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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第十五章

作者:干饭教教皇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二位官人稍坐坐,一会儿云姑娘就来了。这是我们青莲院里最好的酒,唤作红袖香,二位官人请尝尝!”


    虔婆热络地为他们二人满上了酒,继而陪着笑脸退了房门出去。看着缓缓合上的房门,叶英捧起来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不住地喘着大气。林长亭笑着看了看面红耳赤的少年,声音也放得轻了些:


    “叶英,没事的。”


    “少爷,这种,这种地方以后咱们还是不要来了吧……”叶英的眼神有些闪躲,他自小跟在林长亭身边,什么脏活没干过,可他哪里接触过什么女孩子,更不要提是这青莲院里的莺莺燕燕了。


    林长亭又笑了笑:“等回了京城,自然是不用再来了。等办完事,大不了你从窗户出去就是。”


    “那不行,我得保护少爷的安全。”


    两人对视一笑,倒是在闹中取静了。楼下的丝竹声不住地飘上来,像是纷乱的丝绸一样包裹着他们的耳朵。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长亭预料之中的美人儿没有出现,反倒是刚才的虔婆一脸歉意地站在门口:


    “二位官人,实在抱歉。我们的云姑娘她现在,她脱不开身呀……有位客人今天也点了云姑娘,要不,要不您二位在姑娘里面挑挑?我们青莲院还有许多漂亮姑娘呢,不止她云姑娘一个,两位……”


    “哦?”林长亭心下已经明了,他故作不依不饶的模样,“敢问妈妈一句,是我的银两不好使吗?”


    “不不不,小店怎么会和客人,和客人的银子过不去呢……”


    “那就是不够多了。”


    他挑了挑眉,又满不在乎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现在呢?够了吗?”


    那虔婆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她小心翼翼地把银票捧在手里,对着光亮看了又看,一张脸几乎堆不下她笑出来的褶子:


    “够够,尽够了!您再稍等等,云姑娘马上来!”


    看着她喜滋滋地颠出去的背影,叶英忍不住凑到林长亭的耳旁:“少爷,咱们从京城来的时候没带那么多钱啊,您省着点花。”


    “没事。”


    “什么没事?”


    林长亭狡黠一笑:“这是苏小姐给的。”


    “她还给您钱让您出来嫖……”


    “你说什么呢!”林长亭差点被他这一句惊掉了下巴,“这是什么话!我们来这儿是查线索的,你真当我带你来……来那什么呢!再者说,苏家是师城首富,她苏玉淑比我有钱不是再正常不过!”


    “两位客官久等了!”


    两人正吹胡子瞪眼睛呢,虔婆来了个梅开二度,只不过这次她身后跟着一位女子和两个丫鬟,想来就是她口中所言的青莲院的头牌——云姑娘了。


    “云儿见过官人。”


    只见这女子向前两步,温柔地向二人行了礼。她的声音不甚透亮,却清丽婉转,叫人听了不免沉醉。云姑娘抬起头来,她的头发并没有完全扎起来,一支南红玛瑙簪子配着赤金蝴蝶红珊瑚步摇挽起了一个松散的发髻,剩下一半的头发披散在脑后,黑亮柔顺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花水气味。她身着春梅红的襦裙,外搭一件玉红色的罩衫,腰间系着的淡米粉色的丝绸腰带上配着一枚碧玺碎珠禁步,随着她的身形一摇一摆却没有一点儿声音,更显得人优雅得体。


    “两位官人,这便是云姑娘了,你们慢慢撩,若是还需要点别的再使唤人去叫。云儿,好生伺候两位大人,莫要轻慢了!”


    “是,妈妈。”


    这位云姑娘倒是十分周全,竟向着已经出了门的虔婆行了礼。她转过身来跪坐在二人身前,微微颔首:


    “不知如何称呼二位大人?”


    叶英不知所措地看向林长亭,林长亭还是一贯的泰然自若:“云姑娘不必拘谨,我二人姓叶,乃是泽州来此经商的表兄弟,你唤我们大公子二公子便是了。”


    “是,公子。”云姑娘帮二人满上酒,又净了手将点心小菜悉心为二人摆好。她看向站在身后的丫鬟,两个丫鬟立即奉了手中的玳瑁指甲和筝来。


    “云儿的筝一向是为大人们所钟爱的,不知今日二位公子可要听些什么?”


    看着又投来求助的目光的叶英,林长亭略略思考:


    “那就有劳云儿姑娘弹奏一首西江月吧。”


    “是,大公子。”


    云姑娘佩戴好指甲,将古筝摆好在桌台之上。她的手宛若柔夷,白皙的皮肤上还能看到隐隐凸起的血痕,十指纤纤骨节圆滑,不愧是青莲院的头牌姑娘,仅看这一双手都不知比旁的人要美上多少。


    她将双手轻按在筝弦上,房间里的空气几乎都随着她的动作凝固下来。只见烛火一阵晃动,云姑娘手腕轻抬手指微微发力,清泉一般的声音登时充满了屋子。楼下的丝竹声虽好,可是此间的筝曲却更妙,西江月本是一曲轻快的曲子,虽然技巧简单,可想演奏得俏皮又不失稳重却难。云姑娘筝上的功夫十分扎实,撮弦有力按音柔和,琶音平缓刮奏写实,一手的功夫就算在京城的教坊里也是数得上号的,这的的确确是上佳琴声。


    林长亭也是许久没有听到过这样好的琴声了。想他还身处京城之时,倒是还有许多年龄相仿的朋友时不时风花雪月一场,只是年岁见长,各家有各家的事,大家也是少有雅兴。


    婉约的琴声险些令他忘记身处何方所为何事,他深吸一口气,举起酒杯潇洒一碰,一饮而尽。叶英看着自家少爷,想说些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哪怕只是一时半刻,能让他心安一会儿也好。


    砰——


    正当二人对酒当歌之时,木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叶英握紧了匕首刚要向前刺去,却被林长亭手疾眼快地一把拦下。


    “我倒要看看是谁占了老子的女人!”


    刚刚紧闭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吓得云姑娘松了筝歪倒在地。门口正杵着一个衣衫不整的老头儿,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屋里几人,满身酒气嘴里还不住地骂骂咧咧。在他身旁站着几个小厮和虔婆,几人试图上前拉人却被那老头用铜板不住地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两个丫鬟虽害怕,却还是慌忙把自家姑娘扶起来挡在身后,三人瑟缩在一起,不知这人究竟要做些什么。


    青莲院里的妈妈眼见大事不好,先是招呼了几个打手,又上前陪着笑脸:“卜微先生,您别急,是这两位小官人先点的云姑娘,咱们都是熟客不能坏了规矩不是……您这样,您这边厢房请,我把其他的姑娘给您叫来,您随便挑!”


    “我去你的!”这老头儿一把甩开虔婆的手,抖楞两下衣服神气道,“当我没钱是吗!我在你青莲院花了多少你没数吗!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想跟我争,告诉你们,识相的话就快点滚,不然我就作法咒死你们!你们信不信!”


    叶英既要忍着杀人,又要忍着笑,他的脸憋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只能努力抬头看天花板才能绷住。


    这老头儿见这少年都不用正眼看他,更是气儿不打一处来,他左右推了小厮和打手几下,竟然径直走向屋子里来,伸手就要拽云姑娘。云姑娘被他吓得不轻,连连后退,她求助地望向林长亭,却也不知是否可以开口,又能说些什么,只能低下头去,任由这老头儿挒着自己的胳膊。


    “何苦和小姑娘过不去呢。”


    云儿只觉得胳膊一松,当即便能坐直了身子。她抬眼看去,林长亭手中握着一柄紫檀竹骨扇挡在她身前,面若春风淡定微笑,而老头儿却退了几步正捂着手背一脸的不可置信。


    “兔崽子,你敢打我?”他左右呼喊着围观的一群人,“看见没有!这杀才敢打我!”


    四下人们都没说话,就连那油滑的虔婆也没帮他说一句话。


    眼瞧着自己没理,他索性撸了撸袖子,露出干柴似的胳膊:“打我?我今天就教训教训你这个小王八羔子!”


    这老头儿说着就摇摇晃晃地向林长亭扑过来,叶英知道少爷对付他绰绰有余,便揣了手在一旁看戏。只见林长亭一个侧身躲过,这老头儿就扑了个空,腿还磕在了一旁的桌腿上,忍不住“哎哟”一声。旁人忍不住发出的嘲笑声更刺激了他,还来不及捂着撞疼了的腿,他又扑了过去,活像一只断了翅膀的瘸腿公鸡。林长亭这次连躲都懒得躲,他手握扇柄,如同紧握一把利剑一般,直朝那人面门刺去——


    这扇子就正正好好地定在老头儿脑门正中间,场面那叫一个尴尬。


    “您也不想我真的戳烂您的头骨吧?卜微先生?”


    老头儿的酒被戳醒了一半,却还是梗梗着脖子不肯低头。周遭的人群不住地发出嗤笑声,臊得这“先生”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活像个跳梁小丑。


    林长亭收了手,“唰”地打开扇子扇了几下,颇有玉树临风的气质:


    “卜微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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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您擅长算卦问天啊,不如您替我算上一算,今日这事也就罢了,如何?”


    “算?你算个屁!”老头儿揉着自己的脑门,见门口还有一群人围观调笑更是急着关门,“罢了罢了,算算算,你说算什么就算什么行了吧。你们笑什么笑!还不快滚!”


    众人做鸟兽散,只剩云姑娘还抱着筝愣在屋子里。


    “还有你!你也滚!要不是你个臭娘们儿我能丢这么大的人吗!还不快滚!”


    “是,是。”


    一滴泪从她的眼角适时地滑下,她抬头看了看林长亭,向二人颔首行礼,既是致谢也是致歉。云姑娘擦了擦泪水,动作轻柔得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她抱了琴带上丫鬟走出去,还不忘将门带好。


    “说吧,你想算点什么?”老头儿大咧咧地坐在了主位上,捏着小菜就往嘴里送,一副嘴脸看得叶英直攥拳头。


    林长亭还是平时那副样子,语气也没什么波澜:


    “我想算算这杜家……几时会亡呢。”


    卜微先生手底下一停,他抬眼看了看林长亭,又往嘴里扔了颗果仁儿。


    “京城来的?”


    林长亭没有说话。


    “伸手。”


    林长亭照做,卜微在看到手心的一瞬间身体便僵直住了。他仔细观察着手上的每一处纹路,摩挲着,感受着。忽而他像疯了一般,踉跄着扑到窗前,将窗户猛地推开——


    裹挟着微微的热浪的晚风一下子涌入房内,席卷起满桌画卷。此时正是一丝乌云都没有的上弦月夜,星辰在黑夜中闪闪发亮。


    “心宿三星,一色赤,二星闪,三星明……虚宿北移,哭星发黑,天厨星入命,天枢降世……”


    无垠的苍穹在卜微先生的眼中宛如一个巨大的书卷,上面写满了人们的生平往来生老病死,而他只是一个窥探者,一个阅读者,他只能静静地旁观着这世间的时移世易而不能有丝毫的左右。他是个混迹勾栏瓦舍的市井泼才,可却也是道中之人。倏然间,卜微先生突然转过身来,不知何时竟已泪流满面。


    卜微先生就这么看着林长亭,他的目光之中掺杂了悲悯与崇敬,又是那样的无可奈何。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长叹一声,跪倒在林长亭面前——


    “世事艰难,只盼……只盼……罢了。”


    叶英有些着急,他生怕这品行不端的道士咒了他家少爷。他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拽着卜微先生的领口,狠狠威胁道:


    “你有话便说!再吞吞吐吐的我要你好看!”


    卜微并未挣扎,只是摆了摆手:“各人有各命,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也罢,我赠你一句便是。东启天命争战难免,存善念,救苍生,护社稷,惜瑞琮。”


    林长亭少有地愣住了。直到叶英摇了摇他的胳膊,他才回过神来:


    “林……卜微先生,长亭谢过。”


    “我知道你所求何事。”这老头儿抹了一把脸,不住地咋舌。他踉跄两步,像被抽光了浑身的力气似的,瘫坐在桌前,自顾自地倒酒喝。几盏过后,他终于又开了口:


    “杜家发财的关窍不在杜老爷,自是有人替他行事。师城以东二十里西坡山脚下,沿着河往上走,找到一处蛇形巨石,您自然可以找到您想要的东西。只是别的,恕小道直言,不便泄露。”


    “长亭谢过先生。”


    “走吧?别在这儿打扰我喝酒寻乐子了,有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你们在这儿只会碍着我的事儿!”


    这老头儿的态度竟一个转弯,叶英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可林长亭却向他行了礼并在桌子上放了两张银票,带着叶英转身离开。


    两人躲了众人视线,选了一处后门默默离开。当他们再次站在街道上时,已经是四下寂寥,喧哗不再,只有身后的青莲院还闹哄哄的不肯休息。叶英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好像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一样的兴奋。终于是可以回家了,虽然不知道那臭道士嘀咕什么,可是他家少爷是什么人物,他心里最是清楚。今天吃到了苏小姐家好吃的蜜瓜,还跟着少爷打探了消息,晚上也不是自己当值,可真是完美的一天。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青石板路上已经稍稍蒙了一层水滴,踩上去有些湿湿滑滑的。他们行至巷口,身影刚要融入黑暗,身后却传来一声哀戚的悲鸣:


    “求求官人!求求官人救救我妹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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