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要死人啦!”
那哭喊声凄厉,仿佛杜鹃啼血,让院子内外的人心头都是一紧。
陈远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瘦弱的妇人连滚带爬从村口跑了过来,正是昨天在牛市卖牛的那个妇人。
她似乎跑了很远很远的路,已经脱力。
跑到牛车前,便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可双手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拽住陈远的裤腿。
“陈伍长,陈大爷,求求您,救救我当家的吧!”
柳嫂满脸泪痕,额头上磕破了皮,渗着血,整个人都在发抖。
“昨天拿了您的钱,我就去镇上请了郎中,可钱花光了,抓了药,我当家的……我当家的却更重了,郎中说若要还医治,需要更多钱抓药。
“我在庙会上只见您有钱,实在是没法子了,便打听了您住哪,过来求您发发善心,借点钱给我们,救我男人一命啊!”
院子里干活的妇人们都围了过来,对着柳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李村长快步走到陈远身边,压低了声音:
“陈远,这事可不能乱掺和,无亲无故的,钱借出去就是肉包子打狗,人要是真没了,还得惹一身骚!”
张大鹏站在一旁,看着柳嫂可怜的模样,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虽然心善。
可这事求的是陈远,他也做不了主。
叶家三姐妹循声,也走了出来。
三人神情各异。
叶窕云看着柳嫂,眼中有着不忍,却抿着嘴巴没说话。
叶清妩则是脸上冰冷。
落魄至此,成了罪女,让她知晓了世间冷暖。
眼下事不关己,不愿相助。
叶紫苏同样如此,更是无所谓地撇了撇嘴,只觉得这妇人吵到了她们。
不过,三人的目光,最终都落在了陈远身上。
这个家,如今是他做主。
陈远看着跪在地上,几乎要哭晕厥过去的柳嫂,心里确实动了恻隐之心。
但他更清楚,李村长说得对。
借钱,是最低级的做法,也是最愚蠢的做法。
不过……
陈远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走上前,扶起了柳嫂。
“你先别哭了,带我去看看,若还能治,再说不迟。”
他有随身小空间,有那神奇的井水,以及各种神奇瓜果在。
这些东西,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厉害。
见陈远要看后,再决定是否救治。
柳嫂心中叹气一声,只当是推脱。
但眼下这情况,她哪还能说什么,连忙点头,挣扎着爬了起来。
“陈远,唉……”
李村长见状,则以为是陈远心中不忍,打算去救了。
便摇了摇头,没再多劝。
张大鹏倒是眼睛一亮,满脸兴奋,伍长这脾气,对他胃口!
“走!”
陈远没有多言,径直跳上了牛车。
“你也上来。”他对柳嫂道。
柳嫂被他搀扶着,踉踉跄跄地爬上车。
当她的目光落在黄牛身上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这不是她家那头病的快死的牛吗?
怎么才一天功夫,就变得这么精神了?
但救人要紧,她满肚子的疑问,一个字也没敢问。
“驾!”
张大鹏一扬鞭子,那黄牛仿佛通了人性,四蹄迈开,拉着牛车便朝着弯柳村的方向疾驰而去。
……
弯柳村,柳家。
牛车还没到门口。
一股浓重刺鼻的草药味,混杂着一丝不祥的腐朽气味,便扑面而来。
陈远跳下车,跟着柳嫂冲进低矮的茅草屋。
屋里光线昏暗。
一个男人躺在床上,面如金纸,嘴唇干裂发紫,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
眼看就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坐在床边,不住地唉声叹气,满脸都是绝望。
见到陈远进来,那老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扑通就跪下了,砰砰地磕头。
“恩公,求您行行好,借些钱救救我儿吧!
“只要能救我儿子的命,我给您当牛做马,下辈子结草衔环报答您啊!”
陈远绕开他,径直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那男人的额头。
滚烫!
再搭了搭脉搏,虽然微弱,但还算有力。
就是严重的高烧脱水,引发的昏迷。
这病放在后世。
在出现发烧症状时,及时送医,打一针吃点药就能好。
可在这缺医少药的古代,却足以要了一个壮汉的命。
“钱,我不能借。”
陈远缓缓开口。
一句话,让柳老汉和柳嫂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熄灭。
两人脸上血色尽褪,一片死灰。
就在他们准备再次哀求时,陈远又道:“不过,我有一秘药,乃是游方道士所赠,或许能救他一命。”
柳老汉和柳嫂闻言一愣,脸上写满了怀疑。
连镇上最好的郎中都束手无策,什么秘药能有这等奇效?
可眼下,除了相信,他们别无选择。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还请恩公施救!”
“行。”
陈远点了点头,让张大鹏和柳老汉先出去,只留下柳嫂帮忙。
“去烧一壶滚水来。”
柳嫂不敢怠慢,连忙跑去灶房。
趁着这个空档,陈远心念一动,在屋里寻了只小碗。
心念一动。
进入随身小空间,盛了半碗井水,藏在袖中,又摘了一颗紫莹莹的葡萄。
很快,柳嫂端着滚烫的热水进来。
陈远背着身子,将袖中那半碗井水,悄悄倒进热水里,用手试了试温度,然后递给柳嫂一块布巾。
“用这个给你当家的擦拭身子,额头、脖子、手心脚心,都擦一遍。”
柳嫂依言照做。
陈远又拿出紫葡萄,在柳嫂还没看清时,便掰开男人的嘴,塞了进去,再顺势一推,帮他咽了下去。
“好了,秘药我已给他服下,能醒否,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做完这一切,陈远便负手而立,静静等待。
柳嫂心中忐忑不安,一边擦拭,一边紧张地观察着丈夫的脸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那男人滚烫的额头,竟然开始退热,原本急促微弱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悠长。
“当家的……当家的他……”
柳嫂看着丈夫的变化,震惊地捂住了嘴,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守在门外的柳老汉和张大鹏听到动静,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门冲了进来。
当他们看到床上柳二郎的变化时。
瞬间也呆立当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
“这……这……退烧了?”
张大鹏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前一刻还弥留之际,眼看就要断气的人,怎么一转眼,就好了大半?
陈伍长那“秘药”,到底是什么神仙丹药?
柳老汉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他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儿子的额头。
不烫了!
真的不烫了!
他“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陈远面前。
这一次,是结结实实地磕起了响头。
“活神仙,活神仙下凡了!”
“多谢活神仙救命之恩!多谢活神仙!”
柳嫂也反应过来,跟着跪下。
对着陈远纳头便拜,眼泪哗哗地流,却是喜悦的泪水。
柳家二人激动之余。
甚至,连带着张大鹏都受了两个磕头。
说要不是张大鹏赶车快。
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把活神仙请来。
这惹得张大鹏嘴上说不敢不敢,心里却爽快不已,摸着后脑勺嘿嘿直笑。
又过了半个时辰。
床上的男人,柳二郎,悠悠转醒。
得知是陈远救了自己,他挣扎着就要下床磕头,被陈远一把按住。
“好好歇着。”
柳家三人感激涕零,不知该如何报答。
围着陈远,翻来覆去就是“当牛做马”、“结草衔环”那几句话。
陈远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他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感谢。
然后看着柳嫂,终于问出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柳嫂,我问你,你织布用的那些麻线,是从何处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