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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分道

作者:献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按照惯例,祈今歌应在用过午膳以后,应该要小憩一会。


    可她今天没有睡。


    至于理由也很简单,祈明珠和她不欢而散,正在那闹脾气。


    东摔西砸的,不知道弄坏了多少东西,搞出了不小的动静。


    噼里啪啦的声音接连不断的传来,听了让人心烦又心慌。


    祈今歌估摸着,房间里能让她糟蹋的东西,应该已经被糟蹋了个遍了。


    别说住在她隔壁的祈今歌睡不着,就连住在愿意里的其它家妓也别想清净。


    但是她们都不敢上门理论,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在房间里恶狠狠地咒骂几句,出出气便也罢了。


    毕竟一个时辰前才见识了祈今歌的手段,只觉得她笑里藏刀,吓人的很,哪里还有以前那般好拿捏。


    她们只当祈今歌是为了亲妹妹才出头的,并不知她心里真正的想法,要是现在上门找祈明珠争吵,触了祈今歌的逆鳞,她们还真有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那便选择只能忍一时风平浪静了。


    祈今歌既然不睡,倒也闲不住,便着手开始收拾自己的行囊。


    说是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桌椅板凳,床褥被子,都是殷夫人的东西,自然是带不走。


    就算夫人不计较,能允许她带走,祈今歌也不想碰了,毕竟......


    殷府添置的东西,一件一物,都刻着她出卖自己灵魂的印记。


    终归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那能带走的无非是衣裳、胭脂水粉之类的,都是些方便携带的小物件,倒也不算麻烦。


    祈今歌打开了屋内角落的顶箱柜。


    她素来是有收拾的,衣服在里面都堆叠的整整齐齐。


    说起来,她做的都是些卖笑的生意。


    做这行的人,平日里穿的衣服,与寻常女子不同,自然是鲜艳些、妖艳些,甚至说的直白点,暴露的地方也多得多,一看便也知道不怎么正经。


    只不过祈今歌不走那个路子,一身冷冷清清,穿这种扬州瘦马爱穿的衣服,反倒显得和她不相称。


    于是她给自己添置的衣裳,多以素色、严实为主。


    倒是与普通姑娘家穿的大差不差。


    府邸之中,家妓的吃穿用度,祈夫人虽不会事事亲力亲为,但是也是要过她的眼的。


    一般情况下,殷夫人不准她养着的人擅作主张,更不容许某些人格格不入,自命清高。


    只是她仔细瞧瞧,祈今歌的确和旁的家妓气质不大一样,更何况,她那高冷之花的样子反而更让男人喜爱,更能讨好前来府邸的宾客,于是她也就默许了。


    而今,这些衣服哪怕离了殷府,日后也是能用上的。


    祈今歌花钱节俭,在红芳院这样的大染坊中,也没有养成大手大脚的性子。


    甚至上一世到了庆王府,能在府邸中对内务当家做主,祈今歌也与骄奢二字从不沾边。


    她明白,赎完身以后,她估计就要身上穷的叮当响了,还要过多苦的日子暂且不好说,未雨绸缪,现在能省一分是一分总是好的。


    将衣服整理好了以后,她拿了块包裹布将它们包了起来。


    祈今歌又走向了梳妆台。


    上面摆放着一堆胭脂水粉,此外还有一瓶香露,流出一股淡淡的冷香。


    台面上的妆奁内装着的,也是耳环、戒指、手饰,制作很是精巧,一看就价格不菲。


    当然,比起富豪随意赏赐的珠宝首饰,倒也算不得什么了。


    在妆奁旁放着的,还有一面铜镜,镜面此刻映照着的,正是祈今歌有些伤神的容颜。


    头一次,祈今歌看自己的容貌,有些看痴了。


    镜中的女子的面容担得上倾国倾城之姿,顾盼生辉,眸光潋滟,便是最为挑剔的人要鸡蛋里挑骨头,也很难在这张脸上找到丝毫瑕疵。


    这样的一张脸,不加装点就已经足以令人神魂颠倒,若是略施粉黛,怕是要将人的魂魄勾了去。


    当然,她并非为自己的美貌所惊艳而如此。


    就算再怎么好看,这张脸她也看了十几年了,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是颇为有些伤感。


    她不记得母亲的容貌,在她两岁的时候,母亲便去世了。


    她和父亲长得并不像,祈成田曾说,她们两姐妹的容貌都随母亲,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过之而不及。


    因为这张脸,她才得以在云州的大旱被殷夫人买走,才避免了被饿死的命运。


    但也是因为这张脸,她也过上了风月场上逢场作戏的日子,陪着形形色色的人强颜欢笑。


    可是说,过去的十八年中,所有的幸运与痛苦,都来源于这张脸。


    如今,她却要彻底摆脱靠这张脸吃饭的日子,一时之间,颇为有些百感交集。


    等回了神,她便将目光从铜镜上移开了,如法炮制,她伶俐地将桌上的东西也包了起来,同时牢牢地打了个结。


    她正收拾着,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祈今歌看向门外,想不明白谁会在这个时辰找她。


    于是她道:“谁啊?”


    “姑娘,是我,翠儿。”


    翠儿是红芳院的丫鬟。


    像她们这种豢养在殷府的家妓,身份多少事有点特殊的,既不能像小姐一样娇生惯养,又不能像一帮下人一样养的过分粗糙。


    毕竟都是靠皮肉吃饭的,这皮囊坏了,还值什么钱?


    因此殷夫人给红芳院的十来名家妓配了三个丫鬟,分别名唤翠儿、红儿、容儿,收拾房间之类的糙活儿一般就交给这三个丫鬟负责。


    当然,除此以外,若有特殊情况,丫鬟们也是要照应的。


    像是祈明珠受了重伤,做很多事都不方便,这一个月的时间中,丫鬟也出了不少力。


    其中的翠儿是只用负责祈今歌和祈明珠二人的,剩下的人再使唤剩下的两名丫鬟,尽管这也不是祈今歌做得了主的,一切全听夫人安排,但是这事儿也不耽误让姐妹二人遭了不少嫉恨。


    这三个丫鬟平日里就在院门口候着,有事就喊,倒也方便,一般没有传唤,她们也不会擅自进入庭院。


    一来,她们毕竟也不是私人丫鬟,时时刻刻地伺候着一人,守在门口,谁叫她们也方便应答,二来,这胭脂场上的女子是最难伺候的,麻烦事多,三人也不会主动给自己找事。


    因祈今歌不为难人,所以相比其他人,翠儿是要与她亲近一些。


    但是也只是一些而已。


    翠儿主动来找她这种事,也是十分少见。


    于是祈今歌道:“进来吧。”


    翠儿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她比祈今歌还要小上一岁,一张圆脸看起来分外喜庆,梳着垂髻,上身穿着青绿色交领的断襦,下身着鹅黄色长裙,娇嫩的颜色更加显得很是青春明媚。


    翠儿年纪虽小,做事却很是伶俐,若说唯一的缺点便也是年纪太小,有些不太稳重。


    倒也是瑕不掩瑜了。


    翠儿此刻的神情有些惴惴不安,脸色不太好,看起来有些紧张兮兮的。


    她一看祈今歌摆放在屋内的包裹,有些惊讶,一瞬间竟然把要说的事忘了,反而问,道:“姑娘,你这是......?”


    收拾包裹还能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反正自己要离开殷府的事也迟早是要传开的,祈今歌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于是她道:“坐下来慢慢说。”


    翠儿有些犹豫,道:“这……”


    就如易婆子所说,为奴为婢也有三六九等,在殷府中,家妓就此他们这些婢女高贵些,值钱些。


    做下人的,最为讲究的就是一个规矩,坏了规矩,就得挨罚。


    哪怕是祈今歌这样温和的人,翠儿有会畏手畏脚。


    “坐吧。”


    祈今歌又说了一遍,翠儿才在屋内的找了把椅子坐上。


    祈及歌也从梳妆台起了身,陪着她一起坐下。


    “姑娘......您这是?您这是要离开吗?”


    翠儿还是没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主动先问了出来。


    殷府的下人是不能随意外出的,尤其是像红芳院中的人,身份敏感,不能随意抛头露面。


    故而很多人并不知道殷夫人还豢养了这么一群人,更不知哪些人住在这红芳院中,他们长什么样,干什么活。


    毕竟殷夫人的结识人脉的手段虽然有用,但是实属也拿不上什么台面,随着她的家业越做越大,必然是越管越严,越来越在乎名声。


    也就是见不得光的事要继续做,但是说出去还得好听,博个好名声。


    祈家两位姐妹讨夫人欢心,别的家妓一个月只能出府一次,而祈家两姐妹一个月却能出府三次,这已经是殷大人对她们极大的恩赐了。


    出府闲逛尚且限制的如此严格,如今却要直接卷铺盖走人,夫人能同意吗?


    未免有些太突然了。


    祈今歌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不打算继续待在殷府了。”


    翠儿清澈的眼眸中写满了难以置信,惊讶的合不拢下巴:“姑娘怎么突然想走了?”


    祈今歌微微一笑,道:“早就这么想了,无非是现下才下定决心而已。”


    翠儿又道:“这......这,夫人会放您离开吗?”


    她这是在担心祈今歌,谁不知道,红芳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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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的人想要出去,不死也要扒成皮。


    这扒皮不是说要挨打,受什么皮肉之苦,而是在金钱方面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很大。


    像她们这种最为卑微的奴仆,不值什么钱,什么价格买进来,什么价格赎回去,倒也合情合理。


    可是红芳院中的人不一样,当初什么价格买进来的,赎回去却要数倍的价格,黑得不行。


    夫人也是有一套说法的,家妓们吃穿用度,都与仆人不一样,还要培养她们琴棋书画,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多收点简直是天经地义。


    都知是强词夺理。


    可是在殷府,夫人就是王府,她的话没人敢忤逆。


    祈今歌想要赎身,那可不是一点点钱。


    殷府的人都知道,祈今歌是在云州大旱的时候,以一百两白银的价格买入了殷府。


    实际上,以她的容貌,若不是恰逢天灾,她怎么会只值如此低廉的价格。


    但是如今要赎回卖身契,却需要足足两千两银子。


    这简直是翠儿想都不敢想的数目。


    足足翻了二十倍的价格!


    最为可悲的是她们纵然被吃干抹净,还得感谢殷夫人,至少还给了她们买回自由的机会!


    祈今歌淡然一笑,道:“当然,只要出得起夫人的价格,还有什么不走的理由呢?”


    翠儿不敢置信,掩嘴惊呼:“天啊!姑娘,您竟然得了这么多钱!您可真了不起!”


    祈今歌平日吃穿用度都很朴素,翠儿哪里想得到她竟然有如此傲人的财富。


    于是看向祈今歌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崇拜。


    她知道红芳院中的人有时候要伺候殷夫人的贵客,若是伺候的客人高兴了,能得不少赏钱。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能得这么多!


    这可是两千两白银!


    特别是在祈今歌卖身不卖艺的情况下更为难得!


    红芳院多少姑娘舍了身子,也是远远不及祈明珠的。


    翠儿不由得感叹,长得漂亮就是不一样。


    羡慕归鲜明,翠儿也不嫉妒,她心思单纯,也为祈今歌高兴。


    要是能自由身,她也不愿意给人卖命。


    翠儿又道:“既然您决定要走,怎么不招呼我一声,我也帮着您收拾收拾才是。”


    祈今歌道:“反正闲着无事,要带走的东西也不多,便自己忙和了。”


    人一旦真要走了,翠儿也不由得有些舍不得。


    院子里哪里还有比祈今歌还要好相处的姑娘呢?


    到时候她走了,殷夫人十有八九也不会让她单独伺候祈明珠一个人,反而要和另外两个丫鬟一同伺候剩下的姑娘。


    对了……


    说起祈明珠,难道她不和姐姐一起走吗?


    想到刚刚看到祈明珠在屋内的异常举动,估摸着十有八九和祈今歌的离开有关。


    翠儿眨了眨眼,问道:“那明珠姑娘是要和您一起走吗?”


    祈今歌摇了摇头,道:“不,她选择留在这。”


    “留在这?”


    “留在这。”


    “她一个人?”


    “嗯。”


    翠儿反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后,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有人沉醉在花花世界,喜欢纸醉金迷的生活,祈明珠选择留在殷府,这并不奇怪。


    翠儿奇怪的是为何祈今歌和祈明珠会选择各走各的路?


    毕竟祈今歌总是迁就着她的妹妹,有时候几乎到了毫无底线的地步。


    在翠儿的眼里,两人要不一起走,要不一起留,很难想象还会有第三种选择。


    谁不知道祈今歌和祈明珠多年形影不离,如连体婴儿一般分不开,怎么会突然分道扬镳?


    在他人眼里,这几乎是毫无预兆。


    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翠儿沉默了,结合祈今歌的话语,她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祈今歌想到二人说了半天,还没聊到正题,于是道:“对了,翠儿,说起来,你找我何事?”


    翠儿抿了抿唇,才道:“刚刚明珠姑娘摔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被瓷器划了手,鲜血淋漓的,怪吓人的。奴婢给她包扎好了以后,又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问了几句,她直接大发雷霆,径直冲出了红芳院。奴婢放心不下,这才来您这儿问问,知不知道这事。”


    祈今歌静心一听,果然隔壁的动静已经不知道在何时已经平息下来了。


    翠儿特意来问她,祈今歌却并不会觉得她多管闲事。


    毕竟前世也是她特意嘱咐了翠儿,要是祈明珠有什么不对劲,一定要及时告诉她才好。


    看来她这爱操心的毛病,也终究是要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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