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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处在时代风口的蠢货

作者:心急火燎的幻影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悔不当初,唯恨陈魁误我?”


    谢知微凑近了些,念出声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他至死……竟还将过错推诿他人?


    竟是想以死污蔑陈将军?


    这……”


    这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真正悔过?


    分明是怨毒至极的攀咬!


    秦昊看着那血书,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无尽的嘲讽与淡漠。


    “看到了吗?”


    他声音平静,却像裹着寒冰:“这便是欲望彻底吞噬一个人后,留下的最后模样。


    至死,他看到的都不是自身的恶,而是别人的‘误’。


    若非人‘误’他,他或许还能继续他那锦绣前程的美梦。”


    他将血书随意掷于案上,仿佛那只是什么肮脏的秽物。


    “本王原还对他存有最后一丝怜悯,以为死前或能窥见一丝良知。”


    秦昊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


    “现在看来,李大宝说得对,根子烂了,无可救药。


    这般死法,于他而言,倒是解脱了。


    传令下去,按律处置后事,一应罪责,不再累及家眷。”


    “是!”


    军官领命,躬身退下。


    经此一事,殿内气氛更加凝滞。


    张蒙以这种极端而丑陋的方式落幕,仿佛为秦昊方才那番“欲望之论”做了一个鲜血淋漓的注脚。


    恰在此时,殿外飘来阵阵食物香气。


    御膳房的內侍们捧着食盒,悄无声息地鱼贯而入,动作轻快地将几样精致小菜并一盅清粥摆放在了侧间的膳桌上。


    菜色清淡,显然是夏得全特意吩咐过,顾及了秦昊方才筵席上未饱且心情不佳的状况。


    食物的热气稍稍驱散了殿内的阴冷和沉重。


    夏得全小心翼翼地上前提醒:


    “殿下,二位娘娘,膳食已备好了。”


    秦昊起身,拂了拂衣袖,仿佛要将所有阴霾晦气都拂散。


    他看向林舒月和谢知微,语气重新变得温和:


    “走吧,他人之孽,已了。


    我辈之人,更当珍惜当下,恪守本心。


    这粥,看起来火候不错。”


    他的目光平静而深邃,仿佛刚才那个在狱中自尽、留下怨毒血书的人,真的已如尘埃般被拂去。


    林舒月和谢知微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复杂,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和明悟。


    她们微微颔首,随着秦昊走向膳桌。


    殿外,夜色更深,万籁俱寂。


    而甘露殿内,灯火通明,粥香袅袅,暂时隔绝了外间的所有风雨与阴暗。


    另一侧,东大街,偏僻小院。


    屋内的四五名中年汉子,皆是随秦昊起兵、如今在京中颇有地位的新贵。


    然而此刻,这些人早已失了平日里的威风,一个个面沉如水,坐立难安。


    桌上油灯摇曳,将众人脸上压抑的惊慌与恐惧照得明灭不定。


    “张蒙完了……”


    其中一人干涩地开口,声音嘶哑:


    “就这么完了……殿下竟半点旧情都不念!”


    “念旧情?”


    另一人冷笑,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泄露了心中的焦躁:


    “你还没看明白?


    殿下今日杀张蒙,就是在杀给我们看!


    宠妾灭妻、虐待亲子……这些罪状,哪一桩不能安到我们头上来?”


    屋内顿时一片死寂。


    他们谁手上干净?


    侵占田产、纵容家仆欺压百姓、私下放印子钱逼得人家破人亡……甚至,为了谋取更多利益,他们与那些前朝遗留的世家大族暗通款曲。


    张蒙的续弦柳氏,便是由他们牵线搭桥,怂恿张蒙娶回来的。


    那女人看似温婉,实则手段厉害,一步步诱着张蒙厌弃发妻,苛待亲子,彻底倒向他们这边,成了他们攫取军中利益的傀儡。


    而今年冬天,女真能如此顺利南下,兵锋直指幽州,让蓟州一带压力骤增。


    致使朝廷不得不紧急筹措粮草、调兵遣将——其中又何尝没有他们暗中通风报信、甚至故意延误军情的“功劳”?


    只为乱中取利,抬高粮价,倒卖军资。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随即门被推开。


    三名身着锦袍、气度雍容的男子缓步而入。


    与屋内这些焦躁的军汉不同,他们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漠,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寻常的聚会。


    这三人,正是大乾三大世家的核心子弟:


    清河崔氏的崔琰、荥阳郑氏的郑彦、太原王氏的王弘。


    “诸位,久等了。”


    崔琰淡淡开口,目光扫过屋内众人,将他们的惶惑尽收眼底。


    “崔公子!您可算来了!”


    一人急忙起身,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张蒙他……”


    “张蒙的事,我们已知晓。”


    郑彦优雅地拂了拂衣袖,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


    “一步废棋,死了便死了,有何值得惊慌?”


    “废棋???”


    有人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郑公子!殿下今日这般狠厉,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我们?


    他秦昊能打下这天下,我们也是出了死力的!如今竟一点情面不讲……”


    “讲情面?”


    王弘轻笑一声,嗓音低沉,“诸位,从龙之功,殿下早已赏过了。


    如今的荣华富贵,不就是赏赐?


    是诸位自己……贪心不足,手伸得太长,踩过了界。”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众人头上。


    是啊,秦昊从不欠他们什么。


    相反,是他们仗着从龙之功,越发肆无忌惮。


    “那……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一人颤声问道,脸上已无血色。


    崔琰慢条斯理地坐下,指尖蘸了蘸杯中冷茶,在积灰的桌面上缓缓划动着。


    “殿下今日此举,意在敲山震虎,整顿内部,为接下来可能的大战做准备。


    幽州局势吃紧,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大开杀戒,自断臂膀。”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


    “所以,诸位暂时是安全的。”


    众人闻言,刚松了一口气。


    但崔琰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如坠冰窟。


    “但,也仅仅是暂时。”


    “殿下若要彻查,诸位经得起查吗?


    你们与我们的往来,与女真那边的勾连……哪一桩,不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屋内呼吸声陡然粗重起来,恐惧几乎凝为实质。


    “那……那我们……”


    “慌什么。”


    郑彦语气依旧平淡,“尾巴扫干净些。该断的联系,立刻断掉。


    该闭嘴的人,让他永远闭嘴。


    账目、书信,该烧的烧。


    从今日起,都夹起尾巴做人,恪尽职守,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


    王弘接话道,声音带着一丝蛊惑:


    “别忘了,你们手中还握着兵权,在京中亦有盘根错节的关系。


    殿下若要动你们,岂能不掂量掂量?


    只要我们几家还在,总能周旋一二。”


    这番话,半是警告,半是安抚,像是一剂迷药,暂时稳住了这些惊弓之鸟。


    是啊,他们还有兵权,还有势力,殿下总要顾忌几分吧?


    何况还有这些树大根深的世家承诺周旋……


    众人互相交换着眼神,惊惶稍退,侥幸之心又慢慢滋生。


    他们却未曾注意到,崔琰、郑彦、王弘三人交换了一个隐晦而冰冷的眼神。


    那眼神里,没有半分担忧,只有利用到底的冷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这些蠢蠢欲动、贪婪无度的新贵,不过是他们用来试探秦昊底线、搅乱局势的刀和棋子罢了。


    用得顺手时,自然好用。


    如今眼看要崩刃,甚至反伤自身,自然要及时舍弃,甚至……亲手折断,以洗清自身。


    屋外,夜风呜咽,寒意彻骨。


    屋内的密谋与自我安慰,显得如此可笑,又如此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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