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茂保宪往日随同贺茂忠行驱鬼和主持仪式的时候,没少见过外形狰狞可怖的面具,但是那些面具从没给过他如此浓重的、不详的感觉。
那张血红色的鬼面具空洞的瞳孔似乎一直死死地盯着他看,即使它并没有真正的瞳孔,但他无论怎样都躲不开那两道冰冰冷冷的视线。
“现在知道为什么这附近看不到阴气了吗?”贺茂忠行一边画符,一边问贺茂保宪和晴明两人,他总是喜欢在这个时候考核他们两个,也不管请他来驱鬼的人家在旁边看了会不会因此而感到不自在。
贺茂保宪答得很快:“因为阴气全部被封在了面具里,以便于利用阴气害人,此事是阴阳师所为。”
而晴明没作声,他盯着那张鬼面具,似乎有点迷茫,他问:“妖会杀人,人也会杀人吗?”
妖杀人是天性,那人杀人又是为了什么?
贺茂忠行听见晴明的话,长叹一声,把画好的符往鬼面具的额头上一按:“这种事情并不鲜见,等你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说完,他低声念诵起了咒语。
晴明这个孩子心太善,而且敏感太过,这样的性格大概是不适合成为阴阳师的。
即使天赋能让他获得很高的成就,但他依然不适合。
能够行走在阴阳之间的人,不该有一颗纤细敏感的心。
不过事到如今,再叫晴明放弃阴阳道也晚了,贺茂忠行只能这样将错就错下去。
随着贺茂忠行念咒速度的逐渐加快,鬼面具的嘴缓缓张了开来,一条五色斑斓的小蛇慢悠悠地从里面爬出。
藤原兼家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没法想象那些天里,这条蛇就藏在这张面具里面,和他的女儿呆在一处。
贺茂忠行也不惊动那蛇,继续念咒,眼睛瞟着它,等待蛇完全从面具里爬出来的那一刻。
终于,蛇的尾巴尖也离开了面具的嘴巴,贺茂忠行一边继续念着咒语,一边闪电般出手,眼看就能捏住那蛇的七寸!
然而,贺茂忠行的手落空了,就在贺茂忠行伸出手的一瞬间,小蛇像是听到了什么人的召唤一般,闪身又钻进了面具的其中一个眼洞。
“糟了!”贺茂忠行脸色一变,然而此时再去念咒已经来不及,因为原本受了贺茂忠行阴阳术束缚,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藤原绥子突然翻身坐了起来,一把撕掉了贺茂忠行刚刚贴在面具上的符咒!
“绥子!”
藤原绥子低着头,阴森森地笑了起来,尖声尖气地念叨着:“汝负我命,我还汝债。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生死;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声音尖利刺耳。
随着这种异变,她脸上的鬼面具似乎也发生了变化,时而化成一张惨白却艳丽的女人面孔,时而变回面具原样。
“滚出去!”贺茂忠行勃然大怒,高声喝骂,同时手结法印,口中念念有词:“五帝庇护,何鬼不走,急急如律!”
贺茂忠行连念几遍,藤原绥子总算是又安静了下来,但是那条蛇却怎么也不肯再出来了。
“贺茂大人,这……”藤原兼家不懂阴阳术,但也看得出来这是驱鬼失败了。
贺茂忠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皱眉道:“给您女儿下咒的这个阴阳师能力大概不在我之下,看来对方是一心要咒你们死了。”
“般若和丑时之女一体双魂,白天是食人的般若,到了夜里就化成扎草人钉咒钉的丑时之女。”贺茂忠行在藤原绥子身边盘膝坐下来,手指节轻轻叩了叩那张鬼面具:“这是般若面,上面被人下了咒,只要女子带上这面具,就必然会被转化为鬼。等到完全转化成功的时候,以般若的能力,即使是将你们灭门也不是难事。”
“前几日她夜里钉钉子的时候,就是在诅咒你们了,好在你们及时发现了她的举动。”贺茂忠行见藤原兼家脸色不好,又解释了一句:“如果丑时之女钉咒钉的时候被人看见的话,诅咒的力量就会减弱,更何况她现在还不是完整的丑时之女,诅咒能力不强,藤原大人完全可以放心。”
一体双魂,这就是他占卜到的“二鬼”吗?晴明透过藤原绥子的身体,看见了两只模样完全不同的鬼。
一个是头戴铸铁铁环,铁环上插着三根燃烧着的蜡烛的丑时之女,另一个则是头生双角,四颗尖利的獠牙刺破嘴唇的恶鬼般若。
“解咒不难,但要请藤原大人帮个忙。”贺茂忠行郑重道:“刚才那条祸蛇突然逃走,证明给面具下咒的阴阳师已经发现了我解咒的举动。我想既然对方能下这种阴毒的恶咒的话,必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恐怕不会轻易放过藤原大人您,大概也会很快找上我来。”
“而在平安京中,据我所知,并没有实力与我相当、下得了这种恶咒的阴阳师存在。”贺茂忠行稍稍有些自得地一笑,说:“我想请藤原大人帮我留心一下,若有什么生面孔、能力很强的阴阳师出现,那很有可能就是下咒之人了。”
藤原兼家点头应了下来,贺茂忠行这才摸出了一张白纸剪成的动物,低声念了句咒,白纸落到地上,化成了一只长着两条尾巴的黑猫。
猫又。
猫又刚一显形就炸起了全身的毛,弓起背,如临大敌地死死盯住了藤原绥子,口吐人言:“贺茂大人,你从哪找来的,阴气这么重?”
“给我把面具撕了,小心别伤了人。”贺茂忠行想了想,又说:“这次的面具可以给你吃。”
猫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真是个无趣的男人,就伤了又能怎样——别老是当我什么都吃,这面具上沾满了你们阴阳师的臭味,我才不吃这种东西。”说着,猫又依令扑了上去,利爪从爪垫里伸出,一爪就撕碎了面具,那条祸蛇从面具的残片中掉出来,它也被猫又的爪子扯成了两截,那半截蛇身还在地上扭动。
猫又玩心大起,伸出爪子拨弄起蛇来,贺茂忠行也不理它,由着它玩。
横竖它是个式神,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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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蛇咬了,这种针对人类而下的咒也根本伤害不到它分毫。
面具被撕开了,藤原绥子的脸就露了出来,她是个很清秀的女孩子,年纪约在十岁左右,脸上并没有被猫又抓伤。
贺茂忠行微微松了口气,还好,猫又还肯听话。
他一向知道他这个式神猫又是个阴奉阳违的脾性,不过有他们之间的式神契约在,他自信能够降伏得住它。
藤原绥子微微睁开眼睛,昏昏沉沉地唤:“母亲大人,我饿……”这些天里,因为这张面具,她几乎滴水未进。
“好了,调养几天就没事了。”贺茂忠行又检查了几遍,直到确认她身上完全没有了阴气才起身笑道:“藤原大人不必担心了,告辞。”说完便要走。
“贺茂大人,请等一下!”藤原兼家犹豫了一下,叫住了贺茂忠行。
“藤原大人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贺茂忠行笑意吟吟地转回身来,并不显得意外,好像被叫住这件事完全是在他意料之中。
“您刚才是说,那个对我们家下咒的阴阳师很有可能会继续针对我们?”藤原兼家一想到这件事就冷汗直冒,他实在不想再经历类似的事了。
贺茂忠行点头说:“不论这个阴阳师是受雇于人还是出于其他的什么原因,既然他会对你们下这样的恶咒,那他这一次没有成功的话,很有可能会再想其他办法的。”
“就没有办法彻底阻止他吗?”藤原兼家的情绪近于歇斯底里,他刚刚考虑了一下,他身居高位,想他死的人太多了,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害他。
他不怕任何人在朝堂之上对他下绊子,但是涉及到这些神鬼之事,他一个不留神,就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个嘛,”贺茂忠行似乎有点苦恼,摸出折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下巴,说:“如果能知道这个下咒的阴阳师是谁的话,哪怕只是知道一个名字,那就好办多了。”
“我会去注意的!另外,请贺茂大人务必想办法保护我和我的家人!”藤原兼家一边说,一边深深鞠了一躬,半天都没有直起身子。
贺茂忠行伸手扶起藤原兼家,说:“这个自然,我画几张符咒给你吧,时时带在身上,可除灾厄。另外,今后如察觉到任何异常,立刻来找我,绝不能拖延。”
藤原兼家连连点头。
当贺茂忠行离开藤原兼家的府邸,坐上牛车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终于收不住了。
这次卖给那位藤原兼家一个人情,想来从今以后,藤原兼家必定是会站在他这一边的了。
他早就得到了天皇的信任,而藤原兼家手中握有的权力不亚于天皇,等到贺茂保宪和安倍晴明这两个孩子长起来的时候,阴阳师中间就没有人能撼动他的位置了。
等到那个时候,他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在他面前提他不是贵族出身这件事!
牛车慢慢走着,轿子侧面的帘子忽然被晴明掀开,他问:“贺茂师傅,我可以回家去住几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