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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兄妹

作者:花知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卫百狩怔愣在原地,那姑娘终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温柔如水的神色,弯腰折身,对着他盈盈一拜,笑道:“让您见笑了,我这兄长没眼力见识,除了做饭一事无成,请勿怪罪。”


    卫百狩忙摆手,说道:“多亏令兄昨日相助,我们才得以脱险,感谢还来不及呢,何谈怪罪。”


    翁扶光像根木头一般杵在一旁,听了这句话,终于动了动手指,又开始盘起那两枚铜钱,他抬眼偷瞄了卫百狩一眼,最终将手张开,举到卫百狩面前。


    “少了一个。”


    卫百狩有些疑惑,问道:“还请小兄弟明示,什么叫……少了一个?”


    翁扶光又收拢手指,小声答道:“昨日掷出去三枚,有一枚找不到了。”


    青衣姑娘反应迅速,立刻明白了自己这没出息的兄长要干什么,她“咚”一声将研钵放在桌上,踮起脚来扯翁扶光的耳朵,骂道:“你脑壳儿遭门夹了唛?!嘞点儿钱都要算得啷个精哦?”


    卫百狩也知道了翁扶光所言何意,他将右手竖起取至身前,左手伸进胸襟里掏出一锭银子,对姑娘笑道:“姑娘息怒,这些钱是应该的,这些钱还请收下,不然我们可都于心不安了。”


    姑娘正欲推辞,翁扶光却手快得很,他长臂一伸,指尖将钱袋一翻,那银锭就咕噜噜滚进了他的口袋。


    “我去干活儿。”翁扶光见妹妹又要揍他,立刻伸脖子哈腰,将研钵一捞,脚底抹油般溜出去磨草药了。


    姑娘看了一眼翁扶光老鼠般鬼鬼祟祟的背影,脸色有些难看,卫百狩连忙打圆场,跟姑娘拉起了家常。


    “昨日多亏姑娘出手相助,我这小侄女儿才能捡回一条命,只是昨日太过匆忙,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姑娘的脸色柔和了些,她低头笑笑,答道:“小女子姓翁,名望舒。“


    二人在茶桌前坐下,聊起了家常话,卫百狩这才得知,兄妹二人原本家境富足,他们的父亲使得一手好棍法,凭本事开了家武馆,生意也还算兴隆,母亲是个书香门第家的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手医术更是全镇闻名,兄妹俩的名字就是母亲所取。


    “扶光意味烈阳灼灼,望舒乃是流水月光。”翁望舒笑笑,说道,“许是这名字太自夸了些,两个凡尘俗子,竟敢以太阳月亮做比,激怒了天上的神仙,于是啊,神仙便降罪于我们家了。”


    “十多年前,朝廷的人来了这镇上,在街头贴了条告示,说是责令所有武馆与三日之内关门歇业,从此习武者不可公开授徒。”她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摇头说道,“咱们家这么多张嘴,就指着这家武馆过日子呢,父亲不肯放弃,一气之下,跟官府的人大闹了一场。”


    说到这里,翁望舒的眼眶不禁红了,她深呼吸几口,抽泣着开口:“那群狗杂种,竟将我爹活活打死,我娘伤心之下,也跟着去了……”


    卫百狩张了张嘴,一事不知从何安慰,他嘴笨,这种事情一向都做不好,只能憋出两句:“总归是熬过去了,都会好的。”


    “我哥给家里的佣人们结了工钱,打发他们走了,当年他才十五岁,为了挣银子,跑去客栈里头当学徒学做菜,别的学徒到了点儿就走,他硬要在那边待到半夜,手上被滚油烫出几个大水泡,也从来不喊疼……”


    “他日子过得省,却从不亏待我。”翁望舒吸吸鼻子,终于露出一点儿笑容,“我从小就想开医馆,我哥他攒够了银子之后,就偷偷喊了工人来,给武馆改成了医馆的样子。”


    “他平日里扣扣搜搜的,是怪讨人嫌的,但还请你们别怪罪他,他吃苦吃多了,所以一文钱都要较真,其实平日里为人还是不错的……”


    话音未落,帘子后转出一个人——是翁扶光,他手里捧着研钵,里面的药草已经研磨成了细密的泥状。


    屋里的气氛瞬间有些诡异,谁也不知道翁扶光听见了多少,但饶是被他听见一句话都叫翁望舒臊得慌了,她忙背过身去,从袖子里抖出帕子,揩着脸上的泪痕,转过来的时候已经面色如常,只是眼眶微微有些红润。


    翁扶光捧着研钵慢慢走进来,姿态有些忸怩。


    “放下就走吧,去给今晚烧火用的柴劈了。”翁望舒轻咳两声,语气硬邦邦的。


    翁扶光将研钵放好,却不急着走走,他在地板上来回磨着鞋底板,似乎在心中纠结了许久,终于在翁望舒要开口赶他的前一刻下定决心,他在翁望舒面前蹲下身来,从怀中取出一个浸了油的小纸包。


    “本来是想晚饭的时候给你的……”


    翁望舒怔愣着接过纸包,正要开口发问,却被他抢了先。


    “荷花酥,桥边张婆家的,多加了一份馅儿。”


    翁望舒吸了吸鼻子,慢慢打开纸包,面粉做的花瓣重重叠叠,透着微微的粉,裹着里面满溢的椰蓉馅儿,虽说裹在纸包里放在胸口,却丝毫没有变形,倒像是一朵真正的花骨朵,在她的手上可爱地开着。


    翁望舒终于被逗乐,嗤嗤地笑了两声,却又立刻板起脸,在翁扶光背上拍了一下,嗔怪道:“赶快去劈柴了嘛!”


    翁扶光木然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一抹笑意,他麻溜起身,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转身跑出去劈柴火了,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


    三日后,永安镇东南角,一条无人的小路上。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却没什么温度,阿傅推着轮椅慢慢走着,木轱辘碾过不平整的土路,发出单调的咯噔声。


    贵春坐在轮椅上,右脚处的裤管空荡荡地垂着,脚口以一种过于整齐的方式折叠起来。


    他的右脚被毒液侵蚀,为防止毒素蔓延,前两天已经锯掉了,如今缠着厚厚的纱布,行动不便。翁望舒说,永安镇东南角住着一个木匠,做的假肢巧妙绝伦,使用起来跟真的没什么两样。


    贵春自然是不信的,但总归不能驳了人家的面子,于是怀着微薄的希望来了这里。


    卫照雪一晕就是几天,昨日刚醒,今日脑子还有些疼,但还是坚持跟了来,她总觉得对不住贵春,若是自己出来得再早一些,若是她再勇敢些,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她这么想着,一路上都有些沉闷,但又想到阿傅是个不爱说话的,贵春失了一只脚,本就郁郁寡欢,若是这样下去,只怕是会更加伤心,于是她下定决心开口,就在这时,另一道故作轻松的声音同时响起。


    “贵春你今天……”


    “大小姐你看……”


    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噤了声,他们都愣了一下,随即意外地看向对方。


    贵春脸色有些苍白,却还是扯出笑容来,故作开朗道:“大小姐别替我担心了,像我这种啥都不会的,本来不管怎么都上不了镖局祠堂的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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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如今,我倒也称得上是半个英雄了,死了之后,是要进祠堂被供着的人喽。”


    说到这里,他嘿嘿笑了两声,竖起一根手指:“大小姐可得替我在总镖头面前说上两句好话,让他把我的名字写大一点,醒目一点,还要居中!”


    卫照雪见他说话,心里一松,笑道:“先别谈那么远的话,待会儿让人家给你配个长点儿的脚,以后左边儿装弹簧,右边儿踩高跷,个子指不定比阿傅还要高呢!”


    贵春笑了笑:“那敢情好,等装好了新腿,第一个先去踢阿傅的屁股,之前都够不到!”


    阿傅笨嘴拙舌,这才懵懵懂懂地反应过来,他“啊”了一声,半晌才憋出一句:“哦……好,好啊。”


    虽然他不太明白话题怎么就跑到他的屁股上来了,但看到贵春似乎精神了些,他就觉得是好事。


    卫照雪也由衷地笑起来,她抬起头来看向前方,只见路右边儿坐落着一栋小宅子,装修颇为朴素,门口却摆着几盆招惹眼球的大红花。


    “诶?到了,就在前边儿。”


    卫照雪向前跑了几步,先一步去敲门,敲了好几下都没人应答。


    “不在家么?”阿傅轻声开口,思忖片刻,又低下头安慰贵春道,“没事的,附近有家面馆咱们可以去那边……”


    话音未落,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响起,来人似乎颇为急躁,脚步声很重。


    “吱呀”一声,木门从里面打开,来者是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他斜倚着门框,懒洋洋地站着,显然是刚从榻上起来,一头乌发并未束冠,凌乱地披散着,中衣领口微敞,外袍随意地披在身上。


    那件外袍用料很是不错,上面的花纹却让人不敢恭维,紧凑的大红花争艳般地开着,只看一眼就觉得分外吵闹。


    “哟——”他刻意拖长了调子,一副油滑的腔调,“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贵客临门呐,这大晌午的,急着送银子来啦?”


    他就这样堵在门口,面色颇为不耐,没有迎他们进去的意思。


    卫照雪礼貌地笑了笑,说明来意:“久闻大师盛名,我们此行是想请您帮忙做一只义肢,打搅您午睡了,着实不好意思。”


    男人扬了扬眉,眼角的细纹被均匀地撑开,他探头看了看卫照雪身后的贵春,竟嗤笑了一声,慢悠悠说道:“这镇子上,只要是缺胳膊少腿儿的,都想找我做义肢,若是我都答应下来,岂不是得忙得脚不沾地?”


    卫照雪听出男人言语中的拒绝之意,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随即捧出笑容,说道:“咱们可以加价的,大师您这技术如此高超,该多收些银子才配得上您这身份呐。”


    男人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呵呵笑了起来,半晌才停下,指着卫照雪的鼻子道:“你这小丫头会说话,好,那我今日就网开一面,给你们插个队。”


    他微微侧了侧身,展露出院子里的景象,阳光透过花树的叶子缝隙洒下来,形成不规则的光斑,青石砖上洒满了细密的木屑,似乎许久没有打扫过。


    大门正对着未关门的正堂,卫照雪抬起头,有些许的诧异,只见大堂里面既没有供奉神像,也没有摆八仙桌,反而摆了一张精巧的麻将桌,上边儿的麻将零落地散着。


    男人满意地看着众人诧异的表情,慢悠悠地开口:


    “若是打麻将赢了我,这义肢呢,我就免费给你们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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