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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第三十三章

作者:干饭教教皇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苏玉淑“嗷”地一下蹦进了厢房:“谁许你们把汤给他喝的!!!你们还让他住我的西厢房!啊!!!还用我的苏绣软枕!!我的青白瓷杯!啊啊啊!!”


    她夸张地瘫软在椅子上,趴在桌子上泫然欲泣:“你们……你们背叛了我……”


    “起开吧你。”绿萝把她软塌塌的身子一拽,“你的份儿给你在小厨房里温着呢。再哭我就把你的玫瑰牛奶酥也给闻先生吃了。”


    “不要啊!!!”


    “就是。捅了我一刀……苏大小姐连这点赔礼都不肯给吗?”闻先生被叶英搀扶着坐起身来,“还是说,苏大小姐对食物情有独钟?”


    “闻先生,我家小姐只是奔波一天辛苦腹中饥饿罢了。还请您注意和小姐说话的态度,这是苏家大院,不是东流盐场。待您伤势好转后,我们自会送您去更合适的去处。现下还请您安心养病,言语不要冒犯了小姐才是。”石竹端着一张木盘进来,她动作轻缓地把东西摆在苏玉淑的面前,“炖鸡汤、青瓜小盅、还有只有一份的糖醋鱼排,都是绿萝特意给你留的,别人动也不让动呢。”


    “嘿嘿,绿萝你真好。”苏玉淑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你不用我的点心威胁我就更好了。”


    绿萝白了她一眼:“吃饭就好好吃饭,坐正端好少说话。”


    叶英一拱手:“大小姐,叶荣传话回来,令兄与大人稍后便到,您若有话可先行询问闻先生。”


    “知道了。”苏玉淑撇撇嘴,眼下什么都没她手里这碗饭香。


    “我可没什么想问的,我就想先好好吃个饭。闻先生,你也先吃。”


    “好。”


    她刚把勺子送到嘴边,却突然觉得浑身一阵恶寒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绿萝赶忙递过一方手帕:“小姐,没事吧?”


    “没事儿,就是不知道怎得,浑身不舒服。”


    远处的林长亭已经在苏玉鸿的院子里换好了叶荣带去的衣裳。他刚刚已用湿毛巾将脸上身上的灰尘汗水略擦了擦,头发也不似白日小倌儿似的再挽成一个发髻挂在头上,而是梳成一个高挑又有些随意的马尾,尽显一身贵气。


    “林兄,你当真不在我的院子里用饭吗?”苏玉鸿有些尴尬地搓搓衣角,“或者我去回禀父亲母亲,我们去正厅用饭也可。玉淑刚跟你吵完架,你当真要过去……虎口夺食吗?”


    “苏兄,你难道不想看看她被人抢了饭食之后的表情吗?”林长亭坏笑一下,他现下可算得上是心情不错,细想之下,他好像也明白了苏玉淑为什么发脾气。


    女孩子的心思,就和今天的风一样。


    谁能猜得准呢。


    他身上的苍葭色缎子在通明的烛火下散发着淡莹莹的柔光,腰间的白玉玉佩和着驼褐色的流苏又平添了几分沉稳。苏玉鸿也换上了一身空青色的薄衣,二人现下看来倒是洗去繁忙与铅华,活脱脱清清爽爽的两位公子哥儿。


    “林兄,我猜你也不想看玉淑又发火的样子吧……”


    “无妨。”林长亭拢了拢发尾,“我们带些吃食过去便是。今早出发之前我便吩咐了手下伴读带些东西回来,你瞧,这是什么。”


    说着他从叶荣手中接过一个油纸包,上面的红纸分外显眼,红纸上书四个大字:“邢家铺子”。


    “这不是师城里最有名的烧鸡吗!”苏玉鸿的眼神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玉淑从小就爱吃这家!每次派人出去去买都要排上好久呢,这下她大约不会不高兴了!”


    “是呀,我又怎么会从她嘴里抢吃的呢。”


    林长亭大手一挥——


    “绿萝姑娘,麻烦再盛一碗。”


    苏玉淑脸都要黑了:“林长亭,我说你带只鸡就来蹭饭是不是有点不要脸了?”


    苏玉鸿赶忙去拉她,却被自家妹妹一把甩开:“你们仨大男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绿萝辛辛苦苦给我做的饭,你们跑来吃得不亦乐乎,凭什么啊?我苏家也不缺你们吃喝啊,干嘛偏要来欺负我的侍女?”


    “我可是被你捅伤的,不算主动蹭吃蹭喝吧。”闻先生半靠在床头上,模样有些虚弱,“我也吃不下更多了。”


    林长亭笑着眯起眼睛:“我倒是没想到闻先生会在这里。”


    “我也没想到,白日里的一个小跟班也能到大小姐的厢房里吃饭。”


    “看来闻先生还是很容易被表象欺骗的啊……下次还是要多观察,身上挨了一刀事儿小,拖别人下水事儿大。您说,是吧?”


    “您教训的是。不过……要是明知前路险境却放任重要之人孤身前去,仿佛也不是什么上上之策吧?”


    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火药味儿突然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两人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可眉眼之间传递的电光石火却足以把苏玉淑本就烦躁的心情点炸:


    “能不能老实会儿!”


    苏玉鸿吓得猛地拧下一个鸡腿:“妹妹你吃这个。”


    “你……”


    他又拧了个鸡翅:“还有这个。”


    苏玉淑叹了口气,唉,真香。


    好在是他们两个人来得晚,绿萝又有先见之明地多做了一些,这才让苏玉淑高高兴兴美餐一顿。不过她才不管什么待客不待客的,苏玉淑狠狠地敲了自家兄长一笔,又把叶英打发出去买巷口铺子的蜜饯这才善罢甘休。


    苏玉淑捧着茶盏,死死盯着林长亭不放。


    “看我做什么?难不成我好看?”


    “我在想你的衣服值多少钱。”


    林长亭手上一楞:“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你身上的这个颜色只有京城的几家染坊才做的出来。这苍葭色看起来淡淡的不起眼,可是最是考验染色工艺。配方不对便会发绿发青,染色时间长了或者手重了就会发灰发蒙,想要做出这种清透又自然的颜色……怕是价格不菲吧?林大人,您的俸禄看来可是不低啊。”


    林长亭又愣住了。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一层,或许在自己的眼里有关于衣食住行的一切已经足够低调,可在苏家这样的行内人看来,自己的一切伪装是那么的幼稚可笑。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苏玉鸿从来没有质问过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一直以为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可或许早在苏玉淑告诉他一切真相之前,单凭他一双商人的眼睛也足以认定自己的身份。


    “林大人?”闻先生的眼神突然尖锐起来,“敢问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还没和闻先生介绍,是在下失礼了。”他迅速收起刚才那副有些迟滞的神情,“在下林长亭,乃当朝御史,奉圣命来师城探查私盐一案。闻先生不必紧张,我与苏家已经达成了合作,若有消息不必向我隐瞒。”


    “林大人的意思是,朝廷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是。”


    闻先生抬起头来,他的神情复杂,隐忍着极大的痛苦一般颤抖发问:“那为何,为何如今才查到东流盐场?”


    一阵窒息的沉默弥漫在屋子里。


    面对一介白衣的质问,林长亭大可以拿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批驳他,审判他。他可以让他下跪,让叶荣把他扔出去,甚至可以当场结果了他。


    可是他没有。


    他甚至不曾用埋怨的目光看过闻先生一眼。他只是这样低着头。


    此刻屋子里只剩他们四人。苏玉鸿不便张嘴,他只得对苏玉淑使劲努嘴,手藏在桌子底下一边指着自己的腰包一边指着桌子上的点心,然后比了个“一”。


    苏玉淑摇摇头,比了个“三”。


    林长亭好像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


    苏玉鸿一咬牙一跺脚,狠狠点了点头。这是成交,苏玉淑后面三个月的点心钱,他这个做哥哥的全包了。


    “林大人有他的难处。”苏玉淑捧起面前的点心盘,温柔地递到他的身边,“闻先生,你不能这么说。”


    “身居高位,难道不应在其位而谋其事吗?忝食俸禄难道是君子所为!你们可知,这群人贩卖私盐何等猖狂,其所得银两总不下数十万之数!你们可曾想过,这些银两会流到什么地方?会变成多少兵马甲胄!林大人身为朝廷御史大夫,行事却如此迟缓直至今日才查探到来源,难不成一句质问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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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


    说道激动处,闻先生不由得直起身子。可他稍稍一动便牵扯到伤口,又不得不吃痛地倚靠回去。


    面对他声色俱厉的指责,林长亭还是没有说话。


    苏玉淑有些生气了。


    “你为何不报?”


    “什……”


    “既然你质问起他来一套一套的在此饶舌,倒是摆出一副胸怀天下的豪杰模样。那我倒要问你一句,闻先生,你既然早知私盐一事,又为何知情不报!难不成你是故意将我苏家置于不仁不义之地,还是自己畏首畏尾装成圣人却要他人背起这个黑锅!”


    “你!”


    林长亭有些错愕地看向苏玉淑。她端坐在床旁,虽然言辞犀利句句杀人,可脸上竟无几分波澜,看上去和平日没什么分别。他没想到她会为自己说话,更没想到会说到这个份儿上。


    “我?我怎么了。”苏玉淑笑了,她笑得放肆又潇洒,“你想说我,一介商贾,怎么敢议论家国大事?还是女流之辈,怎么敢、怎么能挑破你们这些读书的伪君子的伪装呢?我告诉你,在其位谋其事不假,但你不能拿着一个烫手山芋反过来说别人尸位素餐!究竟是他不想查,还是不能查、不好查?这些你想过吗?若你当真有胆量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儒,又怎会躲在盐场里做个出世的账房?说的好听是静待时机,那我不免说得难听些,你,和缩头乌龟有什么分别?”


    “好了。”林长亭的语气里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喜悦,“闻先生,此事的确如玉淑所言。师城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我虽是京城所派,可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我们得到的线报有误,这群人又仔细狡猾。之前我们只知私盐由师城一道所出,但并未设想过这群人如此大胆会直接将东流盐场的盐拿出来私下贩卖。因此虽查到这里,可若是没有玉淑的……没有苏家兄妹相助,仅凭我的能耐怕是还要些时日。当然这不是无能的理由,我没有预料到这件事会是如此反复艰难,是我带来的人手不够。”


    苏玉淑抬了抬眉毛:“还好你顺便解决了王五那帮人牙子的事儿,救了那么多女孩儿。也算是功过相抵了,嘿嘿。”


    林长亭摇摇头:“这本是我应该做的。”


    闻先生以为他会顺着这个台阶下来,可林长亭没有。他只是低着头垂着眼睛安静地坐在那里,此刻他反倒像一名等待审判的囚徒。


    可林长亭也没有做错什么。


    苏玉淑稍稍侧过身子,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直勾勾地盯着闻先生。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面对无端的指责之时自己竟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林长亭这一边。是这一路走来不易,也是两心慢慢相知。


    只是人的感情有时候迟钝得像一把旧刀子,一边割着自己,一边又划伤了别人。


    闻先生叹了口气。他最不愿意承认的事情,今日却被一个小女孩儿劈头盖脸地指了出来。林大人于他而言是高高在上的指望,就像那镜中花水中月。就连他自己也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心中究竟是多么的懦弱,懦弱到把自己全部的希望都押在一个不知何时会来的高官上,可他却从没想过自己也能放手一搏。


    在这世上他早就知道不能轻信了别人,可终于他还是到了如今这一步。


    他连自己也不信了。


    “我……”闻先生的声音有些嘶哑,“抱歉。”


    “什么——我听不见——”苏玉淑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欠揍,“大声点儿——”


    “我说!抱歉!行了吧!”


    闻先生黝黑的皮肤下泛起一层淡淡的红,苏玉淑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哦。”


    “你!”


    “好了好了好了,喝茶喝茶,有话都好好说嘛。”苏玉鸿递过茶盏,她这才像只小兔子似的,敏捷地蹦回自己的椅子上,捧起茶杯抿个没完:


    “说说吧。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你是怎么来的东流盐场,又怎么会在林子里找到我的?”


    闻先生盯着手中的茶杯,里面淡色的茶汤微微泛起涟漪。几根茶叶起起伏伏,飘摇得令人揪心。


    “我……我的名字是,闻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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