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不知几人还有什么疑惑的地方,都可以问我们,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崔琰一脸何沐春风的样子看着诸人。
“崔公子、郑公子、王公子......”
一名面色焦黄、身形微胖的将领咽了口唾沫,嗓音干涩地开口:
“您几位见识广,给咱交个底……殿下他,真会看在往日情分和眼下局势的份上,放过我们这一回吗?”
崔琰闻言,嘴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并不直接回答,反而看向一旁:
“郑兄,你以为呢?”
郑彦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往日情分?
诸位将军,情分这东西,殿下给的时候,是恩典。
殿下若要收回,那便是……催命符。”
他抬眼,目光扫过众人瞬间苍白的脸:
“至于局势?
幽州吃紧不假,但正因为吃紧,殿下才更需要军纪严明、上下齐心。
几颗坏了满锅汤的老鼠屎,您觉得殿下是留,还是不留呢?”
他语气轻柔,却字字如刀,剐得人心头发凉。
另一名脸上带疤的将领猛地一拍桌子,呼吸粗重:
“妈的!
当初要不是我们拼死从龙,他秦昊能有今天?
如今坐了江山,就想鸟尽弓藏?
老子不服!”
“不服?”
王弘轻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李将军,您的‘不服’,是能挡得住殿下亲卫的刀,还是能抵得过刑部大牢的枷锁?
张蒙刚才也不服,现在呢?
尸首都快凉透了。”
这话如同冰水泼头,那李将军张红了脸,胸口剧烈起伏,却再说不出一个字,只剩后怕。
“那……那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微胖的将领声音发颤,“三位公子,您们世家树大根深,门生故旧遍布朝野,总能……总能有法子周全一二吧?
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金银、人手,我们绝无二话!”
屋内其他人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纷纷附和,急切地表明价值。
崔琰与郑彦、王弘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些武夫,到了绝境,脑子里也只剩下了钱和刀,真是……好利用,也好抛弃。
崔琰这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安定的蛊惑力:
“诸位稍安勿躁。殿下虽有整顿之意,但牵一发而动全身,岂能不顾忌?
我世家虽有些薄面,但更重要的是……诸位自己。”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继续道:
“第一,如方才郑兄所言,立刻扫清所有首尾,特别是与边关、与女真有关的,一点痕迹都不能留。
死人,才是最会保守秘密的。”
他语气里的冰冷杀意让众人心头一凛。
“第二......”
崔琰指尖蘸着冷茶,在桌上写了一个“稳”字:
“握紧你们手中的兵权,安抚好部下。
只要军队不乱,殿下即便要动,也会投鼠忌器。
关键时刻,这才是你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第三!”
他压低了声音,目光变得幽深: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需要一场‘胜利’,一场足以转移殿下视线、彰显诸位价值、让殿下暂时无暇深究内部的大胜。”
“大胜?”
众人茫然。
“幽州。”
王弘接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女真不是还在闹吗?
若此时,有一支奇兵能突出重围,击溃女真一部,甚至收复些许失地……这泼天的功劳,难道还抵不过些许‘小过’?”
郑彦微笑着补充:“届时,我等在朝中自会为诸位将军奔走请功。
功劳簿上一笔浓墨重彩,过往些许瑕疵,谁还会紧抓不放?
殿下正值用人之际,岂会寒了功臣之心?”
画饼充饥,望梅止渴。
但这张饼,画得足够大,足够诱人,足以让这些濒临绝望的人眼冒精光,呼吸再次急促起来。
是啊!
如果能立下大功,还有什么过不能抵?
他们仿佛又看到了希望,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起麾下还有哪些能打的精锐,如何能“意外”地取得一场胜利。
看着他们重新燃起斗志,甚至开始主动谋划如何“戴罪立功”,崔琰三人面上带着温和鼓励的笑意,眼底的冰冷和算计却更深了。
让这些注定要死的棋子,在废掉之前再去冲杀一阵,搅乱浑水,最好能消耗些秦昊的实力,还能为他们赢得撇清关系、重新布局的时间。
一石三鸟。
至于这些将军们是成功还是成仁?
成功了,功劳自然有世家运作的份,还能继续掌控这些手上沾满血污的刀。
失败了,也不过是几颗棋子彻底报废,正好让秦昊出口气,说不定还能反咬秦昊一口,说他逼死功臣。
无论如何,他们,总是立于不败之地。
屋内的密谋还在继续,气氛却似乎“热烈”了许多。
只是在这虚假的热烈之下,无人知晓,这场始于恐惧、诱以功名的“豪赌”,最终会将所有人带向怎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