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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回京

作者:花知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给贵春做完义肢的当天晚上,众人便离开了永安镇,从小路绕道,出发前往燕京。


    卫照雪和贵春受了伤,不宜骑马,于是和”赵小公子“一同挤在马车里。翁扶光接替了贵春的活儿,当起了车夫兼伙夫,报酬是八两银子。


    客栈的屋顶与梁柱在那场打斗中碎了一地,二楼的房间里更是一团糟,掌柜苦不堪言,只得停业几天进行修缮,好在掌柜将此事报到官府后,上面很快批了一笔修缮费下来,还下令追捕凶手,只是目前还没什么动静。


    出事儿的第二天白天,镇子上就张贴告示,重金寻找昨夜见到贼人的住客,一向贪财的翁扶光一反常态,将医馆大门关得紧紧,半点风声都没泄露出去。


    如今,卫照雪坐在马车里,撩开马车帘,借着月光,瞥见了树上的告示,不禁有些纳闷,捧着脸问道:“二叔,二百两银子呢,你们怎么不去官府里头指认?”


    卫百狩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头,下半张脸上裹了张黑布,闻言,含糊道:“忙着照料你们呢,哪有闲工夫管这些,再说了,不过二百两,咱多跑几个大单子就回来了。”


    卫照雪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想到这一路上如流水般花掉的银子,还是有些肉疼。过去的十八年里,她锦衣玉食不愁吃喝,如今真正手握银子了才知赚钱是针挑土,花钱是水推沙,这一路上,光是打点人情事故花掉的银子就十分可观了,再加上住宿饮食,马草干粮,她都不知这一趟是赚还是亏了。


    想到这里,她掰着手指算起账来,她对数字敏感,在心算这方面很有天赋,不需算盘也可算得又快又准,就连镖局的账房先生也曾说过要收她当徒弟。


    “三两……八百三十文……五两……”她轻声嘀咕着,算到做义肢花掉的五两,她不禁又想起那个古怪的木匠。


    “诶翁大哥,”她睁大杏眼,又撩开了车帘,好奇地问道,“永安镇上那个木匠是什么来头?怎地如此厉害?”


    翁扶光正打着瞌睡,被她拉回了神,神情淡漠道:“顾川行?”


    “唔,你们镇上的人都认得他么?”


    “他是上一任的知县,四年前上任的,做了半年便辞官了。”翁扶光掰着手指,摇了摇头,“后来就做起了木匠,镇上的人也不知他为何辞官,也许是真性情罢。”


    卫照雪下意识提高了声音,惊奇道:“知县?他还是个读书人?”


    卫照雪怎么想,也不能将顾川行与知县两个字联系在一起,赌鬼烟枪也能当上七品官员,这事儿简直闻所未闻。


    翁扶光抬头望天,呆呆思考了片刻,半晌才开口,声音有些辽远:“他祖籍是江南那边的,他当上知县老爷后,把他娘也接来了永安镇,老太太喜欢拉家常,跟我们镇子上的人谈了许多他小时候的事儿,据说他打小就是神童,五岁成诗,七岁能写策论,连作画也是一绝。”


    卫照雪趴在窗檐,暗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连眼神也很好”,又开口道:“那他科考一定很顺利了?”


    翁扶光摇了摇头:“我们镇子上的人都这么认为,但是老太太说,他十七岁开始科考,考到二十五岁才中的举人,后面的会试屡受阻碍,便干脆不考了,好在后来运气不错,大挑时捞到了个知县。”


    卫照雪暗暗咂舌,好奇问道:“怎么会屡试不第呢?”


    翁扶光重新捏住了缰绳,说道:“这个我也不知,科举这东西,总归是要看些运气的。”


    卫照雪点了点头,但回想起白日里顾川行放浪形骸的样子,疑惑再次浮上心头,他娘将他抚养成人,好不容易当上了官,当真就放任他这般浑浑噩噩无所事事?


    “他无故辞官,他娘不管着他么?”卫照雪受好奇驱使,又开口问道。


    翁扶光蹙了蹙眉,又回忆起来:“当年他闹着要辞官,老太太也是万般阻拦的,只是没拦住,老太太说是没脸再待在这里,一气之下回了老家。”


    “怪不得……”卫照雪低声嘟囔了两句,若是他娘还在,想必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任他变成一个赌鬼的。


    卫照雪放下帘子,心里却还在疑惑,这顾川行就算忤逆父母也要辞官,到底是受了何等刺激才变成这样?


    不得而知。


    她托着下巴陷入沉思,将顾川行辞官的原因翻来覆去地推测,从冲冠一怒为红颜到身处乱世如浮萍,各种离奇的事情都想了一遍,不知不觉间,竟把胳膊肘搭在了裴清朔的腿上。


    “咳咳。”裴清朔撑着脑袋,轻轻咳了两声。


    卫照雪听见声音,终于回了神,她将手一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随即扭过头去掸了掸胳膊肘,仿佛上头沾了什么脏东西。


    一路上使了那么多坏心眼,连蒙带骗地叫她当丫鬟,她还没算账呢,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给“赵小公子”。


    她紧挨着车窗坐着,刻意扭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飞掠的景色——虽然除了树就是草。


    裴清朔看着她一副蚌壳紧闭的模样,不禁失笑,他思考片刻,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卫姑娘,燕京有家揽胜酒楼,杏花酿一绝,等到了地方,我请你如何?”


    卫照雪的肩膀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但硬是没回头,也没吭声,反而将脖子梗得更直了,表示自己绝不为口腹之欲所动。


    “酱肘子也很不错。”


    “焖羊肉也是天下闻名。”


    “炸春卷儿……”


    他话还没说完,卫照雪就气鼓鼓地扭过头来,用笛子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再说?”


    阿棘也十分给面子地钻了出来,冲着裴清朔吐信子:“嘶……嘶嘶?”


    裴清朔立马顺水推舟地捂住脑袋,轻轻“嘶”了一声,语气带上了恰到好处的虚弱:“前些日子听了那笛声,头就一直痛……”


    卫照雪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许是这些日子习惯了被他使唤,一听他痛,就本能地靠过来,嘴唇微张,一句“又疼了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咳咳咳!”卫百狩不知什么时候骑着大马来到车窗旁,大手撩开帘子,给了裴清朔一记眼刀。


    裴清朔立刻放下手,讪讪地冲着卫百狩点了点头,将手指放在鼻子下搓了搓,深吸一口气,将头转向另一边。


    “哼!”卫百狩冷哼一声,放下帘子,“得得得”地骑着马回到队首。


    “……”卫照雪看着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些摸不着头脑,在她眼里,这两人应该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同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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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怎么如今看起来……闹矛盾了?


    这些日子里的疑惑积少成多,逐渐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她总觉着有什么天大的阴谋暗暗发生,但身边的人都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倒显得她疑神疑鬼了。


    她甩了甩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晃出去,转头看向“赵小公子”,只见他一副垂眉顺眼的模样,对着她道歉道:“是我不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们卫大镖头这么聪明,我那点小把戏不就不该瞒过你,是我侥幸,是我不好。”


    他认错认得又快又诚恳,态度端正得无可指摘。


    卫照雪被他这一连串的认错打得有些措手不及,一肚子还没发出的火气卡在了半道。她看着他深邃眼眸中映出的自己的倒影,那点气愤“噗”一下漏了大半。


    她仔细想想,其实这赵小公子也是奉命行事,虽说嘴巴贱了点,臭毛病多了点,但是一张脸确实令人赏心悦目,原谅他也并非不可,再说了,他也算是自己在京城的一条人脉呢,到时候她若是要去寻小裴哥哥,还可以向他打听打听。


    想到这里,那个光风霁月的身影又浮现在她的脑海,她抿了抿唇,凑近小声道:“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但是,我有个人想向你打听。”


    “谁?是男是女?”裴清朔眯起眼睛,目光晦涩。


    卫照雪想了想,压低声音说:“京城裴将军家的公子,裴清朔。”


    裴清朔心中一动,眯起的眼睛闪过一丝光亮——他着实没有想到卫照雪会提到自己,毕竟他们已经十三年未见了,往事不可追,她早该忘记了。


    当年卫家出事,卫百昌临时将五岁的卫照雪托付给裴家,从此,这个小姑娘如一只蛮不讲理的小雀儿,闯进了他原本死气沉沉的生活。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恍惚间,他又回到了十三年前他们初见的那个冬天。


    那是一个雪夜,八岁的裴清朔正在练剑,他身着玄色劲装,身形尚未完全长开,却已有了挺拔矫健的身姿。剑是比他手臂略长的精铁剑,很沉,他却舞得格外稳当,破空声凌厉,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冽。


    “吱呀”一声,庭院通往花园的小侧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只见一个裹得圆滚滚,像颗白糯米团子的小姑娘哼哧哼哧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闯入了别人的院子,自顾自地拍掉手套上的雪,乌溜溜的大眼睛一下锁定了院子里唯一的活物——那个执剑而立,如年画般好看的小哥哥。


    “呀!”卫照雪小脸一仰,惊呼了一声,毫无征兆地蹬蹬蹬跑来,一把抱住了他的剑,“大宝剑!”


    “别过来,”小清朔蹙了蹙眉,将剑挪开,高傲地扬起下巴,学着父亲的语调说,“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他持剑而立,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试图用自己认为最冷洌的眼神吓退她。


    可小照雪丝毫没听懂他的逐客之意,或者说听懂了也不理会,反而又凑近几步,眨巴着大眼睛,小脸满是天真无邪,甚至夹杂着一丝……同情?


    她搓着毛茸茸的手套,一把拉住了裴清朔的手,仰头道:


    “小哥哥,你的手手冻得像胡萝卜耶!”


    “你娘亲不给你织手套嘛?你好可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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