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了南玉。
南玉刚刚因为“诬告”自己挨了骂,心里肯定又委屈又不服气。
而且她年纪小,藏不住话,又有点小机灵和小报复心。
如果让她“意外”发现这个秘密,肯定会闹得人尽皆知。
第二天上午,南雁趁着南玉一个人在屋里玩,故意在南天贵那双破胶鞋旁边和里面掉了几颗漂亮的花糖纸。
那是她昨天从供销社门口捡的,有粉色的、黄色的,上面印着水果图案,最能吸引小孩的注意。
果然,南玉很快被糖纸吸引,蹲下去捡,小手在地上扒拉着,很快就注意到了旁边的胶鞋。
南雁装作没看见,转身去了外屋,耳朵紧紧贴着门板,留心着里面的动静。
没过多久,她就听到里屋传来南玉低低的惊呼声,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翻动的声音,还有“哇”的一声惊叹。
南雁的嘴角勾了勾——鱼儿上钩了。
她悄悄挪到门缝边,借着那道窄缝往里看。
南玉正攥着一卷用橡皮筋捆着的钞票,眼睛瞪得溜圆,像两颗刚摘的葡萄,又大又亮。
她的小脸涨得通红,一半是惊讶,一半是兴奋,嘴角还微微翘着,那副抓住别人把柄的得意模样,活像只偷着腥的小猫。
南雁立刻退开,走出屋子,去找南春。
她找到南春时,那丫头正蹲在篱笆边看蚂蚁。
南雁蹲下来,从兜里摸出颗糖,塞到她手里:“春,跟你说个事。”
南春含着糖,含糊地“嗯”了一声,眼睛还盯着地上的蚂蚁。
“吃饭的时候,要是小玉说大哥坏话,你就跟着说,看见大哥买烟了,知道吗?”南雁的声音很轻,像一阵风,“别说错了,是红梅烟,还有动物饼干,黄纸包的那种。”
南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糖嚼得“咯吱”响,甜滋滋的味道让她很快忘了刚才的对话,只记得要跟着南玉说话。
晚上,南秉义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他的脸比平时更黑,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灰,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鼻音,显然是在井下受了累,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晚饭时的气氛,比前三天更压抑。
包兰芝没上桌,南雁把窝头端进里屋,看见她正对着那只空蓝布包发呆,眼睛红肿得像核桃,眼角还挂着没干的泪。
“吃点吧,妈。”南雁把筷子递过去。
包兰芝没接,突然抓住南雁的手,眼神直勾勾的:“雁啊,你说……钱是不是被风刮走了?炕洞缝大……”
南雁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又酸又涩,嘴上却平静得很:“说不定明天就找着了,先吃饭。”
她退出里屋时,南秉义已经坐在桌边了。他没动筷子,只是盯着面前的窝头,眉头皱得像拧成的绳,连额角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南天贵坐在他对面,头埋得快碰到桌子,手里的窝头捏得变形。
南秀和南春、南峰挨着坐,南玉则坐得笔直,小脸上带着按捺不住的激动,眼睛时不时瞟向南天贵,又飞快地低下头。
南雁刚坐下,里屋就传来包兰芝的哭声,又哑又响:“我的钱啊……那是给天贵娶媳妇的钱啊……没了这钱,天贵要打一辈子光棍了……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啊……”
“哭够了没有!”南秉义猛地一拍桌子,“啪”的一声,震得碗碟乱跳,南春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玉米粥洒了半碗。
他的声音里满是戾气,像淬了冰,“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能把钱哭回来?!”
里屋的哭声停了,接着是压抑的抽气。
南玉像是终于攒够了勇气,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紧张尖细得像哨子:“爸!妈!我知道钱是谁偷的了!是大哥!是南天贵偷的!”
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饭桌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南天贵正夹着咸菜的手猛地一抖,咸菜掉在桌上,油渍溅了一片。
他的脸“唰”地变得惨白,像张白纸,眼神里满是惊恐和慌乱,嘴唇哆嗦着:“你……你个小丫头片子胡……胡说什么!你……你放屁!你个小贱人!”
南秉义的目光像刀子,直直射向南天贵:“你说啥?”
南天贵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骂,只梗着脖子喊:“她冤枉我!她就是记恨我前几天抢她窝头吃!”
“我没有!”南玉往前迈了一步,小胸脯挺得高高的,“我看见钱了!就在大哥的鞋里!那双破胶鞋,鞋垫底下藏着好几张大团结!崭新的!我下午看见的!”
“你放屁!”南天贵彻底慌了,猛地站起来就要去抓南玉,“我撕烂你的嘴!”
“你给我住手!”南秉义“啪”地又拍了下桌子,碗筷跳得更高。
他霍地站起来,一把揪住南天贵的衣领,手指几乎要嵌进对方的肉里,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说!是不是你干的?!”
南天贵的脸涨得通红,又瞬间变得惨白,嘴里反复喊着“不是我”,眼神却躲躲闪闪,不敢看南秉义。
包兰芝不知什么时候从里屋出来了,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像团枯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南天贵,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直到看见南天贵那副慌乱的样子,她才猛地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掐出几道红印。
“天贵……我的儿啊……”包兰芝的声音又哑又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你告诉妈……不是你……对不对?那钱是妈的命啊……你怎么能……”
“妈!真不是我!”南天贵挣扎着,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是她陷害我!她就是想让你打我!”
“我没有陷害你!”南玉急得跳脚,“钱就在你鞋里!不信你们去看!”
南雁轻轻碰了碰南春的胳膊。
南春立刻抬起头,声音怯生生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爸,妈,三姐前天看见大哥在小卖部买烟了,红梅的,还买了动物饼干,分给二柱吃了。”
南秀的身子僵了僵,知道躲不过去,只好小声点头:“嗯!我看见了!饼干是黄纸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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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着老虎!”
一个人说,或许是诬告;两个人说,或许是串通。可三个孩子都这么说,连细节都说得有鼻子有眼。
南天贵的脸彻底没了血色,像张浸了水的纸。
他看着南秉义越来越黑的脸,看着包兰芝那双几乎要喷火的眼睛,看着南玉手里比划的动作,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南秉义的腿,嚎啕大哭起来。
“爸!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他哭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就是想买包烟抽……想尝尝饼干啥味儿……我就拿了五十块……剩下的我藏在废料场的石头底下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打我!爸!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别打我!别送我去派出所啊!”
南秉义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盯着跪在地上的南天贵,突然扬起手,“啪”的一声,狠狠甩在他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屋里炸开,南天贵的脸瞬间肿了起来,印着几道红指印。
“畜生!”南秉义的声音都在抖,“那是你媳妇本!是这个家的指望!你竟然……你竟然……”
他气得说不出话,扬手还要打,却被南雁拦住了。
“爸,别打了。”南雁的声音很平静,像一潭深水,“先把剩下的钱找回来吧,天黑了,废料场那边不好走。”
南秉义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南雁那双清亮的眼睛,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重重地叹了口气。
那口气里满是疲惫和绝望,像是把这些年的苦都咽进了肚子里。
南雁扶着南秉义坐下,又看了眼瘫在地上哭的包兰芝,最后把目光落在南天贵身上。
他半边脸肿得老高,还在呜呜地哭,可南雁的心里没有一点痛快,只有一片冰凉的荒芜。
她赢了吗?或许吧。
南天贵的罪行暴露了,脏水没泼到她身上。
可这个家,依旧是那个家。
儿子犯了错,打一顿就能过去;女儿想读书,却要拼尽全力去争那一点点生存的缝隙。
包兰芝的目光像被冻住的铅块,死死钉在地上瘫成一滩烂泥的南天贵身上。
儿子那张平日里被她宝贝得不行的脸,此刻泛着惨白,巨大的失望像冰冷的水,顺着她的脊椎往下淌,混着心口的绞痛和对未来的茫然,让她眼前猛地一黑,身子晃了晃,若不是扶住旁边的炕沿,早栽倒在地。
“走!现在就去拿!”南秉义拽起南天贵的衣领,像拎小鸡似的把他往外拖。
南天贵的脚在地上乱蹬,半天也挣不开那只铁钳似的手。
包兰芝也连忙爬起来,踉跄着跟在后面,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几张从南天贵鞋里拿出来的钞票,指节都泛了白。
矿村的夜又黑又冷,寒风卷着矿渣子,刮在脸上生疼。
南雁站在门口,看着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矿灯的光在远处忽明忽暗,像鬼火似的,映得矿渣山的轮廓格外狰狞。
半个多小时后,脚步声从黑暗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