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乾元殿
此刻的乾元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殿中诸人皆默不作声,各怀心思地沉在自己的盘算里。
有人悄悄打着如意算盘,目光闪烁间,满是如何从这场灾劫中捞取私利的算计。
有人则攥紧了朝笏,指节泛白,胸中焦灼如焚,恨不能即刻请命领兵,去荡平那些犯境的女真部族。
也有几位老臣闭目沉思,眉头微蹙,在心里细细核算。
国家要渡此难关,需拨付多少粮草药材,动用多少人力运力,才能把灾祸对百姓的伤害、对朝局的冲击降到最小。
秦昊大步走入殿中,随手解下沾满雪花的斗篷递给内侍。
他的目光扫过殿内众臣,最后定格在那份火漆文书上。
“情况诸位都知道了。”
秦昊的声音沉稳有力,打破了殿内的寂静,“女真骑兵半月内连破两座卫所,眼下正朝幽州推进。
蓟州虽有江志将军布防,但兵力不足。
河东河南雪灾严重,疫病开始蔓延。”
兵部尚书秦宝率先出列:“殿下,臣已核查过,京畿大营可即刻调拨三万精锐驰援幽州。
只是……”
他顿了顿,“粮草辎重需要时间筹备。”
秦宝是秦昊的老族叔,平日里素来沉稳持重,从不会主动开口置喙朝堂中的事务。
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兵部尚书是怎么来的。
可这次的事态实在太过严重,这大乾江山可是自己等人辛苦打拼才打下的根基,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千里江山,最终落入旁人之手。
户部尚书和珅紧接着上前:“河东河南的灾情比预想的更严重。
常平仓存粮可解燃眉之急,但药材短缺,特别是治疗风寒的几味主药,各地库存都已告急。”
太医院院判颤巍巍地拱手:“臣等已拟出防治药方,但药材不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殿内一时陷入沉默。
风雪拍打着窗棂,仿佛在提醒众人时间的紧迫。
秦昊指尖轻叩桌面,忽然问道:
“女真骑兵往年此时都在休整,为何选择这个季节南下?”
一直沉默的荀壹抬起头:“臣查过近年边贸记录,女真各部去年遭遇白灾,牲畜冻死无数。
此次南下,恐怕是为粮草而来。”
秦昊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既然如此,就不能只守不攻。”
他转向陈平,“援军照派,但要改变策略。
命江志将军不必死守蓟州,可佯装败退,诱敌深入。”
众臣哗然。
上官仪急道:“殿下,此举太过冒险!万一女真人直逼京城……”
“他们不会。”
秦昊展开地图,“女真骑兵擅长野战,不擅攻城。
之所以选择这个季节南下,正是因为冰雪阻碍了他们的机动性。
我们要利用这一点。”
他手指点在地图上的几处关隘:“在这些地方设伏,断其粮道。
女真人不耐严寒,久攻不下必生内乱。
到时不仅可解幽州之围,还能重创其主力。”
这个大胆的计划让殿内鸦雀无声。
几位老将军面面相觑,眼神里满是掩不住的诧异 —— 打仗竟能这么打?
若是搁在当年刘子然当政时,别说主动诱敌深入这种险招,但凡作战策略里沾半点风险,必定会被严令禁止。
那会儿跟起义军对峙,前线将领连按自己的想法排兵布阵都做不到。
监军常年随军掣肘,事事要插一手。
有时候刘子然更甚,隔着千里传旨,直接远程干涉军中决策。
这般层层钳制下来,大乾本该能战的精锐折损了一茬又一茬,到最后连京城的防线都撑不住,落得个沦丧的惨局。
“至于灾情......”
秦昊转向和珅,“立即从京城调粮。走军道。“
随即他又看向太医院院判:“药材不足,就先集中供应重灾区。
将药方抄送各州县,让当地医者就地取材,用替代药材。
太医院派人分赴各地指导。”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让原本慌乱的气氛逐渐安定下来。
众臣领命而去时,脚步都踏实了许多。
秦昊独自站在殿中,望着窗外愈演愈烈的风雪。
“殿下。”
陈平去而复返,低声道,“查到了些蹊跷事。
女真人这次用的兵器格外精良,不像草原上的工艺。
还有河东那边,几个最先爆发疫情的村子,都靠近官办矿场。”
秦昊眼神一凝:“你的意思是……”
“臣不敢妄下结论,但觉得太过巧合。”
陈平递上一份密报,“这是边关细作刚送来的。”
秦昊展开密报,越看脸色越沉。
原来女真各部今冬异常团结,背后似乎有中原人在出谋划策。
而河东矿场早在雪灾前就发生过矿工集体染病的事,却被当地官员压了下来。
“好一个内忧外患。”
秦昊冷笑一声,“陈平,你亲自去查矿场的事。记住,要暗中进行。”
陈平领命离去后,秦昊揉着眉心,感到一阵疲惫。
这时,内侍来报,说太后召集后宫所有人,正在筹备捐赠药材衣物之事,两位刚回宫的姑娘也参与其中。
秦昊心中一暖。
他知道,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至少他不是独自一人面对。
想了想,放下手中的文件,朝着甘露殿而去。
此时的甘露殿外,林舒月正呆呆地坐在殿门口,望着远方飘飞的雪絮,思绪不知飘向了何处。
直到望见远方那道熟悉的身影,她的眼神才骤然亮了起来。
全然不顾门外的风雪,她快步走到秦昊身边,轻声道:
“殿下,听闻您还没进食,我做了些糕点,给您送来了……”
秦昊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还有那双满是自己的眼眸,忽然觉得刚才的疲惫仿佛都被吹散了。
“快进来,外面冷,别冻着了。”
没等林舒月应声,秦昊便拉着她的小手,径直往大殿里走。
而始终落后两人几步的夏德全,望着不远处的两道身影,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心里暗忖:
“看来,这位秦王殿下今晚要彻夜不眠咯。”
甘露殿的烛火亮了一夜。
当黎明来临,雪终于停了,阳光照在银装素裹的皇城上,美得令人窒息。
而在甘露殿外候着的宫女们,此刻脸上都带着异样的兴奋,目光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回想起昨晚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每个人心底都莫名涌起一阵躁动。
今日她能爬上秦王殿下的床,我为何不能?
一种 “凭什么不是我” 的野心,悄然在心头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