皇室。 “小尔,你母亲的死亡真相是被楚后所杀,楚帝纵容。而你母亲当时委身楚帝,纯粹是被逼迫。” “他们留下你这条命,也是为了替明婉转移视线,代她和亲。” “你的兄长们厌恶你,也是楚后指使……” 回想起繁秋荼说的那些话,弥封怎么也看不进书去,她倒没有多余的感受,只是替原身痛惜。 【他们死有余辜。】 “确实。”弥封把书扔到塌上,起身,从柜子里找出她白天那件玄色衣袍换上。又把头发扎起,收拾妥帖后,准备出门。 【宿主,你去找繁狗?你不会因为楚国这事,心软了吧。】 弥封无奈道:“你想哪去了。我们去一趟地牢,带着国师离开皇宫,去渚州找白蕴晚。” 【这么晚了……】 “只有晚上行动才更方便啊。这里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你扫描一下,外面还有没有暗卫,繁秋荼有没有把他们撤走。” 【外面没人。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去。】 “给我打开这里距离地牢最近的路线图,以及标注百米之内的所有侍卫。” 准备好后,弥封正要开门。系统却“咦”了一声:【宿主,繁狗出现在监测范围内,她正往这边走,速度很快。此时她距你还有七十六米,四十三米,十一米。】 系统话音刚落,门就被偷偷打开。借着院子里倾落的月光,弥封自门缝看见对方一身明黄色常服,面容倦怠,但双眼明亮,里面有星星点点的光。 外面的人轻手轻脚,像做贼似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手头上的事,再加上弥封刻意收敛气息,所以繁秋荼也就没发现门后站着的像鬼影一般的人。 直到弥封的声音幽幽响起:“你在做什么?” 繁秋荼被吓了一跳,身体一个哆嗦,骤然抬头。 “小尔?” “是我。大半夜你不睡觉,跑这来做什么?你该知道我功夫不弱,你再悄无声息,我也能察觉到你的气息。” 繁秋荼讪笑,无措地捏了捏腰间的玉佩:“小尔,我想见你。” “你可以等明天。” “等不了!”繁秋荼目光灼灼,上前一步把人拥进怀里:“等不了了,小尔,我想见你。” “白天刚见了。” “刚见了也想见。”女人的声音低落下去:“我很害怕,怕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离开了。小尔,我以后不会再困着你了,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不等繁秋荼把话说完,弥封就突然打断她,并且推开她,冷声道:“我说我要离开皇宫,你答应吗?” 繁秋荼沉默下来。 “你看,你根本就做不到。”弥封摆摆手,心里疲惫:“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弥封欲转身走进内室,可就这一番动作,让繁秋荼迟钝地发现了她的穿着,想到某种可能,女人脸色蓦地一沉,种种阴暗念头止不住在脑海里翻涌。尤其是想起小尔白天说的那四个字——求而不得。 “你刚刚要去哪里?”繁秋荼抓住她的袖子。 弥封敷衍道:“去房顶看月亮。” “我陪你去。” 弥封甩开她:“不用。没心情了,我要睡觉。你走吧。” 繁秋荼从后面抱住她,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她的脊背,头发与头发相缠,脸蛋与脸蛋相触。流连的动作和轻颤的嗓音无一不诉说着女人的爱意,传达着心里的恐惧。 “小尔,我喜欢你。” 小尔,我怕你离开。 弥封的脸隐在黑暗里,看不出表情,但声音很冷漠,尤其是吐出的话,更像把刀子,一下一下剜着繁秋荼心口的肉。 “我不想骗你,所以,抱歉。” 繁秋荼听见耳侧传来一声轻笑。 “不过我们也算扯平了。你当初故意接近我的时候,恐怕没想到自己会真陷进去吧。” “自作聪明又自以为是,可惜……” 繁秋荼的身体蓦地僵住了。 她们俩在楚宫的第一次相遇,就是一场谋划多时的算计。接下来的相处,感情萌芽、渐深的过程,又单方面充斥着利用、欺骗和伤害…… 这场感情的起始、过程皆不单纯,又哪能渴望它结出可口的果实呢。 弥封拿开她的手。 “人都是以心换心,后来你有了,可我不想要了。” 第57章 邻国质子×小公主(终) 不吝江山,抵…… 次日, 弥封发现她院子里又重新多出来无数暗卫和死士。此时她手里提着小小包袱,正和守在门口、暗卫装扮的宫女大眼瞪小眼。 宫女行礼问道:“姑娘这是去哪里?”她话音刚落,附近所有的死士、暗卫全都围上来, 亮出武器, 警惕地看着她。 弥封只觉一股冲天怒火登时涌上来,她把包袱往地上一扔, 提起内力亮出手掌,朝宫女胸口狠狠拍去。边怒道:“就凭你们, 还想拦住我?也不拿杆称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弥封真的气狠了, 手上动作又快又狠,真真是把人往死里打:“你们主子呢, 让她给我滚过来!” “你们若放我离开,我可饶你们一命, 否则,就别怪我心狠。” 暗卫们苦不堪言,主子下命令, 务必拦住弥姑娘外出, 还不许伤她。他们手下留情, 但姑娘出手便是朝人死穴攻去,出手狠辣。 “姑娘, 您就别为难属下了,主子有令,不许您踏出寝殿一步。若姑娘还不收手, 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弥封冷笑:“随你们。哪怕你们有千八百人, 也俱不是我的对手!” 又过了一刻,繁秋荼匆匆赶来。弥封一见到她,当即松开掐住某位死士喉咙的手, 运起轻功转瞬落在对方面前,未有警告五指化掌,袭向女人心口。 繁秋荼急忙避开,见对方攻势不减,眉间染上一抹焦色:“小尔,停手!” “停手?”弥封哼笑:“我让你停手,你可有曾停手过?!” “今天你若让我离去,我便不为难你,若你不肯,我便杀了你的人,夺了你的帝位,抢了你的江山。繁秋荼,我说过,我若有心离开,你永远困不住我!” “这是你逼我的!” 弥封招招攻向繁秋荼要害,动作快得出现残影。繁秋荼震惊,她知道小尔功夫很强,但没想到竟强到如斯地步。她匆忙招架,动作很是狼狈。 不过二十招,繁秋荼便弥封擒住,用以威胁她的属下,让他们快快退开。之后把她关进废宫,倒没用所谓的锁链限制她的行动。 弥封兑换了个黑夜杀手出来,价格和影子护卫差不多,只不过前者一般负责杀人,后者作用主要是守卫罢了。弥封给这位杀手起名“玄青”。 “你在这里看着她,不允许她踏出寝殿一步。如果有人想‘劫狱’,不管谁,通通杀掉。” 弥封头也不回,甩袖大踏步离开。 繁秋荼想追上去,却被玄青拦下。她看着这位戴着青鬼面具、身材壮硕、怀中抱剑的黑衣男人,疑道:“你是谁?哪里来的?” 玄青不语,只周身的冷意渐渐滋长。两人交手十余招,繁秋荼见不是他的对手,怒而收手,脸色沉沉:“她只道我欺骗她,怎么不说她也欺骗我?!” 玄青开口,声音沙哑:“你欺骗主人在先,主人大度,不与你计较。可你多次伤她害她,禁锢她自由,这些种种,又岂是几次欺骗足以相抵的?!” “再者,你喜欢主人,那是你的事,与主人无关,主人没有义务要回应你的感情。但你因此把她困于深宫,便是你错。你自私自利,性子暴虐,阴谋算计,除一张脸皮,还有哪点值得主人喜欢?!” 隐于面具后的那双眼明明灭灭:“我用主人的话再提醒你一次,上一个如此对待主人的,她至死求而不得,这次,轮到你了。” *** 弥封说到做到,并且速度很快,行事干脆狠绝。不出三天,北国易主。而等她坐上那高位,仍有不少人还没回过神来,他们似乎仍不可置信,就这么突然的,没起兵没打仗,他们换了个皇帝?而这个皇帝,还是曾经楚国的公主?! 出了殿门,站在台阶上的大臣望天,是世界太魔幻,还是他们没睡醒?半天没想明白个一二三,一个两个的对视一眼,摇头离开了。 弥封坐在皇椅上似在沉思,候在旁边的太监们不敢出声打扰。她换了个姿势坐着,摸摸下巴,在心里沉沉叹了口气:“系统,我好像太冲动了。报复繁秋荼的方法千千万,我却选择了一个性价比最低的。” 弥封继续道:“我这样做,又何尝不是把自己困在深宫。与被繁秋荼束缚不同,这下,我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你可以赶快找一个继承人。】 “但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少则七八年,长则十几年。” 再者,找一个合适的继承人,也是件令人极为头疼的事。 自己成了这座皇宫的老大,弥封终于放开了手脚去做事。她先是把国号改成了“封”,又趁国宴时赐下一批婚事,省得这些老家伙们整天打她身边的位置。琐事都处理好后,她便派人请来白蕴晚,跟着来的还有许若清那个家伙。 只是这次弥封发现,许若清不再称呼白蕴晚为“师父”,而是“姑姑”。 她挑挑眉,打趣道:“你俩这辈分,可不是‘侄女’和‘姑姑’这么简单的。” 白蕴晚饮了口茶,对弥封的说辞不以为意:“辈分复杂,称一声‘姑姑’也是极好的。” 弥封又笑问许若清:“那我以后该如何称呼若清姐姐?” 许若清黯然道:“我本名白梦雪,若清是我弟弟的小字。” 弥封点点头:“梦雪姐姐可以在宫里四处逛逛,我与你姑姑有事要说。” 白梦雪退去,弥封也遣走了一旁侯着的宫人。 “你跟她说了多少?” 白蕴晚道:“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一个字也没说。你这次叫我来何事?几月不见,你怎么成了皇帝?还是说,这与你口中的‘任务’有关?” 弥封摆摆手:“想做就做了,这不重要。你或许认识这个东西。”她拿出一枚浅青色的八角晶石,内里光华流转,灵力深厚:“这是我在一个人手里拿到的。它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眸里划过一抹怔忪,白蕴晚接过灵石,白皙的指尖细细摩挲它的棱角,神情怅然,又似怀念:“这是她送给我的。那次我心情不好,她便拿出这样一个小东西讨我欢心。可后来它不见了,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倾倾不想我难过,又送我一颗,但我自‘山河画’里醒来后,它同样消失了。” 山河画的本体是养魂符,修真界的符箓要想发挥作用,必须有灵力支撑。那颗消失的灵石,大概被养魂符吸收了,这也是白蕴晚仅仅百年就苏醒的缘故。 弥封敛了敛眸色:“我带你去见那个人。我猜测他是顾霖青的三代孙,享受着老祖宗抢来的便利,如今也是偿还的时候了。” 两人走往地牢,半路遇见了倚着树干发呆的白梦雪,弥封想这既然是白家事,白梦雪也身为白家唯一存活的后辈,这件事就没必要避着她,于是她便也让白梦雪跟着了。 地牢阴森潮湿,两侧墙壁燃着几簇火把照明。狱卒在前给三人引路,一直来到最里边。 说来也巧,国师旁边就是子婳,只见如今这人囚衣上血迹斑斑,头发散乱,脚踝手腕扣着镣铐,一张脸脏污不堪却没半点伤痕……听见声音子婳蓦地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期许,见是弥封,又转眼变得憎恶,恶狠狠得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 弥封轻嗤,撇下一句话:“这么看我做什么。你身上这些伤可都是你那好主子让人打的。她倒是护你,不过,我留你不得。”说罢,没再给她半点余光,转身离开。 白梦雪跟在白蕴晚身后,靠近牢门,闻言抬眸似不经意往里面瞥了眼,随后收回视线,可蓦地,她不知后知后觉想到什么,身体骤然一僵,又猛地回头看去。 透过狭窄的缝隙,白梦雪似乎看到子婳右眉尾隐约有一颗红痣,米粒大小,颜色格外红艳。 而子婳看见她,稍后眼中也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和慌乱,掩饰般的低下头。 就这一遮掩动作,让白梦雪心中疑虑更甚,某个猜测隐隐确定下来。 白蕴晚二人带走了国师和子婳。至于为何要带走子婳,白梦雪只说她或许和白泉山庄灭门案有关,但没有细说。 她们走后,弥封开始寻找继承人。繁氏和弥氏后代皆不考虑,这么一想,似乎真无人可选。她为此头疼多天,系统打趣:【你若是想要个自己的孩子,也不是没办法。你看系统商城最后一页第二层,虽……】 弥封没忍住捏断了一支朱笔,气得额角直抽:“你再看最后一页第三层,我不介意你给我生个。我绝对会把你的孩子培养成一代明君。” 系统吓得赶紧闭上嘴巴,瑟瑟缩进了墙角。 弥封冷哼:“小东西,我还治不了你?别忘了你上司都得管我叫一声爹!” 继承人还没找到,剩下的几个国家倒是坐不住了。它们联合起来,以辰国为尊,企图围攻封国。弥封御驾亲征,历时一年统一中原。等她率军归来时,怀里多了个吐着泡泡的奶娃娃。 大臣都以为这个奶娃娃是弥封的私生子。可系统和几个亲信却知道,这个孩子不过是弥封从狼窝里捡回来的。是个小女娃,现在的皇太女,将来的女帝,弥封给她起名为“弥初耀”。小名一一。 至于繁秋荼,自从被关进废宫后,弥封就再没关注过她。只有玄青偶尔会跟她说一说对方的情况,但都不是什么值得费心的事。 这夜,已经有数月不见的玄青又来了,他说繁秋荼本来就忧思过重,精神极差,这天不知从哪得知弥封有了私生子的事,竟然呕出一口血,希望她能过去看看。否则这样下去,恐怕于性命有碍。 弥封让他退下,并没打算去看望那个女人。于她而言,繁秋荼只要活着就好,至于如何活着,又活成什么样子,她都不关心。 玄青走后,弥封熄了烛火睡下。她大脑昏沉,意识总是处于半梦半醒间。等后半夜她终于踏实睡过去,却很快骤然惊醒,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白雾弥漫的树林里。她漂浮在半空,面前有一大一小两个模糊的身影。 小的那个穿着麻布衣,背着背篓,正撅着屁股“哼哧哼哧”挖着什么东西。大的那个一身白衣,云纹精致,气质泠然若仙,似与白雾融为一体,却又于周围格格不入。 “小家伙,你可愿拜我为师?” 奶呼呼的小丫头摇摇头,声音稚嫩却坚决:“不愿。你踩着我的山菇了,快快让开。” “为何不愿?” 小丫头认真道:“仙人要活很久的,可我活百年就够啦。”她颠了颠背篓:“我要走了,不见。” 画面一转,便又是另一副场景。两人在山脚下的小镇再次相遇。 周围行人身上仿佛被罩了一层黑纱,衬得那小小角落格外亮堂,声音也异常清晰。 “小家伙,我们又见面了。” 小丫头从背篓里抬起头,直起腰,还没女人的大腿高:“我有名字的,不叫小家伙,我叫弥封。” 白衣女子轻笑出声:“弥封。那我便叫你小尔罢。” “随你。但你不要站在这,挡着我卖东西了。” 小镇渐渐远去,白雾越来越浓,周遭清寂无声。弥封在半空飘荡许久,终于在一片浓白中瞥见一抹粉意,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声音。 “……我不愿。明天我就会离开这个地方……” 弥封眉头深锁,艰难地在脑海里扒拉出仅剩的一丝记忆,那时她说的什么来着,似乎是…… “小尔,我心悦你。” …… “呼。” 床上熟睡的人缓缓睁开眼,入目一片漆黑。她又重新阖目缓了片刻,才揉着眉心在床上坐起,掀开被子打开窗。月色浅淡,心头怅然。 没想到她又梦见了那个女人。时隔久远,对方的音容笑貌皆已忘却,唯记得那身云纹白衣,眉间朱砂,墨发铺垂……走在身侧牵着她手,笑着递给她一块糯香的糕点,一声声轻唤着:小尔,小尔,快些长大…… 某些记忆又深入骨髓,绞得她心脏闷闷发疼。 没有睡意,她便推开门出去走走,漫无目的。制止了欲要上前引路的宫人,她只拿了盏灯笼,寻了个方向便一直前走。 她走到了废宫。 推开了殿门,站在床前,不错目地看着沉睡的、轻减许多的女人。就如以前对方曾做过的那般。 没人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 次日,弥封下令解了繁秋荼的禁足。两人暂且和平相处。 繁秋荼不喜欢一一,但她从没问过小家伙的父亲是谁。弥封也没主动解释过。一一也不喜欢繁秋荼,因为她知道,这个坏人是专门来跟她抢母亲的。 就比如此时,母亲不顾她大哭让奶娘抱她出去。自己却和那个坏人搂在了一起。 繁秋荼揽着身上的人,相贴的肌肤和灼热的温度无一不告诉她两人距离的亲密,可她又觉得这人离她好远,缥缈如烟,怎么也抓不住。 她咬住小姑娘的肩膀,含混着哭腔说了一句: “小尔,我喜欢你。” *** 转眼两年过,一一已经三岁了。小丫头长得肉嘟嘟的,正坐在繁秋月腿上识字。弥封本身是个不喜欢小孩的,再加上狗东西老是跟一个孩子吃醋,日夜在她耳边念叨,最后忍无可忍,她干脆让繁秋月进宫来教养孩子。 一大一小相处得颇为和谐,弥封站在窗外看着,不由眯了眯眼,一个决定逐渐在脑海里形成。 “你觉得一一这孩子如何?” “头脑灵活,有些聪明,可堪大用。” 弥封点点头,又听身边人说道:“她有一个十分优秀的母亲,只要父亲不是扶不起来的阿斗,这孩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太差。” 弥封神色略有深意。两年了,这还是弥封第一次听对方提起一一的父亲。 “小尔,你能告诉我,她父亲是谁吗?人又在哪?” 每每想起这事,繁秋荼心里都异常痛苦。她恨那个男人,恨他让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疼着宠着的人,承受生育所带来的巨大痛苦。 弥封看见她眼中的心疼,心里或许猜到了原因。她微微一笑:“今晚会告诉你。” 是夜,两人又滚到了床上。只是这次与以往不同。 繁秋荼怔怔看着指缝里的血色,弥封说了什么她都听不清。莫大的庆幸笼罩下来,不知是为她的小姑娘仍然独属她自己,还是因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没遭受过那些要人命的疼痛。 她永远无需再庆幸,或许在她不知道的某个时间,她的小姑娘差点与死神擦肩而过。 “小尔,小尔……” 繁秋荼温柔到了骨子里,弥封盯着房顶的视线模糊不清。 *** 在一一七岁的时候,弥封失踪了。只留下一道圣旨,传位于弥初耀,繁秋月监国至新帝十八岁。没提起过繁秋荼,也未给对方留下只言片语。 明明两人昨夜还在亲密,抵死缠绵。夜里的潮热退去,清晨只余一片冷寂。 繁秋荼颓然坐在石阶上,脸深深埋于掌心。许久,清冷的嗓音透出一丝沙哑。 “这么久了,你还是没喜欢上我。” 脑海里又蓦地浮现那四个字——求而不得。 这像一个诅咒。 次日,繁秋荼也不见了,一同带走的还有碧水晴空。官道上依稀可见一串马蹄印,赫然直冲渚州的方向。 此时某地酒楼,一位俊俏小公子大快朵颐。 【宿主,你吃这么急干什么?】 “再不快点,桃花谷的花都要谢了,我让白蕴晚拿什么做桃花酥。” 【渚州离这不远,赶得上。】 “我想多吃几天不行吗。” “小二,这些全部打包带走,再装一壶清茶,一碟云片糕。” 第58章 席倾眠×白蕴晚(番外一) 我的卿卿啊…… 席倾眠第一次见到白蕴晚, 是在一个初秋的早上。她被管事领着来到大小姐居住的院子,远远透过槐树伸展的枝丫间,依稀可见一抹青意。她怀揣着好奇渐渐走近, 铮鸣的剑音也愈加清晰。 管事对她说:“那便是白泉山庄的大小姐, 庄主唯一的嫡女。此后你便是她的贴身婢女。” 席倾眠脆生生应道:“是,吴管事。” 她站在比她高半个头的女主面前, 微抬着视线,在对方看过来时, 两眼弯弯, 粲然一笑,露出了门牙上的小豁口。 容貌尚且稚嫩的大小姐挑了挑眉, 故作老成的脸上闪过一丝嫌弃。 她这位新上任的小婢女怎么傻乎乎的,缺根筋似的, 平时能做好事吗?! “小姐,奴婢倾眠。” 白蕴晚“嗯”了一声,收起手中的竹剑:“名字不错, 我以后便喊你倾倾。” 凉风四起, 枯叶震落。这片鲜明的景也似乎蒙上了一层秋意, 色彩渐退,慢慢仅剩灰白。 那一年, 席倾眠六岁,白蕴晚八岁。 *** 若问席倾眠对白蕴晚的第一印象,她肯定会这么说, 一个八岁的小屁孩, 老成又严肃,脸蛋上还有婴儿肥呢,举止却跟大人似的, 这就是古代大家族里的嫡女吗? 可相处多日后,一个偶然契机,让她发现她那位看着少年老成的大小姐,其实是个傲娇小哭包。 席倾眠趴在床沿,哭笑不得道:“小姐,你哭什么呀?” 被窝里传来闷闷的抽泣声,含混着理直气壮的小软音:“我没哭!” 席倾眠偷偷笑:“那你躲在被子里干什么呀?奴婢都听见啦。” 白蕴晚哭得更厉害了,怎么也哄不好。席倾眠急得抓耳挠腮,还是系统提醒她,她才用所剩不多的积分,在系统商城里换了两颗大白兔。 “吃了奴婢的糖,可就不许再哭了。不然,奴婢就去告诉夫人和庄主。” 小哭包睁着两个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瞪她,抓起糖就要往她身上扔。席倾眠急忙制止:“奴婢只有这两块,你扔了,就再也没有了。” 最后还是席倾眠剥开糖纸喂进她嘴里,小哭包这才安分下来。 “好吃吗?” “不好吃。” “好可惜,那这块奴婢自己吃吧。唉,这两块糖奴婢一直没舍得吃,见小姐不开心便拿来哄小姐,没想到小姐却不喜欢……”席倾眠惋惜道,眸里的失望都快要溢出来了。 白蕴晚看见,眼中划过一丝慌乱。她握紧手里的糖,脱口便说出实话:“很好吃,很甜,刚刚、刚刚是我骗你的。你、你别难过。” 席倾眠从臂弯处抬起头,笑得直不起腰来。而白蕴晚愣怔了半晌,不自然地撇过头,藏在发间的耳朵却悄悄红了。舌尖拨弄着嘴里的糖,不由皱皱眉,太甜了。 许久后席倾眠才知道,那次阿晚哭,是被从树上掉下来的毛毛虫吓哭的。 唉,她的小姐啊,看着是个强势的冷美人,实则心里边怂巴巴极了。 *** 后来两个人慢慢长大了,席倾眠便再没见到她哭,大白兔奶糖再也无用武之地。 可直到那一天。那年她十五岁,大小姐十七岁。 是个春日午后,两人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休息。中间有人来喊白蕴晚。睡在里侧的人小心翼翼起床,动作轻慢,生怕将自己的小婢女吵醒。 在她离开后,席倾眠眼睫轻颤几下,欲醒未醒,只翻了个身,又很快孰睡过去。 这一睡睡了颇久,也睡得很沉。等白蕴晚回来时,席倾眠已经睡饱了,她大脑朦朦胧胧,正处于即将醒来的状态。 但她也的确没听见逐渐靠近的脚步,亦不见缓缓凑近的那人溢满温柔的脸庞。 直到唇上传来轻柔的触感。这抹触感直接将她从半睡半醒的迷蒙状态拉起来。 席倾眠无所知地动了动眼珠,缓缓睁开了茫然的眸子。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方才那抹触感,复杂的视线落在大小姐粉白的嘴唇上。 那是一个轻吻。 刚刚大小姐趁她睡觉时亲了她。 这个世界的女主,亲了她的婢女。 属于男主的女主,吻了他之外的另一个人,那个人还是个女性。 席倾眠心中更加复杂,女主她,怎么就弯了呢?! 女主她,怎么就喜欢她呢?! 席倾眠垂下了眼眸,心中无措,却不难辨其中跳动愈烈的欢喜。 它不该存在,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为这份存在而感到开心。 见到席倾眠的反应,白蕴晚脸色煞白。 “抱歉。倾倾,”大小姐捏紧了袖口,喉咙里干涩地挤出四个字,“我喜欢你。”眼中凝聚起许久不见的水雾,她眨眨眼,似想把泪珠逼回。可事实并不随她意,豆大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砸在地上。 四字入耳,席倾眠心里头纷杂的念头尽数消散,毕竟没有什么比两情相悦更加幸运的事了。 *** 两人大概是在一起了吧。谁都不敢确定,谁都有顾虑。 白蕴晚身为这方世界的女主,和天道之子男主订有娃娃亲。那日中午,庄主喊来她,便是在说履行婚约的事。 白蕴晚已经十七了,在遍地十五成婚的古代,年岁着实已经不小。但她幸运出生在武林世家,晚几年成婚也比较正常。 她坚决把婚事又拖后两年,想趁这两年,为她和倾倾的感情,寻找到一条明路。最好是能解除婚约。 席倾眠也十分愁苦,男主是天道之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任务员,出挑的能力没有,积分也不多,系统权限也有限,且这具身体天赋不好,跟着阿晚练了九年的武功,只学到一些皮毛。 出了山庄,她连自保能力都没有。这么废,她该如何守护与阿晚这份来之不易、前路注定艰难无比的感情? 两人都在为这份感情做着努力。不管内在如何,这份感情的表面一直维持着虚假的平和。 直到这份平和被外部打碎。 男主来了,他因有事处理,所以要在白泉山庄借住一段时间。在他到来的当天,白蕴晚被庄主逼着陪对方用了膳,逛了庄子。期间顾霖青多次试图对她动手,但都被她躲了过去。 最后顾霖青也生气了:“白蕴晚,你迟早是我的女人,现在做什么冰清玉洁。” 后来白蕴晚将这事和父母说,两人的说辞并不完全一致,但也大差不差。 “那孩子天赋极高,家世也极好,将来定有一番大作为,你能嫁给他,还是咱们高攀了。你俩迟早成婚,有些事不必排斥。就算将来成婚了,有些事啊,也都依着他。” “晚晚啊,哪个女人不这样。越优秀的男人,你越约束不住他。” 她怒气冲冲回到院子,在看见席倾眠的那一刻,满腔怨念全部化作了委屈。 她又变成了幼时的那个小哭包。仅属于倾倾的小哭包。 “怎么啦?谁又惹到我们大小姐了?” “倾倾。” 席倾眠耐心安慰她,见许久还没把人哄好,大白兔也不管用了,她灵光一闪,用积分兑换了一颗上品灵石。青色的流光十分纯粹,绝对是白蕴晚最喜欢的那类“宝石”。 事实也是如此。但除了这颗灵石,阿晚还向倾倾讨要了许多个吻。 只是后来那颗灵石不见了,席倾眠又重新送给她一颗。 白蕴晚拿着新灵石,看着里面精纯的青色灵气,心里头十分熨帖。 “倾倾,我们离开山庄吧,去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所有人都找不到她俩…… 这是不可能的。席倾眠暗暗叹气。 系统早就和她说过,只要是在这方世界,就没有女主家族和男主家族的势力深入不到的地方。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想成为你的妻子,想每天亲你抱你,做夫妻间才会做的那种事……”白蕴晚侧头吻她脸颊,呢喃从唇角溢出,每个字都充满了浓郁的爱意。她攥住席倾眠的衣袖,期许问她:“好不好?” 席倾眠眼里涌上湿意:“好,会有那么一天的。” 会的,阿晚,一定会的。 *** 意外来的猝不及防。她们的关系被男主发现了。 那是个春日,天气温暖,万物复苏,草长莺飞,各种各样的花朵竞相绽放。是个外出踏青的好时节。 白蕴晚未告知任何人,带着她的倾倾出了山庄,翻过山头,又往南直走数十里地,来到一片翠绿的草野间。这里游人颇多,大都是一些结伴同游的公子小姐,嬉闹声不绝于耳。 白蕴晚指着天上的风筝:“倾倾放纸鸢吗?” 席倾眠点头,环顾四周,在不远处看见几个卖风筝的小贩,便拉着白蕴晚小跑过去:“那里有卖的,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买了一个蝴蝶风筝,笑闹着玩了好一会。席倾眠体力比不过白蕴晚,她停下,急急喘息几下,抬袖擦擦脸上的汗:“我去休息会儿,你先放着。”她并没走远,而是寻了个缓坡,合腿坐下,支着下巴笑眯眯看着前方的青衫少女,神色温柔宠溺。 “我敷衍生存百年,没想到竟在任务世界遇见了我的光。系统,有办法把她带回去吗?” 【抱歉,宿主,系统权限不够。】 席倾眠有些失望,但并没表现出来,她掏出袖里的黑色石头,轻声道:“没关系,还有它。”那是枚留影石,上面记载了自她对阿晚动心之后,两人相处的所有画面。 “留影石记录的影像是立体的,我就当她仍在陪我。” 席倾眠小心地把石头放回袖里,起身展臂把跑过来的少女抱入怀中。 “倾倾,你刚刚在看什么?” “是个宝贝,回去让你看一眼。” “只一眼吗?” “就一眼。再多说,一眼也没了。” “好哇,倾倾学坏了,看我怎么惩罚你。” 欢笑的声音渐渐远去,一位紫袍少年收起遮脸的折扇,冷眼悄声跟了上去。 白蕴晚拉着席倾眠进入不远处幽静的树林,仗着身高优势将对方抵在树干上,挑起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碾磨几下分离,又轻轻咬着殷红的唇瓣,灼热的喘息和沙哑的嗓音混杂在一起。 “倾倾……” 席倾眠抬手摩挲少女眼尾妖冶的红意,又慢慢落到肩头,双臂一勾,主动送上自己的嘴唇。 她们忘情拥吻,迷离的思绪被突兀的脆响惊醒,转头,赫然见一身紫袍的顾霖青。 见自己未婚妻和别人,哪怕是一个女人厮混,他气得两眼猩红,指着她们就骂开。 白蕴晚二人也是大惊,刚刚反应过来,就见一道寒光径直朝席倾眠袭来。 席倾眠慌张避开,利刃擦面颊而过,削掉一缕头发。 顾霖青要杀死她,招招狠辣,席倾眠那身三脚猫功夫自然不敌,若不是有白蕴晚护着,她怕是早就起了几十次了。 可顾霖青是谁?这方世界的男主,气运之子,天道的宠儿,根骨好,天赋高,习武速度更是一日千里,未及冠,功夫便可和那群老不死相媲美。 白蕴晚虽是女主,可也不过是天道安排给男主的附属物,不论是根骨还是天赋,亦或是气运,皆在男主之下。两人交手几十回合,她为护住席倾眠,硬生生挨了顾霖青一掌。那一掌,正正打在心口的位置。 登时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席倾眠接住萎靡倒下的身体,惊忧之下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白蕴晚内脏受损,已然濒死,药石无用,除非能起死回生。 她恳求道:“系统,求求你帮帮我。” 【宿主可以赊积分兑换……】 “不。”席倾眠搂进怀里昏迷不醒的少女,坚定道:“你帮我迷惑住顾霖青,一会就好。” 【我只能帮你半分钟。】 “够了。”她深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心里的痛苦,抱起白蕴晚毫不犹豫往树林深处掠去。 “我最多能赊账多少?还剩多少积分?” 系统回的很快:【剩余5,可赊10000。】 “换一粒回元丹够吗?” 【不够。】系统知道她想要什么,飞快分析:【宿主可兑换一张养魂符,共9000积分,余1000可兑换半粒下品洗髓丹,用以重新淬炼女主根骨。这样她醒来后,武艺可更进一步,也不至于……】 “好了,就按你说的做。” 养魂符在这方世界表现出来的是一副山河画,她先将洗髓丹给白蕴晚喂进去,又在那双惨白的唇上落下一吻,含泪轻声说道:“你才十七岁,尚有大好年华,醒来后,务必好好活着。最好是能遇见一个人,替我好好爱你。” 最后在系统催促下,席倾眠不舍地把少女送入山河画中,许是动作忙乱,那颗放于她袖中的留影石竟然掉了出来,正好落入即将闭合的山河画里。而这一幕,一人一统俱未发现。 这时顾霖青追来,一掌震碎了席倾眠脏腑,她咳出碎肉,用仅余的一口气嘱咐系统,赶快把山河画藏好,藏到一个不会被时间流逝影响,也不会被人找到的地方。 等她再有意识时,人已经回到了时管局。 第59章 那些事(番外二) 山河犹在,故人不存…… 看着头顶刺目的灯光, 周遭雪白的墙壁,一丝不真实的虚幻感在她心头蔓延。席倾眠捂了捂心口,略有迷茫地坐起来, 那些鲜明的回忆在她脑海如走马灯般一一闪过, 最后定格在一道遗世独立的浅青色身影上。模糊的面庞渐渐清晰,她仿佛又听见那人娇俏笑着喊她“倾倾”。 泪水又滚落下来, 席倾眠蜷起身体,哭得不能自已。 接下来的日子注定不好过。她任务失败, 又赊了一大笔账, 下面接连四五个,甚至是六七个任务都是惩罚任务。惩罚任务十分棘手, 成功率仅有10%。这也是她一般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赊账的缘故。 可这方世界是她过于优柔, 以为柳暗后定是花明,绝处必然逢生……早知道、早知道…… 她无能,也没有魄力。 席倾眠沉浸在悔恨和思念中无法自拔, 精神几近崩溃, 每天便是抱着画板写写画画。部长见她不对劲, 想让她清除上个世界的记忆,席倾眠自然不愿, 部长无可奈何,只得绑了她来到记忆疏导室,下令每周一次记忆疏导, 连做七次。 这大抵对她没用, 事实亦是如此。 *** 再说顾霖青追上来后,在四周寻找半天不见两人,气急败坏, 种种阴暗念头在心头划过。他冷冷盯着地上的血迹,面上阴鸷浓郁。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顾霖青以为白蕴晚二人被白泉山庄藏起来了。天道之子心高气傲,目中狂妄,他哪能容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虽说两人仅仅是订亲。且他已经认定那两人躲在山庄里,又岂信山庄“不曾见过大小姐和她婢女”的说辞。 于是顾霖青连带憎恨上了整个山庄。 俗话说,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顾霖青生了灭掉白泉山庄的念头,并且已经在心里想好了计策。自己打自然是打不过,如果是整个武林呢?哪怕同样打不过,也必然会让白泉山庄脱下一层皮。 世人皆渴望长生,尤其是那些有权有势之人。顾霖青便散步了白泉山庄内有一颗长生丹的谣言。 这在武林掀起了滔天巨浪。顾霖青藏在一堆小人身后,笑得阴险。 不过白泉山庄建于山中,地势易守难攻,入口难以寻找,哪怕是顾霖青也不清楚山庄入口的位置。再加上山庄内机关遍地,几大门派联攻也不曾得手。 自那时,白泉山庄有长生丹这事便渐渐在武林中销声匿迹,但到底在世人心里留下影子,并代代相传。 白泉山庄被伤了元气,自此日渐式微。 时光飞逝,近百年已过。 武林盟主的大儿子得了不治之症,药石无医,有人又开始打起了长生丹的主意。但白泉山庄虽不比曾经,但依然底蕴丰厚,不是仅仅几个门派联合就能攻下的。若是他们知道入口,解除庄内机关,屠他满门就十分容易了。 武林盟主,也就是顾霖青的孙子顾骰摸摸胡须,眯起那双倒三角眼,想到一个阴法子。 他让最弱小的武青宗掌门的小儿子去做卧底。小儿子吴志齐仅有四岁,若从小带在身边养着,交付信任,以后庄内出了事,任谁也不会怀疑这个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吴志齐以小乞儿身份被外出的庄主遇见并带回山庄,做了他的三弟子。 如此又是十六年过,吴志齐二十岁。 顾骰的长子身体越来越差,眼见没几个月可活了,武林盟主决定蛰伏了十几年的计划开始启动。 彼时吴志齐有一个在外捡回来的八岁小徒弟。小徒弟名叫被改名白冷心,出身商贾之家,上过学堂,人又聪慧,认识不少字。是当年家中突变,逃到甘州,却被人伢子几次拐卖,在黑市遇见出任务的吴志齐。吴志齐见她根骨不错,又想到将来的计划需要一个小小女童辅助,便买下了她。 白冷心一直由师父亲自带着,行为以及性格或多或少受到影响。再加上她时常被吴志齐灌输一些阴暗事,以及自身曾经的遭遇,所以内心并不纯良。 她穿着一身青色弟子袍,手中拿着木剑,面无表情推开了自家师父的房门,然后坐在椅子上乖巧等着。 这是被吴志齐所允许的。 等了好一会师父都没有回来,她便放松了坐姿,双眼也有些不安分地转动起来。她看见了遗落在地面上的黑灰,也看见了被压在书籍下的一张纸。 她拿出了那张纸,千金子、白头翁、吠日、红矾、三生藤……寥寥几行念了数遍,如果上面没有不认识的字就好了。 耳尖地听到外面渐进的脚步,白冷心把纸张放回原位,双手搭在膝盖上,面容乖巧。见师父进来,她站起恭敬喊了一声:“师父。” 吴志齐锐利扫视一圈,而后撩起袍子坐下,抬起左手覆盖住那本书籍,遮住了露出一角的毒药配方。 “听闻你已经取得了钱老头的信任?” 白冷心点点头:“是。” 吴志齐目光一冷:“那为师再给你一个任务。” …… 白冷心看着逐渐化成一滩尸水的尸体,目光骇然,握着匕首的手臂微微颤抖。之后她像是想到什么,蓦地瞪大眼睛,急忙把泛着绿光的匕首扔下了黑水崖。 她整理好神色,匆匆离开。脑海里却控制不住想起师父方才的话。 “为师已在这把匕首上淬了毒,在他喝醉后,你就杀了他。” “切记不可用内力,也不可散发出杀意,你就当做自己不会武功,把这匕首狠狠刺进他身体。” “成功了就回来,若是失败了,自己便跳下黑水崖吧。” 她给吴志齐报了信,之后慌忙躲进了自己屋子,心里的恐惧破土而出,几乎将她吞噬。但在听见窗外师姐师兄们的欢声时,这个仅有八岁的半大小姑娘,吞着口水把恐惧重新压回心底,再也不见。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却第一次感知平静的山庄即将变天,甚至覆灭。 那件事到来很快,一丝预兆都没有。上一秒山庄里的人们还在言笑晏晏,下一秒固若金汤的山庄大门便被劈开。 入口被发现,机关亦无用。因为那位一生呆在黑水崖、平时只爱喝两口小酒、固执守着山庄最后一道防线的干瘪老头已经死了。 当夜火光冲天,杀声震天,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白泉山庄的所有人死不瞑目。 白冷心借着身量小,不太引人注意,边躲边藏边装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来到武器室,推开门躲了进去,并把门从里面反锁。 此处偏僻狭小不易被人发现,门是精铜所造十分结实,最主要是武器室背靠后山,上有一个可打开的天窗。她正费尽心力往上爬,门却被敲响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透过两扇门间的缝隙,她看见两个满身是血的小孩。一男一女,是现任庄主的孩子。姐姐在拼命敲门,弟弟缩在对方怀里,小小的身躯瑟瑟发抖。 白冷心狠下心,没去管这对姐弟,继续拼了命爬向天窗,快了,就快了…… 不知道那对姐弟是死是活,也没看见身披血色月光而来的“黑衣”修罗……她拼命往后山跑,那里是她唯一的活命机会。 *** 看着满地残肢,白蕴晚执剑立在血泊中,一身青衣染成黑色,衣摆滴着血。她面色阴沉,眸中猩红,映着滔天大火,宛若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恶鬼。 六岁的白梦雪搂着女人的大腿,瞳孔张得极大,她不哭不闹,骇住了般,像一只没有生气的木偶娃娃。 直到女人单手抱起她,一步一步走出山庄,将大火抛至身后,她才眨巴眨巴眼,看着火光失声痛哭起来。 白蕴晚拍着她背,眼中虽戾气沉浮,但动作格外轻柔:“此后,你便是我徒弟,灭门之仇,我为你报。” 不止灭门之仇,亦有杀妻之仇。 屠戮之夜被白梦雪牢牢记在心里,还有右眉尾生者一颗鲜艳红痣的小姑娘。 此后白梦雪化名许若清,被白蕴晚带在身边,两人以师徒相称,她并不知道白蕴晚与她的关系,更不知山庄被灭门的原因。 白蕴晚的武功提升了不止一个大境界,她一边教徒弟功夫,一边带着徒弟追查白泉山庄灭门真相,以及顾霖青的后人。 百年已过,顾霖青已死,有些仇,便让他后人来偿还吧。 白蕴晚一身白衣,坐在屋顶,手边是一坛清酒,她仰头看着月光,脑海里温柔鲜活的笑颜和了无生气的冰冷面庞相互交织,之后又是血流成河与滔天火光……她蓦然握紧了酒坛,捂着胸口喘息。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滚下,白蕴晚急急拿出藏在腰封里的石头,眼泪却落得更厉害。 倾倾自小就说她是小哭包,你瞧,一百多年过去了,她依旧是个哭包。可倾倾呢?倾倾为什么还不来哄哄她? 她闭上眼,想起她醒来的时候。 *** 外界沧海桑田,不断变换,可唯有一条绕山而过的河流依旧是条河流。若说不同之处,那便是它由一条大河,演变成了一条小河。再有几年,它或许也和别的河流一样,成为一片平地。 河流清澈见底,缓缓流淌,但河底淤泥沙石颇多,在正中央,一块无棱无角半人高的石头下面,露出一块不知何种布料的一角。 清风拂过河面,泛起一阵细微的涟漪,不知是不是错觉,那高重的石头竟然也是一阵颤抖,片刻后恢复平静。 此地一片空茫,不见首位,或许是正中央的位置,赫然躺着一位身着浅青色衣袍,而衣袍上血迹斑驳的女子。那血迹颜色十分鲜艳,就像是刚刚染上的。 这时,女子眼睫轻颤,缓缓睁开了双眼。 沉睡百年,乍然醒来白蕴晚尚且处于一种迷茫不知的状态。那些久远的记忆已然模糊,哪怕是临死前最后的影像也朦胧似梦,有种不辨真假的虚幻感。 回想起全部的记忆,她可能需要短则半月,长则一月的时间。如果没有那块留影石的话。如果那块留影石不曾恰好滚到她掌心的话。 曾经一幕幕在眼前自动播放,包括席倾眠被顾霖青杀死,以及救助她的场景,但并没有记录下席倾眠消失的那一瞬。 有这些回忆做契机,从小到大的一切她都想起来了。 心里又悲又怒,眼泪还像小时候一样哗哗往下流。她擦了把泪,跃出山河画,跃至水岸。山河画成一副闪着金光的卷轴,乖巧落在她掌心里。 之后她飞快往山庄赶,没想到仍是晚了一步。看了满地尸首她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席倾眠临死一幕重重撞击她的情绪,她仰头悲鸣,夺下敌人手中的剑弑神般一路杀进去。 整个山庄只剩一个活口。在武林屹立数百年的白泉山庄,至此消失。 之后她还是从白梦雪话中推断出,距离遭遇顾霖青追杀那时已逾百年。 接下来白蕴晚以席倾眠之名开始了复仇之路。倾倾不在,但她几乎活成了倾倾。她开始褪下青袍,穿上白衣,开始成熟稳重,开始努力不再哭。但她身负血海之仇,终究成不了席倾眠那般温柔亲和的人,她变得越来越冰冷,越来越不好靠近。 她一边寻找顾霖青的后代,一边查找白泉山庄灭门真相。在这个过程中,她感知自己的武力越来越高,但她天赋要在百年前就发挥到了极致。不解之余,她想起留影石记录的、倾倾喂给她吃的那枚丹药。她了然一笑。 历时多年终于查清楚白泉山庄灭门真相,中间历经的困难与遇到的危险不可胜数。 但没关系,只要能报仇,哪怕没了这条命都没关系。如今她能活着,全靠仇恨支撑。等报了仇,她就、她就……倾倾让她好好活着,但没了倾倾,她又如何能好好活着? 世人不都在追求长生丹吗,那白蕴晚便利用那条留言,让所有灭门凶手死无全尸。 她也开始散布传言,说白泉山庄有一副藏宝图,和长生丹一起被藏在武青宗里。 于是武青宗便被灭门。 之后她又说藏宝图和长生丹出现在某地某山洞里,于是那些贪婪又虚伪的小人不顾真假纷纷前往那处。 绝大部分人都被掩埋在崩塌的山石底下。 白蕴晚冷冷一笑,心中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畅快。 她用这个方法杀了很多人,但人始终杀不完。总有几个运气好的死里逃生。但她并未感到挫败,剩下的人她可以一一追杀。 她便把伏南山作为最后一个动手地点。 但万万没想到,此行竟让她有了意外收获。 席倾眠身上有秘密。她在伏南山脚下的小县城里,遇到了同样怀有秘密的少女。 那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给她的感觉十分奇怪,有些像倾倾。不过这种感觉仅仅一瞬,她不禁怀疑是否是看错了。 她没深想,但在一个夜晚,她坐在房顶看月亮,小姑娘轻飘飘落在她身侧。 “我见过你,在席倾眠的画上。我和她是同事。” 声音很平淡,落在白蕴晚耳中,无异于落地惊雷。 第60章 一些交代(番外三) 那是谁?…… “告诉我你的真正名字, 告诉我你和席倾眠的关系。” 小姑娘坐在她身侧,脸蛋上婴儿肥未褪,模样也颇为稚嫩乖巧, 但那双黑眸却冷漠无情, 望过来时,隐隐透着杀意。 “若我不说呢?” 小姑娘笑了笑, 眼中分明无半点笑意:“说出来我有可能会帮你。若不说,抱歉, 我可能会杀了你, 也可能清除你的记忆。你不是我的对手。” 小姑娘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淡淡道:“你已经知道了你不该知道的一些事。若想保全自身, 唯有一个办法。” “你就不怕我骗你?” 小姑娘不屑反问:“就你?” 白蕴晚额角抽了抽,手指不由捏紧了身边的酒坛。 她还是说出来了, 把关于她和倾倾的一切。那些隐秘的情感,无望的绝路,那些爱恨, 那些渴望和痛苦……她在倾诉, 她迫不及待想将那份爱意暴露出来。她已经等了很久了。 “你……真能帮我?你说的同事, 又是什么意思?我真的还能再见到她吗?” 小姑娘仰头看了看天,幽黑的眸直勾勾盯着一处, 月光洒在她身上,一半明亮,一半竟有些晦暗, 乍然看来无端透出几分阴翳。 她轻“呵”一声, 翘起嘴角:“我自然能帮你。谁要阻拦,弄死它就好了。” “至于同事嘛,就是同僚的意思。我还有要事, 需先走一步,等我离开此地前我会给你一只追踪甲虫,那东西会让你顺顺利利报仇,一个凶手都逃不过。” 后来小姑娘果然给她一只甲虫,她也靠着小虫子顺利追踪到了剩下一些人的位置,然后,将他们一剑毙命。 大仇已报,她心里并未因此开心起来,没了仇恨重担,满腔思念几乎日夜将她逼疯。但小姑娘还有事,暂且不能走。 白蕴晚便带着白梦雪在渚州桃花谷隐居。一边思念着倾倾,一边等着小姑娘到来。 后来她告诉了白梦雪她的身份,两人辈分相差很大,她不愿听那些显老的称呼,便让这位白泉山庄唯一的后人称她一声“姑姑”。两人不再以师徒相称。 白蕴晚把满身武艺毫无保留地全部交给白梦雪,只希望这孩子在她走后能保护好自己。 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在谷里呆了不知多少时日,白蕴晚再次收到了小姑娘的消息。说是找到了顾霖青的后辈,若没猜错,那应该是他的重孙。该如何处置这人小姑娘全凭她做主。 次日白蕴晚便白梦雪前往皇宫。只是不曾想,此次到来,却有另一番收获。 “姑姑,当年因她见死不救,雨儿惨死,若非您来得及时,恐怕我也殒命。”白梦雪盯着奄奄一息的女人咬牙切齿:“我绝不会饶了她。”那颗红痣和刀光血雨成了她这些年无法逃脱的噩梦。 子婳——或者该称呼一声白冷心——被囚.禁在了桃花谷,虽然白梦雪口口声声说要杀了她,但到底没有付出实际行动。她恨她,怨她,却也知弟弟的死亡和对方的不作为并没有直接因果关系。 白蕴晚脑子里却一直想着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之前子婳下给小姑娘的毒,她以此为突破口,查出当年白泉山庄灭门惨案竟有子婳的手笔。当年子婳还是个八岁的幼童,竟然如此狠毒,自然不能饶了她。 子婳还是死了,也是她罪有应得。 又几年,桃花谷还是原先样子。一阵风拂过,满树桃花纷扬落下。白蕴晚掸去肩头的花瓣,一手捏着骰子在石桌上掷了下。骰子转了几圈,最后朝上点数是“六”。 她笑笑:“又是我赢了。” 弥封拿了块桃花酥塞进嘴里,两颊鼓鼓:“不玩了,白蕴晚,咱们玩剧本杀吧。” “你不是说人数不够吗?”目前谷里仅有四人,分别是她,弥封,白梦雪,以及一年被白梦雪“劫持”过来的冯萱悦。而剧本杀需要五人,刚好差一人。 “我把剧本改一改,改成四个角色。” 她话音未落,远处又传来冯萱悦叽叽喳喳的叫嚷。明明都已经及笄了,这人的性格还是原先那般活泼。不过这样总比一年前病恹恹得好。 “弥封,她又来了,快,你快躲起来。” 弥封挑眉:“前两天不是刚来过吗,怎么又来了。”随后她笑了:“悦悦,你去叫梦雪姐姐,我去卧室拿剧本,然后我们去升月亭集合。” 两人风风火火走了,独留白蕴晚兀自失笑,她站起身拂了拂衣袖,踩着满地桃花悠然离开。 再等等,就快了,倾倾,阿晚很快就去找你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70 第61章 异能者×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秋荼, 听说云知回来了。” 坐在椅子上的女性手指滑动手机,头也不抬,只敷衍地应了一声:“嗯。” 另一道声音似有不甘, 继续追问:“你就没点反应?” 繁秋荼疑惑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又低下头,手指在屏幕上点几下, 眉头轻轻蹙起,懒懒应付着:“你想让我有什么反应?”不知看到什么, 她眉宇舒展开, 抬手把耳畔的碎发别到耳后,抬眸觑着对方:“有什么话直接说。” “哎, 我可记得你小时候跟在云知屁股后面,口口声声说要嫁给她呢。你怎么长大了就变心了?秋荼啊, 你看云知也回来了,你该和你那小女友分手了吧?” 繁秋荼倒扣手机,眸底闪过一丝冷意:“六岁懂什么嫁娶?!你在我这呆了半小时, 再浪费下去, 今天就按迟到处理!” “行了行了, 我这就走,这就走。”女子嘟嘟囔囔, 临出门前,还回头狠狠瞪了自家闺蜜一眼:“薄情寡义!” 办公室终于恢复了安静,繁秋荼垂眸看着刚刚买下的一套金属书签, 心里有莫名情绪, 她轻轻一叹,关上手机,指腹捏着眉心。 随后她压下情绪, 拿过一旁的文件,仔细翻阅起来。 时间在不知不觉流逝。 天际不知何时飘过来大片乌云,浓稠得像混合了黑色色素的奶油,沉沉压下来,让人窒息中夹杂一丝恐惧。 繁秋荼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才下午三点一刻。她打开灯,来到窗前,仰头看着外面墨一般的天色,心里有些不安。眉头渐渐拧紧,她拨出一通号码,边捞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匆匆走出办公室。 “下课去校门口等我,我去接你。” “好,我知道了。” 之后她又吩咐秘书让员工提前下班。今天天气格外怪异,希望所有人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 S大。 “弥封,你看外边这天,像不像外星人降临?” 扎着马尾,穿着浅蓝色卫衣的女生迅速收拾着书本,闻言不禁一笑:“比起外星人,我更相信是……” “是什么?” 女生凑近同桌耳边,启唇小声说了两个字:“末世。”之后她拍拍对方肩膀,嘱咐道:“我走了,你也快点回寝室吧。不过最好去超市买点吃的,这天啊,接下来恐怕有暴雨。” 说罢,她背上书包,跑向校门口。 天色浓黑,路灯未亮,看不清周围情况,无奈之下她只得打开手机电筒,用那微弱的光线,照亮前方一小块范围。再加上教学楼距离校门口颇远,她一路走得磕磕绊绊,有几次差点跌倒。 黑云压在头顶,仿佛触手可及。 不远处投射过来两道昏黄的光线,像藏在暗处怪兽两颗铜铃大眼。光线越来越亮,也越来越近,直到渐渐显现出它的轮廓——那是一辆车。 “小尔。” 还在奔跑的女生停下脚步,双眼亮起,她侧眸惊讶道:“阿荼?” “是我,快上车。” 弥封坐上副驾,通过后视镜看到后座放着两个超大购物袋。看那分量,确实够她俩吃几天了。 弥封垂了垂眸子,敛下眼底的深思。 到了公寓,弥封有些拘谨。她来这里仅有寥寥几次,而繁秋荼更是极少主动带她来。她俩虽是情侣,可日常相处却比普通朋友更疏离几分。 她能察觉到繁秋荼根本不喜欢她,而这两天她也在考虑分手的事。这段感情是她先表白的,由她提出分手,倒也合情合理。 “傻站着做什么,换鞋去沙发上坐着。”繁秋荼脱下外套,走向厨房:“想吃什么?” 弥封也跟着来到厨房,闻言舔了舔嘴唇:“想吃肉拌米饭。” 繁秋荼扯了扯嘴角,像是勾起一抹笑意。她从冰箱拿出一块牛腩,又拿出几块土豆:“土豆炖牛腩,再炖几块排骨?” “好。我蒸米饭。” 大米被分装在真空包装里,弥封大体扫了眼,一共十五包,她上次来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些分量。冰箱冷藏室里还有一些牛奶,以及巧克力等一些甜食,若她没记错,这些东西也是上次来公寓时买的。除此之外,就只剩一些蔬菜、面包和大量啤酒。 “冰箱很空。” 繁秋荼应道:“我很少做饭。”她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吃,或者叫外卖,早上要么不吃,要么做一个三明治再喝一杯咖啡。 饭很快就好了,两人面对面坐着,安静吃饭。没人说话,沉默在这片空间里蔓延。 弥封吃的食不知味,她看了眼对面吃相优雅的女人,神色纠结,手指不由捏紧了勺柄。 今天是个很好的机会,要不要说出来?还是再等等?可是错过今天两人又不知何时能面对面坐着。 要不就说吧,总归阿荼不喜欢自己,更不会在意。 想到这,弥封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开口:“阿荼,要不我们……” 而与此同时,繁秋荼竟也开口:“对了,我给你买了……” 声音重叠,两人齐齐闭嘴,对望不言。 弥封有些泄气:“你先说吧。” “嗯。我给你买了样东西作为生日礼物,最晚生日当天会到达学校。你记得签收。”顿了顿,繁秋荼又补充:“是你喜欢的。” 弥封彻底泄气了:“好。” “抱歉,下周我要去邻市出差,你生日当天恐怕赶不回来。” 弥封摇摇头:“没关系。”反正快分手了,她不在意这个。 繁秋荼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弥封扒了扒米饭,垂下眼帘,眼底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没什么。先吃饭吧。”不急一时,还是等繁秋荼出差回来再说吧,大不了用手机分手,无需见面。 繁秋荼看她一眼,不在意应道:“嗯。” 晚六点,瓢泼大雨倾泻而下,伴随着隐隐雷鸣,像豆大的石子般砸在地上,又轰然炸开。窗户被砸得“砰砰”作响,弥封放下筷子,跑到客厅的窗户边往外看。 闪电若游龙,在沉沉乌云里穿梭。 “这么大的雨,”她喃喃,“窗户会不会被砸破?” 繁秋荼不知何时来到她身侧,沉着的眉眼望着云层里的闪电:“不会。这两天你先在这住着,我总觉得……”她拧着眉:“心里不安。” 弥封看着映在玻璃上的两道身影,漆黑的瞳孔里快速闪过一丝冷芒。 但出乎意料,雨很快就停了,而乌云依旧不散,遮了月光,就连路灯光也几乎被黑暗吞噬。 弥封手捧着一杯牛奶,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刚才那阵大雨是全球都下了,不仅仅是华国S市。这真是一个十分怪异的现象。 弥封喝掉最后一口牛奶,拿着杯子去了厨房。 之后她洗了澡走向自己住过的客卧,路过书房,通过映在地板上的光可知书房的灯还亮着,她在门口犹豫半天,抬手想敲门,临碰到门板又缓缓放下,不再停留,离开了这处。 今夜注定难眠。 弥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摁亮手机发现是凌晨三点,距离乌云罩顶已然过去了十二个小时。她望着天花板,在心里默默数着数。 “一。” “二。” “三!” “啊——”窗外陡然响起一阵凄惨的尖叫,濒死前的哀鸣般划破寂静的长夜,惊得弥封从床上跃起,跌跌撞撞跑向主卧。 敲了几声没人开门,她悄悄转动门把手,发现门没有反锁。 “咔哒”一声,门开了。 室内亮着一盏小小夜灯,在黑暗中散发着柔柔光芒。弥封朝那抹光走去,边小声喊道:“阿荼?阿荼?” 没人应。 她提高了音量,依旧没人应。 感受着室内逐渐升高的温度,弥封骤然变了脸色,摸到墙边的开关,毫不犹豫打开了灯。 床上躺着一个烧的满身通红的女人。汗水浸湿了被褥。 弥封大惊失色,匆匆走过去在女人额头上一碰,温度烫得她手指一缩。 不耽搁时间,她跑到厨房抱来一盆冰块,用毛巾包着,分别放在女人额头、胸口、腰两侧以及双腿上降温。许是察觉到身体舒服些了,女人轻吟一声,眼睫颤颤,双唇张合无声吐出一个名字。 弥封柔了眉眼:“在呢。你会没事的。” 几块冰很快就化了,弥封又包上新冰块,继续给女人降温。剩下的冰块还有不少,但约摸不够用,弥封思索一会,估计好用量,分装食用水,放进了冷冻层。 繁秋荼这一昏迷,就是整整四十八小时。第三天的凌晨三点,她醒了,弥封趴在旁边休息。 两天两夜彻夜不眠,这一觉弥封睡得很沉,哪怕身体被挪动都没被吵醒。 繁秋荼自然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更不知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浑身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和能量,身体极为舒爽,体内似有一条涓涓细流在缓慢流淌。 她动了动身体,颇觉新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拿出手机本想看看新闻,却被一连串的未接来电攫住了目光。 最上面一条是她闺蜜林曾鹤的。 没有打扰对方休息的顾虑,她拨出去,电话几乎是瞬间就被接通,她轻轻嗓子:“喂,曾鹤。” “不是一天,我似乎昏迷了两天。曾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着对方激动的声音,繁秋荼眸色一变,“唰”拉开了窗帘。黑云已经散了,路灯明亮,照映遍地的碎肢残骸,以及徘徊在马路上的怪物——丧尸! 果真如林曾鹤所言—— 末世,来临了! 第62章 异能者×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任谁也不会相信, 仅仅是一场暴雨,就将全人类带至绝望境地。 听着外面传来的“嗬嗬”,看着那些在路灯下步履蹒跚的僵硬走尸, 繁秋荼只觉得这一切荒唐可笑。曾经只在小说和电视中出现的情景如今就这么轻而易举在眼前呈现, 甚至一点预兆都没有,就这么突兀地、强势地, 将平静的环境彻底打碎。 现在是末世初始,秩序还在勉强维持, 用不了多久…… 繁秋荼苦笑一声, 重新拉上窗帘,在柔暖的夜灯光下, 开始思索接下来的路。手机被她紧紧握在手里,她却没有勇气再次打开它。 就像是, 只要不去面对,一切就根本不严重似的。 “唔。”旁边传来一声低吟,弥封揉着眼从沙发上坐起来, 她还有些迷糊, 看着一侧端坐的身影、女人朦胧又柔和的侧颜, 她竟呆了片刻,待对方转头瞧她, 弥封才后知后觉惊喜道:“阿荼,你醒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她跪在沙发上,倾身探出手臂, 轻轻覆在女人额头:“烧退下去了, 那就好。” 繁秋荼拉住她,让她坐好:“你给我讲讲我昏迷这两日,外界的情况吧。” 弥封面色变得愁苦, 盘腿坐她旁边,又拿之前盖在身上的毯子罩在两人双腿上,这才将这魔幻两日所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我了解的只有这些。也不知道感染的源头是什么,总归变成丧尸的人类比想象中的多,通过我这两天观察,它们动作缓慢僵硬,遇见活物就会扑上去。比起白天,晚上它们会更活跃一些。” “而且不幸的是,丧尸出现在全球范围,而不仅仅是我们国家。” 繁秋荼闻言打开手机,上面可阅读的消息和弥封说的大差不差,其中加了红字的一条是官方声明,罗里吧嗦一通,总之就是让民众放心,这种“疫病”会很快控制住,大家乖乖待在家里不要出门,等待救援。 下面跟了一些抚慰人心的评论,大多都是一些正能量回答。 再看论坛,全是一些末世求生攻略。繁秋荼快速浏览,记住一些重要信息,随即她看到了“异能”两个字,以及下面的一些回复。昏迷一日,昏迷两日的,醒来发现自己有了水系/火系/速度等等异能。 她呼吸一窒,蓦地就想起自己身体的变化。有人说,昏迷一日,是单系异能,昏迷两日,是双系异能,至于是否有昏迷三日的,这得明天才能知道。 弥封也看到了这则帖子,她期待地问道:“阿荼,你有没有察觉身体有些不一样了?” “你是说异能?” “对。” “我感觉我的力量变大了,体能变强了。若说明显不同,似乎没有。”刚才她给林曾鹤打电话,对方和她是同样感受。这是不是说明,帖子内容其实并不可信,所谓异能,不过是力量以及身体强度的优化? “难道是体能系?”弥封道:“你再好好感受一下,根据帖子,你应该是两种异能才对。” 在弥封的引导下,她的指尖凝结出一条细细的水柱,还不待两人高兴,这条水柱就失去操控,沾湿了毛毯。 “水系!”弥封兴奋道,双眼亮晶晶的。水系好啊,以后水资源会极为短缺,有了水系异能,饮用、洗漱什么的就不缺水了。 “还有一个呢?” 繁秋荼瞧她期待的神色,幽黑的眸底也染上一抹极为浅淡的笑意,她抬起另一只手,手掌朝上,一团乳白的像雾一样的东西就出现在掌心。 弥封好奇地碰了碰,感受到这团白雾有着极为强大的亲和力。 “这是……治愈系。”和空间系异能同样十分罕见的治愈系。 “阿荼好运气。”弥封羡慕道,随后又失落地垂下头,这就是差别吧,有人是双系异能,而有的人,却是连一个异能都没有的废物。以后她该怎么办?仅凭肉体凡胎,亦没有强大武力,她真能在充满危机的末世里生存下去吗? 不见得的。 瞧见小姑娘面上的迷茫和忐忑,繁秋荼迟疑地伸出手,在她柔软的发顶轻轻抚了下,宽慰道:“别怕,我会尽力护你安全。” 弥封记在了心里。 你可一定要做到啊,阿荼,我的……女朋友。 天色渐渐亮了,天气很好,晴朗得根本和末世环境不匹配。 弥封拉开窗帘,让阳光照射进来。她是不敢低头看楼下零星散布的几只丧尸,本想往远处看调节一下心情,却不想正瞅见宽阔马路对面那栋高档公寓,一个看不出性别的人从十几层的高度掉了下来。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她甚至听到了那声凄厉的惨叫。 弥封深吸一口气,捏着窗帘的手指微微发抖。果不其然,在那布满血痕的、大敞的窗户口,一个披头散发的丧尸急躁地探出半个身子,两条不停挥舞的手臂直直冲着地面,很显然它的目标是那个刚才坠楼的人。 许是有什么东西挡着,丧尸一直挂在窗边,并没有坠楼。 两天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末世的可怖,恐惧和绝望感在这一刻侵袭着她的理智,方才还坚定要好好活下去的信心全然崩塌,弥封甚至在想,要不她也跳下去吧,她一个普通人,还是个女性,在遍地危机的末世根本无法保全自身,与其变成那种怪物,倒不如…… “小尔,你在想什么?” 听见女人询问,她软着腿急急后退两步,双眼微微睁大,对自己方才的危险想法感到不可思议。她怎么能这样想呢,她要努力活下去啊。 “没什么,我去厨房看看冰箱里的东西够我们吃几天。” 女人点头,也跟她去了厨房。 冰箱里还剩十四包半大米,两大盒牛奶,两包切片面包,几颗青菜,巧克力等一些甜零食若干,啤酒若干。冷冻室各种肉类都有一些,但不多,还有一堆冰淇淋。 弥封又把前两天买的两大包食品拿出来,里面都是她叮嘱繁秋荼买的高能量且易储藏的便携带食物,这些东西都是以后用的,现在不能动它们。 繁秋荼拿出一包压缩饼干瞧着,语气半认真半开玩笑道:“小尔,你是不是早知道末世会来临?” 弥封眨了眨眼,抬起头,眼中的疑惑真的不能再真,似乎不理解女人为何有这种想法。她不禁苦笑:“阿荼,如果我是先知,那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抱歉,我不该怀疑你。” “没事。” 食物够吃半个月,经两人商量,她们决定暂且呆在公寓等待救援,若食物吃完救援还没来,那就一切再说。 其实对于救援,弥封并未持乐观态度,末世来得突然,人类没有机会提前做准备,再加上这场灾难是全球范围,可见源病毒能够渗透边边角角,还真不能保证军队哪里的短时间内就能控制下来。 怎么说也得有个适应期,这个适应期保守估计得一个多月。当然,这都是往好了想。 但这些没必要和繁秋荼说,总归她们目前无处可去,暂留公寓是最好的选择。 前三天日子倒也过得去,到第四天夜晚,突然就停电了,屋子里陡然就暗下来,惊得弥封条件反射绷直了脊背。 “停电了。”繁秋荼撩开窗帘往外看,外面黑漆漆一片,远望看不见一丝灯光,只有月亮向大地洒下它皎洁的光辉,只是这份清辉落于地面,透出一股诡异的猩红。 “是大范围停电。”繁秋荼重新坐回沙发,五指插入头发,颓然叹了口气:“比我想象中的要早。”外面的情况也比她想象得要糟。那么她们真能等来救援吗?打开某博,不出所料人心已经开始动摇了。 又过了两天,水也停了,虽然水早已经被污染。再打开手机,网络上人心已经彻底崩溃,纷纷质问救援什么时候会来,却没有官方回答。恐怕政府早就自身难保。 再三天,秩序崩塌,没有法律约束,出现了一种比丧尸还恐怖的“怪物”。不过大概是末世初期,超市商场等地食物充裕,所以暂时还没有外人来公寓楼内劫掠,但恐怕用不了多久,成片的居民楼便会惨遭毒手。 第十天,两人的手机都没电了。食物已经不多了,节约着吃,勉强还能维持五六天。 第十一天,开始有不怀好意的人对这片公寓楼虎视眈眈。 繁秋荼看着开车离开的一队人,心情沉入谷底,同时,她也下定了某个决心。只希望一切不晚。 就着罐头随意扒拉了几口米饭,繁秋荼放下筷子,对面前食不知味的小姑娘说道:“小尔,一会我要出去一趟。你乖乖留在这里看家。” 弥封不由捏紧了筷子,用力到指节发白,她扯扯嘴角,干涩问道:“外面这么危险,你出去干什么?” 繁秋荼耐心解释:“我们的出路在外面。小尔,我们不可能一直待在房子里,我打算过两天就离开这,去京都。” 她淡淡道:“自从末世来临,我还从未锻炼过异能杀丧尸,所以这两天我要出去锻炼,不然有异能也不会用。” “而且听说有些丧尸脑子里有晶核,那是提升自身异能等级的必备材料。” “不出意外我会在晚饭前回来……”女人眼睫颤了颤,苦笑道:“到时若没回来,那你就自己想办法离开这吧。” 弥封怔在了原地。 繁秋荼竖起马尾,露出白细又脆弱的脖颈,代表蓬勃生命力的青色血管清隐约可见。她又去书房找了两本大小厚度合适的书,喊来弥封,替她绑在手臂上。丧尸牙齿尖利,可再怎么尖利,也咬不透两厘米厚的书吧。 之后她在外面套了件行动便利的外套,准备就绪后,身体贴近房门,眼睛通过猫眼仔细观察外面的情况。 和前几天一样,没看到任何可疑的东西,别说丧尸了,就连一滴血迹都没有。这得益于该公寓楼的构造以及住户的身份。说白了这就是个高档小区,一层仅有一个住户。楼总共二十层,还没有住满。 手握住门把手,朝左缓缓拧动,这时,衣摆却传来一股轻微的拉力。她转头看去,是弥封站在她身后,递过来一把水果刀。刀子是新买的,一次也没用过。 “带着它,可以用来挖晶核。一定要小心,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繁秋荼定定看了她良久,最后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眼底似乎有笑意,安慰道:“我知道。” 没再犹豫,她小心翼翼推开门,先是探出半个身子朝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任何危险后,她才走出来,转身把门关上。左手拿着水果刀,右手指尖有流水环绕。 弥封倒不担心繁秋荼会被丧尸如何,虽说异能者被丧尸抓伤咬伤后也会感染,但唯独一种异能是例外,那就是治愈系异能。若说空间系异能是攻击异能中的天花板,那么治愈系异能就是所有异能中最逆天的bug。 第63章 异能者×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繁秋荼自然是不敢乘坐电梯, 她踩着楼梯慢慢往下走,等走到一半位置时,手扶着扶手弯着身子往下瞧, 正好能看到九楼的楼梯口。附近很干净, 别说丧尸了,就连一滴血都没有, 但她也没敢掉以轻心。 下了楼,繁秋荼蹲下, 身体紧贴着墙壁, 细小的水流在指尖凝结成一把小小的利剑横在身前。准备妥帖后,她垂眸深吸一口气, 再抬起时视线锐利无比,探出半个脑袋, 发现左右走廊皆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血腥物,也没有任何危险。 她吐出一口气, 起身继续下楼。 七八楼是同样的情况, 也不知道是家里没人, 还是他们发现情况不妙早早跑了。当然,也可能人家躲在屋子里, 不过繁秋荼倒是没那闲心去敲门验证猜想。 六楼虽不见丧尸,却有一个被啃食了大半个身体的尸体横陈走廊,血已经变黑了, 凝固在地面上, 看不出是哪块器官的破碎组织沥沥拉拉一直掉至通往五楼的楼梯上。 繁秋荼猜想这个丧尸要么嘴巴没了,要么脸直接被啃透了。 她走过去看了看尸体,大半个脑袋直接没了, 怪不得没变成丧尸。而且整个尸体也血肉模糊的,根本看不出是谁。 接下来就没那么好运了。 五楼有一个丧尸,应该是从六楼下来的,拖着从腹腔垂落的肠子,一直在走廊徘徊。偶尔经过防盗门的时候,会停下来凑近闻一闻,拍打几下,发现里面没动静,便会走离此处。 繁秋荼下来的时候,丧尸正背对着她。嗅出空气里活跃的生气味道,它还没来得及转身,便被从后面激射过来的水剑刺穿了大脑。倒地后身体抽搐几下,便再没动静。这下是死得透透的了。 目标瞄得精准,也多亏了这些日子不停地拿大米练习。当然,这个缺德方法肯定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四楼是两个丧尸,分别在左右走廊,且全都直面她。繁秋荼看着一个脸被啃的稀烂、皮肤灰蓝看不出人样的怪物大吼一声朝她走来时,人吓了一跳,身体僵了一瞬。实话说,这是她第一次正面活着的、这么恶心的东西。 水剑射出的有些迟,这就导致她差点被后面的丧尸咬到,多亏了绑在小臂上的书和出门前弥封塞给她的水果刀。 她擦擦脸上并不存在的血迹,正要继续下楼,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刚才那具死透的丧尸身上。 差点忘了,小尔说丧尸脑子里可能有晶核。 刀子在腐烂又脆弱的脑袋里用力翻搅几下,并没有戳到硬硬的东西,繁秋荼忍着恶心把丧尸的脑壳敲碎,灰白且散发着浓烈腐臭味的脑浆流出来,其中混杂着一颗小指甲大小的紫色晶体。 繁秋荼用刀尖把那颗晶体扒拉出来,用水流冲刷干净,之后捡起来放进了兜里。这应该就是小尔所说的晶核了吧,虽然比想象中的要小,甚至也软一些。 接下来的楼层并不安宁,碎尸遍地,浓郁的腐臭味差点把繁秋荼熏晕过去。她捂着嘴巴干呕,刺激得眼泪都出来了。 杀至一楼,她又继续往下。她打算去地下停车场看看情况,因为要想离开这里势必需要交通工具,而她有辆新买的SUV就在停车场。如果地下丧尸不多,那她杀了练手顺便为之后做准备,如果丧尸数量多,那就只能去外面找车子了。 繁秋荼单手摸索着墙壁,放轻呼吸慢慢往下,空间昏暗死寂,两侧狭长的走廊一直延伸至最黑暗的地方,那里好像藏着什么恐怖的怪物。 繁秋荼深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恐惧收回目光,握紧水果刀,一咬牙又继续向下。冷汗从额头滑至下巴,又从下巴滴到地板上。 地下一层…… 地下二层。 迈下最后一个台阶,脚踩在潮湿的地面上,转身,前面是一扇关闭的铁皮门。繁秋荼眯了眯眼,看清门上没有锁,上面很干净。 她悄然舒了一口气,这证明这扇门附近暂且是安全的。 手掌覆在门把手上,无需拧动,只要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一道小缝。繁秋荼小心翼翼地贴近缝隙,视野十分窄小,但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高档的车子,而地面是印满车辙的水泥地板。 没有血迹,没有任何诉说危险的东西。这点很好。 慢慢推开门,缝隙逐渐变大,直到大到能容一人通过。繁秋荼从墙角摸到一根折断的、椅子腿般的木头,挡住门,让它不至于关上,也算是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 以往亮着的灯此时全部熄灭,这就导致停车场比较暗,但好在是白天,不至于两眼摸黑什么都看不见。 周围静悄悄的,两侧的车子挡住了一部分视野,但也足以看清那里并没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那辆SUV停在A区40号车库,位置靠前。她此时在B区接近百号的位置。繁秋荼贴着墙壁慢慢往前走,身体前倾,脊背微微弓着,眼神凌厉警惕,整个人高度戒备着。 停车场里的路四通八达,只需要在前面右拐,就能从B区到达A区。一开始一切尚且正常,但越往前走,繁秋荼越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空气中逐渐充斥着一股腐臭味,她捂了捂鼻子,拧眉强压下心头的恶心。 她停下来,耳朵却听不到任何动静。前方或许有危险,繁秋荼明白,这时候她最好的选择便是原路返回,回到房子里,一切再从长计议。但不知是侥幸还是不甘,亦或是赌徒心理作祟,促使她继续前走。心悸得厉害,她咬紧牙关,双眼死死盯着被一辆面包车遮挡的死角。 她屏住呼吸,走过那里。 没东西。 繁秋荼长舒一口气,警惕心稍稍下降,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一块软软的又滑腻腻的东西。她没心理准备,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后倒,她低低惊呼一声,右手本能地拍在旁边那辆白色面包车上,五指抓挠,想要抓住什么稳住身形。 而就在此时,面包车陡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她面色一白,瞳孔扩大,心头阴霾罩顶,恐惧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繁秋荼听见伴随警报响起的,还有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嘶吼。一只只藏得严实的丧尸都冒出脑袋,循着声音和那一丝浅淡的生气往她这边走。 看不出数量有多少,单听声音繁秋荼就知道这不是她一人能对付的。 唇角溢出苦笑,繁秋荼摸出方才掉进车底的水果刀,狼狈地起身就要往回跑。步子堪堪迈出去,她便陡然想起地下一层和地下二层那两侧长长的漆黑的走廊。她呼吸变得急促,瞳孔骤缩,那里似乎也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 仅仅是犹豫了这么几秒钟,从四周围上来的丧尸便已近在咫尺。那数量应有几十个,大部分都是从一处角落里走出来的,牙齿上挂着碎肉和血块,步子踉跄,但速度不慢。 “吼——” “该死!” 繁秋荼急忙把水果刀捅进距离她最近的丧尸的脑袋中,还未来得及感叹这刀子真结实,另一头丧尸就嘶吼着扑了上来,裹挟着一股浓郁的腐臭。她仓皇拔出水果刀,身体迅速撤向一边,那丧尸擦着她的肩扑在地上。 繁秋荼遥遥望了眼不远处那辆干净的SUV,又环视一下四周蜂拥而来的怪物,拧眉一咬牙关,低骂一声,转身跑向后面那扇铁皮门。 丧尸穷追不舍。她不时往身后甩几支水箭。很快体内就涌上一股空虚的疲惫感,水箭也难以成型,繁秋荼知道,这是异能耗尽了,虽然兜里有一颗晶核,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吸收这种东西。 巨大的无助感和自我厌弃感笼罩下来,这一刻繁秋荼想让自己变强大的决心前所未有的强烈。 末世啊,弱者根本没有活路! 如果能逃过此劫,她一定努力提升异能,比所有人都要强大,这样她才能好好活下去,才能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 她拼命往前跑,好不容易钻进铁皮门,右脚踢开别在门缝里的木棍,同时双臂施力,快速关上门,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便狠狠撞了上来。 门都被撞得变形了。 繁秋荼顶着门,五官用力到狰狞,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滚下,浸湿了衣领。门外的冲击一次比一次大,她支撑不住,当即弃门而逃,疯了一般往楼上跑。 没了抵挡物,门外的丧尸潮水般涌进来,由于空间窄小,丧尸数量较多,有很大一部分丧尸被挤倒了。趁此机会,繁秋荼很快就来到了地下一层。 两侧依旧是黑漆漆的通道,不知是不是错觉,繁秋荼竟然听到了轻微的“呼噜”声。身后危险,她本不想过多在意,但双眼还是不受控制往右轻轻一瞥。 幽黑瘆人,她打了个寒战,很快移开目光。 双脚迈上楼梯,不料从楼上跑下来几头丧尸,来时楼上的丧尸已经被她消灭干净了,那么这几只极有可能是从外面跑进来的,也就是说,这栋楼已经失去了防线,即将沦陷在丧尸的杀戮下。 她心里不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也不知道小尔现在是否安全。整栋楼进来的只有丧尸还算好的,就怕进来一些比丧尸还恐怖的东西。 比如说——人! 各种想法在脑海里快速闪过,她没有犹豫,连忙撤回迈上台阶的腿,就近选择了右边的通道。 这里是住户的地下室,墙壁两侧是紧闭的蓝色铁门,廊道四通八达,繁秋荼摸黑在里面狂跑。地下室她来的次数极少,所以不知道哪条通道通向哪里,又是否会不小心绕回起点。 受阻的视线给逃跑增加了不少难度,但丧尸天生是活在阴暗潮湿中的生物,磕磕绊绊跑了有一分钟,后面的嘶吼非但没减弱,反而越来越近,那种感觉就像在耳边一样。 繁秋荼大口喘着气,脸上逐渐浮现一抹绝望。 “嘶。” 后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她被抓伤了。脑海里明明灭灭闪过一张乖巧可爱的素颜,心底陡然升腾起一股戾气,她大喝一声,倏然转身,尖利的、泛着寒光的水果刀精准捅进丧尸的眼眶里。 “我一定要活下去,所以,我绝对不会死!” 与此同时,某楼层的走廊。 一个裹着黑斗篷,头上罩着大兜帽,不知是男是女的人倏然自串成一串的丧尸脑袋中拔出长刀,他突然回了下头,耷拉下来的帽檐遮住双眼,黑色之中只露出一点鼻尖,以及粉白的嘴唇和白皙的下巴。 他收回目光,不紧不慢地将杀死的所有丧尸脑袋中的晶核挖出来,不顾上面残留的灰白脑浆,放进了口袋里。 之后,他拖着长长的苗刀,一步一步往地下一层走去。 第64章 异能者×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繁秋荼忍着伤口的剧痛, 慌不择路跑进一条死路。昏暗的走廊尽头有一大团阴影,听见有人过来,那团阴影竟然舒展开, 四条黑乎乎的腿撑着地面, 尾巴直立,龇牙咧嘴露出白森森的利齿, 脑袋微微伏着,喉咙里发出剧烈的“呼噜”声。 这是一条被病毒感染的大型犬。原来繁秋荼先前听见的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 前有尸犬, 后有丧尸, 进退维谷,这是一条绝路。 繁秋荼举起水果刀, 手腕翻转,刀尖竟是直冲着自己的心脏。 就目前形势来看, 她已经逃不掉了,与其命丧怪物的口中,倒不如……她眼睛蓦地睁大, 双手微颤。 灰绿色的涎水滴滴答答, 尸犬低低咆哮一声, 骤然跃起,直直朝繁秋荼扑过来。四只爪子如同利刃, 她仿佛能看到上面闪烁的寒光。 走廊逼仄,人无处躲闪,繁秋荼咬牙朝前一滚, 堪堪避开尸犬的袭击。 “吼——” 尸犬再次扑上来, 速度很快,繁秋荼依本能把胳膊挡在身前,因一路奔逃, 绑在小臂上的书已经不知所踪。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柄不知从哪掷过来的长刀穿透几个丧尸的脑袋,又穿过尸犬的头颅“噌”一声嵌进墙壁里。速度快得繁秋荼都没反应过来,就见刚才即将咬上她喉咙的怪物径直从半空中掉下来,脑袋烂了大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在她发愣的几秒钟内,剩下的丧尸也全都死了。十几具尸体轰然倒地,露出后面那道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的影子。 对方的穿着打扮极为怪异,繁秋荼确定自己从未在公寓楼内见过他,那只能说明这人是从外面跑进来的。是敌是友是好是坏,她一概不知。 因心里强烈的警惕,她并没有开口询问,眯着眼直勾勾盯着黑影的动作。对方没看她一眼,而是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俯身戳进丧尸的脑袋中,再拔出来时,附带着一枚小小的紫色晶核。近二十头丧尸,只挖到五枚晶核。 挖完晶核,黑影起身,一步步缓慢地朝繁秋荼走来。离得近了,繁秋荼看到了对方微抿的粉白嘴唇。嘴唇略薄,唇珠明显,唇形和小尔的有些像。 黑影在她身前站定,出手拔出嵌入墙壁的苗刀,插回刀鞘。 许是繁秋荼在这人身上看到了一丝熟悉的影子,心里的不安散去大半,她开口,声音沙哑。 “你是谁?” 粉白的嘴唇张合,轻轻碰触,声音出乎意料得悦耳,有着类似于小尔嗓音的软糯,却又多一分沉稳和冷酷。 “我叫胡茗。” 是个女孩子。 *** 弥封在客厅里坐立难安,她不时通过猫眼看看走廊的情况,或把门小心打开一条缝,耳朵凑近静听外面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渐渐西斜,繁秋荼是早上离开的,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还不见对方的影子。 不好的预感止不住从脑海里蹦出来,却又被她死死压下去,眉心渐渐笼上一抹烦躁。 繁秋荼或许会有危险,但她绝对不会死。 又在沙发上坐了会,弥封胡乱往嘴里塞了几口饼干,灌了几口水,液体溢出,顺着下巴滴到衣服上,深色的水渍和暗色融为一体。最后一抹光线消失在地平线,天彻底黑了下来。 弥封手指敲打沙发的动作蓦地一顿,倏然转头,一双黑眸在夜色中如两团幽暗的鬼火。 她起身走到门前,这时外面响起轻微的敲门声。三长两短,是她和繁秋荼约定的方式。 猫眼也没看,她急忙打开门,让她担心了一整天的女人完好无损地站在外面,看见她担忧的表情,女人还朝她安抚一笑。 “我回来了。” 弥封回神赶紧侧身让她进来,却见对方后面还跟着一个一身黑、大大的兜帽遮住半张脸的……呃不知是男是女的人类? “这是?” 繁秋荼脱下沾满脏污的外套,随口答道:“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她,我已经在丧尸的肚子里了。” 胡茗朝弥封点点头,弯着唇角说道:“我叫胡茗,小名十三。你可以叫我十三。”不难听出声音里的愉悦。 正在清理污渍的繁秋荼诧异地回头看了眼,感觉怪异,却也没放在心上。 吃了些东西,身上的疲惫得到缓解,繁秋荼坐在沙发上跟弥封说今天的遭遇。弥封旁边是胡茗,坐姿端正,腿上放着那把苗刀。她依旧穿着那件黑斗篷,只是帽子摘下来了,齐耳黑发,模样十分秀气。 “……之后我们又返回停车场地毯式清理一遍。又到外面清理了公寓楼附近的丧尸,趁现在周围安全,明早我们就离开。” “好,都听你的。不过现在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弥封心疼,伸手去摸索繁秋荼的后背。手指刚触及到柔软的布料,手腕就被一只干燥温热的手抓住了。她挣了挣,没挣开。 “你松开我,我看看你伤口。听说异能者被丧尸抓到后也有感染风险。” 繁秋荼温声安抚她:“放心,伤口已经愈合了。因为有丧尸晶核,我的治愈系异能已经升到了二阶,只要伤口不深,面积不大,它能很快自行愈合好。” 弥封露出一丝喜悦,她又问:“那你的水系异能呢?” 说到这个异能,繁秋荼眉间笼上一层阴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水系异能吸收晶核能量格外缓慢,她有意控制治愈系异能吸收能量的速度,想给蓝色光团留一些,但根本没用,治愈系异能都突破一阶升到二阶了,水系异能几乎没什么变化。 她问胡茗,胡茗说大概是治愈系异能亲和力太高的缘故。若是不出意外,这种情况将一直持续到治愈系异能满阶。也不知道其他异能者是否也有这种情况。 许是察觉到繁秋荼表情不对,弥封尴尬转移话题:“你俩先休息,我去收拾一下东西。对了,我们明早什么时候走?” 繁秋荼道:“七点。” “规划好路线了吗?” 繁秋荼侧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没有。我们先去找曾鹤,其他事之后再说。”曾鹤是她的朋友,于情于理她都应去看看对方情况,最好是能一起去京都。 “茗小姐也跟我们一起去吗?”弥封看向胡茗。 胡茗摇摇头:“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之后弥封去卧室收拾东西。说是收拾其实并不准确,毕竟除了吃的也没什么值得装的。她预留下明早的食物以及给胡茗的“报酬”,把剩下的平均分装好,分别放进早已准备好的两个背包里。见空间还有剩余,她又往里各塞了件外套以及少量日用品。 最后她拉上拉链,拍拍鼓囊囊的背包,目光定格在一旁被放弃的药品上有些出神。不知想到什么,她沉沉叹出一口气,眉心染上落寞。 这时繁秋荼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杯水。她把水递给弥封,在旁边坐下。 繁秋荼摸摸背包粗糙的表面,问了一句:“在害怕?” 弥封接过水,乖巧地小口小口抿着,闻言一怔,旋即摇摇头,又迟疑地点点头:“我怕会成为你的拖累。”她伸开手掌,看着上面驳杂的纹路,喃喃道:“如果我有空间系异能就好了。”不,不用空间系,随便一种都可以,那样她便是有价值的,有价值便不会被抛弃,不会像现在这般惶然。 “阿荼,我还没杀过丧尸,我有些担心明天……” 繁秋荼握住她那只手,轻轻压在床上:“别担心,曾鹤家远离市中心,路上应该不会遇到危险。”她见弥封仍然低垂着脑袋,在碎发遮掩下的脸颊有些苍白,她敛眸略微琢磨了下,竟真叫她品出一丝别的意味。 她微微一笑,喉咙里不可抑制轻泄出一丝笑声。若她猜的没错,小尔这是在……怪她?两人在一起三个多月,小姑娘极少在她面前露出半分负面情绪,这貌似是第一次? 她的这位小女友平日表情颇为冷淡,又懂事乖巧太多,顺从得不像话,但她渴望在对方脸上看见更鲜活的表情。毕竟她们是情侣,不是陌生人。 这似乎是一个比较大的进步? “小尔是在怪我?”繁秋荼遵从内心做了个颇为亲昵的举动,抬手点了点弥封的下巴:“怪我没带你一起练习杀丧尸?” 弥封身体一僵,也不知是害羞还是不习惯繁秋荼的亲近,她微微侧头躲开了那根手指,抿了抿唇,没说话。 繁秋荼见状顺势收回手,某句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又被她咽回去,落在小姑娘侧脸的目光无奈又纵容。 “小尔,这片公寓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多留一天,危险就会多一分。”她沉吟半刻,继续道:“今天已经有人进来了,那是一群比丧尸还可怕的亡命之徒。这样吧,要是曾鹤那里安全,我们就多留几日让你锻炼一下,怎么样?” 弥封乖乖点头:“嗯。” 繁秋荼眼底染上笑意,试探性地摸上小姑娘柔顺的头发,轻轻揉了一把,但很快收回手,起身道:“不早了,你睡吧,今晚我守夜。”说完她便离开了卧室,关上门。 客厅里胡茗抱着苗刀闭目养神,兜帽遮住了她整张脸,听见动静,她掀开帽子,白净到有些纯稚的脸遮不住通体酷寒的气质,与方才在弥封面前简直判若两人。 繁秋荼迎上她不掺杂半分情感的目光,微微拧了拧眉道:“你也去睡吧,我守夜就好。” 胡茗自然不会跟她客气,点了点头,拿起刀走向次卧。她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握上门把手,却听见后面传来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小尔是我女朋友。” 胡茗打开门,将三个字抛在身后。 “知道了。” 第65章 异能者×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次日清晨, 天还没亮,往窗外看灰蒙一片,楼下也颇为安静, 只是远处隐约传来丧尸的嚎叫和人类凄厉的惨叫。 弥封穿戴整齐, 推开卧室门走了出去。客厅有些黑,她眯着眼寻到沙发的位置, 在闭目养神的女人身边坐下。目光看向对方手中把玩的水果刀,几秒后又慢吞吞移开。 “现在还早, 怎么不多睡会?”繁秋荼睁开眼, 侧头,小姑娘的面部轮廓以及五官十分模糊。 “睡不着。”弥封说道, 旋即她苦笑一声,目光落向虚空延伸拉长, 变得极为悠远:“人类根本想不到,关于2012年世界末日的谣言,会在几年后的某天发生吧。” “我只是觉得有些……”弥封皱皱眉, 艰难想起一个比较合适的词:“荒唐。” 繁秋荼指腹轻轻划过刀刃, 没答话。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并且持续。 天边开始泛白,弥封动了动眼珠子, 朝窗户那边看了眼。她看见繁秋荼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又低头看了眼时间, 转身对她说道:“六点半了, 准备准备,七点我们准时出发。” 两人就着水吃了几块饼干,之后整理好行装准备离开。弥封在桌子上给胡茗留了一些吃的, 节省点足够一人支撑一周。 临开门前,胡茗突然从次卧走出来,一身黑色长袖睡衣,中间绣着个奇形怪状的娃娃头,她一手揉着眼,一手拿着她那把几乎从不离身的苗刀。 “茗小姐,你醒啦,早上好。”弥封双手拉着背包带子,对对方微微一笑:“我和阿荼给你留了些吃的,你可以在这里多留几天。” “谢谢。一会我也要走了。”胡茗在弥封面前站定,平静的眸中泄出几分难以辨别的情绪,她把苗刀递过去,说道:“这把刀送给你。” “啊?这……”弥封低头看看刀,又抬头看看比她矮一个头的少女,神色有些无所适从,她连连摆手,磕磕巴巴拒绝:“不,不不,我、这我不能要。我用这个就行。”她抬手示意了下刚才从厨房拿的擦的锃光瓦亮的菜刀。 胡茗看着那把菜刀,嫌弃地撇了撇嘴,不容许弥封拒绝,拿过菜刀,把苗刀刀柄塞进了对方手里。之后转身,打着哈欠慢悠悠离开。 “比起苗刀,我更喜欢用战术刀。快走吧,再不走……”她掀了下眼皮,又懒洋洋半阖:“可就来不及了。” *** 弥、繁二人直接走向地下停车场,许是昨天丧尸都被胡茗清理干净的缘故,一路十分顺利,如果无视两侧走廊横陈的腐烂尸体的话。 浓郁的腐臭充斥鼻腔,弥封忍住干呕,抬手捂住鼻子,拧着眉,过了一会大约是适应了,她又把手放下,但面色一直不怎么好。 繁秋荼安抚似的揉揉她的后脑,微弯的眼眸流露出一丝赞赏。 鞋底踏过灰白的脑浆,迈过烂成一滩泥的腐肉,一步一步,轻轻慢慢,终于来到那辆崭新的白色SUV前。车身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繁秋荼打开车门,和弥封一左一右钻了进去。 车门关闭,狭小的空间充斥着一股极淡的香水味,弥封放下手,贪婪地呼吸着周身好闻的空气。 “系上安全带。”繁秋荼提醒。 弥封一怔,恍然摸索右侧,系好后,她又紧紧攥住刀柄,等心里有了安全感,她才跟身边的女人说道:“我准备好了,出发吧。” 马路上像被蒙了一层灰,昔日的光鲜不见,萧索冷清中充斥着血腥和杀戮。两侧遍地断肢残骸,各种看不清原本样子的东西稀稀拉拉淌了一地。丧尸原本毫无目的地在路上游荡,听见汽车疾驰而过的声音,立马转身,向着汽车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这段路况倒也还好,再往前走一段,各种机动车和非机动车横七竖八堵在公路上,穿过车顶,依稀可见在里面徘徊的丧尸的脑袋。 繁秋荼当即掉头,来到了人行道上。这里与机动车道隔着一条绿化带,空间狭窄。但好在路途顺畅,遇见挡路的丧尸和非机动车,直接撞过去就可以了。 弥封死死抓着安全带,眼睛里透着无助和瑟缩。 “砰!” 一条断臂撞在挡风玻璃上,吓得弥封心脏狠狠一颤。 这样行了有半个多小时,路途渐渐开阔,路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少见了,车开平稳,甚至还能看见有其他车子迅速驶过。 弥封吐出一口浊气,把车窗摇下一条缝,冰冷的风猛然灌入,稍稍驱散了心底的恐惧。 “这里的丧尸不多。”心头平复,弥封扒拉着车窗看着外面迅疾后退的绿景。 “这里接近外环了,人少,丧尸自然少。” “还有多久到林曾鹤家?” 繁秋荼道:“十几分钟吧。” “嗯。” 简单的对话之后,车厢里又恢复了沉默,弥封无聊地摩挲着苗刀刀鞘上的花纹,目光看向窗外。 “你和胡茗之前认识?” 弥封收回视线,看了繁秋荼一眼,又低头看看苗刀,摇摇头:“不认识。昨天是第一次见面。” 繁秋荼沉吟:“我看她对你的态度挺好。” “嗯。”弥封笑了笑:“她挺可爱的。” “她……”繁秋荼皱眉:“带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没什么奇怪的呀,感觉就是一个觉醒了异能的普通少女。”弥封又侧头看向窗外,很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她的手指一直摩挲着刀柄,微敛的眸底似有什么情绪一闪而逝。 十五分钟后,车子停在林曾鹤独栋别墅大门前。后面跟着几个咆哮的丧尸。 繁秋荼让弥封去敲门,她自己直面跑来的丧尸,细小的水流在指尖缠绕。 摁了半天门铃没人开门,眼看着丧尸越来越近,再加上其他方向也有丧尸出现,繁秋荼眉间染上一抹焦急。 “没人?” 弥封左手握紧了刀柄:“没人开门。” 柔软的水流凝成一把锋利的水剑,精准刺穿最近一头丧尸的脑袋,水剑连续射出,很快前面的丧尸就少了一半。 弥封也知道时间紧迫,她弯腰捡起脚边的一块石头,在手心颠了颠后,瞄准二楼的一扇窗户就砸了过去。 “哗啦啦——” 弥封舔了舔唇,背靠繁秋荼,右手抽出苗刀竖在身前,泛着寒光的刀身映出她冷漠的神情。冰冷的眼中还有一丝跃跃欲试。 “小尔,你去车里。” “不去,我需要锻炼。这是个好机会。” 繁秋荼见她不听,只来得及抽空回头看一眼,见身后跑来的丧尸只有两三只,她才放了大半的心,叮嘱几句后,专心对付起眼前的丧尸。 弥封握着刀柄的手有些抖,心脏鼓动,但刺入丧尸眉心的精准度却分毫不差。 见自己杀了一只丧尸,又或许是发现丧尸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这位向来真实情绪极少外露的少女难得激动起来,甚至声音都有一丝颤抖。 “阿荼,我杀了一只丧尸。” 她深呼一口气,压下鼓噪的情绪,又瞄准第二头。 但繁秋荼似乎不想让她再出手了,大抵是担心她的安危。 女人挡在弥封身前,待剩下的丧尸步入射程后,被她三两下解决。 见状弥封垂下手,心里头很是不满,但她没说什么。低着头,委屈巴巴看着被灰白的脑浆污染的刀身。 察觉出她情绪的繁秋荼神色一僵,随即懊恼地抿了抿唇,垂眸真心实意道歉:“抱歉,小尔,我只是……” 她启唇半天,没说出个一二三。当时是下意识的举动,但那更像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繁秋荼脸色蓦地一沉,抬手捏捏眉心,再次道歉:“抱歉,小尔。” “好啦好啦,你快去看看有没有晶核吧。”弥封推她,随后又小声别扭道:“下次你不要这样了。” 繁秋荼面色复杂地摸摸她的头,“嗯”了一声,便拿出水果刀朝那几个丧尸走去。 而此时,别墅里也响起了林曾鹤的声音。 “秋荼?” 弥封转身,对着匆匆而来的漂亮女性露出一抹礼貌且疏离的微笑:“你好,林小姐。” …… 林曾鹤手掌抚摸着水杯,对着弥封似笑非笑,只是那双琥珀色眼眸怎么看都有一丝不曾隐藏起来的不屑和恶意。 “弥小姐好力气,竟然只用一颗石头就把我这钢化玻璃砸碎了。” 弥封笑了笑,不好意思道:“抱歉,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想太多。” “你是体能系异能?” 弥封往繁秋荼身侧靠了靠,感受到对方手臂传来的温度,她才安心了般摇摇头:“不是,我没有异能。” “哦,那就是累赘了。”林曾鹤阴阳怪气。 弥封辩解:“不是,我可以杀丧尸,不会成为你们的累赘。” “哦,那你杀了——” “曾鹤!” 见她越说越过分,繁秋荼抬起头轻喝一声打断:“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她手指在一张破旧的地图上点了点:“现在我们有三条最近的路线通往京都。一是直接走京北高速,二是从浮洲跨省大桥走,再走荷沮高速来到沮陵,再由沮陵通过天河来到京都。第三条则是走国道,这样我们中途会穿过很多城市,用时长,危险多,但可以随时补充物资。” “每条路线都有优缺点,你们俩考虑考虑,我们最好走哪条?” 林曾鹤直接道:“你从小就聪明,你认为走哪条我们就走哪条,我没什么意见。” 弥封看着那张旧地图,三条路线清晰呈现在脑海。但这张地图是全国地图,路线规划十分模糊,再加上有了些年岁,哪些路没了或又修建了哪些,她们一概不知。 但这却是她们能找到的唯一一张地图了。 “我不建议走高速,也不建议走跨省大桥。”弥封说道:“末世初始,肯定很多人都往京都走,最快的路线就是高速和跨省大桥,如果遇到个什么事,很容易造成堵车,丧尸横行。” “运气好,我们返回顺利,运气不好,我们则被堵在高速或者桥上,若被丧尸包围,跑都不知道往哪跑。” “穿越城市不代表穿过市中心,我们可以走郊区,郊区的路基本上都是坦途,若真遇到危险,我们还可以改变路线。最主要是可以随时补充物资和汽油。” “所以,”弥封抬眸看着繁秋荼的眼睛,声音不由自主低了下来,“我建议走第三条路线。” 第66章 异能者×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林曾鹤管繁秋荼要了一锅水, 便去厨房准备吃的。她是火系异能,在电和煤气无法使用之后,她竟在厨房用石砖搭了个小灶火, 角落里堆了一些不知从哪捡来的枯枝木柴。她用异能点上火, 将淘好的米倒入锅中。 繁秋荼坐在客厅,拿着一支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旁边放着那张地图,看起来在仔细规划路线。弥封窝在她旁边, 手捧着一块饼干小口小口吃着, 目光一直落在对方勾画的那张纸上。 这个路线有问题。 并且问题大了。 这是第一条路线和第三条路线的结合版,看样子似乎既保证了速度, 又保证了安全。但同时也显得格外侥幸和优柔寡断。 弥封移开目光,把剩下的饼干一口塞进嘴里, 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 在弥封的强烈建议下,她们在林曾鹤家逗留了五六天,主要是她想练习杀丧尸的技能。这点时间倒也没有浪费, 弥封已经由刚开始面对丧尸时的恐惧, 慢慢变成现在的杀丧尸不眨眼。她甚至可以单独同时面对四五只丧尸, 这是连繁秋荼和林曾鹤都无法做到的。 由于缺乏晶核,两人的异能停滞不前, 这时就显得冷兵器格外好用。 最后一只丧尸倒地,弥封抬手整理了下口罩,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回头, 见繁秋荼那边也结束了, 由衷露出一抹笑。 她走过去,拽着女人的衣袖,像是在撒娇:“阿荼, 把你的水果刀给我,我看看这些里面有没有晶核。” 繁秋荼从腰间抽出那把刀:“拿去,小心点,这刀很快。” “我知道了。”她能不知道吗。 弥封戳豆腐似的捅穿丧尸脑壳,刀身从里面搅了搅,似乎碰到一块硬硬的东西。她眸光一亮,起身抄起一旁的废木板,“啪叽”一声,把烂掉的脑壳拍成了一滩浆糊。 这翻动作已不止一次落在繁秋荼眼中,女人已由刚开始的惊诧,变为现在的接受良好,只是……她略有心疼地看了眼自己的水果刀。 刀尖正在浆糊中翻搅,撅出来一枚小小的紫色晶核,晶核在地上滚几圈,正好停在繁秋荼脚边。 “阿荼,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块,你快吸收了吧。” 繁秋荼点点头,用水把晶核冲洗干净,揣进了兜里:“回去吧,准备准备,明天我们离开。” “啊?可是我们还有几家没找呢。”弥封颇为惋惜,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她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手:“如果他们家有好东西怎么办?” 繁秋荼屈指敲了下她额头,这丫头如何想的她能不知道,也正是知道才更觉好笑:“行了,看来能力上来了,胆子也变大了。”她摇摇头,收刀回鞘,先一步往回走,淡淡的声音传来:“你看这几家有好东西吗?” 弥封跟在后面,小心避开脚下的腐肉,这户人家好东西不少,但没用的上的。她没回答,繁秋荼似乎也没想过一定得到她的答案。毕竟她的答案并不重要。 回到别墅,弥封去了卧室擦拭苗刀,顺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她动作麻利,但迅速中却透出一丝不急不缓。她早早收了笑容,面无表情的,加上眼睫垂下的淡淡阴影,竟显得她神色格外冷漠阴翳。 这或许是错觉。 次日一大早,一辆SUV悄然驶出别墅区。扬起一片尾气,迅速向北进发。 今天天气不错,天空晴朗,不再如往常那般灰蒙蒙的,像是终于扯掉了遮在眼前的灰罩子。车子驶入高速路口,开上了高速公路。 路况比想象中的更好一些,道路十分平稳,并没有堆在一起堵塞道路的车辆,更不见一只丧尸。 弥封扒着窗户往外看了眼,地面干净,没有血迹和腐肉。除了不见过往的车,和末世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见此繁秋荼和林曾鹤也松了口气,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车开的更稳更快了。 “路这不挺畅通的嘛,哪有什么丧尸哦,电影里都夸大了。既然这样,秋荼,我先补觉,三小时后你叫醒我,咱俩换班。”林曾鹤打了个呵欠,嘱咐完后抱着从家里杂物间翻腾出来的加长版擀面杖,缩在座位上闭上了眼。 弥封独自一人坐在后座,靠着车窗,安静看着外面的风景。苗刀放在膝盖上,右手拇指在刀柄上缓缓摩挲着。 高速路右侧是一条长长河沟,河沟再往外,则是一片错落有致的村子。村子依麦田而建,中间是一条崎岖不平、仅能容一辆车通过的土路。 弥封眯了眯眼,瞧见连片的红砖瓦房里,坐落着几座刷着白墙的二层小楼。整个村子颇为安静,由于距离较远,再加上车速够快,她根本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丧尸活动的痕迹。 这样的村子一个接一个,连续四五个后,入眼便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荒地。 一成不变的景,令弥封无趣地收回了目光。 见她精神有些萎靡,繁秋荼道:“你可以睡会。” 弥封直起身子,强打起精神,摇摇头:“不用,我不困。”顿了顿,她继续补充:“这种环境下我也睡不安生,倒不如不睡。” 估摸着也快到下个服务区了。 快了…… 并不宽阔的高速路上开始出现停着的汽车,由一开始的一辆,逐渐变为两辆,三辆……它们大喇喇停在路边,车身皆破损严重,上面血迹斑斑,更有甚者保险杠上还卡着一只手。 SUV走得愈发艰难,繁秋荼脸色阴沉,还没到服务区路上就堵的这么严重,可想而知服务区情况有多恶劣。 “怎么了?”林曾鹤一个激灵醒过来,往外面一看,惊道:“这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车?前面还能开过去吗?” 繁秋荼道:“不知道前面什么情况。” 弥封也皱眉说:“不管能不能开过去,我都建议原路返回,谁知道前面是怎么回事。看样子不太妙啊。” “我们下去看看。” 林曾鹤拿着大号擀面杖敲敲附近一辆车的车窗,见里面没动静,她才凑近往里看。车厢内果然没人,也没打斗过的痕迹。 繁秋荼和弥封二人也纷纷道:“这里也没人。” “怪事,人没有,怎么连只丧尸也没有?” 弥封抬头往远处看,但视线被重重车辆挡住,实在看不见前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其实这并不重要,只要她们赶快原路返回。 但似乎其余两人并不这么想。 这时她听繁秋荼说道:“你们俩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 果然…… 弥封叹气,前面能是什么情况,都这样了,还能祈求他是好情况吗?!现在掉头离开不好吗,哪怕安全通过这处,谁知道前头还有什么在等着她们。高速路狭窄,两侧是高高的围栏,到时候跑都没处跑。 但她在这三人小队里,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 “哎,秋荼,我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林曾鹤拉住她。 弥封道:“要不还是我陪你去吧。这处咱也看了,没危险,留一人在车里接应正好。我有苗刀,比你们的异能,也比林姐的擀面杖更好用些。” 这话说的不假,因缺乏晶核,两人的异能一直得不到提升,比起苗刀这样的杀器,它更像是件摆设,尤其是林曾鹤的异能几乎没经过训练。至于擀面杖,它能捅进丧尸的脑壳,削掉它们的脑袋吗? 林曾鹤冷哼一声,眼睛瞟向在阳光下泛着寒意的兵器,不由闪过一丝贪念:“那不如把你的苗刀给我用用?” 弥封把刀插回刀鞘,微微笑道:“我说过的,它的处分权不在我这。” 繁秋荼不耐地打断两人的“友好”交流:“好了,曾鹤留下,小尔跟我去前面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车辆排起的长龙里,脚步十分轻盈。每经过一辆车,弥封都会稍稍凑近往里看一眼,没例外的,车厢里都没人,且车门是关闭状态,这说明车子的主人是自动下去的。 可越往前走,车子就开始逐渐脱离“正常”范畴。但首先被发现不正常的,是路面。 干涸的血迹由前面,稀稀拉拉一直蔓延至她们脚下,之后似乎经过争斗,或是单方面啃食撕咬,血迹开始变成一大滩,泼墨般的喷洒在白色的车门上。车窗都是红乎乎一片。 紧盯着车窗,繁秋荼抬手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弥封点点头,抽出苗刀双手握紧,做好了随时砍杀的准备。 繁秋荼弯腰凑近,白皙的脸蛋几乎是贴在上面,透过未被血迹污染的狭小区域,她清晰地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和她早已做好的最坏的心理准备一样,里面的状况极其糟糕,甚至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窄小的车厢被血迹包裹,座位上坐着两个生前是人的东西,其中一个直接没了半个身子,露出灰黑色的胶质脑浆和腐烂发臭的肝脏器官。另一只背对她,后颈插着一把生锈的砍刀,脑袋微微朝右侧垂着。 腐臭味透过关闭的车门,往外透出一丝来。 繁秋荼捂住了口鼻,矮下.身子。 她朝弥封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去前面的车子看看。 两人轻手轻脚离开这处,慢慢朝前方移动。但前面车辆的左侧车门是开着的,副驾驶用安全带绑缚着一头丧尸。 弥封眸光一凝,抬头视线似乎透过前方重重车辆,看到了最前方疯狂的场景—— 三辆车横在马路中间,做出一条隔离带来。隔离带内部是无数只漫无目的游荡的非人类生物,它们肩挨着肩,稍微一转头,就能碰到另一只的脑壳,乌泱一片,拥挤至极。隔离带外侧,则是数辆碰撞在一起的破损车子,车身沾满血迹,黑的红的黄的乱七八糟看不出原本模样的东西洒落一地,有的已经彻底腐烂,通过微蜷的骨头,不难看出那曾经是一个人的手臂…… 弥封拽拽繁秋荼的衣袖,示意她赶快往回走。这里不适宜说话,甚至气音都不行,也不能长时间停留在这里,谁知道她们的生气什么时候能被这些丧尸闻到。 只要惊动了一只丧尸,恐怕她们就难以活命了。毕竟这么多车,里面可都是这种吃人的怪物。 繁秋荼心中叹气,看着胡乱拥堵在道路上的车辆,她眸中划过一丝不甘。 丧尸都在车里,只要不惊动它们就没事。她还是想去最前面,看看能不能找到一辆还能使用的车。到时她们直接换辆车,不还是能在高速路上行驶吗。 第67章 异能者x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看出她的想法, 弥封直接走到对方面前,张开双臂拦住她。紧蹙着眉朝繁秋荼摇摇头。 弥封启着唇,一字一句:“我们回去。” 繁秋荼根据口型, 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后她捏捏对方的掌心, 伸出手指指了指前面,示意弥封在这里等她, 她自己前去看看。 弥封一捂额头,眼底浮现深深的无奈。这人怎么这么固执呢!有时候固执是好事, 但现在这种情况, 不听别人劝就是去送死啊。 这人就不能听听别人的意见?! 能让她去前面吗?自然是不能的。 于是她勾勾繁秋荼的小指,双目祈求地看着她, 明确表达着自己的恐惧。见对方不为所动,她直接眼底涌出泪水, 用气音轻轻喊出一声“阿荼”。 繁秋荼软硬不吃,但总有人能让她吃软以及吃硬。 两人僵持许久,弥封哭得开始不停抽噎, 直到一旁车厢里传出一声低低的吼叫, 繁秋荼才彻底息了前去的心思, 拿衣袖胡乱给弥封擦擦眼泪,拽着她离开了这处。 身后的少女偷偷勾起了唇角。 远远看见靠着车门等待的林曾鹤, 繁秋荼挥挥手,示意两人平安。 “怎么样?前面如何?” “上车再说。” 三人坐进去,繁秋荼才把这一路所见所闻都跟林曾鹤说了, 弥封负责补充。说起她原本想去最前面看看的打算, 林曾鹤几乎没有思考,便坚决道:“不行,前面肯定十分危险, 搞不好有一堆丧尸都聚集在那里,你前去,无意于送死。”之后她又嘟嘟囔囔,说的什么弥封没听见,但被她敏锐捕捉到了一个人名——贺云知。 听着她这句抱怨,繁秋荼朝后看了眼乖巧坐在后面,眼眶依旧红通通的小姑娘,笑道:“我这不回来了吗,既然回来了,那就肯定不回去了。” “这才对嘛。”林曾鹤放下心来,也笑问:“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原路返回吗?” “只能这样了。”繁秋荼捏捏眉心,叹道:“之后下了高速再说。” 回去的路上是林曾鹤开的车,走了一上午,一点进展都没有,车厢内的氛围格外沉闷。她们的心情肉眼可见得低沉下来,但这并不包括弥封,她甚至心情颇好地啃了几个巧克力蛋黄派,在女人回头看过来时,捂捂胃部,不好意思道一声“饿了”。 她们在高速路上停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刚好一个小时。但这一个小时足够发生太多变化了。 两小时后,SUV距离高速路口仅剩不到千米的距离。由于前面有一个弯道,所以现在以人的肉眼尚无法看清高速口的情况。弥封抻着脖颈,一手扣着真皮座椅,一手紧紧抓住扶手,两眼死死盯着前方。 快了,就快了,弯道近在咫尺,她握住了放在膝盖上的锋利苗刀。 行过弯道,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 车子骤然刹车,车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繁秋荼脑袋差点磕在前挡风玻璃上,弥封还好,她并没有被甩出去。 她也没问发生了什么,因为她看到了。 一辆面包车被数十只丧尸团团围在中间,车顶上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那两人看见她们行来,正挥动手臂大声呼喊。 他们一喊,底下的丧尸更活跃了,一个个伸着腐烂的手臂,想将两个活物拽下来。有丧尸已经踩着同伴的身体快要爬到车顶了。 “怎么办?”林曾鹤被急出一身汗。这点时间已经有丧尸发现她们了。 繁秋荼冷静道:“不管他们,我们开过去。” 弥封说道:“开不过去。所有通道都挤满了丧尸,除非这辆车的性能极好,能把它们全都撞开。”并且还有丧尸不断从外面涌进来。 “他们这是从哪招引了这么多丧尸?” “别说废话了,曾鹤,加大油门撞过去,不然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林曾鹤抹了把脸上的汗,沉下眉眼:“坐稳了。”话音落,SUV像一把离弦的箭,猛地蹿了出去。 路上撞翻几头丧尸,又轧着它们的躯壳碾过去。车子开始剧烈晃动,弥封直视前方,单手牢牢攥紧扶手。 林曾鹤油门踩到底,这辆SUV飞速窜进狭窄的通道,拥挤在通道中的丧尸被顺利撞飞,可车子就在这时突然动不了了。 发动机嗡鸣,车子岿然不动。 “怎么回事?”林曾鹤急得直拍方向盘。 趁周围暂且没有丧尸,繁秋荼就要打开车门:“我下去看看。” 弥封急忙拉住她,眉眼染着一抹焦急:“应该是车轮被卡住了,怎么办?丧尸已经快围上来了。” 繁秋荼沉眉果断道:“我们下车,小尔和我杀靠近的丧尸,曾鹤你把卡在轮胎上的东西弄掉。” 三人迅速下车,弥封和繁秋荼靠在一起击杀扑过来的非人生物,林曾鹤拿着大号擀面杖戳卡在轮胎里的碎肉和碎骨。 “曾鹤,怎么样了?” 扑上来的丧尸令繁秋荼二人应接不暇,弥封还好,她的武器是一把长刀,刃又锋利,只要动作迅速,几乎没有丧尸能近她身。但繁秋荼那边就不太好了,她异能等级低,不能过于依赖,所以她砍杀丧尸全凭手中不及小臂长的水果刀,但好在此刀也颇为锋利,让她能在紧张之余喘一口气,不过有好几次丧尸黑漆漆的指甲擦着她肩膀而过。 林曾鹤抹了把汗,抬头看一眼,又快速倒腾起手里的擀面杖,腐肉碎骨都已经清理干净,但还有一块硬硬的东西卡在车轮之间。她怎么捅都捅不掉。 “靠,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硬?”她直觉将轮胎卡得寸步难行的东西就是它。 “秋荼,你过来,我接替你。”林曾鹤大喊:“这东西我弄不掉,你来想办法。” 弥封咬牙:“不行,我们快支撑不住了,你们快看后面。” 一直被她们忽略的高速路口外又围上来几只丧尸,这下她们是前有狼后有虎,若是再不采取措施,她们怕是会直接交代在这里。 “我们不能呆在这里了,阿荼,这车我们不要了,快跑吧。”见繁秋荼有些犹豫,她又道:“车没了还能找,人没了可就真没了。你想被她们咬死吗?”虽说拥有治愈系异能的异能者永远不会变为丧尸,但这不代表他们不会被丧尸啃噬殆尽,除非他们的异能等级已升为最高级。 繁秋荼把水果刀狠狠插入丧尸脑袋,不再犹豫:“走,曾鹤,我们走。往前跑,之后从侧面翻下高速,我们去村子里。” 弥、繁二人勉强护着武力值最低的林曾鹤艰难往前移动,弥封她俩负责开路,林曾鹤则负责解决漏网之鱼。双臂挥动擀面杖狠狠砸在丧尸脑袋上,哪怕被砸出一个窟窿,丧尸依旧有攻击能力。她的武器真的好垃圾,反观弥封那把苗刀…… 仅仅走神一瞬,一只黑漆漆的利爪已经伸到了林曾鹤面前。她不及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指甲划在她肩膀上。 而在这时,从侧面伸过来一只手臂,替她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是繁秋荼。 “嘶。” “秋荼?!” 繁秋荼毫不在意伤口:“没事,我不会感染。”她有治愈系异能,胡茗说过,治愈系异能者永远不会感染丧尸病毒。 林曾鹤频频看向繁秋荼,嘴唇几次张合想说什么,却被弥封骤然打断了思绪,一声怒喝像在耳边炸响的惊雷:“你在看什么?你想死?”弥封真的有些忍无可忍,四面八方都是危险,却有人走神却还能走得理直气壮,自己不想要命,总得考虑考虑同伴吧,如果不是她抽空帮挡了两下,林曾鹤早就不知道被丧尸抓了几爪子了。 不过这句话喊出来的代价便是,弥封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腿软倒进丧尸堆。这番失误让林曾鹤目露嘲讽,眼底涌动着浓浓的不屑。 三人合力开出一条路,繁秋荼带头往前跑。 那车顶上的小情侣见对方没理他们,眼中的希冀退却,转变成强烈的怨怼。 “臭娘们儿,快把我们救下来。” 可有谁搭理他们呢,周围的丧尸明明被引走得差不多了,围在车旁不走的也就那么两三只而已,两个人,而且还是手有武器的两个人,从三只丧尸的利爪下逃跑,很难吗?命运永远都只掌握在自己手中啊,大家都是逃生的陌生人,你凭什么让别人置于危险而救你。 圣母除外。 三人拼命往前跑,后面的丧尸紧追不舍。 林曾鹤哀嚎:“它们怎么跑得这么快?” 繁秋荼也抽空回头看了眼,脸色沉得厉害,确实变快了,比末世初始,甚至是比昨天,都变快了,且快得不是一星半点。 照这种情况来看…… “应该是进化了,既然幸存者中能出现异能者,那么丧尸能进化也在情理之中。”弥封道:“我看过末世小说,一般这种情况后,丧尸里应该会进化出二阶丧尸,慢慢的三阶四阶等等。” “你们的异能,应该尽快提升等级了。” 第68章 异能者x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休要胡编乱造。已经死了的东西怎么能进化。莫要把小说里的那一套东西带进现实来。”喘息之余林曾鹤厉声质问, 但她冰冷的神情之下掩盖着一丝惊慌,也不知她到底是信还是不信,这点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弥封幽幽道:“可什么是小说, 什么又是现实呢?” “你说什么?” 她声音太小, 听起来像是叹息般的呢喃,林曾鹤没听见她这声幽叹, 可离她近一些的繁秋荼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个音符。那双清凌凌的眼中闪过疑惑。 “没什么,你听错了。” 弥封超过她, 率先一步翻出高速路, 顺着陡峭的斜坡滑至沟底,也幸好这沟里干涸, 踩下去脚下就是硬邦邦的土块。 两人紧随其后。 到了沟底,她们一秒不敢停歇, 手脚并用爬出深沟。跟在她们身后的非人生物们下饺子似的扑腾扑腾接二连三跌落下来,在沟底挣扎,却无论如何也爬不到岸上。 “呼。”终于摆脱了丧尸, 林曾鹤想不顾形象躺下来, 可身下是扎人的麦茬, 她便息了这个念头,只挑了一处干净的区域坐下来, 伸展着两条腿。 弥封没有休息,她一手以苗刀做支撑,边远望着前方那片安静的小村子, 边交替活动着两个脚腕。看了几眼她就收回目光, 没甚感情的视线略过林曾鹤,落在了站于岸边身姿挺拔的女人身上。漆黑的眸中几点光影闪烁,渐渐凝聚成了一丢丢好奇。 “阿荼?” 繁秋荼冷眼看着在深沟里挥舞手臂不停挣扎的丧尸, 她的食指指尖轻轻点着水果刀的刀身。点动的频率相同,她这是在思考。 弥封垂了垂眸,掩下某些心绪:“怎么了?你是不是有其他打算?” 女人点头:“我在想怎么把它们杀了,我想要它们脑袋里的晶核。” “杀了?你要怎么杀?哪怕是苗刀也够不到吧?”林曾鹤也过来了,她掩着鼻子,往深沟里看了眼后,面露嫌恶,又稍稍后退了半步。 “你忘了,你我是异能者。”且都是元素系异能者。 繁秋荼于指尖凝聚起一把小小的水剑,半个手指的长度,却格外锋利。她将水剑瞄准距离岸边最近的一头丧尸的后脑,随着一道淡淡的蓝色流光闪过,那把水凝成的利刃就这么轻而易举穿透脆弱的脑壳,没入后脑中。 那只丧尸应声倒地,没了动作。 繁秋荼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 她和林曾鹤两人就用这个方法将底下的丧尸消灭殆尽,但毕竟两人异能太低,杀了这些丧尸后异能透支严重,又从岸边休养许久,脸色才逐渐恢复了红润。 而趁这个功夫,弥封则溜下深沟,主动担起了挖晶核的重任。 二十多只丧尸,仅挖出了五枚。 看着手里的三枚晶核,繁秋荼重重叹气,扶着弥封站起来,遥遥望了眼愈渐西沉的太阳,她道:“走吧,在日落之前,我们必须找到住的地方。” 走了一刻钟左右,三人站在了村子前。眼下这座村子离她们不到一米,伸手即刻碰触到,但即便如此近的距离,它依旧十分安静,就像里面没有一个活物,甚至是一个“死人”。 处处透着一股扭曲的诡异感。 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放轻脚步,繁秋荼打头,她与林曾鹤走姿谨慎,眸光锐利,鹰眼一般缓缓扫视过周遭的一切景物,不放过任何一处异常。反观弥封,她走得就随意许多,双腿交替间透出一股散漫和慵懒,好像知道这里没有危险一样。 “这里倒挺干净的。”许是不见异常,林曾鹤憋不住了,她凑近繁秋荼,极其小声地说了一句:“你看他们的墙壁,还有地面,怎么样,是不是很奇怪?” “可能村民早就撤出去了,早到丧尸还没在村里出现的时候。”弥封随意接话:“你们看有些人家里还养着牲畜,这说明这个村子原本是有人住的。它并不是个死村。” 繁秋荼看着两侧不曾被杀戮污染的墙壁,点点头:“有这种可能。” 可谁知方才的小姑娘狡黠一笑,双眸盈盈落满了星光:“其实现在说这些过早,我们还处于村子外围,说不定里面的情况正好和外面相反呢。” 林曾鹤怒瞪她:“你!” 繁秋荼也复杂地看向她。 弥封俏皮地眨了眨眼:“合理猜测嘛。好了,我们还是不要说话了。保持安静是末世生存的第一条准则。” 三人继续往里走,似乎真被弥封说对了,越往里走情况越不妙,随处可见的断肢残骸,喷洒在墙上已变为黑褐色的血迹,被啃得只剩一半的尸体,以及在草丛里挣扎的只有上半身的丧尸……种种迹象表明,几天前,村里遭遇过一场大屠杀。 林曾鹤不满地嘀咕:“真是个乌鸦嘴。” 弥封没解释什么,一道解决掉那只朝三人爬过来的丧尸,敲开脆弱的脑壳,从一堆灰白的胶质物中,扒拉出一枚紫色晶体。 她自然而言地将其递给繁秋荼。 “这也算一种好运。自己用水冲冲吧。” “我们别往里走了,就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下吧,别看这里有些恐怖,但其实挺安全的。”弥封往一侧一指:“就这户,鸡叫得这么响亮,他家肯定没有丧尸。” 林曾鹤反驳:“要说安全,外围不是更安全?”她指着弥封,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你说安全就安全?那满地的腐肉和人骨头怎么说?”她继续嘲讽:“这里和外围相比,哪里安全显而易见。你想死就自己去,我可不想陪着你。” “阿荼呢?”弥封不在意林曾鹤所言,她坚持自己的观点,但不想与林曾鹤做无谓的争辩,只是转头询问繁秋荼,让对方做选择。 繁秋荼思索片刻,黑眸定定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认真道:“就依曾鹤吧,这里不正常。” 弥封点头:“也对。”眸光微闪,也不知她是否在自问,末世里,正常的到底是什么,干净吗?她讽刺地弯了弯唇角。 没人发现。 繁秋荼选中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盖二层小楼,有一个车库,和一个百平米的小院。小院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种地,一部分养了家禽。鸡鸭鹅死了几只,但大部分都还活着。角落里是堆得整整齐齐的柴火,柴火旁边是一个泥砌成的灶台。灶台上还放着锅。 “今晚可以加餐了。” 繁秋荼应道:“的确。”三人自从断电后就没吃过肉,说不馋那是假的。 房门没有锁,推开后没有铺天盖地的灰尘,也没有奇怪的味道。弥封从院子里捡了块砖,抬手用力掷在客厅的电视屏幕上,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动静颇大,房子里却没有任何异动。 这代表着安全。最起码没有丧尸。至于人……门锁完好无损,有谁胆子大到敢在末世不锁门呢。 她们并没有因此掉以轻心,直到把整座小楼都检查完了,衣橱鞋柜……一个角落都没放过,她们才彻底放下心来。 林曾鹤瘫在沙发上,舒服地闭上了眼,感叹道:“终于能好好休息了,今天一天就没放松下来过。” 繁秋荼反锁上门,又和弥封合力移过来鞋柜堵住门,为安全增加了一道保险:“像今天这种死里逃生的日子,以后多的是。”她淡淡说道。 林曾鹤说:“但是只要到了京都,找到幸存者基地,我们就安全了。有云知,我们就绝对不会有危险,她会护着我们的。” 繁秋荼不置可否,转过头来看了眼一旁安静的小女友,那双昔日黑亮的眼眸此刻忧惧而迷茫。 “阿荼,云知……是谁?”她终于鼓足勇气问出这个问题,她想要一个答案,无论什么答案都好。 “云知啊,她是秋荼的未婚妻呢。”林曾鹤笑笑,“好心”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那双盯着指尖跃动的小火苗的瞳孔里,染着一层浓烈的恶意。 黑色的眸子里顷刻就弥漫出一层水汽,小姑娘像是没听到林曾鹤的回答,不言不语,倔强地望着眼前的女人,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女人无奈,抬手抚了抚小姑娘的发顶,一缕柔顺的黑发在她指尖缠绕:“别听她瞎说,云知是我一个许久不见的朋友,未婚妻的说法是无稽之谈。” 林曾鹤哼了一声,倒也不曾反驳。 三人多少休息了会,眼见着太阳西沉,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地平线,弥封拉上窗帘,从电视柜的抽屉里翻出几根蜡烛点上,昏黄的烛光照亮了这一小方天地。 另两人面对面蹲在一个盛满水的塑料盆前,盯着热水里的刚被放了血的鸡束手无策。 “接下来怎么做?拔毛吗?”林曾鹤说:“就不能把它毛烧掉?我可不想让我的手沾上鸡屎味。” “我只见过用热水烫过之后拔毛的,没见过烧鸡毛的。你坐着去吧,我来。”繁秋荼撵人,皱着眉屏住呼吸,撸起衣袖就准备开始大干。 弥封站在她身后,微微伸着小脑袋瓜,看着往日清冷矜贵的女人蹲着拔鸡毛。别说,倒是颇有一番奇异的感受。 第69章 异能者x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天光破晓, 第一缕阳光照向大地,唤醒了那些浑浑噩噩一整晚的非人类生物。狭窄的空间内,丧尸发出低吼, 却又很快消声。 卧室里, 弥封第一个睁开眼睛,双眸黑亮, 锐利逼人,她利落翻身下床, 拿着放在枕头边的漆黑长刀, 大跨步走出了卧室。 推开大门,清晨的阳光照耀在身上, 令她微微抬头迎着朝阳,舒服地眯起也眸子。她精神抖擞, 最后一丝困倦也消失殆尽。她转身回了屋内。 身为第一个起床,弥封并没有做早饭的想法,她从背包里翻出一盒夹心饼干, 又在小夹层里摸出一包流淌着红油的辣条, 轻手轻脚沿着楼梯走上二楼, 整个人又轻巧地翻身上了屋顶。 拆开饼干,她闻到一股很好闻的奶油香味, 再拆开辣条,浓郁的麻辣香气扑鼻而来,让她不由自主咽了口水。弥封细嚼慢咽, 一顿不能称得上是早餐的早餐, 愣是被她吃出了顶级美食的感觉。 最后一块饼干塞进嘴里,撑得她两颊鼓鼓,由于之前吃了很多了, 口里颇为干燥,唾液分泌不出,导致这口饼干吃吃咽不下去。无奈之下,她拿着苗刀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正打算翻下屋顶去找繁秋荼要水喝。 不曾想对方先找上了她。 “阿荼,我在这。”弥封站在屋顶边缘,冲院子里的女人挥挥手。 “你怎么跑到那上面去了?”繁秋荼瞅瞅四周,并没有看到一个类似于梯子的东西:“你怎么上去的?” 弥封回答她:“梯子在后院。你要上来吗?我渴了。” 女人有些无语:“稍等。”她也去背包里拿出一包饼干,顺带一瓶开启的牛肉罐头。只不过那饼干是压缩饼干,看得弥封略有心虚。 “你到这来干什么?”繁秋荼在她身边站定。 弥封看着前面一溜的红瓦房顶,眨眨眼,笑道:“登高望远啊。看得远了,心情是不是很好?” 繁秋荼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来,胡乱地点点头,就地坐下,就着咸辣的牛肉罐头,小口小口啃着压缩饼干。有滋有味。 “你吃吗?”繁秋荼问。 弥封摇摇头:“我吃饱了。”视线瞄向对方纤长有力、骨骼分明手指,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唇瓣:“但是我渴了,阿荼,我想喝水。” 繁秋荼一愣,嘴里的食物也忘了嚼,含糊问道:“没有瓶子,你怎么喝?要不下去?” 弥封一脸无辜,睁着一双黑幽幽的大眼睛,道:“可有水的又不是杯子。” 繁秋荼也不知怎的,大概是脑袋还不清醒,她竟真的被狡黠的小姑娘带偏了思绪,那一瞬她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确实啊,有水的是她,又不是那些个盛水的容器。 “那你要怎么喝?”女人问道,冷冷地在指尖凝出一个小小的水团,她看看水团,又看看站着偷笑的小姑娘。直到小姑娘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才后知后觉自己被耍了,淡淡的粉意弥漫上耳尖。 “小尔。”水团缩小渐渐消失,她收回手,淡淡道:“我握着你的命脉。” “好嘛好嘛,我错了。”小姑娘双手举起做投降状,忍笑道歉,后来她却忍不住了,低着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最后干脆笑倒在了女人身上,繁秋荼顺势搂住她的腰,防止跌倒。 女人无奈:“有这么好笑吗?” 弥封擦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回道:“当然没有,就是我想笑了。” 等她笑够了,繁秋荼也吃完了早饭,这时两人并没有下去,而是一人坐在房顶边边上,优哉游哉晃悠着两条小腿,一人站在她身边,头发被清风吹得朝后扬起一道弧度,清瘦的身影挺拔如松,笔直坚韧,冷静疏离。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对面住户关闭着的的车库上。白色的卷帘门并不脏,上面仅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我们需要一辆车。” 弥封点头:“我知道。” 繁秋荼又道:“昨晚我和林曾鹤看了,这家没有汽车,所以,我今天打算去别户人家看看。这个村子不大,但怎么也有百八十户人,总有一家会有。” 弥封依旧点头,清幽幽的目光看向院外的路,随声应和:“嗯,有道理。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找到车。”她右臂一撑站起来,拍拍掌心的尘土:“我先下去了,大早上站在这里,倒挺冷的。” 她转身欲走,繁秋荼叫住她,眸光明灭不定,随即一声叹息:“小尔,我感觉你最近变化挺大,能告诉我原因吗?” 弥封觉得好笑:“末世了啊,总不能还像以前那么胆小怕事,又傻又呆,刚开始我是很怂,但后来发现丧尸嘛,也就那样,我就不怕了,能力有了,底气也就有了。再说了,其实咱俩之前并不很熟,虽然是女女朋友的关系吧,但相处的次数屈指可数,你敢说你很了解我吗?” “那天咱俩一起吃饭,你问我想说什么,我其实是想说分手的。”弥封语气无奈,又有些造化弄人可笑:“可谁知道,我就拖了这么一天半天的,末世就来了。” “可我现在不想说了,因为我特别特别讨厌你口中的那个云知。”她还有句话没说出来,因为她不能说。 …… 九点多的时候,三人拿上各自的武器,弥封还是那把苗刀,繁秋荼已然是那把水果刀,只有林曾鹤,她扔掉了她的擀面杖,从这户人家的杂物间里翻出一把手臂长的生锈的斧头。她舞动几下,重量刚刚好,十分趁手。 她们翻进了对面人家的院子。这座院子就不如那座干净整洁了,百平方米的小院乱糟糟的,杂七杂八散落着各种东西。像是逃难才会有的情景,但门锁却好好挂在铁门上,车库也好好关着。 “你看这。”弥封指着脚下被什么东西压扁的竹筐:“这明显是轮胎的痕迹。” 繁秋荼看向车库卷帘门,目光沉沉,听着弥封继续说:“我怀疑车已经被开走了。” 林曾鹤道:“有没有,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不信整个村子都找不出一辆车来。” 三人并没有贸然找钥匙开锁,而是又像昨天一样,把整个小楼里里外外小心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才开始有选择性地寻找钥匙。 “他们不会带走了吧?” 繁秋荼猜测:“应该不会。他们把门窗都锁了,哪怕我们进屋也是敲碎了玻璃,这说明这户人家虽然走得急,但抱了一定会回来的打算。如今末世骚乱,他们一定会把钥匙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而不会随身携带。” 弥封也点头,证明繁秋荼的猜想不错:“至于院子里这么乱,应该是是有人翻墙进来过。而这个竹筐本来是放在这里。”她走到墙边,抬手摸了摸一人高的地方嵌着的一枚生锈的钉子:“不知道被什么刮下来,掉到了地上,被车轮轧了。” “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林曾鹤翻了个白眼:“难道你能看到过去?”说着,她蓦地一顿,高声质问:“你有异能?” 弥封失笑:“当然没有,我都是瞎猜的。” 繁秋荼看着她的目光格外复杂。 “好了,快去找钥匙吧,如果实在找不着,我们就去别处。” 弥封拉住她:“阿荼……” 繁秋荼牵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她头顶,顺着柔软的发丝,捏了捏那软嫩的耳垂,似哄又似命令:“听话。” 弥封撇撇嘴,收起一身刚刚冒头的逆骨,再次顺从下来:“好吧。” 最后是弥封在墙角垒着的红砖与墙壁的缝隙中找到的那把钥匙,林曾鹤因此对她的怀疑加剧,弥封视而不见。 打开车库,灰尘弥漫,两侧杂物堆叠,还放着一辆落满灰尘的山地车,以及两辆电瓶车,独独没有她们需要的汽车。 “这辆山地车是新的,应该是刚买不久。” 弥封有些眼馋,她一直想买辆山地车,一是没钱,二是用不到,她所在校区不大,教学楼、餐厅、宿舍离得不远,根本用不到骑车,所以这个念头便一直搁置下来,打算毕业后再说。 “走吧,我们去别处看看。”许是早就有了准备,繁秋荼也没太失望,她略略看了眼四周,见没有用得到的东西,便不再浪费时间。她把下一个目标放在了这座小楼隔壁,它的右前方就是她们昨晚的避难所。 隔壁这座小楼的格局和前两座不太一样,它要更小一些,车库也不是在院子里,而是在院外。卷帘门拉到地面,但钥匙没有拔出来。 弥封站在两人身后,从中间的缝隙死死盯着耷拉在地上的那把金属钥匙,随后她的目光往上移,似看着卷帘门,又似透过它看着里面的东西。她的一张小脸沉得愈发厉害,厌恶邪肆之中,隐隐交替出一种淡淡的兴奋。 “小尔。”繁秋荼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她侧过右耳,蹙眉捕捉自里面传出来的细小响动,隐隐约约,似有似无,像是真实存在,又好似一切都是她多疑。于是她便回头,想询问一下身后的人。 在她回头的那一瞬,弥封脸色就恢复了正常,小脸白嫩,两眼迷茫,繁秋荼心头划过怪异,却又没时间深想,问道:“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第70章 异能者x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弥封默了片刻, 她似乎在认真寻找繁秋荼所说的那隐隐绰绰的响动。可她并没有听见,于是诚实地摇摇头:“没有。你大概是听错了。” 林曾鹤也说道:“我也没有,秋荼, 我们进去看看吧。” 像是来自于异能者的敏锐, 繁秋荼站着没动,她总觉得不太对劲, 脑海里叫嚣着危险,让她不由自主后退了小半步。目光紧紧盯着前面的卷帘门, 却好似对上一双诡谲的通红色眼睛。 她双眼一凛, 又退却半步,与弥封并肩而立。 “阿荼, 我们不过去吗?”弥封问她,面上是显而易见的疑惑。 “秋荼?”林曾鹤也问, 但她着实认为这并没有什么危险,完全没必要这般小心,若里面真有丧尸, 就凭她们这般大声说话, 那些对声音异常敏感的非人生物早就哐哐撞门了。 “我过去看看。”林曾鹤无视繁秋荼的异常, 大步上前,弯下腰拔出了那把钥匙。大约看了一眼, 她便高兴地笑了,因为其中一把钥匙上有汽车标志,这明显就是一把汽车钥匙。钥匙在这呢, 车子能被开走吗? 她兴奋道:“车钥匙在这呢, 里面绝对有车子,而且看着标志,里面八成是一辆越野车。” 说着, 她复又把钥匙插进去,在一人惊慌的注视下,朝右轻轻一拧。 “啪嗒”一声脆响。 林曾鹤刚要用力把卷帘门抬起,衣领却被猝不及防地攥住,突然而来的一股大力,竟然拽着她踉跄后退好几米。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五米开外了。而那罪魁祸首,则是她那打不得也骂不得的发小。 只是现在繁秋荼的状态着实吓到了她。 即便末世到来也始终注意自身良好形象的繁秋荼,此时竟双目赤红,面色苍白,牙齿死死咬住下唇,都破了皮,流出了血。对方的右手仍攥着她的后领,即便看不到,林曾鹤也能自快要勒断她脖颈的力道中,想象出那青筋暴涨的手背。 “咳咳,你快放开我,要被你勒死了。”林曾鹤脸色开始涨红,从肿痛的喉咙里艰难挤出一句话。 繁秋荼似乎没听见。事实也正是如此。她在这幅脆弱的躯壳里挣扎不休。她像是被分离成了两个人,一个想要去车库一探究竟,另一个则不断叫嚣着危险,死死拖拽住这幅躯壳。 不要去,否则你会后悔。 好像有道声音在这么对她说。 她张了张嘴正要否认,却发现那股黏着着灵魂的力道骤然消失,整个人变得轻松起来。她茫然地抬起头,心里头莫名涌出一股难言的空虚感。 “秋荼。”攥着后领的力道消失了,林曾鹤挣开那只手,慌忙爬起来后,急急后退一步,与繁秋荼拉开距离,看向对方的目光带着审视:“你刚才怎么了?” “我……怎么了?”繁秋荼僵硬地转动眼珠,毫无神采的瞳孔如同处于异化后期的人类,只是在看到一旁一脸担忧的小姑娘时,才渐渐恢复往日的光亮。“没事。”她捏捏眉心,疲惫道:“好像被魇着了。我心里总不踏实,这个车库我们不进了,去别处看看。” 林曾鹤不甘心:“秋荼,里面极有可能是一辆越野车,我们不会一直有这么好的运气。” 弥封小声嘀咕:“就是给你好运气,你有能力吃得下吗?” 林曾鹤没听见,繁秋荼听得清清楚楚。她眸光一闪,当即果断道:“我们离开。曾鹤?” “好吧。”林曾鹤幽幽长叹:“听你的。” 于是三人转身便要离开,熟料身后的车库传来剧烈的撞击声。那震撼的响动像是七八块大石头同时砸下,一下又一下,撞得白色的卷帘门突出一块扭曲的人形凸起。 林曾鹤惊恐地回头去看,繁秋荼也被惊得睁大了双眼,当时竟没反应过来。弥封抿着唇,看着渐渐变大的凸起静默不语。 “快跑!”繁秋荼猛然回神,低喝一声,顺手拽了离她最近的弥封一把,疯狂往昨夜为她们提供庇护的小楼跑去。 “妈耶。”林曾鹤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单薄的卷帘门终于挨不住那一下又一下的猛烈撞击,被撞出来一个硕大的口子,往里看黑黢黢的一片,正中央闪烁着两点骇人的红光。 一瞬的寂静,之后便是此起彼伏的低吼。 一只只丧尸鱼贯走出,随着响动,追向疯狂逃跑的三人。 最后,自里面走出来一个体格是普通丧尸两倍的大块头。它身形壮得像小山,生着一双通红的眼,嘴里两排利齿,一根手指粗细的钢棒贯穿脑袋,从耳朵里露出两端。除此之外,它和其他丧尸也无甚区别,皮肤青灰,腐肉挂垂。 它站在破洞前,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吼叫,耳侧的钢棒随着它动作左右晃动。大块头嗅着空气中残留的生气味,诡谲双目锁定一个方向,轻轻一跃,就到了一米之外。 三人一丧尸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 她们什么也顾不得,只是拼了命往小楼跑去,繁秋荼与林曾鹤是异能者,身体素质自然比普通人好太多,持续的爆发之后,她们并没有感觉到累。 反观弥封,虽然她爆发力强,但耐力怎么也比不过异能者。逐渐的,她就有些力不从心,迫不得已张开嘴巴呼吸空气,冰凉又带着浓郁腐臭的空气往喉咙里灌,她嗓子干痛,肺部也快炸了似的。 林曾鹤还趁机回头看了眼,之后她惊骂一声,跑得更快了。 “妈耶,跑得那么快,那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怪物。” 弥封暗道,什么怪物,一个二阶丧尸罢了。瞧那情况,似乎有了些理智,但不多,已经隐隐有往三阶丧尸进化的趋势了。 小楼已经触手可及,但丧尸与她们的距离也缩短至一条手臂的长度,只要那只大块头伸出手,就一定会抓到其中一人的衣服。而这人本该是弥封。 但见小姑娘跑得愈发吃力,繁秋荼咬牙朝后拉了她一把,于是落在后面的人就成了林曾鹤。三人距离上的差距并不大,但有时哪怕是一厘米,也可称作是生与死的距离。 仿佛已经嗅到了大块头跑跳间带起的凉风,林曾鹤咬了咬牙,通红发狠的目光落在斜前方那人的后背上。 大块头朝她伸出了利爪,漆黑的指甲又尖又长。 与此同时,林曾鹤也朝身侧的人伸出了罪恶的手。左手紧紧攥住那块单薄的布料,用力一拉,又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往后狠狠一推。 尖利的指甲划破了弥封的脊背。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一瞬间脸上竟露出茫然的神色。背叛来的猝不及防,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微微张合着嘴唇,发出一道微小的低喃。 阿荼…… 一切仅发生在眨眼之间,繁秋荼也尚未反应过来,她脸上挂着同样的茫然,眼睁睁看着小姑娘彻底落入丧尸手中,身体的本能促使她想前去抓住那条在空中无措舞动的手臂,可在紧要关头,她停住了。因为她看到了大块头那双阴翳的双眸,里面闪烁着蠢蠢欲动的冷光。 再加上此时林曾鹤在拼命把她往大门里拉,于是她便狠心抛下了小姑娘。这是她在极度理智之下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最有利于她们三人的决定。 用一人的命换两人的命,很值,不是吗?即便她想救,可又该怎么救,她武力值不高,攻击性异能又迟迟得不到升阶,她打不过那只高阶丧尸的,何况在它身后还有那么多普通丧尸。扑过去,她也会没命。 于是,繁秋荼冷眼看着那两排利齿咬上了对方雪白的颈侧,鲜血喷溅,她毫不犹豫翻身关上了大门,插入铁闩,反锁上了门。 两人不敢离大门太进,走进房子里关上防盗门后,又移动家具严严实实堵上,才坐到沙发上,大口大口喘息。 室内寂静无声。繁秋荼一双寒眸冷漠地注视着林曾鹤,无声质问,失望之余夹杂着一丝化不开的痛苦。沉默继续在两人之间蔓延。 最后还是林曾鹤沉不住气,她狼狈躲开对方的视线,嘴唇张合:“秋荼,我、我不是故意的。那只是、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她流出眼泪,内心像是被悔恨占满,想起刚刚自己所做的一切,再加上来自好友质问,她有些奔溃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注定要牺牲一个人,那个人为什么一定是我?” “我不想死,不想。秋荼,换做你,你会怎么做?你也一定会把她推出去吧,你也不想死吧,你们俩虽然是女女朋友关系,但我知道,你们感情并不深刻,你并不喜欢她……” “行了,别说了!”繁秋荼厉声打断她,随后疲惫地靠在沙发背上,手指用力捏着眉心,心里想着刚才林曾鹤说的那句话。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繁秋荼在脑海里勾画出了那副场景,过于真实的景象令她猛地睁开了双眼,眼中闪过挣扎和悔恨。 她确实会把她推出去。 不过不是朝后推,而是往前推。她的第一反应,绝不是牺牲小尔,来保全自己的生命。那时大概会反过来。 她的手指死死抓着沙发,指节泛白,青筋暴起。她呼吸急促,眉峰聚拢,心头挣扎不休,像在做一个沉重而艰难的决定。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80 第71章 异能者x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繁秋荼始终心绪难平。林曾鹤坐在她旁边,手肘抵着膝盖,手掌盖着脸。她两耳静静倾听着身侧人的呼吸和动作, 脑海不断闪着那把在阳光下泛着寒光的长刀。她曾见过, 那把刀不止一次斩下丧尸的头颅,刀刃吹毛可断, 削铁如泥,长时间使用不仅没有卷刃, 甚至愈渐锋利。 她很想要那把刀, 而如今它的使用者已经不在了,主人也生死不知……林曾鹤激动地站起来, 惊到了一侧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繁秋荼。 繁秋荼无声望向她。 对上那双溢满痛苦的眼睛,林曾鹤心里颇为复杂, 她此时竟难以琢磨,自己好友到底是为良心而痛苦,还是真为了弥封这个人。经过这些天的相处, 这两人的关系她一直看不透, 虽是女女朋友关系, 但不亲密,也不冷淡, 像是披着熟悉的皮的陌生人,相处间处处透着一股子别扭劲儿。 她是不认为繁秋荼会真心为了弥封这个人而难过的。 想到这,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最起码弥封的死不会成为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拦路巨石。她们的关系不会因此事而发生变化。最起码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 “秋荼, ”林曾鹤嗫嚅,“我想出去看看。” 繁秋荼垂下眼眸,眼睫轻颤, 声音沙哑:“出去干什么?” 林曾鹤不答反问:“你不出去看看吗?如果她还没死呢,如果她幸运,没有变成丧尸,而成为异能者了呢?” 繁秋荼眼眸微亮,希冀地看向对方:“感染丧尸病毒,有可能变为异能者吗?”为什么她没听胡茗说起过,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异能者被丧尸咬伤或抓伤后,也能变成丧尸呢? 林曾鹤摇头:“我只是猜测,毕竟有些末世小说是这样写的。”她回头看了眼窗外:“外面已经没声音了,它们可能走了。” 就是希望那把苗刀还在原地,其他的,都不重要。当然了,她真心希望她刚才所说的一切,真的只在小说中出现。 繁秋荼站起来时身体晃了下,她有些头晕,手扶着沙发背,靠着缓了好一会。在这期间林曾鹤上前来询问关心,对方只冷淡地说了句“没事”。乍然涌上来的晕厥感渐渐退去,繁秋荼一言不发,将林曾鹤撇在身后,一个人慢慢挪走了挡门的家具,又独自走出了房屋。 林曾鹤看着那逐渐走远的身影,她明白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她之前或许想错了。但这对她影响并不大。 即便大门外一片安静,繁秋荼也没有贸然拉开门闩。她轻手轻脚靠近大门,右眼紧紧贴着门缝,屏住呼吸偷偷往外瞧。 从门缝看到的范围有限,但这也足够令她大吃一惊了。 首先入眼的是地上七零八落的残肢,但那些断胳膊断腿很明显不是人类的,腐烂发黑不说,还有一股浓郁的恶臭。地上没有血迹,但有一堆浓稠的灰白色物质,有些像果冻,但比果冻更软更烂一些。经常捅咕丧尸脑壳的繁秋荼自然知道,这些东西,是丧尸的脑子。 所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只大块头呢?这些丧尸都是被大块头杀死的?那么小尔呢?她在哪里,是生是死,总得让她看一眼吧。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换一只眼观察外面,同时她的身体也朝向了右侧。她右眼紧紧贴着门缝,一番努力下来,还真让她看到了一丝可疑的情况。 她好像看到了那个大块头的脑袋。那脑袋朝向她的方向,一双诡谲毫无生气的红眼珠正对上的视线。繁秋荼心里骤然一悚,白毛汗爬满她的脊背。但待她看清那颗脑袋所处的状况时,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才渐渐缓和下来。 那颗脑袋和身体分离了,断口处凹凸不平,森森白骨裸露在外,像是被什么东西大力扯掉的。 想到这,她全身发冷。大块头是二阶丧尸,能把一个二阶丧尸杀死的,必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但她心里又涌出一丝希冀。这是不是说明,小尔真有可能还活着?按照目前丧尸进化的速度来看,似乎出现三阶丧尸的可能性并不大,那么杀死这只大块头的大约就是人类了。 她心下稍安,吐出一口浊气,小心翼翼拉开门闩。刺耳的摩擦声持续响起,但门外始终不曾有一丝异动。 终于,她推开了这扇紧闭的大铁门。 浓郁的腐臭扑面而来,即便已经闻惯了这种恶臭,繁秋荼仍是忍不住捂住了口鼻。没办法,味道太重,她怕忍不住把胆汁吐出来。 通过门缝看远比不过身临其境更让人震撼。这里像是发生了一场针对丧尸的大屠杀,用着格外残忍的方式,扭断它们的手臂,撕扯下它们的双腿,扒开那或干瘪或膨胀的肚子,看着里面的浊黄流出,在地面上渐渐凝固起一层污油般的物质,最后再碾碎它们的脑袋,像爆浆一样,运气好点可能看到藏在里面的晶核。 繁秋荼为这种残暴的手法感到恐惧。因为她并不确定对方是否对人类也如此。 她随意一扫便不再去看,而是把目光转向大块头脑袋的方向。 这一眼令她无比惊讶。心头骤然升腾起的诧异取代的恐惧。 大块头尸首分离,它的身子就在头颅不远处。与那些被肢解的丧尸比起来,它的身体还算完整,周围也干干净净,没有那些奇怪的组织和污浊的半固态物质。 但它脊背上却坐着一个人。一个赤身裸体,肌肤泛着冷白光泽的人。 说是“人”,但似乎并不准确。因为那冷白在阳光下,隐隐透着一丝极淡的灰败。这不像是活人才有的。若说是丧尸,好像也不准确,哪只丧尸不仅□□,还这般干干净净,从后面望去,就像一个天使。 而且,她总觉得那个背影似曾相识。她心里生出一股隐秘的冲动。 繁秋荼迫不及待想去看看那人的模样,于是她走了过去。速度不慢,也没有刻意放缓脚步。 对方依旧一言不发,低着头,像在无比专注地看什么东西。 于是她走到了那人身侧,看见了对方手中捧着的那把苗刀。刀身的光泽感很强,有时弥封会把它当做一面窄小的镜子。以前,她经常能通过刀身反射的寒光看见那双乌亮的眼眸和带着一点婴儿肥的小脸,此时,她再次看到了那番令她心生暖意的美好场景。 除了那双不再有神的眼,其他和以往并没什么不同。 她走到了对方面前。蹲下,伸出手指勾起了对方下巴,轻轻往上抬了抬。 触感冰冷,没有肌肤特有的弹性。她像是在碰触一块冰和一潭死水。 眼眸比以往更加漆黑,不见一丝神采。繁秋荼在那双眼里看不见自己的影子。 她失神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脸,轻声呢喃:“小尔……” 小家伙歪了歪头,漆黑的双眼直直盯着她,头顶像是冒出了几个大大的问号。明明面无表情,繁秋荼愣是猜出了对方所想。 她道:“小尔是你。” 小家伙再次歪了歪脑袋,只不过换了个方向。 呆呆的,蠢蠢的,这是在弥封身上不曾看到的。繁秋荼短暂回忆几秒,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小东西远比弥封讨喜得多。 繁秋荼不知道在弥封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是很确定弥封现在是否还属于人类。说她是丧尸,但她对人类并没有任何攻击性,也不惧怕阳光,说她是人类,但皮肤的温度和颜色明显不是人类会有的。 反正不管是什么,繁秋荼都把她带回了小楼。 小家伙的右手被繁秋荼牵着,身上披着对方的外套,左手不忘拿上那把苗刀。呆呆傻傻,乖巧跟在女人身后。只是那双眸子始终落在牵着自己的手背上,她像是十分新奇。 林曾鹤看着异常的弥封差点吓晕过去,她颤颤巍巍伸出手,指向弥封的手指在剧烈发抖:“它、它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怪物?”说着,后退两步,等距离让她感到安全了,又道:“它明显不是人类了啊,秋荼,你在干什么,你怎么能把一只丧尸带回来?它把我们都吃了怎么办?我还不想死!” 繁秋荼看着乖乖坐在沙发上的小东西心情也十分复杂,但让她扔下她,她又做不到,她也不愿意去那样做:“你觉得她像丧尸吗?她没有攻击我们的意图。” 林曾鹤又气又怕:“那它也不是人类啊,谁的眼黑得一点光都看不见,谁的皮肤冷得像冰块,又是这种灰不拉几的颜色。秋荼,它现在不咬你,不代表永远不咬你。人类与丧尸永远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 繁秋荼无奈,如果林曾鹤害怕,她们可以分开走,在京都碰面。让她再次丢下小尔,她真的做不到。如果最后真如林曾鹤所说,她被小尔咬死了,那就算她欠她的,活该罢了。 可就在这时,谁也没料到那只非人非丧尸的小怪物突然开口说话了。一张嘴,便是一声冷淡的,又十分稚嫩的“姐姐”。 有些像她以前喝过的冰牛奶。繁秋荼心尖微颤。 第72章 异能者x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小丧尸向来面无表情, 话少,再加上一双眼眸无神,平日里颇像一根跟在繁秋荼屁股后面的木头。但她模样秀丽, 两颊有着未褪的婴儿肥, 冲淡了这份木然,瞧着倒也十分可爱。 不过这份可爱愣是被它骤然露出的凶戾撕裂得半分不剩。 追赶上前方逃跑的灰影, 两只丧尸间的距离倏然拉进,小丧尸伸出的利爪闪电般穿透了对方的大脑, 再收回来时, 灰白的胶质物染透了她半边袖子。 素来无神表情的小丧尸难得露出一丝苦恼,她用左手使劲儿擦了擦衣袖上染上的脏污, 见痕迹不但没有消失,反而逐渐扩大, 她忽然仰天尖啸一声,随即暴躁地将死透的丧尸跺成一滩烂泥。 但她却不曾想过,这下不仅衣袖脏了, 连本来干净的鞋袜和裤脚, 也沾上了斑斑点点的浊黄痕迹, 还有强烈的腐臭味道。 将心里的暴躁情绪发泄出去,小丧尸渐渐平静下来, 她抬头,一双漆黑无神的眼睛直勾勾盯向东方,随后她摊开手掌, 又垂眸静静看着掌心中的青色晶核半晌, 许久之后,她把晶核揣进衣兜,飞快朝那个地方跑去。 “秋荼, 别看了,她又不是人类,能有什么危险。”林曾鹤扔给对方一块肉干,随后自己撕开包装,咬着干巴巴的肉用力撕扯下一小块,就着水,囫囵地吞咽下去。她看着被咬掉一小块的肉干,嗤笑道:“你忘了那天她是怎么徒手杀死一只三阶丧尸的,你担心她,还不如担心担心我们。” 她们之前带着的食物已经吃完了,所经过的超市皆被洗劫一空,连一包压缩饼干都没给后来人留下。有些拿不走的食物,被人踩烂丢在地上,繁秋荼和林曾鹤二人自然不愿捡起来食用,所以在路上连着饿了好几天的肚子。每天就靠着水和弥封不知从哪带回来的牛肉干维持生命。肉干柴,上面也没有调料,吃起来没滋没味,吃得林曾鹤脸都要绿了,但好在饱腹感不差。 此时两人正坐在一棵大树底下,四周俱是遮天蔽日的高大树木,既能挡住路过的人类的视线,也能阻拦住丧尸走近的步伐。 比起林曾鹤的面色,繁秋荼要好上很多,她面容依旧白皙,两颊也不曾凹陷,头发依然柔顺,只是发尾沾染了一丝枯黄。这得益于她升到四阶的治愈系异能,也得益于弥封对她日夜不离的保护。只是弥封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外出一趟,带回来人类的食物,少许日用品,以及大量丧尸晶核。 繁秋荼嚼着硬邦邦、又干又柴的肉感,抬起的双眸一眨不眨望着弥封离开的方向。听林曾鹤说完,她垂了垂眼睫,张口咬掉一小块肉干,眸底异光闪烁,不发一言。 许是环境太过静谧,她不由自主想起了小尔刚刚异化的时候,以及那一声冰冰凉,又软糯糯的“姐姐”。 那是她第一次听见异化后的小尔说话,迄今也是唯一一次。 就是那声“姐姐”,让林曾鹤同意了带小尔一起离开。那之后三人找了辆车子离开了那座小村庄,抄着小路一路顺利来到马路上,继续北上。她们再没走过高速公路,也没走过跨省大桥,而是老老实实走着国道,安然无恙地穿过一座又一座城市。除了食物和汽油紧张,其他一切还好。 如今已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在这一个月内,因有源源不断的晶核补给,林曾鹤的火系异能已经升至三阶,而繁秋荼治愈系异能升至四阶,至于水系异能,堪堪摸到一阶的边缘,距离二阶还有一小段路程要走。 至于小丧尸弥封,繁秋荼始终摸不准她到底是几阶丧尸,能轻而易举杀死一只三阶,她的能力怎么着也得四阶往上了吧,瞧那架势,应该更高。 将最后一口牛肉干扔进嘴里,繁秋荼压在眸底的异光隐隐闪动,她们定能平安抵达京都幸存者基地的。 太阳渐渐西斜,茂密的树林里变得阴沉昏暗,林曾鹤靠着树干昏昏欲睡,繁秋荼睁着一双略带隐忧的眸子,抿唇不发一言沉默地看向西边。虽然什么也看不见。 忽然,原本寂静的四周响起枯叶被踩碎的沙沙声,繁秋荼眸光一亮,蓦地站起来,因动作过于迅速,她感受到一股眩晕感,但好在持续的时间不长,也不算剧烈。但这段时间足够让外面的非人生物走到跟前了。 是弥封。确切来说,是几乎被鲜血染透的弥封。 繁秋荼看到血人一般的小丧尸,眸光一凝,惶急地一把拉过对方的胳膊,左看看右看看,忽然她却像是想到什么,蓦地抬头,一双幽亮的眼直直望进了那团漆黑里。她在那双眼中看不见任何东西,却仿佛能感受到小丧尸在认真看着她,眼睛亦在追随她的目光。 “去哪了,怎么这么晚回来?”她伸手抹掉小丧尸眼角沾染的鲜血,淡淡道:“还弄了这一身东西。刚给你找到的新衣服,这才几天,又脏了。” 小丧尸不言不语,呆呆的,她像是听懂了繁秋荼的话,低下头看看自身,又抬起来颇为无措的搓着衣角。 “好了,不怪你。”繁秋荼揉揉她乱糟糟的,拧成一股一股的头发:“后面背的什么,怎么这么一大袋子?”她有些疑惑,小丧尸偶尔从外面带着东西回来,但多是晶核,少量是食物,从没见过她背着这么一袋子东西回来。恐怕这背后的东西,和这满身的血脱不开干系。 “放下来,我看看。” 小丧尸依言放下背着的东西,这么一看竟有半个成年人高。繁秋荼弯腰打开袋子,小丧尸站在她身侧,没有焦距的双眼一眨不眨看着气质冷淡的女人。 麻袋里乱七八糟一大堆,由于树林里昏暗,所以繁秋荼凑得极近,她看到最上层是几件看似干净的衣服,下面根据手感,貌似是一些日用品之类的,再下面,繁秋荼摸着摸着蹙起了眉,手感硬邦邦,有些像玻璃,还有一些摸着像易拉罐,她疑惑地拿出一个来,借着昏暗的光线,依稀辨别着似乎是一个肉罐头。那么那些玻璃瓶…… 她想到一种可能,快速拿出一瓶来看了眼,果然她猜想的不错,这是一瓶黄桃罐头。盯着里面黄橙橙的果肉,繁秋荼喉咙不自觉吞咽了下。 自从末世以来,她再也没吃过水果。见到这么多水果罐头她怎能不嘴馋,怎能不激动。 麻袋里还放着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是一堆处理干净的晶核,绝大部分都是紫色晶核,鲜少有二级的,更别说三级晶核了。 “你这些是从哪弄的?”繁秋荼很快冷静下来:“你杀人了?” 小丧尸歪了歪头,只是那张可爱的脸庞沾染了鲜血,此时看起来竟有些可怖骇人。 不知想到,或者说意识到什么,她忽然撕拉一声扯开了身上的衣服,一个手指粗细的伤口赫然呈现在繁秋荼眼前。伤口泛着黑灰,没有血迹流出。 “他们杀你了?”繁秋荼抬手轻轻抚上那道伤口,情不自禁使用出治愈系异能,但那道伤口没有一丝愈合的趋势。女人眉眼冷下来,她又忘记了,小尔如今是丧尸,而她的异能,只能治愈人类。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繁秋荼只觉心口闷闷的,她长呼一口气,却仍有沉闷的滞涩感。 “以后不要去有人类的地方。小尔,你虽与人类差别不大,但你是丧尸,他们有着充足的理由要杀掉你。而我,不想你杀人,知道吗?” 说来也可笑,她能接受自己杀死他人,却始终无法接受小尔手上也沾上人类的鲜血。 “把这身脏衣服脱掉,换上干净的过来。” 繁秋荼随便拿起一身衣服丢给她,转身欲走,却被一双冰凉僵硬的小手拽住了衣角。 她回过头,见一脸呆呆的小丧尸从兜里掏出一枚青色晶核,这是一只三阶丧尸的晶核。然后献宝似的递给她。那枚晶核静静躺在稚嫩的掌心中,内里的能量纯粹,恰如对方干净澄澈,不含一丝杂质的内心。 见繁秋荼迟迟不接过,小丧尸渐渐失了耐心,她直接把晶核往对方怀里一塞,然后从塑料袋子里快速抓了两大把紫色晶核,跑到一旁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一颗晶核一颗晶核往嘴里塞,嘎嘣脆,她眯着眼模样享受,像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瞧她孩子气的样子,繁秋荼不由勾起了唇角,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将手里的晶核清理干净,不动声色放进了衣兜里。 这枚晶核上沾染污秽,想来是小尔自己杀了丧尸取到的,毕竟这十分符合她的作风——从来不清理晶核,哪怕自己吃的也一样。 但看那些一级晶核都清理得干干净净,想来和那些吃食一样,都是从人类手中得来的。就是不知道那些人类现在是否还活着。 她希望是活着的,因为她想亲手杀了他们,同时也希望小尔那双手干干净净。 第73章 异能者x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繁秋荼从麻袋里拿出一些吃食给林曾鹤, 又把剩下的分装到三个早已空了的背包里,之后,她拿出一瓶水果罐头, 安静地坐到了小尔身侧。 小丧尸只侧眸瞧了她一眼, 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像无尽的深渊,又像锁定猎物的猎手, 哪怕看了许多次,哪怕知道眼前这只丧尸不会伤害她, 繁秋荼已然觉得胆寒。 小丧尸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转过身,背对繁秋荼, 继续若无其事一口一个嘎嘣脆的晶核,她吃的格外香甜, 在一旁女人的眼里就像一个偷吃零食的小孩子。 繁秋荼心口柔软,她指间凝出一柄水箭,正要刺透瓶盖, 动作忽然顿住了, 女人戳了戳小丧尸的肩膀, 在对方转过来后,把罐头递了过去。 “小尔, 姐姐打不开,帮帮姐姐好吗?” 小丧尸歪了下头,把手中剩下的晶核一股脑都塞进嘴里, 两颊鼓鼓, 接过女人递来的罐头,轻而易举就拧开了。 繁秋荼摸摸她的头,像哄小孩似的:“小尔真棒, 作为奖励,姐姐送你这个。”说着,她从衣兜里掏出一小把一阶晶核,虚虚握拳在小丧尸面前晃了晃。小丧尸一双黑眸紧紧盯着繁秋荼攥着晶核的拳头,拳头动,她的脑袋也跟着不停晃悠。 繁秋荼忍不住轻笑,继续逗她:“小尔,想要吗?” 小丧尸自然不会应她,只收了满手尖利的指甲,轻而迅速地握住了女人的手腕,鼻尖凑近,轻轻嗅了嗅。 “想要吗?”繁秋荼又问。 小丧尸盯着她,也不撒手,全身透着一股令人发毛的、被野兽锁定的压迫感。繁秋荼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随后无奈一声轻叹,摊开了虚握的手掌。十来枚晶核暴露在视线中。 小丧尸急忙抓了两颗,一颗迫不及待塞进了自己嘴里,嘎嘣嚼着,另一颗抵在了繁秋荼嘴边。许是清洗干净了,倒闻不出什么异味,但繁秋荼还是觉得膈应。撇撇头,那晶核就顺着她动作滑到了脸蛋上。 小丧尸见晶核偏离了目标,屁股往前挪动两分,重新把晶核移到了女人嘴边。繁秋荼自然是双唇紧闭,躲着晶核,像躲什么毒虫似的。 她见小丧尸不依不饶,非得让她吃了这东西,于是她便直接夺过这枚晶核,在对方发飙之前,精准而快速地塞进了小丧尸口中。 因被夺食而陡然生出的满腔怒火还未来得及发泄出便偃旗息鼓,小丧尸嚼着晶核,满心满脸皆是满足。 一个就这么喂,一个就这么吃。 繁秋荼嘴角含笑,另一只手拖着下巴,连罐头都不吃了,只撑着脸微微歪头,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看得时间长了,她便有些出神,回忆起昔日小姑娘的一颦一笑,面上渐渐多了些感伤。 “小尔。”女人忽然轻轻开口,缥缈的语气散入空气中,被风轻轻一吹就消失不见了。 喂完最后一枚晶核,繁秋荼用清水净手,之后捧着罐头,慢条斯理吃起了里面香甜的果肉。而小丧尸则靠着她,遵循着体内逐渐涌出的困乏,缓慢地眨了两下眼,便挨不住睡了过去。 许久未听见动静,繁秋荼以冰箭戳着果肉的动作蓦地一顿,倏然回头看了眼靠在肩头的脑袋。那毫无声息的模样当真是吓坏了她,急忙放下罐头,空出手摇了摇对方的胳膊。 “小尔?小尔?” 未得到回应,繁秋荼脸色煞白。 丧尸是死物,没有呼吸和脉搏,自然无法以此来探知她是否还活着,再加上弥封自从异化为丧尸后,就再也没睡过觉,一天到晚精神头都极好,这突然间就闭上了眼,自然是吓坏了繁秋荼。 繁秋荼正茫然无措间,林曾鹤走过来,看着昏迷不醒的小怪物,面无表情道:“她是不是要升阶了?既然异能者能依靠晶核提升异能,那么丧尸应该也可以。”她目光移向繁秋荼,继续道:“这段时间她吃的晶核不少,你我的异能都提升了两三阶了,算算时间,她吸收的那些能量差不多也到临界点了。” 繁秋荼抿唇,目光担忧:“可是我们异能升级的时候并没有昏睡。” 林曾鹤耸耸肩:“可能丧尸就是和人类不一样呢。”说完这句话,她又踱着步子离开了。 两人吃完饭后,又继续在原地休息,直到天光暗淡下来,也没人说要离开。夜间正是丧尸活跃的时刻,缺乏弥封的庇护,她们恐怕都不一定能走出这座城市。 夜间寒凉,呼出的气体凝结成霜。寂静的树林里燃起一片昏黄的火光。两人靠着篝火而坐,微弱的火舌并不能驱散身上的寒意。谁都不能保证四周没有危险,所以谁都不敢为火堆大肆添加落叶枯枝,只能让其小心翼翼地燃烧着。 林曾鹤首先挨不住,她起身跺跺脚,裹紧身上的外衣,一头钻进了车里。车厢里也并不比外面暖和,但好歹让人多了丝安全感。 繁秋荼一直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垂眸静静看着身前跃动的火光,眼眸暗沉,微弱的光亮并不能驱散她眼底的阴霾。 忽然她微微侧头,左颊挨着弥封柔软的发丝,轻轻蹭了蹭,似在小心翼翼维护着熟睡之人所需的安静的环境。 她毫不在意自己今晚是否会被冻成冰雕。 后半夜,树林里愈发诡异,斑驳交错的树木后似乎藏了无数双眼,在死死盯着火堆前这位有着一身香甜血肉的人类。枯叶沙沙,暴涨的贪欲蠢蠢欲动。 而这时,一阵急促的轻微响动后,树林陡然恢复寂静,繁秋荼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她这才惊觉自己竟被吓出一身冷汗。方才被死亡盯上的感觉如附骨之疽,在她心头落下一片驱逐不散的阴影。 她紧紧握住弥封的右手,触感冰凉,却难得让她安心下来。接下来,她开始思考之后的去处,这片林子明显不安全,白天不曾发现,晚上才暴露出它的真实面目。如今这片林子已然不能再待下去,她们得赶快离开,就是不知那东西现在藏在哪里,如果等她钻进了车子再出来,那么她们三人就只能被瓮中捉鳖。但她现在又不敢贸然动弹…… 火堆渐渐燃尽,只余一片灰烬和几点火星,树林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繁秋荼似乎听到了沙沙声,她僵硬着身体,想象着逐渐接近的危险,喉咙不自觉吞下了下。 就在她下定注意回到车里时,一直靠着她肩昏迷不醒的小丧尸终于有了动静。繁秋荼惊喜地转过头,一时竟将那危险忘在了脑后。 “小尔?”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听到了清浅的呼吸声。像微凉的羽毛,轻轻拂在耳畔。 繁秋荼睁大眼睛,不可思议转头看去,只见沉睡了一晚的小丧尸已经醒了,昔日那双黑漆漆不见半分光彩的眸子此时像一颗缀在夜空中的星子,对上那双眼眸,仿若置身于无边的银河之中。 繁秋荼心口轻颤,丝丝缕缕的酥麻酸痒紧密攀附上来,她开口,声音干哑:“你醒了。” 小丧尸直起身,歪着脑袋静静看了她半晌,眼眸黑亮,像是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之后她蹙眉,嘴唇翕动,迟疑地喊出两个字:“姐姐。”这次的声音透出一股暖意。 繁秋荼鼻尖酸涩,她轻轻应了声,又问道:“感觉怎么样?你知道你现在的等阶吗?” 小丧尸忽闪着明眸,似乎有些难以理解对方的问题,又似自己也不清楚自身的等阶,只呆愣愣回道:“很厉害。”她能感觉到体内充沛的能量,以前颇为棘手的三阶丧尸,她现在也能轻易斩杀。 “很厉害是有多厉害?”繁秋荼轻笑,又颇觉失望,小丧尸眼睛变了,也开口说话了,但脑子还是不太好使,依旧又呆又傻。不过这是否说明,只要等阶高了,小丧尸就会变得和人类一样?会说话会思考,皮肤红润,体温是暖的?她不知道,但她忽然就有了努力活下去的动力。 既然弥封醒了,繁秋荼就有了安全感,不管树林藏着多少危险她也不会再害怕,同时也没必要再呆在外面,于是她拍拍小丧尸肩膀:“外面冷,我们回车里去。”说罢起身,向仰头看着她的小丧尸伸出手。 弥封没有迟疑,将手搭上去,乖乖地跟在女人身后。路过某处时,她漠然看向右侧林子深处,双眼冰冷,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繁秋荼钻进车里,小丧尸说什么也不进去,跳上车顶,盘腿而坐。等两人睡熟了,她一跃而下,飞一般窜进了林子深处,眨眼间就没了踪影。直到天边破晓,她才裹挟着一身寒意,面容凶戾,重新跃上了车顶。 …… 太阳高升,黑色吉普车再次踏上路途,林曾鹤开车,繁秋荼坐在副驾驶,弥封独自坐在后座。旁边放着那把苗刀,长刀久未出鞘,依然血气凛冽,杀意满满。 汽车继续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林曾鹤突然开口:“秋荼,车子快没油了。”汽油昨天就开始告急,但她们一路经过三四个加油站,里面能用的汽油全都空了。没办法又打起废弃车辆的主意,可惜也收获甚微。走了一上午,车内的那些油终于见底了。 繁秋荼摊开地图,看着上面圈出的几个地方,神情凝重:“前面不远有一个加油站,我们去那看看。” “如果也没有呢?”林曾鹤问。 繁秋荼回道:“那就只能换辆车了。” 这辆吉普车车身结实,性能极好,若是换车,恐怕难以找到一辆和它差不多的车子。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想放弃这辆车。 很快,林曾鹤看到了那座加油站的牌子。她抱着一丝微弱的期望,开门下车,走了过去。一人一丧尸跟在后面,繁秋荼目光犀利,警惕四周。 第74章 异能者x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加油站荒凉破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挥散不去的腥臭味,地面则粘附着一层厚厚的褐色物质,看起来像干涸的血迹, 但弥封并没有表现出异常, 这说明附近暂时是安全的。 “里面没油了。”林曾鹤踹了储油罐一脚,烦躁地把手里的加油枪扔在地上。 “嗯。”繁秋荼走过去看一眼, 纵然已经做好了没油的准备,但还是十分失望, 既然如此, 那她们就只能换车了。 “我们去那边看看。” 加油站里面是一个便利店,便利店被洗劫过, 货架东倒西歪,上面的东西被清扫干净, 有遗留下的一两包饼干被压在货架下,繁秋荼弯腰拾起来,包装袋上印着半只血脚印, 里面都已经碎成粉末了。她失望地扔下饼干, 又继续往里走。 越往里走, 腥臭味愈加浓郁,她停在一扇紧闭的小门前, 这似乎是间隔间,而那腥臭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小尔,把刀给我。” 弥封并没有把面刀递给她, 而是护着人后退半步, 抬起右腿便是一个侧踹,一声震响,门锁松动。接着又是一脚, 木门直接被踹飞,砸在墙上。随着隔挡消失,腥臭扑面而来,里面的景象也随之暴露人前。 只见尸体堆积,既有丧尸的,也有人类的,但无例外皆是半腐烂状态,应该是死了有一段时间了。那些人类没变成丧尸,要么是感染丧尸病毒后被人破坏了大脑,要么就是被同类杀死的。 繁秋荼目光沉沉地看向周围血迹斑驳的墙壁,很明显这种情况属于后者。 希望她们不要遇上那群亡命之徒。 这时弥封从她身后走进去,无视脚下的血迹与腐烂的碎肉,走到一具尸体前蹲下。繁秋荼默默收回想拉住她的手,掩着口鼻,艰难寻着干净的区域跟了过去。 “怎么了?”她闷声问道,眉头紧紧拧着。 弥封指着那具尸体上某个腐烂的伤口:“枪伤。” “嗯?” 弥封又认真重复了遍:“这是枪伤。”她向繁秋荼伸出手:“水果刀。” 繁秋荼从腰后摸出递给她,弥封握着刀柄,刀尖在腐烂的伤口上割出一道口子,剜出一个铜制金属,她似乎没看到上面的脏污,捏在指腹间,凑到繁秋荼眼前。 女人瞳孔紧紧盯着逐渐靠近的脏东西,脑袋往后微仰,抬手“啪”一下子拍在小丧尸的手腕上,语气不善:“扔了。” 弥封依言扔掉,手指往衣服上一抹,无辜地看着对方。 繁秋荼瞧她动作,整个人都不好了,面色骤然一沉,指着眼前的小怪物气得说不出话来。 “说过多少遍了,脏东西不要往衣服上抹,怎么就记不住呢!我放在你口袋里的卫生纸呢?” 弥封闻言就要掏口袋,又被女人打断:“行了,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洗干净。” 小丧尸的手冰冰凉凉又软乎乎的,触感不似其他丧尸那般僵硬,摸起来像一块凉玉。这若是夏天抱在怀里,绝对是天然的消暑神器。 繁秋荼控制水流仔仔细细给小丧尸冲洗干净:“好了,别擦,等自然晾干吧。”说着,她指尖又狠狠点了下对方的额头,嗔道:“以后别再碰这些东西,晶核必须等我洗干净再吃,记住了吗?若你以后还这样,就离我远点。” 小丧尸眨巴眨巴眼,似乎在努力理解女人言语的意思,几秒后,她蓦地抓住对方的袖子,重重点头,一字一句:“记住了。” 繁秋荼道:“希望你这次真记住了。好了,我们该离开这了。”她拍拍衣裳,似乎这样就能把上面沾染的腐臭味拍掉似的,之后她走出隔间,招呼仍在货架间不死心寻找食物的林曾鹤:“曾鹤,我们该走了。” 林曾鹤踢开挡在前面的一个啤酒瓶,走过去问道:“有发现吗?” 繁秋荼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被重新关上的门,神色格外凝重:“里面都是尸体,有人拿枪杀了他们。怕就怕那群凶手还在这座城市,或者同在前往京都的路上,这样的话,我们有极大的可能会遇上。” “那我们马上就离开这。” 繁秋荼摇头:“没用,我们并不确定他们在哪。现在车快没油了,我们当务之急是找到住的地方,其他的事再从长计议。”她看向小尔,昨夜树林无光,所以看不清对方的肤色,直到今早醒来才发现小丧尸肤色已变得和常人无异,如今距离京都已经越来越近,依小尔现在的情况来看,哪怕带着对方一同进入基地,恐怕也不会引人怀疑,最差最差也只不过让人认为这是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傻子。 凭着最后一点汽油,三人找了个相对比较安全酒店。酒店周围有可观数量的丧尸徘徊,附近没有尸体,这说明里面应当没有人住宿,最起码没有异能者或武力值较高的人住宿,小尔也没有发出警报,证明里面没有高阶丧尸,所以这个地方对她们来说是比较安全的。 小丧尸作为主力军,一人顶在前头斩杀丧尸,繁秋荼和林曾鹤二人跟在后面击杀漏单的丧尸,很快,她们便平安抵达酒店大厅。大厅内的丧尸不多,弥封便没用太暴力的手段,而是手起刀落,便砍下三个丧尸的头颅。 她们趁这个功夫喘息片刻,林曾鹤问道:“我么去几楼?” 这时候其实去几楼都一样,没有太大区别,繁秋荼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二楼,也不知怎的,那个数字在唇边滚动一圈,最后说出来的竟是三楼。 林曾鹤虽然疑惑但也没多问,毕竟在她心里繁秋荼不管做什么决定都有她的道理,在不损害她利益的前提下,她只需要听就可以了。 依旧是弥封出力解决了大部分的丧尸,三人来到三楼,双脚踩在铺就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她们随便找了个屋门大敞的房间,不顾地板上的血迹,轻手轻脚走进去,仔细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危险后,关上门,又扣好防盗链。做完这些,三人才彻底放松下来。 这是一个双床标间,总面积不到五十平米,两侧各放了一张床,床铺总体还算干净,只是被子有些凌乱,但上面并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痕迹。床对面分别是书桌、电视和空调,只是这些东西现在根本用不到了。 林曾鹤躺在床上,舒服地长叹一声:“好久没睡这么软和的床了。要不我们在这多住几天?” 繁秋荼脱下外套,将其搭在椅背上:“不行,太不安全。等到了京都基地你想怎么睡怎么休息都行,但现在不可以。”自从离开那加油站,她心里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她心口焦躁着,总感觉这座城市处处透露着危险,背后总有一双眼紧紧盯着她们,要不是汽车没油了,她恐怕会连夜离开这座城市。 她烦躁地长呼一口气,闭着眼两指捏捏眉心,焦灼的心境支配着她的情绪,但这种负面情绪很快被清脆的嚼动抚平了。她抬起头,眼眸对上弥封那双恢复黑亮的眸子。 小丧尸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咽下口中的晶核,又往嘴里塞了一枚,搭在床沿的两条腿一下一下晃晃悠悠,看着好不快活。 繁秋荼也是一怔,一瞬后不由轻笑,她抚了抚胸口,那块压在心口上的巨石奇异般的消失了。 有小尔在,她怕什么呢。 夜晚逐渐降临,临洗澡她们才发现放在车里的那口铁锅没拿上来,小尔下去拿来铁锅,繁秋荼往里面注满水,林曾鹤用她的异能任劳任怨烧着。很快,一锅水就咕嘟咕嘟冒气了泡,热气在房间里升腾。 “你先去洗吧。”繁秋荼道,她得和小尔一起洗,洗的会很慢。 林曾鹤也没跟她客气,端着一锅热水进了洗浴间。 而这边,繁秋荼在艰难地给小丧尸脱衣裳。别看小丧尸平时乖乖巧巧做什么都好,但每次洗澡都弄得跟上刑场似的。小丧尸力气大,皮肤好又光滑,整个人灵活的像只泥鳅,繁秋荼抓不住她。每当这个时候,女人连哄带骗外加蛮力威胁,小丧尸才会被她束缚在怀中,但也是不停挣扎,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刚开始繁秋荼以为她是怕水,但经过长时间观察,小丧尸是有一丢丢喜水的。她之所以挣扎,应该是残留的人类意识中的害羞在作祟。繁秋荼觉得好笑,便开始放手让她自己洗,可小丧尸独自泡在水里玩了大半天,身上沾的血迹没洗干净,水倒是凉得彻底。自那后,任凭小丧尸如何挣扎,繁秋荼便再也没让她自己洗过。 “别闹了,洗完澡钻被窝睡觉觉。”繁秋荼在大冷天被闹腾的出了一身汗,她真有些生气了,脸色一沉:“不洗澡别想跟我一起睡。” 小丧尸嘴巴一撇,委屈巴巴,声音又软又凉:“坏蛋。” “是是是,我是坏蛋。那小尔是想自己睡,还是想跟姐姐一起睡?”繁秋荼环抱双臂看着她,眉梢轻挑。 小丧尸嘴里依旧骂着“坏蛋”,但身体却诚实地往女人怀里靠去,并且乖乖伸直了胳膊。这是让对方给她脱毛衣的意思。 毛衣脱下来里面还有一件小背心,背心贴着肌肤,不该露的地方一点没露,毕竟房间里不止她们两人,最后这件等到了浴室才能脱下来。 第75章 异能者x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林曾鹤洗完后, 繁秋荼先给弥封洗。她拽着小丧尸的衣带把人提溜到浴室,叮嘱对方乖乖的,又回到房间将刚烧开的水端了进来, 倒进盥洗盆, 又掺些凉水,水温刚刚好。 繁秋荼一手捏住小丧尸后颈, 一手利落扒光对方的衣物,毛巾湿水, 盖在她的脸上, 左手上移扣住后脑,便使劲揉搓起来。小丧尸被揉的摇头晃脑, 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别出声。”繁秋荼掐她一下嫩生生又软乎乎的脸,指尖点了点她的锁骨:“别动哦, 姐姐湿一下毛巾。” 繁秋荼生怕一到洗澡就一场活泼好动的小怪物到处跑,左手始终不敢松开对方手腕,把凉掉的毛巾扔进热水里, 随便涮几下, 这时后背上突然靠上来一具光溜溜的身体, 贴的很紧,小丧尸身上的水汽都要把她的衣裳沾湿了。 女人身体一僵, 瞳孔蓦地放大,触感冰凉,胸口却似燃着一团烈火。她呼出一口气, 用力把那只紧箍住她腰的手掰开, 正要回头训斥,耳畔又贴上来一道凉丝丝的嗓音,像是一道黏糊糊的蛛网, 紧紧缠绕在她的心脏上。 “饿了。姐姐,饿。” 繁秋荼眼睫轻颤,洁白的贝齿咬了咬下唇,低声哄道:“放手,洗完澡再吃。” 小丧尸讨价还价:“我要吃很多。” 繁秋荼面色已经恢复正常,嗓音也变得冷淡:“可以。但如果你再不放手,就一颗都不给你。” 小丧尸舔了舔小虎牙,声音软糯糯,听话地松开手,然后乖乖站在一旁,任凭女人潦草又有些粗暴地将她身体抹了一遍。 好不容易伺候好小祖宗洗完澡,繁秋荼草草给自己擦了擦,等她穿着干净的新衣从浴室走出来时,只见小丧尸光着小脚丫在柔软的床上像条离水的鱼般扑腾,床铺上散落着一堆紫色晶核,这些都是小丧尸的食物以及零嘴。 直到躺在床上,身体那股沉重的疲惫感才全部涌了上来。繁秋荼撑着眼皮用被子将小丧尸一裹,随着月上中天,半睁的眼眸终于阖上。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周遭寂寂,连丧尸的吼叫都消失不见,皎洁的月光通过窗帘缝隙渗进来一缕,在床边打了个弯,正好落在弥封脸侧。纤长的睫毛轻颤,眼帘轻掀,幽亮的眸子在夜色中透着丝诡异的红光。她眨眨眼,红光隐去,转头瞧了眼熟睡的女人,轻轻撩开被子,蹑手蹑脚下了床,走到窗边。 她推开窗,迎着月色跃上窗沿,毫不犹豫跳了下去。她像一只灵活的猫悄然落地,锁定一个方向,朝那边飞奔而去。 …… 在距离酒店不远的某个角落,一个人影趁乌云遮住月光的间隙快速闪进了一栋废弃大楼里,黑色的披风在空中划出一道锋锐的弧线。 她钻进大楼不久,两辆不知从哪驶过来的车接连停在大楼门口,从上面下来七八个男人,虎背熊腰,其中两人腰上各别着一把手枪。 他们一脸凶相,眉间拢着一层浓郁的戾气。 “你俩留这,其余人跟我进去。” 几人或许有所倚仗,他们并不担心弄出动静引来丧尸,这座废弃大楼里的丧尸也不多,循着动静从角落里走出来后,都被这群人轻易解决了。 “晦气。”这几只丧尸脑子里没有晶核。一人咒骂一声,抬脚在一丧尸的脑袋上狠狠踹了一脚,也不知他立起多大,竟直接把丧尸的脑袋从身体上踢下来,骨碌骨碌撞在墙角,黄褐色的半固态物质稀稀拉拉流了一地。 “行了,快走,别让那臭娘们跑了。”一个刀疤脸说道。 “大哥,那臭娘们到底什么异能,我们几个竟然抓不住她。真是怪了。” 另一人回道:“应该是体能系。” 又一人眯着眼,嘴角勾起邪诡的弧度:“我怀疑她根本没有异能。” “那小娘们儿抢了咱们的晶核,咱们断不能轻易放过她。”有人“呸”了一声,吐出一口含着血丝的唾沫,抬手碰碰自己青紫的脸颊。 “她如果没异能还能跑这么快,那我们……” “好了。”头头打断他们的话:“你们三个从那边上,其余的跟我来。” 胡茗像一只鬼魅,在漆黑的楼道内快速穿梭,她灵活地越过一只又一只丧尸,身法快得出现残影。最后,她随意停在一扇摇摇欲坠的门前,稍一思量,整个人便从那狭窄的缝隙闪了进去。 门对着的是破碎的玻璃窗,脚下是满地的碎玻璃。她走到空荡荡的窗前站着,仰头看向天边的明月,好像在静待某人的到来。忽然,那双眼眸中竟闪过一道幽蓝的光芒,转瞬消散,好像从未出现过。 她默默数着数,数道一百的时候,楼下传来一声枪响。虽然安装了消音器,但她依然听得十分清楚。数道二百的时候,身后那扇本就破烂不堪的门轰然倒塌,扬起一片灰尘。三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正对她虎视眈眈。 “臭娘们,快把晶核交出来,不然……”黑黝黝的枪口正对着胡茗,胡茗却展颜一笑,手中把玩着一枚半个鸡蛋大小的绿色晶核,她挑衅地往上抛了抛,又稳稳接住:“本来就是我杀的丧尸,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再说,我把它交出来,你们就能放过我?” 来人嘿笑一声:“当然不能,不过,倒是能让你死得痛快些。”说罢,他面色骤然一寒,手指扣动扳机,但听一道细微的枪响,却没打中胡茗的任何部位。 男人低骂一声,子弹不要钱似的打向胡茗,紧接着,各种五花八门的异能也激射过去,纵然胡茗身手好,却还是被一根手指粗细的绿藤伤到了胳膊。 鲜血滴滴答答,淡淡的血腥味往四周蔓延。 胡茗皱眉捂住伤口,继续在对面不停的攻击中四处闪避。她毕竟是肉体凡胎,又不具异能,空间狭小没有掩体,很快,她身上就多了几道大大小小的口子。 这时,另三人也匆匆赶到。自这些人后面走来一个戴着眼镜,面相比较斯文的男性。胡茗一见到他,面色一变,手指紧扣着阳台,用力到手背的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见。她死死拧着眉,像是在用极大的意志力抵触着什么东西对意识的侵蚀。 随着异能的消耗,斯文男额头也伸出汗水。旁边的人塞给他一枚晶核,他脸色这才缓过来一些。 而胡茗的眸光渐渐涣散。 壮汉冷笑一声,走上前,单手掐住她的脖颈,用蛮力把她提了起来。空余的那只手去探胡茗手中的晶核,奈何这人哪怕意识昏沉,手掌也紧紧攥着。 壮汉掰不开,胸腔中一股戾气喷薄,他咬牙恨不得将这臭娘们掐死,却被其他人拦住:“大哥,别,我们把她带回去,博士那边……”他说一半留一半,壮汉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都落到我们手上了,还怕晶核拿不到?大不了就把这只手砍下来。” 斯文男道:“不行,我们中没有治愈系异能者,再砍她一只手,恐怕她根本挨不到我们回去。” “行了,别废话了,先把人带走,虎子他们还等着呢。” 话音落,一人便上前要把几乎晕过去的胡茗扛起。他手还没碰到对方的衣服,突然自窗外跃上来一道影子,那人背对月光,像从天而降的死神。 几人如临大敌,反应极快,所有异能齐攻而上,其中还夹杂着子弹。来人灵活躲避,速度极快,挡在胡茗身前,伸手在空中一抓,手腕一扬,那几枚金属便原路返回,裹挟着一股劲风,嵌入几人的□□。 有人痛呼都来不及发出便一命呜呼。独有斯文男和壮汉被伤了腿,起不来跑不掉,躺在地上抱着伤腿在那痛嚎。弥封一步步走过去,面色阴沉,眸光暗红闪烁,眼底杀意汹涌。 她看着两人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恐惧,无辜地歪歪脑袋,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语气却恶意满满。 “疼吗?怕吗?求求我,说不定能绕你们一命哦。” 两人呜呜哀求,但见几道寒光闪过,紧接着便是钻心的疼痛。他们的四肢与躯干分离,鲜血流淌,奄奄一息,像两只濒死的狗。 “抱歉呢,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弥封没再理他们,本来因失血过多晕过去的胡茗也稳稳站了起来,她目光清明,一举一动都十分自然,似乎感受不到疼痛,又似这些伤口对她不能丝毫影响。 “以防万一,还是杀了吧。” “嗯。”弥封冷淡应道,手起刀落,了结两人性命。 之后她们结伴离开,去了趟这些人在本市的大本营。二人如同杀神,无情收割着那些同伙的生命,顺便解救出几个被抓起来的异能者。这些异能者本想跟着她俩,却被轻易甩开。 两人又来到一座城中村,胡茗翻出这段日子攒的晶核,又拿出那枚四阶丧尸晶核,尽数交到弥封手中,道:“这些够了吧?” 弥封估摸了下:“差不多。水系异能应该也能突破一阶了。”她把晶核收好:“五阶丧尸暂时不会出现……你先跟我回去吧。” 胡茗应声说好。 第76章 异能者x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繁秋荼不知何时醒了, 她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两眼出神地望着天边寒月, 眉心挂着一丝隐忧。忽然, 余光中闯进来两个小小的黑影。她蓦然起身,椅子被带的推后一些, 发出刺耳的“擦啦”声。 “怎么了?”林曾鹤本就浅眠,很容易被吵醒, 她鲤鱼打挺般翻身而起, 双目炯炯,指尖倏然窜起一小股火苗。 但回答她的, 只是一阵被顺手带上的门响。 走廊漆黑,尸体横陈两侧, 腐臭味浓郁,这里着实不是一个好环境。三人相对而站,中间的距离并不足以让对方看清彼此的容貌, 只能看出一个大致轮廓以及动作。 “干什么去了?这是谁?”繁秋荼做噩梦醒来不见身边人, 又见窗帘半开, 心知小丧尸跑出去不知道做什么了。她本来有些担心,但这份担心在看到她怀里搂着的人时, 尽数转变为怒意,她眸光一沉,声音冰冷彻骨。 小丧尸似乎被吓了一跳, 扶着怀中人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这番动作无意于火上浇油,落在女人眼中,令她脸色更加阴沉。 “我、我饿了。”小丧尸目光躲闪, 颇为心虚,但不知又想到什么,她便理直气壮迎上女人的视线,抬了抬下巴,挺了挺胸脯。她没骗人,她现在确实饿了,想啃晶核。 繁秋荼冷笑,孩子一天不打就开始满口胡话了:“饿了背包里有晶核,你出去做什么?她是谁?” 小丧尸移开目光,气势颓靡下去,人又变得怂巴巴的了:“我,我……” 繁秋荼又问:“她是谁?”她现在恨不得把人拽出来,扔到楼外喂丧尸才好。 “是、是茗姑娘。” 繁秋荼一愣:“胡茗?” “嗯。”小丧尸乖乖点头。 繁秋荼心情复杂,看着靠在对方怀里昏迷不醒的人,轻叹一声,走上前主动接过:“我来扶吧。” 小丧尸松手,视线一直追随着那人,干巴巴请求:“你救救她。” “当然,她救过我的命。”如今该到了还回去的时候了。 回了房间,繁秋荼首先给胡茗检查了下伤势,对方身上大大小小伤口颇多,但好在都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和脏器,昏迷不醒则是因为失血过多。 繁秋荼现在是四阶治愈系异能,治好这种小伤自然不在话下。只见她掌心凝出一团乳白色光晕,在她的支配下,这团光晕分散成无数个同等大小的白色光点。光点落于伤口处,融合进去,这些伤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很快,胡明德脸色就变得红润。 小丧尸见状眉梢微扬,顿时喜笑颜开:“谢谢姐姐。” 这时一旁一直观察的林曾鹤惊讶道:“这就好了?” 繁秋荼没说话,小丧尸却骄傲地拍拍胸脯:“姐姐厉害。”随后,她又扯扯女人的袖子,侧头认真地叮嘱:“姐姐要小心坏人。”繁秋荼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弯着唇摸摸她的脑袋,掌心顺着后脑向下,在那软乎乎的颈上捏了捏:“姐姐知道了。” 小丧尸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又瞪向林曾鹤,奶凶奶凶地呲了呲小虎牙,威胁之意明显。 林曾鹤不悦:“你什么意思?” 小丧尸重重哼了一声,顺便还翻了个大白眼,之后凑到还未醒来的胡茗身边,伸手轻轻戳了戳对方的脸。她双颊鼓鼓,像是憋了一肚子气。 这两人互不待见,弥封不喜林曾鹤,林曾鹤对对方的厌恶感也逐渐加剧,同样冷哼一声,爬到自己床上重新酝酿睡意。眼不见心不烦。 另一张床被伤患“霸占”,弥、繁二人只能盘腿坐在床边,互相倚靠着,弥封瞥了眼背对她们的林曾鹤,将那枚绿色晶核塞进了繁秋荼手中。突然而至的冰凉冷得女人一颤,刚到嘴边的数落就这么咽了回去。 手中的物体有棱有角,摸起来光滑细腻,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心头。繁秋荼低头看去,心中的猜想被证实了。 “这……” 小丧尸咧嘴一笑,指了指胡茗,表情中满是与有荣焉。 繁秋荼好笑道:“又不是你找到的,你骄傲什么?” 小丧尸道:“她是我朋友。” 繁秋荼闻言面色微沉,心中有气,把晶核重新扔她怀里:“既然是给你的,你好好收着便是,千万别辜负了你朋友的一番好意。” 小丧尸撇撇嘴,看着晶核面露可惜,摇摇头:“硬,咬不动。”言外之意便是,如果能咬动,她早就吃了,才不会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坏女人呢。 繁秋荼气笑了,屈指弹她额头:“小东西,就想着你的吃,心里果然没有姐姐。” 小丧尸也被引得有了脾气,争辩道:“有。” “那你把你的一阶晶核给我?” 小丧尸坚决捍卫自己的食物和零嘴,坚定拒绝:“不给。” “行了,这块你收着吧,姐姐困了,乖乖让我靠一下。” “不要,你拿着。硬,咬不动。” 繁秋荼自然不想接受,她虽然需要大量晶核,尤其是高阶晶核,但也不是来者不拒。她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尽数收下的前提是,不论偷抢拐骗,晶核仅仅来自于弥封,而不是经过弥封才来到她手上。 这枚晶核原本属于胡茗,而胡茗似乎对她的小女友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她自然不愿接受自己“情敌”之物。 胡茗这时醒来,见两人互相推拒,不由好笑。放在外面足以引发众人赌上性命疯狂哄抢的东西,怎么到这两人手里好似不值一钱?若不是黑暗中那幽淡的绿光,她还以为自己送出去了块状似晶核的石头。 “醒了。”弥封率先发现了醒来的胡茗,不顾掉落一旁的晶核,忙凑近关切道:“还疼吗?” 胡茗动了动身体,发觉身上的伤口全部消失,疲惫感也一扫而空,心中惊讶,略带审视的目光落在繁秋荼身上,打着招呼:“好久不见,繁小姐。” 繁秋荼点点头:“好久不见。感觉身体怎么样?” “挺好,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两个月不见,繁小姐异能升的挺快。” 繁秋荼摇头,看向弥封,神色柔和:“多亏了小尔。不过我水系异能倒是不怎么动,直到现在还是一阶。” 胡茗说道:“治愈系异能就是个吞天巨兽,什么时候把它填满喂饱,晶核能量才有机会被水系异能吸收。”她叹了下,目光忽然变得复杂:“你现在就是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唐曾肉。你要知道,这两个月来全国大大小小的基地我去了十多个,十几万人,治愈系异能者却不超过十个,而这十个人中,等级最高的也才仅仅三阶,并且那人还是个单系异能者。” “若你迟迟不具有自保能力,以后要么被很好的保护起来,要么就被彻底毁灭。” “我知道。”繁秋荼也很无奈,这段时间若不是有弥封保护,她早被丧尸啃得渣都不剩了,可水系异能就是不升阶,她武力值有限,又能怎么办呢?短时间大幅度提高自保能力,简直天方夜谭。 “姐姐。”小丧尸再次把晶核塞给她,黑亮的眸中尽是担忧:“给你。” 胡茗也劝:“我不是异能者,晶核在我手里不仅没有,还会引来抢夺。”她语气无奈:“我刚才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是遇见你,我就已经死了。至于小尔,”她看向弥封,“晶核里的能量具有饱腹感,所以高阶丧尸喜欢啃食,但它们应该只能咬动一二阶。” “所以这晶核你给小尔也没用,你就收着吧,我给她,也是想让她交给你。小尔总不能保护你一辈子,你就不想保护她?小尔虽说看起来和人类无异,但她毕竟是异类,将来暴露了,你认为人类就能容得下她?看你们的路线,你们是去京都基地?” 繁秋荼一时心绪烦乱,只应声点头。 胡茗神色回忆,继续说:“京都基地是全国最大的生存者基地,里面身负一些奇奇怪怪异能的人不在少数,谁都无法保证去了那小尔永远不会暴露。既然你不远万里,不顾危险去那遥远的地方,那里是有你认识的什么人?可以为你提供依靠?” “是一个朋友。” 胡茗瞥向一直沉默的林曾鹤,怀疑之意明显,话中有话:“希望是值得信任的人。” 繁秋荼却被她这一瞥引出恼火,心中不悦:“她是我朋友。她不会说出去的。” “希望如此。” 林曾鹤也出声回应:“我不会说出去的。你看她那样,说她是丧尸谁信?”她们不是没见过高阶丧尸,但没有一个像小尔这样,不仅说话利落口齿清晰,身上还不若其他丧尸那般有着挥散不去的臭味,反而有股清新的柠檬香。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如果不是她一直跟在两人身边,还以为繁秋荼给她喷了香水。 “这晶核你就收着吧。”胡茗没说信与不信,她打了个哈欠,眼中困乏之意明显:“你们俩休息吧,我去隔壁睡觉。” 第77章 异能者x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繁秋荼阻止她:“你就别动了, 我和小尔去隔壁。”她捏住弥封的腕骨,对胡茗说道:“你好好休息。” 弥封吧随身携带的苗刀放她手边:“刀,还你, 谢谢。” 胡茗垂眸, 手指轻轻抚摸着刀鞘,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软化了她那周身较为锋锐的气质。 “好。” …… 次日,浓稠的雾气笼罩大地, 高楼大厦皆隐藏在浓郁的乳白之后, 能见度很低。那些蹒跚的影子也等到走近后才能发现。这让她们离开的难度大大增加,同时, 也为她们提供了天然的掩护。 弥封打头,之后是繁秋荼和林曾鹤, 胡茗执刀断后,四人步子轻盈,移速极快, 带起的微风搅动着周围的雾气, 很快便恢复平静, 如同错觉。 她们的目的地是昨夜那些男性的庇护所。听胡茗说,那里堆放着许多桶汽油。根据她所言, 繁秋荼猜测,那些搬空整个加油站的亡命之徒,怕是就是他们了。 “他们一共二十多人, 全部都是异能者, 除却一些冷兵器,还有手枪这种热武器。算是一个实力极强的庞大队伍。” 今早出发前胡茗说着这些天的遭遇:“……他们抓补了一些异能者,也不知道打算做什么。那个四阶丧尸我蹲守许久,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杀了它取得晶核,他们却不知从哪窜出来,扬言让我交出晶核,我不依,他们便齐攻而上,将我抓至庇护所,和那些异能者关在一起。我在他们帮助下逃离那处,遭他们追杀,多亏遇见了小尔。后来,我们又反杀回去。” 那时林曾鹤不由出声问道:“你真没异能?你真能杀死一只四阶丧尸?如果真像你所说,四阶丧尸为你所杀,你却被一堆一二阶异能者伤到那种地步?” 胡茗淡淡回道:“人类远比丧尸可怕。” 可真的是这样吗? 繁秋荼心不在焉,脑海里闪过昨夜的画面。昨晚被胡茗说一通,心绪繁杂,再加上之前做的噩梦,让她身心俱疲,便没有多想。今早她回想起昨晚的一切,又听胡茗所言那些遭遇,她察觉到浓重的违和感,心中有万千疑问,却又不知该如何问出。比如说,胡茗是如何得知小尔成为丧尸的,是小尔说的吗?再比如,一个高武力值的人,她□□再强悍,真能杀死一只已经有了智慧的四阶丧尸吗? 繁秋荼疑窦丛生,种种猜想在脑海中闪现。莫非胡茗也是异能者?若真如此她为何要瞒着她们?若无异能,又是如何杀死那只丧尸的,真的仅凭血肉之躯?如此天方夜谭,又让她如何相信。 她本不想在意这事,可胡茗与小尔关系颇为亲近,事关小尔,又让她不得不去在意。 指尖弹出的水珠穿透丧尸大脑,她抽出水果刀,极快又精准地刺入太阳穴。锋锐的刀尖轻易剜出一枚紫色晶核。她握在手中,在弥封灼灼目光下,水流将沾满灰白脑浆的晶核冲洗干净,最后才交给对方。 小丧尸开开心心接过,弯着眼可爱道:“姐姐更厉害了。” 繁秋荼勉强勾起笑,揉揉她的小脑袋瓜,没有说一句话。她心事重重,眉间阴霾笼罩,哪怕水系异能有所提高,她也开心不起来。看着一脸满足地啃着晶核的小丧尸,她心头有些酸胀。 有弥封和胡茗两大杀神,四人一路顺利来到那座庇护所。庇护所内外尸体横陈,血还没干,上面散布着杂乱的脚印,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这次换做胡茗走在前面,她们踏血而过,来到一处关闭的门前,门上挂着一把大锁。胡茗举刀,只见一道寒芒闪过,刀起锁落,门稍稍敞开一道微小的缝隙。随后她抬脚踹开大门,露出里面堆叠的丰硕的物资。杂七杂八各有一些,但食物和药物占了绝大部分。这些物资垒得整整齐齐,像是便于数量统计,最后运往哪处似的。 “他们的车在哪?”繁秋荼问。 “都在后面。” 这座庇护所原本是一个服装厂。仓库里堆放着大量包装完好的衣裤,这些东西放在末世价值并不高,新衣物随处可见,所以她们并没有多开心。绕过仓库便是宽敞的后院,那里停放着三辆轿车,还有两辆物流厢式车。 林曾鹤看见大车十分眼热,硕大的厢式车是一个可移动的绝佳庇护所,高大又笨重的车身可轻易将丧尸碾成肉泥。只要几人开上厢式车,她们绝对能顺利抵达京都。 不止她一人这么想。 “可惜我们没有钥匙。”胡茗无不可惜地摇摇头。 但几人根本不愿放弃这安全感满满的大车,于是便分散开来寻找钥匙,几乎把整座服装厂翻个底朝天,找出一堆各式各样的钥匙,但没有一把是开启厢式车门的。 “唉。”林曾鹤泄气,直嚷嚷道:“太可惜了。” 胡茗道:“没什么可惜的,即便有钥匙,我们之中也没人会开这种车。” 林曾鹤:“摸索摸索就差不多了。现在又无需遵守交通规则。” 繁秋荼也道:“的确有些可惜。” 几人在这边惋惜,弥封却纵身跃上一辆黑色车子,盘腿坐在车顶,无聊地一下一下抛着晶核玩。她神情散漫,落入指尖的晶核却倏然冲着厢式车车门激射而去。砸上锁孔,震响之后,那车门颤颤敞开一道缝。 众人诧异回望。弥封把剩下的晶核一股脑塞进嘴里,拍拍手,对几人无辜地眨眨眼,有点邀功的意思,那神情分明在说“你们不是想打开车门嘛,我帮你们打开了哦,快夸夸我”。 繁秋荼短暂愣怔之后,神色无奈,却也没多说。走上前来,绕着三辆汽车左右检查。 林曾鹤却有怒火,指着弥封骂道:“蠢货,车门坏了,让我们怎么用?” “车门不坏也用不了。”胡茗经过她,神色冷淡吐出一句:“何必这么大火气,开如此硕大的车,也不怕被人盯上,不仅丢了车,还没了命。” 随后她又问繁秋荼:“哪辆车?” 繁秋荼看着右侧这辆:“它吧,小尔看起来很喜欢。”弥封拍着车顶应和,眉眼完成了月牙。随后繁秋荼拿出钥匙,对应着车标,从中挑出来一把,插进锁孔一拧,打开车门。 她们不再浪费时间,搬了几桶汽油放进后备箱。又拿了些药材和食物,剩下拿不走的,被她们重新工整摆放在墙角,希望能造福后来人。 她们开着这辆车回到废弃大楼,给越野加满油,又分好物资和车辆,继续北上。 *** 越接近京都,她们遇见的人便越多,形形色色人皆有,虽大部分人彼此防备,但亦有人见她们一行皆是女子,有心欺辱,不在少数。这时距离离开废弃大楼的那日已逾一月,这一月几人走得颇为艰险,倒不是几次险些命丧于丧尸之口,而是差点死在同类手下。但经过这段时日的艰险经历,四人也各有收获。 尤其是繁秋荼,她收获最大。其治愈系异能刚刚突破至六阶,水系异能也达到了二阶。当然,这与弥封、胡茗二人拼命投喂她晶核有关。在这期间,她已记不清吸收了多少晶核了,她不禁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投喂她上瘾。 至于弥封,繁秋荼有些能感应到对方似乎在六阶边缘,她本奇怪,现在五阶丧尸还不曾诞生,所以小尔又是如何诞生出来的。对方与普通高阶丧尸不同,这是否说明小尔并非纯粹的丧尸?可对方到底是什么?百思不得其解,问胡茗也不知,她还没来得及过多思索,便被另外的事夺去了心神。 小丧尸最近食欲不振。往常晶核不离嘴,现在一天也不见吃下一颗。她担忧,生怕小丧尸身体如何,但对方除了吃得少,其他与之前并无多大区别。 林曾鹤异能亦有提升,胡茗的身体素质依然强悍如斯。 如今已是冬季,几人皆裹着严实的棉服,弥封也不例外,虽然她对于冷暖的感知较为迟钝,但怕被他人看出不同之处,便亦如繁秋荼几人一般。 天色渐暗,虽有月光照耀仍不方便继续前行,再加上一行人不久前刚与丧尸厮杀完毕,正是身心俱疲的时候,她们亟需一处安全的落脚点,补充些食物和水,以及晶核的能量。 但这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侧均是高大树木,伸展的枝丫连月亮都遮住了,更别说遥遥望不见一栋居民楼,不免让几人有些焦急。 “奇了怪了,怎么一栋建筑都没有,我们不会走错路了吧。”林曾鹤坐立难安,恨不得下车扒开树林查看后面的景象。 胡茗摇头:“大致方向是正确的。” “我们总不能在那林子里住一晚吧。这不得冻死。” 胡茗微微一笑:“这倒不至于。毕竟车里是暖和的。” 林曾鹤斜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就不想吃顿热乎饭?” 若是往常,她们大可以在树林里捡点干柴枯叶,点燃后煮点热乎乎的东西吃。可这两日阴雨绵绵,温度骤降,火自然燃不起来,那湿冷的空气也直往骨头缝里钻。林曾鹤很纳闷,都是异能者了,尤其是她还是火系异能者,为什么还那样怕冷? 她为此十分纳闷,但见其他异能者也是如此,便渐渐释然。只是偶尔想起仍是觉得烦躁。 两辆车子又往前行了几里,想必这里过于偏远,一路竟是半只丧尸也没见着,路面也相对比较干净。将车窗打开一道缝隙,湿漉漉的空气钻进来,闻到的不再是腥臭味,而是被阴雨冲刷后的泥土腥气。 林曾鹤打了个哆嗦,赶紧关好窗。 不久,前方见几个模糊的四四方方的轮廓,胡茗紧跟前面的车子加速行驶,一道昏黄的火光在黑黢黢的夜里渐渐清晰。 第78章 异能者x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路两旁的树木渐渐远去, 一座占地面积广阔的工业园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两侧工厂林立,矗立在漆黑的夜里,像一只只面目狰狞的庞大凶兽。往日喧闹的工业园日进一片死寂, 唯有侧前方一抹昏黄在昭示着那处还有一抹生机。 刺目的车灯穿透前方一片黑暗, 那点生机也暴露出它原本的样子。 那是一座小型制糖厂,高墙围栏将其包围, 电动伸缩门不知被什么撞烂,一辆破烂的SUV横挡在那里, 倒也能短暂阻挡一下丧尸的冲击。 四人仰头看着那扇透着一抹微弱火光的窗, 并没有贸然下车。这时,窗边突然出现一道人影, 那映在窗户上的影子纤细修长,倒背着手, 静静观察着楼下几人的动向。 因为距离较远,再加上光线并不充足,所以繁秋荼几人并不能看清那人的样貌, 但弥封却眯了眯眼, 幽黑的眸底陡然迸出一道奇异的光芒。 “她是……” 繁秋荼发出一声疑问:“你认识他?” 弥封点点头:“认识。”她咬着手指头, 拧眉回想,一张冷肃年轻的面容渐渐在脑海中浮现, 旁边几道黑线浮动,几经排列,就是难以拼出对方正确的名字。 弥封失望摇头:“不记得名字了。” 繁秋荼看见她眼底的雀跃, 心情不太美妙, 她这还是第一次瞧见弥封这般想要接近一个人。 如果弥封知道她心中所想,定然直呼冤枉。 繁秋荼开门下车,后面的胡茗二人见状也推门下来, 她们齐齐望着二楼的身影,对方刀子般锐利又戒备的视线令她们十分不适。唯有弥封一人轻轻松松,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笑意,转瞬即逝。 对方没让她们多等,不多时,小楼大门由内打开,走出三四个人来,有男有女。打头的是一个身材修长、气质斐然的男性。他身上裹着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长相秀气斯文,脸蛋干干净净,他身后的人亦是如此,可见这队人在末世生活得相当不错,甚至超过繁秋荼几人。 “你们有什么事?”男子虽神情倨傲,颇有些瞧不起人的态度,但眼神却纯澈干净,不见令人厌恶的猥琐气息,因此繁秋荼对他的第一印象倒还不错。 她往前一步,敛了敛心神,道:“想在贵宝地借住一宿。” 男子往她身后一瞧,打量几人片刻,收回视线问道:“只有你们四个?” “对。” “异能者?” 繁秋荼点头:“二阶水系,三阶火系,两个三阶体能系。” 男子了然,心道怪不得四个女人能在末世安然活至今日,瞧那模样也没受什么苦楚,果然是有所依仗,只是这三阶二阶的,在姐姐面前实在不够看,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你们可以进来,但不要搞什么小动作。”男人抬手打了个响指,一排成人小腿高的金属尖刺突然出现在几人面前。 她们面色陡然一变,连退数步,震惊之余又难免有些艳羡。尤其是繁秋荼,她渴望实力,但实力又距她颇远。 “当然。” 一人将车子移开,露出的空隙正好能容车辆通过。停好车子,背好背包,有武器的拿上武器,跟着对方走进办公小楼。一层是一个接待大厅,两侧各一个办公室。大厅里的气味并不好闻,但胜在干净,想来已经由这些人清理过了。 男子道:“一楼给你们。”说罢,领着众人上了二楼。他的言外之意便是,二楼是他们的地盘,不要随随便便上来打扰。 繁秋荼几人倒也乐得自在。她们并没有在大厅修整,而是选了一间办公室,分散开找了些木制桌椅,由胡茗劈成胳膊粗细的小截,堆在一起,又由林曾鹤点燃,形成一个小小的火堆。火苗并不热烈,但照明取暖足以。 胡茗又拿来锅碗和一些食材调料,几人围在一起,难得吃上了入冬以来的第一顿火锅。 弥封无法吃人类的食物,让她坐一边眼巴巴看着自然也不可能。于是她从背包摸出一把晶核,纠结许久放下大半,只留三颗在手中,跟繁秋荼打声招呼,说是出去走走。 繁秋荼面色不悦:“去哪?” “去外面。”弥封手搓着衣服,一时有些无措。以往她说要出去,繁秋荼只有叮嘱她“小心”“早去早回”之类,鲜少问她去哪,更别说脸色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繁秋荼放下饭碗,淡淡道:“我陪你一起。”语气不容反驳。 弥封颇为无语。她说的去外面,可不是在门口走走散散步,她是想去其他工厂看看能否找到物资,尤其是一些冬衣和一些食物。现在距离京都越近,人也越多,食物比之以往更难寻找。身体长期处于饥饿之中,会严重影响精神状态,倒不是担心会被丧尸如何,主要是一些比怪物还可怕的同类。 现在,她们的食物支撑不到抵达京都。 她出去找东西,免不了一番“飞檐走壁”,这下身后要跟个“拖油瓶”,如何能让她“大展身手”? 于是弥封急忙摆手,连连道:“姐姐,不用,我自己去。” 繁秋荼自然不依,自从知道弥封有认识这里的人,她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小丧尸扬言出去,却又不说做什么,谁知道是不是去见什么人,她自然得跟着。 或许她不曾察觉,她现在已有些“深闺怨妇”的影子。 “我吃饱了,正好出去消食。” 弥封一时无言,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才吃了几口就说饱了,真当她眼瞎? “好吧。” 身后跟着一人,她就不能去较远的地方,只来到附近几座工厂。让繁秋荼在外面望风,自己纵身跃上围墙,转瞬消失在黑暗中。繁秋荼手指死死扣着旁边的墙沿,目光急急追寻,一声“小心”未及脱口,又让她重新咽回了肚子。没有哪一刻让她如此清醒认识到她和小尔的差距,如果对方想走,她无论如何也抓不住她。 繁秋荼目光沉郁,深知一个道理,如今这个世道,要想永远拴住一个人,就要比对方更强大。 她环抱双臂,眼睫低垂,没听到什么大响动,想来里面并没有什么危险。 许是运气好,这处竟是一家快递公司,且不说那停在大院里的厢式车,就是那垒在货架上的一摞摞包裹,让弥封眼馋得不行。她无比可惜自己没有空间异能,不能把这些快件全部带走。 她慢悠悠往前走,手指一一划过架子上的纸箱。忽的,她动作一顿,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箱子面前停了下来。她屈指敲了敲,里面传来哗哗的塑料响声。弥封食指生长出漆黑的利甲,在纸箱上随意一划,一个个巴掌大小的袋装饼干接连掉在了地上。 弥封取下背包,弯腰去捡,在手指即将碰到时,她面色猝然一变,一阵凉风拂过,她人已然到了半米开外,与此同时,她先前所在的位置空气出现剧烈波动,如同泛起浪潮的海面,翻涌间危机顿现,却又不见杀意。 之后,弥封附近的空气皆出现不同程度的扭曲,但每次都被她轻易避开。 她无奈,只得喊道:“师姐。” 面前的空气波纹浮动,一道修长高挑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弥封面前。对方乌发披肩,神情严肃,气质清冷,在望过来时,眸中浅浅笑意浮现,软化了些许锋锐的棱角,添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温和。 “好久不见,弥封,很高兴你还活着。” 弥封也点点头:“好久不见,师姐。”她语气虽不见有多热络,但也难掩亲近。 “师姐,空间系异能?” 对方也没遮掩,像是信得过弥封的为人,又像是对自己能力十分自信:“是。目前四阶。你呢?看来是体能系?”说罢她自己先摇头否认,蹙眉道:“不像。”她不是没见过体能系异能者。身具这种异能,无非是速度变快或力量增强等,但速度快到接近隐身,又十分匪夷所思,除非是满阶异能者。但若说是五感系中的隐身异能,那就更不可能了,毕竟接近隐身不等于隐身。 弥封笑笑:“我不是异能者。”她伸出右手,指尖漆黑尖锐的指甲异常明显:“看,是丧尸。” 对方面色骤变,不见戒备警惕,而是转眼来到她身前,捏起那纤瘦的手腕,无视指甲十足的危险,惊怒道:“怎么回事?” 弥封苦笑着拍拍脑袋:“记不得了。姐姐说,我是为救她被丧尸咬伤。”自从成为丧尸后,她根本不记得之前的事,但随着升阶,记忆逐渐苏醒,想来再升个两阶,她差不多就能全部想起来了。 “我记得你,但不记得名字。” “我叫清栩,是你的师姐,也是你的代理辅导员。” 相同的声音,相同的语调……清冷中裹挟着淡淡的暖意,穿越时空,再次在耳畔响起。 “我叫陈清栩,是你的代理辅导员,你也可以唤我一声师姐。” 接下来由弥封探知包裹里的物件,陈清栩负责往空间里塞,林林总总装了不少,约莫差不多了,两人决定返回。 弥封翻墙,陈清栩直接运用空间跳跃。繁秋荼原本等得焦灼不安,忽觉身侧空气涌动,她心中一凛,急忙避开,小小水箭在指尖蓄势待发。 面前凭空出现一个女子,不及她反应过来,对方又转眼失了踪迹。而在这时,弥封自墙顶一跃而下,来到繁秋荼身边。 “姐姐。”她轻喊道:“是清栩师姐,空间系异能者,她已经走了。” 繁秋荼未及吐出一口气,心又瞬间提起来,她面色微变,问道:“陈清栩?你俩遇见了?”陈清栩这个名字她还算熟悉,毕竟末世之前她不止一次听弥封提到过。 弥封点头:“嗯。她是二楼的影子,男人的亲姐姐。”她纵然说得简洁,但繁秋荼依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及细想,又听对方说:“很多事都不记得,但记忆在恢复。”她展颜一笑:“我很快就能想起来。” 第79章 异能者x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听她一说, 繁秋荼才陡然想起一件被她忽略许久的事。小丧尸刚开始是没有记忆的,而现在……她心头微沉,在脑海中思量。 安然回了制糖厂, 在林曾鹤两人期待的目光下, 弥封拍拍鼓囊囊的背包,骄傲道:“食物。”这些食物外加剩下的一些, 足够一行人到达目的地了。 次日,天将破晓, 四人简单吃了点, 又收拾一番准备离开,不料陈清栩一行早早等在车里, 见她们出来,打开车门走了过来。 她略略打量众人一番, 最后目光落在繁秋荼身上,上前半步,淡淡道:“去京都基地?一起?” 繁秋荼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又转眸去瞧身侧的小姑娘, 薄唇微抿, 本想拒绝,但衣袖上传来轻微的拉扯。女人眉头蹙起, 心中醋意翻涌,仍是点头道:“可以。” 得到回答,陈清栩率人上车。他们总共六人, 男女各三。其中一个女孩子看起来和弥封一般大小, 一直跟在陈清栩身边,看着瘦小,但面色红润, 似乎养得极好。弥封对她有些印象,貌似是同级同系的小姑娘。她歪歪头,某些记忆渐渐从无到有,由模糊到清晰。 那是陈清栩在末世前追求无果的小姑娘,现在看来两人在一起了? “在看什么?”繁秋荼不悦。结实的人越多,小丧尸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就越少,这让她很不开心。 弥封小声道:“我记得她。” 繁秋荼眯起眼眸:“她?陈清栩身边的女孩儿?” “对。” 繁秋荼点点头,试探性地问道:“你记忆恢复得挺快。” 弥封回道:“和升阶有关。” “嗯。”繁秋荼心中有了思量,不欲再谈论,而是问了个与此毫不相关的问题:“想吃肉吗?” “啊?”弥封微怔,满脑子问号,怎么突然说起这事来了? “想。”丧尸食肉,尤喜生肉。末世没有电,无法使用冰箱,肉类好找却不易储存,也难以制作,所以外出寻找食物鲜有储备生肉的,更何况,她又不是那些没有理智的丧尸,让她去啃食生肉,还不如让她嚼晶核,虽然口感一般,但好歹能果腹且为身体提供能量。 “以后姐姐给你找肉吃。”繁秋荼揉揉小丧尸的脑袋,张口说瞎话:“别吃晶核了,你升阶太快,我担心会有反噬。” 弥封想不出反噬会是什么,但依然点头:“好。” 繁秋荼满意地笑了,胡茗说水系异能升到高阶,可凝水成冰,到时她就可以做一个小型冰箱,专门给弥封储存生肉。 四辆车先后启程,半月后,她们终于到了京都。但京都的状况并不比其他城市好多少,许是这处原本就人多,再加上大量逃难者涌入,丧尸被消灭的速度比不上人类异化的速度,这就导致丧尸的数量看起来不减反增。 京都生存者基地实则是两座打通的监狱,位置不算偏远,沿街,周围拢着高高的电网,内侧是一圈后期加固过的围墙。此时基地门口排起了长龙,遥遥望着足有千米。最前头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护卫兵以及四个异能者,他们凶神恶煞地维持着秩序。 护卫兵是第一道安检,那些明显在异化中的人会被他们即刻解决。通过的人则被带至门口的检查室,脱光衣服被仔仔细细检查一遍。有伤口的会被领到单独的隔离室,剩下毫无伤口的则是去另一间。所有人隔离满24小时,没有异化状况的登记完毕,领取身份证明兼积分卡,上交大半食物后,才有几个进入内围。 繁秋荼一行十人早早排队,直到太阳即将落山才轮到她们。 两番检查后,她们被带至第二隔离室。推开冰冷的锈蚀铁门,一股浓郁的臭味扑面而来。这臭味倒不是丧尸特有的腐臭味,而是一种许多人关在一起,杂七杂八各种异味混合在一起的恶臭。可见里面的环境有多糟糕。 这间隔离室二十多平方米,四周是铜墙铁壁,只有门上开了一扇铁栏杆嵌成的小窗。外面的光鲜少照射进来,所以内部十分昏暗。 这里具体关了多少人繁秋荼暂且不知,但根据走进去的艰难程度推算,应该没有多少空地了。 那护卫兵拿着枪敲得铁门“哐哐”响,对最里侧靠墙的那排说道:“往左边挤挤,快点,快点!”语气凶恶又不耐。有几人骂骂咧咧往左边移了移屁股,但绝大部分人很怕他,低眉顺眼挤成一团,勉强空出个不大的圈子。 繁秋荼几人走过去,从背包里拿出旧衣裳铺着,隔绝的脏污的地板,才坐下来,十人互相依靠。最后挤得实在受不了,弥封干脆窝进了繁秋荼怀里。 两人旁边是陈清栩,而陈清栩右手边是那与她形影不离的小姑娘。两人见弥封一番动作,对视一眼,小姑娘垂眸缩缩肩膀,也靠进了陈清栩怀中。陈清栩满足地眯了眯眼,扶着小姑娘的脊背,像是在抚摸一只乖巧听话的宠物猫。 黑夜悄悄来临,弥封窝在繁秋荼怀里安静地闭目养神,她五感敏锐,能听到周围人的呼吸声,以及不远处一男子的低骂和另一低低啜泣哀求的女声。与此同时,几人所在的区域变得更挤了,所有人像是躲避瘟神似的,特意给那处隔离出一条真空地带。 这种事路上遇的多了,非但不会免疫,反而愈加愤怒。其他人或气愤或持一种看好戏的态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无一人站出来制止这种暴行。 弥封阖上眼帘,脑袋在女人柔软的胸口上蹭了蹭,掌心下移,覆盖住对方紧攥的拳头。 繁秋荼微怔,眼眸低垂,空余的那只手缓缓揉上了小丧尸的后脑。 不曾想,一声惨嚎在安静的室内猝然响起,那行恶的男人倒地抽搐,几秒后没了动静。 附近的人见状“呼啦”齐齐远离那处。有人恐惧大喊,声音颤抖:“死人了死人了,他要变成丧尸了。”这句话像一滴滴进滚烫油锅里的水,在勉强还算平静的人群中陡然炸开来。 室内登时变得乱糟糟的,崩溃恐惧的人们拼命拍打着铁门。唯有弥封几人还算冷静,但因为怕被躁动的人群波及,起身蜷缩在墙角。 外面的护卫兵闻声打开铁门,一人制止躁动的人群,另两人小心翼翼走过去查看尸体。 “诶?” “怎么了?” 一人从地上捡起一个什么东西,小小的,借着微弱的光线,依稀可辨得是一枚晶核。他拨过死者的脑袋,果不其然在太阳穴上发现一个小指粗细的孔洞。不难猜到,这人的死因是被人用晶核贯通了太阳穴。 护卫兵眼中当即迸出深深的恐惧,但被他很快掩藏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时弥封站出来,缩在繁秋荼身边,怯生生道:“这男人对那个姐姐欲行不轨,没想到他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之后就倒地不起。” 护卫兵顺着弥封指去的方向看到了那个女人。对方被一系列变故吓得不轻,瞳孔张大,已然说不出话来。 弥封安慰道:“姐姐你别怕,这几位哥哥一看就是好人,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护卫兵对这话很是受用,当即表示这位小妹妹说得对。 那女人情绪逐渐平缓下来,这才慢慢道出事情的经过。刚开始她声音还算平静,后来难掩颤抖。 “……他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就、就倒在了地上。他、他浑身抽搐,然后我看见有东西从他太阳穴掉了出来,因为环境太暗了,我以为是看错了。” “但不是我干的。”那女人一脸慌张地摆手:“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手无缚鸡之力,对,手无缚鸡之力,不然我也不会被他欺负这么久。” 护卫兵自然不会认为是这女人做的,他看向人群,没人承认。 这时弥封不解地喃喃道:“奇怪,大脑如果被瞬间贯穿,那应该是立即死亡,来不及发出惨叫才对,可他……”她看似自言自语,但声音并不小,足以让众人听清。 闻言,所有人脸色骤变,感觉自己的大脑隐隐作痛。 陈清栩的弟弟陈清洺嗤笑:“这人是个渣滓,杀死他算是造福人类,给基地提纯了。你们应该感谢那人。” “放屁,我这兄弟是个三阶空间异能者,听懂了吗,是空间异能者!失去他是基地巨大的损失。”一人脸红脖子粗地出声反驳,之后又软下态度对护卫兵道:“几位大哥,一定要找出杀人凶手。”他“呸”一声,怒视受害女性:“不过是个贱.人,天生就给人玩的,伺候我兄弟是她的福气。” 弥封偷偷翻了个白眼,还好兄弟,这人刚才叫的声音比谁都大,跑的比谁都快,躲的比谁都远。 护卫兵脸色不好看。一千个异能者中都不见得能有一个,迄今他们基地共有五百异能者,空间异能者仅有两人,且这两人都是二阶。听博士说满阶空间异能者的空间相当于一座县城的面积,且空间内时间静止,储存其中的食物永远不会变质。再加上这种异能没有攻击性,一般不用担心异能者会叛出基地。所以,这种异能者尤受基地领导者的喜爱,并且往往是基地重点培养对象。 第80章 异能者x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如今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三阶空间异能者, 若是被上面知道了,可想而知他们会受到多重的惩罚。这事与其瞒着,倒不如…… 几个护卫兵对视一眼, 其中一人竟对着铁门放了一枪, 巨大的震响让众人感觉整个房间都在颤动。 “谁杀的,站出来。不然我就把你们全都杀了。” 人群再次出现骚动:“到底是谁啊, 求求你承认吧,我不想死。” 而此时外面的巡逻小队听见动静匆匆赶来, 将隔离室包围得水泄不通。 冷眼看着这场闹剧许久, 角落里的胡茗这才不紧不慢地拍拍手,从容不迫道:“我杀的。” 众人面色一变, 纷纷远离繁秋荼一行人。护卫兵亦如临大敌,举枪指着她, 恶声恶气道:“滚出来,跟我们走。”人群中让出一条路,将她们暴露在护卫兵面前。 护卫兵和巡逻小队中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异能者较少, 所以他们对繁秋荼等人像在防备什么高阶丧尸。 “放心, 我不会对你们动手。同样,我也不会对该死的人留情。”胡茗神色淡淡, 不把那句威胁放在眼中。 “废话少说,跟我们走。” 陈清栩搂着怀里的小姑娘,不屑道:“不过是个三阶空间异能者, 死了就死了。”她掌心向上, 心念一动,一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凭空出现:“一个四阶空间系异能者,换一个三阶空间异能者, 如何?” 两队齐齐愣住,四阶空间系?就是那个传说中攻击值为异能中天花板的空间系?还是个四阶?要知道现在四阶异能者数量寥寥,而空间系异能者更是千人中难以找出一个。 如果他们知道繁秋荼身怀六阶治愈系异能,定然更觉天方夜谭,毕竟现在六阶异能者还不该出现。 来了个空间系异能者,这足以是件轰动全基地的大事。经过逐层上报,繁秋荼等人在隔离满24小时后,直接被护卫队队长带到了核心区域。但这个区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进去。 除却陈清栩之外的九人被留在原地,而陈清栩则被领到基地长办公室,之后护卫队队长离开。 基地长暂时不在,秘书知晓陈清栩的身份,态度极好地尽心尽力招待着她。 繁秋荼等人在外接受着护卫兵的监视,那审视打量的目光令几人格外不舒服。林曾鹤抱怨:“要不我们走吧,担心她还不如担心我们自己。” 陈清洺瞥她一眼:“想走的可以走,我在这等我姐。” 弥封说道:“我们刚来基地,对这里的情况一概不知,最好不要落单。” 林曾鹤冷哼一声:“也不知道云知在哪,我们还要去找她呢。”她声音不小,几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胡茗背过身偷摸摸翻了个白眼,弥封不解,去瞧身侧的人,疑惑道:“云知是谁?”她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云知……”弥封喃喃,几个黑体加粗的笔画在空白处排列组合,最终拼合成一个陌生但略微熟悉的名字。 云知……她想起来了。那是阿荼的发小,是阿荼儿时口口声声长大要娶的邻居姐姐。 心里头顿时复杂极了,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滋味,但总归不好受。 “姐姐,你要去找她吗?” 繁秋荼道:“不会特意去找,如果在一个基地,总有机会遇到。” 末世开始已经三个多月了,哪怕刚开始云知在京都,也不能保证这段时间不曾发生过意外。说实话,繁秋荼对于和云知相遇这件事并不乐观,至于期不期待的……她抬眸望着湛蓝的天空,已经将近二十年不见的人,除了偶尔联系一下,其实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差别了。 现在最要紧的事,是现在基地安定下来。之前听那护卫队队长说,整个基地共分成三大区域,分别是核心区、中间区和边缘区。各区居住着不同身份的人,如果不出意外,她们应当会在中间区安家。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天色渐渐暗下来,她们腹中饥饿,一边啃着干巴巴的饼干,一边焦灼等待。 陈清洺狠狠咬一口饼干,不再维持往日的贵公子形象,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满嘴喷着粉末:“他们不会是嫉妒我姐,想对她不利吧。”说着,他越觉得嘴里的饼干难以下咽:“不行,我要进去找她。”他把剩下的饼干往旁边人手里一塞,焦急难安地就要往里闯。 “等等。”繁秋荼拦住他:“你先冷静。”环视一圈周围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护卫兵,繁秋荼一把把他拽回来,低喝道:“能不能别冲动。” 陈清洺甩开她的手,怒气冲冲:“冷静不了,那是我亲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亲人。”他指向弥封:“换做是她,你不急?”说罢,他蓦地转向往日几乎和陈清栩形影不离的小姑娘:“明棠,我姐平时对你那么好,你就不担心她?!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明棠缩在弥封身后,眼中被吓得包了泪,无声地摇摇头。 弥封道:“别急,师姐是空间系异能,若有危险,保全自身顺利逃出不成问题,倒是你,如果一直这么冲动,恐怕会连累到她。” “师姐心里门儿清呢,不会有事的。” 繁秋荼抿抿唇,侧眸瞥她一眼,心头有点酸:“你倒是了解她。” 弥封笑笑,欲要说什么,便见一辆不知何时驶过来的迈巴赫停在她们面前。车窗贴着玻璃膜,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繁秋荼见状把弥封拉到身后,戒备地看着这辆通体漆黑的车子。 这时车门打开,下来一个身穿迷彩服的女人。女人身姿高挑,一头柔顺的栗色长卷发,皮肤白皙,五官冷艳,瞧她模样,看来在末世生活得相当好。 弥封将下巴搁在繁秋荼肩上,一双圆溜溜的眼好奇地看着对方。但她并未看到繁秋荼眼中一闪而逝的讶异。 “云知。” 林曾鹤挤到前面来,语气兴奋,神情雀跃,她拉着女人的衣袖,盯着那张明艳的脸左瞧右看:“云知,真的是你。” 云知点点头,嘴角勾着淡笑,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繁秋荼身上:“是我。好久不见,繁繁。” 繁繁?弥封一阵恶寒,撇撇嘴,低头在繁秋荼肩上咬了一口。 繁秋荼挑挑眉,压下心里的一丝异样,也微微笑道:“好久不见,云知姐。”全然没有青梅相见时的亲昵和熟稔。 要说和云知相遇,最开心的莫过于林曾鹤了:“我们运气真好,在这碰见了。云知姐,你这是去核心区?” 云知点点头:“对。我父亲是基地领导人,我有幸能跟着沾一点光。”闻言她的同伴笑嘻嘻道:“这话可就太谦虚了,我们云队可是异能者管理中心的负责人,还是全基地第一异能小队的队长呢。” “咦,云知,你也太厉害了。”林曾鹤两眼放光,基地的负责人诶,那是不是说明她在这就有靠山了?! 云知矜持地笑笑:“沾了我父亲的光罢了。对了,你们在这……” 繁秋荼道:“等人。云叔叔可还好?” “老头子身体硬朗着呢……” 几人在这寒暄起来,云知没有提出招待他们,繁秋荼等人自然也不会提起。面对一个人人都想巴结的大佬,除了林曾鹤,她们的反应可以说是相当冷淡了。 又过了一会,陈清栩出来了,众人从那张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便纷纷围上去,这就使繁秋荼附近空了一大块,趁这机会,云知走近一步,饶有兴趣地看了弥封一眼,嘴角勾着淡笑道:“繁繁,不给姐姐介绍一下?” 弥封乖乖缩在繁秋荼身后,大约是两人气场不和,她看云知格外不顺眼,云知大约看她也是如此。 繁秋荼有些尴尬于云知的熟络,但她还是给两人介绍一番。弥封一眨不眨盯着对方的脸,自始至终她都没看出云知面上有异样。这种情况,要么对方心思干净,要么就是格外擅长隐藏情绪。 她抿抿唇,对云知扬起一个笑脸。 云知道:“很可爱的小姑娘。” 弥封回:“姐姐也很漂亮。” 两人的互相恭维中不知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假意,反正弥封说出刚才那句话后,云知开不开心她不知道,反正繁秋荼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她心里头的危机感又增加一分。 “拿到身份证明了吗?” 繁秋荼点头。 “我看一下。” 繁秋荼将东西递给她。身份证明和末世前的身份证差不多大小,上面信息较为详细,其中就包括现住址。 “那里环境不错,看来你们很受基地重视。” 繁秋荼也没多说,只“嗯”了一声。 云知又跟她说了下基地的情况,有些是护卫队长不曾说过的。临走前,云知对她们抛出橄榄枝,确切来说只对繁秋荼一人,邀请她加入自己的异能小队。但繁秋荼毫不犹豫拒绝了。 云知也不在乎,只是笑笑说以后再见。 …… 基地分配给她们公寓的位置靠近中间区的中心,那是由几座监室改造成的房间,虽然空间较为狭小,但胜在干净。里面摆了两张床,床上各放着一套被褥。 至于房间如何分配,他们自然无人争执。房间都是一样的,默认两对情侣一间房,其他男男、女女两人配对即可。 将一切收拾妥帖,几人便聚在一起商量组建异能者小队的事。基地规定小队人数在5-20人之间,他们共十人,正好在规定的范围内。虽然有人不是异能者,但也问题不大。虽说是“异能者”小队,但其实对成员的身份并无严格要求,只要敢于外出搜寻物资即可。 但显然陈清栩不会让手无缚鸡之力的明棠离开基地,甚至不愿让她离开房间半步。基地鱼龙混杂,且对异能者束缚较少,明棠长得小巧可爱又无自保能力,出了门就相当于羊入虎口,这让她如何放心。 她恨不得把明棠塞进空间里,时时刻刻带着,但以她现在的等阶根本做不到。 所以,她需要有人留在基地保护着明棠。 弥封闻言弯了弯眼:“我留下。” 繁秋荼欲要反驳,又听她说:“我情况特殊,不适合过多接触外人,若是不小心暴露身份就麻烦了。这么看来,我留在基地最合适。”她看向繁秋荼歉意道:“只是这样就没办法保护姐姐了。” 繁秋荼抿抿唇,一方面觉得弥封说得在理,一方面又觉得有那么一丝丝怪异。但这份细微到可忽略不计的怪异很快被她抛之脑后,因为她又想起另一件十分棘手的事。 弥封如今说话越来越顺溜,证明她的等阶在一直缓慢提升,想来用不了多久她的记忆就会完全恢复。阻止她升阶的唯一方法,便是控制晶核的摄入。可弥封身为丧尸,唯一的食物就是生肉和晶核,如今生肉没有……繁秋荼敛下目光,貌似丧尸是饿不死的。总之,她决不能让小尔恢复记忆。如此,留在基地是最合适的。 “没关系。”她说道:“你乖乖留在基地,不要乱跑,切记保护好自己,不要暴露身份。” “好。” 陈清栩也松了口气,由弥封陪着明棠她也非常放心,就是有些事她需好好叮嘱一番。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0-90 第81章 异能者x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之后她们约定明天一早去事务中心登记小队, 顺便看看有没有能接的任务。基地的流通货币是一种虚拟积分,而这种积分主要靠做任务或上交晶核兑换获得。现在她们的身份卡积分栏上还是一片空白。 取暖器将不大的房间熏得暖烘烘的,陈清栩取出热水倒进塑料盆里, 朝明棠招招手, 如在呼唤一只小宠物:“过来,棠棠, 洗澡。” 明棠赤身裸体,拿着浴巾挡在身前, 面颊绯红, 眸光莹润,像含着一层层薄薄的水雾。听陈清栩这般叫她, 她非但没有上前,反而后退小半步, 咬唇小声恳求:“清栩,我、我可以自己洗。” 陈清栩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她眉目阴翳, 冷声不悦道:“过来, 别让我说第二遍。” 明棠红着眼, 不甘不愿走上前,最后被陈清栩粗鲁地拽过去, 脸磕在对方锁骨上,疼得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她弱声弱气,含着泣音:“清栩, 你别这样。” 陈清栩“嗯”了一声, 两指掐住她的下巴,鲜艳的红唇此刻看来竟有几分邪气:“听清洺说,你并不担心我的安危?嗯?是吗, 棠棠?” 明棠怕得发抖,不敢反抗半分,她嘴唇颤抖,脸色血色褪尽,苍白无比:“没,没有,清栩,你弄疼我了。” 陈清栩屈指拭去她眼角的泪珠,语气温柔:“棠棠,疼,才长记性。”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恶心,为了活命不得不委身于自己不喜欢的人?” 明棠眼睫颤了颤:“没,没有。” 陈清栩冷哼,眼神冰凉:“棠棠,你只能依附我,记住了吗?” 泪珠一颗颗滚落,明棠点头:“记住了,清栩。” 陈清栩这才满意地松手:“把它拿开。” 明棠移开挡在身前的浴巾,露出胸前光洁细腻的肌肤,陈清栩毛巾沾水给她擦拭身体,手指碰上山峰的两点茱萸,沉沉眼底酝酿起滔天风暴。 而隔壁房间,氛围也没和谐到哪里去。 一人一丧尸在床边僵持不下。弥封手中牢牢抓着一枚晶核,她委屈巴巴对女人道:“姐姐,我饿了。”自从繁秋荼严格控制她的晶核摄入量开始,她就再没吃饱过。 之前为了限制升阶,她一天只吃一两枚晶核,勉强有点饱腹感,而现在她三四天也吃不到一枚,长此以往她根本受不住,饥饿感快把她逼疯了。尤其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她能闻到繁秋荼身上血肉的香甜。 她舔了舔嘴唇,肚子里传出饥饿的叫声。 繁秋荼也怔住了。 “姐姐,我真的很饿。” 繁秋荼朝她伸开掌心,冷淡道:“丧尸饿不死。” 虽然饿不死,但会饿到失去理智的好嘛。 “姐姐,我觉得一天一枚刚刚好。”这样既可以限制升阶,也可以维持这具身体所需能量,如果不是她怕升阶太过而引发一系列不好的连锁反应,她才不会亏待自己。 至于繁秋荼,她希望小丧尸永远停留在现在这种状态才好。 “再人忍耐一下,明天我给你找些肉吃。” “确定能找到吗?” 繁秋荼摇头:“不确定,小尔,再坚持一段时间,姐姐一定会给你找来生肉。” 弥封闻言无奈道:“你就不怕我饿狠了,失去理智,把你咬了?我虽然看起来和人类一般无二,但毕竟是丧尸,体内是含有丧尸病毒的。” 繁秋荼微微一笑,卷起袖子,露出洁白纤细的手腕,凑到小丧尸嘴边,道:“可以。” 她是治愈系异能者,又不会异变,哪怕被咬掉几块肉,她也能自愈。 鲜甜的血肉香气直往鼻孔里钻,弥封喉咙动了动,牙根微痒,尖尖的犬齿抵住下唇,透露出些许来,那双幽亮的眼也显出一丝嗜血的红。 繁秋荼微怔,随即眸中显出几分兴致盎然,她觉得现在的小尔有趣极了,似乎隐隐戳中了她的某些兴奋点。她放柔语气,诱哄道:“小尔,咬下去。” 眼中红意更深,弥封笔尖耸动,犬齿抵住她细腻的皮肤,停顿数秒,最后克制地把头一撇,眼睫轻颤,收回了犬齿,眸色也渐渐变得正常了。 “姐姐,你休息吧。”她边说着边下床:“我去找师姐,她那里或许有我能吃的东西。” 繁秋荼自然不会放她过去:“她们可能已经睡了。” 弥封摇头:“没有。”她指指墙壁:“还有声音。” “嗯?”女人发出一声疑问,她分明没听到……忽的,她动作一顿,表情渐渐变得复杂起来,看向小丧尸的目光也掺杂了几分对方看不懂的意味深长。随后,隔壁的声音渐渐变弱,最后归于平静。 “姐姐?” “嗯,她们已经休息了。你吃晶核吧。明天我想办法给您找点肉。” “好。”小丧尸乖乖点头,摊开掌心,捏起那枚晶核,神情珍惜又不舍。天知道下次吃晶核是什么时候了,她恨不得将这枚晶核一分N半。 繁秋荼瞧着好笑,拿过那枚晶核,叼在口中,在小丧尸诧异的视线中,两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倾身覆了上去。柔软的舌将晶核推进了对方口中。 女人眸光幽深,某些从前鲜有的念头,此刻在心头疯狂滋长。 …… 次日,一行人组团去了事务中心,顺利登记了异能小队。陈清栩为队长,副队长的位置弥封这边没人想要,同样推选了陈清栩的手下。 之后,他们又去了隔壁的任务大厅。 任务大厅拥挤不堪,几人被远远隔在门口,踮着脚看着最前方的电子屏幕。任务难度等级D-S级不等,但大部分都在B级往上。 “活捉一只四阶丧尸?”置顶S级任务让一些人很是费解,陈清洺挠挠头:“捉丧尸干什么?能成功吗?” 弥封淡淡道:“基地有实验室,可能用来研制疫苗之类的需要吧。” “哦,不愧是大基地哈。”陈清洺看着任务描述两眼放光,无他,因为积分太诱人了,但他心里也清楚,凭他们队伍如今的实力,想要在不损失成员的前提下,活捉四阶丧尸简直天方夜谭。 而弥封和繁秋荼却不这样想,尤其是弥封,这就是白送上门来的晶核,只要繁秋荼再吸收一枚四阶晶核,她的水系异能想必就会升到三阶了。 弥封和胡茗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蠢蠢欲动,但谁也没多说一句。 一行人商量好一会,才选择了一个寻找物资的A级任务,任务详情里给出了具体地点,是一座储备粮仓。这项任务也特别适合她们,谁让她们之中有个空间系异能者呢。 巧的是,这座粮仓地点正好接近那个四阶丧尸的位置。 胡茗勾了勾唇,抬手将耳畔的碎发拨到耳后,掩住了嘴角的的弧度。 “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陈清洺问陈清栩,陈清栩却转头看向繁秋荼,迎着四道目光,她挑挑眉,微微垂下视线,看向身侧的小姑娘。 “嗯?你们看我做什么?我又不去。”弥封有些莫名其妙,往繁秋荼身后缩了缩,恨不得所有人都看不见她才好。 几人尴尬地移开目光,繁秋荼略做思考,道:“越快越好。” “嗯。”陈清栩挤上前去领任务卡,繁秋荼紧随其后。到了服务台,繁秋荼问工作人员有没有地图之类的。服务人员让她去边缘区自行购买。 出了任务大厅,陈清栩让众人自行活动,准备好东西,明天一早出发。 繁秋荼带着弥封去边缘区购买地图,花了一枚晶核。之后两人又在边缘区逛了圈。小摊上大多是末世前的寻常物件,如今十分难得,简直要卖出天价。但很明显这些物件所针对的客户并非普通人。 繁秋荼看中了一条编织精致的红绳手链,简简单单的一条,上面没有任何装饰,就是这么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手链,竟然要二十枚晶核一阶晶核,而一枚晶核可兑换五十积分,一千积分足够一家三口省吃俭用半年了。不知道是真值这个价,还是她们看起来特别像冤大头。 不过…… 繁秋荼在弥封可惜的目光下,将掏出来的晶核递给了摊主。那摊主小心翼翼接过,急哄哄就往兜里揣,之后三两下收拾好摊子,做贼似的离开了。 弥封看得目瞪口呆,越发觉得上当受骗了,她神色复杂:“姐姐,那些晶核还不如让我填肚子。” 繁秋荼指尖点她:“做梦。”然后去捉她手腕:“来,左手伸过来,我给你戴上。” 弥封软唧唧地“哼”了声,不情不愿地伸出胳膊,看着将自己手腕套牢的红绳,撇撇嘴:“姐姐还不如把晶核串成一串送给我。” “不喜欢这个?” 弥封收回手:“倒也不是。”不过比起只能看不能吃的东西,她更喜欢既能看又能吃的罢了。 繁秋荼摸摸她的头:“好了,走吧。” …… 冬夜来得格外早,繁秋荼和弥封早早钻进了被窝,小丧尸无需睡觉,但架不住被某人当做了抱枕,厚实的棉被一裹,女人长手长脚把粽子似的小丧尸紧紧搂在怀中。 室内寂静,女人眼帘轻阖,呼吸均匀,仿佛已经陷入沉睡。小丧尸乖乖巧巧,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女人的脸一眨不眨,瞳孔中渐渐浮现一丝痴迷。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本应熟睡的女人蓦地睁开双眼,深邃的眼瞳与那双乌亮的眸子深深对视片刻,眸底的色彩渐深,视线下移,她倾身凑过去在那柔软的双唇上咬了一咬,轻吻着慢慢上移,最终印在眉心,停留了那么两三秒。 之后,她伸手揉了下小丧尸的脑袋,说道:“我出去看看。”掀开被子下床,她错过了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 大约五分钟繁秋荼便回来了,她神色平静,也没有跟弥封说找她的人是谁,又是因何事,小丧尸也没问,两人就如之前那么互相依偎着阖上眼。 第82章 异能者×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次日, 太阳刚从地平线升起,繁秋荼所在的车队便整顿出发了。 “一路小心,我在基地等你回来。”弥封替繁秋荼抚平衣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她关切地叮嘱, 眉心笼着挥之不去的忧虑。 “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微微弯了弯眉眼。眸光比春阳还要温暖三分, 白皙的指尖点向对方聚拢的眉间,轻轻揉了揉:“在家乖点, 等我回来。” 女人意有所指, 弥封撇撇嘴。视线飘向对方的背包,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繁秋荼为了不让她偷吃晶核, 把仅剩的一些随身携带,她或许不是人, 繁秋荼是真的狗。 弥封和明棠目送车队离开,直到最后一辆彻底消失在视野,明棠心口揪着的那口气才缓缓吐出。她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走吧。” “嗯。”明棠小声应着, 跟在她身后不发一言, 但脚步明显轻快些许。 对于陈清栩和明棠间的那些事弥封没兴趣知道, 但她也会遵从陈清栩的嘱托,在这段时间内会看好明棠, 既是保护,也是监视。 好巧不巧,回去的路上碰见了云知。她似乎有事, 身后跟着几人, 脚步匆忙,三人打了个照面,对方对在此碰见弥封感到些微惊讶, 一瞬的诧异过后,眼底显露出一丝意味深长。云知对弥封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匆匆离开了。 弥封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她若无其事往后瞧了眼,正巧看到云知挺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弥封眉头微蹙,那里她倒是听人说起过——位于中间区西南角落的一座由重兵把守的矮层建筑。 “怎么了?”明棠见她神情有异,似乎有些紧张。 弥封摇头:“没什么,走吧。” *** 一路走得颇为坎坷,所以等夜色降临,繁秋荼等人距粮仓尚有一段路程,但夜间显然不再适合赶路,车队便随意找了间空房子,打算在此处休息一晚。房子外围有一圈木栅栏,倒也能有效防止丧尸的侵入。客厅燃起一堆小小的篝火,几人两人一组轮番守夜。 凌晨时分,夜色正浓,所有人都陷入熟睡。守夜的两人围在篝火边,拿着棍子拨动柴火连连打着呵欠,没多时,他们二人也合上了眼。 浓稠的黑暗中,一双犀利的眼眸猝然睁开,她小心避开四周熟睡的人,推开门跃入了夜色中。 次日六点,天色还很暗,车队的众人睡得四仰八叉,篝火也不知何时熄灭了。 首先醒来的是陈清栩和繁秋荼,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睁开眼,之后环顾四周,见所有人都在呼呼大睡,陈清栩本来就不算好的脸色更加阴沉。 她粗鲁地拽起旁边睡得正香的陈清洺,又朝腿边尚在打呼噜的另一队员狠狠踹了一脚,对方“嗷”一声跳起,条件反射凝聚异能,警惕地防备着四周。 蓦地,他和满脸煞气的陈清栩对上了眼。 那队员被吓了一跳,怂巴巴往后退了一步,收起异能,摸摸光溜溜的脑袋,讪讪笑道:“队、队长。” “把他们都叫起来。” 队员得令,逐一叫醒熟睡的人。 “怎么了,怎么了?”所有人一骨碌爬起来,聚在一起背靠背准备迎战。 见队员警惕性和反应能力不减,陈清栩面色稍缓,随即她又想到什么,又倏然沉下脸,冷声问道:“昨晚谁最后一轮守夜?”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中走出来一男一女,神色懊恼。他们低着头,不敢看陈清栩的脸色:“队长,最后一轮本该我们守夜,但是,但是……” 另一人接道:“我们睡着了,并没有值守。” 陈清栩目光又瞥向另外两人,那两人吓得大气不敢出,冷汗都出来了,迎着自家队长冰冷的视线站出来,磕磕巴巴道:“我们、我们……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很困,就、就睡着了。” 他这一句话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湖面上登时激起数仗高的水花。窃窃私语声迭起,就连陈清栩也面色骤变,因为她突然意识到,昨晚她同样睡得格外踏实,这份踏实在末世中绝不该出现。 想到多种可能性,但都不是什么好的方面,最后陈清栩捏了捏眉心,幽幽一叹,索性暂时不再去管,只叮嘱众人小心。她又让繁秋荼给所有人“检查”了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 陈清栩按捺住心里的不安,摆摆手挥退众人:“算了,你们各自注意,莫要单独行动,先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出来。” 众人应声,各自找了个位置,从背包里翻出干粮,就着水啃下去。 繁秋荼和胡茗对视一眼,两人走到一处。胡茗从包里拿出一盒开封的肉罐头。繁秋荼拿起来瞧了瞧,意有所指道:“哪来的?” 胡茗淡淡道:“你不用管。” 两人吃完,谁都没注意到,那盒没被吃完的罐头,最后装进了繁秋荼的背包里。 她们要去的粮仓位于一个小镇上,面积并不大,算是一个很小的粮食储备中心。 据基地给出的消息来看,此处所储备的粮食应当还算完好。 下午两点,正是一天中太阳最晒的时候,这时丧尸活跃性较差,最适合潜入,可是他们似乎无需潜入,因为整个小镇静的像死了一般。 寒冷的温度也阻挡不了空气中浓郁的腐臭味。众人小心避开脚下的胬腐肉和尸骨,慢吞吞朝粮仓的位置移动。 越往里走,众人越心惊,这里似乎经过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随处可见的断臂残肢,腐烂到一半的尸体,被爆了头的丧尸…… 这种情况让他们更加警惕,因为这往往意味着这里有比丧尸更恐怖的东西,可能是异能者,但更有可能是有了些许智慧的高阶丧尸。 但事实证明,也许是他们想多了。等陈清栩把没有发霉的粮食全部收进空间,轻手轻脚原路返回后,都没有见到一个非人生物。 狭小的空间给足了众人安全感,等汽车驶离此处,所有人才齐齐松了口气。 “嘿,这一路还挺顺利,半个丧尸都没见着,怪事。”一个男队员摸了摸半秃的脑袋,轻“嘶”一声:“但我这心里头啊,总是不踏实,你说,这会不会——” “闭上你的乌鸦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另一队员拍了下他的后颈,对前面的司机道:“老陈,别往后瞅了,快跟上队长的车。”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行人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找了个地方休息。这处是一个被洗劫一空的小型超市,货架翻倒,吃的喝的早就被抢光了,单剩一些日用品乱七八糟散落在地上,上面沾着厚厚的血污或杂乱无章的脚印。 经过上次的教训,今晚每轮的守夜人数增至三人。繁秋荼、陈清栩、胡茗一组,时间为半夜十二点至凌晨三点。如果不出意外,这段时间应该是众人睡得最熟的时候。 篝火里燃着零星的火星,陈清栩拿着木棍拨弄两下,火堆里发出清脆的“哔啵”声。黯淡的火星瞬间亮堂起来,映出她那张阴沉到有些恐怖的脸色。 守在门边的胡茗不赞同地朝里看了眼,但她也没说什么,有些颇为无聊地屈起两指弹了下寒光烁烁的刀身。 “怎么了?”繁秋荼夺过陈清栩手中的棍子,将篝火底部的木灰往上覆盖了些许,开始旺盛的火苗顷刻又颓靡下去。 陈清栩看着沾了污渍的手掌:“你很放心她吗?” “嗯?” “我很不放心。哪怕有弥封看着,我也不放心。” 陈清栩说的没头没尾,但繁秋荼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一笑,声音很温和:“我相信她能保护好自己。” 谁料,陈清栩脸色骤然一寒,沉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看了繁秋荼一眼,忽而一声低叹,冷肃的面容软化下去,声音里充满了无可奈何,以及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茫然。 “我怕她跑了。”随后,她闭上眼,捏捏眉心,似是不想再多言。她不习惯找人倾诉,刚才多说了那么一两句话,也是因为她快要承受不住心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了。 但也仅仅是这一句话,几乎让繁秋荼摸清了前因后果。她怔怔地喃喃出声:“怪不得。”声音小的自己都听不清。 远在门边的胡茗却勾起了唇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 …… 月亮从云层里悄悄探出头来,清辉洒向大地,照亮了这座城市的冰山一角。 四周寂静,静谧的氛围令众人昏昏欲睡,显得那逐渐接近的“窸窣”声格外清晰。胡茗双耳微动,阖着的眼猝然睁开。她向后急跃一步,长刀横档身前,未来得及叫醒众人,便见一道细细长长,类似于绳索的东西猛地穿透大门,横扫过挡在门前的货架物品,紧紧缠住胡茗的腰将她拖了出去。 巨响惊醒所有的人,但这次醒来后显然和上次不同。包括陈清栩在内的人都觉得脑袋十分昏沉,身体也难以保持平衡,像行走在随海浪摇晃的甲板上。但繁秋荼是个例外,不知是异能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缘故…… “你们尽快上车离开这,我过去看看。”陈清栩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对方追了过去,良久她才神色复杂地吐出两个字:“找死。” “队长,我们……” 陈清栩揉揉眉心,疲惫道:“去开车,半小时后她们还没回来,我们就离开。”倒不是她不想过去,而是现在这种情况跟过去就是找死,异能也用不了了,整个人就像喝醉了一样,看人都带重影。 至于繁秋荼,看她动作利落那样,应该没有受到影响,希望她和胡茗能平安吧。 第83章 异能者×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还不到一刻钟, 繁秋荼就回来了。她远远看着停在超市门口的几辆车,仰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之后,她敛下复杂的心绪, 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看她孤身归来, 陈清栩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她没多问, 只淡淡道:“上车吧,弥封还在等你回去。” 车队驶离这处, 车厢内沉默异常, 士气低落。可不嘛,回去的时候比来时少了一人, 虽然他们已经做好了随时面对队友或自己离开的准备,但真发生时, 根本没人能接受得了。他们都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哪怕这次满载而归。 繁秋荼看向窗外,有些心不在焉。她和其他人的苦恼不同,她在纠结这件事该如何跟小尔说比较好。毕竟小尔和胡茗关系挺好的。 毕竟, 这分明就是一场骗局。 那晚胡茗将她喊出去…… 她仍记得当时对方冷漠到极致的面容。那时的神情让她想起当初胡茗斩杀那只尸犬时的表情, 那是对一切都不屑的漠然。 “我以一枚晶核做交换, 你掩护我假死。” “原因是什么?” 胡茗蓦地笑了,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对方没回答,而是说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虽然那一切真正发生的时候,繁秋荼认为即便没有她掩护, 胡茗也会假死得十分顺利。 *** 在她们出任务的这四五天内, 基地里发生了一件事…… 丧尸无需睡觉,但弥封仍会在夜晚来临时躺在床上休息,来效仿人类的本能。她闭上眼, 没有呼吸声,胸口亦不见起伏,安静得就像个死人。虽然严格意义上,她如今本就算不得活物。 她仍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变成丧尸的,一些记忆像被笼在一层薄薄的雾里,从外面依稀能辨得几分颜色,但大致轮廓是看不清的,更遑论详细的内容了。 不过按这情况也快了,只要再升一阶,这些雾一样的东西就会全部散去。 但为何更加久远的记忆能想起来,临近的记忆却一直缺失,她并没有深究。 弥封撇了撇嘴,睁开眼,不由又想到繁秋荼一行人是否顺利,是否已经在归来途中了。 可此时,一道凄厉的惨叫蓦地划破夜空,紧接着是不绝于耳的枪响,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动静,像是使用异能发出的声音。 弥封眸光一厉,倏地腾空而起,她急忙敲响明棠的房门,进去后嘱咐对方锁好门,自己来到窗前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借着今晚尚且不错的月色,以及几个异能者身上发出来的幽幽火光、雷光等,再加上弥封丧尸化后本就优越的夜视能力,还真能让她看清外面的情况。 有些不太妙啊。 好像是有丧尸进来了,看这人仰马翻的程度,进来的丧尸中至少有一个二阶。 她冷冷看着外面的情况,直到手臂上传来一道小小的拉力。 是明棠,对方站在她身侧,身体吓得发抖,声音也带着颤意。 “是、是有丧尸吗?” “嗯,不知道怎么进来了。” 明棠脸色煞白,强忍着血腥味带来的不适感,又问:“那些人,会把它们都消灭吗?” “有些难呢。除非高阶异能者出手,除非把基地的角角落落都检查一遍。明棠,这段时间我会在这陪着你。” 明棠点点头,手指扣着衣角,咬了咬下唇道:“有你在,我不害怕。可是、可是清栩她们……” “不用担心,她们能力都不弱,尤其是师姐。” 弥封根本不想管基地的这些破事,她是丧尸,更不能在此时出头,如果一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就麻烦了。更何况这些丧尸的来路存疑。 她遥遥望向天边的寒月,不由想起西南角落的那座矮层建筑。 可闲事不是她不想管就能不管的,非蠢即坏的某些护卫队员竟然把丧尸引进了居民楼,不知是不是到死也想拉几个垫背的。 更不妙的是,这个被引进来的丧尸还是个三阶。 弥封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她想错了,本以为最高也就个二阶,那些个异能者联手不得分分钟秒了它,可如果是个三阶,她还真不能确定了。 哪怕是陈清栩出手,也得费些功夫。 “明棠,你别出来,我出去看看。除了我,谁敲门都别开,知道了吗?” 明棠在床上吓得缩成一团,双臂抱着膝盖,眼眶红红地点着头:“我记住了,你、你注意安全。” “嗯。”弥封淡淡笑了笑:“师姐这两天差不多就回来了。阿荼也要回来了,我们俩还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呢。” “到时候,我们几个一定好好庆祝一下。” …… 出去后,弥封干脆利落地解决了那只三阶丧尸,在一群低阶异能者的目瞪口呆下,她拿着匕首在丧尸脑袋里轻轻一挖,一枚晶核裹着灰白的脑浆蹦了出来。 弥封也不嫌弃,在丧尸破烂的衣服上随意一擦,就揣进了兜里。 她站起来,视线在丧尸身上那纵横交错的刀痕上划过,随后定在一处,似是通过厚重的墙壁,遥遥望向了高大的围墙外面。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 弥封隐晦地勾起一抹笑,拿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慢悠悠踏出了居民楼。 黑暗是一切罪恶的保护色。 确定周围没人,也确定自己没有暴露的危险,她干脆不再隐藏能力,飞快地向目的地行进。一双眼褪去黑色,透出嗜血的猩红。 目标越近,她身上的威压散发得毫无保留,直到来到一棵粗壮的大树后,她五指化爪,顶部生长出漆黑尖利的指甲,径直刺进了某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非人生物的脑袋里。 出来时手中多了一枚鸡蛋大小的橙色晶核。 这是一枚五阶晶核,瞧它的成色,它的主人应该刚刚升阶没多久。即便这样,对方也不知天高地厚的打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在居民楼处理那个三阶丧尸时,弥封就感觉一道若有似无的精神力在悄咪咪往她脑海里钻,活跃的精神触角彰显了它的主人应该是个仅次于她的精神系高阶丧尸。 她假装被控制,直到接近丧尸的藏身之地,她才把一直收敛着的威压释放出来,毫无保留的,一切丧尸都会对她臣服。 不出所料,这个丧尸是个五阶,除她之外,应该是整个丧尸群的领导成员了。看样子丧尸升阶的速度也挺快啊。 今晚收获颇丰,弥封愉悦地眯起了猩红的眸子。 之后便是原路返回。 利爪渐渐恢复成人类的手指,眸中的猩红也逐渐退去。弥封将耳畔的碎发拨到耳后,她似是不经意往东边一瞅,嘴角的笑意始终存在着。 …… 当天边出现第一缕日光,基地内骤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像是自地狱深处传来的魔鬼的低语,恐怖得令灵魂都禁不住战栗起来。 “怎么了?”明棠裹着被子声音发抖,弥封看了眼窗外,眸底显出深深的忧虑:“不清楚,我想……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昨晚基地出现丧尸,为避免引起恐慌,基地内都不曾响起警报,恐怕今天的情况比昨晚更糟糕。 “不会有事的,先吃点东西吧。”弥封把陈清栩留下的吃食递给明棠,她自己拿出那枚五阶晶核,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 闻不出什么味道,但她能感受到里面涌动着的浓郁的能量。她舔了舔下唇,忍住了想要吞下去的欲望。 没过多久,外面嘈杂起来,有人在召集所有的异能者,去基地入口抵御即将抵达的丧尸潮。 “怎么回事?给我!” “云部长。”站在高墙上的异能者脸色煞白,细看下他的小腿肚子都在打颤,他把望远镜递给云知,哆哆嗦嗦:“尸、尸潮,尸潮来了。” 云知拿过望远镜,看到远处黑压压一片,像一大片一望无际的缓缓涌动的墨水。 云知的脸色也直接白了一层。基地自建立以来,何时遇到过规模如此庞大的尸潮,之前不过是小打小闹的丧尸群,十来个异能者出手就能直接解决,可这次……云知深深呼出一口气,开始向自己的助手发出一些指令。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异能者中的老大,不是基地的最高决策者,有些事,还是需要请示基地长。 太阳完全升起,尸潮也越来越近。一溜的异能者和士兵蹲守在墙上准备发动异能和热武器。在如此寒冷的严冬,这些战士们额头上竟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等丧尸进入了可攻击范围,远程系异能者打出了第一“枪”。 弥封登记的是体能系异能,属近战系,前线暂时还用不到她。她得趁这段时间安置好明棠。现在基地内已经乱了套,把明棠独自留在这她还真不放心。 弥封直接把明棠敲晕,抱着她直接走向基地后方。所有人都自顾不暇,再加上弥封有意避开人群,倒也顺利让她扛着明棠翻出高墙,来到了基地外。和基地大门处不同,这里无人清理,枯黄的杂草能没过人的小腿肚子,高大的树木一棵接一棵,若在夏季,足有遮天蔽日的其气势。 弥封七拐八拐,没看见附近有什么能藏人的建筑物,环视下四周,她干脆直接把昏迷的明棠放在一棵树下,之后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泥土,窸窸窣窣踩着枯草离开了。 她走后不久,反向又踏进来一双穿着长靴的腿,黑色的靴子裹着纤细的小腿,走动间可见内里蓬勃的爆发力。来人在距离明棠半米处停下,背靠大树双臂环抱,有什么细长的东西从她腰侧斜斜延伸出来。那像是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刀。 第84章 异能者×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基地千米之外的一座五居民楼楼顶。这里趴伏着七八人, 不远处被铁链缠锁的通往天台的门后不时发出几声剧烈的撞击声。好在钢制防火门足够结实,被十几只丧尸猛砸了半个小时,也只是中心的位置凸出来一点。 “也不知道基地的情况怎么样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尤其是有家人在基地的, 急得脑门儿上直冒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谁能想到几天的时间就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当时越接近基地丧尸越多, 他们不得已弃车而逃。两位队员的牺牲为他们争得一条求生路,相应的, 他们也被困在天台, 进退维谷,只能眼睁睁看着丧尸大军涌向基地。 所有人中最冷静的莫过于繁秋荼, 弥封身为此界最高等阶的丧尸,只要在人类中掩好身份, 就一定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她倒是担心另外一件事……她的思绪渐渐飘远,不禁想起那晚与陈清栩的谈话。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陈清栩把望远镜递给一旁的繁秋荼:“照这种情况, 基地恐怕会被直接踏平。”她遥遥望向基地的方向, 眉间始终拢着一抹忧虑:“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 弥封是高阶丧尸不假, 可明棠却实实在在是个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弱一点, 若弥封看顾不上她,她又该如何? 繁秋荼看着手中的望远镜,模样还挺新, 也不知道从哪淘换到的。 “她们一定会没事的。”她观察着丧尸群, 继续说道:“丧尸不会无缘无故同时涌向某个地方,除非那里有什么吸引它们,又或者……”她的目光在尸群中逡巡, 最后锁定了其中一个较为挺直的身影。她嘴角隐隐勾起笑意,却又在下一秒骤然僵住,后背蓦地爬上一层白毛汗,整个人也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繁秋荼缓缓放下望远镜,艰难地吐出之前未说完的话:“又或者,有高阶丧尸在操控它们的行为。我已经看到了。”有智慧的丧尸在尸群中是那么显眼,除了那双嗜血猩红的眼睛,简直和人类无异。 不过,她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话,和她的小尔比起来,差远了呢。 “擒贼先擒王,只要杀死它们的首领,不再有尸群涌过来,尸潮就比较容易解决了。” 弥封也是这么想的,但她不会去特意提醒别人。说起来,基地能迎来如此大规模的尸潮,也算是它自作自受了。 前方战争十分焦灼,异能者们齐齐上阵,还有扛着枪的普通士兵坚守在第一线——这是十分理想的状态,但显然现实不会如此,基地人员的素质参差不齐,不是所有人都不会做那逃兵。 弥封方攀上那围墙,便察觉到一道略带兴奋的视线紧紧锁定了她。她循着视线望去,对上一双猩红的眼。那只丧尸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连带着整个尸群都变得躁动不安。弥封身体轻晃了下,双手撑着墙顶维持着平衡。 想必,它也意外此番出行还有额外收获,虽然它看不出那只小丧尸的等阶,但一定比不过它,否则不会在它的威压下站都站不稳。 好香啊。那只小丧尸的血肉比人类的还香甜,那晶核也定然涌动着浓厚的能量吧。它的视线变得贪婪灼热,伸出舌头舔了舔泛着青灰的嘴唇,露出野兽般的獠牙。 这只领头丧尸约摸是个体能系,它操控周围的丧尸挤向两侧,给它让出一条长长窄窄的通道。只见它一个助跑再加一个跳跃,便已接近围墙下。它站在那,周遭皆是它的拥趸,抬起手臂遥遥一指,喉咙里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我要她。” 忙乱的众人根本听不见它在说什么,极端的惊恐之下也无暇顾及那轻微的口型,但注意到了它指的方向,无法精准到个人,可以说除了云知,也没人想那么多。 只有云知……她垂下眸,掩住了眼底的深思。 她是清楚弥封真实身份的,这得益于林曾鹤对她的“忠心”。但弥封具体几阶,她和林曾鹤都看不透,根据丧尸的进阶速度,想来这只整日纠缠在繁繁身边的非人生物,最高也不过五阶左右,六阶丧尸现在还不该出现,更遑论七八阶呢。 所以在她看来,弥封最多和它打个平手,运气好,身份暴露,两败俱伤,基地安然无恙,运气不好……她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和疯狂。 云知心思一转,回身跟基地长说了什么。只见那位眉间凝着一股凶戾之气的中年男子略略点头,吩咐了自己副手几句。 接下来,近战系异能者们纷纷跃下围墙,用自己的身躯组成了基地的最后一道防线。弥封也不例外,但迎接她的不是一些普通丧尸,而是它们目前的领袖。 那只丧尸伸出利爪,径直刺向弥封的脑袋。弥封此时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三阶异能者,只能勉强躲过丧尸的杀招。五阶对三阶,是实力上的完全碾压,没有第二种可能。 在大部分人眼中,弥封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只丧尸的攻击异常迅速,快到都无法让弥封留出余力搞小动作。她微微叹气,只好悄咪咪释放出一丝属于六阶丧尸的威压,趁对方慌神的一两秒内,她右手伸进衣兜,捏碎那两枚晶核,快速汲取着里面的能量。 一枚三阶晶核和一枚五阶晶核,足够让一个三阶异能者的异能攀升到五阶了,也足以令一个六阶丧尸突破临界值,进展到七阶状态。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拧了拧眉,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以一个五阶异能者的能力,和这只丧尸缠斗起来。 弥封这边进展顺利,云知脸色却彻底沉下来。她手指死死扣住衣角,盯着那道娇小身影的目光不禁露出一丝杀意。 “她进阶了。”基地长微眯着眼,兴味道:“那个小姑娘不简单啊,三阶竟然直接拔高到了五阶,看来她手中至少一枚五阶晶核。有意思。” “基地长能看出他们谁会赢吗?” “单打独斗小姑娘不是丧尸的对手,可我们不止她一个五阶呢。”一个人打不过,四五个联手,总能从那丧尸身上扒下一层皮来吧,再不济,还有他呢。 基地长,一个五阶雷系异能者,丧尸的天然克星。 接二连三的问题都快把云知逼疯了,且不说对方哪来的五阶晶核,就凭她吸收晶核的方式……所以,弥封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怪物?丧尸吸收能量的方式是吞食,异能者是靠手掌,可对方分明是只丧尸,又怎会…… 难不成是林曾鹤欺骗她?云知下意识否认,这根本没必要。 几个四五阶异能者联手,仍废了好大一番功夫,甚至牺牲了两个四阶异能者才解决掉这只丧尸。几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完事后又拼杀出一条血路来到后方,找治愈系异能者疗伤清除毒素。 首领死亡,失去操控,丧尸群混乱起来,也不再有其他丧尸从四面八方涌入,见此情况基地长松了一口气,基地大概是能保住了。心里头松快了,他也抻了抻胳膊,带人加入斩杀尸群的大军。 有基地长等人的加入,士气振奋,局面登时翻转过来。 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弥封悄悄退出战场,她一路往当初安置明棠的地方疾行,半路上许是身体实在撑不住了,忍不住弯腰呕出一大捧黑血,其中夹杂着无数碎肉,脑袋也疼得厉害,像有一只大手在里面翻搅,找到晶核捏住了她的命脉。 知道异能攀升到七阶会有反噬,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七阶丧尸此时是万万不该出现的,她的进阶速度过快有违丧尸进化规律,这方世界在排斥她。 系统和天道谈判良久,弥封才被允许在这方世界继续生存下去,只是她需要回到“正轨”上来。这倒无所谓,因为这本来就是她计划中的一环。谁让那狗东西进阶速度太慢,还得让她费时间停下来等。 体内最后一丝钝痛消失,她的意识也被彻底封闭起来。 *** 这场尸潮持续了三天三夜,死去的人类不计其数,堆叠的尸体跟小山丘似的,一摞叠着一摞,一座紧挨着一座,根本没了下脚的地方。 丧尸也并非被全部消灭一个不留,而是于基地来说构不上威胁了,于异能者而言亦无性命之忧了,基地长留下一部分人清扫战场,另一部分人,尤其是土系、金系异能者来加固围墙,其他人巡查基地,以防有危险潜藏于暗处。 繁秋荼等人也回来了,他们并没有自觉加入清扫大军,而是直奔居民楼。林曾鹤找了个借口离开小队,三拐两拐找到了云知。 往日还算得上整洁的居民楼内此时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谁家的门被人撬开,被褥毛巾水杯等全都被扔了出来。遭了贼的不止这一家,但这一家可以说是比较幸运的。丢了些财物,但好歹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 繁秋荼转身时不经意往右一瞥,正对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那是一个年轻的男性,仰躺在床上,脑袋垂在下方,他的脖颈上插着一把剪刀…… 可见基地缺少管理的这几天乱成了什么样子。 她轻轻叹气,她管不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希望弥封两人安然无恙。 两家的房门同样大开着,里面的东西也全都被翻了个遍,好在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就是不见弥封和明棠两人的影子,也不知道她俩躲哪去了。 “我们分开找找,说不定留了纸条什么的。” 繁秋荼和陈清栩把房间,甚至是走廊都翻烂了,也没找到记号之类的东西,更别谈写着字的小纸条了。 “会不会被别人拿走了?” “也有可能。” 久不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纵然理智上认为对方不会有危险,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这份担忧在残缺的月亮爬上树梢时达到了顶峰。 她们已经找了一天了。 繁秋荼搓搓手,重重吐出一口寒气:“先回去吧,明天我去找云知,看看她……能不能帮帮忙。” “你也别太担心,明棠和弥封在一处,她俩都不会有事的。有可能她俩所在的地方,比这里还要安全。” 虽然不甘心,虽然担心都快把她逼疯了,但陈清栩还是跟繁秋荼回去了,只期盼着明早有个好消息。 第85章 异能者×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回去后, 繁秋荼看着乱糟糟的房间心里头更是一片烦躁。她在原地站了许久,身体由外而内都给冻透了,才叹气捏捏眉心, 弯腰扯起摊在地板上的被子。 这时, 窗户那边似乎传来细微的响动,她心头一喜, 蓦地抬头,入目仍是大片清凌凌的月色, 不见那人半分身影。 繁秋荼拧了拧眉, 并不疑心自己听错了,她仍怀有满心期待, 认为是那顽皮的小丧尸在跟她开玩笑,想和她一起玩捉迷藏。 她悄悄走过去, 迅速打开窗,不顾寒风涌入,探出脑袋低头去瞧, 同时嘴中温声喊道:“小尔, 我找到你了。”可楼下是坚硬的石板和随风摇晃的树影, 往上瞧则是深蓝色的夜空,哪有那道心心念念的人影。 她还不及失望, 余光瞥见一团白色的东西擦着她肩膀被掷到了屋内,她第一时间收回探出窗外的大半个身子,之后才抬头, 目光聚焦在远处一大团蓬起的黑影上, 它下方是一截伸展的树枝。 繁秋荼眯了眯眼,下一秒,黑影跃下树枝, 宽大的斗篷在半空扬起一道冷酷的弧线。 对方的身份,繁秋荼心里已经有了猜想。 她捡起地上的纸团,上面没有文字,只简单画了几道线条,线条的终点是两个三角形标志。乍一看看不出什么,细细一想,才发现这是一张格外简略的地图。 她捏着纸条敲响隔壁的房门。 自尸潮控制住,基地内外便有彻夜值守的人。有人巡逻,也注定有顾及不上的死角。繁秋荼、陈清栩二人跟随纸条上标注的路线,悄无声息避开举着电筒的护卫队,来到基地后方的一处矮墙。 陈清栩身手利落,手臂一称,一跃便翻到了那围墙外。繁秋荼双脚在墙壁上蹬了几下,借助摩擦力倒也顺利翻了过去。 到了基地外面,就无需太过小心了。既然纸条的终点在这,就说明这里暂且是安全的,最起码一定不会有丧尸。 今晚月色虽好,能见度始终比不过白天。陈清栩自空间摸出一把手电筒,照亮四周小心翼翼往前走。 “清栩,你看那儿。” 一条纤细的手臂自粗壮的大树后伸出来,手掌微蜷,耷拉在枯黄的杂草上。周围皆是黯淡的色彩,因此显得手腕处那抹红色就格外鲜亮。 繁秋荼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她送给弥封的红绳。 女人面色微变,小尔在树后毫无动静,总不能说是睡着了。丧尸听觉嗅觉都十分灵敏,正常来说在她们翻墙时就该引起小尔注意才对。 可现在…… 思索的几秒内两人已经走了过去。 “棠棠……” 看到树后的景象,陈清栩险些拿不稳手电筒。明棠还好,身上干干净净,去试探她呼吸,呼吸均匀,看样子只是睡着或者单纯昏迷了。反观弥封,身上破烂不堪,本该整洁的衣裳被利物割开数个大大小小的口子,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有伤痕,那伤痕泛着青灰,丝毫没有愈合的迹象。 “小尔,小尔?” 繁秋荼何曾见过对方如此狼狈,尤其弥封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她握着那冰凉的肩膀用力晃了几下,又伸手拍了拍嫩生生的脸蛋,见对方仍没反应,她才彻底慌了神。 “小尔?小尔?”女人眼眶倏地就红了。 “别慌。”陈清栩把明棠揽进怀里,瞧弥封这样她也担心:“你看看她脑袋上有没有伤口?” 丧尸的命脉在于晶核,只要晶核没事,换言之只要脑袋好好的,那弥封大概率就不会有事。 繁秋荼闻言又慌手慌脚地检查小丧尸的脑袋。 “没有伤口,那她为什么不醒?” 陈清栩摇摇头:“先把人带回去吧,这里不是久留的地方。” 繁秋荼“嗯”了一声,三两下脱下自己的外套,把昏迷不醒的小丧尸整个的裹在里面,手脚都被包得好好的,只留下半个脑袋在外面,之后连衣服带人抱起来。 女人的视线顺势落在怀中,看着那清透如玉的脸蛋,她眉目霎时温柔起来。繁秋荼微微垂了脑袋,脸蛋贴上脸蛋,沁骨的凉意让她心头泛了酸。 陈清栩也把明棠好好裹进怀里,之后顺着原路返回。 到了房子里,明棠在陈清栩的呼唤下很快睁开了眼。 “棠棠?” “清栩?”明棠乍一醒来,看着面前无比熟悉的脸,过去三四天发生的事在脑海中不停回放,两厢交织,让她颇有种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身体有哪里不舒服?”陈清栩扶她起来,自己坐在她身后当着靠垫。繁秋荼也坐过去,一双眼迫切地盯着她。 明棠摇摇头,身体没有不舒服,就是后颈有轻微疼痛,但不严重:“还好,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环视一圈,又小声问道:“弥封呢?”她记得之前听弥封说尸潮来了,再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明棠,我们在基地外面的树林里发现的你俩,当时你们都昏迷不醒,现在你醒了,弥封还不知道是生是死……”繁秋荼抿抿唇:“你还记得当初发生了什么吗?你们为什么在外面,又为什么昏迷?弥封她身上为什么那么多伤口?你们俩遇到了什么?” 繁秋荼问题一个接一个,直问得明棠脸色又白了一个度,陈清栩见状不赞同道:“秋荼,棠棠刚醒来。” 繁秋荼叹了口气,捏捏眉心歉意道:“抱歉,我太着急了。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问。” 她转身欲走,却被一道小而干涩的声音喊住。明棠挣扎着欲要离开陈清栩的怀抱,却被对方牢牢按住肩膀。 “等一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可以把你们走后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你们。” 三人整理了一遍时间线,发现明棠应该是缺少了一部分记忆,而且缺少的那部分记忆至关重要。 “明天、明天我去问问云知,她或许知道些什么。” *** 繁秋荼并没有云知的踪迹,她还是通过林曾鹤联系到的对方。地点在云知的办公室,彼时对方不知从哪刚刚回来,连身上的白大褂都没来得及脱。 贺云知给繁秋荼倒了杯热水,两人面对面坐着:“听曾鹤说,你有事找我?怎么了?” 繁秋荼垂着眸,看着杯中氤氲升腾的雾气,直接问道:“你知道弥封在这场尸潮中发生了什么吗?” “她现在昏迷不醒,我很担心。” 云知发出一声低笑,眼底压抑着不悦。她没藏着掖着,而是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这本来就没有隐瞒的必要,只要繁秋荼出去随便逮个异能者问,就能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之后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其他人,看有没有人知道她后来去了哪里。” “不过,你家的这个小朋友挺厉害的,竟然有余力在五阶丧尸的攻势下吸收晶核。潜力很大。” 繁秋荼勉强笑笑:“她身手向来灵活,撑个两三秒也是极限了。” “对了,她应该有受伤,会不会……”云知想到一个可能,脸色微变。 “她没事,伤口已经愈合,毒素也被拔出干净,有我在,她没有异变的可能。” 云知“嗯”了声,看着繁秋荼的目光意味深长:“那就好。” 繁秋荼并没有在这多待,问到了自己想知道事情便找了借口离开了。出了办公楼,呼啸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冰晶颗粒扑面而来,厚实的棉衣根本抵挡不住严冬渗到骨头缝里的冷意。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雪也来的格外早,天气更是说变就变,女人裹紧身上的衣服,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 “……她异能短时间内直接拔高两阶,很有可能是身体素质与异能等阶不匹配,体内能量紊乱才导致的昏迷。你是治愈系异能者,异能的亲和力极高,你可以慢慢替她疏导体内暴乱的能量,等能量平和下来,人应该就会醒了。” 这是她出门前云知对她说的。这只是猜测,却也并非没有道理。但小尔是丧尸,丧尸肉身强大,不存在异能与体能不匹配的问题。 那两个字在她脑海浮现,被她冷脸驱逐了出去。她才不相信那种可能。“反噬”不过是她当初用来约束弥封行为的玩笑话而已。 才不是真的。 她走进风雪中,心头闷得厉害。她总觉得老天在跟她开一个巨大的玩笑,自己身为一个六阶治愈系异能者,身边最在意的人却不是个人类。她可以医好所有人,除了她的小尔。 *** 弥封昏迷不醒,时间照样流逝。异能小队也有数不清的任务。 自那次尸潮之后,基地内进行了一次大清洗,从上而下,从内由外,可以说是从部门人员到基地环境全部焕然一新。护卫队由军方接管,巡查严格的同时,安全系数稳步上升。 异能者部门依旧由云知统领,但做任务不再根据自愿原则,而是由上面强制分配。每个异能小队完成一次任务之后,可在基地休整两到五天不等,然后继续投入下次任务。 同时,基地内有个实验室的消息也不再是秘密,毕竟有时异能小队的任务便是活捉丧尸,或者去哪里哪里搜寻实验器材。即便领导人没特意说过这件事,每个人心中也都有了相关猜测。 对实验室,对那次丧尸暴动,以及对尸潮——后两者总归与实验分不开关系。 “小尔,如果丧尸普遍拥有了智慧,还会有人类的活路吗?” 繁秋荼给弥封擦拭着身体:“传言那次尸潮是为了毁掉实验室。当时只要有实验室的基地先后迎来了不同规模的尸潮,有几个小基地没挺过去,直接被毁灭了,无一人幸存。” 她的动作不由得停下来,眉头深深笼着,嘴唇翕动似有千万句话想说出来,临到嘴边却化成一声叹息。 “不管如何,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哪怕,人类万劫不复,末世永无止境。 第86章 异能者×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每次出任务, 陈清洺担任了在基地看护明棠的“保镖”,顺带照看一下昏迷的弥封。可这位二世祖自打开始就看不惯明棠,再加上因为她导致自己出不了任务, 自然看明棠更不顺眼, 对于“看护”也没有多上心。 某次因为疏忽,明棠差点被欺辱后, 挨了自家姐姐一顿臭骂。自那后陈清栩出任务便把弱小的明棠带在身边,不顾队员的劝说, 始终认为自己身侧才是最安全的, 一队七八个异能者,保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应当是绰绰有余的。 只要不是太危险的任务, 陈清栩所想自然没错。 可他们不幸,惊醒了一个小型尸群。此起彼伏的吼叫和自四面八方涌来的丧尸瞬间让这几人白了脸。但因为有繁秋荼在, 所以最后的代价不过是仅仅失去了一个明棠。 一个对大多数来说是个累赘的人。 繁秋荼看着搂着明棠尸身,周身被浓浓的悲伤和绝望笼罩的女人,她心头蓦地涌上一个念头——是因为太弱了。 陈清栩太弱了, 所以注定她在末世无法护得明棠周全, 明明满阶空间系异能者的空间可以容纳活物。 也正是因为她太弱了, 眼睁睁看着明棠主动脱离保护范围淹没在尸群中,却因为空不出余力, 只能绝望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被转眼吞食。 弱者没有资格护住自己所珍视的人,也没有资格留住她。 繁秋荼想到了她和弥封,想要变强的念头愈发迫切。 陈清栩离开的前夜跟繁秋荼说了好多话, 她悔恨不已, 但若重来,她还是会把那个乖巧到怯弱的姑娘绑在身边。 骄傲的女人此时身姿不再挺拔,颓然的气质哪还见半分昔日风骨。 她眸中透着怀念和伤痛:“棠棠又弱又胆小, 没有人护着,她根本活不下去。” “可她还是死了,有你护着,她还是死了。” “但是她本该不会死。”陈清栩深呼一口气,压抑着心口的灼痛,眼中满是清泪:“是我的控制欲太强,她受不住。”所以毅然孤身跑入尸群,被丧尸吞食,一声痛呼都不曾发出。 “是我害死了她。我借着保护和喜欢的名义把她困在身边,也不曾给予尊重,对她来说又哪里不是另一种伤害。” “如果她平等待她,会不会结局不同?”陈清栩喃喃,可惜她永远不会知道了。 已经太晚太晚了。 “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辙。” “嗯。我不会的。”繁秋荼抬头看着天边的月亮,眼底闪烁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执念。她不会弄丢小尔的,绝对不会。 *** 弥封昏迷的第四年,繁秋荼治愈系异能突破至第九阶,她是全基地第二个拥有九阶异能的异能者。第一个是基地长。 九阶之后,繁秋荼有所预感,这恐怕就是极限了。而此时九阶治愈系异能的威力彻底展露出来。 只要伤者还留一口气,她就能把人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同样的,只要感染者仍余一丝清醒,繁秋荼就足以轻松拔出对方体内的丧尸病毒,让其不会尸化,只是可惜不会产生抗体。 但这也足够逆天了。 一时间繁秋荼风光无限,但随之而来的也是数不尽的危险。不少人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块香饽饽。 “繁繁,你怎么样?” 繁秋荼闻声收起掌心中翻腾的水龙,朝着来人淡淡笑道:“我没事,伤口当时就愈合了。” 云知坐她身侧,抓住她的手把掌心手背都看了看,之后又要挽起她的袖子,却被繁秋荼制止了。 “云知姐,我真没事。” 贺云知只好放下她的手,抬眸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直让繁秋荼有些不自在。 随后听云知说道:“她都昏迷五年多了,连你也救不了她,还不知道能不能醒来。你真不放弃吗?” 闻言繁秋荼脸色不由冷了下来:“她会醒的。” “都已经五年……” 话还没说完便被繁秋荼打断:“她一定会醒。别说五年,哪怕十五年二十五年,我也会等她醒来。” 云知压住心口的怒火,冷笑道:“你都救不了她,也不知道她是……”话至此却蓦地顿住了,只因云知看到了对方冷漠到不近人情的目光,她心头一骇,又见繁秋荼若无其事移开视线,漫不经心道:“可能等阶还不够。” 云知简直被气笑了,九阶是极限了,难不成还能升到十阶?如果真可以,那他们也不会…… “算了,”云知捏捏眉心,“说说这次伤你的那些人吧。是基地的人,对吗?” 繁秋荼点头,伤她的人她自然不会包庇:“有个人我正好见过,还救过他。” 从云知那里回来后,繁秋荼回了住处。她们的房子换了地方,三年前被安排到了中心区,是个独立的小公寓,带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不知比之前的住处大了多少倍。 大门外有六个护卫兵,他们身材格外壮硕,模样凶神恶煞,都是六阶异能者,受云知的命令保卫繁秋荼以及弥封的安全。 回了家,繁秋荼先是洗澡换衣,把自己收拾妥帖了,又端来一盆温水,给一丝气息也无的弥封擦拭身体。那肌肤摸起来软软的嫩嫩的,就是过于冰冷了。 繁秋荼看着弥封毫无生气的脸蛋,左手轻轻划过那精致的眉眼,心口怅然又酸楚。 “小尔,你什么时候才醒呢?前几天我受朝阳基地的委托,过去给他们基地长的女儿治伤,去的时候还算顺利,回来却遇到一些人,他们想捉我。有人用异能划伤了我的手臂,从胳膊肘的位置一直到手心,虽然接着愈合了,但刺进去的那一下子还是好疼啊。” 往日温和的嗓音中满是委屈:“你这个没良心的,也不知道疼疼我哄哄我抱抱我,就知道睡,都五年了,再不醒我可不要你了。” 自从升到九阶,繁秋荼的日子并不好过。基地也因为她的缘故分为两派。 一派以副基地长为首,想以她为研究对象,看能否研究出针对丧尸病毒的疫苗。他不是没研究过其他治愈系异能者,但不知是否是等阶不够的缘故,研究失败不说,人最后还死了。直到繁秋荼升至九阶,他便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不过是被做实验而已,人又死不了。 一派以基地长为首,坚决反对副基地长的计划。认为人体实验毫无人性,不该存在,疫苗一定有其他的研究办法。理由如此冠冕堂皇,繁秋荼从未信过。 这一年她过得十分辛苦,受过的伤不计其数,好在暂时性命无虞,水系异能升阶顺利,也庆幸弥封始终安全。 *** 第七年,繁秋荼水系异能升到了八阶,离九阶仅剩一步之遥。 同时,丧尸中陆续出现八阶丧尸,若没有意外,九阶丧尸,也就是丧尸王将在它们中间诞生。 尚不知道丧尸王诞生会给人类带来什么样的灾祸,但预防一切灾难的前提,便是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各大基地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联合派出六阶以上的异能者去搜寻八阶丧尸的巢穴,顺便清缴低阶丧尸,如果可以,最好能诛杀它们。 但他们显然低估了八阶丧尸的能力和智慧,异能者队伍损失惨重。不过好在丧尸之间也有争斗,暂且给了人类喘息及恢复的机会。 繁秋荼从医院出来时天色已经黑了,不及休息便被云知喊到隔离室,给几个缺胳膊短腿,已经在异化中的异能者治伤。等他们脱离危险,繁秋荼几乎已经虚脱,她眼前发黑,大颗大颗的冷汗往下淌。这是异能使用过度的原因。 云知见状急忙塞给她一枚晶核,繁秋荼吸收后才感觉好多了。 “谢谢。” 云知无奈:“你什么时候才能别跟我这么见外。真是的,一点都不如小时候可爱。” “你也说了,是小时候。” “好了好了,说不过你。还没吃饭吧,走,去我家,我给你做牛排吃。” 繁秋荼拒绝,她在医院呆了一整天,一天没见小尔实在想念得紧,又止不住担忧,哪怕外面始终有护卫兵守着。 “云知姐,我不去了,改天再去吧,今天我一天没回去,我……” 云知嗔道:“刚才还说谢我,既然谢我就陪我吃顿饭。你家有六个高阶异能者守着,比我家都安全。你就放心吧,真是,护得跟眼珠子似的,我都吃味了。” 繁秋荼无奈,只好答应了。 云知家也是独栋公寓,但位置比她家好,面积也比她家大,只不过对方也不是一人住着,还有她的保镖兼助手——一个九阶防御系异能者。听说她的异能是个盾牌,但繁秋荼从没见过。 给两人准备好茶水,那位保镖便出去了,理由是查看房子四周,但繁秋荼猜测应该是不想打扰两人说话。 云知让繁秋荼自便,自己先去换了身衣服,是一件低领的吊带睡裙。现在正值隆冬,天气十分寒冷,但云知异能之一是九阶火系,本身已不再畏寒,平时在外就穿的少,在家单穿个吊带,倒也颇为合适。 繁秋荼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穿,视觉上习惯了,也没觉哪里不对。 “需要我帮忙吗?”繁秋荼走过去,见云知从“冰箱”里拿出两袋真空包装的牛排。“冰箱”还是繁秋荼给她做的,她已经可以凝水成冰了,做个半人高的“冰箱”已经不在话下。并且这“冰箱”不易融化,冷冻效果特别好。 “不用,你去坐着,我一会就好。桌子上有水果,是繁育所今天刚送来的,味道还不错。” 繁秋荼并没有吃,闻着自厨房传来的香味,她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胃口。 牛排很快煎好了,精致的托盘上还装点着绿色蔬菜和切开的小番茄。 繁秋荼接过来,看着面前的牛排她忽然就愣住了。 “怎么了,发什么呆?” 繁秋荼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她想到很久以前答应某人的事,似乎一直没有兑现。说好给她找肉吃,却…… 在她愣神之际,云知不知何时拿来一瓶酒,那酒她认得,度数比较低,酒精味少,有些甜,末世前很受女性喜爱。小尔也喜欢喝。虽然小尔不常来她家,但她还是备了不少这种酒。 云知见繁秋荼出神,嘴角还勾着温柔的笑意,哪里不知她又想起了那头丧尸,想着接下来的计划,她只得咬紧牙,把心头的怒火压下去。 第87章 异能者×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云知给两人满上酒, 繁秋荼闻着那味道,总觉得和末世前的不太一样,酒精味比较浓, 但是并不刺鼻。她拿过酒瓶看了眼, 生产日期是八年前,还有两年到期。 云知抿了一口, 说道:“这是我的一个下属出任务时,阴差阳错来到一个酒窖带出来的, 幸存的酒不多, 度数低的仅此一瓶而已。” 繁秋荼笑道:“倒是很珍贵。”她又带着些试探性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这又是牛排又是酒的。” 虽然基地已经建立了养殖场和繁育所,但由于场地限制以及饲料短缺, 所以可养殖的家畜数量极少,这也就导致肉类依然十分紧缺, 普通人哪怕积分足够也不一定能买到。换言之,基地中能吃上新鲜肉类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是值得庆祝。”说罢云知又柔柔一笑:“繁繁每次来我家都值得庆祝呢。”漂亮的女人穿着极显身材的吊带裙, 浑身散发着独属于成熟女性的魅力, 此时知性优雅中又透出一丝勾人的媚意。这是在平日的云知身上不可见到的。 那双黑眸水润润的, 繁秋荼看在眼中非但不觉得美景诱人,反而略觉尴尬。 繁秋荼已经动了要走人的心思。 云知自然不会让她走, 她举起酒杯示意,繁秋荼只好随她一起喝,她的酒量在末世前还是不错的, 哪怕她单独喝完这一瓶, 也远远醉不了。 “这酒……”繁秋荼感受着口腔中浓郁的酒精味,忍不住皱了皱眉。 “有什么问题吗?” “和我以前喝的倒是不大一样。” “嗯?繁繁也爱喝这种酒吗?甜甜的,倒像是小朋友爱喝的。”云知一手撑着下巴, 一手轻轻晃动着酒杯,泛红的眼尾勾着一抹微醺:“我是不爱喝它。” 半瓶酒已然下肚,繁秋荼感觉大脑晕乎乎的,自心口似有一团烈火逐渐烧至四肢百骸。她察觉有些不对,自己似乎有些醉了,但她并没有怀疑酒有问题,反而认为是自己的酒量下降了。 这团火烧的她有些难受,浑身都烫得厉害。她不能在这呆下去了。 云知见状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有不少液体顺着下巴流入深深的沟壑中,她面容绯丽,杂糅着媚意的眼中是狩猎者对猎物的势在必得。 她勾着唇看着猎物在牢笼中挣扎,看着对方使用异能凝出一大团冰,却又在碰触到冰的那一刻,巴掌大的冰块瞬间融化成一滩水。 她掐着时间,观察着繁秋荼的状态,看到对方双眼迷离成一团水雾,她心知差不多了,便欺身而上。 云知本来打算循序渐进,但七年了,她在繁秋荼心中的位置也不过是比较好的朋友而已,这让她颇为挫败,同时对弥封的厌恶也在逐渐上升。因着繁秋荼的关系,她无法把弥封的真正身份公布出来,若要神不知鬼不觉解决掉这只碍眼的小丧尸,也根本不可能。 好在她的助手是个精神系异能者,如今,也升到了九阶。 繁秋荼的意识彻底成了一团浆糊,她只想把心里的那团火发泄出来。 …… 距离此处千米之外的独栋公寓。室内黑漆漆的看不见一丝光影,公寓外部有六个异能者分散四周,保护着里面昏睡者的安全。 距离公寓百米的高墙拐角处,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高挑女人隐藏在阴影中,待护卫队走过,她灵活的像只猫一样跃上墙头,来到一处更为安全的地方。 将异能发挥到最大程度,无数只精神触角像藤蔓一样攀爬至那幢公寓里,它们干脆穿墙而过,在二楼最里侧紧闭的房间又如数聚合,拧成一股更为粗壮的精神触角。 透过这些可爱的小玩意儿,黑衣女人“看”到了那躺在柔软床榻上的少女,对方皮肤白皙,双眸紧闭,脸蛋上甚至还透着红润,若不是丝毫不见起伏的胸口,根本没人会想到这竟然是个“死人”。 她深吸一口气,那条精神触角张牙舞爪侵入少女的大脑中。 这次应该会成功的,她都九阶了,对方不过一头六阶丧尸,她一定能摧毁掉那颗晶核。 却不想这次仍然和之前一样,在她即将接触到那枚晶核时,一道淡淡的蓝光屏障一般将其包裹起来,任她如何攻击,触角始终被隔绝在外,反而那道蓝光愈渐耀眼。 女人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身体也在微微发颤,她从上衣口袋拿出一枚高阶晶核吸收,正欲再试一次时,不想那屏障倏然反击,直接将精神触角绞碎了。 女人毫无防备,大脑陡然迎来一阵剧痛,她脸色惨白,抱着脑袋跪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昏睡了七年之久的小丧尸,终于迎来了她的苏醒。 …… “小尔,小尔……”昏醉中的女人呓语不止,她的意识仿佛飘到了另一方世界。 白茫茫的辽无边际的空间中唯见到一抹色彩。那是一株伫立在天地间的梨树,四季常开的雪白梨花在枝头绽放,一簇挨着一簇,清香能飘至很远。 层层叠叠的白之中又见一抹雪青,半大的少女端着一碟糕点坐在树枝上,惬意地晃悠着双腿。 “小尔。” 树下不知何时站了个身着浅紫色衣裙的女人,墨发用玉簪挽起,五官模糊像罩了一团雾气。她身姿挺拔风骨不凡,抬着头温声喊着少女的名字。 少女从树枝上一跃而下,径直投入女人怀中。即便是场梦,繁秋荼也能感受到女人在抱住少女的一刹那,心口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满足。 “小尔。”繁秋荼不由勾起了唇角。 却不想下一瞬场景变换,少女的身量已长得和那女人一般高,雪青色已换做月白,声音少了昔日的活泼清脆,多了一丝稳重和冷漠。 “……我不愿。” “为何?” 场景忽然破碎,一切归于虚无。黑暗之中似有渺远空寂的声音,携带着女人的不甘与绝望,如一把利刃刺入繁秋荼心口。 …… “唔……”心口的刺痛迫使昏睡的女人睁开了双眼,她像是找回了那么一丝清醒,又好像头脑依然混沌,依靠着本能躲过了狩猎者欺压而来的撕咬啃噬。 她跌下床,努力站直,晃了晃脑袋,抬眸对上云知惊愕的目光。 繁秋荼全然记不清身前的女人是谁,瞧那身高,瞧那长相,以及周身那陌生又有些让人讨厌的气息,一定不是她的小尔。 她喃喃地念叨着那个名字,一边摇晃着身体想要离开。 “繁繁?繁繁?” 繁秋荼没有回应,她不知道繁繁是谁,只觉得这个一直在她耳边嗡嗡的声音格外讨厌。她想加快步伐,身后却传来一阵拉力,就是这道拉力束缚了她的行动。 女人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火,她甩开那道束缚,并转身沉沉一声:“放肆。”她的气质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盯着云知的目光深邃而冰冷,周身寒意彻骨,让人望而生畏。 云知被吓到了,心脏好似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攥住,恐惧得她根本喘不过气来,那一瞬她如同踏在死亡边缘,稍有不慎便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回过神来时,额头上已经生了一层冷汗,而刚才那人也早就不见了踪影。 外面寒冷的温度丝毫抑制不住体内的灼烫,繁秋荼跌跌撞撞回了公寓,说来也神奇,哪怕没了意识,她仍能准确找到弥封所在的方向和具体位置。并且一步也没走错过。 推开那扇被冰封住的房门,繁秋荼不曾留意房间内的情况,踉跄着奔向那张柔软的床。等走到床边她才发现本该在这安安静静躺着的小丧尸不见了。 那一瞬,繁秋荼被莫大的恐慌席卷了,整个人像是从温暖的地方骤然掉进了冰窟,她一个激灵大脑顿时清醒了几分,双耳似乎也听到了什么东西坍塌的声音。 小尔呢?她那么大一只小尔呢?她辛辛苦苦守护了七年的宝贝呢?谁把她的宝贝拿走了? 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杀意,整方空间都好像发出了颤鸣。 站在她身后的弥封敏锐地捕捉到了周遭那一下轻微的空间波动,她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这是什么情况,只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末世世界,女主竟然还有毁灭世界的能力?刚刚连天道都…… 为防止发生不可挽回的事,弥封开口唤道:“繁秋荼?” 那道身影一僵,缓缓转了过来,女人表情浓烈的惊喜中又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小尔,你、你醒了。” “对,我醒了。”弥封深吸一口气,想把接下来的话一口气说完,不料她还没张嘴,整个人便猝不及防撞入了一个炙热又柔软的怀抱里。未出口的话也被迫滚回了肚子。 “小尔,你终于醒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不该留下你一个人……” 弥封感觉到脸侧有些濡湿。她抿了抿唇,心知现在并非摊牌的好时机,繁秋荼看起来并不清醒,再加上刚刚那阵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弥封无法保证混沌的女人在受到刺激后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于是弥封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就像个木头一样被繁秋荼抱在怀里,听着对方毫不吝啬地剖白自己的心意。 还是有些触动的。但这并不能抹掉对方以前做过的一些事。 第88章 异能者×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你喝醉了, 你先放开我。” “不放。” 弥封叹气:“你放开我,你这样抱的我很不舒服。” 听到不舒服三个字,繁秋荼紧张起来, 她松开禁锢的双臂, 迷离着一双醉眼对着弥封左看右看:“怎么了?哪里、哪里不舒服?生病了吗?”女人忽然歪了歪头,静静看了面前的小姑娘半晌, 神情透着几分纯真和傻气,出口的话却让弥封有些听不懂:“小尔, 这么快, 这么快就长大了。真好,真好。” 弥封蹙眉:“什么意思?” 女人依旧低喃着, 但声音太小,弥封尽力捕捉仍只能听见几个破碎的字眼。对方缠人得厉害, 挂在她身上连连嘟囔着热,又去蹭她脸颊寻到那片冰凉的嘴唇亲吻。 弥封瞧她这样,猜想应该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但估摸着那东西的效力也不强, 不然繁秋荼就不是挨挨蹭蹭这么简单了。 被这女人缠得没办法, 弥封只好使了点小手段让她昏睡过去。单手扶住对方,另一只手去探对方额头以及颈间的温度, 不知是否和她自己冰冷的体温有关,她只觉繁秋荼身上的温度有些烫人。 不过还好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会难受一阵子。 卧室内一人安静睡着, 一人懒懒散散地斜靠着窗台, 大半个身子沐浴在月光下,在脑海中一遍遍推演着接下来计划。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流逝,早上八点多, 天边终于吝啬地透出一丝光亮,十分黯淡,大约和今日的天气有关。应该是要下暴雪。 床上的人也醒了,只是那初醒时带着几分茫然的视线落的地方不太对,正正好好对上弥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弥封昏迷的时间太久,有时繁秋荼也会忍不住怀疑是否真如云知等人所说,她的小尔再也醒不过来了。怀着微薄的期待去试探对方呼吸以及颈间的脉动,除了感受到一片冰冷之外,再无所获。刚开始时,繁秋荼无法接受几欲崩溃,后来看着那张白皙又嫩生生的小脸儿,她不由自我安慰,哪怕这样守着一辈子也挺好。 最起码小尔是在她身边的,看得见,摸得到,还有一丝微渺的希望。 以至于在她睡醒看到活生生站在面前的小姑娘时,她的心脏险些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惊喜。剧烈的跳动之下,有些疼痛,还有一些酸涩。 她张了张嘴唇,喉咙中似乎被堵了什么东西,静静对视片刻,那双眼眶蓦地就红透了。 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弥封分明在那双眼睛中读出了千言万语。她扯扯嘴角,主动走过去,像唠家常似的,又好似两人之间根本没有那空白的七年。 “最近还好吗?” 繁秋荼的目光一直黏在对方身上,听到这个问题神情恍惚了一瞬,随即露出几分苦涩:“很不好。” “你一睡七年,身上冰冰凉凉的,又没有呼吸和脉搏,也没有心跳,有时候我就在想,你、你是不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守了你一年两年三年……也不知道还能再守多久,我的年龄越来越大,世界也越来越危险,生怕等不到你再睁眼的那天。” “不过还好,我足够幸运,你醒了。” 弥封闻言,侧头去瞧她,猝不及防陷进一双满是欢欣与喜爱的眼眸里。她愣了一下,很快移开视线,不经意间又扫到女人眼尾的细纹。 她并没有多加关注,说实话此时的繁秋荼与七年前相比并没有太大变化,只不过成熟中多添了一丝风韵,眼尾多了一道风霜而已。 “有人在我昏睡的时候侵入了我的大脑,对方似乎想毁掉我的晶核。”弥封静静诉说着苏醒瞬间的感受:“我的头很痛,之后我就醒了。” “我有种感觉,我本不该现在醒过来的。”完全是因为大脑受到刺激,迫使她睁开了眼。 繁秋荼闻言,眸光骤寒,周身也浮动起令人生畏的寒意。弥封瞥向对面的墙壁,上面已经出现了白霜。 “看见那人的样子了吗?” 弥封摇头:“没有,对方应该是个精神系异能者,并且等级不低。” 精神系? 繁秋荼蹙眉,整个基地精神系异能者寥寥无几,更别谈高等阶了。莫非是外来者? “好了,不说这个问题了,她暂时对我构不成威胁。跟我说说这几年外面世界的变化吧,以及基地怎么样了。对了,还有学姐和明棠她们呢?” 这是两个久到已经有些陌生的名字…… 繁秋荼勾了勾唇角:“让我抱抱,让我抱抱我就告诉你。” 弥封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坐在那没动,女人主动挨过去,张开手臂把软乎乎的小姑娘搂进了怀里。如果再暖一些就更好了,抱起来会更舒服。不过,现在她就非常满足了。 “我从头跟你说……”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大雪,狂风哭嚎,外面灰白一片,室内也较为昏暗,却没有人提出点灯。 两人也由刚开始的坐,变为了现在的躺,唯一不变的姿势便是搂抱。成熟的女人将背对的小姑娘整个的束缚在怀里,下巴搁在那毛绒绒的头顶上,眼眸阖起,嗓音不急不缓。 “……第五年,基地扩建,面积比之前大了一倍,在东南角开辟了养殖场,修建了繁育所,人们开始有了肉蛋奶,以及水果和蔬菜食用,但由于产量极少,所以只能供应极少数人,绝大部分人还是吃从外面搜刮的物资。” “丧尸病毒带来的不仅仅是人类的异变,动物植物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最主要的就是土地……”繁秋荼睁开眼:“土地被病毒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污染着,再加上水源的污染,现在这片大地上已经种植不出适合人类食用的农作物了。只有通过元素系异能者联手,才能艰难地培育出少量作物。而全世界的元素系异能者又有多少?” 弥封眼中极快地划过一抹兴味,这方世界还真是不给人类活路啊。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若是迟迟找不出净化病毒的力量,那人类必死无疑。 不过,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于这方世界而言,她也不过是一个过客罢了。 “基地一直没有放弃研究疫苗之类的,他们甚至还……算了,那些事和我们没有关系,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繁秋荼加重了双臂禁锢的力道,却又在弥封挣扎时将小姑娘拨了过来。室内昏暗,面部轮廓以及五官落在眼中并不清晰,可繁秋荼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目光,貌似比外面的雪还要冷。 那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的违和感终于破土而出,小姑娘还是之前的小姑娘,一样的声音,一样的容貌,可这次醒来分明变了许多。更冷漠了,也更加让人难以……掌控了。 她抬手捂住了弥封的双眼,眼睫轻颤着倾身咬住了那张冰冷而柔软的嘴唇,齿间溢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 “别这么看我。” 弥封去推繁秋荼,许是对方异能等阶高于她的缘故,在对方用了十成力气的情况下,她竟然完全推不动,反而因为自身的挣扎,嘴唇被咬破了。 “别动,别动。小尔,说说当时我们离开后,具体发生了什么吧。”自从弥封昏迷后,她询问了不少那次战争的目击者和参与者,甚至连云知和基地长都问了,东拼西凑倒也让她差不多拼出了事情的全貌。 但这些远远比不过当事人的亲自叙述。 弥封说的很简洁,只着重叙述了一些重点。说来也奇怪,那分明是七年前发生的事,如今再回想起来,却好似昨日才刚发生一般,清晰到足以记得那只丧尸首领脸上痣的位置。 “你倒是记得很清楚。”繁秋荼冷不丁吐出这么一句话。 弥封被这么一打岔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语气嘲讽道:“没办法,记忆力就是这么好。并且忘掉的那部分记忆,我也全部想起来了。” “是吗。” “对。”弥封语气轻松:“所有的,一切,我全部想起来了。包括当初——” “好了,不要说了。”繁秋荼蓦地打断她,收紧了双臂,把脸埋在对方冰冷的脖颈上:“我困了,头也疼,要睡了,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说完她便阖上眼,呼吸很快均匀起来。弥封也闭上眼,安静地感受着对方的呼吸和心跳,确定对方真的陷入了熟睡。 现在时间的确不早了,约摸是下午五点左右。外面还下着大雪,通过窗户可见黑暗中的一片白。卧室内也应当是寒冷的,但一个是丧尸,对温度感应格外迟钝,一个是高阶水系异能者,对低温的容忍度极高,所以这点冷对她们根本算不上什么,也不会影响到睡眠状态。 许是真的困极了,或是怀里人的气息让她安心,所以这一觉繁秋荼睡得有些久也有些沉。 次日天晴,窗外透进来的一丝暖光,澄黄的光线落在两人相缠的手臂上,映出颇为好看的色彩——那里覆着一层薄薄的冰,仅一毫米的厚度,却让一个七阶的丧尸用尽全力也挣脱不来。 真是应了那句话,隔着一个等阶,在能力上就相当于隔了一座无法攀越的大山。 弥封有些想笑,她便弯了弯唇角和眉眼,喉咙里发出一声哼笑,掺杂了几分无奈,却也足够纯粹。 没过多久,繁秋荼醒了。意识还不曾彻底回笼,她便本能收紧了双臂,嘴中喃喃喊出一声“小尔”。两字吐出,她紧接着就清醒了,侧头看着那张无比熟悉又令她满心欢喜的脸,嘴角不可抑制地翘了起来。 脸蛋挨上脸蛋,心满意足地蹭了蹭。 “你还在,真好。” “呵。”闻言弥封不禁笑出了声,嘲讽道:“你这样我又能去哪?你肯放我离开吗?” “你想去哪?”繁秋荼眸色倏然一沉,声音都透着三分寒意:“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离开我?”等了这没良心的小东西七年,对方一醒来却要离开自己,繁秋荼某些不可言说的念头在蠢蠢欲动。 “不然呢?再次被你背叛一次吗?”话音落,弥封皱了皱眉,神情透出一分懊恼。用“背叛”来形容似乎并不准确,毕竟那只黑手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可繁秋荼当时冷眼旁观,见死不救,毫不犹豫抛下她,并且从自己的“死亡”中获得了不菲的利益…… 想到绝望中看过来的冰冷眼神,弥封深深吸了口气,怎么办,现在就想弄死这只狗东西。 繁秋荼嘴唇微动,她像是要辩驳,可最后还是无力地合上唇,面上满是愧疚。 “对不起。” 对不起?弥封不由心中冷笑,对不起值几个钱?她现在活得好好的,并且脱胎换骨拥有了强悍的身躯,那是因为她并非原身且有系统的帮助。原剧情中,原身因为那次背叛被丧尸啃的渣都不剩,而繁秋荼明明是有能力救下她的,或许会受些伤,但绝对不会死。 第89章 异能者×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原剧情中的繁秋荼抛弃了原身, 导致原身惨死,她本人却怀揣着对原身的想念度过余生。此世的繁秋荼抛弃了弥封,导致了弥封另一种意义上的死亡, 而现在却紧贴着她耳畔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和爱……弥封只觉得好笑, 还有从心底莫名升腾起来的愤怒。 原剧情中的繁秋荼可以救下原身,只要花费一秒钟的时间朝后拉一把;而此世的繁秋荼也可以救下弥封, 虽然当时弥封已经被丧尸擒住,但还有掉在地上被众人忽视的那把苗刀——系统出品, 必属精品。那可是丧尸的天然克星。 真是可惜……弥封微微垂下眼眸, 彻底遮住了眼底的深沉。 她似是真诚又无比理智地说道:“说到底那只是个人选择罢了,于法律上而言, 你对我并没有救助的义务。于道德上而言,当时生死攸关, 能自保就已经十分艰难了,你也并无余力去拯救我。” “你没有对不起我,不用说对不起。” 繁秋荼皱了皱眉, 一时无法分辨出弥封语气的真假, 但她却本能的嗅到一丝危险, 小姑娘平静的语调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沉默片刻,在心头挣扎一番, 繁秋荼选择了坦白:“当时我是可以救下你的。虽然会受伤。你可能不记得了,你被丧尸抓住,那把刀就掉在我前面不远处, 只要我鼓起勇气, 拾起它……不一定能带着你顺利脱身,但保命是没问题的。” “是我太懦弱了。” 懦弱吗?不见得,是当时的弥封在繁秋荼心中不够重要罢了。 弥封听得心中冷笑, 原来这狗东西心里头门儿清呢。 之前说抛弃就抛弃,甚至还和那只黑手的主人继续做朋友,现在又满口的喜欢和爱,搁这儿装什么情深呢。越想越好笑,弥封忍不住笑出了声。 见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繁秋荼心中警铃大作,顿觉这不是什么好事,异能不由得泄出几分,那覆盖在弥封手臂上的冰增加了半个指节的厚度。 虽然并不感觉冷,但她却能察觉到浓厚的寒意渗入了她的血肉直达骨骼,在她手肘的关节处徘徊不散。 “小尔,你笑什么?” “没什么。”弥封摇摇头,嘴角依然是上扬的:“既然醒了,我打算离开基地了。我现在的能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要不作死,在末世中可以过的很安全。” 繁秋荼瞪着一双发红的凤眼,咬牙道:“不行,我不同意。” 弥封勾着唇角,问道:“为什么?” 女人眼睛红得更加厉害:“你是我女朋女,你不能离开我。” “咦,好像忘了一件事。”弥封抬眸看着女人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道:“繁秋荼,我们分手吧。”七年前就该说出的一句话,终于在现在说出来了。 “你、你说什么?”繁秋荼被她这一句话气的嘴唇直哆嗦,连着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意:“你真的是、不想要命了。” 空间扭曲的那种熟悉感觉又来了,弥封看着头顶不断蔓延的波纹纹路,微微笑道:“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第二遍自然不会被允许说出,同样的,她也似乎失去了下床走路的资格。 丧尸没有痛觉,所以哪怕腿骨断了折了,只要不影响直立,就不会影响它们走路。即便没了双腿,它们也能用双臂代替腿脚。 繁秋荼喜爱弥封到骨子里,那种格外残忍的控制手段她自然不会使用,她想拥有完完整整的弥封,包括身体,也包括心。 于是她便使用了另外一种手段,用冰冻住弥封的关节,再把她的腿脚冰封在床上。 这是一个绝妙的办法,弥封异能比不过她了,自然也破不开使用了充足异能能量的冰层。于是她只能如同一只鸟雀,被刺激得将要发疯的女人困禁在这小小的一塌间。 波纹纹路没再出现过,可见女人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而弥封为此付出的代价也很明显。 困是一回事,宠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相比于肉类,弥封更喜欢啃食晶核,这就是她的零嘴。于是繁秋荼每天都会给她带来一些一阶晶核,数量并不多,却也能够满足弥封的需求。 没其他事的时候,繁秋荼就会呆在家里陪着弥封,或许搂着她睡觉,或许紧挨着对方安静叙述着基地内一天中发生的事。大到一些密令,小到一些八卦。而弥封则一边啃食晶核一边听她说,眼睛看着窗外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尔,你在看什么?” “看外面的雪花。又下雪了啊。” 繁秋荼也看过去:“对,今年的雪格外多。”多到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人类的生存状况。她并不为此忧心,说她自私也好,冷漠也罢,她在乎的只有小尔一个。只要小尔在,她的世界就是一片艳阳天。 “想不想近距离看看雪?”繁秋荼忽然说道。 弥封嗤笑:“你肯让我出去?” “不用出去。”繁秋荼说完,右臂一扬,飘飘洒洒的雪花布满了这片方寸之地。弥封看得一愣,伸出手指接住了一片小小的冰晶。六瓣的形状,精致得如同刻意雕琢而成。 “喜欢吗?”繁秋荼凑上前来邀功,骄傲道:“我的异能厉不厉害?”当水系异能运用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别说普通的冰了,就连精致到不似凡物的“雪花”都能制造出来。 但弥封显然没什么心情,敷衍道:“很厉害。”只是这份优秀并不用在正事儿上。 “雪花”落在被子上,棉被很快就潮湿不堪,繁秋荼把湿被子放到一边,又从橱柜里拿出一套崭新的被褥。水系异能者只能放水而不能吸水,就像火系异能者也惧怕外界烈火的炙烤。 夜晚很快来临,繁秋荼穿着睡衣睡裤钻进了被窝,单臂将冰凉软糯的小丧尸搂紧怀里。一双薄唇自动地寻了那张没什么血色嘴唇吻了上去。只轻轻亲了两下便离开了。 随着女人的离去,弥封明显感觉到束缚在自己骨骼上的寒意也彻底不见,双腿能自由地弯曲伸展了。恢复自由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朝着又挨上来索吻的女人踹了过去。 繁秋荼并没有躲,生生受了这一脚。 “小尔,让我再亲亲你。” “不行。”弥封拒绝的很干脆,并且背对了过去,繁秋荼见状也安分下来,照例把人搂紧了,脸颊轻轻贴上脊背陷入睡眠。 对绝大部分人来说,这本是个无比平常的夜晚。 次日,繁秋荼前往隔离所的途中听见两名胡卫兵在小声交谈。她没什么兴趣,也不会去偷偷听别人说话,原本加快脚步想快些走过去,却在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时蓦地顿住了。 林曾鹤?她面上显露出一丝恍惚。 “真的假的?你亲眼看见了?” “啧,骗你干啥,老子亲眼看见的。”其中一个胡卫兵点了点自己的喉咙,神神秘秘又忍不住惊叹道:“一剑封喉啊,就这里,瞧见没,就这里一道伤口,那伤口细的呀肉眼几乎看不见。哎呀,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佬,就这么轻松的把一个六阶攻击系异能者杀了。你说,咱要是这么厉害多好,早就吃香喝辣了。”说着他抹了一把嘴,叹道:“老天不公啊。” 另一人冷笑连连:“那些事离咱们远着呢。还有啊,老天要是公平,就不会不给人类活路喽。” 之后繁秋荼也没去隔离所,而是去找昔日的同伴以及队友打探消息。她并没有去找云知。 事实和偷听到的相差无几。林曾鹤死了。在昨晚被人悄悄抹了脖子。现场一点打斗痕迹都没有,可见要么对方能力高到离谱,要么就是熟人作案,以至于林曾鹤一点防备也没有。 喉咙上的伤口极细极小,也不知道是被利器,还是异能所杀。 繁秋荼心中五味杂陈,这几年她因为多方面的原因和林曾鹤渐行渐远,彼此已经算不上对方的好友,只是偶尔会在云知身边看见对方,如今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她感到几分荒谬。 就连那位同伴也在唏嘘:“谁能想到。她是不是惹上什么大人物了。虽然以前我就不喜欢她,可也没想过……唉。”同伴叹息着摇摇头:“最近都小心点吧。基地出了这事,恐怕上头会有动作。” 繁秋荼离开了同伴的住处,在路上她反复想着两人对那伤口的描述,越想越心惊。因为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以及那把无比锋利的长刀。 繁秋荼回去后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弥封。弥封一点都不惊讶,“噢”了一声,淡淡道:“我早就知道了。她是在今天凌晨一点半被杀死的。凶器是一把苗刀,刀身大约是一个成人的手臂长。至于凶手……” 她笑了笑,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用十分纯真的语气说道:“你应该猜到了吧,就是胡茗呀。” 繁秋荼心神俱震,脑袋仿佛被一块巨石狠狠砸了一下,两耳嗡鸣作响。她怔怔看着此时的小丧尸,对方单纯的神色逐渐和七年前甚至更久远的面容重合。 她扯扯嘴角,喉咙里挤出干哑的声音:“小尔,你、你怎么了?”到了这一步,她不得不将之前被她刻意忽略的问题重新铺展在阳光下。弥封真的变了,脾气性格有了尖尖的棱角,她并不适应这份变化。 “抱歉,是我糊涂,问得莫名其妙。”繁秋荼深深吸了一口气,震颤的心脏逐渐平稳下来:“你怎么知道是胡茗杀死的?” 第90章 异能者×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弥封嘴里“嘎嘣嘎嘣”嚼着晶核, 闻言不禁有些好笑:“瞧你这话问的,当然是她本人亲自告诉我的。” “什么时候?” “就在你早上走后不久。”弥封看向窗外,入目是一片雪白。视线往上是灰白的天空, 里面仿佛兜了一大袋子的雪花, 沉沉的要坠下来似的:“你可以去看看窗台,外面可能还残留着她的脚印。” 不过两句话, 里面却蕴含着大量的信息,一时间令繁秋荼头昏脑涨, 澎湃的戾气在她心口涌动, 几乎要彻底吞噬掉她的理智。 无数个问题汹涌而至,此刻繁秋荼真想抓紧弥封的肩膀厉声质问, 胡茗为什么要杀林曾鹤,彼此结仇还是受人指使, 一个普通人是怎么杀死一个高阶异能者的,她又是怎么进入基地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可到底一个问题也没问出来, 繁秋荼选择了沉默与不知, 她可以无视任何一个问题, 只要确保弥封在她身边就行。 女人沉沉吐出一口浊气,欺身上前放肆地揉了揉小丧尸的脑袋, 直把那头软顺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弥封被困在床上难逃魔爪,身子被晃得东倒西歪,她气急不由破口大骂:“繁秋荼, 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女人也抬高声音, 气愤又带着一丝丝委屈地控诉:“对,我就有病,你个没良心的小混蛋, 就知道整天气我,再惹我生气我就打你屁股。” 弥封震惊了,看出繁秋荼是气狠了,竟然口不择言乱说一通,她抬头怒目相对,却在看到对方微微泛红的眼眶时彻底愣住。 一些快要被她遗忘的记忆此时又逐渐清晰起来,这张脸逐渐和某个模糊的影子重叠,拨开覆着的一层迷雾,最终显现出另外一张脸。明明生着一双标准的桃花眼,神色却十分清冷,只有在看向她时,那双冰雪般的眸子里才会透出一丝温软和笑意。 弥封一时心口发涩,距离当年,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她几乎要忘了那人的容貌。 “小尔,你在看什么?” 面对冰冷的语气,弥封骤然回神,故人的容貌如烟一般消散,露出繁秋荼那张黑如锅底的脸:“你在透过我看谁?胡茗?” “没谁。”弥封垂下目光,心不在焉竟又重复了一遍:“没在看谁。” 这幅样子在繁秋荼眼中就是欲盖弥彰,女人被气笑了,叹着气揉了揉额角。她察觉自己在面对小尔时思路钻进了死胡同,理智飞到了十万八千里,明明手边就是大门,她却不愿打开,然后走出来。 她依旧坚信地认为,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俘获所爱的唯一办法,就是折断对方的双翼,不惜一切代价把人困在身边。 于是她加固了小丧尸膝关节和脚腕处的寒冰,以及整个下半身与床的连结。做完这一切繁秋荼听见小丧尸对她说。 “繁秋荼,你知道什么叫做‘求而不得’吗?” 对于这个问题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什么叫做‘不择手段’。 *** 天气越来越冷了,大雪也跟下不够似的,连续多日昼夜不歇,护卫兵清理的速度远远比不过下的速度,今天的积雪已经能没过人的膝盖了。 繁秋荼费力地踩着雪,脚下发出沉闷的“咯吱咯吱”声。她这是要去位于基地大门附近的隔离所,就在半个小时前进去了一批严重感染丧尸的高阶异能者。 听前来通知的人员说,那几人回来的有些迟了,已经在异变阶段,云知派人前来找她,完全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机会,哪怕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一趟其实算是白跑。 繁秋荼擦掉落在眼睫上的雪花,裹着棉衣冒着风雪艰难前行。她的住处距离基地大门并不近,走了一半已然对云知生了埋怨。 出门前她原本在搂着小尔睡觉,软乎乎的身体抱在怀里格外舒服。闭眼休息的小丧尸也异常乖巧,收起了满身的棱角与冷漠,蜷在她怀里让她心口颇为熨帖。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满足感了,她十分享受也十分珍惜这点短暂的时光。 可不久后,静谧的氛围被匆忙的敲门声惊扰…… 到了隔离所,厚重的大门隔绝了里面的声音。繁秋荼抖掉身上的雪,呼出一口白气,握住冰冷的把手推开门。堪堪露出一丝缝隙,里面便传出令人心惊的嘶吼声。 感染丧尸病毒彻底异变后就已经没救了,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真面对这一切时,繁秋荼心里仍不是滋味。 走进去后,她看见了被坚固的锁链绑起来的丧尸,以及坐在对面,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手枪的云知。 在云知两侧各站着一个异能者,其一是她助理,另一位男性则是保镖。 “你来了。”云知声音冷淡,之后起身走到三只丧尸面前,又道:“基地又损失了三名高阶异能者。”说完,她摸出后腰的枪,眼也不眨给了它们一个痛快。 繁秋荼往前几步,但始终与云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看了眼被保镖挖开脑壳的丧尸,忍不住追问:“他们接的到底是什么任务?”能一下子折损三名高阶异能者,可见此任务该有多么棘手。 云知笑了笑,带着几分嘲弄,转身看向繁秋荼,不发一言,就这么安静地,又格外认真地看着。眼眸中涌动着许多繁秋荼看不懂的情绪。 而繁秋荼见状又默默后退了半步,与云知拉开更远的距离。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她对云知莫名有强烈的抵触和厌恶感,这股情绪来得十分突兀,细细追究起来又找不到源头。她记得之前受云知邀请去对方家里吃饭饮酒,后来发生了什么她记不清了,询问云知,对方只说醉酒后她坚持自己回家,因此并没有派人护送。 云知并没有继续靠近,说道:“根据其他基地传来的消息,我们重新掌握了了八阶丧尸的踪迹。” 繁秋荼皱眉,又听云知继续道:“基地一直在寻求研制疫苗的方法,或许这些八阶丧尸是个突破口。” “所以,他们的任务是捕捉它们?”繁秋荼感觉荒唐极了,几个六七阶的异能者想要活捉一只八阶丧尸,到底是低估了丧尸智商,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并不是。”云知否认:“他们的任务是寻找丧尸的踪迹,至于活捉,还是需要基地的顶尖异能者。现在已经有了它们的确切的消息,繁繁,提前做好准备,接下来的行动肯定少不了你我的参与。” 回去的路上,繁秋荼一直在反复咀嚼云知的那番话,身为高阶攻击系异能者,接受危险任务无可厚非,但她始终想不通研究疫苗和活捉高阶丧尸之间有什么密切联系。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慢慢地将能量注入其中,一个巴掌大小的乳白色光团出现,缓缓浮动着。这是她的治愈系异能,有着克制丧尸病毒的力量。她有种预感,这才是解开如今人类死局最关键的一把钥匙。 不止她一人这般认为,不少人对她虎视眈眈,与其说基地在以“人体实验违反道德伦理”的理由保护她,倒不如说在刻意隐藏这把被光照得亮堂堂的钥匙。 她想了一路,回到家脱了挂满雪的大衣,换了干净的鞋子,口中呼出热气让双手暖和了些,这才推开关着弥封的卧室门,在看到小姑娘的那一瞬,沉冷的眸光瞬间软了下来。 “我回来了。”繁秋荼说道。 弥封如同以往那般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右手毫无所觉地扣着身下的被褥。 这点细微的动作自然逃不出女人的双眼。 繁秋荼心里一沉,目光在室内迅速扫了一圈,之后走过去,掌心覆上那只做着小动作的右手,微微一笑:“小尔,能感受到暖意吗?” 弥封有些不解,看她像在看一个傻子一样,本想刺她两句,但看到女人温柔的神色,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只吐出两个字:“不能。” 繁秋荼捧起她的手,口中轻轻呵着气,又问:“这样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丧尸,对温度根本不敏感。” 女人点点头,忽然倾身覆了上去,张嘴咬住了那双又凉又软的唇,碾磨半晌,亲吻又顺着脸颊落到了耳垂上,双唇一抿,衔住了那点软乎乎的肉。 “那这样呢?” 温和的眸底极快地涌上一丝疯狂,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扭曲了:“你刚刚在想什么?是不是她来了?” 弥封一怔:“谁?” “胡茗,是不是胡茗来了?她想干什么?她是不是想带你走?” 弥封脸上无比镇定,冷静反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被害妄想症?正常一点,别胡思乱想行吗?” “繁秋荼,我发现你现在真的疯的厉害,你家族是不是有隐藏的精神病史?” “没有。小尔,不要骗我。”女人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她松开禁锢在怀里的小姑娘,手指摸上床上并不明显的细小痕迹:“你瞧,这应该是那把刀留下的痕迹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0-100 第91章 异能者×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在身体与床相互连结的地方, 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并且这层冰一直延伸到床沿,最后化作一个透明的大手, 伸展的五指牢牢勾住了床的边缘。 而就在层单薄到用毫米计量的冰上, 有一道几乎用肉眼看不出的微小痕迹,那正是胡茗的刀尖不小心划到的。 半个指节的长度, 比一根头发丝儿还要细。 不知道是该说繁秋荼观察力敏锐,还是说她对弥封的一切, 不止神色、语气, 还有周围的一切都极为上心,甚至到了一种病态的警惕的地步。 右手食指摩挲着那道痕迹, 繁秋荼缓缓说道:“那把刀刀刃锋利单薄,我左看右看, 都认为这是它的杰作。你说呢,小尔?” 弥封面上不显,暗地里却气得牙痒痒, 狗东西欠揍得很, 她一定要让对方此世的经历刻骨铭心, 日后回想起来悔不当初,彻夜难眠。 爱一个人就要有爱一个人的态度嘛, 而不是以爱的名义施加伤害。再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她向来瞧不起也十分痛恨这种行为。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嘛,干什么还要问我?” 繁秋荼眸光一凝, 单手压住弥封的右肩, 另一只手陡然旋身,一支小臂长、两指粗的冰箭对着盖满冰雪的窗户激射而去。 不及弥封反应过来,锋利的短箭已经穿透玻璃, 伴随着破碎的声音,又在下一秒被一道冷光斩做两截。 寒风裹挟着雪碴子“呼啦”疯狂涌入室内,弥封没办法躲避,便被那白花花的一片盖了满头。 虽然感觉不到蚀骨的冷意,但此时任谁都不会有好脾气。弥封几乎要维持不住自己良好的形象,抹了一把脸上的冰晶,正要怒骂某人,耳边却传来兵刃相向的清脆声。 哦豁,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呀。 “果然是你,胡茗,七年不见,你又回来干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随意出入基地,并且轻松杀死一个高阶异能者而逃过所有人的眼睛,说实话繁秋荼面对这么一个大杀器心里头也有点慌,她担心对方把小尔带走自己却束手无策。 “胡茗,我们之前还是同伴。”繁秋荼咬牙看着她,手中的冰剑有些承受不住苗刀的力量而出现裂痕。 那双一直隐藏在白袍下的眼睛缓缓抬起,幽黑的眸子透出骇人的冷光。胡茗不发一言,动作大开大合,锋利的刀尖直冲对方的要害处,毫不掩饰自己对繁秋荼的杀意。 被对手步步紧逼,繁秋荼也彻底怒了,她周身释放出独属于顶阶异能者的能量,室内的墙壁、地板……目光所及之处都攀爬上了雪白的冰霜,甚至连空气都似乎被凝结了。 胡茗的动作开始变慢,呼吸也变得滞涩,显然满室的冰霜已经影响到她了。她朝弥封的位置看了眼,之后咬牙躲过繁秋荼的攻击并拉开距离,收回长刀,打算借着破损的窗户逃离。 但繁秋荼岂能如她所愿,而且这点时间也足够让门口的守卫发现动静跑过来了。 胡茗身手纵然厉害,但也架不住多个异能者的围攻。她很快便被繁秋荼擒住。手中的刀掉在地上,被其他人踢到了角落里。 少女巴掌大的脸完全隐藏在兜帽下,那一瞬间,古井无波的黑眸中极速掠过一道蓝光。 “胡茗,既然离开了,就离开的彻底些不好吗?七年了,你还回来做什么?是因为小尔?” 胡茗不语,可微僵的身躯却暴露了她的想法。 繁秋荼眼神一戾,昔日同伴的情分纷纷被她抛到身后。她擒着那两只细瘦的手腕,将其交给身侧的守卫,冷声吩咐道:“把她交给云知,就说杀死林曾鹤的凶手找到了,这人……随她处置。” 守卫接过。 繁秋荼又道:“她的部分关节已被冰封住,不用担心她跑掉。” 几个守卫领命而去。 见状弥封有些急了,送给云知?那胡茗焉有命在? “繁秋荼,她救过你的命!”狗东西恩将仇报,弥封气得牙根发痒。 女人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只剩彻骨的寒意:“我当然记得,否则就不是仅仅将她交给云知这么简单了。”她会亲手杀死她,绝不给对方一丝生还的可能。 “繁秋荼,你真是个疯子。” 几个守卫押着胡茗离开,繁秋荼关上门。之后走到弥封身侧,收敛了一身寒意,瞧着小姑娘颇有些委屈道:“小尔,别这样看我。” “繁秋荼,放了胡茗,别让我恨你一辈子。”弥封对她再一次产生了厌恶的情绪,只是厌恶中还掺杂了丝丝缕缕的其他感受,过于复杂,三言两语也描绘不清,当事人也不曾发觉。 弥封盯着繁秋荼就像在看仇人一样,其中充斥的浓烈的恨几乎刺痛了女人的双眼。但这也彻底激起了繁秋荼的逆反心理,她冷冷一笑:“既然你想让我放过她,那我就告诉云知,胡茗可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研究对象。明明没有异能,可身手却又远远超过普通人,还有那把永远不会卷刃的刀……我想,云知一定很感兴趣。” 弥封失望道:“你不就是想要我吗,我就在这哪也不去,放了胡茗吧。”她在示软,收了满身的尖刺,可落在繁秋荼眼中,分明是自己喜欢的人为了另一个女人而抛弃尊严。这就让她更加生气了,满腔怒火在心口鼓噪,燎原般席卷着她的理智。 她的双臂不受控制地覆满厚重的冰层,无数只透蓝的触角从她周身蔓延出来,张牙舞爪地攀爬至床榻上,把囚困在上面的小丧尸捆了一层又一层。 这些触角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缓慢而坚决地收紧,继续收紧。 直到弥封察觉自己的骨头快被勒断了,才出声打断了繁秋荼的失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繁秋荼蓦地回神,匆忙收起异能,触角寸寸断开,“叮叮当当”滚了一地。 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次年三月,天气稍稍回暖了些的时候。 基地大型会议室外。 “繁繁,回去好好准备准备,下午车队出发。”云知嘱咐道:“这次出任务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务必记住你不仅是攻击系异能者,同时还身具十分宝贵的治愈系异能。千万不要出事。” 说着,云知想要去握她手,却被繁秋荼不动声色躲开了。她点点头:“我知道,我不会有事。”有小尔在,她也不会允许自己有事。 她虽然是这次任务的内定人员,但如果实在不想去,基地也不会过于勉强她,就是说服高层会有些困难。但她有自己的打算,这次任务非去不可。 和云知告别后,繁秋荼便迫不及待地回了公寓。弥封似是在午睡,可丧尸又哪里会有睡意,不过是她不想面对繁秋荼,故意不搭理对方罢了。 繁秋荼自然明白她的想法,也不去拆穿她,搬了椅子坐在床边看了小姑娘半晌,嘴角噙笑,目光柔得不像话。 那张脸算不上精致,也称不上极美,但就是看不够,即便两人日日相处,女人仍时刻想念着她的小姑娘。 直到下午两点左右,联络器中传来消息,说车队整装待发,让繁秋荼去基地门口集合。 得到通知,繁秋荼面无表情地摁下开关,将其放回了上衣口袋。她俯身在弥封唇角落下一吻,又解开了戴在对方手腕上的红绳,重新绑在了自己手腕上。经过七年光阴,绳子已经泛旧起了毛边,但相对来说被保存的还算完好。 繁秋荼离开前又加固了弥封身上的冰,同时封好门窗,之后才恋恋不舍地大步离开。 她很快就会回来,之后就守在小尔身边,哪儿也不去了。 室内重新恢复安静,被绑缚在床上的小丧尸缓缓睁开了眼,看着覆盖在门窗上厚重的冰层,那双幽黑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她爱了闭眼,遮住了眸底泛起的蓝光。 一声低沉的叹息在室内久久不散。 终于,快结束了啊。 *** 转眼繁秋荼已经离开三天了,如果一路顺利,他们也就将将走了一半。如果不顺利,恐怕连三分之一的路程都不到。 深夜,四周一片沉寂,这座小小的公寓仿佛被世界抛弃了一般。忽然,寂静的走廊响起清脆的“嗒”“嗒”声,不急不缓,听在耳中却又像追魂索命。 弥封睁开眼,眸中泛着浓烈的冷意,直勾勾盯着卧室门。 脚步声越来越近,经过那扇被冰封住的门,又往前走了几步。弥封锐利的视线几乎穿透墙壁,看见了墙外的人。 外面安静了两秒,又骤然响起更加剧烈的爆裂声。墙壁上一道细小的缝隙出现在弥封眼中,随着巨响迭起,房屋颤动,那道缝隙也越来越大,直到扭曲成一个可容两人并行通过的洞。 弥封眯了眯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看到了现在墙外的人。 领头人是云知,她身侧站着一个穿着西装的女人,后面还依次站着几个异能者,具体人数不知。 云知率先走了进来,看清弥封此时的状况,神情有一瞬的惊讶,之后面露嘲讽:“本以为繁繁有多喜欢你,没想到竟是把你当畜生养。”说着她微微一笑:“繁繁的爱好真有些别致啊。” “你来干什么?”弥封神情很淡,她不在乎云知所说,只是有些可惜这座房子,被异能者这么一搞,说不定哪天就塌了。 “繁繁临走前嘱咐我,这段时间让我照顾你。所以,走吧,小姑娘。” 弥封哼笑一声,也懒得去拆穿云知的谎言,她动动手指头,感受着身上强烈的束缚感:“你瞧,我根本动不了。” 云知抬了抬下巴,从她身后走出来一个异能者,没看到对方有什么动作,弥封所在的床便塌成了一堆碎屑,她动了动手脚,很轻易地从层层冰绳中钻了出来。 可她还没体会到自由的感觉,另一种束缚便又捆绑了上来。 离开公寓的时候,弥封看到了在门口徘徊的几个守卫,那是繁秋荼留给她的“保镖”。可此时那几人目光呆滞,看见陌生人丝毫反应都没有,显然被精神系异能者控制了。 弥封被带着走过了大半个基地,最后停在了那幢曾见过的低矮建筑前。 厚重的大门轰然开启,弥封被狠狠推了一把,跌进了那不见天日的黑暗中。 第92章 异能者×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车队足足行了十天, 才将将踏入此次任务所圈定的范围。 这一路并不顺利,遇见的中高阶丧尸数不胜数,五辆车共二十多人, 在来的路上就折损了三个。他们被一击毙命, 繁秋荼连治愈的机会都没有。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在外围找了间空房子住下, 这是农村的自建房,围墙很高, 大门也是很结实的铁门, 在一定程度上有效阻挡了丧尸的侵入。 院子里和室内很乱,但胜在安全。地面燃起了篝火, 一行人分为三拨,七八人围在一起烤火取暖。 “妈的, 还没摸到八阶丧尸的影子呢,咱这边就已经死了三个了,等真找到了那只丧尸, 我们岂不是要……” “胖五, 别说丧气话, 只要咱能留着一口气,繁妹子就能把咱从阎王殿拉回来。” 繁秋荼侧眸瞥了眼那群人, 很快收回了目光。她没有听人说悄悄话的癖好,但耐不住那几人是个大嗓门,再加上自己听力优越, 那些对话争先恐后往耳朵里涌。 “要我说啊, 那些五六阶的就不该来。基地里又不是没有其他人手,你说让他们来不就是……唉,这事儿啊, 难说。” “同阶的异能者哪是丧尸的对手,瞧咱这一路遇见的都是什么,当初要不是领队拉了一把,脑袋和身体分开的就是我了。” “哎,你们发现没有,这次被派出来的人,都是——” 繁秋荼眼中晦涩的情绪一闪而逝,她不由停下咀嚼的动作,心神全都放在了那几人身上。 “都在瞎吵吵什么呢,吃饭也堵不上你们的嘴,你们几个看起来挺闲啊。这样吧,今晚就由你们几个守夜,时间你们自己分配。” 之前去院子里排查安全问题的领队回来了,手上的装备不及卸下来,忙截住了他们的话头。 领队说完这些话,目光不经意地滑向了繁秋荼,只看了一眼便立马移开。他清了清嗓子,又跟所有人嘱咐:“现在这种时期,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大家也知道,再让我听见有人说丧气话动摇军心,可别怪我不客气。” 所有人都开始老老实实地扒饭,可到底听进去了什么又听进去多少,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这座房子一共四间卧室,除却守夜的几人,外加各个房间里沙发,倒也能让他们躺着休息休息。 繁秋荼不愿和别人挤一起,便单独霸占了一张双人沙发,她双腿蜷着,枕着叠起来的大衣,身上盖着从橱柜里扒拉出来的一张薄被。 许是现在的环境有些安逸,同处一室的其他女性由“家庭”话题切入,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 末世初始,人类面临的最大难题是生存。如今七年已过,有能力的都已找到适合自己的“庇护所”安定下来,生存和温饱问题解决了,人们便开始考虑其他方面的事。比如说□□之欲和繁衍之欲。 这几年繁秋荼也参加过几场婚礼,男女之间组成家庭的倒也不少。即便没有婚姻这层关系,身边也不缺小情人。但怪异的是,基地内出生的婴儿却很少,尤其是异能者和异能者结合,这几年仅出生过五名婴儿,且都在不满一周岁时夭折。反观普通人的孩子倒是大部分都安稳活了下来。 繁秋荼因着“家庭”二字,一时间不由想了很多。但大部分还是她与弥封的未来。在她的畅想中,她们俩的未来必定是光明且一片坦途,她们会彼此陪伴一辈子。 女人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一双眼眸湛然有神,她摸了摸绑在左手手腕的红绳,心口有些酸软,却又满满当当的。 “繁姐,繁姐?” “嗯?”繁秋荼听见有人喊她,便开口应了一声。她坐起来,看见一位同伴趴在床上,一双眼炯炯盯着自己。 她在里面读出了八卦的气息,一时间不由头皮发麻。 “繁姐,听说云部长喜欢你,是真的吗?” 云知虽然姓贺,但鲜有人知道她的姓氏,所以大部分人还是直接称呼她云部长。 “听谁说的?”繁秋荼皱眉问道。 那几人对视一眼:“不知道从谁那里传出来的,应该……不少人都知道了。所以这事,不是真的?”她们也是有眼力见儿的,瞧繁秋荼这表情就猜到传言是假的了。 繁秋荼摇头:“我有喜欢的人了。至于云知,我并不清楚她的感情状况。” “啊?繁姐你有对象了?”她们似乎很惊讶,并且表情略显失望。 “对,我有女朋友了,感情十分稳定。不出意外,我们之后会结婚。”说起这两个字,她突然意识到结婚需要戒指,这东西现在得之不易,最好提早开始准备。 “这么快的吗?之前也没听你说过呢?前段时间小李问你,你不还说单身来吗?” 繁秋荼很快捕捉到那丝微弱的记忆,她觑了几人一眼:“那是小李要给我介绍对象,我回绝了,但并没有否认我有女朋友吧。好了,不早了,赶快休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说着,她重新躺下,闭上眼强迫自己尽快入眠。 见她睡了,那几人自然终断话题,分配好床铺的位置,同样和衣而睡。 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彻底消失了,繁秋荼复又睁开眼,自暗中缓缓吐出一口气。弥封一睡七年,她为了保护对方身份也不曾对他人主动提起,没人知道弥封的存在也是应该的。即便是那些曾经见过弥封的人,想来也把那位与众异能者浴血奋战的小姑娘忘得彻彻底底。 这样挺好的,弥封身份特殊,远离人类视线也算是一种变相保护。 …… 次日,车队开始向圈定范围的中心行进。以自身为圆点,由视觉异能者进行地毯式搜索。 那位视觉异能者是个八阶,能清楚地看到半径千米之内的任何东西。哪怕是落在墙角的一粒小米。但是每次使用异能后会遭到不同程度的反噬,双眼会短暂性失明,所以,他的异能必须用在刀刃上。 “准备好了吗?”领队走到对方面前,严肃道。 那位异能者闭了闭眼,郑重地点点头:“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吧。”领队拍拍他的肩:“别怕,有繁妹子,你的眼睛不会有事的。” 他睁开眼,瞳孔开始迅速缩小,最后变作针眼一般。通过这个“针眼”,他看到了藏在衣柜里高度腐烂的尸体,也看到了被埋在废墟之下的小小珠宝,还有散布在城市角落徘徊不定的低阶丧尸…… 突然,他视线一凝,动用起剩余的所有能量一鼓作气,勉强突破了半径千米的范围,捕捉到了那双嗜血的眼眸。 “啊——” 这位异能者蓦地惨叫一声,吃痛闭上了双眼,自眼角流出长长的血泪来。 “眼睛,我的眼睛,好痛……” “繁妹子,快——” 繁秋荼走上前,手指掀开对方的眼皮,淡淡道:“异能使用过度,导致双眼失明了。” “那你快救他呀,他的眼睛有用着呢,可不能出事。” 抬至半路的手微微一顿,繁秋荼凉凉扫了说话的人一眼,对方吓得立马噤声,整个人缩到领队身后去了。 耳边终于清净了,繁秋荼这才把掌心覆在伤者的双眼上,暖黄的光晕源源不断被伤口接收,迅速而周到地治疗着。 不到半分钟,繁秋荼移开手掌:“好了,睁开吧。” 对方缓缓睁开眼,见视力恢复,惊喜地不停道谢。 “你这次异能透支严重,在能量恢复到巅峰前,不要再使用它。” 那人连连点头:“我知道了,谢谢繁妹子。” 繁秋荼摆摆手,表示不用。 既然眼睛治好了,领队见状,忙问道:“看见了吗?” “看见了,在那个方向。距离此处大约一千米。”那人点了点眉心,又继续说:“它身边有很多高阶丧尸,数量不比我们人数少。异能者很难打过同阶丧尸,如果真打起来,我们不一定是它们的对手。” “我倒不这么认为。”繁秋荼开口,语气很淡:“如今顶阶丧尸不过八阶,而人类异能者则到了九阶,我们这些人异能最低的也已经到了七阶。这般算下来,保守一些,我们也要比它们足足高出一阶。” “胜算我们有,并且很大。” 队内陆续有人出生附和,导致其他内心摇摆的人也逐渐坚定起来。这次任务十分重要,相应的,报酬也格外可观,足够三口人一年的花销。若是有胜算,谁也不想在此时临阵脱逃。 领队一锤定音:“好了,繁妹子说的有道理,都准备准备,我们去‘千里眼’说的那个地方。” 繁秋荼缓缓吐出一口气,抬脚跟了上去。 千米之外的公寓楼高层。 “老大,他们来了。”一位红眸丧尸推门而入,手中还拿着一架双筒望远镜。 “嗯。”它口中的老大,也就是繁秋荼众人此番的任务目标,它的手中的最后一片生肉塞进嘴里,胡乱嚼了几下咽下,道:“带人过去吧。他们都是基地的中坚力量,哪怕不能把人杀了,也要把他们困住。” “是。” “至于那个治愈系异能者,我去会会她。希望不要是故人才好。”说着,他低低笑了两声。 诡异的笑声在室内回荡,那只七阶丧尸不由把腰弯的更低,垂下的刘海遮住了眼底的恐惧。 第93章 异能者×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想要到达目的地, 车队需要绕过一片商业街。昔日繁华的街道如今已成为一片废墟,从那些被压在坍塌墙壁之下的招牌上,依稀可见一两分往日的风采。 繁秋荼手肘杵着车窗沿, 整个人显得慵懒而随意。她的目光在窗外的废墟上极速掠过, 最后停在一扇半挂在墙壁上的金色招牌。末世前那应是一家高端首饰店,外面的墙壁塌了一半, 也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保存完好的戒指。 繁秋荼眯了眯眼眸,心里思量着找个方便的时间独自过来一趟。 车辆行驶的很平稳, 走过这趟街需要左拐, 而右边则是一片高档小区,如今蒙了一层阴影和血腥, 弥漫着浓重的死亡气息。 领队绷起神经,打开联络器, 通知后面的车辆全力通过此处。而就在此时,后面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惊现的巨大冲击力, 最后一辆车的车顶骤然凹进去一块。司机紧急刹车, 轮胎与地面摩擦, 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等前面的车辆反应过来,车顶同样遭受巨大的冲击, 还好所有的车子是经过特殊加固过的,这才避免了车毁人伤的残酷场面。 人类反应也很迅速,车门因挤压而变形导致打不开, 干脆用异能破开车窗逃离。等他们都下了车, 才发现整个车队都被丧尸包围。既然无人发现此处的异常,那说明这些丧尸在此处等待已久。 他们还是过于低估了高阶丧尸的智慧! 繁秋荼目光一扫,发现丧尸的数量刚好比人类少一个。她脑海中那根弦倏然绷紧, 和同伴背靠背警惕眼前丧尸的同时,抽出一分心神观察四周的情况。 突然间,她脑中警铃大作,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似是被那残暴的凶兽锁住了一般,脊背汗毛倒竖,额头渗出冷汗来。 “躲开!”她高喊一声,顺势往旁边一滚,一根成人小腿长的金属尖刺从她原先站立的地方陡然炸开。 这声巨响如同一个开启战争的信号,异能者和丧尸混战在一起,场面登时混乱起来。丧尸各自锁定了一人,与其缠斗渐渐与其他人分开。 似乎只有繁秋荼是被撇下的那一个,她想去帮助离她最近的同伴,可刚踏出去一步,又是几根金属尖刺朝她后背袭来。 这次她并没有躲,而是用厚厚的冰层隔开了它,因为前面就是与丧尸战斗分不开心神的同伴,她如果躲了,她的同伴很可能会有危险。 身为异能者,视力自然比普通人好些,但也远远比不上“千里眼”那般逆天。繁秋荼眯了眯眼眸,勉强在对面楼顶看见一个黑漆漆的身影,她不做多想,当即朝那黑影飞奔而去。这次对方倒没有放冷箭,反而担心她上不来楼,主动从楼顶跳了下去。 繁秋荼眉心一跳,不由惊叹丧尸的躯体果然耐造得很。 这只丧尸很高,全身裹在黑衣黑裤里,头顶还戴着一顶鸭舌帽,下半张脸用口罩遮住,全身只露出生着利甲的手指,和那一双暗红色的眼睛。 带着嗜血的杀意。 真丑。 繁秋荼暗道,远没有小尔的眼睛琉璃清透。 八阶对八阶,人类基本毫无胜算,但奈何繁秋荼身具满阶治愈系异能,从另一种程度上来讲,她也算拥有了不死之身。 她没什么畏惧的,总归她不会死。 一人一丧尸打的不可开交。那只丧尸有意将繁秋荼引走,而繁秋荼有她自己的打算,自然可以跟紧对方。两人慢慢脱离战斗圈子,领队看见了,焦急地高喝一声:“繁妹子,别中计。” 繁秋荼自然明白留下的意义,她算是整个队伍中最大的王牌,可是……她狠了狠心,这次机会难得,她必须跟这只丧尸离开。 她道:“机会难得,你们随后跟来。” “哎——”见那道倩丽的身影越来越远,领队眉头皱的死紧,他的异能招招奔向丧尸的要害处,在心里责怪繁秋荼太不懂事,看不清当下形势。同时又担心对方有个好歹,他要如何跟云部长交代。 直到来到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那只丧尸才停下来。身后无数支锋利的冰箭紧随而至,但它没有回头,一层淡淡的金光迅速将整个后背包裹。冰箭撞在上面立即断裂成破碎的几截,纷纷掉在地面上。 那丧尸转过身,暗红的眸子紧紧锁住面前的人,嗜血中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繁秋荼一怔,只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熟悉。 她恍惚一瞬,只见对面的眼中杀意迸发。她绷紧浑身的肌肉,低喝一声,以一种奇诡的走位躲过了激射而来的密密麻麻的金属块。 丧尸始终占领着上风,繁秋荼渐渐不敌,她身上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伤口,但那些伤口却又在转眼间恢复,重新生长的肌肤将那些金属块挤出体外。 “你真是个异类。”丧尸的攻击速度越来越快,或许刚开始它是抱着玩弄的态度,但现在它见识到了满阶治愈系异能的可怕之处,为了丧尸的未来,它也必须杀了她。 繁秋荼笑笑,一双黑眸熠熠生光:“那也不及你们。” 她干脆收起异能,只防守不进攻,一时之间丧尸也无可奈何,反倒是自己因持续使用异能,而导致能量过度消耗又来不及补充,动作渐渐慢下来。它抬头瞧见繁秋荼嘴角噙着的浅笑,心里一惊,暗呼不妙。 女人手中把玩着一根长长的冰棱,红唇轻启,冷淡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意:“真蠢。” “该我了。” 繁秋荼开始占据上风,但也远远到不了压着丧尸打的地步,但她好在身形灵活,能量充沛,又是不要命的打法,几息之间倒也让她伤到了对方。尖锐的冰棱狠狠刺进丧尸的腹部,那一瞬,刺耳的尖啸响起,来不及躲开,繁秋荼咬牙主动迎上去,手中的冰棱变幻成冰刀,她右手用力狠狠一搅,锋利的冰刃直接割透了对方的左腹。 但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迎面而来的金属尖刺刺进了她胸口,一瞬的剧痛后,重新长好的血肉将那刺尖挤出了体外,而无论丧尸再怎么用力,那根尖刺始终穿不透繁秋荼的胸腔。 那双暗红的眼中终于忍不住显露出一丝恐惧。 两人同时后撤,丧尸紧蹙着眉单手捂着伤口。 繁秋荼仔细观察着它的神色,饶有兴致道:“你似乎在疼。” 那丧尸嘴唇直哆嗦,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疼的。 “丧尸不是没有痛觉吗?”繁秋荼淡淡一笑:“可你为什么会有?”她复又窜了过去,整条右臂都被薄薄的冰层覆盖,她低喝一声,坚硬冰冷的拳头抵向丧尸的伤口。就在即将接触到的一刹那,那只丧尸堪堪避过,眉头也因此蹙得更紧,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 繁秋荼扬了扬眉梢,眼中登时涌现出强烈的兴奋。 “你有痛觉。”她笃定道:“你的感觉恢复了。” “很好。” 丧尸被她火热的目光灼的心慌,心中暗惊,它感觉自己此时就是那砧板上的鱼肉,对方是对着自己虎视眈眈的猫。对方的热切是对食物的热切,以及对食物的势在必得。 繁秋荼愈战愈勇,高强度的爆发之后,体内的能量极速减弱,但丧尸比她更惨,已大显颓势。它口中发出一声尖啸,似乎在呼唤手下,之后深深看了繁秋荼一眼,便飞快朝之前藏身的地方奔去。 繁秋荼哪能让它跑掉。她在后面紧追不舍,又担心其他丧尸赶来,便继续压榨体内本就所剩无几的能量。浓重的水汽自她身上溢散开来,在半空凝聚成无数支拇指大小的水箭,从四面八方朝丧尸刺去。水箭呈合围之势,一时将对方包围的密不透风。 丧尸见躲不过去了,两手护着脑袋,挤干体内的最后一点能量,在周身幻化出一层淡金色的保护盾。但它太薄弱了,只阻挡住几支便彻底破碎,化成星星点点的金光飘散于空中,很快消失不见。 水箭轻而易举刺进了它身体,但并没有给它造成太大伤害,晶核也在它脑中被保护的很好。 “虽然你很厉害,但你杀不死我。”这话说的实在没有底气,它只期盼着自己那些手下尽快赶过来。 “如果是其他人,哪怕是个九阶都不一定能杀你,但我不一样。”繁秋荼逐渐走近它,清澈的蓝光在手腕处不断翻涌:“我有无数条命能跟你周旋。” “我猜的没错的话,你没能量了吧。怎么不提前准备点,就这么容易把你打死了,我很没成就感呢。” 丧尸被这番话气得恨不得把目光化成利刃戳死她。 真是个嘴贱的女人。 它转身就要跑,却被繁秋荼一脚踢中后心,踉跄几步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帽子掉了,脸上的口罩也半挂不挂,露出一张狼狈却不减英俊的脸。 这张脸比起当年更加成熟,也更为阴郁。 繁秋荼愣住了,因为惊愕双眼微微睁圆了些。 怪不得这双眼看着眼熟,竟然真是故人。 她很快收敛好多余的情绪,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似的。 “原来是你,陈清铭。” 丧尸咬紧牙关,转过去不理她。 繁秋荼满腹疑问,静静看了它半晌,终究没问出来。反正和她没什么关系,她也不在意。自从对方对她出手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是敌人了。 她走过去,将丧尸的腿部和肘部关节冻住,确保对方没了行动能力,才一只手揪着它的衣服,将其拖进了不远处的一处住宅里。 丧尸嘲讽:“你还真胆大,也不怕我手下找过来。” 繁秋荼把它扔到墙角:“反正我死不了,治愈异能的能量于我自身来说用之不竭,至于水系异能……”她淡淡一笑,食指抵住了它的太阳穴:“不是有你的晶核吗。” 丧尸恐惧地颤了下.身体。 “我有几个问题。”繁秋荼在它面前蹲下:“丧尸不是没有感觉吗,为什么你会疼?因为等阶高所以恢复了?” “关你什么事。” 繁秋荼冷嗤一声:“以前就觉得你目中无人,脑子还不好使,现在成了手下败将还如此狂妄,跟你姐真不一样。” “别跟我说她!”丧尸仿佛被触碰到了逆鳞,面部狰狞,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繁秋荼显出一丝兴致,但没问那些不重要的问题,而是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丧尸也没再整什么幺蛾子,也一一作答了。 “原来如此。”和她猜想得差不多。丧尸会随着等阶的提升慢慢恢复感觉,但恢复得格外缓慢,哪怕到了九阶恢复的也不过十之一二。 可是,哪怕只有这十之一二,也足够了。 她迫切地需要小尔给她关于情和欲方面最真实的反馈,以前那坚持不懈不求回报的付出,如今也极度渴望爱人的回应,哪怕并不对等。 她想要小尔的回应,疯了一般的想要。 所以她接受了这次任务,因为她需要大量高阶丧尸的晶核。她也不怕小姑娘升阶后会离开她,因为前段时间她看到了对方态度的软化。纵然离开又如何,她有手有脚,能力不低,自会一路追随上去。 可是,每每想到这种情况,她还是会忍不住要失控。 繁秋荼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那些澎湃起伏的危险想法,重新使自己冷静下来。 微垂的视线落在狼狈的丧尸身上,就像在看一只垂命挣扎的蝼蚁。 那丧尸一愣,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在嘲讽面前女人的无知。 “是因为那只小丧尸?原来她还活着啊。”丧尸的语气透着十足的恶意:“但是她就快死啦,整个基地的人也要死啦,他们派出你们这二十多人,基地还留下几个高阶异能者呢?”它勾着嘴角:“哪怕有,哪怕有所谓的九阶,又能抵挡得住丧尸的千军万马?”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蠢货,丧尸升阶是慢,但中高阶的可不少,毕竟我们得到晶核比你们人类要容易多了。” 繁秋荼的脸彻底黑了,她忽然想起这一路遇到的格外难缠的高阶丧尸,彼时心绪烦乱,再加上数量也不多,所以并没多想。 可如今结合它的话再去深想,繁秋荼被惊出一身冷汗。丧尸是会藏匿的,谁知那些死气沉沉的居民楼里到底藏了多少。 繁秋荼的目光冷得像淬了冰,她毫不犹豫刺透丧尸的大脑,挖出一枚清透的漂亮晶核来。她将晶核攥在掌心,很快,棱角分明的晶状物体只剩一些残渣,自她指缝中流泄而出。 她的能量得到补充,并且水系异能也前进了一大步,但距离九阶还有不小的距离。 第94章 异能者×小丧尸 医者能自医,愈人能愈…… 繁秋荼转身离开。途中遇见几只听到召唤前来的丧尸, 被她顺手解决了,挖出的晶核冲洗干净放进衣兜里,拉上拉链保存好。 之后她加快了速度, 既然有丧尸能分出余力, 那就证明战场上人类的情况不容乐观,她倒不是可怜那些已经逝去或者即将逝去的生命, 而是担心两方的战斗威力会毁坏那几辆停在路边的车。 她需要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基地。她不认为在数量和质量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下,凭基地那些异能者的手段能和丧尸军打成平手乃至击退对方, 所以基地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她要确保在局势不可挽回之前找到小尔, 并且带她顺利离开基地。 至于其他人……女人眼眸一凉,或许她天生冷血, 其他人就看自己的命了,她管不了。 回到队友和丧尸交战的地方, 人类仅剩五人在苦苦支撑,而丧尸尚余下七个,若她不去帮忙, 剩下的人也活不了多久。 领队已经看见了她, 黯淡绝望的眼中瞬间迸出一抹亮光, 也不知怀着何种心情,他趁着躲过丧尸致命一击的间隙朝这边大喊:“繁妹子, 快来帮忙。” 这下好了,丧尸也看见了她,即便想悄无声息离开也走不成了。虽然她并没有决定这样做。 繁秋荼的加入令人类多了一丝喘息, 但也仅仅和丧尸打个平手。女人眸色一厉, 招招狠辣,再次使用了不要命的打法。 她心里着急,同时又懊恼, 她就应该悄悄离开才对,多耽误一分钟,基地那边的形势还不知要发生如何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们老大被我杀死了,你们确定还要送命?” 几个丧尸对视一眼,动作不停,但速度明显慢了一些。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我是满阶治愈系异能者,你们杀不死我,而我杀死你们,只是时间问题。” “我可以放了你们。”繁秋荼语气淡淡,风刃割在身上仿若未觉,伤口转瞬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 “你们走,还是不走?只有一次机会。” 女人高举冰剑,晶莹剔透的剑身在阳光下反射出冷酷的寒光。 无人知道,她语气多镇定,心中就有多急多慌。 还好,那几个丧尸脑子够用,掂量了一下它们大概不是人类的对手,便一步步走出战圈,很快消失在几人眼前。 繁秋荼重重呼出一口气,上前挖出死去的丧尸的晶核,一句话也不多说,走到最近的一辆车坐了进去。 “上车!” 五人面面相觑,一肚子疑问,却也听话地钻进了车内。领队坐在副驾驶,不解又带着些质问:“繁妹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繁秋荼却道:“时间有限,这事之后再说,有谁受伤了,我先给你们治疗。” “方杰,方杰伤的最重,繁妹子,劳烦你先给他看看。” 一个矮瘦的男人被众人推到最前面,他瞳孔已有些涣散,皮肤隐隐泛了青灰。繁秋荼掌心搭在他手臂上,细微的电流即刻窜入体内。她了然,怪不得这人伤的重还活着,原来是雷系异能者。 给所有人疗好伤,她体内的治愈能量已所剩不多,单手扶着车窗,另只手把玩着衣兜里的晶核。 双眉紧蹙,眼底凝着沉沉的焦躁。 领队开着车,车厢内仅剩众人粗重的喘息和痛苦的呻.吟。 “繁妹子,我希望你能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繁秋荼通过后视镜对上那双阴翳的眼睛,眉梢微挑,唇角勾起淡淡的讽意:“不过我倒是有个消息要告诉大家。” *** 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抱着一沓材料匆匆走过,因她心不在焉撞上迎面走来的另一人,几张纸掉在地上,她分明看见了,却没有捡起来,反而接连踩了两脚,低着头缩着脖子走的更快了。 被撞的那人也是,同样走得很匆忙,神色带着惊惶不安,那样子像是有什么怪物在身后追赶一样。 弥封闭着眼,安静地躺在实验台上。她的四肢被特殊材料绑缚着,上面坑坑洼洼,没有一处好肉,有些地方隐约可见里面的白骨。 她是丧尸,伤口不会流血也不会自愈,同样也得益于这个身份,她并不会感到强烈的疼痛。 此时她在观看系统的转播。无边无际的丧尸大军朝着基地涌来。黑压压的一片之间,立着一位身着大红色西装的年轻男性。他绑着低马尾,一双桃花眼赤红,胸前的口袋别着一支凋谢的黑玫瑰。 他在笑,唇角的弧度十分完美。喉咙在颤动,弥封仿佛听见了带着恶意的,沙哑低沉的笑声。 “有趣。” 系统抓了抓脑袋,很是不解:【这方世界的天道根本不给人类活路,这是为什么呢?】 弥封说道:“若说天道给人类活路,却也纵容丧尸升阶,土地污染;如果说向着丧尸,可这方世界的任务又是消灭丧尸王……” 她睁开眼:“这七八年人类与丧尸打的有来有回,比起一方对另一方的倾轧,彼此间倒也勉强算得上势均力敌。”她想到一个可能,仔细琢磨又觉得荒唐。 “算了,想这么多干嘛,总归和我们没什么关系,认真完成任务就行了。” 系统点点头:【虽然但是,你说的对。】 【宿主,贺云知过来了。】 弥封关掉转播,静静等着对方的到来。 云知身上裹挟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和腐臭味,发丝凌乱,眼底血丝交织,一身狼狈。 弥封上下打量着她,嘴中轻嘲:“怎么这幅样子,丧尸攻进来了?基地保不住了?” 云知神色复杂:“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先知啊。”说着她又摇了摇头:“真废物。这些年基地把异能者都养废了,遇见个高阶丧尸就开始哭爹喊娘。再加上基地唯一一个满阶治愈系异能者也不在,心理防线一下子就没了,能打得过才怪。” “你看起来倒不担心。”云知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把手术刀:“我留你这段时间的命,你也该死了。我先杀了你,再去找繁繁。” 弥封那张白嫩的小脸上丝毫不见惧怕,她道:“我不会死。”说罢,她猛的挣开束缚,趁云知愣神之际,屈起膝盖狠狠磕在对方鼻子上。 云知没有防备,被砸了个正着,眼泪刷的就流出来了。 弥封活动了下手腕,残缺的四肢并没有给她行动带来任何不便。她向系统要了一丝系统能量,扬起手掌狠狠劈在云知后颈。 纤瘦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双膝跪在地上,眼皮发沉,并没有立刻晕过去。 弥封冷眼看向她,一边惊叹满阶异能者强悍的身躯,一边道:“我不会杀了你,因为有人会替我动手。” “对了,你是真的喜欢繁秋荼吗?” 那具身体重重倒下了,弥封头也不回走出了实验室。她并没有离开实验楼,而是转头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实验人员疲于奔命,根本无暇管束她。弥封打开门看见了和自己实验室如出一辙的构造,实验台上躺着的是她在此界唯一可相托性命的伙伴。 “胡茗。” 胡茗的情况比她好不少,身上青紫,针眼遍布,但好在没有被割肉放血。 弥封给她解开绳子,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胡茗道:“我本是‘影子护卫’,服务主人是我的职责。” 之后弥封并没有着急出去,而是拿出胡茗存放于系统空间的晶核,开始快速吸收。这是胡茗自末世初始直至现在,所收集的全部身家。 数量不少,但是高阶丧尸的晶核并不多,为了节省时间,弥封只挑拣了六阶以上的丧尸晶核吸收。吸收完最后一枚,她的等级距离九阶还有一道鸿沟。 “哎呀,这差的还有点多。”但剩下的那堆中低阶晶核实在没时间吸收了。 【宿主,系统商城有啊,也不贵,一枚九阶晶核,也就500积分。】 “也就?啊?”弥封觉得手有点痒,想揍人,不,揍统:“我完成一个任务才多少积分,这一下子就要了快一半。要积分没有,要命一条。” 【真抠。】 弥封更气了:“你这个败家的东西,我是抠吗,积分来之不易,每笔都要用在刀刃上。再说,这500完全没必要花。”她活动了下颈椎,对胡茗说道:“走了,去挖晶核。” 推开实验楼的大门,阳光倾洒下来。弥封遮了遮眼,完全适应了光线后,她收回手,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胡茗跟在她左后方,手中的刀换成了一把崭新的唐刀,刀刃锋利,上面隐约可见蓝色的流纹。 弥封在系统商城用10积分买了一把战术刀,通体黑色,刀身十厘米长,顶部有凹槽。刀刃同样十分锋利,但与胡茗的唐刀不同,这把战术刀算得上消耗品,因为砍多了丧尸它会卷刃。 胡茗想跟她换一下,弥封拒绝了。 弥封不再压制身为八阶丧尸的特征和威压。她的双眼也变得赤红,犬齿变长,牙尖抵住了下唇。她仰头尖啸一声,不理会周围被她吓得瑟瑟发抖的人类和丧尸,飞一般朝基地大门奔去。 她的目标是丧尸大军中的八阶丧尸,以及它身侧的高阶“守卫”。她算了算,吸收掉它们的晶核,应该就可以升到九阶了。到了九阶,那么此间的第一位丧尸王,便诞生了。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除了同阶丧尸,没有人是她的对手。她用威压压制住其他丧尸,胡茗像砍西瓜一样削掉它们的脑袋,挖出能量充沛的晶核。 弥封和八阶丧尸打成平手,周遭的同类成了两人的能量供应站。弥封一看这不行,干脆让系统分出一点能量给她。有了系统能量的加持,弥封一脚踹在对方的胸口,甩出的刀子利落穿透了那只丧尸的大脑。黑色的晶核从脑袋另一侧蹦出。 滚了几圈正好撞在胡茗脚边。 她捡起来,连带其他晶核一同交给了自家主人。 “胡茗,按理说主人死了,‘影子护卫’也会消失,但我给你续了命。”弥封看着眼前的同伴:“我有几件事要交代你……” 丧尸王诞生了。世界各地所有丧尸朝着同一中心点跪拜。正在杀丧尸的繁秋荼几人看着这一奇异的景象,不约而同瞪大了双眼。 “这是怎么回事?它们这……这是在干什么?” 繁秋荼朝着丧尸跪下的方向看了眼,心里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她声音沉沉:“那个方向,是基地。” “我们快走。” 众人不再废话,钻进车内,领队油门踩到底,车子离铉的箭一般窜了出去。 一路畅通,这大大加快了他们的行进速度。 处于风暴中心点的弥封也被这变故吓了一跳。 “什么鬼,怎么还有这一环节?” 系统幸灾乐祸:【成为万尸之王的感觉怎么样?】 弥封呵呵两声:“我估计你应该不想回炉重造吧。” 系统瑟缩一下,立刻没声了。 弥封双眼化作骇人的竖瞳,喉咙发出低沉的吼叫,犹如远古凶兽的威胁,带着冰冷的压迫感,让人毛骨悚然。 异能者们畏惧地移开视线,双腿打着颤,不由自主地开始后退。 匍匐于地的丧尸也在瑟瑟发抖,在它们的王发出第二道命令,它们才十分缓慢地站起来,终止了这场杀戮,齐齐转身,逐渐离开了基地。 看在基地也庇护过她的份上,就让她也为基地做一件好事吧。 其实她是有能力杀死这些丧尸的,只要一个自毁的命令。可任务没有要求她这么做,她也找不到这样做的理由。 总归天道有它自己的打算,她就没必要横插一脚了。 弥封静静立在基地的大门前,脚下是腐烂的碎肉和残缺的尸体,身后是身具武器防备着她的人类。左手边是安静陪伴她的胡茗。 微风拂过她的头发,似乎也带来了远方那人焦急的呼喊。 这是幻听,弥封知道,这么短时间,繁秋荼根本回不来。 丧尸撤的越来越远。 弥封拿着沉甸甸的短刀,手指轻轻在刀刃上划过。刀已经卷刃了,刀尖也不再锋利,但这对她接下来的行动没有丝毫影响。 她屈起右臂,刀尖抵在后脑,手腕用力,用蛮力破开了大脑的防护。之后刀身一拧手腕一压,一枚白色的指甲大小的晶核就被挑了出来。 一番动作用时不过一秒钟,当疼痛席卷而来时,弥封已经彻底离开了这方世界。 【任务完成了,非常成功。】 弥封呼出一口气:“希望下个世界别再遇见她了。” 【宿主,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弥封怒道:“闭嘴。我这不是让你给我挑个好世界。” 系统委屈巴巴:【可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第95章 异能者×小丧尸(终) 你是我的求而不…… 弥封倒下去的瞬间, 胡茗接住了她。 抱着怀中沉甸甸的尸体,胡茗并没有重回基地,而是在附近找个废弃酒店, 等繁秋荼找过来。 她并没有等太久, 在弥封离开的第五天,胡茗在楼上看见了匆忙经过的车子, 看见了坐在副驾驶上的女人。 仿佛有着感应一般,车内的女人忽然抬起了头, 正对上胡茗颇为复杂的眼神。也不知道是否是内心的焦躁影响了女人的判断, 她并没有让停车,她的首要目的地依然是基地。 看着远离的车子, 胡茗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手中握着长刀,阖上眼,一动不动, 如同一座雕塑。 她估摸着繁秋荼明天大概会找来, 因为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 可没想到…… “咚咚咚。” “咚咚咚。” 外面响起沉重而急躁的敲门声,胡茗泛着蓝光的眼底附着着一层阴霾。 拉开门, 还没看清来人,衣领便被一双有力的手粗鲁地攥住了。勒得她脖颈发疼,有些喘不过气。 “她呢?她在哪?” “你先……松开我。”胡茗使劲拍打着那双手腕, 可对方非但没有松手, 反而有越勒越紧的迹象,她干脆抽出刀,往对方腰侧捅了进去。 繁秋荼吃疼, 头脑清醒了几分,她推开胡茗,径直走进房间,借着皎洁的月光,她看到了安静躺在床上的小姑娘。 她的心一下子就落回了原处。 “小尔?”她轻轻唤道。 胡茗把刀归入刀鞘,也走上前,说出一句无比残忍的话。 “她死了。” 那只触碰着弥封的手颤了一下,之后又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轻抚着那张冰凉的脸颊。 “我说,”胡茗启唇,继续一字一句道,“她死了。” “你耳聋吗?”音色明显是柔和的,字里行间却比隆冬的大雪还要寒冷:“她死了,她已经死了。” “你闭嘴!”女人猛地转头,一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人,眼白上遍布血丝:“小尔是丧尸,她不会死。” 胡茗伸出两指,探入弥封口中夹出一枚白色的晶核。 “如果晶核被挖出来了呢?”她把晶核放进繁秋荼手中,看着眼前失魂的女人有些于心不忍:“你在基地应该听说了这件事吧,我明确告诉你,它是真的。” “弥封死了,她死了,永远不会醒过来了。你明白了吗?” 繁秋荼双手颤抖地扶起弥封的脑袋,后脑上巨大的血窟窿赫然出现在眼前。 她伸手捂住那个血洞,另只手晃了晃弥封的身体。声音发颤,惶恐中夹带着几分哀求。 “小尔,醒醒,别睡了。快醒醒,我给你带了好多晶核,以后也不会再限制你了……” 听到最后,能听到那被刻意压制的哭腔。 胡茗叹息一声,别开眼不忍再看。可主人交代的事还是要完成的。 “她是自我了结,动作很干脆,看出来了她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可留恋的。” “她说她讨厌自己这幅半人半尸的身体,哪怕成了丧尸王,”说到这,胡茗顿了一下,“你应该知道了,弥封成了丧尸王,挽救了整个基地的事。她是基地的恩人。” “她说,即便成了丧尸王,全世界最高等级的丧尸,依旧没有心跳,仍然十分渴望新鲜的血肉……她厌恶这样的自己。” “她还说,她已经不喜欢你了,也不恨你,最大的愿望,就是下辈子别再遇见你。” “她受够了。” 冰雪以繁秋荼为中心铺天盖地向四周蔓延,女人垂着头,凌乱的长发遮住了脸颊,也遮住了眼底渗人的冷光。 她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千万块碎片在周身铺展开,交叉错乱,好似下一秒就会破碎崩溃。 胡茗害怕极了,对方周身涌动的可怕陌生的气息几乎让她身形溃散。 胡茗往后退了两步,五指死死扣住墙壁,深吸一口气,继续火上浇油:“你知道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她发生了什么吗?你那可亲可敬的云知姐又做了什么?撩开她的衣袖和裤腿,你就什么都懂了。” 胡茗继续后退:“如果不是你绑缚她,如果不是你强行留她在身边,弥封又何必遭如此大难。说不定她现在在哪好吃好喝好活着,根本不会动了结的念头。” 这句话其实是假的。如果繁秋荼真的放弥封离开,弥封依然会选择用自我了结的方式完成任务。因为这是最快速的方法。而且末世世界,她并不喜欢,也不想多待,既然有捷径,她自然会利用。 假如时间线再往前推。假如当初繁秋荼并没有抛弃她,那么之后的种种遭遇都会发生改变,说不准她和繁秋荼真不用走上这条路。 空间扭曲得更厉害,胡茗扔下最后一颗重磅炸弹。 “她让你好好活着,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做‘求而不得’。” 这句话说完,胡茗转眼溜了,她的任务完成了,也没必要继续呆在这里受罪。她跑到走廊上,确定没人看见她,人类的身躯化成一道道蓝色数据流,从四肢到躯干,很快消失了。 而那边繁秋荼听完这句话,心头激烈的情绪翻涌得更厉害。她眼眸沉沉,冰冷地看着床上的人。嘴唇微动,沙哑地吐出一句话。 “你做梦。” 既是下辈子依旧难以摆脱她,更是她字典中从没有‘求而不得’四个字。 女人闭了闭眼,掌心幻化出一枚顶部尖锐的冰棱,毫不犹豫捅进自己心口。 可顶部刚刺进肉内,冰棱前端便被愈合的伤口挤出体外。繁秋荼换了刀具,换了位置,结果依然如此。 冰刀脱手落在了被子上。 女人双臂颓然撑在两侧,她再次阖上眼,一颗泪珠溢出眼眶。 “好吧,”女人声音干涩,就连呼吸都是颤抖的,“你赢了,小混蛋。” 你赢了,所以我会活着,好好体会什么叫做‘求而不得’,我也会学着去爱人。 但是对不起,下辈子我还会和你纠缠,你的愿望我没办法帮你实现了。 繁秋荼走了,带着弥封的身体。 她先回基地和云知见了一面。明确表示了自己要离开基地的打算,之后两人产生了冲突。 繁秋荼杀死了云知的助手,那个始终跟在云知身后,整个基地唯一一个精神系的异能者。杀人的原因很简单,无非是对方暴露了当初企图用精神触角杀死弥封的真相。 “我暂且留你一命,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杀了你。云知,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对小尔动手。” “繁秋荼,你真冷血。” “是吗,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繁秋荼离开了基地,她没有目的地,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她只是想,小尔活着的时候总是想出去,那么她应该带她到处去看看。 晶核可保尸身不腐,所以丧尸王晶核一直被放在弥封口中。就当人一直陪在她身边。 繁秋荼还是有收集晶核的习惯,车子的后座已经被她堆满了晶核。 如此又过了三年。她来到一座沿海城市。这里有一座中型基地,有着全末世最完整的科研设备和最先进的人才。很多人都说,第一支丧尸病毒的疫苗,一定会在这里被研制出来。 这座基地自建立起也经历过大大小小几十次尸潮,它能从开始的小基地发展成中型基地且存活至今,是因为它有一个人形杀器——一个满阶的空间系异能者。 空间系异能者难寻,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人。 繁秋荼心里怅然,她打算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几天前就听说基地来了个治愈水系双系异能者,我就猜测是不是你,没想到真让我猜对了。” 繁秋荼放下手中的物件,转头看去,一双沉寂的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淡笑:“好久不见,林清栩。” “好久不见。” 她们正位于基地内部的集市上,这不是一个叙旧的好地方,陈清栩邀请道:“不如去我家坐坐?” 繁秋荼欣然应允。 两人先是一阵寒暄,互相说了这些年的遭遇,之后片刻的沉默,话题开始沉重起来。 “学妹的事我听说了,不管怎样,活着的人还是要向前看。” 繁秋荼点头:“我知道。我想问问你,基地的疫苗研究的怎么样了?” 林清栩叹了一声:“不太好。” “怎么?” “三年前就听我一个研究员朋友说,疫苗研究陷入了瓶颈,这些年一直没有进展。似乎走进了死胡同。” 林清栩言语间充满了惋惜:“都说治愈系异能者是疫苗研究的关键,但可惜事实并非如此。高阶治愈系异能者的能量确实使疫苗的研究前进了一大步,可也仅仅是一步而已,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 “你的意思是?”繁秋荼问道。 林清栩笑的有些无奈:“都说可以研制疫苗,有了疫苗就不怕丧尸了,可事实真的如此吗?疫苗极有可能研制不出来,即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研究出来了,已经感染的救不了,异能者注射了疫苗,异能也会消失,再加上短时间内疫苗无法大量生产……你说,最后赢的,真的会是人类吗?” 最后的赢家是谁,繁秋荼不关心,异能者的寿命有两百年左右,等阶越高,寿命越长,没有疫苗,她无法恢复普通人的身份,也就是说,她还要活两百年。 如果弥封还活着,她求之不得。 这个消息仿佛给她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繁秋荼双手搭在膝盖上,脸上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是挺难说的。” “是啊,不过还是要心存希望,说不准,几年后或者几十年后,真的研究出来了呢,可以大批量生产的,使异变的也能恢复正常的疫苗呢。” 繁秋荼不再接这个话题,反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你弟弟被我杀死了。他成了丧尸,还想杀我,所以我……” “没关系,是他自找的。也多谢你杀了他,给人类铲除了一个毒瘤。那时我应该亲手杀了他的,可是下不去手。” “嗯。”繁秋荼没问陈清洺变成丧尸的原因,她并不好奇,看陈清栩也不像是想回忆的样子。 算了,有些事就让它过去吧。 在基地停留了半个月,繁秋荼离开了。她依然没有目的地,陈清栩让她走累了就回来看看。 这一走就是五年。当初的中型基地已经发展成了大基地。里面人们的生活也依稀有了末世前的样子。 陈清栩收养了一个小女孩,六七岁的样子,活泼又可爱,看样子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 小女孩见到繁秋荼的第一眼,便问出一句话:“你是我的妈妈吗?” 繁秋荼不解,小女孩又天真地说:“妈咪说,我是她和妈妈的孩子,可是我从出生就没见过妈妈。” 繁秋荼摸摸她的脑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明暖。” 繁秋荼看了眼在厨房准备饭菜的陈清栩,跟小姑娘说道:“我不是你妈妈,但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你妈妈她,嗯,你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可能眼很久很久之后才回来。” 明暖搂紧了怀里的玩具熊,失落道:“妈咪也是这么说的。” “我希望妈妈快点回来,因为妈咪很想她,暖暖也想她。” 繁秋荼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一个月后,她再次离开了基地。陈清栩想让她留下,她拒绝了。 这次之后,陈清栩再没见到她,直到寿命终结。 疫苗也一直没有研制出来,据说是因为缺少最关键的一味“药材”——丧尸王的晶核。 自两百多年前,丧尸王自我了结之后,就再没出现过新任丧尸王,而它的晶核也久寻不到,疫苗研究自然数百年停滞不前。 又几年,某处的一座矮山突然倒塌,无人发觉。 第96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弥封甫一睁眼, 就被室内糟糕的环境吓到了。 房间十分昏暗,唯一的光亮还是从窄小的窗外透进来的。墙壁很潮,已经开始往下掉墙皮, 露出里面砌的整齐的红砖, 以及砖与砖之间变得松散的泥土。 墙角则布满了裂缝,黑幽幽的, 像是里面有多足虫随时爬出来。 被自己想象的画面吓到了,弥封打了个激灵, 离墙远了一些。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大通铺上, 上面凌乱地放了几床被和几个枕头。那被子床单也是黑乎乎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 弥封实在被恶心的不轻。 “系统, 别装死,你给我出来。” 听到大魔王呼唤, 系统再怎么不情愿也得爬出来,但它实在心虚得紧,弱弱地辩解道:【宿主, 这环境只是暂时的, 你很快就会被收养, 不会继续在这受罪的。】 弥封若有所思:“收养?我现在这具身体是个孤儿,目前是在孤儿院?” 系统竖起了大拇指:【宿主, 你真聪明,你就是这个。】 “别拍马屁了,给我传输一下剧情以及原主的相关信息。” 【好嘞。】 …… 这方世界是个很普通的现代世界。从女主视角来看剧情很爽, 毫无虐点。事业的蒸蒸日上中, 带着一点爱情的甜。 女主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世界著名珠宝设计师,剧情刚开始的时候,她才24岁, 便在一次全国珠宝设计大赛中崭露头角,从一个普通的设计师助理晋升为全公司最年轻的独立设计师。前途一片光明,而事实也是如此。 她一路顺风顺水,30岁荣获全球珠宝设计大赛第一名,在颁奖台上被女友当众求婚。之后两人去了国外结婚,还收养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 日子美满又幸福,妥妥的人生赢家。 而原身却连炮灰都算不上。她的存在似乎只是为了衬托女主如何的高高在上,是肮脏的淤泥至死也碰触不到的太阳。 可女主的出身并不如她后半生一样光鲜亮丽。 女主出生于一个小山村,和原身的母亲是邻居,是好友,是发小。两人结伴,念完了高中。高中毕业后,原身母亲没有再读大学,而是听从父母安排嫁给了村里一个游手好闲的青年。第二年原身出生,母亲难产死亡。 女主考上了一所很好的大学,念的是珠宝设计专业。女主上了大学之后就和好友断了联系。她对小山村没什么留恋,从小的愿望就是能彻底摆脱这个肮脏又穷苦的地方。 直到大学毕业,因着对好友的惦念,她打算最后回一次小山村。可物是人非,好友死了,留下的唯一女儿也不知所踪。她问附近的村民,有说被那个无良的爹扔了的,也有说被掐死的。 女主和小山村的最后一丝联系也断了,她真的彻底摆脱了这个地方。 她回到了城市,某日在躲雨时和公司保安闲聊,发现保安在六年前去过那座村子,还在山下的树林里捡到一个女婴。小小的一团被塞在粗糙的麻袋里,口子扎的很紧。 保安把女婴送到了镇上的孤儿院。 女主当即问了孤儿院的名字,后来又经过多方核实,证实了当年被遗弃的女婴就是好友的女儿。 女主决定要收养她,又因条件不满足,再加上自己也没有照顾小孩儿的精力和经验,便找了对结婚多年无所出的夫妻收养了原身。约定每年定时打钱直至原身成年。 剧情发展到这,可以说还是比较圆满的,只是可惜,那对夫妻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良善。 原身的生活并不如意,刚开始还好,夫妻俩对待原身虽算不上亲近和用心,但也不会肆意辱骂和动手。 大约半年后,夫妻俩见女主没来看过原身,也不曾打电话询问过原身情况,再加上原身自小谨小慎微,不是个话甜的孩子,夫妻俩越不待见她。之后就是长期的辱骂和虐打。 可以说,原身被收养后的生活甚至还不如在孤儿院。 女主的事业步步高升,爱情甜如蜜糖,刚成年的原身也被养父母发卖,赚了一大笔“彩礼”。原身不是没想过逃跑,可身份证被扣押,每次出逃不久便被抓回来。她也一直没停止过对警察的求助,可每次不过一句“家务事”将原身重新打回地狱。 原身也想尽办法联系到了女主,可女主是这么说的。 “我看见你就想到我那死去的好友,想到她活着时遭遇的种种折磨,所以以后不要联系也不要来找我,我让你重新拥有了一个家,也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虐待?我帮不上你,你可以寻求警察的帮助。我看那对夫妻老实巴交的,若你乖乖听话,他们一定会好好抚养照顾你。” 弥封看到这,拳头都硬了。 寻求帮助不成,自救也不成功,走投无路之下,原身跳河身亡。 她心里是怨恨女主的。女主将她从黑暗中拉出来,转头又把她推向了地狱。既然不愿负责,那就从一开始不要给人希望。如果没遇上女主,原身最差也不过是贫穷却平安的活着。 “真够惨的。”弥封唏嘘不已:“这方世界的任务是什么?” 系统说道:【原剧情中原身一生凄苦,她希望这辈子可以获得幸福。】 弥封愣了:“这是什么任务?获得幸福的标准是什么?按部就班大学毕业,有一个好工作,然后结婚生子?” 【没有标准,现在宿主就是原身,可以说你认为自己是幸福的,那么原身就是幸福的。】 “……” “这是什么逻辑。”弥封揉了揉眉心,叹气道:“与其做这种任务,倒不如复仇来的简单爽快。这让我怎么发挥?!” 说着,她又翻了翻原剧情:“唯一让我欣慰的是,这次原身没和女主发展出暧昧关系。” 系统幽幽道:【你看看原身多大,你再看看女主多大,要再有情人关系,女主就是禽兽,不,应该是禽兽不如。】 弥封也点点头:“看到年龄差这么大,我也就放心了。” “好了,现在剧情发展到哪了?” 【女主从保安口中知道了你在孤儿院,正在赶来的路上。】 …… 这具身体现在六岁,再加上营养不良,所以看起来瘦瘦小小,还不如五岁的孩子高。 弥封双臂撑着高高的床沿,小心翼翼从床上溜下来,由于用力过度导致她眼前阵阵发黑,额前的血管突突跳着,一下一下涨得发疼。 她没忍住摸了下额头,发现那里包裹着一块纱布。怪不得她一直觉得头疼,原来脑袋真受伤了。 【宿主,原身之前和伙伴玩闹,不小心绊倒磕到脑袋了,肿了一个包。】 “好,我知道了。” 弥封穿上破洞的鞋子和打满补丁的旧衣裳,借着自窗外透进来的薄光,摸索到门的位置踮脚打开了门。 那一瞬,刺眼的阳光毫无预兆地袭来,让她条件反射地闭了闭双眼。 “咦,十三丫醒了,十三丫醒了。” 在院子里玩耍的小伙伴“呼啦”一下全都围了过来,嘁嘁喳喳询问她还疼不疼。 弥封被吵的头昏脑涨,额前的鼓包又开始一突一突地涨疼。 这时,走过来一个中年女性,那胖乎乎的身子上挂着一条沾满油渍的围裙,她像赶苍蝇似的把那些孩子赶走了,让弥封有了呼吸的空间。 “行了行了,别都围着小十三转,这没病也得被你们吵出病来。” 之后,她又顺嘴问了下弥封:“醒了?没事了?” 弥封点点头,仰头乖巧道:“院长阿姨,我没事了,之前让您担心了。” “嗯,没事就好。不然在小院儿里出了事儿,怪晦气的。行了,跟他们玩去吧,以后小心点。”说完,她转身又回了厨房。 短短的两三分钟内,她大概摸清了院长的脾性和整个孤儿院的氛围。 在原身的记忆里,院长是个脾气不太好的怪阿姨,她嗓门很大,整天都会骂人,但又会给他们做热乎乎的饭菜。小伙伴们虽然会调皮捣蛋,但从来不会欺负谁。年纪大的哥哥姐姐们也会外出赚钱,给他们这群小的买糖吃。 贫穷中有温情,生活算不上好,但将就着也能过下去。 “十三十三,我们来跳皮筋吧。”一个比她高一些的女孩吸溜着一根棒棒糖走了过来,她手中还拿着一根皮筋,橡皮筋另一头长长的拖曳在地上。 “不了,我不要跳。”六岁的孩子声音还非常稚嫩,带着一丝奶意:“我脑袋磕到了,院长阿姨让我乖乖坐着。” 女孩儿惋惜地看了眼她头上的纱布,又吸溜了下口中的糖果,忽然双眼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呼呼痛痛会飞走,我给你呼呼。”说着便要凑上来。 弥封眼见着那晶莹的口水就要滴到自己身上了,忙后退两步,伸出手,摆了个“停”的姿势,坚决道:“不,不要你呼。你去找他们玩儿。”说罢迈着小短腿跑到了不远处的石墩旁,脚尖一踮,边蹭着坐了上去。 她又不是真的六岁,实在没什么心情陪一群小屁孩玩。她静静坐在那,思索着完成任务的方法。 要想获得幸福,首先不能被那对夫妻收养,顺着这条线往前推,就是绝对不能让女主从孤儿院带走她。至于女主带走她的原因,则是因为自己是女主好友的女儿,那也就是说,追溯到源头,还是这条血脉的原因。 小小的人儿眉心隆起小小的一个包,她无意识地鼓起腮帮子,脸上露出思虑的神色。因为面容稚嫩,倒更显出几分乖巧和可爱。 血脉这点无法更改,女主是如何确定她身份的呢?原剧情对这点着墨不多,只一句“经过多方核实,确定当年的女婴就是好友的女儿”而敷衍过去,难不成她和她那早亡的母亲有八.九分像? 这样的话,那就有点遭了。 她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 一片泛黄的枯叶自树梢悠悠晃晃地飘落下来,正好落在小人儿的手心中。弥封愣了一下,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捏着叶柄抬头看了一眼,满目的金黄,暖融融的阳光自树叶的缝隙间倾泻下来,她这才后知后觉现在是深秋。 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弥封收回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了半敞的大门。层叠的树形之间,她瞧见那里似乎站着一个人,穿着黑色的大衣,在一片金灿灿中有些醒目。 第97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弥封晃动着一双脏兮兮的小脚丫, 捏着枯叶遮在自己眼前,仰头看着头顶较为刺目的阳光。叶子的脉络清晰地呈现在眼前,精美而流畅。 她难得的感到一丝轻松和惬意。 之后, 她又好奇地看向大门口, 刚才的那人已经不见了。她并不在意,因为孤儿院不乏身体健康的孩子, 有些人在收养之前特意观察一下很正常。 弥封倒是没往女主身上想,毕竟原剧情中可明明白白写着, 女主来这里的时候, 穿的是一身白色休闲装。她是年龄小,可也不至于连颜色都分不清。 在阳光下坐的久了, 她感到有些晕乎乎的犯困,可能是磕伤的后遗症, 也可能是小孩儿嗜睡的缘故。 她笨手笨脚地溜下石墩,转身正要回房,瘦小的身体却撞到了一个东西, 包着纱布的额角磕的有些疼, 一时间眼眶都红了。 天可怜见, 这完完全全是生理反应,不是她真的想哭。原剧情中原身可是个性格坚毅的孩子, 总不至于她来了,就变成了个小哭包吧。 “怎么了?是磕疼了吗?” 一道温柔好听的女声响起,弥封费尽地抬起头, 明亮有神的眼睛正望进一双满含担忧的黑眸中。 那双眼温柔而深邃, 被她注视着的时候,像畅游于广阔的大海,翱翔在无际的夜空。 只是, 有些熟悉。 弥封愣住了。 那人在她身前半蹲下来,轻轻碰了碰受伤的额头,又温声问道:“很疼吗?眼睛都红了呢。” 弥封被这柔软的碰触惊的回了神,她眨了眨眼,这时才注意到女人的长相。 只是这一眼,她就跟被吓到似的猛的后退了半步,小小的腰撞到了石墩圆楞的边缘。 竟然是女主,果然又是那张阴魂不散的脸。 她刚才在干嘛,竟然对狗东西的眼睛看愣了,虽然那双眼确实好看,但这也太没出息了吧。一定是小孩子自制力弱的原因,一定是! 她深吸一口气,身体紧紧贴在石墩上,避免与对方离的太近,睁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疑惑地问道:“姐姐,你是谁呀?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女人弯了弯眉眼,眼中溢出星星点点的笑意,她一点都不嫌弃小孩儿的脏兮兮,伸出左手在那又油又乱的脑袋上摸了一下。之后,趁小姑娘放松了警惕,空闲的右手迅速抓住对方的衣领,又往下一拽。 前后不过两秒,直到那干瘦锁骨上一道月牙形状的粉色胎记暴露在眼前,呆乎乎的小孩儿也没反应过来。 女人的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她给小朋友重新整理好衣领,又在那乱糟糟的脑袋上揉了一下:“傻乎乎的,真可爱。” 之后,她起身,离开了。荡起的衣角拂过小孩的脸颊,很轻很柔。 这一来一走根本没惊动到院长阿姨,就连院子里玩乐的孩子也只有两三人看到了她。但始终没有一人大声喊叫出来。 直到那道黑色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弥封才惊叫一声,踉跄着跑进了昏暗的房子里。 什么什么?她脖子上有什么东西?是脖子吧,还是锁骨? 镜子呢?院长阿姨放在桌子上的小镜子呢?在哪?在哪? 她踮着脚在桌子上划拉一通,终于摸到了那面巴掌大小的镜子。她跑到窗前,拉下衣领,赫然见到锁骨一枚指甲大小的月牙形胎记。 就是这个吧,就是它让女主笃定了这具身体的身份。 弥封在心中尖叫,为什么原著没提,剧情害我啊。 日子又平淡地过了五天。这五天,弥封从开始的对女主避之不及,发展到现在日夜盼着对方赶快来收养她。原因无他,实在是孤儿院的生活环境太糟糕了。缺水洗澡,缺钱吃饭,晚上睡觉冷,被子枕头上还一股怪味。厕所是旱厕,一进去弥封就要被熏的干呕几下。 原身自小生活在这种环境下,从小适应良好,但她不行,她完全适应不了。 于是她盼星星盼月亮,整日坐在孤儿院门口,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瞎划拉,快成了一颗望“妈”石。终于在一个温暖的午后,她盼来了她的长期饭票。 “你怎么坐在这里?”女人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一双腿笔直修长。她逆光而站,周身镀上了一层明亮的金粉。 弥封抬头,手指伸出遮了遮眼前的光,她眯着眼,看到来人,脸上的神色明显滞了一下。之后,她扔掉手中的棍子,慢吞吞捂住了自己的领口。 女人失笑,弯腰摸了摸她的脑袋:“上次是阿姨不对,阿姨跟你道歉。小朋友,对不起。” 小孩儿点点头,“嗯”了一声,嗓音稚嫩地回道:“你道歉了,我原谅你了。” “好。阿姨要找你们院长,你可以带我进去吗?” 小孩儿再次点头:“好。你跟我来。院长阿姨在给小十四缝裤子,小十四可皮了,整天爬树,裤子都给挂坏啦。” 女人温柔地注视着还不及她腰高的小姑娘,问道:“你叫什么呢?” 一听有人问她名字,小孩儿高兴了,一双明亮的杏眼都弯了起来,她蹦跳了两步,脑后的小发揪也跟着颤了两下:“我叫十三。院长阿姨说,我是第十三个被送来的孩子,所以我叫十三。” 女人不再言语,牵起她的小手往院内走去。 小孩儿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两人相牵的受手上,一个五指修长,干净而温凉,一个小而黑瘦,但温度却像灼热的小太阳。 弥封被自己的脏手惊到了,她难得的产生了一种名为“自卑”的情绪,她想抽回手,女人察觉到她的动静反而将那小黑爪牵得更紧,同时低头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小孩儿窘迫地低下头,脸颊有些发烫。 带着女人来到院长阿姨跟前,两个大人去了屋子里谈事情,小孩儿被留在了门外。她耷拉着脑袋提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无聊地在门外空地上走来走去。 “十三丫。”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孩子走了过来。 弥封抬头:“小十姐姐。”小十今年九岁,听说是被父母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的,因为小十先天性残疾,从妈妈的肚子里就少了一条胳膊。 “听说你要被收养了,就是刚才进去的那个大姐姐。” 弥封呆呆地“啊”了一声,似乎被这件事砸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走了我们可能就再也见不到面了。”她从右边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弥封:“这是三三哥哥给我的,现在送给你。” 弥封看着那颗被放在掌心中的糖果,大大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你听谁说的呀,那个漂亮阿姨找院长阿姨,不是来收养我的。” 小十道:“是真哒,是小十二溜进去拿画本,偷偷听到哒。” 啊这……那岂不是…… 她抬头,果然看见几个屁大点的孩子结伴向她走来,每个人手中还拿着一样东西,大概是给她的送别礼。 弥封心中一时复杂难言。 繁秋荼推开门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黑瘦的,眼睛却格外明亮有神的小孩儿,被一群年龄相仿的孩子围在中间的画面。 她轻轻透吐出一口气,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她十分庆幸,格外合她眼缘的小孩儿,正巧就是她那早逝的好友的女儿。 天知道当她拉开对方领口看到月牙胎记的时候,去村里核实,得知好友女儿出生时锁骨上也有着一模一样胎记的时候,她有多开心。 那个当初坐在树影之下的小姑娘,她会给她一个温暖而充满呵护的家。 院长赶走了围在弥封周围的孩子们,对眼前这个干瘦的小不点说道:“小十三,跟我进来。” 弥封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身侧高挑的女人,对方朝她弯了弯眸,又伸出那只修长干净的手。 弥封迟疑地覆了上去,被领着走进了屋内。 “小十三。”院长阿姨的声音有些严肃,小小的人儿也被紧张的氛围感染,睁着懵懂的眼睛绷直了身体。 “院长阿姨。”小人儿不自在地蜷了蜷手心,直到小手被一只干燥的大手握住。大眼睛眨了眨,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倏地就舒缓了许多。 “小十三,这位阿姨想要收养你。”她指了指面前的漂亮女人,继续道:“虽然你还不到八岁,但院长阿姨还是想问问你,你同意吗?” “啊?”小孩儿鼓了鼓腮帮子,惊讶道:“真的像小十说的那样吗?” “真的。” 女人生怕她不同意,于是诱惑道:“你跟着阿姨走,每天都能吃香喷喷的饭菜,穿漂亮干净的衣服,亮晶晶的小裙子,睡软乎乎的大床。你还可以去学校念书,学很多有意思的知识,交很多很多的小朋友。” “我会很阿姨住在一起吗?” 女人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她似乎很意外小孩儿会问出这个问题:“当然,你会和我生活在一起,嗯,虽然我没有养小孩儿的经验,但我会努力照顾好你。” “哦。”小孩兴致不太高,晃晃腿,问出一个她比较在意的问题:“为什么会收养我呢?” “嗯?” “为什么会收养我呢?”她吸了吸鼻子,论可爱,她不如小十二,论懂事,她不如小十,论活泼,她不如小十四,她身上没有任何的优点,能够吸引那些前来收养孩子的夫妻驻足停留。 所以,为什么是她呢? “小十三不必妄自菲薄。”女人在她身前蹲下,替她整理一番额前的碎发:“因为阿姨就是喜欢你呀,只喜欢你。”她看到这个小孩儿的第一眼就特别喜欢她,这份喜爱无关任何其他原因。 “所以,小十三要跟阿姨走吗?”女人静静注视着面前的小姑娘,微抿的嘴唇泄露出心里的一丝紧张。 直到小姑娘试探性地握住了她的食指,垂眸轻轻地“嗯”了一声。 女人的眉眼霎时舒展开来。 “我先回去处理一下关于收养的事,小十三等阿姨几天好不好。过几天阿姨就回来接你,咱们一起回家。” 第98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这一等就是一个星期。 再见面时, 繁秋荼是和一位中年男性一同来到孤儿院的,他们和院长说了几句话之后,三人带着弥封来到县政府民政部门办理收养手续。 由于繁秋荼不符合收养人条件, 所以弥封的名字便挂在了别人家的户口上。这个“别人”也不算陌生, 就是在六年前捡到被遗弃的小婴儿,并把她送到孤儿院的保安。 保安是弥封名义上的监护人, 实则她还是和繁秋荼一起生活。 弥封在这个世界没有名字,繁秋荼给她起名为“弥安”。“弥”是她妈妈的姓, 希望她一生平安快乐, 便用了“安”字。不出意外,这个名字将会伴随她在此间的一生。 办理完之后, 保安先回去了。繁秋荼陪弥封又待了一天,给她去商场买了身新衣服, 买了个蓝色的毛绒绒的小背包,是胖墩龙的,上面立着两个可爱的小角角。之后去修理了一下野蛮生长的头发, 吃了一顿好吃的, 又买了一些零食带回来分给了孤儿院的小伙伴。 次日, 弥封跟院长阿姨,以及小伙伴们一一道别, 并答应会时常回来看望他们。之后随繁秋荼踏上了回M市的旅程。 她们从镇打车出发到县,又乘大巴车一路晃晃悠悠来到市。这个时候已经不早了,两人便在高铁站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七点多, 两人退房走向高铁站。 站内人很多, 且格外吵闹,放眼望去尽是长腿和行李箱。弥封过去的六年从没见过这么多人,她有些害怕, 左手紧紧攥着背包带子,右手被女人牵在手中。 繁秋荼也不断地去安抚她,直到坐上座位,那颗紧张的心才彻底安稳下来。 弥封把胖墩龙背包抱在怀里,下巴轻轻蹭着软软的小龙角。 动车很快启动了,小孩儿歪头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黑亮的眼中充满了惊奇。 女人也跟着看着:“这是动车,它的速度很快,比我们坐的大巴车要快很多很多。” 小孩儿“哦”了一声:“也没有很快呀。” 女人轻笑:“一会儿就快了。” “嗯。那我等它变快。” 十个多小时之后,终于到达了M市。现在已经是晚上的七点多了,中午吃了盒饭之后就没怎么吃过东西,两人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现在再回家做饭也不现实,繁秋荼干脆领着小姑娘去了面馆,要了两碗牛肉面。 “吃吧,吃完我们回家。”说着,递给她一双一次性筷子,那筷子上的毛刺处理得很干净,不用担心伤到手。 弥封重重点头,用筷子挑起几根面条,小口而矜持地吃进了嘴里。 好吃!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条! 小姑娘眼中流露出惊喜,吃的眼睛都不禁弯了起来。 面上还撒了一些绿色的菜叶子,她从没见过这种东西,更没有吃过,听繁阿姨说这叫香菜,很好吃。 于是她也夹了一片放进嘴里,还没有咀嚼,便被那怪怪的味道熏得扭曲了脸。她将菜叶吐出来,又灌了一大口水。 迎着那两道委屈又控诉的视线,繁秋荼轻笑不止:“看来你不喜欢吃香菜,好的,我记住了。” 她把小姑娘碗里的香菜都夹到自己碗里,又把自己碗里的肉片拨到了对方碗中。 “繁阿姨,不用给我,我碗里有。” “跟个瘦猴似的,多吃点肉,长高长胖一些。” 然后弥封就吃撑了,小肚皮圆滚滚的,拍一拍声音很清脆。她在椅子上哼唧着不太想动,繁秋荼拉她起来说道:“我们走回去,正好消食。以后吃不上就不吃了,别强塞,知道了吗?” 小姑娘弱弱道:“知道了。” 面馆距离繁秋荼租住的公寓并不远,一大一小慢悠悠地走着,一个多小时就到了目的地。 这片小区位置很好,交通十分方便,紧临地铁站,乘坐地铁外加步行时间半小时会到公司。 繁秋荼家在五楼,面积一百一十平左右,三室两厅一卫,一人住难免有些空旷,两个人倒显得刚刚好。 打开玄关的开关,整个客厅的样貌就显露在眼前。屋子干净宽敞又明亮,弥封都不知道该如何下脚。她不知所措地站在玄关的地毯上,小手扶着墙壁,看着女人从鞋柜里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并放在她脚边。 “家里只有一次性拖鞋了,先凑合着穿,明天我带你去商场买。之前回家处理事情,时间太紧,没来得及准备你的生活用品。” 弥封小小的一个,低头看着脚边洁白的鞋子,有些局促地蹭了蹭脚上的运动鞋。在女人的催促下,她脱掉鞋,两只工整地并排一起,放在墙边。 不大的小脚丫钻进宽大的拖鞋里,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走路。小姑娘手扶着鞋柜,身体摇摇晃晃的,女人见状抿唇一笑,探指点了下那秀挺的小鼻尖,说道:“跟个小鸭子似的。” 小姑娘脸蛋升起了两团红晕,站在原地不动弹了。 女人眼中笑意更盛,她牵起小孩儿的手,又说道:“哪怕是个小鸭子,也是个可爱的小鸭鸭。” 弥封脸蛋更红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好了,小鸭鸭,我带你来参观一下我们的家。” 小姑娘跟在她身边,听女人用温和的语调介绍着每个房间。 “这是主卧,是我的卧室。”一推开门,满目的浅蓝色映入眼底。弥封往前走了几步,嗅到了极淡的清香,和繁秋荼身上的香气如出一辙。 一张双人床靠窗,床头与墙壁的夹角处摆放着一个超大的玉桂狗玩偶。雪白的身体,蓝色的眼睛,毛绒感十足,想必手感非常好。 小姑娘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女人转身遮住她的眼:“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弥封简直被气笑了,怎么换了个世界,这狗东西变得这么幼稚了,看着也不像个傻的呀。 弥封轻轻掰开她的手指,从指缝中直勾勾盯着那只玉桂狗,天真地说道:“繁阿姨,狗狗玩偶好可爱。” 繁秋荼松开手,在她头顶揉了一把:“可爱也是我的,喜欢明天给你买一个,但阿姨的不可以抢哦。” 弥封暗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好了,我们去别处看一看。” 弥封趿拉着宽大的拖鞋艰难地转身,被繁秋荼领着来到隔壁的房间。 这间房明显比之前的小上一些,墙壁是洁白的,有一个铺着白色四件套的单人床,还有一个小小的衣柜。在窗户与床之间还有一个飘窗,但上面什么都没有。 “这本来是用作客房的,以后就是你的卧室了。明天带你去买新的四件套。” 之后繁秋荼又带她分别去看了书房,厨房,以及卫生间。 “厨房里的东西不要乱碰,很危险。” “这是书房,以后再安个小桌,你可以在这做作业。” “这是卫生间,洗澡就在这洗。会用开关吗,你看一共有两个方向,这里有个蓝色标志,这里是红色的,你拧着这个东西,往左,也就是红色的这边,出的是热水,蓝色这边就是冷水。” “明白了吗?” “嗯。”小姑娘重重点了点头:“繁阿姨,我知道了。” “嗯,一会洗澡的时候我教你调水。” 弥封听着女人一路絮絮叨叨,心里从未有过这般宁静。 “安安,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喜欢吗?” 弥封还没有习惯她的新名字,乍一听到陌生的称呼,她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而且这也是这些天以来,繁秋荼第一次见她“安安”。 “喜欢。”小姑娘软乎乎地回答,之后又小小声:“谢谢繁阿姨。” “不客气,喜欢就好。”女人又摸上了她毛绒绒的小脑袋瓜。 她算是看出来了,繁秋荼这厮特别喜欢揉她的脑袋,上个世界她变成丧尸后也是,动不动就会在她脑袋上揉一把,虽然她也挺受用的,但一想到这人是她恨不得大卸八块“仇恨对象”,她心里就有些别扭。 心里纠结不已的小姑娘抿了抿嘴巴,又拧了拧眉头,小声说:“繁阿姨,经常摸摸头,会不会长不高呀。” 女人眉梢轻挑,垂眸看了眼还不及她腰高的小不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道:“有可能。” “啊?”小不点瞬间就瞪圆了眼。 “呵。”女人轻笑出声,捏了捏小姑娘的脸,太瘦了,都捏不到什么肉:“如果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就会长不高哦,又矮又瘦的小家伙。” 又矮又瘦?又矮又瘦!听听,这是人话吗,她才不会这么矮,她以后一定!一定比繁某人长得高! “真可爱。”女人笑弯了眼,小孩儿忍不住了,抬头欲要控诉她,却见女人眉眼间俱是温柔和喜爱,她是真觉得眼前这个黑瘦的小丫头可爱的,不是敷衍,也不是嘲笑。 弥封被那如风般的温柔刺痛了眼,她抬手遮了遮眼眸,心里头实在不是滋味,小声嘟囔道:“什么嘛。” 哼,繁某人惯会装,她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等着对方露出真实的样子。 “嗯?怎么了?” “繁阿姨,我会长高的,长得很高很高。” “好,长得高高的,胖胖的,那样啊,安安就长大了。” 第99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只是繁秋荼怎么也没想到, 看着软和乖巧的一个小姑娘,骨子里竟然是个倔性子。 一大一小僵持不下,弥封后背紧贴着墙, 双臂环抱身侧, 死死护卫着自己身上仅剩的小衣小裤。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鼓动着小脸颊, 无声地控诉着面前这个怪阿姨的恶行。 繁秋荼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她看到小不点这气乎乎的样子, 一时没忍住又笑弯了眼。 小不点更气了, 那双大大的眼睛里还多了些委屈。 女人手指掩了掩春唇边的笑意:“小丫头,这么点一个,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脱小衣和小裤,怎么洗澡澡。” 弥封闻言, 小小的身体抵触更甚,她没说话,低着脑袋无意识地摩擦着鞋尖, 沉默地坚持着自己的立场。 年龄小又怎么了, 小孩儿也是有尊严的!她要坚决捍卫自己的身体, 不让某个怪阿姨看见! “安安?” 沉默在这片不大的空间内蔓延。听见女人又喊了一声,小不点这才睁着水润润的眸, 小声说道:“院长阿姨说,女孩子的身体不可以,嗯, 不可以随便给人看。尤其是小衣小裤遮住的地方。” “嗯, 院长阿姨说的对。”女人手指抵着小姑娘的下巴,力道轻轻地迫使她抬起头,小孩儿眼睛红通通, 里面还有泪水在打转。 她一下子就心疼了,在小人儿面前半蹲下来,耐心地引导着:“但是安安,你才六岁,一个人洗淋浴并不安全。在孤儿院里,也是院长阿姨帮你洗的对不对?” 小姑娘点点头。孤儿院资金紧缺,导致用水也紧巴巴的,所以孩子们差不多都是一两个月甚至很更久才能洗一次澡。孤儿院淋浴,卫生条件不太好,地面也格外湿滑,每次都是院长带她们一起洗,或者是大孩子带小孩子。当然,男孩儿女孩儿是分开的。 “那院长阿姨为什么可以呢,安安?” 为什么可以呢?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自有记忆以来她便生活在孤儿院,能看清人的第一眼,见到的就是院长阿姨。前六年中,院长是她最亲近的一个同性角色,这个角色亦父亦母,抚养她长大,给她洗衣做饭,教她读书识字。可以说,院长在她心里就是母亲,试问哪个孩子会防备自小亲近的妈妈呢,光溜溜的面对妈妈时,又哪里会有害羞这种情绪呢? 院长阿姨经常嘱咐她们,身体不要随便给别人看,尤其是异性,哪怕玩的好的小伙伴也不可以。院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是自动把院长阿姨排除在外的。院长从来都不是别人啊。 “院长阿姨、院长阿姨不一样,安安把她当妈妈的。” “嗯。现在安安被阿姨收养了对不对?如果安安愿意,以后也可以把阿姨当成、当成……”后面那两个字是如何也说不出来,虽然她的年龄完全可以当这小不点的妈了。 当?当什么?当她妈吗?弥封表情一瞬间没管理好,猛地滞了一下,什么鬼,这狗东西还、还有这种癖好的吗? 弥封脑子僵住了,一时没转过弯来。 许久没上线的系统出声了:【宿主,当妈好啊,看她以后还怎么对你这样那样。】 虽然这样那样的不太好听,但系统说的在理。于是她十分期待地看着对方,一双黑亮的眼睛像被雨水清洗过的玻璃珠,透亮极了。 繁秋荼被这双眼睛看的说不出话来,她泄了提在心口的那口气,伸手捂住小孩儿的眼睛:“安安,我们将来,嗯,应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将会是彼此最亲近的人。所以你可以完全信任我,在我面前不用防备,更不用害羞。” 弥封有些失望,点点头应了声:“好。” “虽然我做不了你的……妈妈,”女人有些难以启齿,“但我会做一个合格的监护人,安安不用担心。” “好。”小姑娘再次乖乖应道。 “嗯,真乖。所以安安小朋友可以脱掉小衣和小裤了吗?” 弥封有些犹豫,攥着身前衣物的手微微松了些,可下一秒又重新攥紧了,比之前更坚决地说道:“繁阿姨,我长大了,可以自己洗了。”如果她真是个六岁的孩子,也就同意了。可这幅幼小的躯壳里面装的是成人的灵魂。 得,繁秋荼扶额,所以刚才那一大堆话都白说了是吗?! 最后无法,繁秋荼妥协,答应让她自己洗。可家里没浴缸,这么小的孩子洗淋浴她又不放心,于是拿了洗衣服用的大号塑料盆,费了好一番功夫彻底刷了一遍又消毒后,当做了给小孩儿洗澡的“浴缸”。 “先凑合着用吧,明天带你去买个新的。” 弥封坐在粉色的盆里屈指弹着水面,看着小小的水幕扬起又落下。她身上并不脏,在离开孤儿院前院长给她洗过了,就是洗头有点费劲,一个不注意水就往耳朵里钻。人不大,倔脾气倒不小,死活不让繁秋荼帮忙。 洗完后,她用毛巾擦干身体,穿上了繁秋荼给她准备的睡衣——一件长到小腿的白衬衫。 “过来,我给你吹吹头发。” 小姑娘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一头齐肩发被吹得飞起。 头发吹干后,繁秋荼打开电视,调到少儿频道,让她坐在沙发上看动画,自己拿着换洗衣物去了浴室。 动画片是《小鲤鱼历险记》,弥封盘腿坐着,二十多岁的灵魂也看得津津有味。 这时,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来,她低头一瞥,来电显示是裴总。 裴元祯,原剧情中女主的官配,比女主大三岁,性格冷淡,但对女主很好很温柔,是个非常合格的优秀伴侣。 如果她没记错,这时候裴元祯已经对女主有好感了,而且现在是十点多,若不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或彼此很熟悉,也不会在这时候打扰对方。 所以,裴元祯打电话来是干什么? 她穿上鞋跑向浴室,里面哗啦啦的水流声清晰入耳。她敲了敲玻璃门,里面的水声停止了,而后响起繁秋荼略显沉闷的嗓音:“安安,怎么了?” “繁阿姨,你电话响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安安。” 水流声再次响起,弥封重新坐回了沙发上,盯着电视看得认真。旁边的手机响了一会就停止了,几秒后,手机振动了一下。 弥封再次瞥过去,是微信消息,因为繁秋荼手机设置了锁屏,所以她并没有看到具体的信息内容。 她撇撇嘴,继续看起了她的小鲤鱼泡泡。 没多久,繁秋荼就出来了。她穿着棉质睡衣,一头长发包在毛巾里,鬓前垂下来一绺,发梢往下滴着水。 刚洗完澡的女人气质更加柔和,眉目间不见以往世界的攻击性和侵略感,若不是系统信誓旦旦说这就是缠了她三个世界的人,她几乎要以为换了一个人。 繁秋荼拿起手机看了眼,神色没什么变化。她重新拨了过去,顺手在小姑娘柔软的发顶摸了下,边擦着头发边去了阳台。 弥封减小电视的音量,两耳高高竖起,目光不离电视,但是演了什么她完全没记住,注意力全在女人那了。 她发誓,她真的只是好奇。而且她是双手双脚赞成繁秋荼和裴元祯在一起的。 “喂,裴总……” 通话声音有点小,所以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她根本听不清。 但应该不是什么重要或严肃的内容,因为繁秋荼很快结束了通话,并且神色十分放松。 “安安,很晚了,别看了,睡觉好吗?” “好。”弥封麻溜地应道。这具身体太小,她已经开始犯困了。 “自己睡怕不怕?要不要和阿姨一起睡?” 弥封摇头:“我不怕的。” “安安真勇敢,快去睡吧,睡得太晚小心长不高哦。” “好。安安这就去睡。繁阿姨吹干头发,也要赶快睡觉觉。” “嗯,阿姨知道了。” 看着小不点进了卧室,笨拙地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繁秋荼替她关上了灯。 “要开夜灯吗?” “不用。繁阿姨晚安。” “晚安。” 繁秋荼轻轻带上门,去卫生家吹干了头发。之后她并没有回卧室休息,而是去了书房,从一沓A4纸中拿出一张设计稿,开始认真修改起来。 她请了半个月的假,工作停滞不前,她得快点赶进度了,不能因为她而拖了团队的后腿。 等稿子修改完,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清凌凌的月色照进室内,平添了一丝静谧之感。 女人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把稿子压在书下面,关灯离开了书房。 她脚步很轻,经过自己卧室停顿了一秒,便继续往前走,来到了次卧门口。她转动门把手,一道极其细微的“咔哒”声之后,门开了。 卧室内不算很暗,借着皎洁的月光,女人能看到床中央隆起的小小一团。小姑娘应该是蜷着睡觉的,半张脸深深埋在枕头上,头发半遮,呼吸均匀,应该睡得很熟。 女人眼底多了一抹柔色,她微微勾起唇角,悄悄退了出去。门再次紧闭,像是今晚从没有人进来过。 第100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次日, 弥封醒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这一觉她睡得很舒服,像是很多年都没有睡得这般踏实, 骨头都松软了。她伸了个懒腰, 脸蛋在柔软的枕头上蹭了蹭,身体缩在被子里不愿出来。 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上了, 透进来的光并不刺眼。 她又在床上磨蹭了十多分钟,才掀被下床, 这时发现床头叠放着一套干净的衣物, 正是她穿来的那身。已经被洗好烘干,上面有很好闻的洗衣液的香气。 穿好衣服, 弥封推门走了出去。客厅空荡荡的没有人,她又跑去主卧, 房门半开,床铺整理的干净整洁,同样没有人。 也不知道那人去哪了。弥封耸肩, 搬着墙角的小板凳去了洗漱间, 踩在上面开始洗漱。她的牙杯是小青蛙形状的, 牙刷与之配套,中间有个绿色的青蛙突起。这是在小镇上繁秋荼给她挑选的。 刷了牙又洗了脸, 她拿起搭在横杆上的毛巾一通乱擦,擦完后叠好放回原处,甫一抬眼, 被站在身后的女人吓得一个激灵, 险些从小板凳上掉下来。繁秋荼忙扶好她,只是眸中的笑意如何也压不下去。 “繁阿姨!”弥封有些生气,这人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的, 还站在身后吓她,这要是半夜看见镜子突然多出一个披散头发的女人,非得吓出好歹来不可。 “你怎么不喊我。”那气呼呼的小表情显然在控诉:你为什么吓唬我?! “抱歉,安安,阿姨不是故意的。看你洗的这么认真,阿姨怕突然出声吓到你,不过没想到安安还是被吓到了。”繁秋荼戳了戳小姑娘的脸颊,又指了指鼓腮的青蛙牙杯,笑盈盈道:“你看,是不是和你很像?” 弥封瞅过去,嘴里的小牙磨了磨,她现在很想咬人怎么办?她想咬死这个性格恶劣的女人! 洗漱间的插曲告一段落,之后两人一起吃了早餐。吃完早餐换好衣服,繁秋荼开车带着弥封去商场买东西。 弥封小小的一个坐在副驾驶,衬得座椅又高又宽。繁秋荼给她系着安全带,神色有些微微出神。看来车里也需要安装一个安全座椅了。 来到M市最大的商场,两人边逛边买,中午在美食城吃了饭,休息了一会又逛了一下午。繁秋荼身体素质还不错,逛了一天倒没觉得很累。反观弥封,信誓旦旦说着不累,可一到休息区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女人坐在她身边,手指拨弄着小孩儿柔软的头发,在心里又默默给她安了个新标签。 “真是个口是心非又爱逞强的小丫头。” 买的东西很多,车后备箱和后座都塞满了。弥封坐在副驾驶,怀里抱着一个和她一般大小的鸭子玩偶。玩偶把她小小的身体遮住了,她在后面昏昏欲睡。 “安安,醒醒,到家了。” “唔,繁阿姨。”弥封睁开惺忪的睡眼,较为昏暗且陌生的环境让她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空虚感。她本能的想要去依靠身边最熟悉的人。 “繁阿姨。”弥封把玩偶放到一边,揉了揉眼,脑子清醒了几分。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是在车库。 “清醒了?” “嗯。”弥封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又在车里缓了一会儿,两人才开始往楼上搬东西。上下很多趟才把东西搬完。搬完之后,繁秋荼锤了锤酸胀的胳膊,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整理堆在墙角的包裹了,也懒得去做饭,干脆点了两份外卖,还给爱吃甜食的小姑娘点了一份小蛋糕。 饭后弥封主动收拾垃圾,繁秋荼开始去整理东西。 这堆几乎全都是买给弥封的,包括但不限于衣物鞋子、床上四件套、书本画册等。 繁秋荼把东西分别放置好,弥封也跟在她屁股后面跑来跑去,认真地听女人说明这些东西的用途和位置。至于衣物和四件套,需要先洗一遍才能使用。 两人收拾的热火朝天,时间一点点流逝,等终于空闲下来了,又先后洗了澡,才发现时间又不早了。 弥封白天睡得充足,这时还不觉得困,繁秋荼冲了一杯咖啡,端着来到书房开始处理工作。小姑娘也跟着进去了,坐在沙发上安静地涂起了绘本。 室内静的一时只听见比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 工作告一段落,又是月上中天。女人整理好书桌,拿着空咖啡杯正要离开时,视线不经意扫到了摊开在沙发上的童话书,她这才惊觉,因自己太投入工作而忽略了安安。 女人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关上灯转身离开。她并没有发现沙发后面的地毯上躺了个蜷着身体熟睡的小人儿。小人儿身上裹着毛毯,脑袋下枕着一本儿童绘本。 繁秋荼来到弥封的卧室,灰色的门是半敞的,从外可以清晰看见里面叠好的被子。床上地板上都没有人,她的心脏猛地滞跳了下,又匆匆推开自己的卧室,入眼依然是收拾的干净整洁的床铺。她甚至去卫生间看了眼。 一时的焦急冲动之后,繁秋荼冷静下来,又返回书房,拉开了灯。 许是被骤然亮起的灯光刺激到了,弥封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喉咙里发出细微的轻哼,转头又熟睡了过去。 门口的女人听见沙发后传来的动静,不由松了口气。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看见了沙发后将自己裹成一团的“蚕宝宝”。白色的毛毯一半被弥封压在身下,一半裹在身上,包装精致的绘本被那毛绒绒的小脑袋压折了角。 繁秋荼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但当她看见那支同时被弥封压在身下并未扣笔帽的水彩笔时,脸上的温意瞬间僵住了。 这原本是一条雪白的,没有一点污痕的毯子。 算了算了,繁秋荼揉揉眉心,轻轻吐出一口气。她弯腰把小姑娘抱回了卧室。而那条被丢在地板的雪白毛毯上,一大片被彩笔洇湿的红渍显露了出来。这应当是洗不下去的。 *** 转眼半月的假期就结束了。 “师父,你终于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繁秋荼刚推开办公室的门,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便扑了上来。她非常有经验地抬了抬胳膊,那道身影便停在她面前,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停,把眼泪憋回去。”繁秋荼绕过她,来到自己的工位上。 “好的,师父。” “师父,你这半个月干嘛去了,我给你发消息你还总是敷衍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不说还没什么,这一说出来高月宁更委屈了,是完全压制不住的那种委屈。 繁秋荼瞥她一眼:“如果你问的是与工作有关的内容,我会很乐意为你解答。” “还有,”繁秋荼微微一笑,“没有爱过,何谈爱。今天我会检查你的设计稿。” “好嘛,半月不见,师父你变坏了。”高月宁缩缩脖子,小声嘟囔。 “行了,去给我冲杯咖啡。” “好嘞,请师父稍等片刻,徒弟我去去就来。”高月宁笑嘻嘻地去茶水间泡咖啡了,繁秋荼看着那跑远的身影,无奈地摇摇头。 刚打发走一个,她身边又缠上来一个。是个穿着大红毛衣,梳着油光锃亮的背头,形态举止都透着几分妖娆的年轻男性。他一靠近,那浓到有些刺鼻的香水味如生化炸.弹般袭来。 繁秋荼嫌弃地拉开距离,并在对方再次挨上来前,拿桌子上的直尺抵住了他的肩。 “离我远点,有什么话就在这说。” “哎呀,繁大设计师还是这么不近人情。人家身上的香水可是CARLOE家最新款,一瓶是人家的半个月工资呢。” 繁秋荼冷冷地看着他。 张毓“嘶”了一声,小声吐槽:“要命,怎么和裴总越来越像了。明明是个女人,做什么这么冷冰冰的,一点也不温柔。” 繁秋荼嘲讽道:“你明明是个男人,做什么比女人还骚。” 张毓捂脸,捏着嗓子说道:“讨厌啦,你怎么知道人家想做个女人啦。”他见繁秋荼不再出声,心知快把人惹毛了,便清清嗓子,正经了几分,下一秒又破功,做贼似的瞟了眼办公室门外,拉开始苦着一张脸往外倒苦水。 “秋秋啊,你都不知道这半个月咱大家伙的日子有多难熬。”他抬袖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哭诉道:“裴总身上是整天往外冒冷气,都快凝成实质了,全公司的氛围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哪里惹了女魔头不高兴。” “你半月都不一定能见到裴总一次。” 裴总是谁,那是整个公司的大BOSS,哪是他们这些底层小喽啰能时常见到的。 张毓虚假的哭腔滞了下,之后又断断续续地假哭起来。 这时,办公室内其他同事插嘴道:“裴总不高兴,咱们部门总监可被骂惨了,总监又骂主管,你说,最后受罪的又会是谁。” 繁秋荼道:“裴总并不是乱发脾气的人。”她印象里裴元祯虽然经常冷着一张脸,但并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她赏罚分明,工作优秀的,她会毫不吝啬地奖励,如果工作出了差错,还真有可能把手底下的人骂哭。 “嗐,我听说啊,交上去的设计稿,有被指出抄袭来的。”那两个字说的很轻很轻,但繁秋荼还是听清楚了。 她脸色蓦地就冷了下来。 如果弥封在这,她绝对对这个表情异常熟悉。 也无怪乎裴元祯会大发雷霆,抄袭,是身为一个设计师的大忌。 “是谁的设计稿?” 同事凑近她耳朵,小小声说道:“听说,好像是咱们主管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0-110 第101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都杵在这儿干什么, 回你们工位上去。”从外面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女性,高颧骨,薄嘴唇, 声音也颇为尖利, 给人一种刻薄之感。 她看见工位上气质斐然的女人,脸色一下子就耷拉下来, 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放弃了。 围在繁秋荼身边的同事偷偷翻了个白眼, 转动椅子回了自己位置。 “张主管。”繁秋荼语气冷淡地打了声招呼,之后拿出一张白纸, 铅笔在上面勾勒出几根流畅的线条。眼睛被辣到了,她需要看点可爱的东西缓缓。 而繁秋荼的一系列反应, 在张主管眼中就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她脸色更黑了,那些话在喉咙里滚了一番, 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 阴阳怪气讽刺道:“有些人呐, 别以为飞上枝头就是凤凰了,这山鸡啊, 始终都是山鸡。” 繁秋荼画线稿的笔微微一顿,随即又勾勒几下,一个超级可爱的Q版小人便跃然纸上。小人儿踩着板凳在刷牙, 镜子里映出那张沾满泡沫的胖小脸, 表情格外神似弥封。画完后她把这张纸夹在了日历台上,清凌凌的眼中漾出柔柔的笑意。 主管自鼻腔里哼出声,目光在办公室内扫了一圈, 画稿的画稿,化妆的化妆,照镜子的照镜子,没有一个人搭理她,同时也没有一个人像以往那般屈服于她,而导致这一切的,不过是一个月前,她在同好群里看到了一张并不出彩的画稿。 如果不是她把设计展现于人前,那张画稿以及它的主人,将会永远湮没在层层的评论中,根本不会有出现在阳光下的机会。 她转念又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极了,她走到自己的工位上,沉默地收拾着东西。 其他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的,通过眼神交流了一下信息,一切尽在不言中。张毓从他包包里拿出一瓶包装精致的香水,开盖又往身上喷了几下。 “哎呀,这办公室的空气是越来越清新了啊。”他的尾音还自带小波浪的。 “你可闭嘴吧,阿嚏,喷这么多香水,有病吧。” 而繁秋荼已经习惯了,默默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扇子。 时间到了中午,公司有一个半小时的用餐和休息时间。高月宁邀请繁秋荼一起去员工餐厅吃饭。 “师父,你吃什么?我们打不同的菜,这样我们一个人就有六样菜吃了。” “你个小魏她们去吧,我有事,要回家一趟。”繁秋荼拿上车钥匙。 “哎,师父,你——” 正在推门的女人回头瞥她一眼,那冰冷的眼神冻得高月宁一下子就怂了,她缩了缩脖子:“好嘛好嘛,我懂,我闭嘴,我不问。” “师父,您先请,一路顺风,一路顺风啊。” 中午时间紧,一来一回在路上就要花费四十多分钟的时间,如果遇上堵车,时间会更久,很不划算。所以她中午一般极少回家。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实在不放心长时间留小孩儿一个人在家,而且她也要回去做饭。安安比较独立,很懂事,不需要太操心,万幸工作也不忙,让她勉强可以兼顾得上工作和家庭。 安安目前六周岁,已经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但现在并不是入学的时间。 昨晚她找小姑娘谈过上学事宜,原本打算的是先让安安上半年私立幼儿园,等明年六月份再着手准备入学事宜。但安安很坚决地表示不想去幼儿园。 问她原因,小孩儿睁着圆溜溜的眼天真地表示:“因为会被爱哭的小鬼弄一身脏脏的鼻涕。” 而且繁秋荼也算看出来了,安安不喜欢看书,但识字量不少,也不知道在孤儿院是怎么教出来的。 “安安,我回来了。” 听见声音,趴在沙发上涂绘本的小姑娘当即扔掉了手中的笔,光脚扑进了女人怀里。 繁秋荼一手搂住怀中软乎乎的身体,一手脱掉鞋子,问道:“饿了吗?阿姨马上去做饭。” 弥封摸着平坦的小肚子,摇摇头:“还好,不是特别饿。早上的饭还剩一些,阿姨不用特意赶回来的。” 女人手指点了下她额头,嗔道:“那怎么行,吃凉的也不怕坏肚子。” “不会的,繁阿姨,安安身子很好的。” “那也不能不爱惜对不对。好了,阿姨去做饭。” “那安安帮忙。” 厨房里,大的那个在切菜切肉,小的坐在板凳上择菜,一时无人说话,但氛围很温馨。 很快,一荤一素出锅了,早上剩的粥热了热,正好还够两小碗。弥封人小饭量也小,所以大部分饭菜最后都进了繁秋荼的肚子。 “安安上午在家里做的什么?” “在涂绘本。” 她独自在家无聊透顶,那些童话书太幼稚了,她不愿看,电视上也没好看的节目,主要是她不愿意给繁秋荼留下一个贪看电视的坏印象。所以她在家跟个游魂似的游荡了几圈之后,便开始窝在沙发上涂绘本,完全是无聊至极之下的打发时间。绘本纸页并不是很多,一本已经快让她涂完了。 “一个人在家是不是很闷,安安真不去幼儿园吗?幼儿园里会有很多小朋友和你玩哦。” 弥封犹豫了,她的态度已经不像昨晚那般坚决。在家会闷吗?那是相当的憋闷啊,站也不得劲,坐也不得劲,趴着倒还能安静一会儿。而且她如果一直在家,吃饭也是个问题。繁秋荼要每天回来给她做饭,这样就根本没有休息时间,她心里过意不去。 如果去幼儿园……弥封只是一想都要崩溃了,跟一群擦屁股还要老师帮忙的小屁孩儿们长时间待一起,她会疯的。 其实午饭她倒是可以用积分在系统商城兑换,但这又该怎么跟繁秋荼解释呢?天降馅饼? “安安,阿姨要去上班了。在家里乖乖的,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不要随便碰家里的电器,知道吗?” “知道了,繁阿姨路上注意安全,我会在家乖乖等你回来的。” “好。”繁秋荼抱了一下弥封,又摸了摸她的脑袋,穿上大衣,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弥封搬着小板凳来到阳台,脚踩板凳手趴着窗台,目送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了视线范围。 之后她盘腿坐在沙发上,盯着黑色的电视屏幕发呆。 “系统,我好无聊,不想一个人憋在家里,也不想去和一群小屁孩玩过家家。”别说幼儿园了,就是小学她都不想上。 【其实很简单,让女主给你招个保姆阿姨就可以了,做饭陪玩看孩子的那种。】 弥封摇头:“太浪费了,这笔开支完全没必要。” 这方世界的繁秋荼,目前只是一个珠宝公司的普通设计师,没有太大名气,工资不算高,私活也不容易接。如果只有她自己,除却日常开销和每月房租,还能余下不少。 可现在加了个“吞金兽”,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要是每月多了雇佣保姆的开销,两人的生活势必会拮据起来,可能还要动用存款。 系统突然阴阳怪气起来:【不是你以前张口闭口‘狗东西’‘狗东西’的时候了,现在倒是挺会为她着想。】 弥封反驳:“她目前为止还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虽然性格有些黑,但对我很好,所以我为什么不能替我的长期饭票着想?” 【说不定明天就把你送走了。】 弥封“呵呵”两声:“只要她承担起她还该承担的责任,她想把我送哪就送哪,反倒是你,应该不想回炉重造吧。你上司都得跪下来喊我爸爸,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鸡,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摁死。” 说不过,根本说不过。系统很怂的匿了。 “跑什么跑,给我滚回来。” 系统表示大魔王好可怕,它不应该嘴巴犯贱去招惹她。 “这方世界有什么隐藏任务?”难得一个不需要操心的现代世界,主任务也只管顺其自然,她想趁机多做些任务,赚点积分。 【没有呢,宿主。】 “系统,”弥封阴恻恻道,“这个世界可以有。” 【可、可真没有啊宿主。】 弥封又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我说,可以有,滚回去问你上司,看看可不可以有!” 系统哭唧唧地走了。弥封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真是的,这就是嘴贱的代价。 弥封又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她那颗不安分的小脑袋动起了出去玩的念头,也不是要跑很远,只是在小区溜达溜达,感受一下深秋的阳光,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说做就做。她麻溜地换好衣服,两只脚丫往鞋里一蹬,都不用提的就穿上了。门是电子锁,已经录好了她的指纹。她欢快地跑下去,像一只被关进笼子里多年,终有一天重回蓝天的鸟儿。 小区的位置还算不错,交通十分便利,走出一个街就是一个比较大的超市,附近的小吃门店也不少。往左走五百多米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就是一座小型公园,里面有一片人工湖,一个露天篮球场,还有一圈塑胶跑道。 弥封在小区溜达完了,便动起了去公园瞅瞅的念头。繁秋荼五点下班,大约半点到家,她只需要在对方回来之前,在沙发上老实坐好就行。 她蹦跳着朝目的地走去,眼中流淌着真实的笑容,或许是因为出去玩,或许是因为瞒着繁秋荼偷偷“干坏事”,此时的她真的就像一个六岁的,无忧无虑的小孩子。 第102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繁秋荼, 来一下我办公室。” 她收到总监的通知,把设计稿翻过来,用书压好, 便去了总监办公室。 设计部总监是个胖胖的男性, 啤酒肚很大,坐下去的时候西装都有些兜不住他的大肚子。总监拿手帕擦擦脑门儿上的汗, 手指一点对面的座位,说道:“来了啊, 坐, 有件事跟你说一下。” 繁秋荼依言坐下。 从办公室出来,她脑子还没完全消化刚才的消息。她有考虑谁将会是办公室的下一任主管, 但万万没想到这个天大的机会竟会砸在自己身上。大家都认为新主管非陈姐莫属,因为整个办公室, 除了前主管,就是陈姐资历最高。 “哎哎。” 正在走神的繁秋荼忽然被人拉住,她回头一看, 是裴元祯的三秘书。 “周秘书, 你怎么来这了?” “繁设计, 裴总找你呢。我正要去财务部送材料,顺便知会你一声。好了, 你赶紧去吧,我先走了。” 繁秋荼点头应道:“好,我这就去, 麻烦周秘书了。” 周秘书走后,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裴元祯在半小时前给她发的消息,当时她正在无聊地听总监画大饼, 所以没注意到这条消息。 总裁办在公司顶层,她坐电梯上去,走过铺着棕色地毯的走廊,来到了总裁办门口。 她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 “裴总,你找我。”进了办公室,未等对方发话,她便自行找了位置坐下。 裴元祯见状,清冷的凤眼中多了一丝笑意。 “你倒是越来越自觉了。” 听到这番揶揄的话,繁秋荼也笑了笑,朝她眨眨眼:“我知道裴总一定不会介意。” 秘书端进来一杯茶,放在了繁秋荼面前的茶几上。透过氤氲升腾的雾气,隐约可见里面清透的茶汤。 “是你爱喝的。” “谢谢裴总。” “嗯。”裴元祯十指交叉,谈话开始进入正题:“刘总监应该都跟你说了吧。” “说了,我正是从那过来的。”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繁秋荼手捧着水杯,斟酌道:“我认为自己资历尚浅,陈姐会比我更合适。” 裴元祯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更看好陈清。” 繁秋荼看她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诸多未言明的话。裴元祯自然也看懂了,她轻轻一笑,面上的清冷感便淡了许多:“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样了,如果我说,陈清要辞职了呢?” “辞职?”繁秋荼皱眉,十分不解,陈清的事业正值上升期,为什么要在这种紧要关头上辞职,如果一直干下去,她的前途定会非常开阔。 “原因是什么?” 繁秋荼在那双冰霜似的眼中瞧出了一丝无奈:“她怀孕了。她的老公和婆婆都想让她辞职在家养胎,并且希望她在孩子出生后,在家全职照顾家庭。” 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繁秋荼也沉默了。身为一个从落后又破旧的山村里走出来的女性,大概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一段错误的婚姻,会给女人带来如何灭顶的灾难,一次生育,又会给女性的身体带来多么不可逆转的伤害。 她见到的太多了,不想浑浑噩噩跟村里大多数女人一样,所以她拼命考了出来。那夜她那只知道酗酒的父亲差点把她腿打断,多亏了邻居听见动静出来拦了一下。 只是很可惜,她的发小性子柔弱,没有脱离原生环境的魄力,最终和那片野蛮又吃人的环境融为一体,后来因生育丢了性命。 每每想起,她都觉得那更像一场荒诞的梦。她的发小,她唯一知心知底的好友还活着,哪怕不再像一个人,依然活着,以她自己认为对的方式,好好活着。 当年因好友放弃自己,转身走回那片无边的地狱而产生的怨,已经随着逝去的生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秋荼,你比其他人更适合这个位置。” 清冷的语调唤回了繁秋荼的思绪:“好,我知道了。”既然陈清走了,那这个机会她就当仁不让了。她有野心,自然也想往高处爬。 “好好抓住机会,你有这个实力。” “好,谢谢裴总。” 裴元祯颔首接下了,她默了两秒,又问了一个与工作无关的问题:“听说,你把那个小孩儿留下了?” 谈起弥封,繁秋荼整个人的气质肉眼可见地柔软了下来,表情也更加鲜活,她眼尾的笑纹根本压制不住,黑色的眸中漾起层层涟漪。 “对,嗯,她是个非常可爱、非常聪明的小姑娘,和我很投缘。”她依然记得看见那小孩儿的第一眼,瘦瘦小小的一个坐在石墩上,树影斑驳,自树叶缝隙中流泄下来的阳光映入她眼底,那双清透的眸透出浅浅的金光。 她的心脏鼓动着,雀跃着,欢呼着:找到了! 裴元祯瞧见她面露的喜意,不由皱了皱眉:“你一个人怎么养一个六岁的孩子?” 繁秋荼眸光沉了几分:“裴总,我不会因此耽误工作的。”就像她请了半月的假,但工作并没有落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元祯斟酌着用词:“她毕竟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你没有义务去抚养她,你完全可以给她找一个合格的监护人。我这里有几个合适的人选,家庭条件不错,夫妻俩也都是喜欢孩子的。” 繁秋荼垂着脑袋,两侧垂落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表情。裴元祯只以为对方在考虑她的建议,脸上不禁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又继续说道:“你毕竟才24岁,却带了一个孩子,让别人怎么看你?你以后会有自己的家庭,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 “裴总。”繁秋荼蓦地出声打断她,抬起头,脸色沉沉,眼底似凝着一层冰霜:“我会一直抚养她长大。我的私事就不劳烦您操心了。”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裴元祯怔住了,和繁秋荼相识四年,这还是对方第一次对自己冷脸。沉冷的表情犹如一盆冰水朝她泼了过来,身体由内到外都透着一股蚀人的寒意。 裴元祯懊恼地揉了揉额角,刚才的确是她越界了。但她很不喜欢自己看中的人突然超出掌控,尤其是身边多出来一个大活人,哪怕是个才六岁的孩子。 *** 公园里的人并不多,能看到几个大人领着小孩在健身器材那里玩跷跷板,弥封不想加入,去了人工湖边趴在栏杆上看水中的游鱼。水不是很深,也算得上清澈,能看到里面成群的鱼苗和在湖底招摇的水草。 有几处湖面已自水水底延伸生长出长长的芦苇,枯黄的细杆在风中摇曳。弥封惬意地扶着栏杆,眯起双眼,微风拂过脸颊,扬起耳畔的一缕碎发。 她感觉自己由身到心都轻松舒坦极了。 可是,这番宁静闲适并没有持续太久。自湖对岸突然扔过来几块石头,听那入水的声音,想来这石头应该不会很小。 接连的力道“扑通”声惊起了在芦苇丛中休息的麻雀,紧接着是嘻嘻哈哈的笑闹声,由于隔得远,声音其实听的并不太清楚。弥封抬眸往对岸一瞧,是几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他们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 弥封继续趴在那感受着微风,没再继续关注那群小鬼。 这时,脑袋里骤然响起一道刺耳的尖叫,她被吓得一激灵,下巴磕在了栏杆上,牙齿都被震麻了。稚嫩的小脸上显出怒容。 “滚出来,看我不拍死你。” 【宿主,任务目标要死啦,快去救她。】 弥封闻言心中一惊,面上流露出几分慌乱,她转身就要往回走,一边还打开系统商城,看看有什么适合救命的东西。 【不是女主,是隐藏任务目标,就在对面。】 弥封刚松一口气,心立马又提了上来。在她眼中,隐藏任务目标=隐藏任务=大把积分,所以目标绝对不能死。 她往对岸看去,瞧见那几个小男孩正把一个白色的什么东西往湖里推,有一半已经悬空了。再仔细一看,那分明是一个穿着白色上衣的小女孩! 弥封被惊出一身冷汗,但现在让她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救下对方也来不及了。 “系统,换一颗避水珠,一个一次性传位器。” 系统把东西给她,弥封脱下外套,含珠下水,使用传位器转眼就出现在了对面湖底。她张开双臂,用稚嫩的怀抱接住了不断下沉的一小团。 她抱人破水而出,吓得在岸上观望的小男孩四处跑开。 身上湿透了,风一吹,那寒意更是直往骨头缝里钻。 系统主动给她渡过去一丝能量,身上暖了些,她快速脱扒掉小女孩身上吸满冷水的外套,半搂着对方从湖中间的石桥过去,捡起衣服,裹在了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和弥封一般高,但应该比她小一些,身上肉乎乎的,两颊上也都是肉,眼睛大而清润,看起来被养的很好。就是不知道那群小男孩和她什么关系。 但是嘛,恶种做恶事,一般是不需要理由的。 第103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你家在哪?”弥封胡乱地给小女孩擦了擦脸上的水, 见她不说话,又问:“你家长呢?” 小女孩依然睁着黑亮的眼睛看着她,那双眸子太干净了, 像一面镜子, 又像一片澄澈的湖水,里面映着自己的性影子。弥封不由得在心中赞叹, 这个任务目标的颜值太高了,还不知长大后是如何风华绝代。 某个念头在心里蠢蠢欲动。 “这位……小妹妹, 你的家长呢?你是怎么到这来的?” 弥封耐心地等了一会, 没得到回应,她皱着眉小声嘀咕:“看着也不像个傻的呀。” “小朋友, 你几岁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在那双眼中看到了一丝嫌弃。 弥封:???有些不礼貌了啊, 你几个意思? “难不成是个聋哑人?”这就有点难搞了。 弥封带着她坐到公园的长椅上,并叮嘱千万不要乱跑。那小女孩倒是很听话,让她坐就坐。她看了弥封一眼, 之后转动眼珠子盯着前方空地上觅食的麻雀, 表情都不带动一下的。若不是冷的瑟瑟发抖的身体, 弥封都以为这是个没有生气的布娃娃。 她再三叮嘱小女孩,自觉嘱咐的差不多了, 便飞快跑向在健身器材区域带孩子们玩的阿姨们,借手机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很快来了,带两个小孩儿去了派出所, 给她们各倒了杯热水。弥封捧着热水, 条理清晰地叙述着事情的经过,只不过大部分内容做了改动,听起来不那么胡扯。毕竟如果她说出真相, 大人们只会觉得她在骗人,在乱说,然后哈哈一笑,叫家长过来,批评一顿并告诫好好教育小孩,骗人可不是个好行为。 小女孩安静地坐在旁边,手捧着水杯,谁垂眸盯着氤氲的雾气,软嫩的脸颊微微鼓动,好像在倾听弥封清脆而充满朝气的叙语,又好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警察叔叔,这个小妹妹好像是个哑巴,我问她她都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警察也看出来了,只是可能不仅是个哑巴,脑子也有些问题。 “你家长电话是多少,知道吗?” 嗯?家长的……电话? 她微怔,繁秋荼的电话,她、她不知道哇,而对方也没提过这事,应该是忘了。 弥封有些赧然,脸蛋上缀了些许粉意,不好意思道:“对不起警察叔叔,我不记得了。但是我知道我家在哪里。” 之后,两名警察带着两个小姑娘去了繁秋荼家里。 “叔叔,阿姨还没下班,你和小妹妹在这里等一下吧。” “好。”两个警察小声商量了会儿,一人离开,一人在这等大人回来。 弥封领着小女孩去卫生间擦干身体,换了干净的衣服,来到客厅打开电视,调到少儿节目。小女孩似乎对动画片不感兴趣,眼睛直勾勾盯着地面某处,弥封没管她,看小鲤鱼泡泡看得津津有味。 后来弥封怕她实在无聊,干脆把自己平时搂着睡觉的鸭子玩偶给她,让她抱着,好歹有些安全感。 怀中的玩偶软绵绵的,抱起来很舒服。小女孩紧了紧双臂,左手食指在细腻的表层触摸两下,黑葡萄般的眼中多了一丝神采。 繁秋荼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手中提着从超市买回来的水果和新鲜食材,她看见一屋子的人,愣了一下,尤其是看到还有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当即显露出深切的担忧。 “安安。” “繁阿姨。”弥封小跑着扑进女人怀里,脸蛋埋进对方腹部,接触温软,鼻息间溢满素雅的清香。她偷偷吸了一小口,顿时感觉整个人连带灵魂都受到了洗涤。 繁秋荼弯腰揽着她,又摸摸她的脑袋,入手却不是往常的柔软,而是湿润和凉意。她心中一惊,又碰了碰小姑娘的脸蛋和脖颈,倒是热乎乎的。 “安安,这是怎么回事?过来,我先给你吹吹头发。” 因为担心,她语气不自觉流露出两分责备,弥封伸手握住了繁秋荼的小指,怯生道:“繁阿姨,你别生气,我用毛巾擦过了。” “擦过也要吹,现在天气越来越冷,感冒了怎么办?” 繁秋荼跟警察打了声招呼,让他稍等片刻。弥封拉着小女孩的手,一起走进了洗漱间。 “繁阿姨。”小姑娘声音软糯糯的,还带了几分讨好。 “先吹头发,其他事之后再说。”女人声音冷淡,连表情都淡淡的,幽黑的眸子望过来时,竟让弥封从中看到了一些之前世界的影子。尤其是眸底凝聚的冷意,和上个世界抛弃她后转身回望,双目透出的冰冷如出一辙。 这一看,就看进了弥封心底。 她表情管理几乎失控,稚嫩的面容上一瞬竟显出不符合年纪的冷漠。 【宿主,你OOC了。】 弥封蓦然回神:“咳,失误。” 她通过镜子偷看了眼身后的人,见对方并没有发现,她偷偷松了口气。正要移开视线,眼中却蓦地撞进来一双黑亮的眸。大而圆的眼睛一眨不眨静静凝视着她。分明没什么表情,弥封依旧从中感受出近似于质问的疑惑。 她忙收敛好心神,又在心里暗暗嘀咕:“什么小傻子,我看聪明得很呢。不过还好是个哑巴。” 吹干头发,三人回到客厅。繁秋荼端了一杯水放在警察面前,歉意道:“不好意思,久等了。”之后坐在了他侧方的单人沙发上。 小警员见到这般好看的人,黝黑的面庞微微泛红,显出几分刚刚步入社会的青涩。 “我是成新路派出所的民警,你是这个小姑娘的监护人吗?”他指了指靠着繁秋荼最近的弥封。 女人点点头:“我是。” “是这样的,今天下午两点半,我们接到她的报警电话……” 小警员虽然青涩,但业务能力还是不错的,三言两语清晰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并且赞扬了弥封的机敏聪慧和较强的遇事反应能力,同时也给了适当的批评。 当然,这个批评是针对大人孩子两个人的。 “她这个年纪还小,最好不要让她独自一人离家跑去较远的地方玩儿,尤其是咱这个小区和公园还隔着一个车流量大的十字路口。出去玩一定得有大人跟着……” 繁秋荼认真接受着来自警察的批评教育,不时冷着脸瞥向一旁低头不语的小姑娘。听到“车流量大”“十字路口”这几个字,脸色微白,手指无意识地捏住了身下的沙发垫。 “……主要是这个小孩儿,我们目前联系不到她的监护人,也没接到过关于孩子走失的报警电话,想问问你认不认识这个孩子?” 繁秋荼看向小女孩,对方怀里紧紧搂着鸭子玩偶,抿着嘴一声不吭。弥封见状转过她的头,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垂着,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 繁秋荼仔细端详几秒,之前没注意她还没发觉,这么认真一看,倒还真有一点面熟。印象不深刻,应该只见过一两面,并且不是在最近。 她记性来不错,仔细回想了一下,从记忆力艰难扒出一张格外模糊的小脸。胖乎乎圆嘟嘟的脸颊,穿着带兔子耳朵的白色上衣,安静地坐在她母亲身边,不言不语,没有丝毫存在感。 想到这,繁秋荼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某个很长时间不联系的好友的朋友圈,往上一阵滑动,让她翻到了一张照片。 也是一个精致的如同洋娃娃般的小女孩,大大的眼睛看着镜头,清澈的眼中映着耀眼的霞光。 “真是她。” “你认识她?那她家长的联系方式是多少?” 弥封也震惊,这么巧合的吗?但一想,一个是女主,一个是隐藏任务目标,那么认识也似乎是应该的? 繁秋荼点开联络人,说道:“我来联系。” 简单几句便挂断了电话:“她妈妈应该很快就过来了。她并不知道自己女儿走丢的事。” 弥封说道:“当时她身边有很多小男孩,在往她身上泼水。他们笑的很大声很难听,笑容也很可怕,还说要把她扔进湖里淹死她。” 繁秋荼把她搂过来,摸摸她的小脸,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寒意。 “她还有个比她大四岁的哥哥。” 繁秋荼也见过那个小男孩,看到的第一眼她就很不喜欢他。当时那孩子八岁,明明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性格却比较阴郁。他十分讨厌自己的妹妹,毫不掩饰对自己妹妹的厌恶。 啊这…… 寥寥一句话,弥封便用她那灵活的小脑袋瓜排演了七出大戏。 隐藏任务只是救下任务目标,并没有其他后续任务,也没有关于任务目标的任何信息。所以,她知道的东西真不如繁秋荼知道的多。 大约半小时,门铃响起。繁秋荼起身开门,走进来一位风尘仆仆的年轻女性。三十来岁,头发盘起,脸上画着淡妆。许是因为急切,本该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侧面滑落下来几缕,添了几分狼狈。 “小瑜。” 听见熟悉的声音,安静坐在沙发上的周欣瑜循声看了过来,平静如死水的眼眸中终于多了一丝波动。 弥封了然,原来只是个小哑巴,不是个小聋人。 小警员又重复了一遍前因后果,直说的他口干舌燥,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周女士一边后怕,一边懊恼。她眼眶泛红,不停地朝三人弯腰道谢。 第104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弥封一个六岁的小孩儿, 可不敢受这么大礼,急忙躲在繁秋荼身后,伸出一颗脑袋, 静静看着几位大人。 繁秋荼忍不住多嘴一句:“建议你和陆先生多关注一下你们的儿子。” 周女士用纸巾擦掉脸上的泪水, 闻言顿了一下,随即气急道:“那个小崽子, 平时就跟他妹妹过不去,今天家里保姆有事请假, 本来是我请假在家照顾孩子, 谁知公司临时有事,我一时找不到人托付, 便让明哲在家照看他妹妹一会儿,哪想到一转眼就出了这事。” “这可是他亲妹妹啊, 他怎么能做这种事,小瑜已经被他——”许是家丑不可外扬,说到关键处她及时住了嘴, 但脸上怒意犹存。弥封失望地垮下小脸, 皱了皱鼻头, 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惊天秘闻”呢。不过也已经被她猜的差不多了。 “周女士,安安只是说小瑜被几个男孩子泼水, 但不确定里面一定有明哲。” 周女士搂着小瑜,涩声道:“小瑜只能是被明哲带出去的,即便他没有动手, 这一切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我和小先生会回家好好教育他。今天麻烦你们了, 尤其是安安,”周女士看着自繁秋荼身后探出的小半个身子,脸上的感激恳切真挚, “安安是个勇敢又富有正义感的好孩子。” 弥封甜甜一笑:“谢谢阿姨。” 周女士非要请他们吃饭以表达自己的谢意,被繁秋荼和小警员摆手拒绝。 “好吧,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只管说,我和先生一定会尽己所能。” “客气了,若不嫌弃可以留下来一起吃饭。”繁秋荼邀请道。 “不麻烦了,我这就回去,如果她爸爸回家看不见她,会着急的。” “小瑜,我们要回家了,来,跟叔叔阿姨,还有安安姐姐再见。” 周欣瑜的视线直接略过两位大人,直接定在了弥封身上。她知道在她被哥哥再次亲手推进绝望时,是这个小姐姐救了她。这个姐姐的怀抱好温暖,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她的笑容就像天上的太阳,明媚而耀眼。如果这个姐姐是她的哥哥,那该多好。 虽然小姐姐有时候傻乎乎的,但她很喜欢她,不想和她分开。 于是周欣瑜脱离妈妈的怀抱,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弥封,不愿松手。 弥封微愣,抬起双臂有些不知所措。她抬头看向繁秋荼,见对方嘴唇微抿,似是不太高兴,心下又是一愣。 “看来小瑜很喜欢安安。”周女士很惊喜,她很久没看到小瑜对什么东西这么感兴趣了。这对小瑜来说是个很大的进步,对她和先生而言,更是一线希望。 她心中当即就有了计较。 “繁设计师,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最终,这顿晚饭还是一起吃了。由周女士请客,两个女人各带着一个小孩儿,去了附近的一家中餐厅。开饭前,周女士的先生也赶了过来。 “繁设计师,不知道安安现在有没有上学?” “没有,我打算明年直接让她上小学。”繁秋荼给弥封喂了一块牛肉,又细心擦掉她嘴角沾到的酱汁。 “不知道安安以后打算上哪所小学?”周女士又问,满眼期待地看着对面的一大一小。 繁秋荼沉吟:“我更中意师大附小。”离家近,将来也有机会直升附中,师大附中是全市最好的中学。 周女士和她先生对视一眼,眼中喜悦一闪而逝,周女士说道:“是这样的,我有个建议。” “让安安来我们家和小瑜一起玩一起学习,之后安安的入学事宜,我们会提供帮助。说实话,我和我先生给小瑜看中的学校,也是师大附小,两个孩子正好可以一同入学……” 弥封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饭菜,一边竖着耳朵听三个大人说话,眼睛不时在他们身上扫一圈。 “安安,你认为呢?”那双黑眸安静无波,此时正静静凝视着她。弥封一时摸不清繁秋荼的意思,但周女士这个提议非常好,不仅让她这半年有了去处,连之后的入学流程都简单不少。这对她和繁秋荼来说是格外有利的。 繁秋荼应该不会不心动吧。 弥封咽下嘴中的食物,繁秋荼拿纸顺手给她一擦。 “繁阿姨,我可以答应吗?”弥封忽闪着大眼睛天真地说道:“安安也喜欢小瑜妹妹,想和小瑜妹妹一起玩儿,一块学习。” 周女士笑道:“我们家有保姆,孩子的一日三餐你不用担心,而且我们给小瑜招聘的家教现在已经开始教一年级的内容了,这样开学后也不用担心孩子的学习跟不上。再者,这俩孩子也挺投缘的,我们家小瑜可是非常喜欢安安呢。” 弥封适时地点头:“我也很喜欢小瑜妹妹。” 周欣瑜看过来,弥封朝她笑着眨了眨眼。 周欣瑜双唇微抿,浅浅的梨涡在脸两颊展露,竟好似也露出一抹笑意般。她看了眼自己的妈妈,迎着对方鼓励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幅度很小,不仔细看可能根本不会发现。 “我家小瑜自从经历那件事后,就一直不说话。医生说是由恐惧引起的语言障碍,只要好好加以引导,自然会消除。可我和她妈妈不管怎么努力,也看了不少医生,甚至把他哥哥送到老家,小瑜就是无法开口。” “这几年,她对外界的一切都表现的兴致缺缺,难得对一个人感兴趣,安安她极有可能是小瑜病情的转机。” …… 回家的时候,街边的路灯已经亮起。汽车在平坦的马路上行驶,轧过一片刚刚飘落在地上的枯叶。 车内沉默,和街市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弥封坐在副驾的安全座椅上,被车内的静默折磨的坐如针毡。她不时抬头看一眼繁秋荼,瞥见对方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忽的就没了开口的欲望。 她撇撇嘴,双腿悬空扑腾了几下。 “系统,她这是什么意思,有人白给她看孩子,她还不高兴啦?” 【你想想之前的世界,女主见你和其他人在一块儿,哪有高兴的时候,她不把你捆起来就不错了。】 弥封皱眉:“虽然但是,这能一样吗?这个世界她是什么身份,她是我‘妈’啊。” 系统正要出声回怼,弥封一瞪:“我劝你想好再说。” 系统委屈巴巴:【老母亲对自己的小棉袄也有占有欲的好不。】 弥封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要让她知道,哪怕我和其他小朋友玩,我和她仍然是天下第一好。” 【宿主,你高兴就好。】 系统说完后就溜了,算了算了,它操心个什么事,让两人自己玩去吧,只要看好别玩死就行。 “繁阿姨,我去小瑜妹妹家会很麻烦吗?”弥封懊恼地低下头:“我是不是做错了?” 繁秋荼一怔,安安的心思比她想象的要更敏感一些,是她自己情绪不对,让并没有错处的小朋友为难了。安安只是想要个玩伴,仅此而已。 她趁等红灯的空当,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毛绒绒的触感让她心中多了些许宽慰。她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她并不想让弥封去周女士家里,去和周欣瑜玩,她不知道这是出于一个怎样的心理,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 “没有,安安没有做错。”繁秋荼直视前方,启动车子:“阿姨只是在担心你受欺负。” “繁阿姨是说小瑜妹妹的哥哥吗?” “对。” 弥封得意地晃悠了下两条小腿:“我才不怕他呢,而且我还会保护好小瑜妹妹,让她不再被欺负。”说着攥了攥自己的小拳头,鼻腔中发出轻哼。如果那□□崽子真敢动手到她身上来,她就让他好好感受一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如果他欺负你,一定要告诉阿姨,知不知道?” “我记住了。” “好。以后每天早上阿姨上班的时候带你过去,下班再接你回来,身边没有大人跟着不许乱跑,像今天这种事,以后绝不能再发生。记住了?” 这是要秋后算账吗?弥封缩了缩脖颈,目光闪躲:“记住了。今天安安错了,不该乱跑的。” “嗯。安安乖。” 夜,繁秋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她干脆下床拉开窗帘,外面月色皎洁,白日的情景历历在目。月光照映窗下单薄的身影,更无端显出几分难言的落寞。 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有些父母在女儿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忧心起她长大结婚的事,从小生活在身边的小棉袄突然离开了,心里肯定特别特别难受。 如今安安才六岁,才刚刚接到自己身边生活,由今天之事无限往后蔓延,让她一时想了很多。 年纪轻轻的,就体会到了为人“母”的忧虑。 有的没的都想得太多了,她不禁有些好笑,自己何时如此多愁善感了。 随手拉上窗帘,重新躺回床上,繁秋荼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许多念头在脑海繁复交织,又迫使她睁眼,再次下床。 穿着拖鞋走出卧室,白色的睡衣穿在身上有些宽大。 她来到次卧,拧开门把手,轻轻推开。这次的窗帘是拉上的,所以室内十分昏暗,周围的一切她都看不清,也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聆听着那浅浅的呼吸声,想象着小姑娘香甜熟睡的样子。 女人神色温柔,气质娴静,长长的发在肩后柔顺地垂着。 大约两分钟后,她离开了。罢了,既然舍不得,那以后就招个上门女婿吧。她也要更加努力工作才行。 第105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时间转眼迈入了隆冬。天气严寒, 前几天这里还下了场小雪。 出门前,繁秋荼给弥封拉上羽绒服的拉链,又亲手给她围上可爱又温暖的兔子围巾。 “今晚阿姨有应酬, 回来时间不确定, 就不去接你了,晚上在周阿姨家住下吧。我已经跟她说好了。” 弥封笨拙地点头, 手从长长的羽绒服袖子中钻出来,拨动了下捂着嘴巴的围巾:“我知道了, 繁阿姨, 少喝点酒。嗯,喝酒了一定不能开车, 让别人或者叫代驾送你回来。” 繁秋荼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真是个爱操心的小鬼。好了,阿姨记住了, 安安放心。” “如果阿姨要找我,可以给我打电话。”说着,她拍了拍衣兜里的手机, 这是繁秋荼一个星期前给她买的, 小声嘟囔:“不要去打扰周阿姨。” “好。”繁秋荼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 怕这小鬼口无遮拦地继续说,赶紧转移话题:“小瑜怕是在家等急了, 我们走吧。” 她牵起弥封的手,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两个月多过去了,弥封看起来长高了一些, 就是脸上依然没什么肉, 不管怎么养,都养不出胖乎乎的那种感觉,为此繁秋荼不止一次失望, 失望之后又继续下决心,一定要把小孩儿养成胖娃娃。她也想体会把胖娃娃搂在怀里的感觉。 每当这时候,弥封都会义正言辞地拒绝,她才不要成为小胖子。之后两人再嘻嘻哈哈闹一番,窗外黑暗的夜和呼啸的寒风,都遮挡不住室内温暖的灯光和欢欣的笑语。 到了周女士家,弥封踮脚摁响了大门的门铃,等了大约两秒,从屋里推门跑出来一个穿着粉色羽绒服的小娃娃。小娃娃出来的应该挺急,外套的拉链都没拉上,就这么敞着,露出里面同样粉色的毛衣。 “小瑜,衣服没穿好怎么就跑出来了?” 弥封责备道。 繁秋荼给周欣瑜拉上拉链,又给她戴上帽子,说道:“小瑜两天没见到你,肯定想你了,见你来了,这才迫不及待跑出来。” 小瑜眼睛弯了一下,重重点了点头,大而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弥封。 “进屋去吧。” “繁阿姨再见,路上小心。晚上一定不要喝太多酒。” 繁秋荼应了,转身正要上车,手指突然被人握住了,热乎乎又柔软的触感,几乎要驱除了身体的寒意。 弥封趁着皮肤相触,暗中给对方渡过去一丝系统能量,不多,但足以保证繁秋荼短时间内不畏冷。 “繁阿姨,我在车里放了一盒解酒糖,你喝酒难受就吃上一颗。” 繁秋荼弯腰抱了一下她,顿时觉得心口都熨帖极了。伸手在小姑娘被冻得红彤彤的脸蛋上抚了一下,眸中的温柔比冬日午后的阳光还要暖上几分。 “谢谢安安。”繁秋荼离开了。 弥封跟着周欣瑜去回了屋里。室内暖气很足,她脱了外套和围巾搭在椅子上,顺便还帮小瑜把羽绒服也扒了下来。 周阿姨和她先生去了公司,陆明哲去上学,偌大的别墅只有两个小姑娘和一个保姆阿姨。 “来,这是阿姨刚做好的奶茶,喝口暖暖身子。” 保姆阿姨端来两杯热奶茶,奶香味扑鼻,里面还放了小孩们爱吃的芋圆和椰果。 “谢谢张姨。” “谢啥呀,中午想吃什么,阿姨给你们做。” 弥封说了糖酥排骨,小瑜没说话,手指在弥封手中写下一道菜的名字。 弥封笑道:“小瑜妹妹想吃清炒虾仁。” “好嘞,阿姨中午就给你们做。”说完,张姨乐呵呵地去了厨房。 九点半,给她们上课的家教老师来了。今天开始教三年级的内容。有时候弥封也不得不惊叹周欣瑜的灵活的脑子,别看小丫头平时一番呆傻傻的样子,那小脑袋瓜聪明着呢,就连她都自叹弗如。 想想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在干什么,大概还在玩儿泥巴吧。 中午十二点,陆明哲放学回来了。推开门看见弥封坐在客厅,脚步竟然后撤一下。或许是想到自己这幅样子有点怂,太丢人,于是抬起下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嚣张地往里走,经过弥封,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下。 弥封放下手中的杯子,杯底磕在茶几上发出“砰”的一声,就这不大不小的声音竟吓得比她高两个头的陆明哲打了个哆嗦。 瞧他那怂样儿,弥封发出一声轻嗤。 小垃圾。 陆明哲一溜烟跑回了自己房间,路上遇见那厌烦的妹妹,他都不敢碰她一根手指头。 别问,问就是怕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小霸王。 “小瑜,过来坐。” 周欣瑜依言坐在她身边。 “陆明哲那小崽子这两天没欺负你吧?” 周欣瑜浅浅一笑,两颊露出小小的梨涡,摇摇头,表示没有。 “那就好,如果他再欺负你就跟我说,看我不揍得他满地找牙。” 弥封放了狠话,她这可不是说笑,而是真能揍得那小崽子在地上打滚嗷嗷喊疼,但身上却一点伤都没有。 陆明哲现在不敢动周欣瑜,哪怕不小心蹭到一片衣角都让他心惊胆战半天,就是让弥封给揍出来的。 …… 夜,天空又飘下零星几片雪花。 应酬结束,繁秋荼拒绝了几位甲方的邀请,也拒绝了同事的搀扶,自己踉跄着步子走到了酒店门口。 一片零晶莹的雪花缓缓飘落,正坠在女人纤长的眼睫上,很快就挂化了。感受到那点细微的凉意,繁秋荼眼睫轻颤,抬起头,无边的夜空上点缀着零星几点白,后来那白越来越多,纷纷扬扬洒下,M市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繁秋荼深深吐出一口气,化成白雾消散在空中。 同事拿出手机正要叫代驾,路边却停来一辆黑色的奔驰。车门从里面打开,露出裴元祯那张略带几分攻击性的脸。 “裴总。”同事叫人见人,急忙问好。 “你先去看其他人吧,繁主管我来照顾。” “好,好的。”同事放心的离开了,她在心里还暗自嘀咕,瞧裴总疲惫的样子,应该是出差完匆忙赶过来的,难不成那些八卦都是真的? “秋荼?”裴元祯把繁秋荼揽进怀里,看人软绵绵站都站不稳,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些责备:“这是喝了多少?我送你回去。” 繁秋荼挣脱开这个有些陌生的怀抱,她今晚是喝的有点多,走路步子不稳,看人影也晃,但脑子是清醒的,她知道现在搂着她的人是谁。 “裴总。”繁秋荼往后退了两步,后背磕在酒店门口的廊柱上,胃里有些翻涌的难受。 “秋荼,我送你回去。”裴元祯扶起她,让她靠着自己站好。 而繁秋荼偏要靠在冰冷的石柱上,她揉揉胀痛的太阳穴,眼眸半阖,脸蛋发红,头发垂在耳畔一缕,比平时更添一丝柔媚。 裴元祯眸色深了几分。 “裴总,”繁秋荼缓了一会,手指隔着布料碰到了一直被放在衣兜里的糖盒,“不用麻烦您,帮我叫一下代驾就好。” “有现成的司机不用,偏要叫代驾?”裴元祯简直要气笑了:“秋荼,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繁秋荼摇头,手伸进衣兜捏住了糖盒,坚硬却带着一点点暖意的触感让她心下稍安:“我家离这太远,裴总也是刚出差回来,你赶快回家休息吧。”她仰头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下雪了,路上开车太危险。” 裴元祯讽道:“叫代驾就不危险了?还是你怀疑我的开车技术?” “裴总,我——”话没说完,衣兜里传来震动,繁秋荼拿出手机,是安安,她眉眼的郁气消散,脸色也柔和下来。 女人声音温软,轻轻唤了一声:“安安。”她捧着手机在听着弥封絮絮叨叨,不时应和一声,脸上始终挂着柔柔的笑意。渐渐的,她似乎忘记了身侧还有个人,忘记了此时雪花飞舞,隆冬严寒。 裴元祯看着她挺直的身影,不禁在想,这人是不是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电话那头的小鬼,她心里又何时会有自己的影子。 这通电话持续了十多分钟,挂断后繁秋荼转身,看见身后一身笔挺西装的裴元祯,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怎么,”裴元祯拨了拨耳畔的碎发,灯光将她清冷的眉眼映的稍微多了些温度,“是忘了我什么时候来的,还是以为我走了?” “抱歉,裴总。” “算了,走吧,我送你回去。别再跟我犟了,再犟下去我们俩都要感冒。” 见裴元祯一再坚持,她确实不好再推脱,而且雪越来越大,此时不过十几分钟,地面上已经铺满了薄薄一层,哪怕叫代驾,也不一定能找到了。 “那麻烦裴总了。”繁秋荼应下,拒绝了裴元祯的搀扶,一步步走得稳了许多。 她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说出了家的地址。 裴元祯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繁秋荼面色怏怏的,没什么精气神,车内沉闷的空气让她有些难受。她将车窗打开一条小缝,冷风便顺着缝隙钻了进来。她贪婪地呼吸着、感受着,寒风扬起她的发梢,柳絮般的雪花落在她的鼻尖上。 大脑轻快了一些之后,她便把车窗关上了。 “如果不舒服,可以打开车窗。” “没事,好多了。” 裴元祯不再言语,专心开车。 繁秋荼拿出衣兜里的小糖盒,这是弥封放在她车里的,说是解酒效果特别好,上班途中她尝了一颗,味道酸酸甜甜的,她很喜欢,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半个巴掌大小的铁盒,里面也仅有寥寥两颗。剩下的这颗,她突然就舍不得吃了。 可安安刚刚千叮咛万嘱咐,酒后一定要把它吃了,不然明早会头疼,还说吃完后会给她多备上几盒。 问她哪来的,小丫头语气那叫一个得意洋洋。 “其实我是天上的仙女,这是我从天上带下来的。” 回想起来,繁秋荼忍不住笑,安安怎么鬼灵精怪的,真好啊,和她妈妈一点也不像。 她撕开包装袋,把糖含进嘴里,酸甜的味道盈满口腔,抚平了胃部的痉挛和恶感,大脑也清爽了很多。嗯,不会是天上的东西,和凡人用的果然不一样。 “在想什么?”裴元祯问道,余光瞥见了她手里的糖盒:“这个小铁盒倒是挺精致的。” 许是和弥封相关,她心情不错,对于裴元祯的接近也没那么抵触了。 “在想安安,真是个温暖又有趣的小姑娘。” “嗯。”裴元祯应了声,沉默片刻后斟酌开口:“抱歉,秋荼,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 “安安是个好孩子,有她陪着你,挺好的。” “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对我有所隔阂,好吗?” 第106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当夜, 裴元祯并没有走,而是在繁秋荼家留宿了。她睡在主卧,繁秋荼去了安安的卧室。 裴元祯能感受到自从自己说开了之后, 繁秋荼对她并不那么抵触了, 哪怕今晚留宿也是对方提出来的,虽然繁秋荼并没有其他意思。 这是裴元祯第一次来繁秋荼家, 不管怎么说,这对她而言都是一次很大的进步。她将慢慢渗透繁秋荼的生活, 让对方渐渐形成习惯进而逐渐依赖她…… 裴元祯无聊地摆弄着床头柜上摆放的相框。上面是两人合影, 繁秋荼搂着一个还不及她腰高的瘦瘦巴巴的小鬼,两人笑得很灿烂。她左看右看都不觉得这小瘦猴有哪里可讨喜的, 也就这双眼睛勉强算得上漂亮。 她指甲在玻璃上刮了刮,真碍眼啊, 她果然很讨厌这个丑巴巴的小孩儿。 大雪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依然没停。小区里的积雪能没过人的脚腕儿还要再往上一些。 繁秋荼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路况有些担忧。这种天气非常不适合出行, 倒是可以在家里办公, 但她大约要好几天见不到安安了。 “很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裴元祯捧了一杯热水走了过来:“现在还不是最难走的, 等积雪被压实了,天冷再一冻, 路面上全都是冰。” “不过不用担心,政府会派人铲雪除冰,这种路况不会持续很久。” 裴元祯说道:“刚刚我给人事部下了通知, 这几天可居家办公。”说罢她又笑吟吟地看向繁秋荼:“只是要麻烦秋荼了, 我还得在你家多住几天。” 繁秋荼眨眨眼,笑说:“我这房子太小,该是委屈了裴总才是。” 吃过早饭, 弥封打来了电话,无非是雪天路滑,一番叮嘱,还说自己要在小瑜家多住几天,让她不用来接了。 繁秋荼自然应下了,但心中难免有些惋惜。如果安安在家多好,这样两人可以一起窝在书房,她工作,安安在旁边涂绘本或者拼拼图都好。 “等路好走一些,阿姨就去小瑜家接你回来。” 电话那头传来孩子的笑闹声,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安安说道:“繁阿姨你放心,我在小瑜家睡得很好,周阿姨陆叔叔对我也非常好,晚几天也没关系的。小瑜家有一个专门摆放乐高的游戏房,难得这种天不用上课学习,我想多玩几天。” 繁秋荼闻言笑骂道:“小没良心的,这么快就在别人家玩熟不想回家啦,口口声声说担心我,看你是玩游戏上瘾了吧。” 那头传来安安不好意思的笑声:“担心繁阿姨是真的,想玩游戏也是真的。”之后就是软糯糯的撒娇。 “好啦,我知道了,爱撒娇的小丫头。” 挂断电话,繁秋荼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裴元祯道:“现在这个年纪的小孩都是爱玩的性子,等上学后有老师管着就好了。” “我倒不是不喜她贪玩。”繁秋荼看着手机上挂断的通话界面,眸光忽然变得悠远起来,她轻轻说道:“这么小就不恋家,长大后会不会一年半载都不愿回来一次呢?” “孩子大了总会有自己的生活。” 繁秋荼喃喃:“我知道的。” 裴元祯看着她的眼睛,意味深长道:“你也会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家庭、爱人和孩子,到那时你就会觉得,弥安不过是你生命中比较重要的一个人罢了,仅此而已。”她移开目光,又幽幽道:“除她之外,重要的人和事,比比皆是。” “你现在身边亲近的人只有她一个,所以才会让你产生过度忧心的错觉。” 这番话并不过激,也没有过界,再加上裴元祯长居高位,语气天然自带一种信服力,所以繁秋荼听进去了,也茫然了。 真的会这样吗?真的会有人对她来说比安安还重要吗?哪怕是未曾谋面的爱人,还是不确定将来是否会出世的孩子。 毕竟她年纪也不算大,有些事没经历过也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该发生的自然而然会发生。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永远也不会放弃安安,永远不会忘记秋日的阳光下,那双溢满浅浅金光的眼眸。 …… 小瑜家二楼的游戏房。 弥封在和小瑜面对面坐着玩乐高。小瑜在认真地拼着城堡下堆砌的岩石,而弥封则拿着两枚颗粒愣神,手边是一驾拼了一半的马车。 她不知道这两枚颗粒该拼到哪里,脑海中不再是玩具的细节构图,而是女主和她官配会在家里做什么。 她知道昨晚是裴元祯送繁秋荼回家的,也知道裴元祯留宿了,而且还是留宿三天。因为原剧情中就是这么写的。 她还知道,原剧情中,醉酒的女主昨晚和裴元祯发生了关系,是裴元祯引诱加引导的。这次一夜情让两人的关系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基本上处于一种尴尬暧昧,却恋人未满的状态。而这之后,裴元祯也对女主展开了热切的追求。 可弥封知道,繁秋荼不是原剧情中的女主,那两颗糖也会让繁秋荼始终保持清醒的状态,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这明明是有利于她的。左思右想,大概是她不忍心让繁某人稀里糊涂的失.身吧。 这么一想,她还真是个无敌善良乖巧聪明又不记仇的小可爱呢。 当然,她还是希望繁秋荼能和裴元祯在一起,毕竟应该是找不出来比裴元祯还要对女主好的人了。 【宿主,你不觉得前后矛盾吗?】 “并没有。”弥封很快拼好了一辆马车,满意地将其放在一边,又开始拼另一辆:“你愿意在不清醒的状态下和别人上床吗?” 系统想了想,发现自己应该是不愿意的。 “我阻止这件事,和我希望她们在一起并不冲突。当然,如果两人都清醒着发生了关系,那就再好不过。”弥封声音淡淡,那她就可以在繁秋荼所给予的窒息的爱中,彻底脱身了。 *** 转眼,冬季结束了,春去秋来,弥封和周欣瑜成了一名小学生。 弥封长高了不少,身上也长了不少肉,迟来的婴儿肥出现在两颊,轻轻捏一下别提多软了。那双眼睛依然又大又亮,瞳仁乌黑,炯炯有神,如同星光般璀璨。 小瑜在弥封的陪伴下已经能开口说话了,只是话很少,哪怕出声也是轻声细语的,再加上乖巧而又内敛的长相,看着是个内向文静的性子。 但只有弥封知道,小瑜似乎在她的教导下“长歪了”,不是文静而话少,纯粹是人狠话不多。由于周女士担心两个小孩儿上学被人欺负,所以在春季的时候给她们报名了散打,现在已经学了有半年了。 每次两两对打,小瑜永远都是出手最狠的那个。 小学六年转眼而过,弥封和周欣瑜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两人也一同考上了师大附中,并且分到了同一个班级。 繁秋荼的事业也蒸蒸日上,前不久刚被提拔为设计部总监,但爱情方面却止步不前。原剧情中,这个时间段裴元祯已经开始筹备求婚仪式了,而现在呢,别说求婚了,裴元祯人还没追到呢。 不得不说官配还蛮有毅力的,这六年不知道告白了多少次,但都被繁秋荼干脆拒绝,并表示自己现在以事业为主,感情方面暂不考虑,她们依然是非常好的朋友。 瞧瞧,渣女的经典语录。弥封从楼上看着那道失落的身影,不禁对对方产生了一种名为怜悯的情绪。 “真可怜啊。”弥封忍不住感叹道。 系统幽幽出声:【宿主,你似乎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什么危机感?担心别人和我抢饭票?开什么玩笑,多一个人,我的长期饭票就多一个好嘛。尤其是裴元祯,攀上她这个高枝儿,我下半辈子可以直接躺平了。” 【看你这出息。】 弥封嘻嘻一笑,离开窗边,来到门口迎接下班归家的人。 繁秋荼刚打开门,便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熊扑了上来,她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条件反射地搂住对方的腰,顺便在那柔软的腰侧捏了一下。 “多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女人嗔道。 弥封噘嘴:“人家才13岁,本来就是小孩子。你看看,人家现在才这么点高呢。” “好了,13岁的小孩子,松开我,我去做饭。”繁秋荼拍拍她的手。 弥封依言送松开,跟在她屁股后面追问:“繁阿姨,我什么时候才会和你一样高啊?”她伸手比划了下:“还差这么多呢。” “长大了就长高了。” “那我要长到多大?我感觉现在就长大了呀。” 繁秋荼斜她一眼:“刚小学毕业的小鬼,是谁刚才说自己还是个小孩子的。” “啊……”弥封眨巴眨巴眼:“是谁呀,反正不是我。”真是干啥啥不行,装傻第一名。 繁秋荼眉眼间敛着浅浅的笑意,伸手在她额心轻戳了下:“真是,怎么越想越傻了呢。” “繁阿姨,”弥封鼓了鼓脸颊,气呼呼道,“谁养的随谁。” 繁秋荼一愣,随即摇摇头:“我小时候可没这么傻。”她把食材放在橱柜上:“过来,小傻子,帮我洗菜。” “好嘞。” 第107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饭桌上, 弥封一边咬着排骨,一边偷偷观察繁秋荼的表情,只看得对方忍无可忍, 问道:“怎么了?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弥封笑了笑, 露出姨一副贼兮兮的表情。见她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繁秋荼就知道这小丫头问得准不是什么好事, 她还不及出声,就听对面的小鬼说道:“我刚刚看见你和裴阿姨在楼下了, 嗯, 你俩还说了挺长时间的话。你是不是又拒绝裴阿姨了?” 繁秋荼差点呛到,她撂下筷子, 拿纸巾擦了擦嘴,掀起眼皮朝她看了眼, 淡淡道:“这个月的零花钱是不是不想要了?” 弥封思索两秒:“不要也不是不行。”说着,她凑近繁秋荼,问道:“所以, 你又拒绝她了呀?” “对, 有什么问题吗?”繁秋荼反问。 “裴阿姨有钱有颜, 用情专一,外在是没有什么缺点的……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呀?跟她在一块儿, 一丢丢心动的感觉都没有吗?” “还是说,你并不喜欢女人?” 繁秋荼看向嘴巴不饶人的小朋友,弥封对上她冷淡的目光, 神情一怔, 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难道是因为她? 她见过裴元祯很多次,是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强烈的排斥感, 对这点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她初中后就会住校,所如果平时不方便回家,她也完全可以去小瑜家住,小瑜家已经有她单独的一间卧室了。 “是因为我吗?我可以去小瑜家——” “安安!”繁秋荼打断她的话,面色冰冷,眉眼含霜。 这还是弥封到这世界七年来,第一次看到繁秋荼如此生气的模样,许是自小被她养大,潜意识里已经把她当做长辈,所以骨子里也自然而然刻入了面对长辈怒火时的畏惧,她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夹着的排骨也重新掉回了碗里。 “我、我错了嘛,我不问了,繁阿姨你别生气。” 繁秋荼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不是因为你,别多想。” “哦。”弥封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慢吞吞地咀嚼着。 “我和她……” 弥封悄悄抬眼,只听女人说道:“我和她是好友,是上司和下属,是伯乐与千里马……但所说爱情方面,唯独缺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弥封静静听着。 “是心动。你裴阿姨是个很好的人,能被她喜欢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但很可惜,我给不了她同等份的爱意。” 弥封张了张嘴,想说如果对方不介意呢,可想到刚才对方冷冰冰的,堪比风雨欲来的脸色,她艰难地把吐槽的欲望压了回去。 “我知道了,繁阿姨,我只希望你能开心幸福,我以后不会再问裴阿姨的事了。不过,你有了喜欢的人一定一定要先告诉我,我给你掌掌眼。” “好。”繁秋荼捏了捏她那婴儿肥还没消退的小脸,温声笑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阿姨第一个告诉你。” 弥封继续扒拉米饭,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心里郁闷得很。她一直暗中撮合的官配啊,还没开始就BE了吗?!也不知道这世的繁秋荼喜欢什么样的,总归应该不会再缠着她不放了吧。 …… 暑假一过,弥封就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初中生。师大附中既有初中部,也有高中部,但无论是初中还是高中,都是要住校的,两个星期放一次假,高三生是一月一放。 弥封和小瑜有幸分到了一个班级,但宿舍不同,是对门。 开学这天,繁秋荼特意请了一上午的假,陪弥封办理入学手续,帮她整理铺位和橱柜。宿舍是八人间,床号是分好的,弥封在上铺。 繁秋荼看着拥挤且混乱的宿舍环境,萌生了带人办理走读的想法。 弥封自然不应,并且在两人一起套好最后一个被套之后,笑眯眯地催促繁秋荼尽快回公司工作。 “真的不走读吗?”繁秋荼不甘心地继续问。 “真不用,繁阿姨,我一直想体会住宿舍什么感觉呢,你可不能剥夺掉我这个小小的期待。” “别人都不愿住,你倒好。”繁秋荼掩下心底的失落,开玩笑道:“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成留守老人了。” “繁阿姨年轻着呢,才不是老人。”这时,繁秋荼的电话再次响起,弥封又催促她:“应该很着急,你快去吧,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和室友友好相处的。” 繁秋荼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又给她整理了下歪掉的衣领,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对于学习和人缘方面她十分放心,就是正长身体的小丫头老是想着给她省钱。 “想吃什么就买,不用想着省钱,阿姨现在挣得多,养你一个绰绰有余。钱不够了就给阿姨打电话,阿姨给你送来。” 学校不让带手机,所以学生们都是拿了现金充饭卡,如果钱不够了,只能用公共电话告知家长,让家长送过来。 “知道了。阿姨你在家不要熬夜,少喝酒,我在茶几下的抽屉里放了很多解酒糖,车里常备着些。” “繁阿姨,半个月之后再见。”她弯着眸朝繁秋荼挥挥手,笑眼里满是对新生活的期待。 她不会对新环境恐惧,不会对家长不舍,小小的人儿游刃有余地在陌生的汪洋里畅游,愉悦的,渴望的,迫不及待的……渐渐的也不曾回头再看一眼。 繁秋荼捏紧了手机,用力到指骨有些泛白。她深深吸一口气,把心头烦乱的情绪尽数压下。然后,她身体前倾,在弥封诧异的目光下,抱住了这个开始长出翅膀的小小人儿。 但她又很快松开,接通电话匆匆走开了。 弥封不自觉的跟着前方挺秀的背影迈了两步,她右手扶住门框,直到对方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清雅的香气在鼻尖久久萦绕。 “那是你妈妈吗?你妈妈长得好漂亮。” “嗯?”弥封一怔,回过神来,转身对着一张陌生的脸蛋摇摇头:“不是,她不是我妈妈。” “啊,原来是你姐姐呀。” 闻言弥封又是一怔,却没有解释什么。 “你好,我叫方圆,我在一号铺。”室友指了指自己的床铺。弥封顺她手势看过去,原来是自己的对铺。 “我叫弥安,我睡在这儿。” 和室友相处的第一步,便从小小的自我介绍开始吧。 初一下学期,弥封开始抽条,身体开始发育,脸蛋逐渐长开了,婴儿肥也渐渐消退。亭亭玉立的身姿如同柳树新吐的嫩芽,又好像坠于枝头,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青果,透露出青涩而美好的味道。 她站在繁秋荼身边,身高已经长到女人的下巴了。 “繁阿姨,我觉得我身高能超过你。” 繁秋荼斜了她一眼:“我170,而且女孩子生理期之后就长得慢了。” 弥封弯了弯眸:“我感觉我还有很大的生长空间,不用太高,比你高两厘米就好。”说着,她两根手指比划了下:“高这么一丢丢就好。” 繁秋荼笑了笑,视线落在她的发顶,眼中透出些许感叹:“安安真的长大了。现在摸你的头发,手臂都要抬高了。还是小时候好,”她垂下眸,“小时候那么一点,还不及我腰高,伸手就能摸到你毛绒绒的小脑袋。”她回想起不禁笑出声:“那时候你还不让我摸,说摸多了就长不高了。” “没关系呀,繁阿姨。”弥封微微屈起双腿,让自己的高度刚好在繁秋荼神身手就能摸到的程度,她凑到女人身边,扬着眉梢:“现在还是可以想摸就摸,哪怕你够不到了,我也可以弯下腰来。” 繁秋荼神色温柔,她并没去抚摸头发,而是捏住了弥封的脸颊,笑说:“惯会哄人的小家伙,嘴巴这么甜,是不是小时候喂你糖太多了。” 两人说笑了会,繁秋荼便去了书房处理工作,弥封主动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并把它们洗干净。之后她换好衣服,下楼去扔垃圾。 沉默许久的系统忍不住开口:【宿主,这么做真没有问题吗?】 弥封不解:“什么意思?” 系统有些纠结地开口:【你真不是在撩拨女主吗?】 “嗯?你是在睁眼说瞎话吗?你没看到方圆是怎么和她妈妈相处的吗?” “她妈妈要摸她的脑袋,她是不是像个小哈巴狗似的主动蹭过去?她妈妈是不是也说她嘴甜?” 【可是、可是——】 “我就问你是不是!” 系统打了个激灵,立马爽快回道:【是。】 “那不就得了,既然方圆能和她妈妈这么做,那为什么我就不能和我‘妈’这么做了,你是不是歧视?系统?” 为什么什么帽子都能往它脑袋上扣?系统委屈极了,并表示不想再管自家宿主,让她自生自灭吧。 【冤枉啊,宿主。】 “那你说我说的有没有理?” 系统用它并不存在的小脑袋瓜想了想,有道理是有道理,可它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有些违和感,但又说不上来。 【有道理,但是怪怪的。】 “应该是前几个世界我们俩一直相杀,这方世界开始和平相处,并且关系还算亲近,所以你一直无法转换这种心态吧。你想想,是不是我们每次相处你都有这种感觉?” 系统砸吧砸吧嘴:【还真是。】 “那就是了。” 系统:哎,原来是这样吗? 第108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夜十点左右, 繁秋荼自书房出来冲泡咖啡,看见次卧的门与地板的缝隙中溢出明亮的光。她轻轻推开门,入眼是弥封趴在小书桌上写作业。高摞的书本上半倚着一块屏幕亮起的手机。 繁秋荼忍不住走进去, 惊到了沉浸在作业中的小姑娘。 “繁阿姨?”弥封拍拍胸口, 面上的惊惧缓缓褪去:“吓我一跳。” “怎么了,安安?”手机另一端传来一道含糊的嗓音, 语速较慢,有点像从街边小推车里买到的沾满红豆黄豆粉的麻糍, 嚼在嘴里软糯糯的。 “没事, 是繁阿姨。” 手机屏幕上缓缓抬起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大而明亮的眼睛, 肉乎乎的脸蛋,听见弥封的话, 她分明看不见繁秋荼的身影,但还是浅浅笑起,礼貌地问好:“繁阿姨, 晚上好。” “晚上好, 小瑜。” 弥封对繁秋荼笑了下:“繁阿姨, 找我有事吗?” 繁秋荼扫了手机屏幕一眼,不知为何, 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憋闷的情绪,她不懂,两小只分明在学校里形影不离的, 放假回家了还要来着视频一起做作业, 一定要这么黏糊糊吗? “很晚了还不睡吗,这周的作业很多?明天有其他安排吗?” 弥封说道:“还好吧,不算多, 明天和小瑜约好的一起去博物馆,所以打算今晚把作业写完。” 繁秋荼闻言,心口又是一阵滞闷,明天周日,她也不上班,原本打算带小姑娘一起去看场电影。刚上映的动画电影,一票难求,还没上映安安就一直念叨着,她为此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拿到两张票,并期待了好些天。 安安自小独立,事事无需她操心。安安小时候自己事业正处于上升期,自升职后每天忙的脚不沾地,有时安安在小瑜家一待就是三五天。她错过了安安整个小学时期的成长,如今终于稳定下来,她后知后觉地开始想要弥补那残缺的六年时光。只是偶尔想想,似乎有些迟了。 “是吗,钱够吗?我再给你转点。”她下意识就要拿手机,摸到不若以往黄光滑的西装面料,恍然发觉手机在办公桌上放着。 “不用了,钱够了。”繁秋荼从不缺她物质,每个月给的生活费除了必要的花销还能省下来不少。这些钱她都攒着呢,如今也拥有了一笔不小的存款。 “好。” 之后,室内便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弥封盯着面前的练习册,上面的每一个文字都钻进脑海,就是没办法将它们串起来进而理解所表达的意思。 太怪了这个氛围,弥封偷偷呲了呲牙,感觉自己后背上爬满了刺痒的毛虫。 繁秋荼从后面盯着她,如果此时弥封回头,便能看到对方眼底凝聚着的深沉。 “背挺直,写字姿势要对。” 弥封被陡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一激灵,忙挺直腰背。 “不要熬太晚,明天……玩的开心一些。”说完,她转身离开了。关上门,她重重吐出一口气,闭了闭眼平复心底翻腾的情绪。 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 “安安,刚刚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呀?”小瑜自书本中抬起脑袋,明亮的眼眸映着清浅的光影。 “说啦,你没听见繁阿姨在教育我吗?”弥封提笔在答题框区域落下一个“答”字:“坐姿要端正,不要趴着,小心近视眼。” …… 次日一早,繁秋荼将弥封送到小瑜家,之后自己去了公司。 今天是周末,基本上没人来加班。繁秋荼来公司,也不是说工作多到做不完,而是纯粹不想一人在家待着,便干脆来公司提前处理下周的任务。 她端着水杯来到茶水间,正巧碰到一人从电梯出来。对方见到她似乎十分惊讶:“秋荼,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和安安去看电影吗?” 繁秋荼无奈道:“是啊,没想到小丫头一早有约了。” “你没提前跟她说?” “没有。”繁秋荼从衣兜里拿出那两张电影票,塞进裴元祯手里:“送你了。也别只顾着工作,偶尔出去放松一下。” “这句话应该是我送给你吧。”裴元祯捏着两张票:“你的世界里除了安安就是工作,什么时候才能考虑自己。正好两张,我们一起去看?” 繁秋荼瞥了票面一眼,喝了口水,摇头道:“不了,我并不喜欢。”她对这部电影并不感兴趣,花大价钱拿到首映票不过是因为安安喜欢罢了。而如今,这两张票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价值。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把票给她?如此花费心思的两张票,就这么浪费了岂不可惜?” 繁秋荼一怔,为什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藏起了这两张票,连带着尴尬及嫉妒等那些不堪的情绪一并遮掩了。 她是一个自私且卑劣的人。 “我们一起去看吧,我挺喜欢的。”裴元祯将其中一张票递给繁秋荼:“就当是陪陪我了,好吗?” …… 秋日天气凉爽,天空高远辽阔,日光耀眼却不热切。微风徐徐拂过脸侧的发丝,带来远处桂花的清淡香气,一切都显得淡然而从容。 弥封和周欣瑜一人手捧一杯奶茶在路边等候,日头渐高,对面走来两道欢欣的身影。一高一矮,一位男生,一位女生。 小瑜咽下奶茶,平淡地对迟来的两人说道:“你们迟到了。” 男生偷偷看了眼弥封,见对方没有生气,才悄悄松口气,埋怨道:“都怪方圆,我去找她的时候这家伙刚起来。” 方圆也不甘心地回怼:“我说坐地铁你非要打车,一路红灯,还在白马东路交叉口堵了有十分钟。哼,要坐地铁早到了。” “如果你不起晚我们就不会迟到。” 方圆瞪他:“只有迟到了才叫晚,坐地铁就不会迟到,你怎么不在昨晚就在这等着呢。”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都不甘示弱,小瑜拽拽弥封的袖子,嫌弃道:“丢人,我们先走。” “嗯,奶茶也不给他们了,我们自己留着。” 两人沿着斑马线往对面走去,方圆和魏惊鸿又互怼了几句才发现那两人早就不见了。大个子男生急得挠头,依仗自己优越的身高环视四周,可周围都是人,他一时还真没找到弥封两人。 “找到她们了吗?” “没有。” 方圆催促他:“你不是有手机吗,给弥安打个电话。” “你有她手机号吗?”魏惊鸿着急忙慌地拿出手机。 方圆瞪大眼睛:“这么久了你连她电话都没问到?” 高个的男生委屈道:“要了,她不给嘛。” “嗯?” “她说‘我跟你不熟’。” 方圆开始同情他了:“路途漫漫,加油吧,孩子。走吧,她们在那边等着我们呢。” 魏惊鸿抬头看去,果然见弥封踮着脚在向他们招手。 四个朝气蓬勃的少年人结伴,吵吵闹闹地朝市博物馆走去。 “哎,听说今天《太子猫》上映,要不我们一会儿去看电影吧。” “你有票吗?” 魏惊鸿神秘一笑,从兜里掏出四张电影票,得意道:“就没有我拿不出的东西。” 方圆眼镜倏地亮起,抬手拍了拍魏惊鸿的肩膀:“可以啊你小子,知不知道这个票有多难买,老实交代,哪里来的?” “我妈认识方达影院的老板,我求了她好久,才答应给我弄来这四张。”他边说边瞄向弥封,见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难免有些失望。 而弥封此时的心神根本不在这里,她甚至没注意魏惊鸿和方圆两人在说什么。 “安安,怎么了?”周欣瑜也回头去瞧,并没有发现什么。 弥封收回目光,怀疑道:“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这并非错觉,她已经切实感受到了,那几乎凝成实质的目光。不过没有任何恶意。 “算了,没事,可能是我多疑了。” “弥安,你认为怎么样?”方圆兴致勃勃地问她。 弥封显然有些不在状态,闻言随口问道:“什么?” “一会我们去看电影啊,是《太子猫》,你不是很喜欢吗,惊鸿那里有票,是下午场,逛完市博物馆再去正好。” 弥封怔然:“是吗,《太子猫》的票啊,挺好,挺好的。” 她说着挺好,可那表情显然不是很好,而只有小瑜才知道她到底在想着什么。 “安安?”周欣瑜关心地问道。 “没事。”弥封摇头。 在电影票预售的时候,她就想着一定要抢上两张,两张抢不到的话,一张也可以。并不是她自己喜欢,而是繁秋荼是喜欢的,她很久没看到那个女人对什么事情这么感兴趣、这么上心了。 上心到,她当初放假回家,对方一天的时间有半天反复观看着《太子猫》的海报,关注着上映时间,甚至还跟她说‘这个电影的确挺有意思’。 于是,她便也开始关注《太子猫》的首映日,并且偶尔跟繁秋荼通电话了,也会提上一嘴,交流一下自己的消息。得知原剧情中首映票一票难求,她提早做好准备,寻求周阿姨的帮忙,仍然没抢到票。 她失望至极,甚至动用了寻求系统帮助的念头。可不是凭借自己努力得来的东西,送人难免显得敷衍。她宁愿放弃这张票,放弃这场电影。 弥封本身对这个动漫电影无感,仅有的好好感也是因繁秋荼的喜爱。她自然不会跟这群小屁孩儿去看,今天出来,除了陪小瑜逛市博物馆,她还另有打算。 第109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面对方圆的询问, 弥封歉意一笑:“不了,下午我还有其他事,就不和你们去看电影了。” 魏惊鸿一听, 急了:“为什么呀?你不是很想看吗, 我费了很大劲才拿到这四张票。” 弥封声音冷淡:“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要浪费了。你可以和方圆, 再叫上你的好友一起去看。” “啊,你真不去啊?有什么事非得下午去做, 明天再去不行吗?” “明天就开学了。”方圆拍他一下, 暗恨道:“你是不是傻!” “是要买什么东西吗?你可以让你家长买了再给你送过去,这几张票我真是求了好久才拿到的, 你不去那就浪费了。” 弥封不解:“和我有什么关系,小小年纪就学会道德绑架啦。” 高个的少年支支吾吾, 憋的脸通红,站在弥封面前耷拉着脑袋,委屈得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这一幅青春美好的画面全都落在了坐在某辆车内的女人眼中。面若寒霜的女人眼睛一眨不眨, 黑沉沉的眸底压抑着心中愤怒的情绪。 “那男生挺可爱的, 是现在很多年轻女孩子喜欢的奶狗类型。” 繁秋荼手指搭在座椅上, 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闻言淡淡道:“一副蠢兮兮的样子, 不堪大用。” 裴元祯无奈笑道:“这可说不准。按照你家安安的性格,如果他真是的傻的,能跟他玩?秋荼, 你真是越过越过去了, 跟一个孩子较什么劲儿。” “他喜欢安安。” “嗯,看出来了。” “安安还小。” 裴元祯说道:“现在孩子正值青春期,身体逐渐发育, 对异性产生朦胧的好感和好奇是正常的。安安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你不用太操心,她懂的不一定比你少,直到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却不想旁边的女人来了一句:“你怎么这么了解她?” 裴元祯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把火还烧到自己身上来了,不由好笑道:“我又不是没见过她,那小丫头聪明着呢。好了,电影快开始了,我们先过去吧。” 黑色的车子经过四人。弥封心有所感地转头看了一眼,透过暗色的车窗模糊可见副驾坐着一个人,那人的侧脸轮廓倒是和繁秋荼有几分像。不及她多看几眼,车子已经往前行驶了数米远,露出了尾巴上的车标和车牌号。 她当即认出来,这是裴元祯的车。 繁秋荼也通过后视镜看到了弥封恍然的神情,一闪而逝。 安安认出裴元祯的车子来了。 不知为何,她竟产生了几分心虚感。 …… 逛完市博馆已经下午两点多了,而下午场的电影是三点开始。 弥封站在台阶上,迎着耀眼的阳光伸了个懒腰,她眯起眼睛,神情染上几分愉悦。 “你们去看电影吧,我和小瑜去莲华商厦。” “真不一起去看电影吗?”魏惊鸿还在努力争取。 “不去,不好意思。” 方圆看看眉眼舒展的弥封,又看看低头咬牙纠结的发小,突然一拍大腿,“哎呦”一声,跟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我忘了,我也得去一趟莲华,我的笔没油了,得去买一支。” 周欣瑜不解:“超市就有。”莲华是专卖奢侈品的地方,那里最便宜的中性笔也得上百块一支。 “我用的那个牌子只有莲华有卖的。” “噢。”小瑜点点头,不说话了。弥封倒不记得她室友有用过什么奢侈牌子的文具,但她也不会特意多问。 “魏惊鸿,”方圆暗中掐了把男生的腰,朝他挤眉弄眼,“你不是说陪我一起去的吗?” 男生慢半拍的接收到了发小的信号,故作恍然道:“哦,哦,我想起来了,你跟我说过,那、那咱四个一起去吧。” 周欣瑜环着弥封的胳膊,问魏惊鸿:“你不去看电影了?票怎么办?” 男生咬牙:“不去了,电影以后多的是机会看。” 弥封道:“既然不去了,票就卖了吧。”她一指道路上来往的行人:“这些都是潜在客户。当然,不想卖留个纪念也行。”她耸耸肩:“一切都看你。” 魏惊鸿和方圆对视一眼,一人拿着两张票,找人推销去了。 结果比他们预想的好很多,不出十分钟,票全部卖完。之后,四人打车去了莲华商厦。 半小时后到了目的地,弥封带人直奔一楼的玩具区。 整个一楼面积很大,零食区和玩具区各占半壁江山。 “这里的东西都好贵啊。”方圆手指蹭了蹭一个大号玩偶身前的蝴蝶结:“这个垂耳彩虹兔的价格都赶得上我妈半个月工资了。” 弥封瞥了眼价格,很好,把她卖了都不一定值这个价。 周欣瑜也凑上去看:“都是正版的。而且有的已经绝版了。” “这摸一下不得赚大发了。对了,弥安,你来这到底是买什么,这个价格,你……” 弥封也有些忧心,她担心自己的全部身家都不够买一个玩偶的。 周欣瑜的话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太子猫的价格不会很高,如果你的钱不够,我这里还有。” 弥封捏捏她的手心,示意对方不要担心。 “姐姐,这里有太子猫的玩偶吗?” “太子猫?”营业员想了下,领他们去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区域,从货架上拿出一个成人小臂高的拟人猫玩偶,上面还罩着一层塑料膜:“是这个吗?” 弥封把玩偶接过,仔细打量了一番。模样虽然和电影海报上的形象有些许差别,但这就是她要找的“太子猫”,严格来说,是太子猫的初始形象,比电影海报上的更粗糙更野蛮一些。 《太子猫》这部电影是由二十多年前地一部长动画改编而来,当时的动画风靡全国,可以说是不少八零后九零后的童年。弥封手中抱着的太子猫玩偶,就是当时动画里的形象,现在几乎已成绝版。 或许,太子猫动画也是女主的童年呢。是女主童年与少年时期,在无边的困境与黑暗中,为数不多的温暖与慰藉呢。 “姐姐,这个玩偶多少钱?” 营业员看了眼圈在尾巴上的价格标签:“折后是八百八十八。” 听到这个价格,魏惊鸿和方圆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贵?!”而弥封反倒放心了,不到一千,这个钱她拿的出来。 营业员说道:“太子猫初始形象玩偶已经绝版,就是我们店也只剩这一个了。” “以后也不会再出了吗?” “电影已经上线了,再制作就是新形象了吧。” 弥封爽快地付钱买下,钱没了可以挣,玩偶没了那就永远都没了。 走出专卖店后,弥封提着装着玩偶的小提兜一蹦一跳的,眉梢都洋溢着肉眼可见的喜悦。 见她这么开心,周欣瑜也抿了抿唇,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繁阿姨收到了一定很开心。” 弥封笑声清脆:“那是,也不看看谁送的。” “就是可惜攒下的钱都是她给我的。” 周欣瑜宽慰道:“我们现在还没有赚钱的能力,等长大了,有钱了,再给繁阿姨买更多、更有价值的东西。” “嗯嗯。”弥封搂着小提兜,走路的脚步轻快极了。 …… 弥封到家时,繁秋荼还没回来。她把玩偶放在自己卧室,又扒了衣服扔进洗衣机,然后拿着手机窝在沙发上玩游戏。这是一款种田小游戏,耐玩,无聊打发时间用的。 五点左右,繁秋荼给她发来消息,问她回不回来吃饭。 弥封把她在家的消息告知了对方,说自己在外吃了东西,并不饿。又说想吃巧克力奶油蛋糕了,撒娇打滚加卖萌让繁秋荼给她带一个回来。 半小时后,繁秋荼到家。弥封迎上去,主动接过对方的手提袋。其中一个袋子里面装了礼盒一样的东西,但分量并不重。 她没有问这是什么,如果繁秋荼想让她知道,会主动告诉她的。 “辛苦了。” 繁秋荼柔柔一笑,扶着她的胳膊换好鞋,问道:“今天玩的怎么样?” 弥封神色明媚,脆生讲述着今天的经历:“很开心。今天和小瑜,还有两个同学去了博物馆,逛完后又一起吃了饭,吃的是火锅。”说到此处,她的声音带了笑:“有个同学他明明吃不了辣还非要吃,辣的整张脸通红直冒汗,吃到最后嘴都肿了。明明挺好看的一张脸,这下子可算是毁了。”方圆当时都笑出了鹅叫。 “挺好看是有多好看?”繁秋荼摸摸她的脸,笑盈盈道:“比我家安安还好看吗?” “那肯定比不过,但他长得挺秀气斯文,在全校男生里,颜值算高的了。” “嗯,原来安安还是个颜控。” 弥封笑嘻嘻道:“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呢,难道阿姨不喜欢吗?” 繁秋荼眼中笑意更深:“阿姨只喜欢安安。” 闻言弥封一怔,恍惚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便也笑着回:“我也最喜欢繁阿姨了。” 繁秋荼指腹轻轻戳她的脸,嗔道:“贫嘴。” “繁阿姨,你没洗手就摸我的脸,还是两次,我的脸都不香了。”弥封想起这事,幽幽控诉道。 繁秋荼呵笑一声:“那给阿姨闻闻,安安的脸蛋到底是香的,还是臭的。” 不想弥封果真凑近了些,将自己的右颊完全展露在女人面前:“你闻闻,早上搽的面霜,还香吗?” 女人怔住了,面前的脸蛋软乎乎的,饱满圆润,嫩得很,仿佛一掐就能掐出水来。上面透着健康的红润,蓬勃的生机纤毫毕现,轻轻一嗅,还能闻到面霜浓郁的奶香,令人上瘾。 奶香味的苹果,让人恨不能咬上一口,再轻轻舔去流出的可口汁水,稍后回味,欲罢不能。 “繁阿姨,闻到了吗?” 女人骤然回神,抬手遮住了眼底的神色,言语中带着浅浅的叹息。 “闻到了,是火锅味。” 说罢,她绕开面前的小姑娘,回卧室去换衣服。 “咦,怎么可能?!到家后我明明洗了脸也洗了手,重新搽了面霜,衣服也换下来洗了,怎么可能还是火锅味?”她闻闻自己的手,没错啊,是香香的味道。 “繁阿姨,你肯定在骗我。”她忙跟上去,却被毫不犹豫挡在了门外,还差点撞到了鼻子。她后怕地拍拍胸口,小声嘟囔:“什么嘛,骗人还不让人说了,哼,不理你了!” 第110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晚九点左右, 卧室门被敲响,弥封的注意力从手机上收回片刻,朝门的方向扬声喊了一声:“进来吧, 繁阿姨。” 得到应允, 繁秋荼推门而入,里面穿着无袖的棉质睡裙, 外面披了件女士西装外套,泼墨般的长发在脑后绑成低马尾。素颜减弱了她在职场上的凌厉气质, 更显出几分温婉和慵懒随性。 繁秋荼手中提着一个礼品袋, 青色的,上面印着金色的logo。她看到弥封在玩游戏, 面上没有露出半点负面情绪。 “繁阿姨,开完会啦?”弥封随口问道。 “开完了。”繁秋荼挨着床边坐下, 弥封顺势往里侧移了移,给她空出宽敞的位置。 今晚公司临时有个紧急会议,并非特别棘手的事, 且基本上与设计部无关, 大多是财务那边的事。 “玩的什么游戏, 这么入迷?”繁秋荼凑近,目光在屏幕上一瞥, 入眼是像素风的画面,一个类似于小人儿的东西在空地上疾走。 弥封把手机往她那边移了下,好让对方看得更清楚些。 “是个种田小游戏, 无聊打发时间用的, 我和小瑜在联机玩。虽然原始色调不太好看,但可以美化。”她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单一的色彩就变得鲜明活泼起来。 “这个是你的房子?”繁秋荼看着小人旁边黑乎乎一块:“怎么是黑色的?好丑。”繁大设计师满脸嫌弃:“你别说这个是你自己设计的。” 弥封手指一抖, 小人儿的路线偏移掉进了河里,血条转眼间就降到最低。她抿着唇,退出游戏,关上手机,低着头不快道:“那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繁秋荼追问,笑眯眯地看着闹了别扭的小孩儿。 弥封低头不语,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身下的床单,垂落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表情。 “嗯?安安?”女人温凉的指尖勾住了小姑娘耳畔的一缕发丝,将其别到耳后,正好露出那只水润润的眼眸。 弥封抬眼一瞧,那张满是笑意还有些许欠揍的脸便毫无预兆闯入眼底。她轻哼一声,转过头,在心里又偷偷给这女人记了一笔。 真的了太可恶了,不仅说她是火锅味的,还笑她!岂有此理,她才不要理这个坏女人! 系统捂住脸,简直没眼看。它的宿主啊,要被昔日的“冤家”养歪了,她自己还没意识到,甚至乐在其中。 “又生气啦,”繁秋荼轻轻捏住那略有圆润的小下巴,迫使那张气乎乎的脸转过来,“脸都鼓起来了。还记得小时候那只青蛙牙杯吗?安安现在很像那只青蛙呢。” 好气,弥封忍不住磨了磨牙,好想咬死这个坏女人,净拿她开心。 “繁阿姨,我现在很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哦,是吗?” “是的。”弥封郑重点头:“你说我是火锅味的,还说我的房子难看,还说我像青蛙,我很生气。” “火锅是不是香的?说房子丑是因为那房子颜色以及构造本身不符合大众审美,安安心思巧妙,设计独特,这是好事。而青蛙很可爱,安安也很可爱啊。阿姨是在夸你呢,没想到你这小鬼听不懂好话赖话,以为我在嘲笑你。” “啊?”弥封瞪大眼睛,听不懂好话赖话?还能这样吗,颠倒黑白,强词夺理,最后还倒打一耙……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看着小姑娘呆滞的神色,繁秋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好了,不寻你开心了。今天出去给你带了礼物。”她把礼品袋放到床上:“打开看看?” 行吧,看在有礼物的份上,就暂时不跟你计较了。 弥封拿出礼盒,并没有着急打开,而是轻轻晃了下,没听到什么声响。 “里面是什么?” “打开看看呢。”繁秋荼期待地看着她,并期望从她那里得到充足的正面反馈。 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弥封心里划过数十个念头,包括《太子猫》,包括裴元祯,也包括今天上午看见的,坐在车内侧脸神似于繁秋荼的女人……种种痕迹繁复杂乱,交织缠绕,在脑海中游走,逐渐构成一种可能。 她通过缝隙看到了里面露出的一抹黄,顿时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这应该是《太子猫》的首映礼,而这首映礼很显然就是太子猫玩偶。 新形象的太子猫,比初始形象多了几分温和儒雅。但可惜走线粗糙,做工并不精致。内里附带一张高清海报,还有一封感谢信。 她拿着玩偶,翻来覆去地看,翻涌的情绪复杂难言,竟套话一时理不清,不知该作何反应。 “喜欢吗?”繁秋荼小心翼翼地问道。 弥封收敛好那些杂七杂八的心绪,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无论如何,开心的反应应当是最正确的吧。 “是太子猫,和海报上的一模一样。”弥封感受着掌心毛绒绒的触感,爱不释手道:“我很喜欢,谢谢繁阿姨。” 她又问:“电影好看吗?” “嗯,挺不好看的,等你下次放假回来,我带你去。” 说实话,电影确实挺不错的,虽有瑕疵,但瑕不掩瑜,也没有往上宣传的那般夸张。不过,大部分人考看的都是一种情怀吧,毕竟《太子猫》这部动画丰富了不少人的童年,就比如说,她的发小,安安的妈妈。 “好,我可记着呢,繁阿姨到时可不准耍赖。不准临时出门了,又说公司有事,撇下我不管了。” 被翻起旧账,繁秋荼好笑之余又难免愧疚,总觉得自己亏欠这小丫头太多。 “不会的,阿姨保证。” “嗯。”弥封轻轻点头,手伸进被里摸到了被她藏起来的玩偶。她害羞地小声说道:“我也有礼物送给阿姨。”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没想到今晚还有意外收获。 “是什么?拿出来给阿姨看看?” 弥封磨磨蹭蹭的,心里忐忑极了。她原本笃定繁秋荼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可看到对方送给她的玩偶时,她心中又不禁生出一丝怀疑。 繁秋荼真的喜欢太子猫吗?如果不喜欢,她怎么可能反复观看海报,又怎么可能和裴元祯一起去看电影?如果喜欢,她为什么会把这般贵重的首映礼送给她,而不是自己留作纪念呢? 但此时已容不得她多想了,在催促中,弥封拿出手提兜,这么一看又觉得自己的礼物过于寒酸,连个正儿八经的礼品袋都没有。她当时该去该去超市买一个的。 “嗯?莲华商厦的手提袋?” 弥封心一横,直接把东西塞给她,然后整个人溜进被子里,只留几缕头发安静地铺展在枕头上。 她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动静,将脑袋埋得更深。过了一会儿,声音消失了,她无法再通过声音捕捉对方的动作,便开始忍不住想象对方看到礼物时的神情。或许是高兴的,或许是无感的,都可以,如果是嫌弃的,那她宁愿放弃这方世界的任务,也要让对方体会一下中年,啊不,青年丧“女”的痛苦,丰富一下人生经历。 一直光明正大观察着的系统,如果知道自家宿主所想,一定忍不住翻个大大的白眼。女主都笑成个傻子了,怎么会嫌弃?虽然不一定有多喜欢这个玩偶,但宿主的这份心意,比一个价格昂贵的礼物要珍贵得多,也令人欢喜得多了。 弥封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眉心拢着一丝紧张。片刻后,她感觉有双柔软的手臂隔着一层薄薄的被子抱住了自己。 力度有些紧,她不舒服地动了动。 那双手臂松了些,她稍微舒展开身体,被子被人从外面掀开了。明亮的光线顿时铺洒下来,紧接着,便走覆上来一具柔软的身体。对方的发丝也跟着坠下来,轻轻扫过脸颊,最终徘徊在脖颈处。 弥封桥偏头躲着作乱的头发,倏地,一抹温软的触感落在脸侧,如蜻蜓点水,转瞬消失,唯留一圈圈涟漪在心湖荡漾不绝。 “谢谢安安,阿姨很喜欢。” 太子猫的初始形象玩偶已经绝版,能找到并且买下它,一定花费了不少心思。 “繁阿姨,我已经长大了,不要再亲我了。”弥封言语上抵触,心里却开心得紧,这说明繁秋荼对这个礼物非常满意,甚至到了激动的地步。 这就好,弥封放心了。于是她开始克制不住抱怨的欲望,语气里难免夹杂上一丝委屈。 “我本来想买首映票的,可根本抢不到,一张也抢不到,没办法带你去看你喜欢的电影。只好送你一个玩偶,希望你能喜欢。” “不过你今天应该去看了吧,和裴阿姨,那就挺好的,在这件事上不留遗憾,往后回想起来也是段美好的回忆。” 繁秋荼抚摸着她的头发,微垂的双目满是温柔,安静倾听着絮絮的诉说,心中一片酸软。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太子猫呢?”所以是什么原因导致小姑娘的这种错觉,喜欢太子猫的,一直不都是安安吗? 繁秋荼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弄错了一件事。 “我上上次,唔,应该是上上次吧,放假回来,看你一直在反复看《太子猫》的海报,还记下了首映日,你还跟我说‘看着挺不错的’。之后回学校我给你打电话,我说起太子猫,你说想看,还说喜欢,我就记下了,想着怎么着也得弄到两张票吧。呜,是我太高估自己了……” 少年人的细腻和赤诚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女人将小姑娘搂进怀里,眼眸轻阖,酸胀的心绪将眼眶逼出一点红意。 她鼻尖轻轻蹭着那软嫩的耳垂,声音轻柔。 “谢谢安安。” 就这么错下去吧,她会好好珍藏小姑娘这份美好而纯真的心意。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0-120 第111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在一个蝉鸣的夏季, 弥封迎来了她的中考。考场内吊扇在头顶吱呀吱呀转着,考生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当收卷的铃声响起, 宣告着这场持续三天的战役即告终结, 也意味着互相陪伴了三年的好友同窗,将奔赴不同的地点, 开启新的学习生涯。 有可能,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 当晚, 关系好同学三五成群会聚在一起吃饭, 回忆过去三年的时光,手捧着果汁畅谈美好的未来。抑或是跟暗恋的人告白, 运气好的,或许会得到一个不错的结果, 运气差的,大概要给这场暗恋画一个完美的句号。 弥封小口小口啜饮着橙汁,没有骨头似的倚在周欣瑜的身上, 笑眯眯看着邻桌上一个男生哭得稀里哗啦, 一边打嗝, 一边讲述着暗恋失败的痛苦。 小声着跟周欣瑜吐槽:“都是一群还没成年的小鬼,真懂什么事喜欢, 什么是爱吗?” 小瑜说道:“即便不懂,但这个年纪的感情,是最纯真美好的。”之后她又反问:“难道你就懂吗?” 弥封摇了摇手中的杯子, 眸光忽然变得深远, 她遥遥望向夜空,乌色的云后藏着半颗明亮的圆月。 她说道:“我也不懂,不太懂。” “嗯。”小瑜往外推了推她:“现在我们都还小, 长大就懂了。不要想了,烤串再不吃就凉了。” “好啊。”弥封拿起一根羊肉串,咬牙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她和周欣瑜并没有多少感伤,因为按照两人的成绩,不出意外会直升高中部,哪怕有可能不会在同一个班。但这没关系,在一个学校就是好的。 方圆握住弥封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安安,我考不上高中部了,我们要分开了。”方圆的成绩不算太好,在班内属于中上游的水平,除非中考超常发挥,不然只能去普通高中。 弥封拍了拍她手背,瞟了眼同样一脸苦相的魏惊鸿,安慰道:“你和魏惊鸿平时成绩差不多,应该会考去一个学校,也算做个伴了。” “我才不要和那个呆瓜继续做校友,我估计我的脑子就是被他传染了。” 魏惊鸿憋的脸通红,闻言又猛地灌了一大口饮料。 小瑜把弥封的手解救出来,说道:“不止魏惊鸿,还有程悦和佟瑶。” 方圆抹了把眼泪,转身又扑进程悦怀里继续痛苦,眼泪和鼻涕都蹭到了那漂亮的小碎花连衣裙上。 程悦呆滞了两秒,随后一拍桌子,怒目圆瞪:“啊啊啊——!方圆!我要杀了你!” 九点左右,这次聚餐走向结束。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弥封用纸巾擦擦手,拿出来一看,随即扬起一抹喜悦的笑意。 “我要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麻烦最后走的人结一下账,到时候把账单发到群里。” “啊,这就走了?一会我们还要去唱K,你们不来了吗?” “我和小瑜就不去了,回去太晚,家长会担心。” “可就这么一次机会了……” 弥封笑道:“只要有心,随时可以聚。你们好好玩儿。” 说着,她便开始收拾东西打算离开。 方圆看了眼弥封,又恨恨瞪了眼傻了吧唧的魏惊鸿,看他满脸着急憋的吭吭哧哧的模样,不由无奈扶额,伸手在他腰侧掐了一把。 男生吃痛,“嘶”了一声,引得弥封和周欣瑜齐齐看向他。 方圆说道:“弥安,魏惊鸿这家伙有话要跟你说。” 说完,她朝程悦使了个眼色,程悦恍然大悟:“啊,那个、那个我再找老板拿几瓶饮料,你们、你们先聊,你们先聊。”她匆匆跑开,余下的几人忙赶“我和你一起去”,方圆走来的时候,顺便拉走了一脸茫然的周欣瑜。 几个女生藏在门后,偷偷观察弥封二人的情况,除了小瑜,每个人都是看好戏的样子。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在马路对面,同样有个人在观看着这边的情况,只是那张成熟精致的脸上此时阴云密布,冰冷的眸中压抑着满腔怒意。 她紧攥着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是她刚才发过去的消息。 弥封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手足无措的大高个:“魏惊鸿,你想说什么?” 高大帅气的男生满脸通红,支支吾吾道:“弥、弥安,我、我喜——” 这时,弥封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魏惊鸿还没说完的话。 弥封看了眼来电人,随即眉梢扬起喜意,她接通,听着对方温柔的声音,她脆生生回道:“就来。” 之后,她挂断通话,回眸朝马路对面看了眼,又跟魏惊鸿说道:“如果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家长在等我。” 被这一通打断,男生完全泄了气,耷拉着肩膀垂着脑袋闷声应了声:“哦,哦好的。” 弥封不再管他,扬声喊道:“小瑜,走了。” 男生目送渐渐远去的背影,他忽然抓起开了盖却没人碰过的啤酒,仰头猛灌了起来。大部分的液体顺着下巴流到了衣领内,沾湿了身前的大片衣服。 繁秋荼看到了这幅场景,嘴中发出不屑的轻嗤。弥封听到这声嗤笑,不禁缩了缩脖颈,她没有看向窗外,而是乖巧地对身边的女人说道:“繁阿姨,我们走吧。”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车内的氛围静的让人坐立难安。 弥封不舒服地动了动小屁股,抬起的视线不经意和后视镜映出的冷淡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她尴尬地笑了笑,那道目光却又在转眼间收了回去。 弥封察觉到繁秋荼是生气了,还是和自己有关,她左思右想都不觉得自己今天有做错什么,除了刚才临走时发生的小小插曲。 魏惊鸿要说什么弥封猜到了,她并不喜欢魏惊鸿,但她也真心祝愿那个傻傻又拥有一颗赤子之心的男生能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她不过是对方生命里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罢了。 现在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哄好这个莫名其妙生闷气的女人。 她和繁秋荼一同生活九年,对方生气的次数屈指可数。小时候只要繁秋荼生气了,她只需要睁着一双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对方就会率先软下眉眼,半蹲下.身子将她搂在怀中,好声好气地哄着。 渐渐的长大了,她也只需要轻轻拽一下女人的衣袖,再撒娇说一声“繁阿姨,我错了”,女人就会无奈地捏捏她的脸蛋,再说一声“翅膀硬了,都会和阿姨顶嘴了”…… 那么今晚,也应当会如此吧。 虽然她并没有错,虽然对方这气生的,真的有些,嗯,不可理喻。 繁秋荼先把小瑜送回家。这下车里没外人了,弥封把憋了一路的疑问问了出来:“繁阿姨,你不开心吗?” “没有。”繁秋荼语气淡淡,专注地看着前面的道路。 “可我看着你好像在生气?”弥封继续小心翼翼地试探:“是公司有人惹你不高兴了?” 女人冷漠地瞥她一眼。 弥封“哦”了一声:“原来是和我有关。” 繁秋荼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一紧,启唇反驳:“我没有生气。” “真的?” “真的。” “我不信。”弥封掰着手指头数:“第一,之前在电话里,你没有叫我安安;第二,虽然那时你声音很温柔,但总有种笑里藏刀的感觉;第三,自从我上车,你都没对我笑过,也没问我聚会怎么样,不跟我说话,对我爱答不理的;第四,车速有点快……” 繁秋荼下意识减慢了车速,反应过来,眼中不禁浮现一丝懊恼。 弥封偷偷笑了下,又马上委屈地说道:“一定是我过来的太晚,惹你不高兴了。你放心,以后你叫我,我一定会马上就来,绝不耽搁一分一秒。好不好嘛,繁阿姨?” 繁秋荼顺嘴回道:“不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立马闭嘴,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听到小狐狸闷闷的笑声,她转头狠睨她一眼,之后如何都不再说话了。 “哦,原来不是这事啊。”她边说边观察女人的脸色:“是因为桌子上的啤酒吗?那酒是魏惊鸿要的,我可是乖宝宝,一口都……” “安安!”未说完的话骤然被女人打断:“下车了。” 弥封朝窗外看了眼,发现已经到小区的地下停车场了。 女人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没有等还在车里发呆的小姑娘。 弥封看着渐渐走远的背影,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真把人给惹毛了。 她当即下车追赶,边急急忙忙地解释:“我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了,我正要走,魏惊鸿说有话要跟我说。我寻思就这么走掉不太好,就让他把话说完嘛,谁知道那家伙憋了半天愣是一个字没说出来。好不容易憋出几个字,就被你的来电打断了,我——” 女人倏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弥封,眉梢微挑:“你的意思是在怪我打断你们聊天吗?” “不是,不是聊天,我根本就——” “那就是怪喽?”这一句阴阳怪气的反问直把弥封说懵了,她“啊”了一声,立马反应过来,急忙否认:“繁阿姨,我没有怪你。” 繁秋荼点点头:“哦,看来在你心里,我的确做错了,我不该打断你们的交流。嗯,我知道了。” 说完,留下一脸懵逼的弥封,自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 她这是……什么意思? “繁秋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又无理取闹了?” 系统忍不住大笑,在自家宿主越来越黑的脸色中,它擦擦并不存在的泪水,幸灾乐祸道:【宿主,你完蛋了。】 第112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到家后, 繁秋荼直奔书房,并把门反锁,以防某个不长眼的小混蛋闯进来。 身处于一个相对安静又封闭的环境, 她的理智回归, 激动的情绪也慢慢冷静下来。回想起自己一路的表现,以及刚才带刺儿的语气, 她尴尬地捂住脸,内心一片哀嚎。 她刚刚在干嘛?那几句带着满腹哀怨的话真是她说出来的吗?还有, 目睹自家小孩儿被异性告白, 她为什么要生气,难道正确的做法不应该是和安安好好谈一谈, 进行正确的引导和沟通吗?而她是怎么做的,拒绝和孩子交流, 并且赌气! 三十多岁的人了,和一个半大孩子赌气,繁秋荼越想越觉得丢人, 还有些莫名其妙。 目光落在桌面摊开的画稿上, 心里却完全不在这里, 她听见家门开启又被关上,静了两秒, 趿拉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书房。 繁秋荼下意识坐直了身体,拿起笔在设计稿上随意勾勒几下。她面容清冷,神情严肃, 乍一看还真有几分认真工作的样子。 门外响起略微急促的敲门声, 伴随着小姑娘清脆的嗓音:“繁阿姨,我进来了?” 女人闻言腰背挺得更直。 没有拒绝,那应当便是应允了, 弥封眼中聚起淡淡的喜悦,她握住门把手,往下一压,再一推,门纹丝不动。眼中的欣喜骤然凝固,她落寞地垂下头:“繁阿姨,我先不打扰你了,事情等你工作完了再说。” 她又在门外站了几秒,未听见里面的声音,终究还是耷拉着肩膀回到了自己卧室。 听见离开的声音,繁秋荼绷直的脊背也松垮了下来,她撂下笔,深深一叹,把眼中的懊恼藏进了掌心。 亲手反锁的门,她竟然忘了。 弥封换下衣服,单留了小衣小裤在身上,抱着干净的衣物进了浴室。 洗去身上沾染的烧烤味,涂抹上沐浴露,整个浴室都盈满了牛奶的清香。 温热的水不急不缓地冲刷尽身上的泡沫,她用浴巾擦净水珠,穿上宽大的睡衣式衬衫,衬衫长至膝盖,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腿。 洗完澡后她并没有回卧室,而是又来到书房外,原地徘徊几步,纠结地抬手屈指,想要再次敲响那扇紧闭的门。 算了,繁秋荼在工作,还是暂时不要打扰她了。 而繁秋荼看着纸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杂乱线条,烦躁地拧起眉,把纸张揉成一团,扔进了纸篓里。 今晚烦乱的心绪迟迟难以平复,回想起在烧烤店外看到的情景,干净帅气的少年脸颊泛红,目光真挚,神情小心翼翼而又带着十足的期盼。比少年矮一些的少女虽然背对着她,但不难想象出那张初显风华的青涩脸蛋上,是如何的羞涩和言笑晏晏。 年少时的感情单纯而美好,青春又朝气蓬勃,可落在眼中,她竟觉得刺眼极了。 安安这么小这么乖巧,比雪花还要干净还要纯洁,任何一个人对她的觊觎,都显得那般肮脏不堪。 而她又无比清醒地认识到,安安迟早有一天会投入另一人的怀抱,那个人有可能是男的,也有可能是女的,他/她会以一个更为亲近的关系,和她的安安相伴一生。 越想越难以忍受,越想越觉得愤怒,安安由她一手养大,合该、合该…… 繁秋荼咬咬舌尖,逼迫自己不再往下想,她拿起笔在指尖转了几下,沉思片刻后,打开手机翻到了与一人的聊天界面。 她踟蹰地敲下几个字,最后发送。 【周姐,如果有人跟小瑜告白了,你会很生气吗?】 不出一分钟,对面就回了,隔着屏幕,她都能感受到对方那冲天的怒气。 【哪个臭小子,敢对我宝贝女儿图谋不轨,看我怎么收拾他!】 看到回复,繁秋荼稍微放了点心,看吧,不止是她气,周女士也气得很呢。 【周姐,我只是打个比方,如果小瑜成年了,有人跟她告白,你还会生气吗?】 【那也气,我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一颗水灵灵的小白菜,这马上被猪拱了,能不气吗?!】 【我和她爸啊,就盼着丫头能在身边呆一辈子,可这怎么可能呢,孩子大了,早晚远离父母身边,去过她自己的小日子。】 【想不想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秋荼啊,听姐一句劝,这安安眼看着大了,高中三年一晃而过,之后就是大学。等安安走了,你一个人没人陪着该多么寂寞,趁早啊,赶紧找个知心人,享受享受爱情,时间到了结个婚,生个孩子……】 【毕竟啊,安安她不能陪你一辈子。】 繁秋荼怔怔看着最后一句话,她不自觉地轻轻念出了声。 “安安她……不能陪我一辈子。” 这句话仿若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刺进她的胸口。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弯下了脊背。 …… 时针走向十一点,弥封打了个呵欠,在床上翻滚了两圈,之后下床打开门,往书房的方向看了眼,门缝里有灯光溢出。 都这么晚了,那个工作狂来没出来呢,一直这么熬,也不怕把身体熬坏了。 她困极,就快撑不住了,但当天的误会最好当天解开,不要过夜。 她又打了个呵欠,揉揉困顿的眼,几步走到繁秋荼的卧室,在床头的小柜子里找到两把钥匙,其中一把就是书房的。 既然还不出来,那她就要采取非常手段了。 她拿着钥匙蹑手蹑脚来到书房门口,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很好,很安静。她接着又试开了下房门,依然是反锁的。 她拿出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拧,“咔哒”一声之后,再压下门把手,门便被打开了。 她轻轻推开门,探进来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圆溜溜的眼睛查看着里面的情况。并没有料想中的呵斥,也没有冷淡的质问,有的只是清浅均匀的呼吸,和朝向自己的疲惫的面容。 弥封的心口一下子就变得软塌塌的了。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来到书桌前站定,目光柔软地看着女人的睡颜。 繁秋荼睡得似乎并不踏实,眉心是蹙起的,眼睑下泛着乌青。她胳膊下方压着一张A4纸,纸张露出大半。上面勾勒着寥寥几根线条,十分简单,却把场景清晰地展现在弥封眼中。 上面的小人儿笑得十分灿烂,微微侧眸,许是在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弥封一眼认出,这是她自己。 她想把画抽出来细看,无奈被沉睡的人压的很紧,根本拿不出来。但也被她发现了在这张A4纸之下,还有同样的几张纸,无一例外地上面都是一个小小的人儿,都是她自己。 越往下,小人儿的年龄就越小,最后定格在了六岁,定格在了她与繁秋荼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日光金黄,在地上落下斑驳的树影。 她吸了吸鼻子,笑说:“还以为这人在多么努力的工作呢,没想到是在画这个。不愧是学设计的哈,画的还挺形象。” 【这画上为什么都是你自己,她呢,怎么不把自己画上?】 【第一张,是中考前一天,她带你出来买东西。这个时候你在笑她,考试的分明是你,为什么她比你还要紧张。这还是中考,如果是高考岂不是紧张得要晕过去了。】 【第二张,是她周末带你出去玩,在路边买了泡泡水,一人一个,你们俩在草地上奔跑,吹起的泡泡在阳光下显出五颜六色的光。当时你还笑她幼稚,没想到晚上女主做了你最讨厌吃的芹菜。】 【第三张,哈哈哈,你在哭宿主,当时你哭得很没出息,鼻子里还冒出个那么大的鼻涕泡。女主没忍住笑了,你恼羞成怒把眼泪鼻涕都抹在了她西装上。啧,女主好脾气,那样都没揍你。】 “分明是她有错在先,说好带我出去玩的,临出门了又接到公司电话说有事,我不乐意,我很生气,她不仅没哄我还说让我别闹,哼,岂有此理啊。” 弥封拧了拧眉说道:“她画这个干嘛,莫名其妙的,今晚不过是有人跟我表白而已,还没成功,她这又胡思乱想到哪里了。” 搞艺术的脑子里都弯弯绕绕的,有时候她真想把繁秋荼的脑袋敲开看看。 系统神秘一笑:【宿主,你危险了。】 弥封正要追问它这是什么意思,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道沙哑的女声:“安安?”刚醒来的女人还处于迷蒙状态,脑子还不太清醒,看见身边的小姑娘自然喊出了声。 弥封朝她笑了笑,可看到那张无比熟悉的脸,之前女人的冷漠和画上温馨的场景交替涌入脑海,差别过于明显,她一时没忍住情绪,委屈地瘪了瘪嘴,眼眶蓦地就红了。 繁秋荼一愣,反射般的就要搂她入怀。目光不经意瞥到桌子上的画,面色一白,之前的种种全都想起来了。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臂,拿一本书压在画上,冷淡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弥封把手中的钥匙一拍:“用钥匙进来的。” 繁秋荼看了眼钥匙,抿了抿唇,不发一言。 最后还是弥封打破沉默:“很晚了,快去睡觉吧。以后不要熬这么晚了,工作是做不完的,身体是自己的。” 繁秋荼年纪渐大,如果再这么不顾身体地熬下去,她就要开始考虑在系统商城兑换一些养生物品了。那些东西算不上贵,但也绝对算不上便宜。 “好,我知道了。”繁秋荼收拾好书桌,把那些画全都朝下锁进了抽屉里。她没有问弥封是否看到,而弥封也没有主动提起。两人皆心照不宣的,无视了这件事。 第113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离开书房, 走向卧室,弥封跟在女人屁股后面。到主卧门口,繁秋荼停下, 转身安静地看着身后的少女, 意思不言而喻。 弥封讨好一笑,把手中的钥匙给她, 女人顺势接过,紧紧攥在手心。 “繁阿姨, 有些事我想跟你说。” 繁秋荼说道:“今天太晚了,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弥封耷拉着脑袋:“可是我想今晚说开。我们好好谈一谈好不好?”少女抬眸,满怀期待地望着她, 那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信任和依赖,还有无声的祈求。 看着那双干净的眼, 再掠向那张尤带几分青涩的脸颊,“这个被自己养大的孩子,迟早会离开自己身边”的认知无情地冲刷着她的理智, 那一刻, 她竟对弥封产生了怨怼。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可这分明不怪安安,是她自己的原因, 是她自己有问题。 那双干净的眼睛如同一面镜子,将她肮脏的内心照得无处遁形。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少女了。 繁秋荼偏开头,声音冷漠带着一丝艰涩:“不好。我今晚不想谈。” 短短几秒中, 弥封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变化, 繁秋荼这是怎么了?若说回家路上、地下停车场,她感受到的负面情绪大多是赌气,那么在书房繁秋荼醒来, 赌气渐消,却多了一种尴尬和不自在,而就在刚刚,对方的情绪却突然复杂起来,再去仔细探究,万般情绪被很好收敛,藏于心底,轻触不到。 弥封心神一凛,直觉告诉她今晚必须得沟通一番,否则和她繁秋荼的关系将会愈来愈远,这份变化不是她想看见的。 “繁阿姨,你等一下。” 女人驻足,却未回头,只一手搭在门把手上,房门已被推开一半。 弥封往里瞅了瞅,目露狡黠,她伸手把女人往里一推,趁对方懵然之际自己也闯了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门反锁。 被骤然一推,繁秋荼差点跌倒,她面容浮现薄怒,冷声质问:“安安,你干什么?” 她生气的样子和前几个世界如出一辙,许是这方世界辈分矮一截,她竟有些惧怕。可心里再怕,她也必须理直气壮地站在那,抬眸直视,梗着脖子,颇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我不小心滑了一下,推到你了,对不起,繁阿姨。” 瞧她这样儿,繁秋荼气极反笑:“那你锁门干什么?” “是、是手自己锁的,不干我事。” “好,很好!”繁秋荼闭了闭眼,平复了下剧烈起伏的胸口:“那你,马上给我出去。” 弥封生怕她气出什么毛病来,忙上前几步,态度诚恳:“繁阿姨,你别生气,是我错了,我不该在知晓魏惊鸿心思的前提下,还和他越走越近,也不该明知道他要说什么,却没有果断拒绝,反而纵容他吐露心思……” “我不喜欢他,我也不会早恋,我会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然后找一份好工作,赚很多很多钱,买一个很大的房子,我们一起搬进去,好不好?” “繁阿姨,你别生气了,好吗?”弥封步步靠近,双臂一伸,从后面抱住了繁秋荼的腰。 已有几分成熟之资的身体紧紧贴在那绷紧的脊背上,身后格外柔软的触感,喷洒在脖颈间温热馥郁的气息……让繁秋荼倏然睁大了眼睛。 这一刻,她仿佛立身于一片虚无之中,听不见身后喋喋不休的软糯委屈的嗓音,感受不到自窗缝中挤进来的清凉的晚风……唯有身后的柔软混合着不知谁的剧烈的心跳,清晰异常。 “咚咚!咚咚!咚咚!……” 震得胸腔一片酸痒。 “繁阿姨,你别不说话啊,你理理我好不好?”弥封受不了心中的委屈,忍不住哭了,鼻涕眼泪蹭了女人一领子。一件昂贵的衬衫就这么被她给哭废了。 眼泪灼得女人一个激灵,骤然回神,她慌忙掰开圈在自己腰部的手臂,转身,面色十分复杂,对上那双水润润又轻颤颤的眼眸,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疼惜。 “怎么哭了。”她用指腹轻轻擦去少女的眼泪,轻声道:“好了,别哭了,安安并没有错,是阿姨的不对。” 这件事一直都是她在无理取闹,安安没有任何错处,是她让安安受委屈了。 不哄还好,这一哄弥封更委屈了。她忍不住倾身抱住女人的身体,脸蛋埋在脖颈上呜呜哭泣着,像是要把一晚上受的全部委屈都发泄出来似的。 繁秋荼被她抱了满怀,抬起双臂,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搂住了少女娇软的身躯。 “好了好了,是阿姨的不对,阿姨给安安道歉可好?” 弥封埋着的头摇了一摇。 繁秋荼面露无奈,纵容道:“那安安想怎样?” 弥封抬起头,离开繁秋荼的怀抱,眼睫上挂着泪珠,轻轻颤动,欲坠不坠,她吸了吸鼻子,问出自己的疑问:“你为什么会生气?” 繁秋荼尴尬地移开视线,目光游离:“嗯,我、我以为你早恋,你才十五岁,想这事儿还太早,目前的任务,还是要认真学习。” 闻言,弥封更委屈了,她撅着嘴:“你还误会我,我对小屁孩才没兴趣呢。” “你不也是个小屁孩儿?”繁秋荼想捏她的脸,被弥封躲开。 “不要转移话题。” “你既然认为我早恋,就应该找个时间和我好好沟通,而不是一言不发,理都不理我,一个人生闷气。” “繁阿姨,你是大人,我是小孩。如果自家小孩儿做错了事,你应该承担起身为一个家长、一个监护人的责任,而不是比小孩还要逃避这件事。” 繁秋荼更尴尬了,没想到让孩子教育了。她点点头:“我知道了,安安。” “明明在我小时候你做的很好,为什么年纪越大越不懂事了呢?” 少女嘀嘀咕咕,被繁秋荼清晰地听入耳内。她老脸一红,忍不住伸指戳了戳对方的额头:“不是刚才哭的时候了。” 弥封也一下子就红了脸。 一大一小静默片刻,倏忽又同时抬头,对上目光,不约而同又移开视线,脸色比方才更红了些。 事情解决完了,弥封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神经放松下来,压抑着的睡意上涌,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繁秋荼抬手看表,已经凌晨了。她摸摸少女的脑袋,柔声说道:“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好。”弥封揉揉酸胀的眼,跟繁秋荼道了声晚安便离开了。 她关上房门,回到自己房间,呈一个大字扑在了床上。 “早知道哭一顿就能解决的事儿,在车上我就给她哭了。” 系统毫不留情戳穿她:【你嫌丢人,哭不出来。】 就是刚才的哭,也是情绪一时上来刹不住,忍不住才哭出来的。说实话,现在一想,也挺丢人的。 弥封忍不住捂脸。 系统嫌弃道:【别捂了,这个世界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弥封一听不干了:“怎么说话呢,什么这个世界的脸,”她声音渐渐小下去,“分明是连前三个世界的脸,都被丢光了。” 系统“噗嗤”笑了出来:【算你有自知之明。】 “没办法,一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个小孩嘛,就说我现在都还没成年呢,小孩儿的一些天性根本压制不住啊。而且这个世界的繁秋荼比起之前的就是个小天使,她是我‘妈’,我是她‘闺女’,女儿跟妈撒个娇、哭一下又怎么了。” 【可你刚才抱她,还是背后拥抱……】 “这在母女的相处之中很常见啊。”她打开手机,翻开和小瑜以及方圆的聊天记录:“你看,小瑜哄她妈妈的时候也是拥抱、撒娇,还有方圆,她甚至还会亲她妈妈的脸,她妈妈就会喜笑颜开,不生气了。而我只是抱了一下。” 系统:所以,这两位并没有说是背后拥抱是吗? 它默了片刻,弥封滚进被子,熄灯准备睡觉。可是系统接下来的话让她动作蓦地顿住。 【宿主,这个世界,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从一开始,虽然是孩子的身体,但躯壳里的灵魂确是一个成年人的。宿主的行为即便会受到孩子天性的影响,但并非不可控制和压抑。 而且这方世界,宿主到来之前,原身和女主并没有相处过,所以无需维持人设,也就是说,宿主在和女主日常相处中,展现出来的是她原本的性格。 她亲近女主是真,喜爱女主,也是真。 黑暗中响起一声嗤笑,这次弥封并没有在脑海中和系统交流。 “她养我长大,照顾我爱护我,我既非草木,又哪能对这份长久的关爱无动于衷。” 系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的。 可又听它宿主说:“正常家庭里,哪个孩子不喜欢的自己的母亲。” 系统哑然,良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说的是爱人之间的喜欢。】 “你应该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说这种离谱的话。” “对了,给我分点能量,我可不想明早起来眼睛是肿的。” 第114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安安, 你怎么在这?”繁秋荼洗漱回来,发现床上多了个小鼓包。她掀开被子,露出少女明媚的笑脸。 少女还是穿着那件白色的衬衫式睡衣, 同样款式的衣服她也有一件, 但她穿着远没有这般宽松,宽松到稍微一蹭, 便能露出整片精致的锁骨和大半个右肩。 安安的皮肤白得有些过分了,在灯光下竟有些刺眼。 调皮的少女起身跪坐在床上, 眉眼含笑地催促她尽快关灯就寝。 繁秋荼看着对方有些奇怪, 但她也没多想,只当今天自己冷淡的态度吓到少女了, 安安便跑来和自己睡觉以平复心中的不安。 她熄灯钻进被子,触感是一片光滑细腻, 被少女贴住的地方仿佛挨上了大片的烙铁,烫得她仿佛整个人都要被蒸熟了。她难以忍受地推了推身边的人,皱眉嘴中咕哝着:“好热, 离我远点。” “繁阿姨, 我并没有靠近你啊?”迷迷糊糊中, 她似乎听到有人这样说:“太热了吗?打开空调吧。”那声音越来越近,好像紧贴在她耳畔, 带着滚烫的吐息:“遥控器就在你枕头旁边,温度调低,再低一些。对, 这样不够, 还要再低一些……” 灼人的温度终于降下来了,她裹好被子,眉眼舒展, 准备舒舒服服地睡一个好觉。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很久,也可能只有一会儿,她突然坠入了冰天雪地中,骤降的温度冻得她瑟瑟发抖,即便裹紧了被子,裹挟着冰碴的寒风依然肆意侵蚀着她的身体,在温热的血液中毫无忌惮的肆虐着。 忽的,她触碰到了一片温暖,光滑细腻的触感仿佛一片暖玉。她把暖玉拥入怀中,紧紧贴着,又在暖玉想要逃跑时,翻身将它压在身下,霸道而贪婪地禁锢着。 寒风在外呼啸,被子内是一片安逸和温暖。她把脸紧贴在暖玉上,无视着暖玉低泣的哀求。 “你放开我……放开我……好痛……” 灼热的水珠滚落到了她的脸上。 好烫,好热…… 她低声喃喃:“安安,别怕,让阿姨……亲亲你。” …… 明亮宽敞的办公室内,繁秋荼在低头批阅着文件。她神情严肃认真,穿着一件黑色的新中式中袖衬衣,长发盘起,露出耳垂上两颗蓝宝石耳钉,更衬得整个人禁欲而优雅。 她执着笔,笔尖在洁白的纸上落下一点污痕。也就是这无意识的一点,惊得她骤然回神,看见纸张上黑色的墨迹,视线仿佛被烫到了般,狼狈移开,又把文件合上,压在了文件夹下。 女人痛苦地捂住脸,内心不断地诘问。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为什么醒来还记得这么清楚? 又为什么,梦里的对象是安安,是那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 这个梦让她十分不安,她自虐般的反复回想,她甚至能记起梦中安安痛苦的哀求。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子,在她心口烙下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繁秋荼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与愧疚中。早上和安安一同吃饭,她始终不敢看那孩子的眼睛,那么干净的一双眼睛,几乎可以照亮世间一切丑陋的人和事。出门时,她也没和安安打招呼,她的背影匆忙而狼狈,仿佛身后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潜在的变.态,平时人模狗样,梦里就原形毕露……她唾弃这样的自己,愧对那个对自己满心信任和依恋的女孩儿。 繁秋荼打开手机,手指颤抖地在搜索栏输入已经被自己问烂的问题。 春.梦对象为什么是自己的养女? 春.梦是养女。 为什么会梦见和养女发生关系? 诸如此类。但根本没有类似的问题,所以也无从得到解答。 繁秋荼快被昨晚的梦折磨的疯掉,她现在已经不能很好的去思考,去工作,去处理其他的事。她现在急需一个不那么过分的答案,将她从绝望的深渊中拉上来。 繁秋荼需要一个善意的抚慰,虽然这件事对部分人来说,可能并不算那么的过分。 她手指抓住头发,喉咙里溢出一道深深的叹息。 她打开一个论坛,发出了自己的求助帖。 【我的春.梦对象是被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我该怎么办?】 【我今年33岁,未婚未育,单身至今。我有一个即将满16周的养女,刚刚中考结束。我们俩相依为命10年,一直是彼此最珍贵的亲人……可是昨晚,我做了一个难以启齿的梦……】 这个论坛的活跃用户,几乎都是在自己领域发光发热的人,年纪都不算小,大部分人都有自己的成熟思想的生活感悟。或许,这里有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帖子发上去,她不断刷新页面,看看有没有人回帖。 很快,她就看到了第一条回复。 【2楼:楼主33岁,养女16,两人一起生活10年,也就是说楼主收养孩子的时候才23.4岁,年龄不到,怎么办理的收养手续呢?】 繁秋荼有些无语,帖子的重点根本不是这个好吗。 【3楼:梦境是人潜意识的体现,楼主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养女却不自知,所以做了这么一个梦。】 【4楼:同上。建议楼主和养女分开生活,否则你或许会对养女的生理及心理健康造成严重威胁。】 【5楼:哪有楼上说的那么严重,我看就是楼主平时压抑的太狠,这一做春.梦就做了个大的。啧啧,楼主是做什么工作的,是不是工作压力大接触的人又少,除了养女就没有其他亲近的人了?】 …… 【20楼:楼主该找个女朋友了……】 …… 【30楼:我是单亲爸爸,我也和楼主有过类似的经历。那段时间我过得很痛苦,不敢面对我女儿。但后来慢慢就想开了,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 【31楼:太可怕了,如果我是养女,我一定逃的楼主远远的。还有30楼,你让我更恶心。】 …… 【52楼:看出来楼主有些崩溃了。放宽心啦,说到底这就是一个梦,没什么的。 楼主33岁牡丹,一般很少有男人这个年纪还不结婚的哈,如果平时也没有性.生活,压抑的太狠,做春.梦很正常。再加上楼主和养女相依为命十年,养女在楼主心中肯定占据十分重要的比例和地位,如果楼主没有喜欢的人,平时接触的异性也少,那么春.梦很容易是你相熟的异性。 建议楼主赶快找个女朋友,那么这事就很容易解决啦。】 繁秋荼反复咀嚼着这段回复,是这样吗? 原来是这样啊。 她终于从泥沼中自我解脱出来,她整个人往后重重一靠,手臂抬起遮住了眼睛。还好不是其他原因,不然,那她也太不是人了。但转眼,她又陷入另一重迷茫之中。 要找个女朋友吗? 可她并没有喜欢的人。 想了想,她点开52楼的头像,决定私聊他一个问题。 【你好,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没有女朋友,是不是也可以……】 看到肯定的回复,她不禁露出一抹轻松笑容。 *** 很快迎来了弥封16周岁的生日,她请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一起聚了餐,繁秋荼给她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另外送了弥封一块看中许久的手表。 看到礼物的那一刻,弥封跳起来要亲她,被繁秋荼眼疾手快挡住了。弥封也不在意,跑去跟小瑜打电话炫耀了许久。 满16周岁,她就可以做一些事,她已经把整个暑假都规划好了。那就是打工,打工,还是打工。繁秋荼并不缺她钱,但她还是想靠自己赚一些钱,这样等繁秋荼生日,她就有钱买一些更好的礼物。 想得倒是很好,把这个计划说给繁秋荼听,对方自然不同意。弥封只好打算偷偷进行,也不知道繁秋荼是不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直接把她的身份证藏起来了。 弥封去问她,繁秋荼直接承认,最后看小姑娘实在无聊得紧,便不知从哪弄来一套高一的教材扔给她。气得弥封直喊她魔鬼。 又过了几天,小瑜邀请她一起回老家玩。小瑜的爷爷奶奶住在南方的一个小县城里,那一片的房子都是青瓦房,屋前面就是一条贯穿整座城市的河。 “还有好多乌篷船呢,我们可以一起坐。” 弥封对于古城并不是很向往,因为她的第二个世界就是古代世界,给她留的印象并不好。 她本来还在犹豫,又一听陆明哲也一起回去,她便彻底打消了同往的念头。 “我不去了,看见你哥那张脸我就讨厌。如果他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坐飞机飞过去帮你揍回来。” 繁秋荼从厨房端过来一盘切好的水果,她穿着家居服,头发松松地挽起。 “要去揍谁?” 弥封和周欣瑜道别,挂断电话,闻言撅了噘嘴:“是陆明哲。小瑜不是要回老家嘛,她哥也去,我这不担心她受欺负怎么办。” “我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呢。” 繁秋荼坐在沙发上,用叉子叉了块苹果,问道:“你怎么不一起去?不是在家无聊吗?” “我不想看到陆明哲那张脸。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繁秋荼笑道:“才多大,就有最讨厌的人了。” “我已经16岁了,还有两年就成年了。”弥封从繁秋荼手中抢下一块苹果,咬在嘴里咀嚼着。 看着空了的叉子,繁秋荼一愣:“16岁了,也是小孩子。”她像是强调什么似的,又微微一笑说:“在阿姨眼中,你永远都是长不大小孩子。” 第115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弥封总感觉繁秋荼变了。似乎从哪天开始, 对方在隐隐排斥自己的亲近。 再一次被那个女人拒绝了自己的拥抱,弥封恨恨地坐在床上,在记忆里深挖对方产生变化的时间点, 或许还能摸索到原因。 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 她很快想起某天早上,女人匆忙而狼狈的身影。当时她在吃着小笼包, 眼睁睁看着对方换鞋时差点来个平地摔,她没忍住笑出声, 甚至还在想, 那隐藏在发丝之下的耳尖,该红成了什么样子。 总不能因为那声笑繁秋荼对她有隔阂了吧, 不可能,那也太离谱了。 弥封苦恼地压了压秀气的眉毛, 抄过放在床头上的玩偶抱在怀里肆意蹂.躏,发泄着心中的怨气。 玩偶还是小时候繁秋荼给她买的,昔日的小白鸭已经成了小黄鸭, 睁着黄豆大小的眼睛, 还是那副呆头呆脑的样儿。 “你说, 她是不是有病?” 她一双爪子攥着鸭子细长的脖子,咬着牙狠狠地摇晃着。她是得不到鸭子的回答, 但还有个系统不是?! 系统倒是乐见其成:【你都这么大了,该避讳一下了。】 弥封摇头道:“拥抱而已,又不是更亲近的事。” 系统幽幽问道:【你还在想什么更亲近的事?】 弥封一怔, 随即将鸭子玩偶丢下床, 伸懒腰露出一截雪白的腰腹。她下床,赤脚踩在地毯上,一只脚狠狠踩向玩偶的脖子, 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看到了吗,再多说一句,这就是你的下场。” 系统再次安静如鸡,但耐不住它时不时的总要犯贱一次,真是又怂又爱玩。 弥封觉得这事还是提早说清楚比较好,不然它就像根刺横在心里,虽然不疼吧,但总是膈应得慌。 于是她趿拉着拖鞋去了繁秋荼卧室,她按往常一样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便要推门而入。 推一下,嗯?门没推动? 她脸上露出一个大写的懵逼。 怎么回事?她又顺手推了两下,还是没推动,才彻底接受繁秋荼把房门反锁的事实。 这或许并没有什么,关键是两人一起生活十来年了,她从没见到繁秋荼反锁过卧室门啊。 那个女人在搞什么啊,这几天怎么神经兮兮的。 弥封拧了拧眉头,拍了下门:“繁阿姨,我找你有事。” 之后,她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动静,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很轻微。紧接着又是一番响动,但她已无暇辨别那些都是什么声音了,此时她眼中涌上一抹深深的忧虑。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露出女人那张温柔清妩的脸,玉般的脸蛋上还带着微微的红意。 弥封愣了几秒。 “安安,有事吗?” 女人温和的声音唤回弥封飘远的神思,弥封眨眨眼,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始终不偏离女人半分。 许是繁秋荼被她盯得不自在了,目光垂了下去,落在下方自拖鞋中探出的雪白圆润的脚趾上。 一个个紧挨在一起,雪白可爱,像在沸水中活泼翻腾的汤圆,味道也—— 不该有的念头骤然席卷了她的大脑,她被方才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脸上的血色登时褪尽。 “繁阿姨,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脸色转眼间由红转白,任谁也能看出此时女人的不对劲。弥封伸手想去探对方额头的温度,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未料对方躲开,之后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没有,没有不舒服,快去睡觉吧。很晚了,我也要睡了。” 可是现在才九点呀。 弥封咬了咬嘴唇:“繁阿姨,我总觉得你最近有些不对劲。” 她喃喃道:“像是在躲着我,抵触我,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了吗?” 少女无助彷徨的模样惹得繁秋荼心里头又酸又涩的,此时她心里再也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弥封脑袋,嗓音有些低哑:“不关安安的事,是阿姨自己的原因。” 弥封捉着她的手,沉思道:“还是因为之前那事吗,魏惊鸿——” “不是,别多想。”繁秋荼安抚她。 “好吧。”弥封怏怏应道,耷拉着脑袋,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幼犬。 “那我回去了,早些休息,晚安。” 繁秋荼手指紧紧扣着门框,微笑说道:“晚安。” 两人同时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心思各异。 自此,一个屋檐下的两人,似乎开启了“相敬如宾”的生活。 三天后,繁秋荼下班回来,说给弥封报了个夏令营。 “我同事的侄女也在,她和你一样大,到时候你们可以一起玩。” “夏令营里还有很多有趣的课程,你一定会喜欢的……” 繁秋荼说这番话的时候不敢看小姑娘的眼睛,她心虚,她没有事先和小姑娘商量,便擅自做了决定。 被擅自剥夺选择权,弥封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她讨厌对方没有事先征求自己的同意,便私自报名,还美其名曰“都是为了你好”。 满腹怨气快要抑制不住,可就在她看到女人脸上的疲惫时,那股气闷倏地就散了,她像一只鼓满气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行吧,就这样吧,反正她在家也挺无聊,无聊到搞事的心思蠢蠢欲动。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弥封心情不好,没什么胃口,扒拉了半碗饭就再也吃不下去了。但她并没有回卧室,而是在一旁静静陪着繁秋荼。 电视上播放着综艺频道,弥封没兴趣,繁秋荼也不看,她便换台,遥控器摁了两下正好到少儿频道,正演着小鲤鱼泡泡。 弥封看着熟悉的小鲤鱼有些愣神。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就喜欢看它,没想到一眨眼就十年了。”十年了啊,当初那个坐在树下,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转眼就这么大了。 她的安安,是大姑娘了。 弥封“嗯”了一声作为回应,之后两人没再说话,吃饭的心不在焉,看电视的也在发呆,电视上演的什么,她半点没有记住。 夏令营的开营时间在七月中下旬,距离现在还有半个来月的时间。本来报名时间早就过去了,是繁秋荼找人硬要了一个名额。 而她和弥封,像是进入了“冷战”状态。 晚上能在公司加班,繁秋荼绝对不会早回去,有时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 她披着月色归家时,弥封已经早早睡下,但客厅里给她留着灯,厨房里还有热乎的饭,当宵夜吃刚刚好。 “她回来了是吗?” 【对,刚回来,正在客厅吃饭。】 “嗯,那就好。” 弥封抱着被子,脸蛋在柔软的枕头上轻轻蹭了蹭,转眼就进入了梦乡。 早上,弥封起来时繁秋荼已经去公司了。桌子上留着尚且温热的早点,她拿起一个蟹黄包咬了口,目光落在了纸巾盒旁放着的糖盒上。 它的位置本不在这,昨晚被人动过了。 弥封把剩下的包子放进餐盘,打开糖盒看了眼,两颗糖挨挤在这片狭窄的空间里。 本该只有一颗的。 弥封看了眼垃圾桶,果不其然在里面看见一个一模一样的糖盒。 昨晚那女人又喝酒了。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合上糖盒,安静地吃着早餐。 开营日期逐渐临近,弥封开始收拾东西。夏令营持续时间是14天,不算长,只需要带几件换洗衣物就可以。 出发那天,她是跟着繁秋荼同事的车走的,繁秋荼并没有来送她。 车上的另外一个小姑娘应该是个社牛,一路上话特别多,叽叽喳喳的,吵的弥封也没时间去想那些糟心事。 …… 某家有名的西餐厅,靠窗的一处位置坐着两个女人,都是十分精致的容貌,但美得毫不相同。 一个五官凌厉,长相充满了攻击性。而另一个却温和许多,此时她正优雅地切割着一块牛排,安静地听着对方说话。 表情不算冷淡,但也算不上热络。 “秋荼,恕我冒昧多问一句,你最近怎么了?” 繁秋荼叉一块牛排送进嘴里,闻言不由笑道:“没怎么啊,挺好的。” “别想骗我,我还不了解你。”裴元祯看着她:“晚上加班到半夜,你是打算住公司吗?” “还是怪公司给你的任务太多,不加班完不成?” 繁秋荼弯了弯眉眼,顺着她的话说道:“是啊,那么裴总,给多少加班费啊?” “一小时十块,不能再多了。” 两人又调笑两句,这才说起正事。 “出差还顺利吗?” “不算顺利。”裴元祯抿了口酒:“我应该带你去。” “我这身份,上不了那种场合。” 裴元祯道:“你能力不错,如果带你去,我会轻松很多。这本来也是个机会,不懂你为什么放弃了。”她目光深深,眼底凝着繁秋荼看不懂的情绪。 繁秋荼躲开她的视线:“你既然成功拿下合作,那证明有没有我影响不大。” “嗯。”裴元祯晃动酒杯,青色的液体中向上翻腾着微小的气泡。 “秋荼,我快要结婚了。时间定在下个月月的20号。” 繁秋荼叉牛排的动作蓦地一顿,倏忽睁大了眼睛,惊讶道:“这么突然!” “嗯。” “和谁?” “你应该听说过,是白家皇太女。” 第116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关于白家皇太女, 繁秋荼不止听说过,也还见过,但远远谈不上熟悉。 她名白秋鹤, 是白氏家族企业的内定继承人, 年龄嘛应该比裴元祯小几岁,同样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 但五官看着要比裴元祯柔和些,没有太强烈的侵略感。 脑海中的那道身影已经很模糊了, 但类似于裴元祯的气质却记忆犹新。在繁秋荼看来, 这两人在商场上应当是属于那种针尖对麦芒,王不见王类型的, 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看对眼的。 裴元祯看出了繁秋荼的疑惑,主动解答:“算是商业联姻。” “哦。”繁秋荼点点头, 但心中疑惑更甚,凭这两人在全市商圈中的地位,完全不用牺牲自身婚姻的幸福, 去谋求企业的进一步发展。而且白家是做医疗器械的, 和珠宝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不过, 不管事实如何,白秋鹤都是一个优秀的结婚对象, 她衷心为好友感到开心。 “恭喜。” 裴元祯静静看她两秒,然后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谢谢。” 繁秋荼喝下一口水,垂眸压下了心底淡淡的愧疚, 也由衷感到一股轻松之意。 “也不知道谁有那个福分, 会得到你的喜欢。”裴元祯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嘲意:“我努力这么多年,也没抱得美人归。以后遇到喜欢的人, 一定让他多追你几年。” 繁秋荼看向窗外,人来人往中,不乏挽着手臂相视一笑的情侣。她脑海中蓦地闯入一个娇小的身影,犹带几分青涩的容貌,大大的眼睛弯成月牙,对着她笑。 她听见对方分明喊她“繁阿姨”。 繁秋荼心头一颤,收回目光的动作夹带一丝仓皇狼狈。她掩饰性地吃了几口菜,瞳孔却惊颤不止,连裴元祯唤她几句才勉强听见。 “秋荼,怎么了?” 繁秋荼快速收敛好情绪,弯唇笑道:“没事。” 华灯初上,市中心高大方正、又带着些许冰冷质感的写字楼内仍然亮着灯光。这段时间加班的人比较多,尤其是设计部,许是和接下来的珠宝展以及要出的新款式有关。 “总监,这是A组的设计稿。” “放这吧,没什么事你可以下班了。” 助理又问:“需要给您点一份晚餐吗?” 繁秋荼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午餐后她还没吃过任何东西,但她并没觉得很饿,便拒绝了助理的提议。 “不用了,谢谢,赶紧回家吧,这段时间辛苦了。” 转眼间,整栋写字楼就仅剩这一间办公室还亮着灯,繁秋荼揉揉眉心,神情染上一丝疲惫。 裴元祯有意将她提拔为总经理,但候选人不止她一个,所以她务必要把握住这次活动的机会,来为自己的升职增添一道砝码。 她拿起助理放在桌子上的设计稿,视线不经意扫过立于电脑旁的相框,这是一个合影,被成熟的女性搂在怀里的少女扬起大大的笑容,阳光炫目,呲着的一口小白牙仿佛闪着光。 繁秋荼的眉眼软和下来,她拿起相框,指腹在少女的脸庞上反复摩挲。 安静的室内响起女人幽幽的叹息:“去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回个电话,没良心的小东西。” 果然是翅膀硬了。如果飞的再远些,是不是抓都抓不回来了。 …… 营地的某间宿舍内。 弥封在和小瑜视频,某个不要脸的室友非得凑过来,挤在那不满四十公分长的椅子上,和小瑜打着招呼。 “嗨,小瑜,我们又见面了。” 周欣瑜看着屏幕上突然挤进来的那张脸,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她露出一抹笑,礼貌道:“你好,白佑佑同学。” “哎呀,这太见外了。”白佑佑拼命往外挤着弥封,挤得她只能虚虚靠着椅子边缘,无奈下只得起身,让开了自己的座位。 某位厚脸皮室友一双眼化作桃心,肆无忌惮垂涎着小瑜同学的美貌。 “你是弥安的朋友,我也是弥安的朋友,四舍五入我们就是很好的朋友了。你可以直接叫我佑佑,白佑佑太生疏了嘛。” 小瑜腹诽:满打满算才在视频里见过三次,我们很熟悉吗? 小瑜有些不适她的热情,也有些恼她的热情,强忍着心中的不耐,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有啊有啊,你把你联系方式告诉我呗,好不好嘛,这样我就不用每天在弥安这里抢镜头了。” 她一脸期待地看着小瑜,桃心眼已经化成了星星眼,弥封站在她身后,一巴掌捂在脸上,真是没眼看,如果这人有尾巴,恐怕已经摇成螺旋桨了吧。 小瑜满脸为难,显然是不想给。 “给我嘛小瑜,我们身为好朋友,却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根本不科学嘛,要不你点个头,我管弥安要也行。” 弥封轻轻拍了下白佑佑的脑袋,拿起手机:“行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脸皮这么厚,快去洗漱,一会儿就熄灯查寝了。” 白佑佑一脸哀怨地走去洗漱间。 “安安,如果她一直缠着你要我的联系方式,你就给她吧。” “嗯?”弥封整理床铺地动作停下来,不解道:“如果你不想给,她没办法在我这里问出一个数字。你也不用担心她纠缠我,她虽然脸皮厚,但基本的教养还是有的。” “好吧。”小瑜点点头:“那就不给她。” “好,先挂断了,改天再聊。” 弥封关掉手机,这时白佑佑咬着牙刷从洗漱间走出来:“弥安,下个月我小姑姑结婚,我给你两张请柬,你带小瑜一起来吧。” “我又不认识你姑姑,我去干嘛。” “主要是我想和小瑜交流一下感情嘛。” 弥封睨了她一眼:“所以我是顺带的是吗。” “怎么能这样说呢,我这不打算带你去见见世面嘛,场地可在邮轮上哦,可以在那里玩四天三夜,还有数不清的好吃的,看不完的美女帅哥……”白佑佑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地数。 弥封坚定地拒绝:“不去,我怕你把我俩卖了。” “喂,我家可是做正经生意的。”白佑佑叉腰。 弥封轻飘飘回怼:“谁知道呢。” “啊——我要咬死你。” 两周的时间一晃而过,临分别前,白佑佑缠着弥封死活要她家地址,非得给她寄请柬,让她务必带着小瑜一起去。 弥封拗不过她,便把家附近的菜鸟驿站地址给她了,白佑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弥封回去也是坐的顺风车,她到家时,繁秋荼还没回来。 五点多的时候,对方给她发来消息,说是晚上加班,已经给她点好了外卖,到时记得开门拿。 弥封回了一声“好”,又嘱咐对方早些回来,记得吃饭云云,便关了手机去了厨房。 冰箱里的东西很多,被填的很满,应当是她回来之前繁秋荼特意去超市采购过,她稍微翻了一下,大部分都是她爱吃的。 她又打开冷冻层,里面的肉和她走之前的分量差不多,一些半成品也没减少,看来这两周内,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好好吃饭。 弥封抿了抿唇,关上冷冻层,拿出一瓶酸奶回了客厅。 这时,外卖也到了。 吃饱喝足,又看了会电视,临近睡觉的点繁秋荼还没回来。弥封来到窗前,远眺着外面马路上来往的车辆,有些撑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 但她并没有回卧室,而是窝在沙发上打算眯一会。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人在碰她的脸。她偏头躲开,脸埋在沙发上,那只手追着过来,在她耳朵上流连了一会。 她无意识地嘟囔了两声,便又接着熟睡过去。那只手也没继续骚.扰她,不多时,她身上被盖了一张薄毯,熟悉的味道令她异常安心。 繁秋荼之后去厨房给自己煮了碗面,吃完后,沙发上的小东西似乎睡得更熟了,鼻子埋在毯子里,半点没有醒来的迹象。 繁秋荼面露无奈,只好任劳任怨把人抱回卧室。 身体骤然腾空,不安的感觉令弥封睁开眼,她发现自己正被人抱着,视线中是精致到毫无瑕疵的下巴。 熟悉的怀抱让她放下心来,微微调整了下姿势,脸埋在那人柔软的胸口。 真软,真香,晚上枕着肯定很舒服。 正在胡思乱想呢,她屁股就被人拍了一下。女人含笑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胸腔微微震颤,耳根有些发麻。 “往哪蹭呢,既然醒了就下来自己走。” 许久没有这般亲近过了,弥封鼻尖酸酸的,不让她蹭,她偏要再蹭几下,不仅要蹭,还要双臂勾住她脖颈,双腿盘在她腰间,把整个自己都挂在她身上。 “不走,就几步路,抱抱我怎么了。” “我累呀,抱不动。”繁秋荼想放她下来,弥封一双腿勾缠得更紧。 “骗鬼呢,你呼吸都不乱。” “现在乱了。” “你是故意的。有这个时间,早就到卧室了。” 繁秋荼没辙,只好抱着人回了卧室。到了卧室这小东西还不下来,她又弯下腰将人放到床上。她起身正要揉揉自己显些遭不住的老腰,谁料小东西一颗贼心愈发膨胀,双腿一勾,她毫无防备身体止不住前倾,眼看着就要压在弥封身上,半途又被强制性翻转一圈,回过神来时,她和弥封的位置刚好翻了个儿。 少女跨坐在她腰腹上,双脚踩着她胳膊,正笑吟吟地看着她。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坏蔫蔫的。 这个姿势着实不太美妙,繁秋荼十分羞恼。她想脱离这种钳制,可小姑娘力气大的出奇,把她压制得死死的。 “别白费力气了,除非是我放了你。”这番动作,她可是冒着OOC的风险动用了本体力量,别说一个繁秋荼了,就算十个也不是她的对手。 “出去疯了半个月,长本事了是吧。” 弥封无辜道:“也不是我想出去疯的,谁让某个女人莫名其妙把我丢进夏令营,半个月一通电话也没打过来。” “我只好化委屈为力量,硬逼着自己学了一身本事。” “日夜盼着夏令营结束,就想赶紧回来看看,你这个心比石头还硬的女人,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弥封委屈又可怜地控诉,只是这里头有几分真假,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繁秋荼干脆兴致颇深地看她演戏,闻言好笑道:“如果是真的,你要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不过是看在被你养育十年的份上,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让你身败名裂而已。 “当然是接回来,咱俩一起养啊。” “不过比起狗,我更喜欢猫。你说呢,繁阿姨?” 第117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少女低眉浅笑静静凝望着她, 明明是非常甜美的笑容,繁秋荼却从中品出了一丝威胁。 半大的少女哪怕是威胁也是软糯糯的,没有丝毫的震慑力, 像只对主人试探性地亮出小尖爪的猫咪。 繁秋荼笑眯眯地逗弄着这只名为“安安”的家养猫。 “嗯, 我也更喜欢猫猫。吃饱喝足它露出柔软的肚皮让你摸,被说了它会翘着胡须朝你瞪着圆溜溜的猫眼, 并且不甘示弱地骂骂咧咧……它还会肆无忌惮地坐在你肚子上作威作福,露出嫩生生的爪子抵着你的手臂。” “非常可爱的一只猫猫呢, 就是有时太调皮了些。”繁秋荼状似无奈。 弥封脸上的笑容凝固一瞬, 踩着对方双臂的力道又大了几分,她微微前倾身体, 凝视着女人的眼眸,在里面捕捉着自己的影子。 “所以, 你喜欢乖的喽?” 繁秋荼这时候特别想抱一下在自己身上耀武扬威的少女,心中骤然上涌的冲动也促使她去这么做,还好, 她的双臂没有恢复自由, 避免了她做出一件“错”事。 “乖也好, 调皮也好,只要是安安, 我都喜欢。” 某人满意了,她刚想松开对繁秋荼的钳制,忽又想到什么, 又狐疑地问道:“你不是在转移话题吧?” 繁秋荼无奈道:“没有其他狗。” 弥封依然坐着不动。 “也没有其他的猫。” 嗯, 某人满意了,从繁秋荼身上滚下来,动了动两只脚丫, 就要下床去洗漱。 她刚站起来,眼前的景象骤然倒转,下一秒,她的脸就紧紧贴在了床上。 弥封:???怎么回事?欺负她这方世界没有增加武力值是吗? 喂,狗女人,你过分了啊。 “繁阿姨,你这是做什么?”弥封眨眨眼,眼眶被逼出一点红意,再加上声音委屈巴巴的,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别装。” “哦。”弥封应道,看来这招以后不好使了。 “家养的猫不听话怎么办?” “那应该是铲屎官欺负她了。猫这种动物格外记仇,你好好哄哄她,她就原谅你了。” “倒打一耙是不是?”繁秋荼捏捏她的小脸,没舍得用力。 弥封眼珠子一转,不由撒娇道:“你松开我嘛,我胳膊疼。” “我给你带纪念品回来了,你松开我我就去给你拿,不然、不然我就去送给小瑜了。” 繁秋荼骂她一句没良心,便松开了手,同时也防备着小东西故技重施。 弥封活动了下被别的有些疼的手臂,一边嘴中发出轻嘶的痛音,一边哀怨地看向一旁的女人。 瞧她也不像是装的,繁秋荼担心了。 “很疼?” 弥封更怨了:“你说呢。也不知道你跟谁学的,力气也这么大。” 她并没有跟谁学,想做自然而然的就做出来了,力气大貌似是天生的。 “我给你揉一揉?” “好嘛。” 趁繁秋荼放松警惕,弥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别住对方的双臂,将对方压于床上,右颊紧贴着床,左颊完整地露了出来。 弥封应当是用了技巧,繁秋荼被束缚得彻彻底底,双臂却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她简直被气笑了,干脆放弃挣扎,看看这小东西能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左颊被贴上一抹软凉,繁秋荼倏然睁大了双眼。 她的双臂在这时也被松开。 她听见少女在她轻轻说道:“这是纪念礼物,全世界仅此一枚哦,繁阿姨可一定要收好了。” 弥封哼着小曲离开了卧室,全然不知刚刚的脸颊吻给对方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滔天巨浪。 繁秋荼触碰着被刚刚亲过的地方,眸色逐渐深沉下来,眼底涌动着疯狂。 她在十年前亲手种下的种子已经结出了果实,并且这枚果实即将成熟,她身为主人,理应享有它的全部所有权不是吗?! 合该是这样的,她脑海中仿佛有道声音在大喊,安安是她的,是她一个人的,所以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快去做吧,把少女锁在身边,让她眼中只有自己,哪怕她不愿,哪怕她哭,哪怕她对自己拳打脚踢,她也只能是自己一个人的。 这句话像是个魔咒,在繁秋荼脑海中不断回荡,蛊惑着,引诱着,想让她对天真的少女伸出罪恶的手。 她在试图放出自己的邪念。 弥封洗漱完回来,看见繁秋荼还在自己卧室,甚至还是原先的位置根本没动过,她不免有些惊讶。 “你怎么还在?” 女人一身深色系工作套装,微垂的眼睫在眼睑落下一层阴翳,头发遮住半张脸,在灯光下整个人看着莫名阴郁。 前几个世界的繁秋荼在脑海倏然展现出来,弥封眯了眯双眼,脑海中警铃乍响,她微微后退了半步。 开玩笑,来到这方普通世界,她既没有加大武力值,也没有兑换“影子护卫”,更没有任何依仗,如果繁秋荼真发疯了,她要逃脱外加报复,想必还要废不少功夫。 不过还好,她担心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繁秋荼抬起头,扬起的笑容中带着一股子让人看不懂的意味,只见对方走上前,两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又稍稍往左偏转,在她右颊落下一个吻。 这个吻太轻了,一触即分,却又很重,用尽了繁秋荼全部的勇气。 弥封却觉得刚刚好,很舒适的力道,很干净的气息,她在其中感受到了这个吻被赋予的最纯粹最珍贵的爱意。 这份爱,应当是长辈给予晚辈的最真挚的祝福吧。 房门被关上,弥封愣愣地摸上自己的脸颊,耳边还回荡着女人的那声“这是回礼”。 少女哭笑不得,她坐上床掀开薄被,这一番简单的动作,似乎也驱离了罩在她心头的某片乌云。 灵光乍现,她想起来了,方才女人的笑中,分明还有几分释然。 …… 次起早,繁秋荼比之前起的更早一些,因为她需要做两份正常的早餐。 洗漱好,她穿着一身棉质睡衣走向厨房,因为天气较热,上衣的扣子被解开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半分春色。 她遇上迎面走来的少女,少女穿着那件她最喜欢的长衬衫,两只手各端着一个托盘,看见她后脸上扬起甜甜的笑意。 “你醒啦,早餐我已经做好了,帮忙里面的两杯豆浆端一下吧。” “好。” 豆浆是红枣的,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两人面对面坐着,弥封咬了口蟹黄包:“放假期间,我来负责早餐吧。还有晚餐,如果回家吃饭告诉我一声,如果加班也要告诉我,我给你点外卖。” 繁秋荼端豆浆的动作顿了一下,说道:“我自己点就可以。” “不行,如果你不点怎么办,晚上你吃饭的时候我们开视频,我们一起吃。” 繁秋荼嘴里的豆浆差点喷出来:“这就不用了吧。” “怎么不用,”弥封瞪她,“我要监督你好好吃饭。”那小眼神明晃晃地告诉她,你完了。 吃完早餐后,繁秋荼换好衣服去了公司。弥封在家收拾完垃圾,又躺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这一觉睡到中午,她是被饿醒的。 一个人她懒得做饭,便点了外卖,同时给繁秋荼发了消息,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并且把自己饭菜的照片发给了对方。 繁秋荼意会,也给她回复了一条附带午饭照片的消息。 “满意了?” “很满意。” 下午四点多,她收到白佑佑的消息,对方说给她寄的请柬已经到了,让她赶快去拿。 弥封扒拉了下被她忽略的短信,果然最上面几条中看到了驿站发来的取件码。 这地方离她居住的小区并不远,只需要过一条马路,再往前走百余米的距离。 两张请柬被密封在一个文件袋里,有些厚度,里面貌似还有其他的东西。 回到家后,弥封拆开文件袋,从里面拿出两张做工精致的请柬。请柬比想象中的略厚,两张叠加起来差不多就是她刚才在路上摸到的厚度。 她把请柬放在沙发上,并没有着急打开,而是又从文件袋里摸出张白纸,三分之二个A4纸大小,边缘被裁剪过,上面用加粗记号笔写着几个大字。 ——一定和小瑜一起来!!! 后面还有化了一幅祈求状的简笔画。 弥封笑了,旋即把纸扔一边,开始研究起请柬。她解开外面系着的红带子,金笔提写的邀请词语出现在眼前。 她随意浏览了一下,最后目光定在下方新娘和新郎的名字上。 新娘:白秋鹤 新娘:裴元祯 嗯?什么东西?新什么?裴什么? 弥封揉揉眼,再次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新娘:裴元祯 弥封:什么玩意儿?一定是她打开请柬的方式不对。 她重新合上,深吸一口气,再次打开,还是之前那些字,她并没有看错什么。 另一张请柬除了字迹有些微差别,其他的一模一样。 她这是还没睡醒吧,一个月前还目睹深夜送繁秋荼回来的官配,转眼就结婚了?这么……突然的吗?弥封陷入深深的怀疑中,这两位该不会连娃都有了吧? 或许,她是不是应该让系统查一下,全国,不,全世界叫“裴元祯”的女人,具体有几个。 第118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很快, 繁秋荼给她发来消息,说是晚上加班,不回家吃饭了。弥封自己也不想做饭, 便点了外卖, 顺便还点了一份奶茶。 之后她给繁秋荼发消息。 “吃饭了吗?需要给你点份餐吗?” 繁秋荼回的很快:“不用了,助理已经帮我点好了。” 紧接着请求视频通话的窗口便弹了出来。 弥封接通。 对面的手机应该是放在桌子上的, 以弥封的角度只能看到繁秋荼肩膀以下的部分,以及桌子上摆放的四盒饭菜。 柔和的成熟女声从手机中传出来。 繁秋荼一一介绍着这四个餐盒里的都是什么。 弥封晃了晃脚丫, 问她:“好吃吗?” “还没吃呢。”繁秋荼拿起筷子, 夹向面前的一份排骨:“我尝尝。” “看着挺有食欲的。”弥封一边想着自己的外卖什么时候到,一边悄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看着对方吃的这么香, 她仿佛也闻到了饭菜诱人的香味。她切切实实也感受到了强烈的饿意。 “还不错,哪天你可以点他家的尝尝, 我感觉挺合你口味的。米饭也蒸的特别棒,湿度刚刚好,应该就是你怎么尝试都蒸不出来的那种程度。” “别说了, 你一说我更饿了。”弥封整个人都瘫在了沙发上。 “还没点外卖吗?” “点了, 还没送到呢。”弥封拿着手机:“繁阿姨, 镜头往上抬一抬,让我看看你呗。” 繁秋荼自然满足了她这个小小的要求。 两人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地说着, 弥封终于等到了她的外卖,而繁秋荼的晚饭也接近尾声。 弥封先吸了一大口奶茶,嚼到了里面软糯的珍珠和清甜的椰果。她打开餐盒, 浓郁的香辣味瞬间飘散了出来。 “好香。”光是闻着味道, 嘴中就在不停地分泌着口水。 “吃的什么?” 弥封把镜头凑近,满盒的红油便出现在繁秋荼眼前,极具有冲击力的颜色, 只看着她仿佛就闻到了那股呛人的辣。 又是麻辣烫。 身为家长,最是见不得自家孩子吃这“垃圾食品”了。刻在中国家长基因里的本能开始忍不住发作。听见那两声轻咳,弥封便觉大事不妙,在繁秋荼开始说教前先截断她的话头。 “晚上几点到家?” “应该不会很晚,九点左右吧。” 弥封笑了笑:“好的,我要开始好好开始享受我的晚餐了。繁阿姨,再见。” 她转手关掉了视频,在聊天界面敲下一行字。 “路上注意安全,我在家等你回来哦。”后面还带了一个“比心”的手势。 繁秋荼无奈地摇摇头,心头刚刚腾起来的一小撮火苗,瞬间浇灭的连渣都不见了。 不听话的小东西,回家再教训你。 晚九点十分,弥封躺在沙发上,颈后塞了个靠枕,她一手刷着手机,一手拿着叉子在碗里叉了块淋着酸奶的苹果。 指纹解锁的“滴”声响起,她倏地坐起来,双眼亮晶晶地盯着门口。 终于看见了那道风尘仆仆的身影,她的眉眼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繁阿姨,你回来啦。”她欢欣地迎上去,接过对方递来的包包单挎在肩,然后献上了自己大大的拥抱。 繁秋荼推搡着她:“别闹,我身上一身汗,我先去洗个澡。” 弥封替她把换下来的鞋子摆正,闻言笑道:“那就是说,你洗完澡就可以随便抱了是吗。” “贫嘴,我可没这么说。” 繁秋荼走向卧室,弥封把包包放在沙发上:“繁阿姨,吃宵夜吗,我给你煮碗粥?” 没听到回应,弥封干脆走向主卧,见门是关着的,猜想对方应该是在换衣服,便耐心做在沙发上等着。 繁秋荼出门就看到了抱着大碗在那里愉快啃食的少女。小姑娘盘着腿,瞪眼瞅着她,两颊不停鼓动,活像一只贪吃的小仓鼠。 她吃的好香。 “给我吃一个。”繁秋荼走过来,坐在了她旁边,单手拢着身前垂落的头发,凑近看着碗里的东西。 “想吃芒果。” 弥封叉了块最大的芒果,递到她嘴边。 繁秋荼咬住,抬眸正好对上少女明媚的笑容,比夏天的阳光还要绚烂夺目,她眼睫轻颤,心尖尖也轻轻颤着。剩下的半块果肉便“啪叽”重新回到了碗里,溅出来一滴酸奶,刚好落在繁秋荼秀挺的笔鼻尖上。 弥封很自然地伸手给她抹掉,又笑问:“还吃吗,再给你叉一块大的。” 繁秋荼目光一瞬间躲闪,起身道:“不吃了。” “要吃宵夜吗?” 繁秋荼摸摸她的脑袋,温柔说道:“不饿,也不吃了。” “好。” 弥封重新靠回了沙发,双脚搭在扶手上,白嫩的脚丫在空中晃了晃。任谁都能看出她放松的心情。 繁秋荼走至半路,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正巧看见弥封叉着她吃剩的半块芒果,放进了嘴里。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按了按跳的有些快的心脏。 洗完了出来,弥封也吃完了她那份水果捞。她拍拍身侧,示意繁秋荼坐过来,然后从沙发垫下拿出了两张红色的东西。 样子非常眼熟,有些像她包里的那张请柬。 弥封将其中一张递给她:“裴阿姨要结婚了呢,你知道吗?” 繁秋荼打开请柬,一眼就看到了下方的两个名字。但上面的笔记不属于裴元祯,所以这张请柬并非是下班前裴元祯塞给她的那张。 繁秋荼将它合上:“我也是前几天刚知道的。”她打开包包,拿出自己的那张:“就连请柬,也是她今天刚给我的。” “你这两张是哪来的?”不可能是裴元祯给的,而且一下子还是两张。 弥封解释道:“我在夏令营的室友,她说她姑姑结婚,送我两张请柬,让我务必带着小瑜一起去。”说起这事,她又有些头疼,一是她还没跟小瑜说,二是她原本没打算去的,可如果繁秋荼也去的话,她就不好待在家里了。 “那就一起去,正好我可以照看一下你们。” 弥封又小心地问:“裴阿姨结婚了,你有什么感受吗?” 繁秋荼挑了挑眉梢:“我该有什么感受?” 弥封撩着头发若无其事道:“什么感受就只有你自己清楚了。” 小丫头什么想法她还能不知道?繁秋荼点她额心无奈道:“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年纪不大,脑袋里的事儿倒不少。” 弥封靠在她肩膀,歪着头去看她的眼睛。 对方黑色的眸子沉沉凝望着她,她在一瞬看到了女人眼底骤然泛起的涟漪,像平静的湖面突然被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荡着,永不停歇的,剧烈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滔天的巨浪一般。 她感到震撼,又觉得新奇,不禁抬了抬头想要看的更清楚些。然后她眼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是女人手掌捂住了她的眼睛。之后,耳边传来女人有些颤抖的声音。 “小丫头,别这么看我。” “为什么?是我离你太近,丑到你了吗?” 女人没接下她的玩笑,而是认真地说道:“你这样……让我觉得很冒犯。” 冒犯是一个比较严重的词了,弥封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繁秋荼用在她身上。 她无措地抠了抠沙发垫,小声说道:“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她听见女人呼出一口气,片刻后移开了手。她重新恢复光明。 她看到了繁秋荼刻意避开的视线。弥封失落地垂下了眼睛。 下一秒,她被拥进了一个温软的怀抱。她感受到有人用脸颊轻轻贴了下她的侧脸,十分的小心,还带着未来得及掩下的踟蹰。 “去洗漱,然后去睡觉,好吗?” 不得不说,弥封被这番动作很好的安抚住了,她软软地“嗯”了一声。 女人松开她,又捏捏她的脸:“安安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还有,以后别再探究了,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认为我喜欢你裴阿姨,但我自始至终都把她当做好朋友。” “收起你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否则那是对我们三人的不尊重,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弥封乖乖点头。 “好了,洗漱睡觉去吧。” 弥封去了洗漱间后,繁秋荼整个人的气质瞬间颓靡了下来。她叹着气捏着眉心,双眉紧紧拧着。 脑海中是那双足以摄人心魄的眼,还有那张不谙世事,却足以勾起人心底罪恶的脸庞。 刚刚就差一点,差一点她就吻下去了。她心里的恶念在张牙舞爪,在疯狂叫嚣,哪怕现在,也仅仅是收敛了半分。 “冒犯”一词用的是对的,只不过用反了对象。 在卧室,弥封跟小瑜说了请柬的事,小瑜心有顾虑,不太想去,但也难免会对那种高端奢华的场合心生憧憬。 她家里纵然富有,但也到不了能买得起豪华邮轮的地步。 “不用担心,繁阿姨也去。而且白佑佑说了,她让你放心,她会帮你把一切都收拾妥帖了,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到了那里只负责吃和玩就行。” 说起那位热情到有些恐怖的白佑佑,小瑜又心生顾虑:“安安,我还是有点……担心。”说是担心,其实更应该说是害怕,她怕自己被那位热情的小祖宗吓到,然后控制不住做出什么,呃,无法挽回的事来。 弥封作为她的青梅,自然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不由笑道:“别担心,有我在旁边看着你俩呢。” 第119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裴元祯和白秋鹤的婚期逐渐接近, 因为地点位于邮轮上,所以宾客们之至少要提前一天抵达M市的云山港口,然后再陆续登船。 弥封、繁秋荼二人在卧室收拾东西, 由于需要在邮轮上玩几天, 因此换洗衣物什么的也必不可少。 繁秋荼带了两套衣物、一件睡衣以及一件礼服,之后便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弥封的行李更少, 她干脆把行李箱换成双肩包,这样背着还更轻松方便些。 走的那天有人来接她们, 繁秋荼不认识, 想着应该是白家那边派来的人。等接上小瑜之后,车子才开始驶向港口。 靠近海岸, 夹带着咸腥味的海风钻进车内。弥封皱眉适应了一会儿,开始抻着脖子往海边看。 海鸥在天空飞舞, 大海广阔无垠,人类在它面前那么渺小,她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震撼。今天天气晴朗, 大海也是温柔的, 海浪推涌着发出慵懒的吟唱, 海风抚在脸上更是无比舒适。 到达港口,弥封仰头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弥安, 弥安。” 一身白裙,头戴黑色遮阳帽的白佑佑在舷梯上朝她疯狂招手。 弥封也挥了挥手,一边跟繁秋荼和小瑜介绍:“她就是白佑佑, 裴阿姨结婚对象的侄女。”然后又额外跟小瑜多嘴几句:“也是当初在宿舍, 缠着你管你要联系方式的那个没脸没皮的家伙。” 周欣瑜抿着唇,两颊露出浅浅的梨涡。 “很可爱。” 弥封说道:“可爱是表象,疯子才是真实的她。” 这时白佑佑从人群中挤过来了, 扶好有些歪掉的遮阳帽,听见这话炸呼呼的反驳道:“什么意思,弥安你说谁是疯子呢?” 弥封看天看地,吊儿郎当道:“谁对号入座,就是说谁呗。” “哼,如果不是守着这位漂亮的姐姐和小瑜,我非得挠花你的脸不可。”白佑佑瞪弥封一眼,面对繁秋荼时立马又换了副嘴脸,那谄媚的样子让弥封心中警铃大作。 她往左一步,挡在繁秋荼面前:“喂,你看什么呢。” 白佑佑挤开她,眼睛笑得几乎只剩了一条缝:“姐姐你好,我叫白佑佑,我姑姑白秋鹤的侄女。” 繁秋荼笑得温柔,她挺喜欢这个自来熟的小孩儿:“你好啊,我是安安的阿姨,你可以叫我繁阿姨。” “啊,姐姐,不,阿姨你好年轻,看着像弥安的姐姐。”白佑佑嘴巴甜甜的:“长得也好漂亮,和我姑姑一样漂亮。” 弥封在旁边笑她:“那小瑜呢?” 不想这家伙脸上泛起红晕,抬眸偷偷看了小瑜一眼,脸色红得更厉害,更有往脖颈上蔓延的趋势。 弥封看的目瞪口呆。 只见她扭扭捏捏地说:“小瑜更好看。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孩子,不对,是最好看的人。” 接着她来到小瑜面前,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自我介绍:“你好小瑜,我叫白佑佑,今年十五岁。” “是独生女,家里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两位姑姑。我目前有房子两套,汽车三辆,存款,嗯,大概二百多万吧,并且这个数额以后还会不断增加。而且爷爷说,等我成年,他会送我公司的股份当做礼物,如果、如果你、嗯,可以、可以——” 白佑佑磕磕巴巴,脸上的红意丝毫没有褪下的意思。 小瑜则听的一脸茫然,她不知道对方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她真的不想知道白佑佑家几口人,不想知道对方存款多少,这些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啊,哪怕交朋友她也不在意这些,所以,这人说这些的用意是什么? 小瑜陷入了沉思当中,因为她想起安安曾说过,白佑佑思绪十分跳脱,经常莫名其妙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应该就是性格使然吧,她虽然听不懂,但并不妨碍她是个良好的倾听者。 弥封见白佑佑越说越歪,也怕吓到小瑜,便急忙捂住对方的嘴,将还未出口的几个字重新塞回了她的肚子。 “好了好了,我们先上去吧,顶着个大太阳都不怕晒的吗?” 在小瑜看不见的角度,弥封还偷偷掐了下白佑佑的腰。 “注意点你的嘴,吓到小瑜我跟你没完。” 白佑佑疯狂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弥封这才松开她。 白佑佑彻底缠上了小瑜,弥封见小瑜并没有任何不悦的意思,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她往前几步跟上繁秋荼,抓住了她的手。对方垂眸看她,她甜甜一笑,笑容有些晃眼。 分配房间的时候,小瑜被白佑佑拉走了,不出意外,这两人应当会住一个房间。弥封转头看着逐渐远去的两个背影,心里有些担心,掏出手机给小瑜发了条消息。告诉她如果白佑佑手脚不老实,放开了揍就行,那家伙虽然是个千金大小姐,但皮糙肉厚,抗揍。 弥封跟在繁秋荼身后,来到二楼的一间房中。她把背包往沙发上一甩,整个人扑到了床上。 “好舒服啊。” 繁秋荼提溜住她的衣领,弥封翻了个身。 “繁阿姨,怎么了。” 女人双臂环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是我的房间,你可以选择住在我的隔壁。” “啊?”弥封懵了,她环视着比酒店还要豪华的房间,又看看自己对面的一张单人床,疑惑道:“这是个双人间啊,有两张床呢。” “我知道。”繁秋荼点头。 弥封坐起来,认真地说道:“能装得下我。” “嗯,你说的对。” “那为什么还要撵我走?我看来的宾客也不少,我们单人住太浪费了。” “不会浪费的,这个邮轮接近上千个房间,根本住不满。” “可是,你放心把我一个人扔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吗?”弥封耷拉下眉眼,声音闷闷的:“周围的人我都不认识,如果隔壁刚好是个坏人怎么办?他对我图谋不轨怎么办?他晚上偷偷撬我门怎么办?” “晚上海浪声那么大,有人害我,我喊人都没人能听见。” 繁秋荼被她说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你睡我隔壁,晚上叫我我肯定能听见。” 弥封无辜道:“隔壁和对面都有人了呢,不信你可以出去看看。” “繁阿姨,你就这么放心吗,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啊。” 繁秋荼无奈道:“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吗?”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繁秋荼让步了:“真拿你没办法,那就一个房间吧。”不过弥封说的也对,邮轮上鱼龙混杂,她又无权无势,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一切都晚了。 弥封高兴的给她比了个心:“爱你,繁阿姨。” 繁秋荼笑着摇摇头:“人小鬼大。好了,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去找你裴阿姨。” 弥封没什么好收拾的,把衣服都挂在了衣橱了,背包里还剩贴身衣物和日常用品。 繁秋荼打开她的行李箱,最上面的是一套棉质睡衣,新买不久,洗过一次,但还没穿。 她把睡衣递给弥封,让她帮忙挂起来。 弥封抖开衣裤,从里面掉出来一个粉色的东西,正好砸在她脚上。没发出什么声音,繁秋荼也没发现。 弥封疑惑地捡起那个东西,两头是粗细不同的椭圆状物,中间一根线连着,她仔细瞅了瞅,到底瞅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她摸了下,表面异常光滑,触感倒是很不错。 于是她问:“繁阿姨,这是什么?钥匙链吗?”顺便弹了下椭圆状物:“这里面是有公仔吗,怎么打开?” 繁秋荼抬头,目光正瞧见那抹粉色,她脸色骤变。 第120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她强自镇定地朝弥封伸出手:“拿来, 给我。” 弥封又把东西拎到眼前看了看,实在看不出什么,才把东西递给繁秋荼。繁秋荼一拿到手, 就迅速把它装进了口袋。 “很贵重的东西吗?怎么搞的……”弥封拧着眉头:“这么神神秘秘的?” 繁秋荼继续收拾着行李, 动作较之前明显乱了几分,她根本不敢看少女的眼睛, 不以为意道:“之前朋友送的礼物,不知道怎么竟带过来了。你如果没事, 去找小瑜她们玩吧。” “不是说一会儿去找裴阿姨吗?” 她感受到了女人的不自在, 正因为如此,她才更疑惑, 看样子繁秋荼是不会告诉她那东西是什么了,她只能求助于系统。 “统子, 看见了吗?那是什么东西?” 系统早就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刚才查了一下,那东西在这方世界叫做跳.蛋。】 “那是什么?”弥封是真不懂, 她虽然算是任务员中的老手了, 体验的现代世界也不少, 但她实在没经历过,也不会去特意了解, 因此,根本不知道那些奇奇怪怪的玩具。 系统忍笑,清清嗓子道:【跳.蛋, 又称震蛋, 是一种成人情.趣用品。它通常体积小巧……进行震动。这种玩具可以用于放进……】① 弥封的面色逐渐有了变化,并且随着系统的解释,神情渐渐不同。由最初的目瞪口呆转变为了然, 然后脸色开始泛红,最终像一枚熟透了的苹果。 繁秋荼等了一会,还没得到弥封的反应,抬头看去,正瞧见面前这颗红得不像样的果实。 她心里暗呼不妙,强作冷静的面具瞬间崩裂几条缝,露出尴尬羞赧的内里。 怪异中夹带几分燥热的氛围在这方不大的空间内蔓延。有些难捱,弥封已经动了夺门而出的念头。 “那个……呃,我突然觉得一个人一个房间也挺好的。”她把挂好的衣物重新拿下来:“毕竟这房间有点小,两个人可能有点挤。”把衣服一团,胡乱地往书包里塞:“走廊里也有监控,我想我的安全应该还是有保障的。” “我去看看二楼还有没有房间。”弥封把书包背在肩上,扔在床上的手机都不要了,就要离开。 走之前她还尴尬地笑笑:“我刚刚听见隔壁有人说话,这房间的隔音挺差的哈。”把书包带子往上提了提,她迫不及待地往外走,刚迈出一步,手腕上牢牢贴上来一抹温软。 “刚才撵你都不走,现在怎么巴不得离开了?”繁秋荼走到她身后,轻轻掰开她的手指,把书包从她肩头摘下来。女人的脸色正常了一些,不那么红了。 “那个东西……”繁秋荼懊恼道:“是我不小心夹带过来的。”言外之意便是,不是特意带来的,所以弥封现在脑子里想的乱七八糟事,晚上根本不会发生的好吗! 半大的小姑娘,还没念高中,知道的怎么这么多!现在的孩子也太早熟了点。 “就别折腾了,好吗?” 弥封回身,小心翼翼道:“那晚上会不会打扰到你?” 繁秋荼无奈又羞恼,气得她把书包扔到了弥封脸上:“是不是听不懂话?” “还、还好。”弥封抱住书包:“那我晚上确定住这了?” 繁秋荼抱着双臂,顶着泛红的耳尖尖,没好气道:“如果你非要住到别处,我也不会拦着你。自便,好吗,不正经的小鬼。” 弥封弱声弱气地反驳:“谁不正经了。”顺便还扫了繁秋荼的裤兜一眼:“反正是你养大的,如果我不正经,那也是跟你学的。” “好了,我去找小瑜了,你慢慢收拾吧。” 繁秋荼喊住她:“手机。” 弥封折回拿上手机离开了。 弥封走后,繁秋荼深深吐出一口气,从兜里拿出那枚小玩具,看着圆润的顶部,她脸色又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 这东西不是别人送的,而是她自己买的。至于为什么要买,这一切还得从当初那个春.梦说起…… 她私聊过52楼,想要杜绝春梦,是不是欲.望得到纡解就可以。52楼并没有否定。可她并没有帮她纡解的对象,便打起了小玩具的主意。 于是她就在某宝上买了个销量最高的,是遥控款式,店家还贴心地附赠了使用说明。 她收到后在卧室拆开,并且想研究一下,但又担心弥封闯门,于是反锁了房门。她刚把玩具从包装盒里拿出来,外面就响起敲门声,许是“做贼心虚”,她被吓了一跳,盒子从腿上掉下来,玩具也被她匆忙塞进了衣橱了。 着急忙慌的,应该就是不小心塞进了睡裤口袋,还是她刚刚叠好的,平时极少穿的棉质睡衣裤。 就这么顺手一藏,再加上那段时间忙工作忙着和弥封“冷战”,就被她彻底忘在了脑后。 再想起来时,就是刚才小玩具重见天日的时候。 太尴尬了,还是守着安安的面。那孩子平时看着老实乖巧,但她知道,这小家伙脑袋里可活跃着呢,遇事也是鬼精鬼精的,就刚才那表情,脚指头想都能猜到那家伙脑子里肯定又上演了一出不可言说的“大戏”。 繁秋荼哀嚎,她的一世英名啊,彻底毁了。 小瑜和白佑佑的房间在三楼,三楼住的几乎都是两位新娘关系亲近的家属。弥封踏上楼梯,她的心情倒是不错,因为她终于想到了繁秋荼生日要送什么了,绝对实用,以她现在的身家,也绝对买得起。 她自己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实在期待繁秋荼收到礼物时的表情。 【你就不怕她把东西砸在你脸上?】 “她才不会那么粗鲁,气急了倒是有可能把我扫地出门。” “哎,不对,为什么想她会生气?也有可能是欣然接受哇。” 到了三楼,小瑜的房间是这一排的最后一个,她朝里走去,所经过的房门基本上都紧闭着。地面上也铺着一层红色的地毯,踩在上面没有任何声音。 走廊实在安静,这让弥封莫名有种做贼的感觉。 继续往里走,在经过倒数第二个房间时,门竟然是敞开的,她并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但耐不住两个叠在一起的身影,就这么大剌剌闯入了她的余光里。 被压在墙上的那张脸,似乎有点眼熟? 弥封拧拧眉,心头猛然一震,动作快过脑子,她倏然转头。 正好和裴元祯那双迷离的凤眼对上了。并且对方的目光迅速清明起来,凌厉的视线充满了谴责。 压着她索吻的女人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她抬手给裴元祯擦掉歪掉的口红,慢条斯理地转过身来。 那双桃花眼纵然笑盈盈的,可里面的寒意让弥封无端想起了冬夜凛冽的寒风。 “小朋友,偷看可不是个好习惯哦。” 如果是个普通的十多岁的孩子,估计早就吓得腿软了,可弥封一不是孩子,二走过的路见过的人恐怕比白秋鹤一大家族的人吃过的盐还多。 但不怕归不怕,错还是要认的。 “不好意思,两位阿姨,是我失礼。你们继续,我给你们关上门。” 她贴心地关上门后,心里的震惊再也忍不住,就像三观被震碎了似的。 “瞧裴元祯一副攻气十足样子,没想到竟是个受?” 她一脸恍惚地推开最后一扇门,在小瑜和白佑佑脸上逡巡数秒。 “安安,你怎么了?” 白佑佑也问道:“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死样?” 弥封看看小瑜又看看白佑佑,她家小瑜绝对是个攻,对吧?! “没事,就是感叹流年不利罢了。” …… 婚礼是在邮轮的宴厅举行的,来的宾客多达千位,但纯粹参加婚宴,给两位新娘送祝福的恐怕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大部分的人是为了交际,毕竟来参加婚礼的,都是M市的上层人士,要么有钱有权,要么有势。 就连繁秋荼,一场婚宴下来,也送出去不少名片,同样也收到一摞。 而弥封、小瑜和白佑佑的行为就单纯多了,吃喝玩乐,从来没有如此恣意过。 “你好,认识一下,我是纪霖,纪家二公子,想请这位妹妹喝一杯酒。” 弥封看着高脚杯中红色的液体,皮笑肉不笑地两指拨开:“不好意思,未成年不准饮酒。” 对方挑了挑眉,把酒杯又往弥封跟前凑了凑:“果酒而已,度数很低。” 只要稍微一低头,弥封的嘴唇就能碰上酒杯,她面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你应该知道,能参加婚礼的,在M市的地位都不会低。” 这位二公子露出一抹阴沉沉的笑:“当然,但我知道你和你的家长,是例外。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得到的请柬,但这种场合,显然不是你能进来的。” “蠢货。”弥封翻了个白眼,关门,放白佑佑。 白佑佑捧着一碟蛋糕走了过来,她旁边跟着小瑜,小瑜手中是两块蛋糕。 “你是谁?”白佑佑看着陌生的男性,厌恶的皱眉:“你缠着我朋友干什么?” “你再缠着她,我就让保安把你扔进海里喂鲨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0-130 第121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不好意思, 我有些事,失陪一下。”繁秋荼打断对面侃侃而谈的男性,起身走向弥封。 男人的视线落在她半裸的后背上, 眼中跃动着猎手锁定猎物的兴奋。他一口饮下半杯酒, 拿起西装外套跟了上去。 繁秋荼目光冰冷,眸底压抑着沉沉的怒意。那个纠缠在安安身边的男人是谁, 那张脸皮本身不错,可对方眉眼间不时露出的阴翳, 硬生生破坏了这份英俊。 在她眼中, 就是自家的小绵羊,落入了大灰狼的圈套中。 她脚步匆匆, 踩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硬生生走出了平底鞋的速度, 又稳又快,后面的男人都有些跟不上。 走至半路,她看见白佑佑过去了, 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些。但速度不仅不减, 反而更快了。 “安安。” 弥封循声看去, 冷漠的眸子登时迸出喜悦的光:“繁阿姨。” 繁秋荼把弥封护在自己身后,锋利的视线如刀子般割在纪霖身上, 她身高比对方要矮一些,但气势却稳稳压了对方一头。 “这位先生,你一直缠着我家小孩儿, 请问是有什么事?” “啊?你结婚了, 还有这么大一个孩子?” “纪时,繁阿姨结没结婚,关你屁事。你们兄弟俩到底想干嘛, 姑奶奶可告诉你,我们白家捏死你们纪家,可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纪时在M市上流圈子中从没见过繁秋荼,他认为她无权无势,极好拿捏,甚至来参加白家婚礼,也是用不正当手段拿到的请柬。哪怕到了现在,他仍认为繁秋荼得到白佑佑的庇护,是靠了“女儿”和白佑佑交好的缘故。小辈之间的恩怨,是不会发展到商战的。 纪时绅士一笑:“白小姐,我只是想和这位小姐认识一下。” 白佑佑冷哼一声:“你还不够格,叫你妹妹来还差不多。”说着她又上下打量了纪时一番:“穿着倒人模狗样,可惜心肝儿却是个烂的。” “也不知道陈阿姨和纪叔叔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生出来你们这俩只惹事不干事的废物。” “你!”纪时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的,鼻子里喘着粗气,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绅士风度。 “你什么你,繁阿姨和弥安已经是半个白家人了,你们再敢打她们的主意,先掂量一下自己够不够格,对了,在我小姑姑面前,别说你妹妹,就是你爸,也得点头哈腰呢。” 弥封第一次看到白佑佑气场全开的样子,不由给她偷偷竖了个大拇指。 纪家两兄弟灰溜溜走了,白佑佑不好意思道:“哎呀,管家失误,竟然放进几只狗进来。” 被迫背锅的管家:???给谁送请柬,不是小白总说的算吗? 小瑜:“狗狗很可爱,你别侮辱狗。” 白佑佑忙点头:“小瑜说的对,他们猪狗不如。” 弥封说道:“没想到你这张嘴这么厉害啊,平时小瞧你了。” 白佑佑骄傲地拍拍胸脯:“全靠小姑姑调.教有方。” 啧,弥封暗暗摇了摇头,可惜脑子还是不太好使。 繁秋荼含笑道:“谢谢佑佑。” “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白佑佑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在她心里,小瑜已经是白家人了,而繁秋荼是她小嫂嫂最好的朋友,弥安是小瑜最好的朋友,四舍五入,她们也算是半个白家人了。 自家人护自家人,这是应该的嘛。 晚宴仍在继续,繁秋荼却不敢再让弥封远离她视线之内了,她干脆放弃应酬,而是专心领着小朋友一起吃喝。 弥封吃的不少,而繁秋荼只喝了一些酒,并没有吃多少东西。 “好了,别吃了,再吃就该撑了。”繁秋荼摸摸她的肚子,果不其然已经鼓起来了。 “我吃的多,消化也快。”弥封又叉了口蛋糕塞进嘴里。 繁秋荼抢下剩下的半块:“奶油不好消化,吃多了晚上胀。” “好嘛好嘛,那就不吃了。”弥封看着蛋糕进了繁秋荼嘴中,恋恋不舍地舔了舔嘴唇。 之后她们又遇上几个搭讪的人,但都被繁秋荼一句“已婚已育”打发了回去。 弥封拉着她,笑嘻嘻地舔了口果酒,趁女人不注意,又偷偷喝了一大口。 繁秋荼看过来,挑了挑眉梢,夺过了酒杯,把剩下的一饮而尽。 “你才16岁。” “就这一口,成年之前不喝了。”弥封把脸颊贴在女人温软的手臂上,软乎乎地开着玩笑:“你和谁结婚啦,我怎么不知道。” 繁秋荼应下了这句玩笑话,笑道:“都有了你,你说我和谁结婚了。” 嗯?不太对劲儿,让她捋捋。 弥封敲了敲脑袋,宴厅里吵吵闹闹的吵得她脑袋疼。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该溜了。 “繁阿姨,我们回去吧。” 繁秋荼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到零点了,不少人都露出疲态,但也有不少依然精神良好,或交际应酬,或在舞池和舞伴跳着舞。 “累了?我们回去。去和小瑜她们说一下。” 出了吵闹又憋闷的宴厅,来到甲板上,被咸腥的海风一吹,大脑瞬间清明起来。弥封把抱在怀里的外套披在繁秋荼身上,遮住了她在月下白到几乎发着光的后背。 “真好看,就像一块无瑕的白玉一样。” “什么?” 弥封笑着,双眼亮晶晶的,仿佛藏着一片星海:“我说你的背。” 繁秋荼给她整理着被海风吹乱的头发:“看出吃奶油吃多了,话都是甜的。” 弥封双眼弯成了月牙,那双眸似乎比月色还要亮。她想起了方才被自己搁置的问题,再稍微一想,顿时想到了一个被她忽略许久的可能性。 她瞪大了眼,嘴巴张成了O型,脚步也停下来,恍然大悟地看向身边的女人。 繁秋荼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出声问道:“怎么了?” “等等,我再捋捋。” 她呼叫系统:“原身母亲的照片给我一张。” 系统不解,还是把一张高清照片糊到了她脸上。 “裴元祯的给我一张。” 两张大小相同的照片在弥封脑海中排排坐。 “让她们的表情动起来,丰富一些。” 系统幽幽道:【需要积分。】 弥封大手一挥,豪气道:“随便扣。” 【好嘞。】 “希望你能承担得起多扣的代价。” 系统蔫了。 “我懂了,你看,原身母亲的眼睛和裴元祯的是不是很像?” 【有点,都是凤眼。】 “你再看她们低头浅笑这个表情,是不是神似?” 系统“嘶”了一声:【还真是。】 “我知道了。” 【宿主,等会儿,你的意思是……】 系统还没从巨大的冲击中反应过来,弥封就已经挽上了繁秋荼的手臂,神秘兮兮道:“繁阿姨,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了,也知道她是谁。” 这话毫无预兆地兜头砸下来,繁秋荼懵了一瞬,她低头看到少女笃定的表情,心里顿时慌了,脸色煞白。 她那不可告人的心思,被安安知道了?安安会怎么看她?她一手养大的小姑娘会不会厌恶她,觉得她恶心? 心里慌的不像话,又听小姑娘继续说道:“你是喜欢我妈妈对不对?” 繁秋荼:???这孩子在说什么? 系统也一巴掌呼在脸上,并对繁秋荼抱以真心实意的同情。 “所以你才对我这么好,所以你一直喜欢不上其他人。”毕竟那是白月光啊,是最完美最纯洁的,是任何人都超越不了的存在。再加上原身母亲已经去世,便使得这三个字更加坚固无比,如一座无法攀越的大山,牢牢占据了繁秋荼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繁秋荼提着的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她狠狠戳了下自以为很聪明的少女的脑壳,冷漠道:“瞎猜是病,得治。” “嗯?难道不是吗?”弥封认为她的推理没有任何问题。 “不是。”女人静静看着她,认真道:“我有喜欢的人,但那个人不是你妈妈。” “我认识吗?男的女的?” 繁秋荼忽的就笑了,笑的并不好看,弯起的嘴角弥漫着化不开的苦涩。 “哪来的这么多问题,我希望你永远都不知道。” 繁秋荼这一天喝的酒有点多,此时她并不舒服,再加上刚才那一顿惊吓,她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 女人半靠在少女身上,弥封揽着她的腰,给她拽了拽身上的大衣。 海风扬起衣摆,吹起发梢,月光在甲板上映出两道互相依偎的影子,跟着她们越走越远。 回到房间里,弥封给繁秋荼喂了两颗解酒糖,又让她枕在自己腿上,给她按摩着脑袋。 手法比较生疏,好在力道刚好,按了一会还是挺舒服的。 “哪学的?” 弥封动作一顿,若无其事道:“以前看周阿姨给陆叔叔按过,看了几次记住了。” “感觉怎么样?还可以吗?”她这是第一次给繁秋荼按摩,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生怕给人按的不舒服了。 “很不错。” 得到夸奖,弥封按的更卖力了。微量的系统能量顺着手指进入女人的脑袋中,给她缓解着痛意。 按了好一会儿,繁秋荼拍拍她的手腕:“好了,脑袋已经不疼了,洗漱准备睡觉吧。” 弥封估摸了下,确实差不多了,便拿着洗漱用具进了卫生间。繁秋荼起身坐在床边,垂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122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繁阿姨, 我洗好了。”弥封从卫生间出来,头顶上立着两只可爱的鹿角。 繁秋荼在那鹿角上摸了一下,顺手把发箍摘下, 戴到了自己头上。 弥封的头发瞬间散落下来, 许久未修剪过的刘海几乎遮住了她的一双眼睛。她抬手一拨,控诉道:“干嘛抢我的东西?” 繁秋荼闻言转头轻笑:“什么你的, 这发箍可是从我行李箱拿出来的。” “可这分明是我的。” 女人调皮地眨眨眼:“在谁那拿出来的,就是谁的。” “哼。”弥封一屁股坐在床上:“行吧, 你长得好看, 你有理。” 女人闻言,又折回到她床前在那气鼓鼓的脸蛋上捏了一下, 拨开额前的刘海,看着那幽黑晶亮的眼眸笑说:“好乖。” 等她洗漱完出来, 弥封已经换好睡衣钻进了被窝,在靠着床头刷手机。繁秋荼抬头看了眼天边悬月,之后拉上窗帘。 “别玩了, 睡觉吧。” “好。”弥封关掉手机躺下来, 脸深深埋在枕头里:“关灯吧。” 随着一声轻响, 室内顿时陷入黑暗,弥封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适应了会儿, 还是能勉强看到一些室内家具的轮廓。今晚的月亮实在太亮了,总有那么顽皮的几缕从窗帘的缝隙中悄悄溜进来。 伴着海浪的吟唱,弥封渐渐陷入梦乡。 深夜了, 有人已然入睡, 有的人依然精力充沛,或在宴厅饮酒喧闹,或在甲板赏月。 许是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中, 弥封睡得并不踏实,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转醒,咂咂嘴,觉得喉咙有些干渴。 她摸索到手机,摁开电源键,发现是凌晨三点多。她才睡了三个多小时,脑袋有些昏沉。 勉强借着月色和手机屏幕亮起的微光,弥封摸到睡前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几口水放回去时,手没找准位置,水杯倾斜着掉在了地上。 听那声音应当是没有摔碎,就是不知道滚去了哪里。 弥封悄悄回头看了眼繁秋荼的床铺,白色的被子安静地拢着,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她觉得奇怪,但转头想繁秋荼喝了太多酒,睡得沉一些也正常。 为了找到不知滚哪里去的水杯,弥封只好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了一圈发现刚好在繁秋荼的床边。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手机光朝向自己,蹑手蹑脚走过去,弯腰捡起杯子,起身抬头时目光扫过床上,却发现杯被子拢的似乎太平整了些。于是她轻轻戳了戳,耸起的被角塌了下去,她这时才发觉床上根本没有人。 繁秋荼深更半夜的不睡觉,不知道偷偷去了哪里。 有些担心,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她披上外套换好鞋子,拿着手机出了门。 皎洁的月色如泼墨般倾洒下来,碧蓝色的海面上映出粼粼波光。甲板上也被照映得明亮极了,弥封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扶着栏杆远眺的女人。 女人穿着黑色的大衣,长长的头发被海风吹得肆意飞舞。衣摆也向后张扬着,露出半遮半掩的纤细的小腿。 此时甲板上也有其他人,寥寥两三个靠着另一侧的栏杆,偎在一起悄悄说着什么。衬得那道黑色倩影孤寂又落寞。 弥封心里溢出浅浅的酸涩,她梳理了下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关掉手机,轻轻走了过去。 她并没有刻意压低脚步声,她希望女人能转过头来,在月下遥遥注视着她,眸中溢满温柔的浅笑,然后在她走过来时,把她拥入怀中,裹进大衣里。 大抵是海风呼啸,海浪太吵,又或许是沉浸在自己情绪里,女人并没有听见她的脚步声,也没有转过头,哪怕她与她只剩半只手臂的距离。 弥封双手揣兜,又在女人身后站了会儿,见对方还没发现,她露出无奈地表情,伸手正要拍拍女人的肩。 【等等。】 弥封皱眉:“怎么了?” 【嘘,你仔细听。】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蓝色的小眼睛里挤满了窃笑。 弥封眉头皱得更厉害,她微微侧过耳朵,静气凝神捕捉着前方传来的细细低语。 女人在自语,声音很浅很轻,但充满了压抑和痛苦的情绪。 “园园,我该怎么办?” 园园?弥封记得原身的母亲大名弥园,小名园园。 “她才那么小,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依赖我信任我,而我却……” 弥封看见女人垂下头,右手似是抵在眉间。对方轻轻抽噎了下,好像在哭。 弥封双手在衣兜里攥成拳,脸色难看。 那个“TA”是谁?是她吗? 繁秋荼说的又是什么意思?每个字都能听清楚,可连在一起,却…… 系统躲在一边偷笑。 “在觊觎她。”这两个字说的格外艰难,像是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很痛苦,我放不下,我做不到释然做不到放手,我该怎么办?”她是一个卑劣的女人,她觊觎着自己养大的孩子,嫉妒着所有和安安走得近的朋友,她没办法放手,她甚至想将安安锁起来,每天只能看着她,跟她说话,让她生命里只有她一个人。 可是这不对,安安会恨她会讨厌她的。她也舍不得。 大概今晚喝了太多酒,小姑娘又一直在她身边,柔软的身体,轻轻的碰触,灼热的温度,低低的呢喃……某些平时被她苦苦压抑的冲动不停的膨胀,她几乎要控制不住。 她痛苦又绝望,这份见不得光的感情无人可以倾诉,在她压制不住的时候,只能说给大海听,说给风,说给月亮。 繁秋荼捂住脸,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间泄出,清晰的传入弥封耳内。 弥封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她紧紧盯着那背影,缓缓后退,退到差不多的距离,她转身就跑,回到房间把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 她就像只鸵鸟,就好像把自己藏了起来,就能装作没听见刚才的那番话。 她闭上眼试图放空大脑,可转瞬又睁开,黑亮的眼中露出深深的不解。 怎么可能呢?这方世界繁秋荼大她十八岁,养大她,照顾她,她们相依为命十年,她对繁秋荼来说,该是女儿的存在才对,又怎会对她产生那种心思? 她冥思苦想也不懂,在心里哀嚎一声,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喜欢她吗?】 弥封无比笃定:“这个世界的她很好,我是喜欢的。” 【哪种喜欢?】 “就是喜欢,具体哪种我也说不清。”弥封皱眉。 这方世界中,两人的关系十分简单,其中的感情也该是简单的才对。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很简单,可莫名就被繁秋荼弄复杂了。 弥封叹息,忽然,她耳中捕捉到轻微的动静,是繁秋荼回来了,裹挟着一身凉意和大海特有的咸腥味。 弥封装作刚被吵醒的样子,揉着眼从被窝里坐起来:“繁阿姨,你干嘛去了?” 繁秋荼温声道:“我睡不着出去走走,对不起,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一直睡不踏实,老是处于半梦半醒中。” “好了,睡吧,过两天我们就回去了。” 黑暗真好,是一切负面情绪的遮羞布。女人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弥封并没有听出她情绪有任何不对,假如她刚刚没有出去,想必就信了对方拙劣的掩饰。 繁秋荼脱下外套,坐在床边,她静的像一个雕塑,在夜中无声凝望着对面床铺的小团隆起。 如果此时开灯,定能看到她如同涂了胭脂般的眼眶,煞白的脸,以及强自冷静又隐隐潜藏着恐惧的眼睛。 她记得她出门时,门是被带上的,而刚才房门分明开着一道小缝,推开时,没有感受到任何阻力。 【宿主,刚才你好像没有关门。】 “嗯?”弥封心里一惊:“真假?”在极度的慌张下具体做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她应该是顺手关了门的,但有没有关严实就不知道了。 【是真的。】系统挠挠头,这事是它疏忽,它太幸灾乐祸了,宿主进门时它没留意,刚才翻记录才突然发现的。 “那繁秋荼发现了吗?” 【我不知道,但她现在在看着你。】 弥封偷偷回头,她看见了那道座于床前的端正身影,而繁秋荼也看见了那颗悄悄抬起的小脑袋。 繁秋荼毫无预兆地打开灯,弥封所料不及,眯着眼适应光线,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弥封骤然望进了一双比大海还要深邃的眼中。 那双眼满含千万般情绪,弥封愣住了,几乎要迷失其中,也忘记了表情管理,此时她流露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两人就这么对视好一会儿,还是繁秋荼打破沉默。 “快睡吧,我去趟厕所。” 幽幽叹息唤回了弥封的思绪,她打了个激灵,骤然回神,心感不妙。 糟糕,繁秋荼应该是知道她知道了。 女人打开水龙头,掬一捧清水浇在脸上,她双手撑在两侧,垂着头,水珠滚落下来,溅在台面上。 安安她……应该是知道了吧。 *** 从邮轮上回来,紧接着就是繁秋荼的生日,弥封之前想好的礼物现在不合适用了,她手头上也没有钱,苦思冥想终于想好了要送什么。 只不过,这份礼物需要她在系统商城里兑换。 她选的是一枚袖扣,中间镶着蓝色的宝石,周围金边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简约大气又不失奢华,里面还被她注入了一丝系统能量,可以帮助强身健体,甚至可以用以保命。 这枚小小的袖扣,加上里面附带的东西花了她不少积分,但她并不觉得心疼,反而一遍遍浏览商城看看还有什么更合适的礼物。 左看右看,都觉得这枚袖扣是最合适最好看的。一些饰品什么的也不错,但看那精细程度,都不像是她这个年龄买得起的。如果繁秋荼起了疑心,那可就遭了。 此外,她还亲手做了一个四寸的生日蛋糕,两个人吃刚刚好。 生日布置的很温馨,但两人明显都心不在焉,弥封把礼物给她,嘱咐道:“要时刻戴着,好吗?” 女人手指一遍遍摩挲着上面的蓝宝石,表情很是欢喜,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她轻轻应道:“好。谢谢安安。” 弥封一夜都没等到包含感谢的拥抱,其实想想,貌似也并不合适。 *** 弥封很快迎来高中开学。她没有和小瑜分到一个班,而白佑佑不知是运气好,还是用了其他手段,不仅和她心心念念的小瑜同班,还在同一个宿舍。 那段时间这家伙整天跟她显摆,字里行间都充斥着得意洋洋。 弥封很是无奈,她才不理会这个容易蹬鼻子上脸的家伙呢,她全身心沉浸在学习中,颇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架势。 高中开学弥封偷偷带了手机,一般来说只要不被老师看见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上午放学,学生们一窝蜂的奔向食堂,弥封和小伙伴们跟随着大部队,欢快地跑向自己喜欢的窗口。 弥封打了一份锅包肉和鱼香肉丝,还有一碗白米饭。她拿出手机来,调好角度,对着餐盘拍了一张照。 “弥安,又在给你阿姨发吃的呀?” 弥封闻言笑了笑:“嗯,对。” 伙伴笑她:“我们安安可是个姨宝女。” 弥封但笑不语,把照片给繁秋荼发过去,顺手往上扒拉了下之前的聊天记录,无一例外都是类似的照片,基本上没什么字。 她有些怅然,随后关掉手机,开始吃起午饭。 伙伴们说说笑笑,互相品尝起对方的食物。 “哎弥安,我尝尝你的锅包肉。” 弥封把餐盘推向她那边:“喏,随便吃。” 对方毫不客气地夹了一筷子,顺便还给弥封夹了两块自己的排骨。 “今天的米饭好吃,一点都不湿。” 弥封点头:“对。如果每天都这样就好了。” 她把菜拌进饭里,用勺子舀着一起放进了口中。 “可惜这个季节没有菠萝,想吃菠萝咕咾肉。” 其中一个伙伴咬着筷子:“想吃放糖的番茄炒蛋,酸酸甜甜拌饭超级好吃。” 另一人斜了她一眼:“你咋不说你想吃芒果拌皮蛋呢。” “哇靠,饭可以接地气,但绝不能接地府。” 弥封边吃饭边听她们斗嘴,不时自己也接上一两句。 突然,手机传来一声震动,她放下筷子,打开,发现是繁秋荼给她给她发的消息。 也是一张照片,上面的果伙食比她的要丰盛很多,其中一道就是她心心念念的菠萝咕咾肉。 隔着屏幕,她仿佛都能闻到热气腾腾的菜里,传来的酸甜的香味。 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几下,删删减减敲出几个字。她迟疑的始终按不下发送键,最后叹息一声,关上手机不再看不再想。 弥封高二的时候,繁秋荼的事业迎来新的转折点。 裴元祯想把市场拓展到国外,所以打算在国外设立一家子公司,繁秋荼身为她最好的朋友兼最信任的下属,当之无愧接下了这个任务。 她去往国外之前,拜托裴元祯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替她照看一下小姑娘。她和弥封相依为命十多年,从来没有分开超过一个月的时间。 裴元祯自然答应,顺便还打趣道:“这些年除了安安,也不见你对谁上心,如果不是知道你的为人,我都要怀疑你给自己养了个童养媳。” 本身是玩笑的一句话,平时笑笑也就过去了,不会有人放在心上。可裴元祯笑着说完这句话,回眸看了眼繁秋荼,发现对方脸色很不自然,还有些苍白。 “秋荼,怎么了?”裴元祯把车停靠路边,关心地问道:“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 繁秋荼躲开她探寻的目光:“不用了,直接去公司吧。” 裴元祯皱眉:“真没事?” “没事。” “好。”裴元祯重新启动车子,她通过后视镜观察着繁秋荼的神情,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她顿时想到了什么。 刚刚启动的车子蓦地停下,繁秋荼吓了一跳。 “怎么了?” “秋荼,说实话,你、你……” 繁秋荼听出了对方未尽之语的含义,垂下目光,不言不语。 裴元祯皱眉,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一直就觉得这两人的日常相处有些不对劲,太亲密了,比亲生母女之间还要亲密,但她也没往别处想,只认为繁秋荼没有养孩子的经验,把握不好那个度,等其中一个有了喜欢的人就好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一身清傲之气的小学妹,竟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存了那种心思。 如果说给她们导师听,入土的人估计能给气活喽。 “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哪样?”裴元祯觉得头疼,心里又格外复杂,乱七八糟的也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但她能确定,她现在特别想给自家老婆打个电话,吐槽一下这惊世骇俗的事。 “不关安安的事。” “行,什么时候开始的?” 繁秋荼摇头:“不知道。”或许是春.梦那晚,或许是……更早! “安安是自愿的,还是你逼迫的?” 繁秋荼苦笑道:“我没说。可她那么聪明,应该是猜到了吧。” “你糊涂啊秋荼,你怎么能!” “师姐,我知道我不该,可我控制不住。可能、可能分开一段时间就好了吧。” 裴元祯叹气,喜欢本身无法控制,也没人比她更懂暗恋的痛苦,繁秋荼深陷暗恋的魔咒已经不容易了,她也不再忍心去指责对方,也无法劝说对方放手。那两人携手一同走过风雨十几年,内在关系早就不是外人可以插手的了。 “你好自为之吧。不管如何,我希望你好。” “安安那边不用担心,我会替你照顾。” “谢谢师姐,我心里有数。” …… 弥封接到繁秋荼出国的消息时,刚好上第一节晚自习,而此时对方已经站在了W国的国土上。 繁秋荼呼吸着陌生的空气,看着周遭陌生的环境,右手不由捏住了左侧袖子上冰凉的扣子,她这才觉得心下稍安,提着行李走向接机的人。 弥封看见消息几乎气笑了,她太了解繁秋荼了,什么去国外拓展业务,主要目的是远离她,顺便去国外开个公司吧。 “这个世界的繁秋荼怎么怂巴巴的。” 系统道:【难道你希望像之前的世界一样,把你绑起来,开启相爱相杀剧本?】 “也不是。”弥封在试卷上胡乱画了个线条,叹气道:“这个世界的她倒是学会怎么去爱人了,可也变得不敢爱了。” 系统呛声道:【就你俩这个年龄差这个关系,正常人都不敢吧。】 【哪怕你早出生个五年,结果说不定都不一样。】 “十八和十三,有什么差别吗?” 【你可能有个比你大18岁的妈,但你绝对不会有一个比你大13岁的妈。】 “行了行了,胡哔哔什么,滚蛋吧。” 【不是,宿主,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到底喜不喜欢她?别忘了这方世界的任务是获得幸福,你和繁秋荼的感情走向,可能关系着任务是否能顺利完成。】 “我知道了,任务准能完成,你就放一百八十个心吧。” 系统:我更不能放心了怎么办? 转眼,弥封迎来了十八周岁生日,将近一年的时间,繁秋荼没日没夜的加班加点,也终于让初创的子公司在W国站稳了跟脚,甚至还接下了几个大单。 她提前把手头的工作完成,特意抽出三天时间赶回国内给弥封过生日。 弥封生日那天刚好周末,有两天的假期。 繁秋荼到家时是深夜,弥封刚睡下不久,正睡得沉呢。 家里回来人了她没听见,那人打开她卧室,轻手轻脚走进房间她也不知道,就连那人站在她床前,借着月光细细看了她半夜,她也半点不知,反而在熟悉目光的注视下,她睡得格外香甜,甚至还做了个美梦。 早上她是被太阳晒醒的,在被子里赖了一会床,便爬起来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去洗漱。 今天是她生日,也是周六,几个关系好的朋友在一家饭店定了包间给她过生日,她可不能迟到了。 只是…… 她咬着牙刷看着镜中满嘴泡沫的自己,眼中的失望如何也掩饰不住。 昨天她拐弯抹角地问过裴元祯,繁秋荼什么时候回来,对方说应该是过年了。 过年才回来诶,那也就是说今天对方不会赶回来给她过生日,也是,一次生日而已,哪能比得上蒸蒸日上的事业重要呢。 弥封到底是个成人的灵魂,她能理解繁秋荼,但难免有些失望。 她洗漱完打开手机,看到繁秋荼给她发来的消息,没有祝福,仅寥寥一句:礼物今天就到了,记得收一下。 好嘛,够敷衍的,还不到一年呢,这个女人这么快就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还说喜欢她,哼,变的真快。 她回了个“ok”的手势,附带两个字“谢谢”,没再说其他。 而在厨房准备早饭的女人看见这简短的两个字,无奈地笑了笑,端着早餐来到客厅,正和刚从卧室走出来的某个小东西撞了个正着。 高挑的女人穿着一身家居服,腰部围了个哆啦A梦的围裙。她手中端着一个餐盘,上面放着几个她最爱吃的蟹黄包,逆光站在那里,笑盈盈地看着她。 笑容是真实的,脸上的疲惫也是真实的。 估计这人连夜赶回来,也没好好休息,大早上的就起来给她做饭,什么嘛,她是不会做饭还是咋滴,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把自己照顾的可好了。 弥封鼻尖发酸,她眨眨眼,才把心里激荡的情绪平复下来。 只是依然垂着头,不知道该以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对方。 繁秋荼把手中的餐盘放到桌子上,笑道:“翅膀硬了,连‘繁阿姨’都不叫了是吗?” 弥封吸了吸鼻子,这下拼命眨眼都不管用了。 “安安是不想见我吗?”女人的笑容黯淡下来,她无措地在围裙上擦擦手,又强自扬起一抹笑:“今天你生日,和小伙伴约好了是不是,几点走,我送你?” 弥封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再也忍不住了,扑进女人怀里呜咽着哭了起来。 “繁秋荼,你还知道回来啊。”这人走了九个月零八天,过年都没回来,朋友圈大半年都没更新了,平时也不给她发消息,如果不是系统能感应到袖扣里充沛的生命力,她还以为这个女人已经死了呢。 繁秋荼搂着她的脊背,听着那压抑的哭声,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她克制不住地轻轻亲吻怀里小姑娘的头发,边喃喃地低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安安,对不起……” 好一会儿,弥封哭够了,眼泪鼻涕抹了女人一身,可繁秋荼半点不在意,只轻轻拍着她后背哄着她。 “好些了吗?” 弥封离开她怀里,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此时她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太丢人了,她完全控制不住情绪。她明明是个成人的灵魂,怎么还能在繁秋荼怀里哭得跟个小丑一样呢。 “洗把脸一起吃饭,好吗?” 弥封抽噎着,乖乖点头:“好,我去洗脸。” 由于心里那点偶像包袱,她从始至终也都没抬起头来,所以也没看见女人泛红的眼眶,再加上她哭得入神,自然也不曾感受到女人的亲吻。 洗完脸,两人面对面坐着吃着早餐,弥封夹了个蟹黄包咬了一口,问对面的人:“什么时候走?” 繁秋荼迟疑一瞬,歉意道:“后天上午。” 弥封沉默半晌,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繁秋荼刚想说过年,但她忽然发现弥封问的并不是表面的意思,而是什么时候结束W国的事。 她很难给一个确定的答案。 “对不起安安,那边的事——” “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了。”弥封喝了口豆浆:“快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吃完早饭后已经九点多了,弥封收拾垃圾,催促着女人尽快去卧室休息。 繁秋荼拉住她的手:“什么时候走?” “一会就走。”她需要先去小瑜家,然后再去约好的地点。 “什么时候回来呢?” 弥封迟疑道:“大概晚上吧,我会早点回来的。如果有要吃的东西告诉我,我给你带回来。” “好。”繁秋荼倾身把小姑娘搂紧怀里,掌心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生日快乐,安安。恭喜成年,迈入大人的行列。” 繁秋荼一觉睡到下午两点,之后她开车去了公司,去跟裴元祯汇报这九个多月国外的情况。 没有什么大事,她把一切都处理的很好,甚至比裴元祯预想的更好。 裴元祯放下文件,眼中尽是对繁秋荼赞叹:“秋荼,你比我所认为的还要优秀。” 繁秋荼笑道:“我是你手把手带起来的。” 裴元祯眼中笑意更甚:“好了,不说这个了,聊点八卦,你和你家小童养媳怎么样了?” “什么童养媳,”繁秋荼皱眉,“学姐,她不是我的附属物。” “你还喜欢她?在国外就没遇见让你动心的人?” 繁秋荼揉揉太阳穴:“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好,回去好好休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繁秋荼打趣道:“为裴总排忧解难,是我的责任。” 裴元祯眼中漾出笑纹:“这几个月你的,嗯,小媳妇,总是时不时拐弯抹角朝我打听你的事,可能你也不是单箭头。” 繁秋荼倏然握紧了手中的文件,苦笑道:“还是不要给我希望的好。” 她走出办公室,脑海里不停回荡着裴元祯的话。 “她还小,可能并不懂什么是爱情,再加上你俩一起生活这么些年,更无法区分出对你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安安很聪明,给她点时间,她会弄明白的。” 离开了公司,繁秋荼去超市买了一些水果,今天安安生日,她想给她做一个蛋糕。 奶油裸体蛋糕,很简单的样式,比起吃,这更像是生日的装饰。而且小姑娘在外吃了一天,想来晚上回来也吃不下什么了。 下午六点,弥封给她发消息,问她方不方便来接她一下。 繁秋荼干脆给她回过电话去,问她在哪。 弥封报了酒店的名字和位置,然后懒懒地瘫在座椅上,意兴阑珊地看着白佑佑朝小瑜撒娇,非要和她猜拳。 小瑜则抿着嘴唇,梨涡深深,脸上浮现薄红。 大概既是羞,又是气。 弥封觉得好笑,把最后一口果汁喝尽,走到窗前拉开帘子,静静看下楼下的车流。 “安安,繁阿姨来了吗?” 弥封回身说道:“还没有。”随即她又笑说:“别忘啦,今晚白佑佑去你家住,你还要被她缠一晚上呢。” 小瑜脸色冷下来,拿起桌子上剩下的一块甜点塞进白佑佑嘴里:“别哼唧了,安静一点行不行?” “好嘛好嘛。”白佑佑嚼着嘴里的蛋糕,脑袋靠在小瑜肩头,闭着眼养精蓄锐。但她手也不老实,非得勾着小瑜的手指。 弥封把盘子里剩下的甜点清理干净,随后摸摸肚子,还好不算满,她晚上还能吃。 又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弥封接到繁秋荼的电话,说已经到了。 小瑜摇醒已经睡着的白佑佑,一人抱着一摞礼物走了出去。 “繁阿姨。” 看着敛眉浅笑的女人,弥封的眉眼霎时舒展开。 “玩的开心吗?” “很开心。” 小瑜和白佑佑也乖巧地打了招呼,坐到了后座上。 把这两人送回家,弥封开启了话痨模式。 她把今天发生的事事无巨细说了一遍,驾驶位上的女人眉目柔和的倾听着。低低叙语犹如春水在两人心间缓缓流淌着。 到家后,弥封看着桌子上摆放的小蛋糕,双眼瞬间亮了起来,仿佛无数星子在里面闪耀。 “好漂亮的蛋糕。”她惊喜地转头问繁秋荼:“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对。”繁秋荼拿出准备好的蜡烛插上:“喜欢吗?” “喜欢。” “还能吃得下吗?” 弥封拍拍肚子,得意道:“特意给晚上的蛋糕留着呢。” 繁秋荼也笑:“吃一点就可以,晚上吃多不消化。” 点燃蜡烛,弥封许了愿,繁秋荼给她唱了生日歌。跃动的烛光映在两人眼底,平添一丝心照不宣的默契和融融暖意。 弥封吃着蛋糕,繁秋荼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细长盒子来。盒子是深蓝色的,上面有用金粉勾画的花纹,但是没有字。 弥封看了繁秋荼一眼,在对方目光的鼓励下,她打开盒子,一条精致的项链映入眼中。 “这是……” 她两指挑起银链下的吊坠,黑亮的眼眸睁大了些。 “这是我自己雕琢,自己做的,喜欢吗?参考了你送我的袖扣的设计,安安不介意吧。” 弥封觉得眼酸,小声道:“什么参考嘛,明明就是很像好嘛。” 第123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确实, 这枚吊坠说参考有些过分了,虽然说不上和袖扣一模一样,但总体上大差不差。不过它做工格外精致, 甚至比袖扣还要更精巧些, 看出是十分用心的。 也不知道繁秋荼送她这枚吊坠,是安了哪种心思, 可弥封却从中感受到了一个颇为暧昧的词语——情侣。 虽然她们并不是。 弥封对这个礼物非常满意,不知道是因为它的珍贵性, 还是因为被它的制造者所赋予了不可言明的心思。 “谢谢, 我很喜欢。” 她指尖轻轻扫过细细的银链,心想或许把链子改成棕色的细绳更合适些。 见她喜欢, 繁秋荼悄悄松了口气,同时心中又不住的窃喜, 她感觉因为这枚吊坠,她和弥封之间的联系愈发深厚,且这份联系又被她单方面施加了其他含义。 “喜欢就好。”繁秋荼摸摸小姑娘的脑袋:“还有其他礼物。” “嗯?是什么?”弥封舔去唇角沾着的奶油, 好奇地问道。 她看着女人眼中流露出的深意, 忽然意识到这份礼物或许极为特殊, 或许是好,或许是坏, 她顿时起了拒绝的心思。 她神情瑟缩一下,目光飘忽着落在面前的蛋糕上。 弥封怂得这般明目张胆,繁秋荼又如何察觉不到, 她嘴角勾起笑意, 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拿起勺子挖了些奶油含进嘴里。香甜的味道盈满口腔,她享受地眯起双眼, 说道:“吃完蛋糕再给你看。” 蛋糕不大,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吃完了,但大部分还是落入了弥封的肚子。 趁弥封收拾桌子的时间,繁秋荼去书房拿出一份文件,薄薄的两张纸,首页顶部赫然印着几个大字。这是一份房屋转让协议。 她们目前住的这套房子,就是当初收养弥封时租的那套,后来繁秋荼事业有成,有了积蓄,便掏钱把这套房子买了下来。一是两人在这里住习惯了,二是房子面积虽然不大,但胜在位置优越,价格也合理。 弥封诧异地看了繁秋荼一眼,在对方鼓励的目光下,接过这份协议,翻开来。 “这是什么意思?” 繁秋荼坐她旁边:“我打算把这套房子送给你,当做庆贺你成人的礼物。” 弥封皱眉,表情有些不太好看:“不是已经送礼物了吗?你把这个拿回去,我不要。” 繁秋荼把签字笔轻轻拍在协议书上,淡淡道:“一套房子而已,不值钱。签字吧,明天我们就去办理手续。” 不值钱?弥封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虽然她不知道这套房子具体花了多少,但没有500万可拿不下来。成了子公司的负责人,繁秋荼这是飘了啊。 “不必有负担,我只是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送你一件特殊的礼物。” “太贵重了,我不要。你已经送我礼物了,这枚吊坠就很好,我特别喜欢。”弥封坚决不要,她何德何能,值得繁秋荼白送她几百万,把她卖了也不值这个价啊。 但是最后弥封没犟过繁秋荼,还是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繁秋荼说以后不管她展开翅膀飞到哪里,永远都有一处独属于她的避风港和栖息的港湾。 从现在起,弥封算是百万富翁了,哪怕以后养活不了自己,把房子卖了,得到的钱也足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次日,两人办理好了房屋过户手续,但房产证要过段时间才能下来。那时繁秋荼在国外,需要弥封自己来领取。 热切的阳光肆无忌惮地照耀着大地,弥封抬手遮挡在额前,微微眯起眼眸。忽然,头顶罩下来一片阴影,是繁秋荼撑开了遮阳伞。 弥封放下手掌,往女人身侧靠了靠。 “再过来些。” 弥封撅了撅嘴:“这把伞太小,该换把大的。”她的手挽上女人的手臂,触感像抚上了一块质地细腻的凉玉,摸起来格外舒服,不像她,掌心都是火热的。 “是谁之前说不用带伞的?”女人眉梢微扬,出声调侃道。 “谁知道车停在那么大老远的地方嘛,附近都没有能停车的地方。”弥封抬眸瞅她,目光撞进一双温柔含笑的眼中,里面包含着浓烈的爱意,比阳光还要耀眼灼热。 她登时就愣了一下,心脏开始“扑通扑通”跳着。 繁秋荼也被她突然的抬头弄得猝不及防,她狼狈地移开视线,抬手拨动了下垂在耳畔的头发。 弥封也骤然回过来神来,慌忙移开视线,一对眼珠子无措地转动。 氛围有些奇怪,弥封胡乱搭话。 “那个,你、你以后该不会在国外定居吧?” 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弥封不淡定了,她不过随便找的话题,可别说真被她猜对了。 什么暧昧什么尴尬通通消散,弥封瞪眼继续追问:“繁阿姨,你可别告诉我真让我猜对了。” 繁秋荼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遥遥望向远方,不过片刻又收回来,重新落在弥封的脸蛋上。 “现在还不确定。” 弥封一双眼瞪得溜圆:“那就说有可能了?” 繁秋荼点头:“对。” “好吧,我知道了。” “如果你真定居国外了,会带上我吗?” 女人沉默,弥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不就是看她的态度嘛。她敢说,如果她现在说自己有女朋友了,这女人会立马撇下她飞到国外,并且不再回来了。 与之前的世界相比,这方世界的繁秋荼在感情方面,实在胆怯得有些可怜。 “好吧,那我会经常去看你的。”弥封勾了勾唇角,眼中闪烁着狡黠。 闻言,繁秋荼脸色瞬间白了一个度,她强忍着心头的涩意,也勾起嘴角,温声应了一句“好啊”。 只要安安这辈子平平安安的,生活幸福美满,其他的她不会强求。 虽然她经常阴暗地想,如果能把小姑娘藏起来就好了,藏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让对方只能看到自己,只能依靠自己。 繁秋荼用余光描绘着小姑娘的面部轮廓,眼中闪烁起贪念,但转眼被她狠狠压了下去。 爱,应该是尊重。 第二天一大早,繁秋荼便穿戴整齐,准备出发去机场。此时弥封还没有醒,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睡得正熟。 女人低头看了眼手表,还好,还有时间。 她把小姑娘盖在脸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鼻子和嘴巴,以及因呼吸不畅憋的粉红的小脸蛋。 许是被惊扰到了,弥封舒展了下身体,由侧躺变为仰躺,巴掌大的脸完全暴露在女人眼中。 繁秋荼目光盯着那两瓣粉嫩的嘴唇,眸光渐深。 小姑娘已经成年了,长大了,挺好的。女人伸出手指,指腹轻轻拨弄对方额前翘起的头发,这也有不好的地方,翅膀硬了,羽翼丰满了,总是要飞到很远,瞧她家安安的样子,也不像是个恋家的。 与其等着小姑娘飞到自己找不到的地方,倒不如自己先离开此处,这样难过或许会少一点吧,也稍微给她留下一点自尊。 目光在那脸蛋和嘴唇上流连许久,她在心里默念,安安给阿姨亲一口,一下就好。没有拒绝,那就当你同意了,越来越漂亮的小丫头。 她俯身,这个角度吻下去,应当是刚好落在对方的嘴唇上,两人仅有毫米之隔,她却微微偏了偏头,一枚柔软又干净的吻,轻轻落在了小姑娘脸侧,一个接近唇角的位置。 随后她便要利落地抬起头,这时,原本应该熟睡的小姑娘却伸出双臂环住了她的脖颈。 繁秋荼措手不及,忙用手肘撑在两侧,这才避免了脸磕下去的惨状。 “繁阿姨,你要走了吗?” 此时两人鼻尖正对鼻尖,目光稍稍一抬,就能望进彼此毫无保留的眼底,只不过一方的眸子过于清澈,还隐隐含着笑意,另一人却是满眼的震惊慌乱,还有几分来不及掩去的狼狈。 这实在不是个谈话的好姿势。 好在弥封也闹够了,她松开手,繁秋荼趁机直起腰,用拨头发的动作来掩盖自己的慌张。 弥封也坐起来,露出了她穿着短袖的上半身。她伸了个懒腰,露出白嫩柔韧的腰腹,接着又掀开被子,下半身是一条裤,还是昨天刚洗好的。 再观她双眼,哪有半分初醒的惺忪。 “我去送你啊。” 弥封下床,繁秋荼看见她双脚,发现这小人儿连袜子都穿好了。 “你没睡?”繁秋荼惊讶道,随即又懊恼地闭上嘴,这不很明显吗,谁大夏天的睡觉穿着袜子啊。 “嗯,早早就醒了,繁阿姨,我去送你好不好?” 繁秋荼抿了抿双唇,耳尖泛红,她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此时太阳正在升起,遥遥了望见天边的红霞。 “你今天要上学。” “我请假了。” 弥封关掉空调,开始穿鞋子:“昨天就请好了,而且也不会耽误多久。” “你看我衣服都穿好了,如果不去,那不就是白穿了。” 她撅起嘴巴,鞋尖碰了碰女人的鞋尖,稍微用了些力气,来表达自己此刻的不满。 繁秋荼后退半步:“我也没说不让你去。如果去那就快点收拾好,五分钟后就走,超时可不等你。” “知道了,我去吃点东西。”小姑娘弯下眉眼,在路过女人时,莫名其妙说了句“好香”。不管到底指的什么,总归在繁秋荼心底掀起了滔天巨浪。 两人出门时,裴元祯派来的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两人坐上车,司机便开始出发去往机场。 机场所在的位置比较偏,开车最快需要四十多分钟。好在现在时间还早,大部分人尚在睡梦中,路上车少,所以行驶得格外顺利。 弥封手肘支着车窗沿,手撑着下巴,耷拉着眼皮似乎有些困顿了。晚上她没睡几个小时,且一直处于半睡半醒间,在捉弄繁秋荼时精神了一会,这一坐上车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 繁秋荼见状有些无奈,揽过小姑娘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弥封困得迷迷糊糊的,嗅着女人身上的清香,左手搭在女人的手上,她脑子此时几乎成了一团浆糊,却还记得自己要叮嘱的话。 她掀开眼皮,嘴中嘟囔道:“繁阿姨,在外面可不要随便亲别人。” 她声音黏黏糊糊的,繁秋荼没有听清,发出一声疑问。 弥封重复了一遍,这次吐字清晰多了。 “我说,在外面不要随便亲别人。” 繁秋荼心中一紧,默了两秒,嗓音干涩地问道:“如果我想亲人怎么办?” “我可以勉为其难奉献出自己的脸蛋。”弥封动了动脑袋,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些。 “可是你又不在我身边。” “那可以留着嘛,什么时候想亲了就记下来,等你回来,我让你亲个够。” 繁秋荼蓦地握紧了少女的手,力道有些失控,她极力克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安安,你知道的对不对?” 而少女只是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我知道什么?” “我的……” 不,不对!女人猛地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休息吧。” 无论如何,她都不该在此时说出来。安安是个聪明的孩子,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心意,那么此时装作不知道,就是在故意回避这个问题。如果她不知道呢,那么自己的这个问题无异于把对方架在火上烤,是十分冒昧且失礼的。 到了机场,距离起飞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弥封陪繁秋荼坐了会,哪怕万般不愿,还是到了繁秋荼的登机时间。 “回去吧。” “我不想你走。”弥封吸了吸鼻子,把眼眶中的热意逼了回去。 繁秋荼自然也舍不得这个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姑娘,但她情绪控制的极好,就因为太好了,看起来甚至有些冷漠。 弥封抱住她,嘴唇贴在她耳畔,声音哽咽:“工作不忙了,多回来看看好吗,我很想你。” 繁秋荼眼眶发热:“好。” “我们经常视频,经常聊天好吗?” 繁秋荼回抱住弥封:“好,都依你。” 目送繁秋荼进入安检,弥封慢慢平复好自己的情绪。 她现在还不清楚自己对繁秋荼是哪种感情,还需要一些时间去验证。但不可否认,和繁秋荼在一起会令她开心快乐,能让她体会到幸福的含义,如果一直弄不清楚,就这样和繁秋荼过一辈子倒也不错。 第124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回到W国, 刚开始工作并不忙,繁秋荼每两三天总会抽出合适的时间来和弥封视频,前几次两人通话的时间并不长, 因为弥封住校, 使用手机不是很方便。 大约一个月后,便迎来了暑假, 没了学校的约束,弥封恨不得和繁秋荼日日黏在一起。 小姑娘靠着床头, 怀里搂着玩偶, 左手无意识地揪着玩偶上长长的绒毛,右手拿着一部手机, 屏幕上是女人精致的侧颜。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而W国那边此时是上午九点左右, 繁秋荼正在工作,长发盘起,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 身上是缎面黑色衬衫, 袖子挽起, 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气质优雅而知性,弥封看得十分入神。 她不由想伸出手指, 去感受女人肌肤的柔暖。可真挨上那近在咫尺的脸时,感受到的却是坚硬冰冷的屏幕。弥封骤然回神,把那根手指蜷回掌心, 整只手压在柔软的玩偶上。 她没打扰对方, 主动挂断视频,把手机放在枕边,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很快陷入沉睡。 正在批阅文件的女人从高摞的文件夹中抬起头,看向已经黑掉的屏幕,在心里默默说了声晚安。 许是两人都有各自的考量,弥封没有主动提起要去W国找繁秋荼的想法,繁秋荼也没有说起这事。整个寒假她们都在忙各自的工作,繁秋荼按部就班继续开辟着在W国的市场,并且又和几个本土公司达成了长期合作,而弥封在奶茶店找了个暑假工,工资不算高,主要是想参加一下社会实践。 一个半月的暑假转眼结束了,弥封迎来了她的高三生涯,繁秋荼也开始忙碌起来,两人的通话机会迅速减少,几乎又回到了18岁生日前的状态。 繁秋荼整天忙的无暇想其他事,也只有夜深人静时,打开与弥封的聊天界面,翻看一下几天前的聊天记录,然后怀着柔软的心事,慢慢沉入梦乡。 而弥封被接连不断的各种大考小考折磨的快崩溃了,她不想卷,她也没必要卷,但老师会逼着她卷,她也只能跟其他高三生一样,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某天她实在受不住,哭唧唧地给繁秋荼发了短信。表示自己现在被高考冲刺折磨的不成人样,整个人形销骨立的,眼中也没有了精气神。 第二天收到繁秋荼的回复,很长一大段,总结下来就一句话,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考不上我养你。 弥封哭笑不得,凭她的本事,应当是沦落不到被别人养的地步。但繁秋荼的话在某种程度上也算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高考前一个月弥封请假了,跟老师说明想在家复习。老师对她这个优秀学生也很放心,大手一挥批准了她的假期。 考前一周,繁秋荼撇下国外的公司赶回来,给家里要高考的小姑娘加油打气。其实说加油打气也不准确,毕竟她可一直给弥封灌输着“考不上也没事,家里的积蓄足够你生活一辈子”的“歪理邪说”。 弥封把本子拍在女人脸上,义正言辞:“繁阿姨,你这样是不对的。” 繁秋荼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叉起一块苹果放在小姑娘嘴边。 弥封张嘴咬住,腮帮子鼓鼓的:“没有你这样的家长,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考一个好的大学。” 繁秋荼抬眸看她:“你是我的孩子吗?” 这句话把弥封问住了,她还真不是繁秋荼的孩子。这个问题仿佛表明繁秋荼从两人所对应的“长辈”与“晚辈”的关系中跳出来了,以一种全新的、平辈的关系面对着她。 弥封恍然大悟,类似于“我养你”这种话,可不是情侣之间经常出现的,渣男给自己女朋友画的大饼嘛。 弥封的眼神登时就变了,表情带了一丝戏谑,又把问题抛了回去:“繁阿姨认为呢?” 繁秋荼用本子拍了下她的头:“不想学就去洗漱睡觉,果然是翅膀硬了,都会寻我开心了。” 转眼来到了高考那天,考生们在考场上奋笔疾书,家长在考点外等的焦躁难安。 繁秋荼撑着一把遮阳伞站在树荫下,目光一眨不眨注视着学校的大门。 她对弥封的高考始终抱着平常的心态,纵然说过“考好考差无所谓”这种话,但心里还是希望她的安安能考出一个好成绩,走出M市,怀着轻松的心态和对未来的期盼,去更广阔的天地看一看。 但安安自小成绩不错,高中三年一直稳坐年纪第一,她无须担心,安安也无须担心,等待她们的结果,一定是最好的那个。 最后一科考完,弥封走出考场,在拥挤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白T配短裤,一身休闲打扮的女人。她眸光一亮,挤出人群,来到了女人面前。 繁秋荼擦掉小姑娘鼻尖渗出的汗滴,自然的接过文具袋,捏在自己手中。 “恭喜,终于考完了,好好享受你长达三个月的假期吧。” “你都不问我考的怎么样。” “那都不重要了,走,我们去买冰淇淋。” 好吧,某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弥封小口小口舔着冰淇淋:“明天走吗?” 女人垂眸看了她一眼,眼中犹豫一闪而逝:“后天吧。” “咦,不是说明天?” “临时变了。” 小姑娘弯起眼,呲着一口小白牙,能明显看出心情那是相当好。繁秋荼也无奈地勾起唇角,忽然觉得今天阳光刺眼得过分。 晚上两人吃的火锅,弥封被辣的直冒汗,但吃的那是相当爽快。繁秋荼一直给她涮肉夹肉,自己吃的倒是不多。 “暑假有什么打算吗?” 弥封喝一口豆奶:“嗯,打工赚钱吧。” “家里又不缺钱,不必这样。趁着时间充裕,你可以和小瑜她们一起旅行,感受一下各地的风土人情,见证我国的大好河山,既能开阔视野,又能增长阅历。” “唔,这么看倒也不错。”弥封点点头。 繁秋荼又道:“当然,也可以来W国,不过我工作比较忙,可能抽不出多少时间陪你。” 弥封夹起一片牛肉笑道:“你没时间陪我,但我可以陪你。” 高考成绩出来,弥封拿了市状元,总成绩接近满分。这个分数在她意料之中,毕竟她已经不记得念过多少次高中,书本上的知识点都能倒背如流。她或许不聪明,但架不住她记忆好。 这下全国各大高校可以任她挑选。纠结了好久,最后选择了F大的天文学专业。 小瑜的成绩虽然比不上弥封这般逆天,但也十分优秀了,她同样被F大录取,但专业是工商管理。 而白佑佑的成绩与她们俩相比要差一些,被和F大隔着一条马路的师大录取,专业和小瑜的一样。 这个暑假三个小姑娘结伴旅游,裴元祯和白秋鹤陪同。几人疯玩了大半个国家。之后弥封又乘坐飞机,飞往W国去找繁秋荼。 W国纬度较高,夏季没有国内那般炎热,在国人穿着背心短裤的日子里,这里的人们还在穿长袖长裤。温度不冷不热,十分舒服。 繁秋荼典型的亚洲人面孔在一群金发碧眼的西方人中格外显眼,弥封提着行李箱快速走过去,给温柔含笑的女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繁秋荼克制住想要亲吻小姑娘的欲望,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路上辛苦了。” 弥封哼唧着:“好累,坐的屁股都疼了。” 繁秋荼安抚她:“走,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繁秋荼在W国的住所是一栋小别墅,租的,前面带一个三四十平米的小院子。小院子的布局看起来有些乱,可见繁秋荼应该很长时间没有打理过。 别墅是两层,上下各一百多平方米,屋内干净整洁,装修是冷色调,没什么烟火气,不像是有人经常居住的。 “这里离公司比较远,所以平时我都是住公司,偶尔回来一两次。” 弥封“哦”了一声:“那你是让我一个人呆在这吗?” 繁秋荼抚弄着桌子上摆放的假花,闻言淡淡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弥封睨她一眼,说道:“我觉得是不太可以。” W国的治安比不上国内,如果真把小姑娘一个人留在这,繁秋荼也不放心,别墅虽说离公司较远,但真算下来也远不到哪去,往返加起来也就一个多小时左右的车程。 她陪弥封一起在这住着,等对方回国了,她再回公司居住。 可这件事也让她重新思考起被她遗忘到角落的问题。要不重新换个房子,小型公寓那样的,最好离公司近一些,靠近市区,这样等弥封下次过来,两人住着都很方便。 接下来弥封过了几天的养老日子。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吃完繁秋荼给她留好的早餐,便晃晃悠悠的来到院子里,舒展着身体,感受一下温暖的太阳,作弄几根绿油油的小草。 她还在杂物间找到一张摇摇椅,擦干净后搬到院子里来,整个人躺在上面,脸上盖一本书,双臂枕在脑后,晒着太阳,别提有多舒服了。是身体和心灵都受到净化般舒爽。 但是也就过了四五天吧,她就觉得无聊了,在院子里踢哒了两趟正步,又跑到椅子上躺着,翻来覆去,不管怎么躺都觉得不舒服。 “唉。”弥封一把掀开盖在脸上的书,耷拉着嘴角看着头顶的白云。 她现在万分后悔没有跟繁秋荼去公司。早上对方还问过她,她坚定地拒绝了。现在想想,虽然待在公司也很无聊,但最起码美人在侧,可以养眼啊。也可以去公司附近逛一圈,走动走动什么的,感受一下W国的风土人情。 她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实在忍受不住了,决定出去溜达溜达。W国出租车难叫,这里位置又比较偏,所以打车出去玩根本不现实。 别墅外就是一条长长的柏油路,路的两侧是一幢幢小别墅,分布的较为分散,相邻两幢之间也隔着不短的距离。 弥封慢悠悠地走着,偶尔停下来戳一戳路边的野花。她还拍了好几张照片,一股脑都发给了繁秋荼。最后还发了一个哭脸的表情。 对方没有立即回复,弥封也不介意,毕竟现在这个时间段,繁秋荼应该在工作。 “喂,Ada,等等,别吓到前面的小家伙。”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呼喊,弥封抬头一瞧,只见一只大黑狗飞快朝她跑了过来。后面还拖拉着一条长长的牵引绳。 弥封倒是不怕,毕竟她有很多种在黑狗下嘴咬她之前躲开的方法。不过她似乎也没必要躲,因为这只狗戴着嘴套。 等离得近了,弥封才看清这是一只成年杜宾,四肢健壮修长,双耳直立,双目炯炯,嘴巴比较长,乍一看有点像车座子。 这只杜宾欢快地摇着它的断尾,在弥封的腿上蹭来蹭去,嘴里还不时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这下就把它凶悍的气质弱化了不少。 弥封被蹭的手足无措,步步后退,不过好在它的主人也很快赶到了,是两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小姐姐,一个金发碧眼,而另一个是典型的亚洲人长相。 金发小姐姐不停地道歉,还热心地邀请弥封去她家里做客。 弥封摆手拒绝,小姐姐满脸遗憾地牵着杜宾走了。 弥封并没有将这段插曲放在心上,她继续往前走,很快三人又在一个小公园里遇见了。 公园里没什么人,杜宾撒丫子跑得十分欢快。 弥封吃着小姐姐给她的零食,三人就这么聊了起来。两种语言切换自如,并不存在语言不通的问题。 了解到对方二人是妻妻,并且在结婚之前还是拟制血亲关系,弥封便产生了跟她们请教的想法。 “你们俩一起长大,父母死亡后姐姐扶养妹妹成人,并且在妹妹大学毕业后结婚。唔,你们是怎么分清楚对彼此的爱是哪种呢?” “我并没有质疑的意思,”弥封挠挠头,“而是我目前也被类似的事情困扰,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华裔小姐姐,也就是她们故事中的姐姐说道:“其实很容易,我会对爱人产生肉.欲,对亲人却不会。” “Bella是我的天使,我很爱她,想时时刻刻和她黏在一起,想每晚都和她做.爱。” 听到这,弥封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她对繁秋荼只有拥抱和亲吻的欲.望,却有没其他更深层次的想法。之前的世界倒是产生过,但她分的很清楚,那只是无关于爱的欲。 但这个世界……弥封设想了下,如果繁秋荼出现在她面前,她也只会跑过去抱抱,却不想扑倒对方。 莫非,她对繁秋荼的喜欢真的是亲人之间的? 没想到这一请教,她非但没有得到答案,反而疑惑更深。 和杜宾玩了一会儿,弥封回去了。 晚上繁秋荼下班回来,告诉她重要工作已经提前完成,接下来有一周的时间可以带她出去玩时,弥封开心地扑进女人怀里,轻嗅着对方发间的清香。 “真的吗?没有骗我?可不能本来玩的好好的,却突然接到工作电话哦。” 怀里是温香软玉,繁秋荼愉悦地眯起了眼眸:“当然是真的,骗你是小狗。” 可她并没有看到小姑娘白了一个度的脸,眸中隐隐闪烁着无措。 怎么办,她好像真的对繁秋荼没有肉.欲。 第125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原本繁秋荼已经选好了几个游玩的地点, 并且已经做好了规划,但弥封将她的计划全盘否定,只要求对方能在之后一周内陪陪她, 至于去哪玩其实是次要的。 而且繁秋荼所做的计划, 从时间上来看安排的非常紧凑,如果真要游玩一圈下来肯定很累, 她倒没什么,总不能让繁秋荼休假七天后, 反而比工作时还要疲惫。 弥封将计划表扔进垃圾桶:“按计划走, 总有种被逼着做任务的感觉,自由点不好嘛。” “我们也不去远处, 你公司附近就没什么有名的商业街吗,我来国外一趟, 总得给小瑜她们带点礼物。” “你陪我去选礼物好不好?” 繁秋荼自无不可,她只是有些惋惜地看着躺在垃圾桶里的计划表,无奈道:“你想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一切都听你安排。” “好耶。”弥封欢呼。 繁秋荼见她这么开心, 自己也忍不住弯起眼眸, 宠溺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如同浩渺高空下平静的海浪,它温柔舔舐着小姑娘玉琢般的脚背, 体贴地包容着她的一切。 弥封望过去,不由自主就被吸进那双幽黑的眸中,勾勾绕绕地似乎要落进对方心底。她想要移开目光, 可一双眼像被紧紧吸住了一样, 黏在对方脸上怎么都扯不下来。 周遭的氛围变得有些怪异,弥封的胸腔承受着心脏剧烈的撞击,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燥热。 于是她看见漂亮的女人倾身, 然后缓慢靠近,那双星子般的眼睛闪烁着薄光,眼底似乎有火焰在跃动。 弥封被吸引着,情不自禁去追随那一抹浅光。 这时候两人离得格外近,几乎到了鼻尖抵着鼻尖的地步,但好在女人还保留着一丝理智,给自己留了一条窄小的退路。 脖颈被发丝蹭得有些痒,细软的发梢又像一把小钩子,勾得弥封心尖躁乱不已。 之后,一个轻软的,带着香气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心,并且停留了两秒。 纵然时间短促,弥封还是体会到了它所包含的珍视的意味。 “繁阿姨……” 弥封软软地唤了一声,却又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女人摸摸她的耳朵,又侧头亲了一下的脸颊,温声问道:“想吃什么,我去做饭。” 弥封随意报了两个菜名,看着女人走进了厨房。她掌心覆在自己心口,出神地喃喃道:“好快。” 她的目光移向厨房,从这个角度,能完整地看到对方忙碌的身影。 细碎的发丝,修长的颈子,纤细的腰肢上松垮地绑着一根蓝色的细绳,围裙的边沿从两侧隐隐露出。 弥封轻轻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了女人的腰,并且逐渐收紧了双臂。 女人柔软的身体明显一颤,洗菜的动作就这么僵住了。 一时的沉默,大约四五秒后,她听见女人沉沉叹了一声,声音有些哑有些涩。 “安安,别闹了。” 弥封脑袋靠着女人的脊背:“没闹,就是想抱抱你。” 又是几秒无言,女人放下手中的勺子,两只手分别握住她的手腕,稍微用了些力气。 “抱够了就松手,你这样我怎么做饭。” 弥封嘟囔着:“真小气。”她语气带着一丝埋怨,可她心里清楚的知道这是假的,这不是她最真实的情绪,她对繁秋荼一直有一种淡淡的心疼的感觉。不强烈,但无法忽视。 松开手臂,弥封和女人并肩站着,拿过一旁的菜洗了起来。 “我们一起,我给你打下手。” 繁秋荼低着头,目光冷淡地注视着手上青菜的根茎,强迫自己不去想方才发生的一切。可越逼着自己不去想,脑海里便不受控制的播放着刚才的画面。 她已经在极力克制了,可安安这个不听话的小坏蛋还总是撩拨她。 …… 次日她们去了W国一个非常著名的商业街,这里很繁华,游人也非常多。 弥封怀揣着一万多的“巨款”,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这笔钱是她整个高中攒下来的,有一部分是奖学金,还有一部分是之前暑假打工赚的,剩下的一些是繁秋荼给她的升学奖励。 她瞧着街道两侧的商铺,一直想不好要给小瑜她们送些什么。 送些奢侈品她买不起,而且也不实用。 繁秋荼慢悠悠跟在她身边,弥封去哪她就去哪,基本不会提什么建设性意见,主打一个陪伴作用。 这一路下来,倒是让她对这个不到20岁的小姑娘刮目相看。 尤其是弥封熟练地用W国语言跟营业员交流的样子,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自信的掌握着交流的节奏,让她仿佛看到了一名在职场上浸淫许久的高级谈判者。 她惊讶于弥封的成长速度,又对自己不曾参与过对方高中的成长而感到遗憾。 她甚至还有些自卑,小姑娘正是一轮冉冉升起的朝阳,反观自己还有两三年就四十岁了,早就过了一个女性最美好的年华,用不了多久,她的鬓角会渐渐染白,皮肤会苍老,眼角会生出细纹……而那时,安安会真正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大人,她成熟美丽,比自己还要优秀。 到那个时候,如果安安每天面对一张老态的脸,她会不会觉得恶心。 繁秋荼转过身,重重呼出一口气,商店里嘈杂的声音真的是刺耳极了。 没一会儿,弥封走了过来,见繁秋荼背对她还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 她抓住女人的手:“繁阿姨,我们走吧。” 繁秋荼见她两手空空,问道:“怎么没有买?”同时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从对方灼热的掌心中抽出来。 弥封并没有意识到,闻言惋惜地说道:“太贵了,一套化妆品价格抵得上我一半资产了。” 她是想送白佑佑一套化妆品的,但价格实在劝退,而且凭白佑佑那家世,什么样的化妆品买不到。与其送这么一套“便宜”的化妆品,倒不如送不是那么昂贵的,反而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于是她选来选去,纠结来纠结去,最后干脆给小瑜买了一条围巾,给白佑佑、裴元祯和白秋鹤各选了一套纪念品。两个大人陪她们玩了那么久,不送点什么怎么也说不过去。 买好礼物,两人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来到一个露天广场坐着休息。没多久,弥封说她要去商店买冰淇淋,让繁秋荼在这等她。 繁秋荼不放心,想陪她一起去,可弥封死活不依,说这点小事她自己完全可以做好。繁秋荼想到小姑娘在商店里侃侃而谈的样子,稍稍放心,重新坐了回去。 可她并不知道,当弥封跑出她视线时,步子一拐,走进了刚才两人看过的饰品店。 弥封熟门熟路找到自己想买的东西,让店员包好。 这是一条choker,黑色皮质,比较细,上面缠绕着银色饰物。当时弥封一眼就看中了它,直觉繁秋荼戴着一定十分好看。 她不好意思当着对方的面买下它,只好找个借口重新回来。至于这份礼物要怎么送出去,还需要她好好想想。 出了饰品店,弥封突然意识到东西没地方藏,只好暂时让系统收进系统空间。 她回去露天广场时,还不忘去冷饮店买两个冰淇淋。一手一个,脚步欢快地奔向耐心等待着她的人。 可是,在她看到繁秋荼身边一头金发的女人时,她蓦地停下步子,脸色直接黑了一个度。 弥封眯了眯眼,咬了一口自己的冰淇淋,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繁阿姨,我回来了。喏,给你。”她一屁股坐在繁秋荼另一边,顺便把另一支冰淇淋递过去。 繁秋荼笑了笑,接过,随后礼貌地问了下那个金发女人要不要吃。 对方也不客气,惊喜地接过来然后道了声谢。 弥封更不开心了,但她绝不会现在就表现出来,算账什么的,总得等外人走了。 “繁,这位小甜心是你的妹妹吗?她很可爱。” 繁秋荼否认,但也没有解释。而弥封装作听不懂,她现在实在没有跟别人说话的欲望。 弥封装成一只只会吃冰淇淋的“小聋瞎”,眼神茫然无辜,实则耳朵都快竖成了天线,偷偷听着旁边两人的对话。 原来那个金发女人是繁秋荼某个合作公司老总的千金,因工作原因两人有过几次交流。而对方这次出来,是因为和好友约了午饭,自己到了朋友还没到,没想到竟在广场遇见了自家合作公司的老板,真是太巧了。 弥封在一边听的直翻白眼,什么太巧了,她分明是在餐厅看见不远处形似繁秋荼的女人,特意撇下自己的朋友凑上来的。 “居心不良”四个字,就这么明晃晃写在脸上呢! 弥封又愤愤咬了一大口冰淇淋,许是咬的太急,冰的牙齿有些疼。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繁秋荼看时间不早了,再加上某个小坏蛋一直在戳她的腰窝,便主动结束了这场对话,说是要带着孩子去吃饭。 金发女人热情地邀请两人一起用餐,说是她知道一家味道特别好的中餐厅。并且还说今日约她的好友一直想让繁秋荼帮忙设计两枚订婚戒指,但一直没时间,趁这个机会她也想让两人见上一面。 弥封一听,立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倒要看看繁某人会怎么回答。 大型企业千金的好友身份自然也不会差,在这里多条人脉,会更有利于公司的发展。 但繁秋荼礼貌回绝:“今天有些不赶巧了,我答应我家小孩儿最近几天好好陪她,您朋友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的助理,等我休假结束,我们可以约个时间好好细谈。” 弥封背对她轻轻挑了挑眉。 金发女人非常失望,她看了眼弥封,不禁又好奇起两人的关系来,于是便问出口。 繁秋荼沉吟两秒,然后微微笑道:“我所钟爱之人。” 金发女人一脸诧异,弥封也瞪大了双眼,她倏然回头,几乎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但看女人神情自若,那句话又似乎不像自己所理解的那个意思。 弥封渐渐冷静下来。 金发女人大失所望:“繁,我一直以为你是单身。” 繁秋荼的确是单身,但她才不会傻到主动去解释。 “抱歉,Hedy,我们依然会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Hedy一双精神的眉毛都耷拉下来:“当然,繁,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 Hedy走了,弥封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被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她有些犯困了。 繁秋荼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脸上有着淡淡的微笑,只是那笑容不管怎么看都有些虚。 弥封斜了她一眼,突然阴阳怪气起来:“哦,怪不得不回国呢,原来是乐不思蜀啊。” “一会儿来一个赫蒂一会儿一个琳达的,国外的温柔乡总比家里冷冰冰的床好啊。” 繁秋荼气笑了,屈指敲一下弥封的额头:“你这丫头,在胡说些什么。都有精力胡说八道,我看你是不饿了。” 弥封“哼”了一声:“谁说我不饿的,我现在饿的能吃下一头牛。” “好好好,能吃下一头牛的小丫头,快起来我们去吃饭了。” “我要去吃中餐。” “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要去‘味道特别好’的那家吃。” “嗯?”繁秋荼险些没反应过来,旋即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满口答应下来:“好,带你去。” “你知道哪家?” 繁秋荼点头:“当然,我知道一家味道特别正宗的中餐厅,老板是华人。八大菜系她都会一些,尤其擅长川菜和鲁菜。” 弥封“哦”了一声,低着头看着鞋尖搓着地面,不再言语。 “走吧,无理取闹的小丫头。”繁秋荼朝弥封伸出手。 弥封抬头,手自然而然地搭上去,借力站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忽然,弥封略有些扭捏地问:“你刚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哪句话?” “就是Hedy问我们的关系,你回答的那句。” 繁秋荼是背对着她的,所以看不见弥封此时的表情,但她却听出了对方语气的不自然,应该是那番回答给小姑娘造成了困扰。 女人掩去眸中的失落,声音听起来笃定而令人信服。 “你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也是我最疼爱的人。” “是这样吗?”弥封追问。 繁秋荼道:“当然。” 她这么坚决,弥封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愣愣点头:“哦,哦,那就好。” 可她分明记得,那句话本不是这个意思啊。难道是她孤陋寡闻,还有另一种翻译? 第126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这一周弥封过得开心, 虽然并没有去什么著名的景点,也没有去游乐场,但只要和繁秋荼就这么简简单单生活, 她心里就有一种非常满足的感觉。 她躺在摇摇椅上, 心口充盈而鼓胀,头顶是已经变得有些热烈的阳光, 旁边是坐在遮阳伞下,喝着咖啡翻看书的女人。 对方穿着家居服, 上衣是衬衫样式, 中长袖,V领, 前两颗扣子是解开的,露出胸前大片光滑细腻的肌肤, 白得有些耀眼。 弥封看着她的脖颈想起了自己那条还没送出去的choker,不由有些出神地想象着,若是戴上那条黑色的颈链, 又是一番如何迷人的光景。 她的目光越来越强烈, 无意间流露出几分不属于“弥安”的渴望, 似乎带着比太阳还要灼人的温度。 繁秋荼自然无法忽视,她顺着小姑娘的视线看去, 正好落在自己胸前。她抬手拢了拢大敞的衣领,遮住内里的风光,脸颊有些红。 女人的动作打断了弥封的出神, 弥封蓦地收回思绪, 眨眨眼,没敢去看对方的表情,在摇摇椅上翻了个身, 背对繁秋荼,脸埋在自己臂弯处。 镇静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弥封脸色爆红,并且迅速往下蔓延,耳朵连带脖颈都是粉红一片。温度滚烫,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冒烟了。 她的内心也在“凄凄惨惨”地哀嚎,她之前为什么会傻不拉几的分不清自己对繁秋荼的爱,为什么会怀疑自己对繁秋荼没有“□□”,“欲”这不就来了吗,并且来势汹汹,她差点就招架不住。 此时的弥封热血沸腾,心神激荡,目光灼灼盯着地面上招摇的一根小草,透着想要“吃人”的欲.望。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是繁秋荼合上书回了屋里。弥封继续在院子里躺了一会儿,感觉太阳越来越晒了,便也起身朝屋内走去。 繁秋荼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弥封在她身边坐下。茶几上还剩半盘水果,是之前两人吃剩下的。 弥封自然而然地端到怀里,摘掉保鲜膜,拿起叉子叉一块递到繁秋荼嘴边。 繁秋荼把那块桃子叼走了,含进嘴里咀嚼着。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还没有呢,晚上再收拾。” “别落下东西。” “又没多少,忘不了的,只要把礼物带上就行。” 弥封眼中的光黯淡下来,幽幽叹出一口气,明天她就回国了,这一分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她才刚确定下自己的心意,还不想这么快和繁秋荼分开。 弥封发觉,自己的心定下来之后,好像变得更粘人了些,想时时刻刻和繁秋荼黏在一起,亲亲抱抱举高高。 “繁秋荼,你什么时候回国?如果你喜欢在W国生活,那我大二申请留学,然后读硕,读博,和你一起在这里定居,好吗?” 女人的名字被念出来,弥封才恍然发觉她这是第一次将自己摆在和繁秋荼完全平等的位置上,之前的相处纵然有意识的去调整自己的位置,但还是在不自觉间往小辈的位置上靠,并且无意识流露出晚辈对长辈依赖的姿态。 她是喜欢繁秋荼的,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还要让她确定。并且这份喜欢无关“弥安”与“繁阿姨”的身份,是她彻底突破此身“晚辈”的枷锁后,来自于弥封本身的爱。 繁秋荼倒是没介意弥封对她的称呼,而是说道:“你的专业更适合留在国内发展。” “那你会陪我吗?”弥封追问。 繁秋荼不语。感性上来说,她自然恨不得陪伴小姑娘一辈子,可理智又不停地告诫她,她不应该如此,她应该和小姑娘保持相对安全的距离,并且逐渐淡化出对方的世界。 “你会一直陪我吗?”弥封又问了一遍,像是一定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一样。 繁秋荼不由感到酸涩,一直陪着她吗,看着自己呵护长大的小姑娘对另一人展颜,表达爱意,这对自己来说是何等残忍。 安安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性格未免有些自私了。 于是她心里也生出了一股气:“不会。” 弥封也不介意,笑嘻嘻说道:“那我一直陪你好吗?” 看她这幅没心没肺的样,繁秋荼更气,叉了一块苹果堵住了小姑娘的嘴:“吃完把盘子刷了。”之后自己坐去了沙发另一边,浑身散发着勿扰的气质。 弥封盘腿坐着,怀里抱着个盘子,手拿餐叉胡乱戳着里面的水果。 良久,她把盘子往桌子上一放,挪动屁股挨去了繁秋荼身边。 之后她身体一转,跨坐在了对方的大腿上,脸埋在对方颈窝,阖着眼深深吸了一大口气。 “可能是我表现得不太正经,惹你生气了,但是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我喜欢你,爱你,是无关亲情的最纯粹的情人之间的爱。我想和你一起生活一辈子,或许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她感受到了女人跃动的颈动脉,听到了女人愈发剧烈的心跳,然后收紧了搂着对方腰背的双手。 繁秋荼被这记直球打的措手不及,那一瞬间她似乎没听明白弥封在说什么,每个字她都懂,排在一起就不知道该怎么念了似的。 她也从没想过自己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有一天触手可及,却又忍不住担心这只是一抹幻影,手指轻轻一碰就碎了。 她不敢去碰,甚至还有些恐慌,让她想要逃离。 于是便找了个拙劣的借口,声音都发着颤:“我、我困了,要去睡觉,你下来。” 弥封压住她的手臂,整个人又往里挨了一寸:“中午刚睡了觉。” “没睡够。”繁秋荼脱口回答。 “我也困了,我们一起。” “你回你卧室。”繁秋荼开始推她,弥封只好又加大力道,将人牢牢锁在自己怀里。 繁秋荼挣扎,弥封抬头去吻她下巴,小心翼翼的,带着几分安抚性。 下巴上传来的濡湿感像一只猫崽在舔舐,女人安静下来,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被轻吻的部位上。 她生出了想要回吻的欲.望,就这么低下头,然后张开嘴含住那两瓣香软的唇……好在大脑混沌中,还保留了一丝清醒。 “你在干什么?谁教你这些的?” 弥封说道:“想这么做就做了。你难道不喜欢我吗?你不想吻我吗?不想和我做更亲密的事吗?” “你是想的。我知道你喜欢我,你觊觎我。”弥封笃定,然而她又疑惑:“为什么我将自己双手奉上,你却不敢要了?” “你在怕什么?还是说你有其他顾虑?” “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她不觉得繁秋荼会有怕的东西,也不认为有什么值得顾虑的事。这方世界阻止她俩在一起的唯一一样东西,早在繁秋荼收养她时,就被彻底扼杀在了摇篮里。 “你说出来嘛,到底怎么了?”弥封从未怀疑过繁秋荼对她的心意。 弥封耐心地等着,繁秋荼低着头,半张脸隐在头发散落的阴影里。 忽然,女人抬头笑了笑,又往外推了推身上的小姑娘。 “别闹了,安安,快下来,压得我腿疼。”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弥封不依,还有些委屈。她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她都把自己洗干净送上门儿了,前几个世界这人哪有这种待遇,还不赶快把自己叼进窝里藏起来。 “听话,安安。”繁秋荼哀求道。 弥封自然舍不得再逼迫她,只好起身,目送对方逃也似的进了卧室。 弥封泄气地坐在沙发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系统,滚出来。” 系统“嘿嘿”两声冒出了头:【宿主,你是要寒铁链还是玄钢索,迷潭花的花粉咱这也有,还有傀儡心。】 “我要这些做什么,你给我老实点。” 推销商品失败,系统偷偷撇了撇嘴:【好的,宿主,你有什么吩咐?】 “我之前放在你那的两块牵心银霜石还有吗?” 【有,宿主你要用?】 “嗯,给我吧。” 两块牵心石各核桃大小,外表很像未曾雕琢过的银矿石,其中隐隐有红色光华流动,看起来极为漂亮。 弥封看着这两块石头有些出神。它们在系统空间呆了应该有上千年了,还是当初她去一个修真大世界做任务时,一个人送给她的。 时隔久远,她早就不记得了对方的音容笑貌,只剩一个模糊的浅紫色身影,站在崖上的空地上,静静注视着她。对方应该是笑着的,裙摆飞扬,墨发飞舞,气质温和而从容。 弥封神思收敛,不再去苦苦搜索那淡薄到如同薄雾一般记忆,而是跟系统兑换了一样工具,开始思索要如何将这两枚牵心银霜石打磨成戒指。 牵心石属于修真界的东西,而雕琢它的东西,自然也要来自于同源世界,力量同样如此。 这一番下来,几乎用掉了她做隐藏任务所获得的全部积分。 她拿着牵心石仔细端详几番,心里就有了戒指的大致雏形。她把所想的样子画了下来,没有贸然动手。 傍晚,弥封把画好的稿子扔进了系统空间,然后伸了个懒腰,朝窗外看了眼。 如火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有飞鸟从云层中穿过。 她觉腹中饥饿,下楼想去厨房找点吃的。客厅十分安静,被她吃的还剩两三块水果的果盘静静地被放置在茶几上。她几口就把剩下的吃完,然后去厨房把盘子和餐叉洗好。 她又在客厅等了一会儿,天边出现了更为深沉的蓝色,仍然不见繁秋荼下来。她不禁怀疑这人是不是真睡着了,现在快要过了平时吃晚饭的点了。 弥封上楼,脚步很轻地踩在木质地板上,她试探性地推了推主卧的房门,门开了一条小缝。 室内有些暗,床上的女人腰腹部搭了一条薄被,头发披散在枕头上,睡得正熟。 弥封悄悄退出去,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晚饭做好,繁秋荼也醒了,她身上睡裙松垮,头发略微凌乱,整个人透着慵懒的气质。 弥封解下围裙:“醒啦,正好,吃饭吧。” 两人面对面坐着,整个吃饭的过程几乎在沉默中度过,但弥封显然心情极好,时不时眯起一双漂亮的眼,摇头晃脑一番。她的眸中始终带着笑,嘴角的弧度就从没下去过。 繁秋荼则一直低着头,她不敢看弥封的眼睛。 第127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饭后, 繁秋荼主动包揽了洗碗的活计。听着厨房里的水流声,无所事事的弥封坐不住了,她也来到厨房开始做清洁工作。 只是厨房就那么大点, 两人所做的事还有部分重合, 她们难免会不小心挨碰到一起,繁秋荼嫌她碍事, 说出了今晚以来的第一句话。 “出去,别在这捣乱。” 弥封无辜道:“我在很认真地干活, 没捣乱啊。” 说罢, 又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我就知道, 你这个女人最善变,昨天还亲切地叫人家小甜甜, 今天就跟赶狗似的唔唔唔——” 繁秋荼见她嘴巴越来越没个把门的,生怕她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忙把手里的抹布一扔, 伸手捂住了对方的嘴。 一股洗洁精混合着油污的味道袭来, 弥封满眼幽怨地瞪着面前的女人。 见对方还没有松手的打算, 她只好扯扯女人的衣服,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繁秋荼一心软, 收回了手。 弥封沉沉吐出一口气,急忙往后退了一步,愤愤控诉:“繁秋荼, 你洗手了吗就捂我嘴, 你自己闻闻你手是什么味儿。” 繁秋荼表情微滞,立马又恢复正常:“什么味都没有。” 弥封冷笑:“呵,你看你手背, 上面还有泡沫。你不会也蹭到我嘴上了吧。” 她抬手在嘴上一抹,又把手凑到鼻前闻了闻,嫌弃的表情溢于言表。 再也忍不住了,她跑到洗漱间洗了把脸。 女人在她旁边清洁手指,涂抹上洗手液,一根一根洗的极为仔细。 弥封看着,一些不可言说的情景在脑海中闪过,她不由红了脸。 等脸上的热度降下来一些,她开口:“不用洗的这么认真,已经干净了。” 女人自然而然地接腔:“我这不是怕你——”她蓦地住了嘴,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 “怕我什么?嫌弃你吗?”弥封抓着女人的手,从挂杆上扯下毛巾给她擦干净,能闻到浅浅的柠檬香气。弥封的表情温顺下来,眉眼间有些极为罕见的柔色。 繁秋荼看的一愣,一时忘了收回手。 而弥封却在此时突然低头,轻轻吻了下女人的手背,停顿两秒,又在对方纤长的中指上印下一吻。 轻挑的动作让她做的无端有几分神圣。 繁秋荼蓦地收回手,藏在发后的耳朵又红又烫。 “锅还没刷完,我继续去刷。” 弥封这次没跟上去,失笑着回到卧室开始收拾东西。 她东西真的很少,等装完了,行李箱还剩大半的空间。 繁秋荼站在门口,站在她身后,默默注视着她的动作。看着她把衣物从衣柜中拿出来,分别叠好,工整地放在行李箱中,合上,拉上拉链,提起,放于墙角。 等明天自己收拾卧房,拉开衣柜,看到的里面是空荡荡的,打开床头柜,里面只有当做垫子的一张报纸…… 洗漱间自己的牙刷孤零零立在那里,挂于浴室后面的浴巾也仅剩一条,不会再有人躺在那把摇摇椅上晒太阳,也没有人总是喜欢蹲在院子里揪着小草玩…… 纵然两人已分别两年,每次她自己面对冷清的房子时,仍然难以习惯,无法接受,宁愿每天住在公司也不愿意回来。 明天开始,自己又要过这种生活了。 繁秋荼手指扣住墙壁,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弥封收拾完东西,伸展着身体舒缓筋骨。她转身,看见繁秋荼站在门口还有些惊讶。随即她便展颜,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 繁秋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便临时找了个话题。 “看电影吗?” 现在时间还早,往日这个时候两人也会用看电视或看电影打发时间。 “好啊。”弥封应道。 这栋别墅自带一个小型家庭影院。弥封抱了一堆零食过来,繁秋荼在找好看的电影。 “看这个吧,这个评分挺高的。” 繁秋荼看了看简介,主要讲的是一个底层女性的蜕变过程。 弥封自无不可,反正看电影是为了打发时间,好看不好看不重要,关键是和她一起看电影的人。 关上灯,拉上厚重的窗帘,宽大的屏幕上亮起昏暗的光。 两人坐着沙发椅,弥封把零食放在中间的茶几上。 不得不说繁秋荼的眼光还算不错,这部电影在剧情设计和人物塑造上几乎没什么缺点。唯一令弥封惊讶的是,除去事业篇幅,里面还小部分涉及了主人公的爱情,而她的爱情不是与之比肩的异性,而是一个可以称之为她的人生导师的同性。 只是可惜导师已经成婚,这段爱恋无疾而终。 国外,尤其是W国的电影涉及到性,那么它的表现必然要比国内更为开放。电影中有一小段的床.戏,时长不到一分钟,镜头唯美,性张力拉满。 电影中两人激吻的画面给这间不大的昏暗室内添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暧昧氛围,像有一层朦胧的橘光罩在两人身上,周围是遍地绽开的玫瑰,空中漂浮的粉红泡泡,旁边传来的清浅的呼吸在这一刻也被放大,粗重而激烈,冲击着弥封的耳膜。 她的眸光沉了几分,扒拉手边的零食袋,从最里面拿出来一颗柠檬味的糖果。撕开包装,放进了嘴里。 嘴里嚼着糖,转头光明正大去瞧繁秋荼的表情,看不太真切,但弥封总觉得自己看到了对方那红得如同滴血的耳尖和脸庞。 一颗硬糖被她粗鲁地嚼碎,然后咽下,不知是视线灼热,还是声音有些大,抑或是其他什么缘故,引来了女人的侧眸,黑幽幽的一双眸子,无端让弥封想起了暴风雨前沉沉的黑云,无尽的透不进一丝光亮的海底。 看似平静之下,不知隐藏了多少危险。 弥封对她微微一笑,移开目光重新落到屏幕上。 女人收回视线,微垂的眼睫敛下那些见不得光的想法,激情的画面结束了,她抬了抬下巴,声音略微沙哑地说道:“你先看,我出去一下。” 说罢她起身就要离开,可堪堪迈出一步,身后蓦地传来一股强有力的拉力,她维持不住平衡,轻呼一声往后面倒去。 有一只手小心地护住了她的后脑,紧接着便纠缠上来一具软绵绵的身体和柔软的嘴唇。 有什么湿滑的东西探进了她的口腔中。 繁秋荼挣扎几下未果,便安静下来双臂紧紧攀住身上的人,一双手无意识地在对方脊背上摩挲。 良久,久到电影都结束了,吻得呼吸不畅的两人终于舍得分开,弥封的脸埋在女人颈窝,张着唇平复剧烈的呼吸。 等呼吸平稳下来,她又在女人嘴唇上轻啄几下,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眸中溢满水光,毫不吝啬地传达着自己的爱意。 “甜吗?”弥封含笑着问道。 女人微微垂下眼睫,柠檬糖的清甜味还在舌尖萦绕着,只是,味道有些淡了。 于是她微微抬了抬下巴,张嘴轻咬住了对方那红肿不堪的下唇。许是有些疼了,弥封反射性的后撤想躲,女人紧随而上,右手也顺势扣住了对方的后脑。 “甜。” “安安再让我尝尝。” 最后两人都有些失控,但好在及时止住了。 晚上弥封本来是和繁秋荼一起睡的,在不止一次两人差点擦枪走火之后,她被繁秋荼踹下了床。 弥封可怜兮兮地哀求无果,只得委屈巴巴回了自己卧室,半夜咬着被角在心里默默流泪。 冷血无情的女人!!! 次日早,繁秋荼开车带着弥封去机场,两人眼下都挂着黑眼圈,精神都不是很好的样子。弥封坐在副驾驶昏昏欲睡,有好几次脑袋差点磕到车窗。 繁秋荼看她好几眼,表情无奈又怜惜。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两人到了机场,此时时间尚且充裕,弥封缠着对方不让她走。 “我们亲也亲了,做也差点做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吃干抹净拍拍屁股就要走,你都不给我个名分吗?” 繁秋荼垂着眸,久久不语。 弥封有的是耐心,两眼一直盯着她,非要得个答复出来。 女人转头看向窗外,哑声道:“对不起,我……” 听见那三个字,弥封强自镇定的情绪倏地溃散,双眼一红,自眼眶流下两行清泪来。 “我真的要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繁秋荼见她哭了,一阵心疼,抬手给她擦擦眼泪,顺便又捏了那软乎乎的脸蛋两下,无奈道:“哭什么,就不能等我说完吗。” 弥封撇头不让她碰。 繁秋荼手指捏住小姑娘的下巴,让她面对自己,然后又凑过去安抚地亲了亲她的嘴唇。 “给我点时间好吗,我需要想清楚一些问题。” “多久?” “一个月。” 弥封目光灼灼看着她:“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不管肯定还是否定都要告诉我。”她但要看看,让繁秋荼纠结不已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 回国之后,弥封很快迎来大学开学。开学那天是裴元祯送她去的。繁秋荼本想让周女士帮忙带一下弥封的,可两个孩子不在一个学院,距离也比较远,难免会不方便。 宿舍是六人间,上床下桌,面积还算宽敞。室友来自不同省市,口音也各不相同,但好在性格都不错,都是很好相处的。 开学第一天忙着收拾东西,熟悉校园,然后便是班会。第二天开始军训,军训为期两周。 军训结束刚好赶上中秋节,弥封约了小瑜,小瑜带着白佑佑,三人见了开学以来的第一面。她们找了个F大附近的奶茶店坐着。 小瑜和白佑佑两人同坐一侧,弥封单独坐在她们对面。 弥封看着那两人若有似无的亲密感,不由轻挑眉梢,调侃道:“你们俩这是……成了?什么时候的事,也不跟我说一声。” 对面两人都是脸皮厚的,尤其是白佑佑,脸皮厚的堪比城墙。 “还没有呢,小瑜还没答应我。” 弥封看向小瑜。 小瑜淡淡道:“我不想和幼稚鬼在一起。” “而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哪天我脱单了,肯定第一个告诉你。” 第128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 家,在树的光影之…… 弥封用吸管搅动着塑料杯里的奶茶, 笑道:“有件事我想跟你们说一下。” “什么事儿啊。”白佑佑咬着吸管,含糊不清地问道。 小瑜也是满脸好奇。 无他,只因为弥封这个语气这个表情, 实在像说什么大事的预兆。 而事实也没令她们失望。 “我喜欢繁阿姨, 并且已经跟她表白了。” “噗——咳咳咳……”白佑佑被这个消息惊的呛住了,弯着腰在那里拼命咳嗽。 小瑜着急忙慌地给她拍背, 边瞪着一双眼高声反问:“你说什么?” “嘘,你小点声。”弥封提醒。 小瑜也意识到自己过于失态, 忙压低声音, 眉头拧的死紧:“你刚刚说什么?” 弥封道:“就是你们刚才听到的,我喜欢繁阿姨, 并且已经表白了,亲也亲了, 摸也摸了,就差最后一步了。” 小瑜顶着被震碎的三观,喃喃道:“我缓缓, 我消化一下, 表白是什么意思, 亲是什么意思,摸又是什么意思……” 白佑佑勉强缓了过来:“你疯啦, 你怎么能喜欢繁阿姨!!!” “为什么不能,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名字也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在一起也不违反法律, 也不会损害他人利益,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弥封语气淡淡,表情隐隐带着不悦:“我跟你们说这事, 不是为了让你们指责我。” “而且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她,也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我。在她闯入我生命的那一刻,就注定我们迟早会在一起,也合该如此。” 还是小瑜最先接受了这个结论,虽然她仍觉得不可思议,但细细想来,好像这两人走到今天这一步,从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埋下了伏笔。 “繁阿姨呢,她答应了?” 弥封失落地垂下头:“没有,她说要考虑考虑。可她明明也喜欢我,我们在一起也没有来自家庭的阻挠,亲人的指责,她到底还在顾虑什么?” 弥封想不明白,问繁秋荼对方又不说,只让她等答复,同时又怕和她聊天、视频影响自己的判断,所以在这一个月内,繁秋荼拒绝和弥封交流。 弥封整天都很焦虑,就像一把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等着一个月之后审判,是无罪还是砍头。 一开始她倒是笃定繁秋荼一定会答应她,可时间越久,她越不敢确定。如果繁秋荼真的拒绝她了怎么办,死缠烂打,还是尊重对方的意愿?她没有喜欢一个人的经验,遇到做决定的时候,她只能步步摸索,步步试探。 白佑佑终于从呛咳中缓了过来:“繁阿姨不答应你才是应该的,你可是小她18岁啊,18岁是什么概念,在古代,女性15岁就能当娘了。” “而且你现在刚成年,你能给繁阿姨什么?哪怕现在在一起了,等她老了,年纪大了,你就确定不会嫌弃她?不会觉得她恶心?” 弥封“哼”了一声,跟小瑜说:“听见了吗,你可不能和这家伙在一起,等你老了说不定她就嫌弃你,不要你了。” “喂,弥安你往我身上扯干什么,我才不会。”白佑佑一边反驳,一边偷偷去看小瑜,小声说:“你要不放心,等咱俩结婚可以签个协议,并且去公证,如果因为我的原因离婚了,我净身出户,家里的一切都是你的。” “白佑佑,你有点不要脸了哈,我家小瑜还没答应你呢。” “我跟小瑜说话,你偷听你不要脸。” 眼看着两人快吵起来,周欣瑜出声喊停。弥封和白佑佑两人齐齐看向她。 “虽然白佑佑说的太过分,但好像也有那么一点道理?”小瑜开始给弥封分析:“假设繁阿姨对你有相同的心思,那她不答应你,是不是没有从你身上感受到安全感?” “在很多大人眼里,十几岁的小孩子远没有定性,今天头脑一热做出这个决定,明天说不定又看另一个人好。如果你不久对繁阿姨的感情没了,你可以有其他选择,那繁阿姨怎么办?” 白佑佑在一边疯狂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小瑜转头对她微笑说:“我建议你还是闭一下嘴巴。” “你可以头脑一热扎进这段感情中,但繁阿姨要考虑很多,要衡量你到底值不值得她做出抛弃一切的决定。她没有回头路。” “可我要怎么给她安全感?”弥封有了些头绪,但抓住的并不多。 “没什么好方法,只有时间。” 弥封这段时间不好过,繁秋荼那边同样如此。如果她听见了小瑜的分析,虽然貌似有些道理,但她所焦虑的并不是弥封身上那少的可怜的安全感,也不是担心以后被抛弃而没有退路。 她只是不能确定,弥封对她的感情,是情人之间的爱,还是情窦初开之下,被混淆了的亲人间的爱。 虽说一个人不能对自己的亲人产生欲.望,但谁又能确定这不是于被混淆的爱之下产生的错觉呢。 没有解决这个问题,她真的不敢去轻易越过那条红线。而要解决这个问题,需要长久的时间。 离两人约定好的时间越来越近,弥封紧张之余,还有种隐秘的兴奋感,连带这些天遇到的糟心事也不那么令她烦躁了。 但她丝毫不知道,繁秋荼已经在几天前回国,并且开车向她学校驶来。 这天下午没课,弥封午睡后像往常一样和室友去图书馆看书学习。大概是昨天熬的有些晚,午睡便多睡了会儿,醒来时已经两点多了。 和室友下楼,弥封落后几步整理自己的背包袋子,忽然前面响起室友揶揄的笑声。 “你看,学姐又来给你送奶茶了。” 弥封抬头往前一瞧,果不其然看到公寓楼对面的大树下站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对方穿着宽松的白T,牛仔裤,小白鞋,简约清纯,美丽大方。 她肩膀上斜挎着背包,手里两杯奶茶。看见弥封出来,含情的桃花眼弯了弯,主动迎上去几步。 “小学妹,今天怎么晚了点。”边说着边把手里的奶茶分别递给面前的两人。 室友接过属于自己的那杯,打了声招呼率先走了,走之前还跟弥封眨了眨眼。 弥封的小心脏沉了几分,看着面前的奶茶没有动作。 “宋学姐,我之前说过的,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心里纵然不喜,但她看在对方是个女孩子,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分。 宋学姐看起来是个很温婉的人,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优雅的气质。 “我知道,不要多想,这杯奶茶是感谢你昨天替我占了位,没有其他意思。” 弥封没有动。 宋学姐嘴角的笑淡了几分。 “那这样吧,晚上我请你吃饭,地点就约在校外的‘喜来客’。” 弥封暗暗叹了口气:“吃饭就不用了,只是占位,又不是什么大事,学姐不用放在心上。这杯奶茶我就先收下了,以后不要再送了。” 弥封接过奶茶提在手里,心想着既然她室友那么爱喝奶茶,那就喝两杯好了,看喝不死她。重“财”忘友的家伙! 两人结伴往图书馆走去,却不知方才那一番景象,被十米之外某个站在树后的女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就在她接下奶茶的那一刻,女人转身离开了。 行至半路,弥封接到电话,是小瑜给她打来的。 接通后,听着对面传来的声音,弥封脸色骤变。 “在哪看到的?” “行,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弥封只来得及跟宋学姐说一声“抱歉”,然后急匆匆走了。在路过一个垃圾桶时,把手里的奶茶扔了进去。 刚才小瑜告诉她,她刚才在综合楼附近看见了繁阿姨,两人对向而过,因为繁阿姨走得很急,又是低着头,所以并没有看见她。 她直觉有些不对劲,便急忙给弥封打电话询问情况。 弥封当时就懵了,然后不好的预感直冲心头。 既然是在综合楼那边看见的,从公寓楼到综合楼就只有那一条大道了。 她跑得飞快,甚至动用了系统能量,可一路下来并没有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久寻未果,她只好求助系统。 “她在哪?” 【出了校门口,过红绿灯然后右转,直行百米左右,你能看见她的车。】 【她没有走大道,她抄了小路。】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速度并不慢,可还是没赶上对方的速度。再加上又回头找人花了时间,繁秋荼这时坐上车了也不奇怪。 弥封顺着系统的指示找到了繁秋荼的车,这时对方从车位倒出出正要开走,弥封一个着急直接冲到车前,挡住了繁秋荼的去路。 万幸车子刚启动速度不快,避免了弥封被撞飞的情景。 繁秋荼惊吓之余气愤不减,但她又不能真撞过去,便给了弥封可乘之机。 弥封拍着车窗,让繁秋荼给她打开车门。 这毕竟是在公路上,两人在这磨叽的行为多少有些危险性。哪怕不愿繁秋荼还是给她打开了车门,弥封坐进去后,才心口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呼了出来。 繁秋荼匆匆扫了她一眼,没看见那杯奶茶。 重新启动车子,繁秋荼寻思得找个地方把这人丢出去。 第129章 温柔年上×元气年下(终) 你就是我的…… 繁秋荼默默开着车, 弥封在副驾做如针毡,车内一时陷入沉默之中。 直觉告诉弥封应该说点什么打破这安静的氛围,但她想说的话有些多, 感觉说这句不合适, 那句也不合适的,在肚子里搜刮许久也不知道第一句该说什么。 就在她纠结的这段时间里, 繁秋荼已经找到了新的停车地,打开车锁, 淡淡道:“下车吧。” 弥封攥紧了身上的安全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来学校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我还想带你逛逛校园呢。” “F大也是我母校。” “呵呵,这样啊, ”弥封干笑两声,“以前都没听你说起过。” “现在知道了?”繁秋荼斜她一眼, 随后又移开视线。 有了反应就好办了,弥封松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回来有四五天了吧。如果跟你说了, 我还怎么看见你和小姑娘‘卿卿我我’的场面呢。” 嘴巴先于大脑反应, 等繁秋荼回过神来一句话已经被她阴阳怪气说完了, 她心里懊恼,恨自己不争气, 但面上依然维持着平静,甚至因为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她表情比刚才还要镇定几分。 “什么‘卿卿我我’, 我爱的人是你, 只想和你卿卿我我。”好听的话张口就来。“那个人是大三的一个学姐,因为之前帮了她一个小忙,然后我们就认识了。”弥封组织着语言:“之后她每天都会送我东西, 可能是零食,也可能是奶茶。” “我室友说她喜欢我,然后我就去问了。” 现在她还记得当她问出“学姐,你是不是喜欢我”这个问题时,对方那一脸惊讶的表情。估计是没想到她不按常理出牌,脸皮也够厚吧。 “然后学姐就承认了。我当时就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弥封看向繁秋荼,眼中的情意毫不遮掩。 “她今天送我奶茶,说是为了感谢我昨天给她占座,不接受奶茶,她就请我吃饭。然后我就把奶茶接过来了,想着送给室友的。” “你那学姐应当是没对你死心。”繁秋荼在职场浸淫十几年,什么样的人的没见过,就二十来岁的小孩儿,光看那双眼睛她就能猜到对方什么打算。 那位学姐家庭条件应该不错,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从容是刻在骨子里的,但脸上的笑容就显得有些虚伪,说的难听一点就是“装”。并不是说她刻意这么做,而是已经形成了习惯和肌肉记忆。 许是火候还不到,眼神毒辣的人不仅能看出来,并且也会感到不舒服。 “这就有点难办了。”弥封苦恼道:“我总不能跑到人家面前说‘死心吧,我不会喜欢你的’?” “我会挨打的吧。” 繁秋荼淡淡“嗯”了声。 弥封隔着薄薄的布料,捏了下放在裤兜里的东西,坚硬的质感让她临时多了份打算。 “那个问题想好了吗?现在能给我答案了吗?” “还不到一个月。” “也不差几天了。既然今天见面了,那就把问题了结,给我个答案吧。不然我会焦虑到睡不着吃不好,你看看我这段时间,”弥封捏着自己脸颊上的肉,“都这么瘦了,捏起来一点也不软乎乎了。” 繁秋荼睨了她一眼:“我看你倒是胖了不少,奶茶没少喝吧。” 弥封嘟囔:“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总觉得你还小,担心你分不清对我的感情。可能你对我只是单纯的依恋,是对亲人的爱,而不是、而不是恋人间的喜欢。” 她之前也和裴元祯聊过,说了自己的忧虑。看着她忧心忡忡的眉眼,丝毫不见当年的意气风发,裴元祯说了一句话。 她和弥封要么一起走一辈子,要么中间分开,不管哪种结果,她都不会有任何损失。 所以,为什么要有所顾虑,难道现在眼睁睁看着弥封投入他人怀抱就不痛苦了吗?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爱这个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也没人知道她有多渴望得到她,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只单纯试想弥封和别人在一起的可能,心脏疼得好像痉挛一般。 要不,就跟随心愿走吧,什么结果她不知道,她只想在无数个夜晚,去亲吻怀里的小姑娘,搂搂抱抱,做更加亲密的事。 弥封说道:“你的顾虑,也是我确定自己心意前的疑惑。” “那时候我很确定喜欢你,但分不清是哪种喜欢,然后,我遇到了一对恋人。”弥封笑了笑:“在恋人之前,她们是一对继姐妹。我说出我的疑惑,她们说,如果我把你当做亲人,是不会对你产生欲望的,很有道理不是,可惜这让我更看不清自己的心意了。” “直到那天,我躺在摇摇椅上,你在我旁边看书。我看着你,突然间豁然开朗。是我一直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繁秋荼也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弥封解下安全带,凑近她,轻轻吻着她下巴,然后嘴唇上移,若有若无碰触着那两枚柔软的唇瓣。 “我对你是有欲.望的,我极度渴望着你的身体。我也无比确切的认识到,我爱你,无关我们彼此的身份,是十分纯粹的,独属于恋人的爱。” “答应我好吗,我不会让你失望,也不要担心,更不要害怕,我将与你一起走过这一辈子,还有以后的许许多多个世界,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虽然繁秋荼不理解弥封所说的许许多多个世界是什么意思,但这并不妨碍她深深迷恋着小姑娘如此炙热而真诚的爱意。 最后一丝顾虑消失,她轻轻“嗯”了声,然后主动吻住了对方的唇。 弥封心中一喜,松开牙关,顺便解开了女人身上的安全带。 这记深吻迫切而理激烈,碍于场地有些小,所以两人的动作都有些限制发挥了。 弥封跨坐在繁秋荼大腿上,牵引着那双环在自己腰部的手来到身前。女人无意识地跟着她动作,直到左手中指传来一抹凉意。 “安安。”女人呢喃着,想低头看看那是什么。 弥封扣着她的双手,不依不饶地继续纠缠,女人很快忘了这个小插曲,再次沉浸在小姑娘给予的澎湃的爱意中。 弥封咬着她的唇,含糊不清地喃喃道:“套牢了,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直到车内响起一阵轻柔的铃声,才把两人从吻得往我的状态中唤回来。 繁秋荼推身上的人:“接电话。” 弥封抵着她肩,平复着剧烈的喘息。拿出手机一看,是小瑜的来电。 她坐回副驾驶,接通。 而这时繁秋荼发现了左手中指上的那枚戒指。 银色的戒指看不出什么材质,但色泽极好,款式简约大方,内部中间有红色的光华流转,像一条在流动着的红色的水流,蕴含着充沛的生命力。 她心中流露出浓烈的欢喜来,心脏剧烈地跳动,此情此景她像是期盼了许久,如今终偿所愿。 戒指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欣喜,里面的红线散为薄薄的红雾,在里面欢快地跃动着。 弥封挂断电话,看到的就是女人一眨不眨地盯着手上的戒指,眉梢微扬,嘴角含笑。而那戒指已经由银色化为了浅红,可见其主人的心情是相当的好。 这是她花了快一个月的功夫,用牵心石打磨而成的戒指。两颗石头,两枚戒指。 在那个修真界,牵心银霜石原本是只存在于《异物志》中类似于传说中般的存在,相传整片大陆仅有两枚,如果是结为道侣的两人拥有了它们,那么她们将会生生世世为彼此的伴侣,不论在哪,两人相隔多远,牵心石都会指引着它们的主人,找到她命定的爱人。 牵心石有灵,若在那修真界,这将会是人人趋之若鹜的天阶法器。 弥封执起那只柔软的手,在那枚戒指上吻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我新上任的女朋友,等我满20岁了,我们就结婚吧。” 恋爱婚后也可以谈,和繁秋荼结婚这事,她已经迫不及待了。她想要伴侣的名分,仅仅一个女朋友的身份,满足不了她。 “好。”女人抬手抚着小姑娘的脸颊,盈盈美目波光流转。 弥封拿出另一枚戒指递给她:“劳烦我的未婚妻给我戴上了。” 繁秋荼接过,近乎虔诚地将这枚戒指套到小姑娘的中指上。 女人的眼底弥漫出一层水色:“我爱你,安安。” *** 弥封20岁生日的第二天,两人就去民政局领了证。至于婚礼,繁秋荼打算的是等弥封毕业后再举办。 成为合法妻妻的当晚,两人胡闹许久,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她们才搂着沉沉睡去。 这次繁秋荼在国内陪了弥封一个多月,直到子公司那边出了副总解决不了的事,她才匆匆回了W国,并因此而安抚了闹脾气的小姑娘许久。 当时繁秋荼戴着弥封送给她的那条choker,任由对方跟一只小狗崽儿似的在她脖颈上又舔又咬。 大二,弥封申请了去W国留学。 大学毕业那年,繁秋荼将子公司留给培养起来的接班人,打算回国。弥封放弃在W国读研的机会,和繁秋荼一起回国。 回国后繁秋荼从公司离职,自己开了家工作室,而弥封在国内攻读了硕士,博士,毕业后在相关机构从事科研工作。 在繁秋荼48岁那年,收到来自F国某著名工作室的邀请,想让她去担任首席设计师。 繁秋荼很是心动,但舍不得自己的爱人放弃事业而跟随自己辗转。纠结许久,想要放弃。 弥封问她为什么。 繁秋荼摸着她的脸,目光温柔:“当然是舍不得我们的家了。”当初繁秋荼决心回国发展,便用积蓄重新买了套新房,不是很大,但布置的十分温馨,如今两人已经在这里住了八年,留下了一些珍贵而难忘的回忆。 其实弥封也舍不得,但对她来说,重要的从来不是被冠以“家”这个称呼的房子,而是人。 “你在哪,家就在哪,我就在哪。想去就去吧,我们到F国定居,房子而已,再买一个就是。” 于是弥封辞去工作,跟随繁秋荼一同来到F国,成了一所有名大学天文学专业的教授。 两人在F国定居,生活十分幸福,她们对彼此的爱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逝,反而在时间的积淀下愈发浓烈。 这一世繁秋荼纵然比弥封大18岁,但在弥封的照顾以及牵心石的滋养下,一直活到了90岁,陪伴弥封53年。 弥封给她处理好后事,慢一步追随繁秋荼而去。 第130章 有妖 。 夜里十点多, 穿着薄外套、骑着电瓶车的少女飞快往家里赶,带起的凉风吹起了她的衣摆,一抹凉意突然落在了她的鼻尖上。 少女向空中看了眼, 有零散的雨滴落入眼中, 她条件反射地闭上一只眼,同时将把手拧到最底, 想趁着雨势还没变大赶回家中。 但天公不作美,雨丝很快变得细密起来, 她戴上兜帽, 顶着雨又往前赶了几百米,来到一座公交车候车亭下躲雨。 或许是和今晚的天气有关, 大街上都没什么人,不时有一两辆车飞驰而过, 除此之外,骑着电瓶车的就只有她一个。 少女看着雨越下越大,心头也被蒙上了一层阴霾。她干脆坐在椅子上, 撑着下巴看着雨落在地上然后向四周迸溅。 “系统, 趁这个空给我传输一下原剧情吧。” 【宿主, 这方世界只有对原身视角的一部分描述。】 “有线索就行,给我吧。”对弥封来说, 没有原剧情乃至没有线索的世界,她遇到的多了去了,这根本不重要, 甚至有时候会有助于她完成任务。 原身在很小的时候, 就有大人告诉她,这个世界是有妖怪的。但很可惜,前24年她都没有见过一只妖。 原身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公司做会计, 每月拿着三四千的工资,在这座大城市勉强能养活得了自己,但也仅限于此。 她24岁的时候,公司空降一位财务总监。某天两人在公司茶水间遇上,说了第一句话。原身觉得这位总监很是亲切,不由心生好感。 一段时间之后,两人在一起了。 由于这里时间跨度过大,弥封也弄不清这两人到底怎么搞到一块儿去的。她只能跟随原身视角,去搜集有关这方世界的微量信息。 她们在一起后,原身迟钝地发觉,她身边总会偶尔出现一两次怪事。 比如说,家里莫名其妙会多出几根黑色的不知名动物的毛发;夜里半睡半醒间,身上突然多出来的毛绒绒的触感;再就是会有长着一双蓝色眼睛的女人在暗处偷偷盯着她…… 她害怕,便跟总监说了。对方安抚她是因为工作压力大产生的幻觉。 原身信了。 两人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弥封发现,总监对原身的态度很奇怪,时而宠溺无度,时而冷的像块冰,不过大部分时间总监对原身态度还算正常,两人的相处模式像已经在一起了七八年的情侣。 原身应当是爱极了自己的女友,不然也不会在对方突如其来的冷漠下,不敢去怀疑对方对自己的心意,反而一遍遍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够好。 平静的日子结束在当年冬季的某个雪天。 原身正常上下班,半路突然冒出来三个道士模样打扮的男人,其中两个很年轻,看着二十多岁的样子,其中一个高大英俊些的,肩膀上立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儿。另一个老一些,头发花白,山羊胡也是黑白交错。 老家伙手中拿着一柄拂尘,其他两人各背负着一把剑。 三人围成一堵墙,把原身困在里面。 老家伙朝她肩头拍了一下,原身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失去了控制,径直跟随那三人去了个无人的偏僻地方。 原身心里害怕,后退一步和几人拉开距离。 “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她的弱点在哪?” “什么弱点?”原身不解,一脸戒备:“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你还不知道吧,你看上的那个女人,她是一只妖。” 对面的三人嘲讽地大笑了起来,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妖是我们人类的敌人,它们会吃人,不管你是她的谁,当妖性占据主导,它们会毫不留情咬穿你的喉咙,挖出你的心脏,然后一口一口吃掉。” 一人蛊惑地说道:“所以,我们帮你杀了她,告诉我,她的弱点在哪?” 原身一脸恍惚地看着她们,她似乎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消息,但细细想来,仿佛一切有迹可循。 原身连退数步,摇头道:“我不知道你们说的弱点是什么。” “我之前都不知道她是妖,又怎么知道你们口中的弱点。” “她平时最在意哪个部位?” 某个画面在原身脑海一闪而逝,她平静道:“我不知道,她和人类没什么区别。” 三人威逼利诱,都没问出想要的答案,于是他们便把原身杀死了。 合上眼的前一秒,原身仿佛看见自己的女朋友飞奔而来,头顶立着两只纯黑色的三角耳,身后张扬着数条黑色的蓬松的尾巴…… 只那一眼,弥封要比原身看到的东西多的多,其中就包括女人红宝石般的眼中流露出的恐慌。 弥封从识海中出来,揉了揉眉心,此时雨小了不少,渐渐有了停止的趋势。 “任务是什么?” 【杀了那三个捉妖师。】 “嗯。我知道了。”弥封猜测原身想要那三人的命,不仅仅是为了复仇,最主要是为了自己的女朋友。 至于对方爱不爱她,应当也是爱的吧,只不过那爱里掺杂了太多其他东西。 雨停了,空气中弥漫着土腥气和青草的味道。弥封将电瓶车推出来,拂了拂座位上的雨珠,跨上就要离开。 这时,她敏锐地听见旁边的绿化带里似乎有什么动静,她立刻戒备起来,一双眼灼灼地盯着那处。 她可没忘这不是个普通的世界,而是有妖的,有身怀修为的人类。 窸窸窣窣几声后,从草丛里探出一个白色的东西,头顶的毛发一缕一缕的粘黏在一起,细看下好像一只猫猫的脑袋。 “喵呜。” 果然是猫。 弥封并没有因出现的是一只萌物而放松警惕,她站在那,默默观察这只猫的动静。 而猫猫半只身子藏在草丛里,琥珀色的眸子也在看着面前的少女,它的脑袋微微歪向一边,红色的血迹在白色的毛发间格外显眼。 似是没察觉到危险,它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浑身都湿漉漉的,毛发粘在身上,显得这具幼小的身体瘦弱又可怜。 它走到弥封腿边,在那雪白的裤脚上不停地蹭着,一边还发出撒娇似的黏腻的叫声。 弥封看着它的动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声音冷淡:“哪来的野猫,又脏又丑的,别蹭我。” 正在她鞋子上撒娇打滚的猫猫动作顿了半秒,之后小小的身体一翻,露出柔软粉色的腹部,更加用力的卖萌起来。 弥封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味:“你能听懂我说话?” 猫猫“喵呜”两声,半秃的尾巴遮住腹部,尖嫩的牙齿咬上了弥封的裤脚。 “系统,它是普通的猫吗?” 【没有检测到妖气。】 弥封若有所思地看着赖上自己的猫。 她捏住它的后颈皮将它提了起来。 这只猫不足一个成人的小臂长,看样子应该还是只幼猫。毛发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瞳孔浑圆乌亮,像一颗色泽温润的黑曜石。 只不过这只猫受了严重的伤,身上血迹斑斑,左前爪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扭曲着,应该是折了。尾巴上的毛几乎没有了,一道长长的血痕从尾巴尖一直延伸到尾根处。 此时猫猫正紧张地看着她,尾巴遮在腹部,尾尖还一颤一颤的。 弥封总觉得这只猫通人性,尤其是那双眼睛,跟会说话似的,可系统又说这只猫身上没有妖气,应当就是普通的流浪猫。 可能这方世界的动物都是这般有灵气吧。 “小家伙,看在我老婆的份上,就勉为其难收养你好喽。” 如果原身视角没错的话,这方世界的繁秋荼应该是一只妖。至于是什么品种的,看那双耳朵,貌似是猫耳。 弥封把猫放进车筐,脱下外套将其小心地裹了起来,然后单手抱着,骑车往家的方向赶去。 猫崽应当是被抱的不舒服,从里面挣扎了几下,露出一个圆圆的小脑袋出来,它“喵呜”叫了一声,在弥封胸前蹭了蹭,感受着起伏的胸膛和平稳的心跳,就着这个姿势闭上了那双透亮的猫瞳。 大约十五分钟后,弥封到家了。这是座老小区,楼房很破旧,楼层也很矮。这里两年前应住户要求安装了几座充电桩,给电瓶车充电更方便了。但由于需求量大,所以充电桩往往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今晚她加班回来的晚,充电桩就只剩一个位置,她挪了挪别人的车,把自己的车挤进了那个小夹缝里。 被她临时放在车筐里的幼猫一直很乖巧,没受伤的爪子攀着车筐默默注视着她的动作,直到弥封抛下它上楼去拿充电器,它边发出凄厉的惨叫,边颤着身体要从车筐里跳下来。 “妈耶,祖宗,你不要命了。” 弥封回头一瞧,差点没被吓出什么毛病来,她急忙接住从车筐里翻下来的猫,惊魂未定地呼出一口气。 如果是普通的猫也就罢了,但这只猫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少,弥封真担心它一个不小心就噶了。 猫猫窝在她怀里,没受伤的爪子死死勾住她身前的衣裳。 “松手。” “喵呜。”猫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 “松爪子。” “喵呜,喵呜。” “唉,算了。”弥封看着自己被勾得抽丝的卫衣:“等找到老婆了,让老婆给我买新的。” 猫猫听闻,松开爪子,又在另一边勾出一个洞。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0-140 第131章 有妖 。 给车子充好电, 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弥封有些困,但是她还要安顿好怀里的这个小家伙。 原本弥封是打算明天带它去宠物医院治疗,但系统说猫猫受伤非常严重, 左前爪粉碎性骨折, 腹部的伤口伤到了脏腑,整个身体承受着巨大的疼痛。而且生命力在持续性流失, 等到明早有没有命还很难说。 毕竟这是一只小生命,弥封如何也不会放任它死亡, 既然等不了去医院了, 那就在家里给它治伤吧。 原身不会医术,但弥封不同, 她本身是有一定医学基础的,主治医师和兽医都做过, 不过很长时间没有实操过了,而且家里也不具备手术的条件,她自然不会擅自给猫猫做手术。 反正还有系统, 她也有积分, 直接兑换一些高效药就行了。 猫崽趴在沙发上一直看着她, 弥封对上那双猫瞳,总有种自己被看穿的错觉。她干脆走进卧室, 再出来时手上提着一个医疗包。 她把猫翻过来放在腿上,拿起棉棒蘸上药水开始处理伤口。上面普通的划伤倒是好处理,可腹部那么大一个口子, 自然得采取非常手段。 于是她在猫猫颤抖的目光中, 从医疗包里拿出一根穿着长线的针。 弥封咧开嘴笑了笑,左手死死按住猫崽胡乱扑腾的爪子,威胁道:“再闹腾我就不给你打麻药。” “喵呜, 喵呜。” “你喵喵什么喵喵,给我老实点,要不是看在我老婆是只妖的份上我才不管你呢。这些东西花了我二百多积分,你用也得用,不用也得用。” 猫在她手下瑟瑟发抖,叫出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一双猫瞳湿润而无辜,别提有多可怜了。 “别动哦,再动把你绑起来。” 弥封微微松了些力道,猫立马踢蹬起两条后腿想要挣脱逃跑。弥封眼疾手快,捏住了它后颈皮。 往身后一摸,拿出一根粗短而坚固的麻绳出来。她三两下把猫捆好,又拿出一根布条,遮住了它的眼。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就在猫崽心惊胆战的等待接下来皮肉被针穿透的疼痛时,忽然眼前一亮,那个恶毒的女人摘下了蒙眼的布条,解开了捆着它的绳子。 “好了,一边玩去吧,困死我了。”弥封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屈指擦掉眼角沁出的泪。 胡乱地洗漱一番,她半睁着眼走进卧室,关上门。 此时猫崽尚处于身上的伤已经彻底愈合的震惊中,它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坐着,两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腹部。 骨折的爪子也好了,灵活的不像受过伤的。 这是什么妖术,还是什么法术,它并没有在这个人类身上感受过任何灵力的波动。 小小的圆眼里是大大的疑惑,它扒拉开医疗包,里面放着几个瓶瓶罐罐,上面没有任何标志,完全一副三无产品的样子。而就是这些东西,彻底治好的她所有的内伤和外伤。 它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从沙发上跃下来,步子轻盈地来到阳台,趴在上面阖上了眼。 淡淡的月华倾洒在它身上,化为星星点点浅蓝色光斑,落入洁白的毛发间消失不见。猫猫伸展着柔软的身体,喉咙里发出舒适的“呼噜呼噜”的声音。 次日是周六,弥封不用上班,她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起床后她在卫生间洗漱,看着镜子里的人,她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 直到她走进客厅,脚差点踩上一团白色的东西。 她猛地后退一大步,脱口而道:“什么……” “喵呜。” “玩意儿……” “原来是你啊,别老是在我脚边转来转去的行不,我真怕一脚踩死你。” 她趿拉着拖鞋走进厨房,看着空荡荡的冰箱陷入了沉思。猫猫在她脚边一边转悠着一边喵喵叫,见她不理自己,亮起爪子勾住裤脚就往她身上爬。 “喵呜。”人类,本少主饿了,要吃肉,快点献上新鲜的食材。 猫爪子很利,弥封又只穿了件睡裤,指甲难免会碰到她的肉。弥封吃痛,单手捏住猫崽的后颈皮将它提起来,又看到自己的睡裤被勾出一道道丝,想起原身穷的不到一千块的银行卡,她双目简直要喷火。 又一想还要两年才能遇到繁秋荼,她眼前就一阵阵发黑。还要养这个小东西…… 她自己都快养不起了好吗! “你伤也好了,哪来的回哪去吧。” 她换好衣服抱上猫出了门。 猫崽不安地在她怀里扭来扭去,都被弥封牢牢钳制住了动作。 “喵呜。”你要带本少主去哪,快放本少主下来。 猫在她怀里疯狂地叫,被弥封一把捂住了嘴。 最后弥封抱着它来到小区外的绿化带,把它放下转身就走。 猫崽盯着那道身影,气得露出了尖尖的嫩牙。 “喵嗷呜,喵嗷呜。”既然捡走了本少主,就要对本少主负责到底。 猫崽迈着四条腿撒丫子往前追,瞅准距离,朝前高高一跃,爪子就勾住了弥封的衣服。 感受到身后骤然出现的重量,弥封登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如果不出意外,她的外套应该被勾出了洞。 “下来!”弥封的耐心告罄,她就要脱下外套。猫崽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再次一跃,四只爪子艰难地立在弥封头顶,已经长出新毛的尾巴在她脑后一甩一甩的。 没想到这下倒方便了弥封,她扯住猫尾巴就把在自己脑袋上作威作福的小东西拽了下来。 猫崽在半空调整好姿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而就在这时,猫崽再次腾空,它茫然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面,心脏重重跳了下。 它蓦地回头,看到一张英俊带着几分少年气的脸。 只是那张脸看着莫名有些阴郁。 “喵嗷呜——” 猫崽眼中流露出人性化的惊恐,它凄厉地尖叫起来,四只爪子一直朝弥封的方向扑腾,想求得这个人类的帮助。 弥封也看见了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两人,都是年轻男性,脸颊干净俊朗,身着青色道袍,身负长剑。其中一个肩膀上立着一只鸟儿,不及巴掌大,羽毛五彩斑斓,十分漂亮。 弥封眸光稍沉,走上前讨要自己的猫。 男人仔细打量了猫几眼,随后扔给弥封,下压的眉眼给人一种阴翳的感觉:“你这只猫倒有意思。” 弥封把猫崽抱在怀里安抚,此时也顾不得跟它算勾破衣服的事了。 “嗯,就是太顽皮了。你肩膀上那只鸟挺好看的。” “我这只鸟和你这只猫可不一样。”男人逗弄着肩膀上的鸟离开了,临走前还说道:“畜生不听话,打一顿就行了。” 两人走远了,猫崽从弥封怀里探出头,“喵呜”一声,跳到了她肩膀上,长长的尾巴轻轻圈住她的脖子。 之后又叫了两声,用猫猫头腻歪地蹭着弥封的脸颊。 “喵呜,喵呜。”人类,本少主饿了,快带本少主去吃饭。 见人没反应,且脑袋一直朝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猫崽心生不悦,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哈气声。 “别闹。”弥封语气透着不耐烦,目光沉冷。 “听到没,畜生不听话,打一顿就行了。”至于打了之后是否有命在,那就要另说了。 猫崽打了个寒颤,刚刚那一瞬,她竟然在这个普通人身上察觉到了冰冷的杀意。 猫瞳中的神气霎时消散,它收回尾巴,蔫蔫地蜷成一团,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才好。 可即便心中生俱,它也从没想过要离开弥封,另谋他路。 直到那两道身影彻底离开视线,弥封才收回心神,低头看了眼窝在自己肩膀上的小家伙:“我养不起你,跟着我没肉吃。”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蹭到了它耳朵,猫崽尾尖颤了一下,身体又使劲儿缩了缩,自雪白的毛发间传出一道小小的叫声。 弥封把它抱下来放在地上,她走一步,猫崽就倒腾着小短腿跟上来。弥封见状不由心生无奈,又弯腰把小家伙捞进了怀里。 “既然决定要跟我走,那先说好了,以后不准再勾我衣服,勾坏一件揍你一次,勾坏三件就把你扫地出门。听见了没?” “我也不管你听不听得懂,反正我说了,我就默认你听懂并且接受了我所说的条件。” “如果不接受,那就跳下来自行离开。” 猫崽在她怀里立起身,两只前爪攀住她肩膀,凑近下巴在上面舔了一下。之后又老老实实地缩回弥封臂弯处,耷拉着的尾巴轻轻摇晃着。 回到家,弥封把猫放下来,接着转身就要再次出门。 “喵呜。” 猫崽跟在她后面叫了一声。 弥封脚步一顿,回头道:“我出去买饭,你乖乖在家里。” “喵呜。”好吧。 猫崽在原地坐下,一双琥珀色的猫瞳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喵呜,喵呜。”早点回来哦,别忘了给本少主带吃的。 弥封看它乖巧的样有些不放心,于是微微一笑,又嘱咐道:“如果我回来看你又勾坏了什么东西,你那双爪子就别想要了。” 说完后她出了门,独留一只猫趴在地上,脑袋枕着前爪,满脸幽怨地看着门口。 什么嘛,本少主怎么可能那么不懂事。 弥封下楼,脸色带几分恍惚。真是奇了怪了,她为什么要这么认真的跟一只猫说话,它又听不懂。 啧,算了,还是想想怎么搞钱吧,不然还没遇到繁秋荼她就先饿死了。 第132章 有妖 。 弥封骑着她的电瓶车, 先去宠物店买了一袋猫粮。她对这个不太懂,挑了一袋价格中等5斤装的,花了她100来块钱。据店员说, 这一袋幼猫的话能吃大约一个月左右。 然后又在店员的建议下买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包括但不限于猫条、罐头、生骨肉之类的。付完款她看着缩水一半的银行卡欲哭无泪,这还没买猫窝、猫玩具什么的。 回去的路上她给自己买了份米线, 加麻加辣的,额外加了份肥牛卷和撒尿牛丸, 加上打包费共计13元。 拎着东西打开房门, 弥封看见猫崽还是在原先的地方趴着,听见她回来的动静, 猫瞳一亮,迈着小短腿来到她脚边不停地蹭。 “喵呜, 喵呜。”你回来啦,好香,给本少主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 方才一只猫孤零零的画面被她看在眼中, 弥封心头一软, 忽然觉得这几百块钱花的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从昨晚就没吃东西, 饿坏了吧,看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 弥封把米线放在茶几上, 开始解塑料袋子。猫粮、猫条以及生骨肉之类的通通往地上一放,她便回身去寻找小猫崽。 “嗯?”本该围在她脚边打转的猫猫不见了,弥封起身一瞅, 发现那小东西正站在沙发上, 伸着前爪扒拉着她的米线。 “你在干什么?” “喵呜,喵呜。”好香,好想吃这个。人类, 本少主要吃这个。 弥封走过去把它捞进怀里,猫崽的指甲死死勾着塑料袋不撒爪子。 “松开。” “喵嗷呜。”不松,我要吃这个,要吃这个。 弥封捏着它的后颈皮皱眉:“我数一二三,再不松开我就把你指甲剪了。我说到做到。” 为了防止猫猫勾烂衣服沙发以及抓伤主人什么的,应该定时修剪指甲才对,而且这只猫爪子利得吓人,指甲从肉垫中探出来,像是一柄锋利的弯刀。 但是弥封并不想给它修剪,猫崽看起来就像只野的,说不准哪天它突然跑了,锋利的爪子可以给它增加野外生存的能力。 如果猫实在不听话,她也不介意断了它那双利爪。 猫猫小小的“咪呜”一声,回头去看拧着它后颈皮的女人,见弥封神情冷厉,那双圆润的猫瞳霎时化为竖瞳,清透的琥珀色中隐隐透出红色流光,转瞬即逝。 而弥封方才一直盯着它的爪子,所以错过了这一瞬的变化。系统倒是检索到了,但由于出现的时间过于短暂,它并没有捕捉到数据,反而怀疑自己的检索功能出了问题。于是它也没多说。 “喵呜。”好嘛,我松开就是了,真小气。 猫崽耷拉着尾巴,爪子松开塑料袋,垂头丧气地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它只瞄了眼地上堆着的东西,垂着脑袋来到墙角蜷起小小的身体,别提有多可怜了。 这是什么情况,这家伙还跟她赌起气来了? 弥封的眉头拧的更紧:“你不饿?” “咪呜。”怎么可能不饿,听着肚子里响起的“咕噜”声,猫崽委屈巴巴地舔了舔肚子上的毛,又哼唧一声,把脑袋埋进了两只前爪里。 饿归饿,但她又不是宠物猫,才不吃猫粮呢,哼! 就是饿死它也不吃。 弥封困惑的目光落在猫粮上,营业员分明说这种是店里卖的最好的一款,收到的反馈都不错,猫咪也十分爱吃,怎么到她这…… 弥封恍然大悟,袋子还没拆开呢,猫崽应该不知道这是可以吃的好东西吧。 于是她撕开包装袋,伸手抓了一把,“嘬嘬嘬”唤着对她爱答不理的猫咪。 “看这里看这里。”弥封敲敲地板,想吸引猫崽的注意力。 却不知猫猫将脸埋得更深,还偷摸摸翻了个白眼。 弥封叹了口气,只好走过去蹲在猫猫旁边,摊开手掌放至它脸侧,另一只手戳戳那毛绒绒的小脑袋:“喂,看看这是什么?是香喷喷的猫粮哦,超级好吃的。” “喵呜。”拿开你的手,本少主不吃。 “你不吃吗?你不吃我吃了哦。” 弥封模拟出吃东西的声音,一边偷偷观察猫猫的反应。果不其然看见猫耳倏立,脑袋也转了过来。 看着圆润的猫瞳里流露出震惊,弥封笑了起来,有种恶作剧得逞的愉悦。 猫崽发现自己被骗了,抬爪扫落摊在眼前的猫粮,冲人哈了两声气,站起来就要跑。 它动作快,弥封动作更快,抓着它尾巴将窜出大半的身体拽了回来。 敏感的尾巴被抓住了,猫崽条件反射一个回身,尖利的牙齿直接咬上了那只罪恶的手。 可在牙齿接触到肉的那一瞬,被它硬生生止住了接下来的动作。 许是心虚,它松开嘴,安抚性地用带着倒刺的小舌头舔了舔,同时抬头偷偷瞄向差点被它咬了一口的女人。只一眼,差点吓得它炸了毛。 这个可恶的女人目光阴沉地盯着它,表情似笑非笑,仿佛心里酝酿着什么坏主意,只等下一秒就爆发出来。 猫崽后退两步,倒没有逃跑,而是低着头耷拉着尾巴,蔫巴巴地小声叫了下。 “喵呜,喵呜,喵呜。”对不起,本、本少主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突然抓人家的尾巴,不知道尾巴对小猫咪来讲是很敏感的嘛。 弥封眸光微软,心下叹气,弯腰揉了揉小东西的脑袋。 “不想吃猫粮是不是,那就吃这个吧。” 她从袋塑料袋里拿出一盒猫罐头,打开后放在猫猫面前。 “这个该吃了吧。” 谁知猫崽只是闻了闻,舔都没舔,直接嫌弃地撇开头。 弥封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在突突地跳。 她强忍住想要揍猫的欲望,又拆开一袋生骨肉倒进盘子里。把那盘子往猫面前一推,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盯着它。 “喵呜。”猫崽凑近轻轻嗅了嗅,虽然嫌弃这不是新鲜的肉,但还是试探性的咬了一小口。它发现自己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便矜持而优雅地吃了起来。 弥封见状终于吐出一口气,吃东西了就行,好歹暂时是饿不死了。不过自己买的这些猫粮猫罐头什么的,大概是废了。 猫猫一直吃生骨肉也不行,因为她养不起,所以得再寻摸点其他东西喂给它。 搞定了猫崽,弥封开始吃饭。装米线的塑料袋直接破了一个大口子,塑料盒上也有划痕,从中部一直蔓延到底端。 掀开盖盒盖,又麻又辣的香气扑面而来,勾得人嘴巴里直分泌口水。弥封两眼放光,拿起一次性筷子夹起米线,胡乱吹了几口气,便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 米线泡的有些软了,但丝毫不影响它的美味,弥封满足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一旁嚼着生骨肉的猫崽闻见味道,顿时觉得面前的肉不香了,圆溜溜的猫瞳直勾勾盯着缠绕在筷子上的粉。 “喵呜。”本少主也想吃。 猫崽抛弃它的肉肉,凑过来钻进弥封的胳膊下面,前爪搭在茶几边沿,踢蹬着两只后腿往桌子上爬。 圆溜溜的猫瞳有几次化为竖瞳,小小的身体绷的倍儿直,颇有种得不到誓不罢休的架势。 弥封嫌它烦,把它拨到一边,单手护住自己的米线:“去去去,一边儿去。” 猫崽眼珠子一转,老老实实地收回爪子,回到自己的饭盘面前。 它慢悠悠地咬了几口肉,又嗅嗅旁边的猫罐头,随即嫌弃地咧了咧嘴,爪子一扬,直接把猫罐头连汤带肉的掀飞了。 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径直盖在了弥封脑袋上。 弥封本来吃米线吃的好好的,忽觉脑袋一疼,好像是什么东西砸了过来,然后她就看见浑浊的汤汁自头顶顺着额头缓缓流下,滴在鼻尖,最后落于嘴唇。 浓烈的腥味扑鼻而来,弥封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她的动作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只有一双眼透着强烈的难以置信。 猫崽的本意是拍飞罐头,然后弥封看见了肯定会去打扫,那么它就可以瞅准机会去吃让自己垂涎欲滴的米线了。 可它真没想到那罐头自己长了眼,会刚巧落在她脑袋上啊啊啊!!! 这真不是它的本意啊!!! 干了坏事的猫崽悄悄后退,眼睛化为竖瞳,一眨不眨盯着弥封的方向。 它看见女人抬手拿下猫罐头放一边,然后抽了一张纸巾在脸上擦了一下,整翻动作漫不经心,颇为随性。 看着貌似大概好像……不是那么生气的样子。 猫崽炸起的毛慢慢平缓下去。 “喵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以后不把罐头盖你头上了。知错就改是它身为一族少主应当必备的品质。 想到这猫崽有些骄傲地昂了昂头,它多好,它多棒,它认错了诶,还会改正呢,它真是一个合格的少主。 正沉浸在自我良好中的猫崽微微勾了勾它那三瓣嘴嘴角,可下一秒,它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它看见女人回过头来,那张脸黑的堪比墨水,一双眼眸冰冷而锐利,好像往外“嗖嗖嗖”发射着刀子。关键是她的嘴角是向上挑着的,是非常标准的“微笑”,这就显得她的表情在猫崽眼里诡异又可怖。 “喵嗷呜。”猫崽被吓到了,叫声凄厉,仿佛附近的空间都被撕裂了大大小小的口子。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毛发又瞬间炸开,尾巴一根天线似的直直立着。 “过来,听话,我保证不打你。”弥封温柔地跟小猫咪说道,还用它想吃的米线来诱惑它。 虽然变成了一只普通的小猫,行为举止也变得幼稚了,或许还傻了点,但心口如一和口是心非它还是能分得清的。 猫崽“嗖”一下窜出去跑没影了,弥封看着一晃而过的白影,简直被气笑了。 “呵,不怕逮不到你。” 第133章 有妖 。 许是猫崽真害怕了, 躲了一下午都没出来,弥封也不在意,中午收拾好东西后就坐在电脑前搜索有关这方世界的信息, 一直到晚上。 她通过得到的碎片式信息, 完整的凑出了这方世界的背景。 原本人和妖生活在各自的区域互不打扰,但随着环境的逐渐破坏, 妖族的家园在大范围缩减。迫不得已他们出世,和人类签订协议, 允许妖族进入人类生活范围, 并可一直生活,但不得伤害人类。作为交换, 他们每年为人类提供足够数量的妖骨、妖血等辅助人类修炼的物品。 协议签订后,于人族与妖族地盘的交界处成立了掌妖司, 主要管理生活于人族的妖类事宜,名为保护,实则是限制和监视。 随着妖族出世, 人类中渐渐出现了名为“捉妖师”的“非法”组织, 顾名思义, 这类组织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猎杀或捕捉妖物,或制成傀儡, 或啖其血肉增加修为。并且为自己的行为冠上“除魔卫道”的“美名”。 掌妖司为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该机构的司长和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是人类。人类是世界的统治者,杀几只畜生又怎么了。 他们也想过反抗, 但和人类动手势必会惊动掌妖司。掌妖司有可以压制他们的法器, 可笑的是,这种法器还是用他们的血肉炼制而成。家园被毁,部分妖族只能隐藏在人类中战战兢兢的活着。 不过, 好在捉妖师对他们这些修为低下的小妖并不感兴趣。 人与妖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如此过了五百多年。 但弥封猜测,五百多年差不多已经是极限了,人类贪婪无度,和平的假象并不会再维持很久。 这方世界因为有少量灵气,所以人类可以修炼。但妖族修炼靠的是月之精华,只要每晚置身于月下,身体就会自动吸收月华,然后在体内转化为妖力。妖族没有妖丹,妖力储存于血肉中。 而且这方世界的修为等级划分与其他修真界不同。人族修为等级由高到低境界依次为旋光、灵照、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妖族境界划分则与人族不同,由高到低依次是玄丹、赤丹、水丹、乌丹、青丹、苍丹、霜丹、辰丹、雪丹。旋光境和玄丹境相当于修真界的筑基期。 由于这方世界灵气稀薄,哪怕一个格外有修炼天赋的人类,顶破天也只能到达旋光境。绝大部分人甚至连玉衡境的门槛都摸不着。 当然,若想修炼,还是需要有灵根。 弥封靠着椅背,沉着的视线盯着电脑屏幕晦暗不明。她本体是变异天灵根,这具身体的资质远远比不上她本体,是五行缺木的伪灵根。 但是变异灵根有变异灵根的修炼方法,伪灵根有伪灵根的修炼方法。她好歹做过仙尊的亲传弟子,手头上的修炼法宝以及修炼方法数不胜数。不过那些方法的使用必须建立在灵气充沛的基础上。 这方世界并不具备这个前提条件。 所以弥封干脆花费积分,让系统改变了她的灵根,将四灵根改成了天灵根。毕竟她要做的事,紧紧一个筑基期还不够。 等灵根修改完毕,弥封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她能感知到周围漂浮着的微量的灵气了。 天灵根天生受灵气喜爱,修炼速度极快,即便灵气微薄,但一下午的时间她的修为已经达到了摇光境。如果换在修真界,这个速度恐怕已经是炼气了。 弥封缓缓吐出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涌动着的灵力,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按这个速度,不出一个月,她就能达到天玑境,是这方世界有资历的捉妖师普遍集中的境界。 到时候她就可以利用修为赚小钱钱啦,说不定还能打听到她那不知所踪的老婆的消息。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肚子也饿了,弥封打开门,差点踩到趴在自己房门前的一团白。 “你怎么在这里?” 修炼过于顺利,弥封早就把中午小猫崽子的“谋反”之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抱起猫崽,摸摸它的头,温声道:“是不是饿了?” “喵呜?”猫猫小小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这个人类怎么不提中午的事儿了,是原谅她了吗。 猫崽绒绒的脑袋讨好地蹭蹭弥封的脸颊,确实有点饿了,人类,我们吃什么? 此时的猫崽不过是只普通的宠物猫猫,它自然发现不了弥封身上修为的变化,如果它知道弥封修炼了,怕是会再一次炸毛,然后纠结一番主动离开这个她喜欢的人类身边。 晚饭是弥封叫了一份外卖,然后给猫崽准备了生骨肉,这次猫猫吃的倒乖,没闹出什么幺蛾子。弥封看着它欣慰地点了点头。 饭后,弥封搂着它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它的毛。许是动作温柔,环境安谧,猫崽阖着眼昏昏欲睡。 “对了,你是不是还没有名字?我给你起一个吧。” 猫崽的肉垫在弥封怀里无意识地踩了几下,哼唧出软糯糯的小奶音。 “咪呜。”本少主有名字。 “嗯……你全身都是白色的,一根杂毛都没有,就叫小白吧。” “咪呜。”好……嗯?不对,这个人类说叫什么? 猫瞳倏地就睁开了,它伸着爪子在弥封身上拍了一下。难听死了,小白这个名字根本配不上本少主威武霸气的身份好吗。 弥封顺手捏着它软乎乎的肉垫:“不喜欢吗?嗯,那就叫小雪吧。” “喵呜。”这下猫崽彻底醒盹了,它牙齿咬上弥封的手指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咦,还不喜欢吗?” 猫崽点头。 “哦豁,果然是只有灵性的猫猫,都能听懂我说话呢。”弥封笑眯眯道。 猫崽有些心虚,接下来不管弥封再怎么逗它,死活不给回应了。生怕这个女人看出来她不是一只普通的宠物猫猫。 “那你说叫什么?” “喵呜。”本少主有名字的,本少主叫—— “哦,你说随便啊,虽然不知道你口味为什么这么独特,喜欢这个名字,既然是你自己选的,那就叫随便好了,嗯,大名随便,小名就叫随随啦。” 嗯?这个人类说叫她什么?随、随便?随随? 猫崽呲了呲牙,凶巴巴地叫了一声,然后一爪子拍在了弥封脸上。 可恶的人类,你叫本少主随随,那本少主就喊你便便! “走,随随,我们不看了,我们去洗澡,然后睡觉喽。” 听到洗澡二字,猫崽的脸迅速染上了红色,好在有毛毛遮挡,倒是看不出什么变化。 “喵呜。”这、这不好吧。猫崽爪子捂了捂自己的小脸,羞答答地叫唤了一声,咱俩才认识一天,这样是不是太快了。 得亏弥封听不懂它说的什么,不然非得将这只思想有问题的臭猫扔出家门不可。 而接下来也证明完全是猫崽多想了,不是她们一起洗澡,而是弥封单方面给它洗澡。并且洗的过程中弥封还拽着它两根瘦巴巴的前腿提溜起来,看了看它下腹的位置,随即露出了然的笑。 “哦,原来我们随随是个小姑娘啊,怪不得这么漂亮又可爱呢。” 猫崽愣了一秒,随即发出惨烈的叫声。 “喵嗷呜。”啊——!你这个变态的女人,本少主要咬死你。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儿,别闹了,乖乖洗澡。” 什么?多大点事?猫猫难道就没有尊严吗?变态,接招吧! 猫崽灵活地从弥封手中挣脱出去,然后在水盆里一滚,携带着湿漉漉的毛发张开四只爪,柔软的腹部直接盖在了弥封脸上。 水珠钻进鼻孔里,弥封毫不意外被呛了一下。 弥封闭了闭眼,强忍着心里的怒气安慰自己,不气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可是,她真的忍不了了啊啊啊啊!!! “随便!你给我过来!” …… 兵荒马乱的洗澡时间以猫崽被抓住而高告终。猫猫身体灵活,普通人一般很难抓住她,弥封失败了好几次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冒着OOC的风险直接动用本体技巧,扣住了猫崽的细小的喉骨。 眼中的怒意毫不遮掩,甚至有杀意隐隐迸出。 “我救你不是让你骑在我头上,知道了吗?” 猫崽吓得瑟瑟发抖,它头一次发现这个看似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女人,比害她落到如此境地的、杀妖不眨眼的捉妖师还要恐怖。 那是来自神魂上的碾压。 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是普通的人类,还是隐于闹市的修炼者? 猫崽在这里兀自猜测,下一秒脑袋上便挨了一巴掌。 “我问你知道了吗,给我点个头!” 猫崽收敛心神,可怜兮兮地点了点脑袋。 “说‘我知道错了,再也不犯了’,快点!” “喵呜。”我知错了,原谅我吧。 谁料弥封杏眼一眯,捏着它后颈皮提到与自己视线同等的高度。 “你果然能听懂我说的话。” 猫崽脊背一凉,炸毛失败。 第134章 有妖 。 弥封怀疑猫崽是妖, 但又在它身上感受不到丝毫妖气,她猜测妖气或许是被什么法器隔绝了,于是她动用系统能量将猫崽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并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 弥封百思不得其解, 只得将猫崽归属于妖族预备役的队伍中。 晚上一人一猫分开修炼,互不影响, 一个月过去了,弥封凭借逆天的修炼速度修炼到了旋光境。修炼过程中因为灵气稀薄, 方圆5公里内的灵气都让她霍霍干净了, 不得已她只好摆了个聚灵阵,用了小小的手段卡着一个月的期限勉强突破至旋光。 即便如此她并没有感到多开心, 因为她的修为境界已经到头了,到了旋光境之后, 已经没办法再往上突破了。 而这往往和该世界的天道法则有关,是没有办法克服的。 弥封梳理了□□内的灵力,然后打开系统商店想兑换东西, 她发现那些来自于修真界的绝大部分东西都处于无法兑换以及使用的状态, 包括她存在系统空间里的大量法器, 已经没有办法拿出来了。 能用的都是一些她看不上眼的低阶物品。 不用说,这绝对是天道对她的限制。 弥封挑来挑去, 选择了一件黑色披风。这件披风虽然达不到刀枪不入的境地,但用来保暖、遮风挡雨是绰绰有余了。最重要的是它可以用来装逼。 武器她兑换的是一把唐刀,通体黑色, 刀鞘上刻有龙纹。这把刀的品质接近于胡茗当初用的那把, 甚至还要更高级一些。 弥封换刀的原因,其实也是为了保持神秘感,这方世界大部分的捉妖师用的是剑, 如果她也用剑,怎么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呢。 弥封满意地看了看这身装备,半张脸隐于兜帽之下,唯见嘴角缓缓勾起的诡异的笑容。 她推开门,猫崽像往常一样飞扑进她怀里,亲昵地蹭着她的脸。许是感觉这次触感有些不同,猫崽蹭了一下抬头一瞧,差点没把魂儿给吓没了。 “喵嗷呜。”猫崽被吓得应激,直接抬爪就抓了上去。 毛绒绒的爪子停在了半空。 弥封脱掉兜帽,露出一张得意洋洋的笑脸。 “吓到你啦?” “喵呜。”你说呢。 “真笨。”弥封抱着猫崽,揉着它背上的毛发作安抚。 “你觉得我这一身怎么样?” “喵呜。”像要去搞事的大反派。 “是不是威慑力十足?” “喵呜。”实力不够,衣裳来凑吗?你这样会被人打死的。 “是不是特别酷特别帅?” “喵呜。”这倒是真的。 “我老婆看到了一定会对我爱不释手。” “喵呜。”你老婆是哪个小妖精,待本少主去会会她。 猫崽莫名有些气闷,从弥封怀里跳下来,跑到沙发上蜷了起来。背对着弥封,尾巴无意识地甩了几下。 闷闷的喵叫声传出来:“喵呜。”这么久了你老婆还没来找你,她肯定不爱你。你这个大笨蛋。 如果是本少主的老婆,那本少主对她肯定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走哪揣到哪,命都可以给她。 跟猫崽显摆完毕,她又换回普通衣裳,骑着小电驴去了公司。 今天她正式提交了爱辞呈,按理说一个月之后才能滚蛋,但公司现在不忙,多干一个月还要额外支出一个月的工资,所以弥封只要把手头上的事交接好,她就可以离开了。 而弥封早在前两天就有意识的把自己的工作转交给同事,也就是说,她当天就可以跟公司说拜拜了。 回去的路上她又遇见了原剧情中杀死原身的几个捉妖师,只见肩膀上有鸟的那位手上拿着个类似罗盘的东西,不断调整方向,显然在寻找着什么。 弥封摸了摸挂在胸前的牵心石戒指,笑容满面地走了上去。 “嗨,我们又见面了。” 鸟兄瞥了她一眼,高冷地点了点头,随后又继续摆弄罗盘,东瞅瞅西看看,剑眉紧蹙。 在他们眼中,弥封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类,没有修为,身材也不强壮,除了那张漂亮的脸蛋,全身没有任何可以让人另眼相看的地方。所以他们根本无需防备,也无需避讳她。 “你们是捉妖师吗?上次我就见你们的装束挺特别的。” 鸟兄旁边的小兄弟看起来更健谈一些,看一个美女主动搭话,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对。我们是捉妖师,这是我师兄,”他指指鸟兄,又跟弥封说,“我记得你,当时你怀里还抱着一只白猫。” 弥封对他笑笑:“小天师记性真好,我叫弥封,不知二位天师怎么称呼?” 小兄弟道:“我叫楚云河。” 弥封又看向鸟兄。 “洛清风。” 弥封拍马屁:“好名字。”她好奇的目光落在洛清风手中的罗盘上:“二位天师这是在捉妖吗?” 洛清河抿了抿唇,显然不想交流这类话题,他甚至觉得弥封过于自来熟了,如果不是寻妖盘显示妖气集中在这附近,他早就拽着他那没脑子的师弟离开了。 楚云河看了看他师兄,没直接回答,反而问道:“弥姑娘,你最近有没有看到一只黑色的猫?” “黑色的?全身都是黑色的吗?” 楚云河点头:“对,一只黑色的缅因幼猫,眼睛红色,胸前有一撮毛发也是红色的。” “没见过。不过这只猫特征明挺明显的。这样吧,我让我邻居他们也留意一下,有消息及时通知你们。” “好啊,弥姑娘真是热心肠,我们加个好友吧,有那只猫的消息告诉我们。”楚云河拿出手机,又道:“对了,如果看见一个红眼睛的女人,麻烦也联系我一下。” “红眼睛的女人?”弥封凑近悄悄问道:“她就是猫妖吗?” 这时洛清风出声了:“不该知道的别问,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弥封立马乖乖站好,抬手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知道了。 之后她跟两人道别回家。 “楚师弟,天师盟不是你用来泡妞的工具。” 楚云河不以为然道:“师兄你这话过说的就不对了,我是因为痛恨妖族,想为人类清除异己才加入天师盟,拜咱师父为师的,可不是师兄口中那般肤浅的理由。” 洛清风嗤笑:“这些年你玩过的女人还少吗?还有,不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天师盟为什么成立,你我,以及盟中的每一位都无比清楚。” …… 弥封的心情可谓是十分糟糕。 如果她猜的不错,那两人找的那只黑色幼猫,应该就是这方世界的繁秋荼。她不清楚繁秋荼的实力如何,但能被两个年轻的捉妖师追着到处跑,总归高不到哪去。 她感知到那位鸟兄实力应该在天玑境上下,而他师弟大约是天权境,这么看来繁秋荼实力应该不会超过青丹境。当然,也不排除繁秋荼是妖族大佬,因为什么原因受了伤,被两个捉妖师小辈追着打的可能。 不论如何,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尽快找到繁秋荼,找到人,不,找到猫后,一切就都好说了。 到家后,猫崽并没有像往常那般扑上来,而是在她脚边徘徊,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喵呜。”这人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身上会有她最讨厌的味道? 弥封见猫崽一直在她脚边叫唤,弯腰提溜着它两只前腿抱了起来,然后左瞅瞅右看看,捏捏它的小胖脸,摸摸它的小肚子。 “你是不是变胖了?”弥封抱着它往里走:“养你一个月了,不见长个,肉倒是长了不少,光横着长了是不是?” 猫崽凶巴巴地抗议,本少主才没有变胖,是毛毛太长,显胖。本少主昨晚上看了,人家依然是当初那个大美女哦,肯定比你老婆还漂亮呢。 午饭随便吃了点,弥封抱着猫坐在电脑前。她找到聚集全国所有捉妖师的论坛,注册了个小号开始潜水扒拉帖子。 帖子内容主要是分为两类,一是交易帖,二是寻找捉妖队友的帖子。发这类帖子的捉妖师往往是独行侠,心气高但实力一般的。 论坛里被众人顶到最上面的一则,就是一个招募队友的帖子。 弥封点开,这时猫猫从她怀里跳到她肩膀上,一双圆瞳化为竖瞳,直勾勾盯着电脑屏幕。 楼主称他在安平县伏老山中偶遇一只多尾猫妖,那只猫妖被他打伤后多次从他手中逃跑,藏于伏老山中。他想捉到此妖种下傀儡印,炼制成傀儡。由于自己不是那只猫妖的对手,所以他在此招募2-3名天璇境以上的队友,一同拿下那只猫妖。队友可带亲友。 下面附了几张照片,是夜晚拍的,环境昏暗,但能清楚看到周围粗壮的树干和茂盛的枝丫。 最后是一串联系方式。 这人找的队友必须是天璇境以上,那就证明那只猫妖的实力应该不弱,最起码得在乌丹境。 有不少人都在帖子下留言,但没有一人符合楼主要求,天璇境诶,有些人修炼一辈子都到不了这个境界。 这则帖子让弥封心思活络起来,无他,只是因为那是一只猫妖,还是多尾的。而繁秋荼正是一只多尾猫妖。 但这并不代表这只猫妖就是繁秋荼,却可以确定,她一定和繁秋荼有着什么关系。 弥封眉梢微沉,眸中凝着冰冷的光。 这时坐在她肩膀上的猫崽开始叫唤,它跳到键盘上,一只前爪拍了拍电脑屏幕。 弥封瞅着它不说话。 猫崽急了,再次拍了拍屏幕,尖尖的嫩牙磨着弥封的手指。 “别闹。”弥封收回手指,轻声呵斥。随后又把猫崽牢牢抱在怀中。 她看懂了猫崽的意思,当然伏老山她是一定要去的。捉妖师内部有不得抢夺他人猎物的规则,但她又不是捉妖师,才不管那些狗屁规定。 但是,她去了,又不知几日才能回来,到时候猫崽怎么办?寄养?这家伙一点都不省心,她可不放交给别人养。 第135章 有妖 。 不过, 除了寄养似乎也没其他的办法了,总不能把一只猫留在家里,更不能带它同去。 于是她跟猫猫语重心长道:“我有事出去几天, 把你交给其他人照顾, 你要乖乖的听话好吗?” “喵呜?”猫崽两只后腿立在弥封大腿上,前爪扒住她的衣裳, 仰着一张猫脸喵喵叫唤。 你干什么去?是去伏老山吗?醒醒,你只是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类, 除非极为专业, 所带物资丰富,否则上了山十死无生。 本少主的意思是让你带我去伏老县, 不是去爬伏老山啊,你清醒一点! 弥封听不懂猫崽在叫唤什么, 但看它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好似在骂人。 她失笑,两只手圈住猫崽软软的身体:“怎么感觉你在骂骂咧咧的,说脏话的小猫咪不是好的小猫咪哦。” “好了, 就这么决定了。让我看看伏老山在哪个地方, 坐什么去比较方便……” 她右手拿着手机, 左手搂着猫崽。猫崽在她掌下一点都不老实,愤愤地抱着她的手指当做磨牙棒。 笨蛋笨蛋笨蛋, 你死在那本少主绝对不会给你收尸! 猫崽所设想的理想状态是弥封带她去伏老县,到了那她总能找到合适的机会上山,找到那只猫妖, 然后想办法救下来。 她虽然不知道帖子中被捉妖师盯上的族人是谁, 但她亲人就那么几个,总不会跑出那小小的范围。 所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伏老山她必须去。就是不知道这个人类是不是去伏老山,如果是,那她去干什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类,真不怕死在里面吗? 还是说,她有所依仗? 猫崽想到了弥封身上沾染的令她厌恶的味道,琥珀色的圆瞳化为竖瞳,红色的暗芒若隐若现。 …… 伏老县地处南方,与弥封所居住的省市大约1500公里的路程。她需要先乘坐飞机,再坐高铁,然后再转大巴。 临出发前,弥封将猫崽寄养在宠物店,迎上猫崽不安的目光,弥封呼噜呼噜它的毛,蹲下来耐心安抚:“我就出去几天,很快就回来了。不要害怕,这里的小姐姐们都很好,她们会照顾好你,你要好好听她们的话,不要闹腾,知道吗?” “回来我给你带新鲜好吃的肉,好玩的玩具,好吗?” 猫崽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伸出一只爪子,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勾住了她的袖子。 “喵呜,喵呜。”你不要去,山上很危险,有很多毒虫猛兽,瘴气沼泽,还有许多隐蔽的洞穴,普通人一脚踏上伏老山,就相当于已经丢了半条命。 “喵呜。”或者你带我去,我会保护你,本少主也是一只大妖,虽然还在幼年期。 “好啦好啦,怎么这么粘人,我走了哦,在这里乖乖的,我很快回来接你。” 弥封将猫爪从衣服上拿下来,袖子被勾得抽了丝,这次她难得没有发火。 最后又摸了摸猫崽的小脑袋,在那毛绒绒的脑门儿上亲了一口。 之后她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猫崽的脸迅速变红,不过藏在毛毛里看不出来。 它把脸埋在前爪里,小小声叫唤着:“咪呜。”你明明都有老婆了,为什么还要随便亲其他猫猫。 哼,花心的女人。 弥封前脚走,猫崽后脚就开始寻找机会想要偷跑出宠物店。 此时它是被关在笼子里的,笼子门合上,但是并没有锁。 猫崽看着工作人员抱了一只狸花猫出去后,它伸出爪子悄悄拨弄被关上的笼子门,然后推开,前后左右瞧了瞧确定没人看见后,借着猫窝猫玩具以及家具的阻挡,很顺利地跑出了宠物店。 它跑到一条又长又窄的小巷子里,淡淡的红光自她周身蔓延开来,转眼间,原地的白色猫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长款风衣的高挑女人。 女人长发披肩,头顶上立着两只黑色的毛绒绒的三角耳,身后甩着数条蓬松柔软的黑色尾巴。 她转过身来,苦恼地摸了摸头顶上的立耳,一双暗红色的琉璃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窘迫。 “真是的,明明已经是青丹境了,为什么还是不能很好的控制耳朵和尾巴,这让我怎么出去嘛。” 不得已她只好施展妖术,勉强把那双不听话的耳朵和张扬着的尾巴隐藏了。 她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开开心心地走出了小巷子,脖颈上坠着戒指似的红色坠子,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宠物店内,工作人员把敞开的笼子关上,似乎已经忘记了这里原本关着一只毛色雪白的猫咪。 …… 伏老县是一座古城,这里的建筑维持着明朝时的风格,踩在青石砖铺就的小路上,让弥封恍惚以为她重新来到了一个古代世界。 这里旅游业十分发达,游人众多,着装五花八门,这让弥封一身黑色斗篷,手执唐刀也不是那么显眼了。 不过,伏老山却对这里的居民以及游客来说,却是禁区。 弥封跟随导航来到伏老山外围,她望着不远处连绵起伏的巨型山脉,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可以说,这座山脉几乎成了邪和毒的化身。 绵延不绝的黑色雾气结结实实笼罩在山脉上方,她甚至还能看到自下方不断升腾而起的浓雾。 这座山真够邪门,怪不得方圆几公里内都无人居住,这要是长时间住在这附近,恐怕整个人会被心里的邪念吞噬。 若不是这方世界确定除了人类只有妖的存在,弥封还以为会有魔、邪祟之类的。 弥封握紧了手里的刀,空出的手往下拉了拉兜帽,大半张脸隐在阴影中。 她抬步走过去,这时,身后却传来一道带着敌意的声音。她其实早就察觉到了身后有另一拨人跟着,只是不知道对方是谁,也并不关心罢了。 这道声音有些苍老。 “这位小友请留步。” 弥封止住脚步。 从后面赶上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个手执拂尘,身着青色道袍的老人,头发胡须花白,但双目炯炯,锐利如鹰隼,弥封看不透他的修为,想来境界不低。 另外两个年轻人弥封倒认识了,可不就是洛清风和楚云河吗,原剧情中杀了原身的罪魁祸首,也是弥封这方世界的任务对象。 那么这个老头,应该就是杀了原身的第三人了。弥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着对方过于苍老的面容不由蹙起眉头。这人模样与她记忆里的那人并非一样,感觉老了有十几岁不止。 弥封跟系统道:“核实身份。” 【这三个人就是任务对象。只要宿主杀了他们,就能完成任务了。】 “好,我知道了。” 弥封眸中敛着深意,看来在接下来的两年里,这位老道应该用了什么手段让自己年轻了近二十岁,而此种违背天理的手段,往往和邪魔歪道脱不开干系。 弥封对这三人没有好脸色,她现在换了着装,半张脸也被兜帽遮住,洛、楚二人自然也认不出她来。 她声音冰冷:“什么事?” 老道嘴角微抽,心中不悦加剧,若不是他看不出这年轻的女娃什么修为,他早就一记拂尘打过去了。 “小友也是受他人相邀,来伏老山捉妖的?” 弥封勾起唇角,眸中划过一道讽意:“自然不是。与我自小相依为命的姐姐被几只畜生打死,听闻这些畜生来到了伏老山,我便追过来,立誓用刀斩下他们的头颅,为我阿姐报仇雪恨。” “小友节哀,敢问杀死令姐的可是一只猫妖?” “我并不清楚,三只妖,化为人身皆为男性,身上并无妖族特征。” 老道听着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但又想不出哪里有问题。 楚云河接话:“掌妖司没管吗?” 弥封闻言心狠狠跳了一下,她忘了,妖族杀、伤人类,只要掌妖司知道了这事,他们必出动人马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把凶手捉出来。 弥封道:“我不曾告知掌妖司,杀死阿姐的妖,我必亲手刃之。” 老道抚着胡须大笑:“小友好胆量,不过贫道只听说伏老山有一只雌性猫妖,恐怕小友找错了地方。” “是否找错,上了山自然知道。” 说罢弥封不再理会他们,径直往前走去。 楚云河在后面大喊:“哎——你一个女孩子,独自上山捉妖太危险,不如和我们同路如何?” 弥封停住脚步。 老道也说道:“云河言之有理,小友与我们结伴,也好有个照应。” 弥封暗中弯了弯唇,转眼即逝,回身作揖道:“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拨人心思各异,弥封需要借老道之手找到猫妖,而对方要求结伴,想来是想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她无异动还好,要是做了什么不利于他们的事,恐怕下一秒她就会遭到群起攻击。 但弥封所图甚大,这些人她还不放在眼里。 伏老山脚下有一个临时搭建的棚子,这成了捉妖师们汇合的地方。 帖子上明明说明只招募二至三名队友,加上发帖人最多也就四个人。可弥封环视四周,目前棚子内聚集的就已经有八.九个了。 小小的棚子险些招不开。 弥封和老道他们站在一处,剩下五人分两拨而站。一对年轻女性是为一拨,剩下的两男一女为另外一拨。 三拨人没什么交流,只抬着上眼皮子上下打量对方,之后或敛下眉眼不知想些什么,或和同伴小声交谈。 人还没来全呢,妖还没抓呢,这时就已经显现出几分不相安谐的气氛。 不是说捉妖师内部很团结吗,看这样子也不像啊。弥封挑了挑眉,眼中露出一丝兴味。 第136章 有妖 。 不多时, 外面又来了两个人。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矮小男性,另一个是个女人,身着黑色棉麻复古上衣, 下身是同色同料子的阔腿裤, 头发用桃木簪挽起,个子很高, 虽生一双多情桃花眼,但神色冰冷, 傲气十足。 因为这人气质十分出众, 所以弥封不由多看了两眼。对方察觉到她的目光望过来,一双黑幽幽的眸冷漠至极。 弥封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左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鞘。她虽面色不显,但心里头却惊讶至极, 她完全看不透这个女人的实力。这说明对方的境界与老道不相上下,至少在天枢境。 一个目测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修为如此雄厚,天赋可见一斑。 随她走进来的矮小男性年龄四十岁左右, 天璇境, 是发帖人。 这两人一走进来, 棚内所有人的面色都变了,除了弥封, 其他人无一例外都挂上了谄媚的嘴脸。从交谈中得知,这个女人并不是捉妖师,而是掌妖司副司长之一。 据她所说, 跑到伏老山的这只猫妖偷了她一样重要的东西, 所以她才来到伏老山想把东西抢回来。 弥封看她言语间流露出的恨意,心想若不是矮小道士已经把这只猫妖预定为傀儡,她怕是恨不得把妖大卸八块。 其实, 在副司长联系过来的时候,矮小男人也有这方面的担忧。虽说捉妖师组织并不隶属于掌妖司,但它毕竟是个民间组织,还是个“非法”组织,而掌妖司却是实打实的国家机关,对上官方难免要矮一头。 如果工作人员借着掌妖司的名义向他索要妖物,无论如何都得要给出去,最后吃亏了就得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不过好在副司长是以个人名义联系他的,并且她的目标不在猫妖,而是被猫妖偷走的东西。当然,在捉妖过程中她自然会出本该由自己出的那份力。 之后便是寒暄。矮小男人,即发帖人,名字叫毛镇武,无师门,算是一个野捉妖师,不然他也不会在论坛发帖求助他人。 一对年轻女性是搭档,一人长发,一人短发,师承五龙道门,她们看着年纪不大,但听声音较为低沉沧桑,想来应该也有四十岁左右了,这幅皮囊应该是用了什么秘术或禁术保养的。毛镇武分别称呼她们为张天师和席天师。 另一拨即两男一女的搭配,他们三个来自同一师门,是一个师兄带着师弟师妹们出来历练的。师兄的修为是天璇境,身为最高境的弥封根本不把他放在眼中。 他的师弟师妹分别是开阳境和玉衡境,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出来捉妖,眼中尤带几分未经社会毒打的单纯和清澈。 整个队伍共十一人,能对弥封产生威胁的也就是杀了原身的老道和那位副司长。如果这两人联手,她还真有可能打不过。 “这位小友是?” 一道清冷的嗓音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弥封身上。 弥封抬眸,淡漠的视线对上一双充满探究性的眸子,只是那双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和厌恶。 弥封眉梢微挑,眸中极速划过一丝兴味,哦豁,这倒有意思了哦。 她随口道:“无名氏。” 副司长皱眉。 这时老道出来打圆场:“这位小友是贫道路上遇见的,她的亲人命丧妖手,而那几只妖上了伏老山,小友追过来想为亲人报仇。” “贫道见小友身边也没个可照应的,便自作主张邀她一同上山。” 众人都不是个傻的,自然明白老道的意思,这小姑娘年纪轻轻修为却看不透,穿着一身黑还遮了半张脸,语气也是对人爱答不理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与其纵容这么个危险人物独自上山,倒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牢了。 “小友可知是什么妖?身上有没有沾染它们气味的东西?” 弥封道:“不知。没有。” “嘶,这就有点难办了。” 弥封目光极快的掠过老道、楚、洛三人,语气中杀意腾腾:“不管花费多大代价,我也一定要亲手宰了他们!” 寒暄后几人开始商量捉妖的计划,老道有寻妖盘,而毛镇武则有寻踪纸人,因此,想要找到猫妖的踪迹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在不伤及猫妖性命的前提下,将它捉住。 老道听闻捋了捋胡子:“这有何难,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它一个小小妖物不成!” “哎,徐天师有所不知,那猫妖手段了得,手上五花八门的符箓不少,不然也不会从我手下多次逃跑。” “符箓?它一个妖,一个畜生怎么有这种东西?”老道眉头拧成一团,随后看向副司长:“莫非……” 副司长摇头:“不是。” “那就是从别处偷的了。果然是只畜生。” 这时楚云河开口:“怕什么,它符箓再多也总有消耗完的时候,到时候没有依仗了,那只畜生不还得束手就擒。” “我小徒儿所言极是,毛天师无需忧心,你只需提前准备好傀儡印,待我们将那畜生捉住,你就趁此机会给它种上傀儡印。之后不管它再如何厉害,还不是乖乖任毛兄差遣。” “哈哈哈哈。”毛镇武大笑:“借徐兄吉言。事成后,我必为在座诸位奉上丰厚谢礼。” “毛兄客气。” 众人也纷纷说着好话,尤其是几个小辈,他们本就是来蹭经验的,打仗帮不上什么忙,没想到此番出来长了见识不说,还获得了价值不菲的礼物。 弥封不以为意,她暗自琢磨该怎么顺利弄死这几个喝妖血,啖妖肉的畜生们。 接下来由毛镇武打头,老道殿后,众人开始上山。弥封和副司长被夹在中间,并且两人还靠着。 上山路难走,哪怕对于这些身负修为的捉妖师来说,也要时刻提防着脚下的碎石和隐藏在杂草下的坑洞。 且上了山之后,生长茂盛的树木接连成片,于空中撑起一把足以遮天蔽日的黑伞,将耀眼的阳光全部挡在了外面。眼前唯一的光源,便是前头的毛镇武手中那一盏小小的油灯。 弥封借着昏暗的光左瞧右看,不难发现那些弥漫在树林中灰色的诡异雾气。 “屏息。” “嗯?” 弥封回头,对上一张冷冰冰的脸。 “这是瘴气。” “哦,谢、谢谢?” 副司长有些无语:“看着你也不像是个蠢的。” 弥封回:“看着你就是个毒舌。” 副司长的视线落在她的兜帽上:“帽子把眼睛遮住了,你能看见?” 弥封点头:“当然。”她这披风又不是普通的披风,虽然做不到刀枪不入,但遮个风挡个雨,让瘴气不近身、视线不受阻还是绰绰有余的。 “感觉你年纪不大,你什么境界?” “无可奉告。”弥封暗中翻了个白眼,这副司长看着冷冰冰又寡言的一个人,私下竟是个话痨? “你当真是家人被妖杀死,追上山报仇来了?” 这什么意思?被怀疑了?弥封皱眉,丝毫不担心自己暴露的可能,反而将皮球踢了回去:“你当真是被妖偷了东西,上山杀妖来了?” 没想到副司长竟展颜一笑,顿如初雪消融般,桃花眼中漾着清凌凌的波光:“东西被偷自然是真的,想要拿回东西也是真的……” 弥封不吭声,她目前还不清楚这个副司长的目的是什么。先前对她有敌意,现在又主动来搭话,总不能是赶路无聊,特意来唠嗑的。 “但是杀妖却是假的。”副司长淡淡道:“曾经有只妖给了我一样东西,它能告知我周围人的善与恶。” “可是没有绝对的善与恶。” 副司长点头:“当然,只需知道对妖的,以及对我的。你很特殊,对妖没什么敌意,对我倒是不少。你很防备我。” 弥封小心避开脚下的石块,拿唐刀当做探路的拐杖:“副司长所言尽是废话。” 副司长也不气,只问道:“你认为他们能找到那只猫妖吗?” 弥封往前看,灰色的浓雾中只能依稀辨得一抹昏黄,以及前面的人大致的轮廓,声音是听不见的,应该是这位副司长用了什么隔绝声音的手段。 “毛镇武虽然境界不算很高,但寻妖手段不少,殿后的老道境界我看不透,实力应当不低。我认为如果不出意外,妖不仅能找到,还能捉到,然后被打上傀儡印。” “你也说了,是不出意外的情况下。” 弥封闻言往下拽了拽兜帽,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脚踩于枯枝烂叶的声音伴随着四周嘶哑的鸟叫传入耳内,弥封将兜帽拉至平时的位置。 副司长落后弥封半步的位置,双唇抿的很紧。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毛镇武突然停下来,发出了一声疑惑。 “咦?” “毛天师,出何事了?”有人问道。 毛镇武拧眉,看着攀在他胳膊上的纸人一会指向前方,又一会儿往相反的方向指去。 “这是……” 跟在他后面的张天师走上前去,看到纸人的异样也不由惊讶道:“这寻踪纸人怎么了?” 毛镇武脸色难看,登时咬破指尖,一滴血印在了纸人额顶,大喝一声:“正!” 第137章 有妖 。 那纸人画满红色符咒的小短手哆嗦片刻, 最后指向了前面。 “方向确定了,我们继续走吧。” “确定方向是对的吗?”张天师问道。 毛镇武脸色依然很难看,他的纸人从没出过问题, 万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 他颔首, 笃定道:“自然。” 于是众人便又跟着他往前走。 弥封稍稍放慢脚步,问斜后方的副司长:“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副司长眯了眯眼:“不清楚, 但寻踪纸人出现这种情况,无非三种原因。” “哪三种?” “一是主人实力不够, 二是有人暗中捣乱, 三则纸人自己分辨不清。” “第一个原因可以排除,至于有人暗中捣乱这也不太可能, 我们这么多人,高境界的就有三个, 如果有人暗中窥视我们不可能没发现。” 弥封点头:“那么就只有第三个原因了。”她眼中流露出一丝困惑,弥封虽然实力上去了,但她毕竟没受过这方世界修道者系统的培养, 对于一些小法术并不了解:“纸人自己辨不清是什么意思?” 副司长看她一眼, 似乎对这位实力不俗的姑娘过于单薄的知识有些无奈。 “寻踪纸人需要以被追踪者的血绘制符文, 然后以主人术法驱使。刚才纸人指了两个方向,那就说明这两个方向极有可能都与纸人身上的血有所关联。” “其中一个自然是被追踪者, 那么另一个方向呢?” 另一个方向……弥封回头去瞧,雾蒙蒙的一片,奇形怪状的枝丫互相连结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她似乎听到了极为轻微的动静在网中穿梭, 窸窸窣窣的,又好似什么虫子在枯草丛爬过的声音。 她心头重重一跳,脑海里蓦地浮现一只半大黑猫的影子, 两耳高高立起,数条蓬松的大尾巴在后面轻轻甩动。 随后她又忍不住嗤笑,真是的,想老婆想魔怔了。 不过声音好似是真的存在的,她的五感比这方世界的土著更为灵敏。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副司长静气凝神倾听片刻,摇摇头:“并无。你听到什么了?” “好像有东西在接近我们。”弥封攥紧了手中的刀。 不,不对! 她视线猛地转向老道三人,果不其然瞧见他们围在一起嘀咕着什么,而洛清风手中正拿着一个圆圆的东西,如果猜的没错,那应该是寻妖盘。 弥封不淡定了,而那隐约的窸窣声于她耳内也在不断放大,她愈发觉得队伍身后跟了一只猫妖,而那猫妖还是她那不知所踪的亲亲老婆。 可现在这情况她又不能过去求证,只得一边按捺住焦躁的心,一边偷偷监视老道三人的动作。 她问副司长:“寻妖盘是怎么寻妖的?” “妖气。寻妖盘是中阶法器,对妖气比人的感知更为灵敏。” 而这时,处于队伍末尾的洛清风和楚云河二人有脱离队伍的嫌疑。 弥封忍不住了,对副司长说道:“我要离队。”随后她也不等回答,径直向队伍尾部的老道走去。 副司长并没有跟上去,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摸了摸左手腕部,冷淡的眸中泄出一丝隐忧。 弥封走到老道面前:“前辈,晚辈方才直觉那三只妖处于东南方,晚辈迫不及待想要斩下他们的头颅为家姐报仇,那么就此别过了。” 老道以独自一人在这诡异的山林中行动过于危险为由,想要挽留弥封。但弥封坚定而强势地拒绝了,之后向东南方走去。 老道看着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灰雾中,神色逐渐变得阴冷起来。但他现在已经没时间去管弥封了,只希望这个小姑娘真如她自己所说的那般上山是为亲姐报仇来的,如果于他们的行动有碍,他一定会想办法除掉她。 等离开了老道的视线范围,弥封拐了个弯儿,摸索着想要悄悄绕到队伍后面。林子里暗无天日,她又穿着一身黑,只要她不发出太大动静,别人很难会发现她的存在。 她手上没有寻妖盘,所以感受不到妖的位置。她能做的就是偷偷跟在洛清风二人的身后,借助他们找到妖的位置。 弥封开始慢慢接近队伍的尾部,等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她纵身一跃,攀住身后的一棵大树跳了上去。几息过后,视线内出现洛、楚二人的影子。 “师兄,别又跟之前那样。” “不会,只要是在伏老山,我们就一定能找到她。而且这次的妖气非常浓郁,应该就是刚刚留下的。” “不愧是妖族的储君,隐蔽妖气的法宝都是一等一的好。如果不是它又不经意泄出一丝妖气,我们还真不一定能找到它。” 楚云河继续兴奋道:“伏老山真是没白来啊,竟然有意外收获。” 洛清风淡淡道:“是谁当初死活不愿意跟过来的?” 楚云河反驳:“嘿,难道你就心甘情愿来这荒山野林?到处都是雾,连一丝光都没有。” 洛清风颔首:“自然愿意。” 弥封悄悄跟在两人后面,黑色的身影几乎和密林融为一体。 楚云河用剑拨开两侧伸展的枝丫:“师兄,师父不跟来,你我二人能打过那只畜生吗?咱目前也不知道它的弱点,如果再让它跑了怎么办?” 洛清风自袖中拿出一样东西,类似于长鞭,颜色红白,鞭身长有倒刺。 楚云河看到后倒吸一口凉气,惊讶道:“缚妖索!你哪来的这个?” 洛清风把法器重新塞回袖中,淡淡道:“自然是借的。” “掌妖司?” “没错。有了这个,哪怕它本领通天,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太好了,我们这就把那只畜生活捉。” 弥封在后面听得心惊不已,缚妖索单听这名字就绝对是这方世界难得一见的压制妖族的法器。按平时她自不会把这东西放在眼中,可现在系统商城里超过世界限制的物品兑换不了,她储存在系统那里的高阶法器也拿不出,一时还真没什么办法能对抗它。 弥封不想找到繁秋荼了,只希望那人平平安安的就好。 洛清风他们看似远离了队伍,但其实已在不知不觉中,他们的方向和毛镇武一行人的方向有了交点。 走了大约有两个多小时,此时他们已经完全进入了山的腹地,原本安稳指示方向的罗盘突然拒绝颤动起来,隐隐还发出浑厚的嗡鸣。 楚云河一喜:“快到了,师兄,我们快点。” 洛清河脸上也出现喜色,他提气加快了速度。 弥封心道不好,遥遥望了眼被浓雾覆盖的前方,给自己拍了张疾行符,眨眼窜出了数里外。 这下她不再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机,同时用弱的不能再弱的灵识去搜寻猫妖。 与此同时,在距离弥封四百米左右的一处窄小的天然洞穴内。 一只成人小臂大小的黑色猫猫在给一只体型是她三倍大的白猫舔舐伤口。 那只黑猫是一只缅因,身后甩动着九条蓬松的大尾巴。 “小姨,母亲一定会派人来救我们的。” 白猫身上血迹斑驳,雪白的毛发打结粘连在一起,七条猫尾巴怏怏地耷拉在地上,听闻后秃毛的尾巴尖颤了一下。 那双阖着的眼眸睁开一道缝,露出大海一般的蓝色。 “糊涂,姐姐太糊涂了,她就这么放心让你一只猫过来?” “你也糊涂,一只还没长大的小猫崽,就敢自己深入伏老山!被那些臭道士捉到了怎么办?!” 猫崽的视线心虚地躲闪了两下:“我、我偷跑出来的,母亲她、她不知道。” 白猫倏然瞪大了一双猫瞳,她神色一厉,正要教训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猫崽,下一秒脖子上被挂上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猫爪大小的金属球,不重,里面像是空心的。 白猫伸出爪子扒拉了两下,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来。 “这是母亲给我的隐藏妖息的法器,你戴着它,哪怕境界比你高的人,也看不出你是妖来。不过有效时间只能维持24小时。” “那法器呢?”白猫惊奇地看着坠于脖颈上的小圆球,她们妖族什么时候有这般逆天的东西了? “法器……不是太厉害的就没事。” 猫崽低头看了眼自己秃了毛的胸前,原本大片如火般耀眼的红色毛发此时只剩一小撮了,说实话有点丑,如果被她那位铲屎官看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嫌弃她。 这片毛发要长好,需要好长时间呢。 “不好,有人过来了。” 白猫海蓝色的双眼登时化为竖瞳,她踉跄着站起来,弓着腰戒备地看着前方的浓雾。 “小九,你先离开这。” 猫崽现在她身侧,她自然也感受到了逐渐接近的强大气机。对方应该很厉害,比之前打伤她的那三个臭道士加起来都要厉害。 可这份气机又有些熟悉,让她不由自主往前迈了两步。 “小九,赶快离开这里!” 猫崽失神地喃喃道:“好熟悉的味道……小姨,我好像认识她。”而且她没有感受到任何危险。 就在白猫抬起爪子想要给猫崽一巴掌时,一道黑色的身影裹挟着凌厉的寒风破空而来。 黑色的披风,黑色的兜帽,手中闪烁着熠熠寒光的长刀,以及那双自帽檐下露出的冷漠的双眼…… 这不是、这不是…… 猫崽心脏狠狠一震,全身的毛瞬间炸了起来。她后退几步,想把自己整个的藏在白猫的后面。 白猫还以为猫崽在害怕,她咬咬牙用所剩不多的妖力化为人形,挡在了猫崽身前,顺便还用脚后跟轻轻踢了踢猫崽,暗示她快些逃跑。 谁知猫崽不仅没离开,反而扒着她的腿,露出张毛绒绒的脑袋偷偷的瞧。 “终于找到了。” 弥封舒了一口气,对上猫崽红宝石般的眼睛,如同冰霜一般的神色乍然化开。她双眸弯起,目光比月色还要温柔。 嗯……黑色毛发,红眼睛,后面甩动的是尾巴吧,好多条,和自己老婆的特征都完美对上了。 弥封转眼来到两只猫面前,繁似锦骇然一惊,右手化为猫爪急忙阻挡,如勾的尖爪带着凌厉的劲风呼啸而来,弥封以刀格挡,轻飘飘化解了这脆弱不堪的一击。 她瞅着繁似锦笑眯眯道:“别害怕,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猫崽也勾着繁似锦的裤腿:“小姨,她不会害我们的,她是个好人。” 这两句话并不足以让繁似锦放下戒心,但无奈她受伤颇重,再加方才那破釜沉舟的一击,剩下的妖气已经不足以支撑她继续维持人形,一阵淡淡的白雾之后,一只通体雪白的七尾猫妖出现在弥封眼前。 “你是谁?”白猫问道。 弥封下巴点了点猫崽:“她老婆。” “什么!”繁似锦瞪圆了眼。 “喵?”什么东西?猫崽满脸震惊,她微微歪了歪头,似乎难以理解面前这位铲屎官所说的意思。 “繁秋荼?是叫这个名字吧?” 猫崽更惊讶了:“你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什么人?” 弥封弯下腰,手指轻轻点了点猫崽的小脑袋:“我说了,我是你老婆。” “我没有老婆。” “你有,只是你不知道。”弥封把她抱进怀里,熟悉的体型让她有一瞬以为自己在抱随随。 熟悉的怀抱和味道让猫崽瞬间放松了身体,她甩动着蓬松的九尾,整个的陷进弥封怀中,顺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弥封看着她无比自然的动作,不由眯了眯眼。 弥封右手顺着猫猫脊背抚过,之后又来到胸前,摸着那秃了的一片。她倒没有询问缘由,只是依稀记得这里的一小撮毛似火焰,张扬热切,很像牵心银霜石里流转的红色光华。 猫崽被她摸得很舒服,尾巴快甩成了一朵花。 第138章 有妖 。 “你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那些捉妖师就快来了。”弥封垂眸看着猫崽:“其中两个是来找你的。你的妖气被寻妖盘察觉到了。” 猫崽小脸白了一个度,咬牙道:“我就知道,是不是那两个小白脸?”她胸前的毛仅剩一撮, 妖气再难以完全隐藏, 不过倒也没什么可怕的,她纵然打不赢那两人, 但从他们手底下完好无损地逃走还是可以的。 上次她被打的濒死,完全是因为还有个老不死。 弥封道:“是他们, 不过他们手里有缚妖索。” “缚妖索?他们怎么会有那种东西。”缚妖索是妖族最为惧怕的法器之一, 哪怕一只玄丹境的大妖被这东西缠上也没好果子吃,最可笑的是, 缚妖索是由她们同族的筋骨制成,非但无法用来保护族人, 反倒成了克制族人的利器。 “听说是从掌妖司借来的。” “哼,掌妖司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繁似锦恨恨道。 “没错,他们都是坏蛋。”猫崽也点头。 “好了, 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弥封看着地上的白猫, 思索了一秒, 说道:“小姨,你来我肩膀上, 我带你们走。” 听到这个称呼,繁似锦差点崴了脚:“你这个人类怎么乱认亲戚呢,谁是你小姨。还有, 你帮我们, 目的是什么?我又怎么确认你不是他们派来的卧底?” 弥封双耳微动,她极佳的听力敏锐地捕捉到了后面传来的微弱动静,她面色一变, 口中念叨着一声“得罪了”,右手快速捞起地上的白猫,眨眼间身形来到了数十米开外。 “我是繁秋荼的妻子,称呼自然随她。不管你信不信,总归我不会害你们的,如果不信,稍后我自会亲手奉上我的诚意。” 在一人两猫离开后不久,自浓稠的雾中间撕开一道一人高的口子。两个年轻人从那口子中出来。 洛清风拿着寻妖盘,上面的指针失灵似的疯狂转动。他眉毛蹙起,不断调整寻妖盘的方位。 “师兄,是不是它们藏起来了?”楚云河问道。 “应该不是这个原因。”洛清风给寻妖盘输送些灵力,见它还在转动不止,咬牙又加大了灵气输入。 许是喂饱了,这次寻妖盘慢慢停了下来,指针颤动几下后,指向了前面的方向。 洛清风呼出一口气,带着楚云河再次冲进浓稠的雾中。 弥封依靠自身优越的修为和疾行符的加持,很快甩下洛清风二人数公里远,但一直这般逃下去也不是办法,她也没想像只老鼠似的四处逃窜。 找了个较为隐蔽的地方,弥封把两只猫放下:“藏好,我去解决了他们。” “等等。”猫崽喊住她,红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带着恳求的意味:“别去,我们离开这里吧。” 她记得这位铲屎官原本是没有修为的,虽然不知道对方如何在短时间内成了修道者,而且修为她还看不透,但总忍不住怀疑是否用了什么秘术,对身体是否有伤害…… 她不想让弥封去冒这个险,只要她能躲过这段时间,等胸前的毛发长出来了,寻妖盘就再也感受不到她的妖气。她会努力修炼,亲手斩杀那三人一雪前耻。 两人也是老妇老妻了,弥封如何不知繁秋荼的想法,她开心于老婆对自己的关心,又为对方的小心翼翼而感到难过,满身骄傲的繁秋荼何时被外人折腾的这般狼狈了。 她指腹揉了揉猫崽的脑袋,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老婆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的。等你数到一千个数,我就回来了。” 什么老婆的,这人、这人怎么这么不正经,自己什么时候成她老婆了。猫崽脸蛋悄悄泛红,身上的毛都快烧起来了。 “真的吗?”猫崽爪子勾着弥封的袖口,红色的猫瞳直勾勾盯着她。 对上这双圆溜溜的猫眼,弥封有一瞬的愣怔,这个表情,这幅眼巴巴瞅着自己的模样,怎么有点像随随讨食的样子呢。 莫非这是幼猫通用的表情?弥封手指挠挠猫崽的下巴,视线落在了对方秃掉的胸前。 想到某个可能的念头,她眸色深了几分,指节轻轻抚过唯剩下的一小撮红色毛发,之后她抱起猫崽,鼻尖点了点对方粉嫩的小鼻尖,柔声说道:“真的。等我回来。” 安顿好两只猫,弥封转眼走进了雾中。 猫崽趴在枯草堆上,两只前爪垫在下巴下面。九条蓬松的尾巴在后面时不时的甩一下。 “小九,到底怎么回事?你和她什么关系?”繁似锦眯着眼睛问道。 猫崽尾巴倏地僵了一下,随后怏怏道:“她说我是她老婆。” “那你是吗?” 猫崽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爪子中,闷声闷气道:“可以是。”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弥封叫她老婆,但不可否认她是喜欢这个称呼的,也更喜欢弥封这个人。 至于弥封是不是认错猫了,她完全不考虑这种可能性,如果真认错了,到时候把真的杀了就行了。 这样弥封就属于她一只猫了。 猫崽激动地甩起了尾巴,九条尾巴跟扫帚一样,扬得灰尘到处都是。 繁似锦嫌弃地瞥她一眼,没好气地踹了踹她的屁股。 “小姨,你踹我干什么?”猫崽不满道。 “我可警告你,人类没一个好东西,到时候你可别被骗的体无完肤,连滴血都不剩。” 猫崽眨了眨圆溜溜的猫眼,天真地问道:“小姨,你火气怎么这么大,你是不是和你女朋友吵架了,你来伏老山,就是母亲说的离家出走吗?” “这样不对的,你女朋友会担心你。而且你看,你差点命都没了。以后出去,一定要和家人说清楚,不要一声不吭,不然——” “行了小兔崽子,”繁似锦朝她脑袋上拍了一下,没好气道,“你还教训起我来了,没大没小。” “人家不是小兔崽子,”猫崽挺了挺秃毛的胸膛,一脸骄傲,“人家是九尾猫妖。” …… 计划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弥封捡起地上的寻妖盘和缚妖索,把它们收进了系统空间。她还在洛清风和楚云河身上翻出一沓符箓,几瓶丹药,两个叫不上来名字的法器,两把重剑,统统收进了空间里。 至于这两个尸体…… 弥封摸了摸下巴,在系统商城兑换了一瓶化尸水。 她微笑着把灰绿色的液体倒在两具尸体上,看着它们逐渐被侵蚀,在地面上留下两滩绿色的污迹。 空气中弥漫的刺鼻酸味很快消散了,弥封把小瓷瓶随手一抛,摘下帽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下一次,就是那个老道了。 …… “毛天师,你的纸人又怎么了?” 毛镇武看着乱指的纸人,尴尬地给它输送灵力。 他境界本身不算很高,一通输出后,他那张沧桑的脸憋的通红。而纸人依然无法确定好方向,伸着一根白色的小指头,胡乱地指来指去。 “是不是灵力不够?”副司长掩下眸中的焦急,淡淡地问道。 “不可能啊。”毛镇武擦擦额头上的汗,他正要继续输送灵力,突然纸人的胳膊耷拉下来,垂着头无精打采地立在毛镇武掌心,像是彻底罢工了。 毛镇武大吃一惊,他捏着纸人的脑袋抖了抖,纸人仍是毫无反应。 “妖气消失了。”毛镇武拧眉转身对众人道:“诸位有没有好的办法?” “贫道倒是有一寻妖盘,只是这寻妖盘目前在我徒儿手里,等他们回来,或可一用。” 其他人纷纷表示自己没有可用来寻妖的法器,这时副司长走上前来,在纸人胸口处一点,淡淡的金光丝丝缕缕蔓延至纸人周身,化作绳索将其紧紧缠绕。 罢工的纸人重新抬起头,迈着颤颤巍巍的小步子爬到了副司长手中,原地转了一圈,最后往左前方一指。 “方向确定了,走吧。” 副司长绕过毛镇武,率先走上前。纸人在她手中格外乖巧,只是偶有寻不清方向的时候,她心中诧异,却也没什么心情去深思。 毛镇武跟在她后面,脸上青白交加,副司长强行激活了纸人,而后果就是纸人在完成这次任务后会“死亡”,没有办法再次使用了。虽说寻踪纸人并非多么难得的法宝,可也是他用了几乎全部的身家在一游方道人手中买的,他已经买不起第二枚了。 如果妖没找到,还损失了纸人,那他的损失就大了去了。 但他也不能说什么,那毕竟是掌妖司副司长,实力非凡,他惹不起,更打不过。 副司长走得很快,眨眼就能把身后众人落下十米远,除了老道跟的游刃有余之外,其他人都有些苦不堪言,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赶路。 纸人身上的金光越来越耀眼,这说明目标已近在眼前。 副司长摸着左手腕部,突然脚步一转,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跟在她后面的老道目光瞥过纸人,方向是对得上的。 “副司长何故走这么快,照料一下小辈如何?” 副司长冷哼一声:“小辈?论年纪他们比我大,又何来小辈!不过几步路都跟不上,以后该如何降妖除魔!” 老道噎了一下,表情不太好看。长时间的速行他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体内灵力都快见底了,于是他借着回头慢下步子,想稍微休息一下。 可等他再往前看时,本来超他三米左右的女人却不见了。消失的悄无声息,连片叶子都没有颤动一下。 他沉下脸,等着后面的人跟上来。 第139章 有妖 。 人还没到, 却见一道紫色光鞭自密林中破空而出,鞭身直直甩向一脸苦意的繁秋荼。 “啊啊啊——母亲,你好凶!” 繁秋荼瞳孔中映着那道光鞭, 惊叫一声, 转身化成成人小臂大小的猫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到了弥封怀里, 顺便还往她衣领里钻了钻。 弥封护着她直接跳出一丈远。 而另一边繁似锦也颤颤巍巍钻进花朝胸口,只露出个小脑袋, 瞪着圆溜溜的眼, 看着从浓稠的紫雾中走出来的一行人。 为首的穿着一身紫黑色的袍子,身材高挑, 长发挽起,容貌艳丽, 眼尾勾勒出一朵淡紫色的小花,透着股邪肆的味道。 此时她柳眉倒竖,一双桃花眼怒火高涨。 看着……不太像个好人。 这是弥封对她的第一印象。 于是她摁住猫崽的脑袋, 把她往怀里揣了揣。 “喵呜……” “母亲, 我错了。” 幼小的身体瑟缩成一团, 弥封护着她,眸中浮现警惕。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 一个两个的往外跑,净叫人不省心。”妖王美目一瞥,淡淡道:“还不过来, 难不成让我去请你们?” “姐姐, 我、我也错了,我不该、不该乱跑……” 两只自衣领钻出来的猫猫对视一眼,倏地从各自铲屎官怀里跳出, 化成两个美人,一左一右揽住了妖王的两只胳膊。 为了保住小命,繁秋荼和繁似锦无所不用其极,用尽了撒娇大法,才勉强让妖王饶了她们。 而这时,因为之前泄出的妖气,引来的捉妖师也到了,两拨人掌心偷偷蓄力,呈现出紧张的对立局面。 捉妖师他们也自然看到了花朝,一开始以为花朝被劫持了,可看到她在妖群里泰然自若的模样,才突然意识到堂堂掌妖司副司长,竟然是人类的叛徒。 “副司长,你难道不知道背叛掌妖司的代价?” “代价?你口中的代价只是因为你自身实力不足。我想想,背叛掌妖司的后果好像是被处死?” 花朝嗤笑:“可掌妖司有几个人是我的对手!一群打着正义幌子的邪魔外道,”她神色骤然冰冷,“和你们同族,我都觉得恶心。” “你就不怕司长出关?” “他算什么东西!” 两拨人混战在一起,由于妖王的加入,这场战役几乎处于一边倒的局势,两只猫猫缩在各自铲屎官怀里加油助威。 几个低阶除妖师很快被制服了,手上有妖命的被就地处决,尸体被化尸水融化成一滩水,渗入土里消失不见。手上尚且干净且非大奸大恶之辈的两个新晋除妖师将被押回妖族,至于以后是否可以重返人类地界,就要看到时的具体情况。 最后,除妖师那边就只剩了老道还在顽强抵抗。 他修为高,境界高,可花朝、弥封、妖王境界也不低,但就是打不过他。他仿佛背负了一个足以吸纳万物的无尽深渊,所有击在他身上的灵力妖力被尽数吸纳殆尽。 老道松垮的脸皮上露出狰狞而疯狂的笑容,他张开双臂,青色的衣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哈哈哈哈,贫道打不过你们,但你们也奈何不了贫道,就看谁的灵力先用尽了。” 老道凭空抽出一把两尺多长的青铜剑,青绿色的剑身上雷光闪烁,即便隔了数米远,妖王也能感受到那上面凛冽充沛的浩荡正气。 而那正气正是妖族的克星。 大妖们齐齐色变,纷纷看向他们的王。 “是、是斩妖剑。” 花朝也陡然变了脸色,她安抚着怀里焦躁的猫妖,边厉声质问:“这是掌妖司的东西,你如何拿到的?” 弥封神色冰冷:“他不仅有斩妖剑,还有缚妖索。只不过缚妖索在我这。” 闻言花朝脸色更为冷凝,而老道也瞬间黑了脸:“缚妖索怎么在你那?” 弥封冷哼:“你说呢?” “你把我徒弟怎么了?” “啧,马上你就能下去见他们了!” “找死!” 老道怒喝一声,裹挟着蓬勃的灵力朝弥封袭来。 刀与剑碰撞,灵力与灵力的对抗,在四周的地面上炸出无数大大小小的坑洞,碎石飞溅,又重重砸向地面。 寒光淬成的刀身映出弥封凉薄的眼眸:“论灵力,你拼不过我!” 老道境界不如弥封高,灵力自然也比不过,所以他只守不攻,慢慢消耗着弥封的灵力。可他又如何知道弥封有个系统空间,里面放着成堆成堆的灵石。 刀刃擦着老道的颧骨划过,一滴鲜红的血混着汗水滴落下来,在枯黄的草叶上迸溅四落。 感受着对方愈战愈勇的气势,老道心觉不妙,他眸色一戾,运用灵力与弥封拉开距离,祭出一把黑色的旗帜。 三角旗子,中间用红色的丝线绘制着大片繁复的纹路,立在半空,迎风作响。 众人见到这面旗子,俱是面色大变。 “这是、这是吞天旗!” 吞天旗用妖的骨血炼制而成,一面旗子至少需要九千九百九十九只妖的血肉。它可以吞纳灵力、妖力,可化解一切旋光境,也就是此界最高境界以下的攻击,并且它吞纳的那些东西可以成为刺向原主人的利器。 妖族之所以不敢和人物对抗,除了一些专制妖类的法器外,再就是因为这面吞天旗。 只不过吞天旗是掌妖司的镇司之宝,不允许外借,怎么到了老道手中? 花朝稍微一想,顿时明白过来到底是谁干的这好事! “你和徐明冲什么关系?” 徐明冲是掌妖司副司长之一,同时也是司长钦定的代理司长,是目前掌妖司内唯一一个可以支配镇司法器的人。 “哈哈哈哈,他是他,我是我,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而已。” 眼见着对方接二连三的掏出逆天法器,弥封翻了翻自己的空间袋,很好,差不多是空的,又扒拉了下系统商城和系统空间。那些稍微厉害点的法器都被灰色的锁链牢牢锁住,表示不能使用和不能兑换。 能用的都是些最基础的,这些东西如果使用了,只会成为吞天旗的“食物”。 弥封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意道:“系统,这有点歧视了啊。我想要那枚拓灵印,你看着办吧。” 【QAQ宿主,你这是在为难我。】 “差不多的玩意儿,为什么吞天旗能用,拓灵印不行?”弥封冷笑一声:“之前我还没发现,原来不只是中高阶,还有很多低阶也不能使用。” “这个世界的天道真欠揍啊。” 弥封仰头,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对着天道说了句:“垃圾。” 一道惊雷骤然从耳边炸响,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转头发现不远处几棵树被劈的焦黑,还有浓烟自树干上徐徐升起。 “啧。” 弥封有些无语,暗搓搓的翻了个白眼。 她怀里的猫崽扒着衣领看了看前面被劈焦的几棵树,又仰头看了眼被茂盛的枝叶遮蔽的天空。 红色的瞳孔中流露出一丝困惑。 这时,老道又向弥封袭来,弥封打出一记灵力后发现不管用,便不再浪费灵力,边躲边思考破局之法。 妖族那边也帮不上什么忙,一把斩妖剑就足以让他们喝一壶的了。 老道借着斩妖剑和吞天旗有恃无恐,他掐出一道法诀,吞天旗开始膨胀变大,立在半空开始疯狂旋转,带出一股妖风。 弥封警惕着后退,用长袍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她可没忘,这吞天旗是可以把之前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出来的。 这时,原本安静躲在怀里的猫崽开始挣扎起来。 弥封一手按住她小小的身体,低喝道:“别动,乖一些。” 而趁她分神之际,老道倏地来到她面前,被一层金色坚硬物质包裹的两指并拢,直取弥封面门。 弥封察觉到危险,瞳孔骤缩,心念一动急忙给自己拍了张疾行符,勉强躲过这一波偷袭。 她还没松口气,却发现本该老老实实待在她怀里的猫崽扒开衣领,蹬着她锁骨跃出,毛绒绒的爪子亮出利甲,直朝老道的脸抓去。 弥封吓得差点没喘上气。 “阿荼!” 弥封着急去捞她,没想到捞了个空。 老道邪笑着,不闪不避,在猫崽即将碰上他时,手掌极快的打出一道印记,没入猫崽额头。 看了整个过程的弥封只觉自己浑身冰凉,心脏都要停跳了,如果猜的不错,打入猫崽体内的应该就是傀儡印。 弥封又怕又怒,几乎要失去理智,她双目通红,恶狠狠地盯着老道,想要毁掉这方世界的念头在脑海疯狂滋生。 掌心裹挟灵力朝老道击出,果不其然还未近身便被吞天旗轻松化解,她反而被对方一掌拍在胸口,嘴中呕出一大摊血。 【宿主!】 弥封抹掉嘴巴上沾的血迹,看着和花朝缠斗在一起那个身影,目光比万年不化的积雪还要冰冷。 “你回局里,让主神想办法撸掉这方世界的天道,告诉他,如果繁秋荼被伤了一根头发,他这个主神的位子也别坐了。” 系统知道他宿主都是认真的,这方世界他们的力量被天道限制的死死的,有些分明没有违背天道法则的东西都被禁止使用,天道的小心眼程度可见一斑。 系统被自家宿主吓得心肝儿颤抖,同时也想出一口恶气,出生了数千年,他很久没这么憋屈过了。 正要回时管局,突然四周的空间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扭曲。他还以为看错了,揉揉眼瞪大眼睛又瞧,发现世界有崩坏的迹象。 其他人也都发现了这个异常。 “这是怎么回事?” 弥封才不管小世界如何,任务能不能完成,她眼里只有自己的老婆,而正是这一份关心,让她发现了此时猫崽的反常。 她张了张嘴,目光直愣愣的,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宿主,你快看繁秋荼。】 本来在看到手中半死不活的幼猫,此时身上湛蓝色的光点闪烁,随着光芒的增强,空间扭曲的也更厉害,在即将崩坏的那一刻,那些蓝光渐渐黯淡下去,最后进入猫崽体内,而空间也恢复了正常。 这时猫崽抬起毛绒绒的脑袋,湛亮的圆瞳中露出点人性化的笑意。 她抬了一爪子挠在老道手腕上,老道吃痛,不由松了手。 猫崽落地,化成了人形。 弥封顾不上其他,忙跑过去拉着她的衣袖左瞧右看。 “你没事吧?” 繁秋荼握住她的手,温声安抚道:“没事。” “那傀儡印……” 干燥的掌心掀开罩在弥封脑袋上的兜帽,并且在那柔顺的头发上揉了揉。 “呵,一个残缺不全的低阶禁术罢了。” “那你不会成为他的傀儡吧?不会失去自主意识忘了我吧?”弥封眼巴巴地瞧着她。 白皙的指尖在弥封额头点了一下,女人似笑非笑:“小东西,不盼我点好。” “不是我不盼你好,而是你现在就很不对劲。” 弥封后退一步,和繁秋荼拉开距离,面露警惕,整个人呈现出防备的姿态,可脑海中的那根弦依然松松垮垮,并没有绷紧。 她没有在女人身上感受到危险,反而有种令她深深依恋的气息。 “不是我不盼你好,而是你现在状态太不对劲了。” “怎么不对劲儿?” 弥封神色复杂地说道:“不那么傻了。就像原本脑子里缺根筋,现在补回来了。” 第140章 有妖 。 繁秋荼哼笑一声, 没和这小东西计较,她抬头凉凉看了眼,天上雷云翻涌, 雷声隆隆, 一道一人粗的紫雷朝着繁秋荼兜头劈了下来。 那其中蕴含的滚滚威势令弥封肝胆俱颤,这是只有修真大界才会有的劫雷, 还是金丹期的,这方小世界的天道想让繁秋荼死! 意识到这点的弥封动了毁掉这方世界的念头。 系统都快吓死了, 它伸着颤抖的小爪子:【宿主, 冷静,冷静啊!】 【世界崩塌, 里面的所有生灵都会死。】 “那我就杀了天道!” 弥封阖眸,双掌结印, 淡淡的金光从她身上逸散出来,同时还有绝对不属于这方世界的蓬勃的灵力。 系统吓出鸡叫,它深知自己阻止不了恼怒的宿主, 提前做好了赶鸭子上架自己暂时代替天道的准备。 至于后果什么的, 它、它是肯定跑不了要回炉重造, 而宿主,谁敢去触她的眉头! “小尔, 你何时变得这般冲动了?” 弥封睁眼:“我从来都是——”忽的,她话锋一转,看向繁秋荼的目光变得惊疑:“你——” 只见繁秋荼不知从哪抽出一把剑, 剑身朝上斩向威势赫赫的劫雷。 刹那间眼前闪过一道耀眼的银光, 众人条件反射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震慑的他们恨不得跪在地上的紫雷就这么被、被劈散了? 瞧瞧上面又瞧瞧身上一尘不染的妖族少主, 视线又移向她手中那把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破铜烂铁一般的剑,心中惊疑不定。 弥封脑海中响起“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她看向老道的位置,发现对方在繁秋荼的刻意下,已经被逸散的劫雷威压劈成了灰。 恐怕这老东西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没死在敌人手里,倒死在猪队友手里。 啧啧,真惨啊。 弥封勾起一个嘲讽的笑,仰头起唇吐出两个字——垃圾! 这里的事儿完结了,所有人准备打道回府。 众妖当然是回妖族,花朝自然也跟着去,妖王本想也把繁秋荼捉回妖族,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逮到这只气人的猫崽,长袖一甩干脆不管了。 猫崽“喵呜”一声钻进弥封怀里,目送亲人离开。 很快这里就剩一人一猫了,弥封低头看了看扒拉着自己胸口舔毛的猫猫,一时间神色变幻莫测,最后叹气摇摇头,打算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返程的路上弥封接到宠物店的电话说她寄养在店里的猫不见了。店长的语气充满了歉意,是他们的失职,他们会予以赔偿。 弥封摸着怀里的猫,垂眸看了一眼,猫崽被她兜着肚皮向上,露出颈部偏下的地方可怜兮兮的一撮白毛。 “随随刚刚跑到我这里来了。” “嗯,它又皮又不听话,是该好好教育一顿。” “没事,我不会把它怎么样的。” 弥封挂断电话,瞅着怀里的猫冷淡地喊了一声“随随”。猫崽身体僵了一瞬,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舔起爪子。 “刚才在山上又跑又跳的,说不准踩了什么野兽的粑粑,你这又舔,你就不怕……嘶,是我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这猫好这口啊。” 她刚说完,猫身上的毛瞬间炸开,活像一只竖满尖刺的小刺猬。 她几乎从弥封怀里跳起,一边叫声凄厉一边疯了般甩着自己的爪子。 弥封勾了勾唇角:“甩也晚了啊,都舔进嘴里去了……” 弥封眼睁睁看着猫崽两颗红宝石般的眼睛越瞪越大,随即张大嘴巴干呕起来。 一阵淡淡的红雾升腾弥漫,弥封一怔,只见一个漂亮的红瞳美人出现在眼前。 刚才在山上没有仔细瞧,如今细细看来,她的模样虽然和以往世界繁秋荼的模样大体一致,却又在细节方面有些差别,尤其是气质这一块,迄今她也就只在一人身上见过。 弥封有些恍然,在这张无比熟悉的脸,她竟然看到几分故人的影子。 “你在看谁?” 女人眉眼中戾气一闪而逝,她捏住弥封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弥封抬眸对上那双红色的眼睛,蓦地回神,拍掉钳制着自己下巴的手,脸上露出点烦躁。 “在看你。” “真的?” “骗你干嘛。”弥封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随随?” 女人不自然的移开视线:“随随是谁?你背着我有别的猫了?” “我可没说随随是猫。”弥封笑:“看来就是了。” 这次女人倒没有反驳,默认了。 弥封淡淡道:“还有个问题,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没有。” 弥封挑眉:“你认为我信?” 女人眉眼含笑,看着弥封的目光格外认真,她伸手捏捏对方的脸蛋,指腹又细细描摹着小姑娘的眉毛和眼睛,有些感慨道:“我的小尔长大了。” “长大了?什么意思?你的记忆是完整的吗?” “当然了,小丫头。”女人哼笑着弹了弥封一个脑瓜崩:“你的小脑袋瓜又在胡乱想什么呢?” 弥封摸摸被她弹红的额头,喃喃道:“我在想这个世界你的脸为什么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一张脸而已,还是说——”女人睨着她:“你不喜欢我这张脸?” “哪有。”弥封毫无所觉。 “那你的意思的只喜欢我这张脸喽?”女人笑眯眯的。 但在弥封眼里,笑容背后藏着无数把刀,只要她说错一个字,那刀就齐刷刷把她扎成一个刺猬。 “你的一切我都喜欢。”好听的话张口就来,语气带着些小心翼翼。弥封仍然记得上个世界被繁秋荼的不讲理支配的恐惧。 “那——”音调被拉长。弥封心肝儿一颤,寒毛直竖,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也包括其他世界?” 弥封忙不迭点头。 “小骗子。我知道你最喜欢的是这张脸。”就比如第一个世界,两人之所以能纠缠那么长时间,最大的功臣还不是这张脸?! “我不能否认一开始喜欢你是因为你的颜值,但后来喜欢上你不仅仅是因为颜值。”还因为什么?弥封说不上来,仔细想想有很多因素,真要说的话她能从现在说到第二天晚上。喜欢就是喜欢了,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动不动就搞强.制那一套的臭毛病被纠正以后,繁秋荼是个十分合她心意的爱人。 当然,如果本性未改,弥封也不会真正和她在一起。 耳边传来幽幽叹息,弥封抬头:“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一起问吧,我绝对好好回答。不过我回答完后我也有问题问你。” “没什么问题了。”女人摸了摸自己的脸,垂下的视线遮住了眸底的沉思。 “那我问你了哦。”弥封看着她的双眼,认真的问道:“你是谁?” 很简单的三个字,却问的女人心跳漏了半拍。在实话实说和说谎方面她几乎未加思索便选择了后者。 因为在她看来,弥封喜欢的是“繁秋荼”。 “我不记得了。”女人摇头。 “那你记得多少?” “第一个世界到现在发生的所有的事。” 弥封似笑非笑:“那还真是巧了。”什么不记得了,反正她是不信。 *** 自伏老山一行后,弥封安静了一段时间,老老实实缩在家里,同时暗中关注着掌妖司的动作。由于弥封曾在帖子下留下过信息,所以掌妖司的人也上门过几次,但都被弥封胡诌八扯忽悠走了。 失踪了十几个捉妖师,甚至还有掌妖司副司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一点信息都没留下,掌妖司对此感到格外棘手,这个案子成了一桩悬案。 虽然找不到证据,但几乎所有人都倾向于是妖族干的,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对妖族做什么,却在暗中偷偷使了不少绊子。 人族和妖族本就天然对立,此后两族的关系更加紧张,稍微有些本事的就能嗅到山雨欲来的气势。 “要下雨了。”弥封站在窗前,出神地看着窗外黑压压的乌云。 趴在枕头上打瞌睡的猫崽跳下床化成人形,从后面环住一脸愁容的小姑娘,下巴搁在她的头顶。 “也不知道妖族那边怎么样了?” 女人打了个呵欠,狭长的眸子半眯,脸蛋在柔软的发顶蹭了蹭:“安心,我母亲好歹当了几百年的妖王,庇护族人能力还是有的。” “你也赶快回去吧,我有点不放心。” “安啦安啦,只要我不主动暴露,没人能看出我是妖。陪我睡一会儿,嗯?” 躺在床上,怀里的猫崽都打起了小呼噜,弥封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伏在胸口睡得香甜的小猫崽。 搞不懂事情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一切还得从三天前说起。 终于等到伏老山事件的热度下去了,弥封也很久没怎么出门搞事了,她心痒难耐,来到掌妖司所在的城市,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打算偷偷潜进掌妖司总部。 还没进去呢,在大门外面她就察觉出有些不对劲儿。在一个只有人族和妖族的小世界为什么会有魔气?虽然很淡,但笼罩在半空中十分张狂。 弥封脸色骤变,问系统,系统也不知道,只说去问问这个世界的天道。 弥封对天道没什么好印象,这方世界会步入什么结局她也不关心,可架不住她老婆是妖,看在老婆的面子上,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妖族被灭族。 最最重要的,有个什么事儿她可以脱离世界,但她老婆不能啊,她实在做不到明明自己老婆头顶上悬着一把剑却还无动于衷! 弥封辗转反侧,突然间怀里的猫变成了衣衫半敞、香肩半露的大美人,美人把她揽在怀里,把她脑袋摁在香软的胸口,安抚性的拍拍她的脊背。 “别担心,一切有我。” “快睡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141章【VIP】 第141章 有妖 。 后来一段时间弥封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关注这件事, 主要是繁秋荼不愧是个妖精,总是一天到晚的能抓住她全部的注意力。 这天弥封躺在床上,胸口上卧着一只约摸成人小臂大小的黑猫, 她阖着眼, 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黑猫身上柔顺的毛发。 忽的,弥封睁开双眼, 嘴中发出一声疑惑。 “嗯?你是不是长个了?” 黑猫懒懒地蜷了蜷小爪子,细长的胡须微动:“应该吧。” “嗯, 不仅长个了, 肉也长了不少。” 听到这话繁秋荼不乐意了,直接变回人形, 把弥封压在身下,一双暗红的瞳孔弥漫着嗜血的猩红, 直勾勾盯着她,仿佛把弥封当做了可以填饱肚子的猎物。 “什么意思?嫌我胖?” 说着她低下头,红唇微张露出两颗尖利的虎牙, 叼住弥封颈侧的一块软肉就在那里细细的磨。 “你身上好香, 真的好想吃掉你。” 弥封把她脑袋推开, 嫌弃道:“边儿去,压得我喘不上气来。” 繁秋荼眼中的血色倏地褪去, 翻下身侧躺在弥封身边,手臂撑着脑袋,瞧着对方柔柔地笑了起来。她眸光慢慢变得深远, 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小尔还是这么嫌弃我。” “嗯?有吗?”弥封挑了挑眉, 也和繁秋荼一样侧卧着,清亮亮的眼睛黏在女人的脸上舍不得移开,她越看越觉得这个女人美貌极了, 不管是之前的世界,还是这一个世界。 同样的,她越看,越觉得这方世界的繁秋荼透着一股熟悉感,不仅是模样上,还有隐藏在这具躯壳里的灵魂。 像一位故人。 “你真的不记得你到底是谁吗?”弥封捏起繁秋荼的一绺头发,缠在手指上把玩,漫不经心地问道。 女人勾起的嘴角慢慢抻平,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底一闪而逝的精光。 她幽幽叹了一声:“不记得了,我也很想知道我是谁,又来自哪里,而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弥封眸色渐深,她抑制住自己深想的冲动,丢掉手里把玩的头发,身体前倾,把脸埋进了繁秋荼怀里。 次日,繁秋荼临时接到通知回了族里,弥封闲得无聊又动了偷偷前去打探掌妖司的念头。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夜,弥封远远看着掌妖司建筑上空萦绕着的浓郁的魔气,她心里的不安愈发浓重。 想了想,弥封还是决定偷偷潜进去,她有系统帮忙,出了个什么事也可以脱离世界,如果不把魔气来源彻底弄清,她心里总是不踏实。 借着系统的帮助她悄无声息潜入了大楼内部,此时大楼内已经没有员工了,弥封瞄了眼四周被系统黑掉的摄像头,扯了扯兜帽,往大楼更深处走去。 魔气来源于地面的深处,所以弥封的首要目的地就是地下。 在系统的指示下,她打开了通往地下的电子门。长长的长廊两侧嵌着森绿的壁灯,幽幽绿光接连成片,仿佛自地狱蜿蜒而上的阴森鬼火。 莫名凉意攀上肩头,弥封搓了搓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 她顺着走廊前进,尽头有一个隐在黑暗里的楼梯,楼梯是往下的,下面一层蒙蒙的灰雾遮掩,什么都看不清。 弥封在楼梯口站了片刻,稍微一思索,伸出手臂朝前探去。果不其然,透明的水纹状以她手指为中心一圈圈向四周散去。 “是结界!” 好在布下结界的人修为不是很高,被弥封轻易破去。 灰雾散去,此起彼伏的哀鸣和嚎叫犹如安静的天地间骤然响起的闷雷,剧烈冲击着她的耳膜。 弥封走下去,被眼睛凄惨的景象震惊的几乎失语。 只见眼前是一排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制作的笼子。每个笼子里分别关着一只妖,他们有的已经化作了人形,有的人形上面还保留了一部分妖的特征,但大部分还是妖的形态。 他们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毛,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色污块,更有甚者连身体都是残缺的。 这些妖对人类抱有极大的恶意,他们看见弥封,纷纷露出破损的獠牙,眼睛猩红,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弥封看的心痛,她并没有急着把这些妖救出来,反而沿着左侧细长的走道继续前进。 一路格外顺利,直到抵达最终点。 面前是一扇厚重的铁门,外面一层结界,但布下这层结界的人的修为不足,一缕缕黑色的魔气还是能透过结界裂隙渗出来。 仅仅是这么一丝,弥封就感受到了强烈的不适。 她大感不妙,她不是里面这只魔族的对手。她当即打算回去将这一切告诉繁秋荼,可就在此时楼梯上传来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听到脚步声的妖都陷入了癫狂之中。 “不是已经没有员工了吗?这人从哪冒出来的?”弥封心里嘀咕,双眼环视四周,看看哪里适合藏一个人。 很可惜,这里除了成排的笼子就是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制成的墙壁,很光滑,弥封抬头,头顶黑漆漆的,依照特殊的图形贴满了红色的略显旧的符纸。 就在她斟酌是否出手先一步干掉来人时,从后面伸出来一只苍白的手臂,一把扯住她衣服迅速拉了她一下。下一秒,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四处都找不见。 而此时,原本消失的人正瞪着眼睛,盯着面前的女人惊的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 “你不是回族里了吗?怎么在这?你母亲让你来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繁秋荼无奈道:“小尔,这么多问题,你想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经过简单交流,弥封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做了个“嘘”的手指,靠着繁秋荼探出半个脑袋去观察来人。 “放心吧,它看不见你。” 弥封扯扯面前这片像纱一样的东西,又使劲儿往前探了探身体。 来人身形高大,但动作迟缓且僵直,手里提着一个硕大的圆桶,边沿血迹斑驳,浓郁的血腥味从里面飘出。 对方提着圆桶来到一扇铁笼前,从怀里掏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刀。 听着痛苦的哀嚎,繁秋荼面色骤变,她手指扶着墙,指尖几乎要抠进墙壁里。 但她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像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来人终于取完了妖血,又迈着僵硬的步子走近铁门。 离得近了,弥封也看清了,此人足足有两个正常人高,肤色是青灰色,两眼灰败无神空洞地盯着前方。 繁秋荼跟弥封咬耳朵:“它不是人,是傀儡。由活人炼制而成的傀儡。” 弥封闻言瞳孔骤缩,因为她看见了这个傀儡有四条胳膊。 傀儡走到铁门前,原本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魔气浓郁,想要往外奔涌,却都被四周贴满的符纸压制住了。 弥封盯着那缝隙越来越大,直到可以容纳一人通过,她蠢蠢欲动。 “小尔。”繁秋荼轻轻唤她一声。 “嗯?怎么了?”弥封转头,头顶上落下一只温暖干燥的手。 “在这等我!”繁秋荼双唇微启,弥封有些没听清。 “嗯?什么意思?” 不及她反应,身边的女人化作一只黑猫,如同一缕极速掠去的黑雾般,眨眼窜进了厚重的铁门内。 弥封目瞪口呆,后知后觉想要跟上去,可保护她的白纱也成了阻止她的束缚,彻底限制了她的行动。 她无比焦急,却又毫无办法。 话说繁秋荼进了铁门后,犹如走进了另一番天地。 漆黑的魔气缠绕在她附近,却又无法近她的身。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足足两人高的炼丹炉,脚下是一个阵法,几具妖族的尸体分布在阵法的不同方位。鲜红的血液顺着阵法在中间汇聚,然后继续分散流向终点——一个被魔气包裹的魔族身上。 繁秋荼眯了眯眼,冷笑一声:“原来是你,鸩乌。” 那魔族人也冷哼,毫不掩饰想要弄死眼前人的欲望:“我当是谁,原来是青衍仙尊。仙尊不是在你那好宗门闭关吗,什么时候跑到这犄角旮旯里来了?!” “这方小世界没有魔族,天道竟然没把你排斥出去?” 魔族人放肆大笑:“你是说那个怂了吧唧、欺软怕硬的东西?它敢吗!” “青衍,当初紫光大陆一战我败你手中,今天,你就拿命来尝吧!” “就你?”繁秋荼嘲讽道:“手下败将永远都是手下败将,正好,本尊就替这方小世界的生灵清理你这个入侵者了。” 繁秋荼两指为剑,眸中寒光四溢,凛冽的剑意迎上汹涌袭来的魔气…… 在外面根本感受不到里面的情况,弥封心中焦灼,一会儿气得恨不得把繁秋荼这个满嘴谎话的家伙咬上二十大口,一会儿又想只要她平安归来就好,其他的事可一笔勾销。 大约十分钟后,厚重的铁门被里面一股大力轰然崩开,与此同时,束缚着弥封的白纱解开了禁锢,乖巧且讨好地蹭着弥封的脸蛋。 弥封拨开白纱,跑过去,脸上带着紧张和在意:“你没事儿吧?”边说着边上下其手,检查繁秋荼身上是否多出伤口。 “你跑进去干嘛!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还让那个破白纱绑着我!”弥封眼圈红红的,气呼呼地控诉。 繁秋荼心里头软的一塌糊涂,抬手在对方头上摸了两把,又捏捏软软的凉凉的耳垂,轻声哄道:“好啦,我们先回去,回去再跟你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142章【END】 第142章 有妖 。 弥封心里憋着一股子气:“你都想起来了是不是, 你一直在骗我,你到底是谁?!” 繁秋荼道:“小尔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弥封撇头不让她碰:“根本没有!” “是吗。”繁秋荼叹道:“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那么小小一团, 我让你拜师, 你还不愿。小尔人不大,脾气倒很倔。” “可是后来啊, 阴差阳错,你还是来到了我身边。” 繁秋荼目光悠远, 深邃的视线穿透层层交汇的时空, 最终停留在那株雪白的梨树下。 雪白的梨花一簇紧挨着一簇,忽然一阵风吹过, 那些花瓣雪似的纷纷扬扬飘落。 这时一只肉乎乎白嫩嫩的小手慌忙接住一片花瓣,气鼓鼓的脸蛋昭示了她内心的愤然。 “青衍仙尊, 花瓣会疼的。” 繁秋荼回想起过去种种,复杂的神色在她脸上交替闪现。在那方世界,她和弥封的结局并不美好, 反而十分惨烈, 而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身处高位太久,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与身边的人相处, 更遑论去发展一段亲密关系。 她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却刻意忽略了对方的想法。 她错的彻彻底底。 繁秋荼看向身边的小姑娘,气呼呼的样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不由一笑, 内心深处转瞬又被歉疚占据。 这么好的小姑娘,怎么就被她这种人纠缠上了呢。 “小尔,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多着呢。” 繁秋荼更愧疚了:“我好像一直在做错事。” “你知道就好。”弥封想起前几个世界遭遇的那些, 忍不住道:“我真倒霉,遇见你。” 繁秋荼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忽然她又听旁边的小姑娘小声说:“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女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你原谅我了?” 弥封说道:“当然没有,看你表现。” 繁秋荼笑的红光满面,感觉一直重重压在她心头的乌云顷刻散去,她从来没有如此舒畅轻松过。 “谢谢你,小尔。” “好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堂堂紫光大陆的青衍仙尊,怎么跑到小世界来了?宗门没有你坐镇,可行?”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追到某个小东西。我穿梭数亿小世界,终于找到你了。” 弥封的语气充满了怀疑:“那些老家伙们肯放人?” 繁秋荼道:“在我离开紫光大陆之前,我和鸩乌打了一架。鸩乌就是这方世界的魔族人,造成妖族数量减少的罪魁祸首。” “鸩乌?”弥封拧眉,她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天衍宗前任宗主就死于鸩乌之手。” 弥封若有所思:“哦,我好像有点印象了,是那个头上别着一朵黑色的花、眉毛乱糟糟、头发黑漆漆的那个魔尊?” “对。”繁秋荼笑道:“小尔的记性相当好!” “别贫嘴!继续说!” “好嘛好嘛,小尔如今怎么变得凶巴巴的了。” 弥封瞪她:“我也疑惑,曾经冷若冰霜的青衍仙尊怎么如此不知羞了?!” 繁秋荼无奈:“我何时对小尔冰冷过?反倒是你,一直都不怎么待见我。”她见弥封即将发火,忙投降:“好好好,一切都是我的错。当时和鸩乌打了一架,没想到他的一缕元神竟然逃到了这方小世界。这方世界等级过低,天道拿他毫无办法,为了保住生灵,只能任他作威作福。” “如今他已经神魂俱灭,剩下的就交给下任天道自我修复吧。” 繁秋荼抬头,神情冷峻,这方世界发展到如此地步,很难否认没有天道的纵容,天道时日所剩无几,只希望下任天道是个有担当的。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吧,什么时候离开?” 弥封想了想,说道:“随时。” 繁秋荼道:“我还有些事,等我处理完,和你一起走好吗?” “你要和我一起回时管局吗?” “不然呢?”繁秋荼挨过去贴住对方,笑道:“老婆在哪,我就在哪。” “谁是你老婆。”弥封表示很嫌弃某人。 “当然是你。”繁秋荼牢牢抓住弥封的手,看过去的目光格外坚定,这是她好不容易追到手的老婆,可得把人看紧了。 “你说话,你是不是我老婆?”不仅如此,她还想要弥封亲口说出来。 弥封幽幽叹了一口气,在繁秋荼身侧慢悠悠走着,她陷入沉默,几个世界的纠缠跟默片似的在她脑海里一一回放。那些痛苦的、带着恨意的、酸涩心痛的以及快乐的回忆碎片全部拼凑成同一个女人的脸。 纠缠许久,繁秋荼早已在她心口种下了一颗名为“特殊”的种子,不知什么时候,“特殊”早已发生了纯粹的质变。 弥封想的透彻,她弯了弯双眼,在女人迫切的追问下,缓慢又坚定道:“当然,我当然是你的老婆。” 繁秋荼顿时就踏实下来,她好像从一颗无处可归的浮萍,有了可供栖息的心安之所。 以后弥封随繁秋荼一起去了妖族,繁秋荼和妖王以及妖族的大臣们商谈了一天一夜,而弥封去找了花朝。 繁似锦窝在花朝腿上睡得香甜,花朝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柔软的毛发,捏捏眉心强打起精神。 “我知道了。我会和妖王好好商议,我相信将来人类和妖族一定会和平相处。” “这是大势所趋。” 花朝是个有实力的,也是个有脑子的,她有足够的野心,同样也有责任感。把人类的未来交到她手上,弥封很放心。 走之前,弥封瞟了眼窝在花朝腿上的那只白猫,白猫从毛绒绒的腹部抬起头,湛蓝的猫瞳透出几分凌厉。 弥封悄悄吐出一口气,出来们,看见繁秋荼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正等着她。 “你确定不多留一段时间?”弥封轻轻拍拍手,繁秋荼意会,无奈的笑了笑,便化作一只黑色的半大猫崽,扎进了弥封怀里。 弥封满足的眯起双眼。 “没什么意义。”繁秋荼说道:“我跟母亲说要出去历练,归期不定。母亲也同意把小姨立为新的妖族少主。别看小姨平时大大咧咧,她实则比母亲还要心狠。” “之前母亲说过,如果不是她早出生五百年,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是谁还真说不准。” “妖族寿数绵长,小尔,我们或许还有机会再见到母亲和小姨她们。” 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至于人类和妖族的关系会发展到何种地步,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 弥封和繁秋荼离开了这方世界,弥封先一步回到了时管局,繁秋荼不属于时管局的员工,她本没有资格进入此处,可架不住她实力强大,时管局的人不仅拦不住她,还要客客气气把她迎进来。 此时的主神和他的主系统正焦头烂额,局里有一个煞星了还不够,这又来了一个,且来的这个更加不好惹。 繁秋荼很顺利的成为了时管局的员工,并且主神给她安排了一个管理的职位,繁秋荼对此表示很满意。 但她并没有忘记自己原本的身份,她偶尔会带着弥封回到紫光大陆。 流光峰的梨树又开花了,那些梨花跟雪似的纷纷扬扬落下。弥封站在树下,仰头看着那翘起的枝丫出神。上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梨花,但最顶端的那朵,竟然是蓝色的。 弥封陷入了回忆中。 许是身体变小了,连脑子也跟着变幼稚了。当时她刚在流光峰住下不久,繁秋荼出门办事,偌大的峰只有她一人以及一只繁秋荼养的青鸟。 青鸟霸道,弥封也是个顽劣的,一人一鸟互相看不顺眼,因争夺梨树上的最后一朵花而大打出手。 小人儿不是鸟儿的对手,被青鸟啄青了脑门儿。 弥封泪眼汪汪的向赶回来的繁秋荼控诉,小人儿不讲理,连带着迁怒流光峰的主人。 繁秋荼只好把青鸟寄养在浮云峰,不到成人腰部的小人儿气呼呼的叉着腰,喊着管面前的女人要梨花。 树上的最后一朵梨花早就在一人一鸟的争斗中落入泥土,堂堂青衍仙尊为了哄好这位不讲理的小人儿,只好施法给她种了一树的冰梨花。 晶莹剔透的花一朵朵从枝丫钻出来,在耀眼的太阳光下流光溢彩。 小人儿口中发出惊呼,她哪见过如此阵仗,仰头看着眼也舍不得眨一下。 后来繁秋荼出了一趟远门,一树的冰梨花仅剩了枝头的一朵。 永远都不会衰败的一朵。 弥封回过神来,伸手去碰触那朵梨花,那一刹,那些衰败的花朵如时光加速了一般又重新盛放,白色的蓝色的,柔软脆弱的,冰冰凉凉又□□的。 “小尔从小就很霸道。”身后突然出来一道声音。 “嗯?”弥封对此表示质疑:“怎么可能,我当时可乖了。飞邈峰的灵猴朝我吐口水,我都是一忍再忍。” 繁秋荼忍不住笑出来:“你确定?你只记得灵猴吐你口水,却忘了为什么。” “为什么?”弥封她是真忘了,或者也可以说从没放在心上。 “你给多多身上涂满了大妖花的花汁。大妖花恶臭难闻,尤其是它的花液,涂抹在身上还伴有强烈的灼痛。”繁秋荼笑道:“而且这种植物,整个大陆都没有针对它的解药。所以多多忍受了足足一月余的灼身之痛。” 弥封听的目瞪口呆。 繁秋荼轻咳:“后来你大了些,我想把青云接回来,你不同意。不仅如此,”她瞄了眼身边的小姑娘,眉眼含笑,“后面不管流光峰来了多少灵兽,都被你一一扔出峰外,所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整个流光峰就只有你我二人。” 弥封好像有了那么点印象。 “小尔哪里都好,就连霸道也是那么可爱。” 弥封道:“青衍仙尊眼光向来很好。” 这一刻,弥封有些恍惚,原来不知在多久以前,某人就已经在她心里牢牢扎下了根。只是她后知后觉,迟到现在才发觉。 好在时光漫漫,她们还能陪伴彼此很长时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