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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第二十七章

作者:干饭教教皇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会儿小心行事,若是有什么立刻就叫出来,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知道了哥,这一路你都念叨多少次了。”苏玉淑大咧咧地把糖渍梅子往嘴里塞去,眼下快到了,林长亭正下人似的给她牵着马,她正好乐得自在。


    不过这林长亭怎么还记得自己喜欢吃这东西啊,他也真是一天天脑子里没正经事干。苏玉淑这么想着,又挑了挑眉——


    反正有吃的,管他呢。


    林长亭倒是没她心思这般大条。眼瞧着快到了,四周竹子上的他的侍卫的记号也越发多了起来。苏家兄妹看不出,可他却十分清楚,经过这些时日的布防盯梢,他的对手不仅谨慎狡猾,更是野心滔天。师城的制置使是数年前才刚刚从京城调任过来的,并非师城之人,想来与稳坐京城那位定然是早有勾结,否则不可能这些日子就掀起这么大的波浪。


    更不可能这么轻易就一纸调令把自己从权力的中心搞到这种地方来。看似是大案要案,实则是调虎离山罢了。


    等他回去的时候,还不知道京城是副什么光景姓甚名谁呢。只是若脸眼下这件事情都办不好,不要说回去了,就连现下的状况都难以维持。


    若不能将敌人一击即溃,还不如韬光养晦以待来日。而眼下正是他培养自己势力,增加朝中人望最好的机会。


    他绝不会放过。


    “等下我会跟在你二人身后,无需过多关注我的存在。记着,越自然越好,就当我真的是你家的一个仆从。”


    “那你回去之后不如多当两天,也让我过过使唤你的瘾。”苏玉淑抬了抬下巴,“到了。”


    苏家的东流盐场是师城乃至整个东梁都能数一数二的盐场,这里守着海边,地形平坦开阔,资源丰富且雨季不长日照充足,是晒盐的不二之选。苏家自拿到盐引以来,凭借着东流盐场一举成为师城首富,虽说不是富可敌国,但想来也是树大招风才引来如今的祸事。


    苏玉淑见远处站着几个人,兄妹二人对视一眼,苏玉鸿便加快了马步抢先到了跟前。


    “大少爷。”为首的男子身形不算魁梧,头发胡子也已经花白,可一双眼睛却透露出精明的神采来,“石一来见过少爷。”


    “石场主不必多礼。”苏玉鸿在马上点了点头,并未过多客气。虽说他没有妹妹那般冰雪聪明,可这些年来也和父亲学了许多御下之道。他摆出一副爽朗的笑容,一番话举重若轻:


    “家父忙于家中其他生意,这东流盐场我们也是许久不曾上心了。前些日子安字号的刘掌柜来报,这雨季马上就要到了,只怕是物件准备的不齐全耽误了出盐,家父特意命我和小妹前来巡视,也算是给我二人长长见识了。”


    “少爷巡视自家家产是应当的,恕老奴多嘴,老爷应当对盐场更上心些才是。这些年官府对盐引之事愈发收紧,只怕是盐务松懈对上面难以交差。”


    “石场主说的是。听您这话里,您似乎并非父亲在外聘来的?”


    石场主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少爷有所不知,老奴的父亲便是在苏家祖上伺候的,我们一家三代都扎在这盐场里了,自是比外面的要懂上许多。”


    “你走快点儿啊我都听不见他们说什么。”苏玉淑紧紧咬着后槽牙,她一边远远地朝几人微笑着,一边咬牙切齿地催促道。


    林长亭也咬着后槽牙回她:“大小姐,我这是两条腿,不然你自己骑过去呢?”


    “那我带你来做什么,我自己来不就行了。也不知道上次是谁因为我自己跑过来给我臭骂一顿。”


    “我骂你?难道不是你自己把手划伤了还不知道轻重吗?”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竟也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走到了众人面前。


    “想来这位便是大小姐了。老奴见过大小姐。”


    苏玉淑摆出一副大方的样子来:“石场主无需客气。我今日只是求了哥哥带我来看看盐场罢了,你们谈便是。”


    “诶,就算是东流盐场在城郊,我们也是久闻大小姐精于商道的名号的。还未给两位介绍,”石场主指向右边,“这一位是东流盐场的副手,张青。左边这一位是盐场的账房闻先生。其余的都是咱们盐场里盐务上的好手,从蓄水到晒盐的步骤他们都是精通的,两位若是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咱们的盐工都是师城里最好的。”


    “那就有劳场主和各位了。”苏玉鸿翻身下马,林长亭也扶着苏玉淑一并下来。三人跟随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进入盐场里面,才发现真是别有洞天。从外头看起来,这盐场光秃秃的,仿佛是哪里被荒废了的村落似的,除了门口扎着的几个栅栏别无他物。可一路走进来,光秃秃的地上便多了些白花花的水痕,越往里面就越多。直到绕过一片矮房,眼前的一幕令苏玉淑无比震撼:


    几座高高低低的盐山如同雪山一般堆在晒场上,各色卤水的盐池有如妙龄少女的胭脂盘,在阳光下透露出不尽相同的美妙颜色。数十名光着膀子的盐工正扎在盐场里忙着他们手中的营生,编着苇草的、熬着卤水的、摊着粗盐的……几个手中握着巨大木槌的盐工的号子喊得震天响,他们一下一下地敲着结晶的盐块,直到它变成细细的粉才善罢甘休。


    他们手中握着的是自己的生计,是全家老小的指望。数代的盐工都把自己的命挥洒在这片白花花的盐粒子里,这一捧一捧的细盐和着的是苦涩的海水,是他们日日夜夜的血汗和劳作的豪迈与苦楚。


    苏玉淑被不由得惊呆了,这里和那天她在后山上看到的样子截然不同。那日正逢下雨,一窝泥淖似的盐场秃得让人嫌弃,可今日这里生机勃勃足见其火热。


    她看向身边的石场主,这小老头儿的身子已经有几分的佝偻了,可面对着这一片盐场,他的眼里却有着十年如一日的热爱与冲动,仿佛巴不得自己下去捣上几下似的。


    倒是那张青,她眼熟的很。


    “少爷,小姐,你们看。”石场主指着劳作的盐工们,满目都是自豪,“东流盐场就是这么一代一代传下来,干下来的。这里的盐工大多也是祖上就在盐场里,也有周边的渔民前来投奔。我们靠海吃海,咱们苏家的盐能成为贡品是有咱们的道理的。”


    “石场主,有劳了。”苏玉淑不禁心生敬佩,她偷偷瞄了一眼那张青,他正沉着一张脸,“东流盐场能有今日,全凭着您一力操持。”


    “诶,哪里哪里。”小老头儿只是摆摆手就不再说话,他就这样乐呵呵地看着底下的人按部就班地一道道工序做下去,一担担的海水运上来,仿佛看着的不是盐场,而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孩子一样。


    张青冷笑一下,只瞥了苏家兄妹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屑。林长亭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表情,这人和上次叶英回去描述的男人也颇为相像,只是现下还不能确定是否就是那刘掌柜口中的“姐夫”。


    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即刻俯身行礼:


    “少爷,小姐,您吩咐小的带着的东西,小的都带着了,您可要记得赏赐下去才是。”


    “是,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苏玉鸿爽朗一笑,“场主,您为苏家辛劳了一辈子,这次前来我带了些许银子,一是为了整备盐场以备雨季,二是犒赏各位劳苦功高。”


    石场主接连摆手:“不可不可,这些都是分内之事,又何须主家犒赏……”


    “石场主倒是两袖清风,可是底下这些兄弟们都指望着做工养家糊口。苏家赏赐大家自然是没有不要的道理的,石大哥可不要卖了自己的好亏了兄弟们才是啊。”


    苏玉淑顺着声音看去,正是那一脸不忿的张青。他此刻正歪着一张嘴,活脱脱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石大哥,兄弟们可等着这个钱回家呢!”


    “你,你拿了钱不也吃喝嫖赌!你什么时候给家里过!这些年来你在盐场拿的还少不成!”


    “怎么花钱是兄弟们的事儿,可是您拦着少爷不让给赏钱是几个意思!”


    “你!”


    “这有什么好吵的。”苏玉鸿拦下了刚要发作的玉淑,他的眉眼之间还是那样的从容温和,“石场主,您不必推辞。今天这个银子既然已经带了,就是一定要发的。张大哥又何苦因为银钱之事动这么大的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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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石场主刚要说些什么,苏玉鸿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虽然眼下平息了争吵,苏玉淑却觉得这样太过软弱温和了些。这张青明眼人一看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哪怕他不是所谓的“姐夫”,也绝对是个惹是生非的混账。他胆敢当着少东家的面和自家场主顶撞,就要趁机打压发落了才是,此时不拿他做做样子,又怎么才能治家理业呢。


    不过苏玉鸿就是这么个脾性。他素来宽宏待下,简直就是个和事老,哪里有半点主家的威严权势。


    这是他的弱点,却也是他最大的好处。


    林长亭适时地奉上银票,他故意将手从苏玉淑腰间别着的令牌前抬起,将几张银票奉上前去。苏玉淑只是温和地朝石场主笑笑,装作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来,看上去和这粗犷的盐场倒是有些不甚相宜。


    “大小姐,这里海风甚大,日头又晒,眼见着要热起来了。不如您先到屋里坐坐,喝喝茶看看账本也是好的。”


    “石场主说的有道理,玉淑,让小林跟着你先去吧,我等等便来。”


    “是。”苏玉淑假惺惺地朝哥哥行了礼,闻先生适时地上前,做出了“请”的姿势。她刚要迈步,那张青却抢先一步拦在前头:


    “大小姐,这盐场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要不就让小的陪着您吧,闻先生只知道做账,这别的事情还得是我来打理。您别看我是个粗人,女儿家的事我可懂得多的很呢!不如……就让我陪伴大小姐左右,哈哈哈哈!”


    他这话说得轻佻失礼,饶是苏玉鸿这般的好性子也难以忍耐。林长亭冷冷看着对面不知天高地厚还笑得正得意的男人,若不是公务在身,就凭这登徒子的几声笑,就足以要了他的狗命。


    “张青!你怎么能和大小姐这么……”


    苏玉淑摆了摆手,打断了石场主的话。多亏了张青笑的这两声,她终于确认了他就是雨天与刘掌柜密谋之人。她嘴角含笑,看上去并不生气的样子。苏玉淑伸出手将拦在自己身前的林长亭推至身后,她的眼中不带一丝笑意却依旧温和的样子宛如风暴来临之前的大海,平静而恐怖——


    “跪下。”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苏玉淑又笑了笑:“我让你跪下。”


    张青这才明白她说的是自己,他尴尬地左右看看,可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干人愤怒的表情。他本是仗着自己贩了私盐赚了几手的银子就得意起来,谁知这小丫头却如此刚直。大庭广众之下就要他下跪,他堂堂“七尺男儿”又怎么肯。


    他满脸不服气:“你,你让我跪我就跪?凭什么!我又不是你家的奴才!我可是平头百姓!”


    “对主家出言放肆,罚跪难道不应当吗。莫要说你是我家的盐工,即便你是外头的人敢这么和本小姐说话我也定要你好看!看来是我父亲和哥哥平日太纵着你们,才惯得你们不知好歹不知天高地厚,若我苏家像那杜家一般治家严厉,你区区一个盐工敢这么和我说话?你可知什么是人伦纲纪礼法规矩?今日我就学了我那杜家姐姐,我偏要罚你。你若是自己乖乖下跪求饶,我就饶你一命。你若是不跪……”


    张青脖子一梗:“如何?”


    “我见这废了的卤水也是可惜。不如就打断了腿丢进去,张大哥以为如何?”


    苏玉淑轻描淡写一句话,却叫在场之人纷纷胆寒。只有林长亭内心偷笑,他知道她这是故意提点杜家,好吸引那暗处之人注意。这张青行事莽撞,就算参与私盐案也必定不是接头之人。能博得上面青眼的,必定是个心思缜密的。苏玉淑此时若不将自己置于明面儿上,只怕这钩子还要多下上一阵子也为可知。


    张青咬着牙抿着嘴,这苏家大小姐不像是在开玩笑。她那一双眼睛比最深的盐池子还深,要是真逆了她的心意……


    好汉不吃眼前亏!


    张青拱着鼻子,纵是有十万个不愿意也只能普通一声跪在她身前。可苏玉淑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她只是淡淡地转过身子,朝向远处的账房:


    “走吧,闻先生。我可没什么时间浪费在渣滓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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