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明珠心情大好。
她像获胜者一般扫视了一圈院子内这帮看好戏的人儿。
现在这群醒幸灾乐祸的人终于笑不出来了,一个个都大眼睛瞪小眼,疑惑、迷茫以及三分畏惧写在了他们的脸上。
她们害怕了。
害怕不怒自威的祈今歌。
刚刚祈今歌散发出来的气场,与往日截然不同,就连祈明珠打量她的时候,都有一股陌生之感。
威严、庄重,加上恩威并施的话语,让祈今歌看上去不像个被豢养在府中的家妓,反而像个端庄而稳重的一家之母。
尽管祈明珠也不明白,为何在短短的时间没,祈今歌为何突然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但是这并不重要。
因为祈明珠不觉得这样的祈今歌可怕。
重要的是,她的姐姐替她解了围,出了头,让红芳院中这帮看她笑话的人狠狠地吃了憋,让她狠狠地出了一口气!
现在,轮到她祈明珠笑了!
这一个月来,堆积在祈明珠心中对祈今歌的怨恨瞬间烟消云散。
果然,姐姐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不然怎么会特意出来帮她说话!
她正想着,就听见身后“唰”的一声响起。
只见易婆子推开门,提着已经空了的食盒,从房里走了出来。
当她走过祈明珠身边时,她停住了脚步,艰难地挤出了一丝笑容,道:“明珠姑娘,您的饭菜,我也一并放在您姐姐房里了,以后给您送来的饭菜,我也一定比今天用心些。”
祈明珠垂眸。
易婆子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可比刚刚眉飞色舞的嘴脸好看多了。
祈明珠才懒得配合她演戏,她向来不是她姐姐那般顾全体面的脾气,于是她只是轻哼了一声,不再给这红芳院之中任何人一个人眼色,旋即去了祈今歌的厢房。
“姐姐!”
祈明珠推开门,便看见祈今歌坐在桌子上,正喝着只带一点葱花的白粥。
祈明珠抬眸看向她,却并没有应话。
这一个月,祈明珠对她的反应也已经习惯了。
从前,只要她撒娇似地喊着姐姐,祈今歌总归露出一个温温柔柔的笑容,看着她,然后问她怎么了。
有时候祈明珠觉得,祈今歌与其说像是姐姐,更像是母亲一样,无条件包容着她的一切。
可是现在,祈今歌不会再如此了,她只会静静地看着自己,等候自己的说出下一句话。
祈明珠当然不会喜欢她如今的反应,可她刚刚才打赢了女人之间的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此刻的她,才懒得计较这么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姐姐!你刚刚好威风!你是没看见,你回屋以后,院子里那帮小人吃瘪的表情!五颜六色的,精彩极了,简直像个大染坊!”
“姐姐!你刚刚说的,是哪一本话本子,竟然如此契合我们的处境,也借我看看吧!”
祈明珠笑得灿烂,像是春日开的灿烂的春桃。
她边说着话,边坐到了祈今歌的对面,这个位置摆放着的,正是她今日的膳食。
祈今歌道:“这话本子的内容,自然是我编的。”
祈明珠一愣,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竟然是祈今歌临时起意编的吗?
她那善良到有些老实,老实到有些死板的姐姐,如今竟然也学会戏弄人了?!
原来这群人,都被自己姐姐耍的团团转!
祈明珠由此心情更加畅快起来,笑得神采飞扬,脸色都因为喜悦而红润了不少。
“姐姐,你可真了不起!你胡乱编造一下,都把他们吓个半死!”
祈明珠向她卖乖。
祈今歌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看来祈明珠是误会了。
她出手,并不是为了她。
只不过是她自己觉得这群人已经做了过分了,借着刚刚的事给他们一个教训罢了。
人善被人欺,她不应该再向上一世一样,不论别人对她怎样,她都听之、任之、忍之。
这不是一种善良。
这是一种懦弱。
但是祈今歌并没有和祈明珠解释原因的欲望。
祈明珠怎么想,与她无关。
于是她只是点了点头,道:“先吃饭。”
“嗯!”
祈明珠点点头,已经到午时了,她也确实饿了。
她拿起筷子,夹起了其中唯一的荤菜。
鱼干入口,稍微咀嚼了下,祈明珠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吃。
色香味俱全,一个都没有。
想想他们姐妹二人以前吃的什么,烤鹅掌、狮子头、荷包里脊、水晶饺子……
和这些美味比起来,眼前的东西简直是味如嚼蜡。
无论看几次,这都不是人吃的东西。
艰难扒拉了几口饭菜,祈明珠最终还是放下了筷子。
“姐姐,这帮人真是狗仗人势,如今看夫人不待见我们了,天天就拿这些东西给我们吃!今日要不是你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我看啊,她们以后肯定会更过分。不过好在过了今天,明天我们总不用吃这种玩意儿了。”
祈今歌也没吃多少,喝完了粥,勉强填了填肚子后,她也放下了筷子,道:“纵然是能比今天的好吃点,但是,想要恢复以前的生活,也是不可能的。”
祈明珠心下一沉。
是啊。
只要夫人还在生他们的气,他们就不可能过得多好。
以前下人不敢怠慢,是因为殷夫人。
现在下人肆无忌惮,更是因为殷夫人。
说到底,她们姐妹二人落到如此境地,根本原因不过是夫人不想让祈明珠好过罢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过回从前的日子,必须要殷夫人发话才行。
别人的所作所为,不过是雪上加霜,他们是霜,夫人是雪。
祈今歌拂去了些许冰霜,可若不将这雪化去,她们如何迎来春天。
这样艰苦的日子是一天都难熬。
祈明珠有些着急,道:“姐姐,你快想想办法,有没有什么法子让夫人原谅我们,再给我们一次机会?难道我们一直要过这样的日子吗?”
祈今歌头也不抬,回答道:“办法?什么办法?夫人心思向来难猜,如今这么大个事没有让她称心如意,难道你真以为,夫人会轻易就此翻篇吗?”
“这……”
祈明珠竟然无言以对。
她明白,夫人邀请庆王来一趟都已经实属不易,属于殷府贵客中的贵客,夫人对上次的宴会是寄予厚望的。
夫人的野心很大,尽管她在云州的生意遍及各行各业,已经做到风生水起,可距离成为云州首富还远远不够。
而想到做到这一点,有什么能比和朝廷的人,尤其是皇家的贵族做生意更赚钱呢?
如今攀龙附凤的希望已经破灭了。
责任在她。
以往犯了小错她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如今这般大的失误,祈明珠不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被夫人放出“冷宫”。
起码上个月的那顿毒打以及现在的克扣是远远不够的。
但是她必须重新获得殷夫人的青睐!
如此,她说不定还有机会见到庆王!
想到庆王,低落的心情又变得欢喜了起来。
只要还能有见面的机会,她就有机会让庆王改变对她的印象!她绝对不可能再像上一次表现那么差劲!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和庆王有缘无分,退而求其次,她也可以被殷夫人送给其他的达官贵人,过上穿金戴银的生活,而非在红芳院中默默无闻地老去!
可是她该怎么做呢?
想到这,祈明珠眼神迷茫,央求着祈今歌,道:“这可怎么办……,姐姐,是妹妹连累你一同过苦日子了,妹妹对不住你。可是我脑子笨,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姐姐你向来头脑灵光,肯定是想得出法子的,你肯定也不甘愿一直过这样的日子把?”
话说的倒是好听,但是说来说去,无非也就是指望祈今歌帮她重新回到以前光鲜的日子罢了。
祈明珠的样子颇为有些楚楚可怜,可是祈今歌不为所动,道:“有何不可?反正小时候也这么苦过来的。”
祈明珠看着她不当回事的模样,好不容易转换过来的好心情突然一扫而空。
祈今歌这段日子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以前不是对妹妹有求必应的吗?现在哪来这么多废话?
直接答应不就好了吗?
过苦日子?
谁要过苦日子?
红芳院的人斗来斗去,不都是为了过好日子吗?
祈今歌是怎么做到云淡风轻说这些傻话的?
可是祈明珠的脑子根本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能将这件事就此翻篇。
她现在唯一的依靠,就是姐姐能给她出出主意,想出个好法子,让她们二人再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她很了解祈今歌,姐姐最是心软,只要自己求求她,她一定会去将问题解决的。
现在一次不答应……
那也没关系。
她多求几次就好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一个人要想彻底改变,谈何容易。
就算今歌这段时候性子和作风变了再多,祈明珠也不相信她能真能变了个人,再也不管她这个亲妹妹。
于是她强忍下心中的不耐,将声音压低了几分,作一幅可怜样,央求道:“好姐姐……你可别这么说,妹妹不想过这种粗茶淡饭的日子,求求你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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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有方法的对不对?”
祈今歌这才正眼与她对视,道:“如果夫人真的就此冷落我们,你不也知道还有另一条路吗?”
祈明珠心中一惊,脸色立马就变得凝重起来。
她没想到祈明珠能提出这个法子。
她太明白祈今歌的话是什么意思。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殷夫人作为一个商人,自然更是懂这个道理。
因此她花费大价钱培育祈明珠和祈今歌二人,只有身份极为尊贵的人,她才会将她们拿出手,为自己牵线搭桥,这也是她们二人在像大染房一样的红芳院中,唯二能保住清白的原因。
清白的绝色女子,才能给她谋得最大的好处。
可在平时,她们也需要为达官贵人取乐,陪酒献艺都是家常便饭。
殷夫人懂物尽其用的道理。
但是殷夫人也未将路彻底堵死,比如达官贵人赏赐给府中之人的东西,她是从来不要的。
她曾说过,若是想恢复自由身,也不是不行,只要能付得起她开出的价。
至于赎身的钱怎么来,那就各凭本事。
无论是多绝色的女子,终究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对于殷夫人来说,只要能够出的起价,让她有得赚,她并不会死抓不放。
当然,殷夫人不是菩萨,她开出的价格对府内大多数人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
可姐妹二人作为绝世美人,接触的人也基本非富即贵,都是群出手大方的人。
这么多年积攒下来,也得了不少赏赐,竟然勉勉强强也够了两人赎身的钱。
曾经祈今歌不是没想过带着妹妹一起离开,她提过一次,可祈明珠情绪激动,死也不同意,当场拒绝了。
即使恢复了自由,她们也会变成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从此以后就要过节衣缩食的清贫日子,她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想起以前饭都吃不饱的日子,祈明珠就后怕。
于是上一世的祈今歌为了妹妹,终究还是妥协了,没有离开殷府。
这一世的祈明珠回答依旧如初。
祈明珠满脸不可置信,激动地直接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一拍桌子,瞪大眼睛道:“姐姐,你疯了吗?把我们所有的银子都给了夫人,我们出去吃什么喝什么?去路边街头卖艺吗?像那帮叫花子小摊小贩讨饭吃?!”
祈今歌抬眸看向祈明珠,眸色平静如同没有半分涟漪的湖面。
她问道:“你当真不愿意?”
“我当然不愿意!”
一模一样的话语,纵然今生已经有些事不同于上辈子,可有些事不会变。
变了的,是祈今歌不会再为祈明珠改变自己的决定。
和她预料的一样,祈明珠不可能放弃殷府的生活。
祈今歌也如释重负。
离开殷府这一想法并非心血来潮。
这一个月之中,她翻来覆去,辗转反复,想了很多。
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远离殷府,远离祈明珠,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她不能够原谅祈明珠,可如果朝夕相处,一直待在祈明珠的身边,无疑会让她有所动摇。
而对仇人心软,是对自身的背叛,所以她和祈明珠最好不相见,如果可以,最好是永不相见。
因此这一个月内她也根本没闲着,一个人做好了出府生活的准备。
看房、买房、过割之类的事情,她都已经做了个七七八八。
她只是一直在等待一个向祈明珠说出口的时机罢了。
如今,这个机会也已经来了。
也好,让她名正言顺地与祈明珠断了牵扯。
从此以后,她不用再背负姐姐这个身上所背负的责任,从此以后,她可以只为自己负责。
往后她走她的阳关道,祈明珠走自己的独木桥。
“你说的很对,离开殷府,我们肯定是要过苦日子的。如果一直留在殷府,如今我已经十八,你也已经十六,夫人早晚也会把我们送给别的人,不管这个人老胖美丑,总是不愁吃喝的。”
“所以你不用担心夫人一直会冷落你,即使你什么都不做,现在的苦日子也不会维持太久的。她在你身上费了不少心血,白白让你在红芳院枯萎,对夫人是赔本的买卖,她会把你卖个好价格的。”
“想来,这也是你想要的。”
祈今歌随即也施施然地站了起来,平视着面前的笑意已经彻底消失的祈明珠。
她露出了一个绝美而又冰冷的笑容,纵然是日夜相处的祈明珠也忍不住看得出了神。
只是接下来的话语,却让祈明珠瞬间清醒。
“可是如今我却是不愿意过这种‘好’日子了。明珠,你有你的选择,我有我的路,我决定要离开殷府,从今以后,我们还是各自安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