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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问话

作者:闲来无虞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青绿揪着夏秋的衣领强迫她抬起头来,凝眸看着她道:“你不说是吧,只好送你去永巷了。”


    太后身子微微前倾,接过玉嬷嬷递过来的茶盏抿了一口,抬起眼皮看向青绿。


    夏秋挣开青绿的手,下意识躲开身子:“奴婢不敢说,说了要被汪嬷嬷打死的。”


    青绿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盯着夏秋,语气也冷得如一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太后娘娘在上,你说实话或许还能饶你一命,一旦去了永巷,先受苦刑再被打死,该吐的你还是得吐出来,你自已选。”见夏秋仍在犹疑,站起身来,“再不说我可没耐心了。”


    夏秋犹疑片刻,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猛然直起身子,膝行向前抱着青绿的双腿,惨切道:“我说,我全都说。”


    哆嗦着身子,声音颤抖着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汪氏之前一直在暴室干晾晒衣物的活,去年才到了浣衣室,她为人嚣张,常在宫人面前夸口椒房殿陈尚衣是自家远亲,还毫不避讳地当着众人的面,说浣衣室管事的位置迟早是她的,引得浣衣室那些趋炎附势的宫人整日围着她转,对七竹阳奉阴违。


    夏秋性情木讷,七竹指挥不动众人,便多带着她做事。七竹领了浣洗皇后礼服的活后,从浣洗、晾晒到熨平、折叠皆亲力亲为,但凡有宫人靠近均被她支开。


    那日七竹送浣洗干净的礼服去椒房殿,因还要取回各殿换下的衣裳,便带上了夏秋。


    临行前,七竹要上恭房,将包好的礼服递给夏秋。


    夏秋捧着礼服站在门外等候七竹,便看见汪氏与浣衣室宫人沙氏朝恭房走来。


    汪氏趁夏秋不备,一把抢过礼服道:“拿的何物?”


    夏秋忙伸手想夺回来:“这是皇后娘娘的礼服,七竹嬷嬷说任何人都不许碰。”


    沙氏挡在夏秋面前阴阳怪气道:“你个贱婢,连你都碰得,汪嬷嬷碰不得?”


    汪氏却立即将礼服交还夏秋:“既是皇后娘娘的礼服,我便不看了。”恶恨恨盯着她,“若敢告诉七竹,打死你如同打死一只臭虫。”


    七竹从恭房出来后,夏秋便与她去了椒房殿,夏秋见礼服包得好好的,似是无人动过,便也抱着侥幸心理,没将此事告诉七竹。


    说到此处,夏秋闭上眼睛,有些虚脱,玉嬷嬷递了一碗水给她。


    她捧着碗咕咚咕咚连喝了几口,缓了一会继续道:“到了椒房殿,陈尚衣只将礼服打开看了一眼,便指着一处污渍大骂七竹嬷嬷成心让皇后失德,也不让她分辩,便着人将她押进了永巷。”


    青绿追问:“没有禀报皇后?”


    夏秋摇头道:“事后才禀报的。我回到浣衣室,越想越害怕,便去问汪嬷嬷,礼服上的污渍是怎么回事?她问我是不是在怀疑她?还说无凭无据的,再敢胡说便拨了我的舌头。汪嬷嬷升为管事后,更是时常找茬打我,我被打怕了,更不敢说话。”言罢,缓缓解开衣襟。


    已是秋天,夏秋只穿一件单薄外衣,内里并无中衣,但见她身上伤痕累累,令人不忍卒睹。


    夏秋掩了外衣,匍匐在地脑袋敲得地面咚咚响:“奴婢说的句句是实,求太后饶了奴婢。”


    太后将手中茶盏重重搁在托盘上,怒道:“贱奴才竟敢克扣宫人衣物,还动用私刑。来人,将汪氏就地打死扔出去喂狗。”


    后宫用度皆有规制,宫人四季衣裳亦有定例,外衣中衣全套搭配。


    青绿忙上前躬了躬身道:“太后娘娘息怒,处置一个奴才,用不着您费神,交给皇后娘娘处置便是。”


    太后嘴角微弯,点头道:“也罢,才说过不用私刑,哀家不破这个例。你将汪氏押去椒房殿,再让皇后好好查查宫内各处是否还有这些个目无纲常的奴才。”


    青绿道:“遵旨。”


    太后忽又似笑非笑地看着青绿,语气却带了疑问:“只是,娃娃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


    青绿云淡风轻道:“前些日子,我在菡萏池旁纳凉,偶尔听到两名路过的浣衣室的小宫人闲谈,说夏秋因为皇后礼服的事被管事嬷嬷打得半死不活,我也不太放在心上。偏巧今日被我撞着了,竟被我问出此等冤情,又在太后主持下得以昭雪。”


    太后脸上表情越加愉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柔和道:“少在这拍哀家的彩虹屁,你僭越皇后在哀家这里演了一出审案的戏码,看她怎么收拾你,还是先想想如何自救吧。”


    青绿耸耸肩膀:“我只说遵太后娘娘懿旨。”起身向太后告别,“青绿这就把汪氏带走,免得脏了太后娘娘的地。”


    脚步轻快地离开太后的寝宫。


    太后看着青绿的背影消失,眉头轻皱,对暗影处的叶虫子道:“小娃娃若不来,我还得费神着人去寻,这黑黢黢的模样明显是经大漠暴晒,原先我便想到管胖子去了西域,果然。你着人悄悄放出管胖子从西域回来的风,让兰台乱一阵子,免得那些侍御史闲下来无事找事。”


    叶虫子点头,飞身掠出宫外。


    青绿尚未走出寿安宫,便看见胖乎乎的小宫人阿毛和圆滚滚的兔兔并排坐在廊椅上乘凉,兔兔闭着双目,憨态可掬。


    青绿问阿毛:“兔兔睡着了么?”


    阿毛摇头道:“没有呢,主簿姐姐,这儿凉快,兔兔每日要在此处吹凉风。”


    兔兔懒洋洋睁开眼,看见青绿,一下跳到阿毛怀里,猫眼不客气地盯着她。


    青绿袖中抖出肥鲫鱼,递到兔兔跟前讨好道:“兔兔乖,这是孝敬你的鱼鱼。”


    兔兔伸头嗅了一下,嫌弃地掉转身,屁股对着青绿,一根毛茸茸的大尾巴在青绿脸上拂了拂。


    阿毛拍拍它的胖脑袋笑出声来:“不许甩脸给主簿姐姐哦。”


    兔兔的脸仍然贴着阿毛柔软的胸脯,只是稍稍扭了一下头,露出半张猫脸和一只猫眼,极为勉强地给了青绿半个面子。


    青绿笑问阿毛:“今日兔兔为何挠人?”


    阿毛道:“奴婢方才想了想,可能是夏秋怕猫,被爱唬人的兔兔一扑,慌乱之中伸手去挡,碰着了兔兔的眼睛,惹得兔兔炸毛才去挠她的。”她捧着兔兔的大胖脸,“主簿姐姐您看,兔兔一只眼睛还带着血丝。”


    青绿面露恍然之色:“原来如此。”


    寿安宫的两名强壮宫人押着汪氏在前面走,青绿两手拢在衣袖里,貌似悠哉游哉远远跟在后头。她左手食指轻轻摩挲着大拇指左侧,这是她陷入深度思索时的习惯性动作,脑子里在紧张地盘算着该如何向皇后交代。


    太后说得没错,后宫归皇后管,宫人犯错自然也该由皇后处置,所以七竹被汪氏诬陷这件事,本应直接禀明皇后处置。但青绿不能这么做,她要救七竹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因此无法在皇后面前替七竹鸣冤。


    青绿了解到浣衣室的宫人隔三差五到各殿收集浣洗衣物,便让小石头暗地里打听夏秋的行踪。


    小石头从阿毛那里得知,今日夏秋会来寿安宫,青绿便立刻寻了个由头到了寿安宫,但没料到汪氏竟然也一同跟来,被她逮了个正着。


    相对太后而言,青绿面对皇后李楚瑶总有些不自在,倒不是皇后权势滔天高高在上令人不敢直视,而是皇后在世人眼中堪称完美,德言工容无一不是典范,以至于无拘无束的青绿在她面前总觉得有些自惭形秽,无形中便有些拘谨。


    故除了在太后处见过一两次皇后外,青绿从没有主动踏进椒房殿。


    青绿攥着衣袖站在椒房殿正殿的汉白玉台阶上,望着垂挂的珍珠帘幕,深呼吸了几次,才轻提裙摆,小心翼翼跨过鎏金铜门槛,踏入香气四溢的室内。


    凤座上端坐着的皇后,一袭明黄凤袍衬得她风姿绰约,眉似远山,眼若秋水,肤如凝脂,举手投足间,带着母仪天下的端庄,风华绝代。


    她投向青绿的目光平和而温柔,却自带贵气。


    青绿敛衽屈膝行了宫礼,声音带着怯意却清晰如素弦轻弹:“青绿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皇后抬手示意身侧宫人,“给青绿姑娘赐坐。”


    青绿谢恩,在凤座下首的木杌上坐下。


    皇后笑问:“今日是什么风把姑娘吹来了?”


    青绿看着她脸上和洵的笑容,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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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原本紧绷的心弦一下便松了下来,欠身道:“皇后娘娘,青绿今日前来,是有事向您禀报。”


    因将方才寿安宫的事件始末,一五一十细细禀明,话语间虽难掩紧张,却句句条理分明。


    皇后神色如常地听完青绿所述,微蹙着秀眉,唤来椒房殿大长秋令灿嬷嬷,吩咐道:“查清陈尚衣是如何做的手脚?还有何人牵涉在内?无论前朝后宫都一一查明报来。这些大胆奴才今日敢陷害一名宫人,明日难免不敢构陷嫔妃、公主、皇子,须得狠刹此等邪气。”


    灿嬷嬷应道:“奴婢即刻去办。”


    皇后又道: “你再暗地里派人查看各宫是否还有此类冤情。”沉吟片刻,“你定一个查访章程,列明何时、何地、遣何人、赴何殿查访,限一月之内事毕,须将所察弊端逐一列明,不得遗漏。”


    灿嬷嬷领命而去。


    青绿对皇后铁腕治宫佩服得五体投地,因心悦诚服地对皇后道:“皇后娘娘真知灼见。青绿在得知浣衣室有宫人滥用私刑,本应先禀明皇后,由皇后处置才是,只是今日我恰好在太后宫中,事发突然,故而冒昧先把人拿下了。”


    她没有转告太后让皇后好好查查各个宫殿的嘱咐,皇后都想到也做到了,自然不必再多此一举。


    皇后语气平和道:“青绿姑娘做得甚好,到底是兰台的,若非姑娘细心,还不知这些奴才瞒着本宫作恶到何时呢。”不疾不徐的语气里竟似有一丝叹息,“宫里的规制不可谓不严,惩罚也不可谓不重,却仍有大胆狂徒犯险。”


    青绿不着痕迹地说着好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有利可图,便不能断绝贪财者的妄想。皇后娘娘做得其实已经够好了,我进宫的时日虽然不算长,然而所到之处,无不赞扬皇后处事‘三公’。”


    “三公?”皇后不解。


    青绿笑道:“公开、公平、公正。三公。”


    青绿并非是拍皇后马屁,至少不全是,事实上,庞大的后宫,宫人大多赞皇后贤明。


    皇后静静看着青绿,青绿澄澈干净的眼神,如春日初融的雪水,不掺一丝杂质。


    皇后有些动情:“你的眼睛,像你娘亲。”微微抬头,目光越过青绿头顶看向窗外蔚蓝的天空:“你娘亲天赋异禀,似乎这世上没有何事能难得倒她。管理后宫的一些法子便是她的建议,她说后宫近三万人,靠人管人很难,要靠规制管人。”


    青绿点头,她记忆中的娘亲,做事总是有条不紊。


    灿嬷嬷忽又进来,立在一旁,似是有事禀告。


    皇后一脸坦荡:“何事?”


    灿嬷嬷轻声道:“东宫遣人来禀,马璨璨着了风寒,现卧病在床。”


    皇后指尖轻叩凤椅扶手,语气带着几分体谅:“你送些大补之材过去,让她放宽心养好身子。”


    灿嬷嬷道:“依奴才愚见,她便是太实在,和别人起了争执,也只是自己憋着,久了容易落下心病。”


    皇后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


    灿嬷嬷连道:“奴才胡说,该死。”


    皇后摇头道:“罢了,本宫过去瞧瞧。”


    青绿隐约记起,钟离梨曾提到过皇太后欲立萧文渊为六皇子妃,皇后并不赞同之事,心道:皇后这是亲自去给马璨璨站台么?唉,宫斗真复杂。


    青绿遂起身告辞。


    皇后握了握她的小手,笑容浅淡道:“二姑娘,有事无事来椒房殿走走,你娘亲,与本宫有许多话题。”


    青绿老怀顿慰,原来你与我娘是闺密哦,因颔首施礼道:“谢皇后娘娘恩典。”


    她却不知,皇后若有所思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对灿嬷嬷轻言慢语道:“这娃娃绝顶聪明,往后多关照着些,别让长寿宫那头拉过去了,没的给睿儿立妃添加麻烦。”


    若青绿知道豪放不羁的太后和温文尔雅的皇后都打着拉她站队的同一个主意,不知作何感想,是得意忘形还是瑟瑟发抖?


    她进兰台的第一天,瓜老头便明确告诉她:兰台权力滔天,但仅听命于皇帝,不参与任何党争。是要求也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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