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牵着瘦牛,身后跟着叶家三姐妹,慢悠悠地往村子走。
叶紫苏终于憋不住了,凑到陈远身边。
“夫君,你买这头牛做什么呀?它瘦得都快站不稳了,什么时候才能下地干活?”
“就是啊,还要养一头小的,这得吃多少草料。”
叶窕云也开了口,她不是心疼钱,是觉得这笔买卖不划算。
叶清妩没说话,只是瞥了一眼那头不停哆嗦的黄牛,然后又去看陈远,意思很明确:我也想知道。
“这你们就不懂了。”
陈远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
“我在军旅之中,学过一门相牛的本事,还有一套独门秘方,能让瘦牛半个月内膘肥体壮,还不伤根本。”
这当然是胡扯。
主要是便宜!
三两半银子。
一头黄牛还附带一头小牛犊,怎么看都是赚的。
什么独门秘方,随身小空间里的井水掺点土豆泥,管叫这牛脱胎换骨,变成牛魔王。
“真的假的?”叶紫苏半信半疑。
叶窕云眉头微蹙,显然不信。
叶清妩更是直接:“骗人。”
虽是如此。
三女也没有继续追问。
因为夫君最近干的离谱事太多,她们都已经开始习惯了。
……
还没进村口,远远地就看见陈远家院子门口,黑压压地围了一大圈人。
全是东溪村的妇人。
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往村口的方向望着。
当看到陈远四人时,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回来了!伍长回来了!”
消息早就传遍了全村。
陈远在庙会上,靠着卖首饰,赚了大钱!
参与了制作的妇人们,一个个心里跟猫抓似的,坐立难安,索性全都跑到陈远家门口等着了。
那眼神,闪烁着对金钱最原始的渴望,和对陈远近乎崇拜的光芒。
人群中。
李村长也背着手,一脸严肃地站在那儿。
他也听说了这事,心里又是震惊又是好奇,非要亲眼来看看,陈远到底搞出了多大的名堂。
“都让让,让让!”
张大鹏家的几个婆娘在前面开路,护着陈远,抬着钱,挤进了院子。
陈远看着院子里几十双火热的眼睛,笑了笑。
他一挥手。
“把桌子搬到院子中间,再把大伙这几日的成果,亮出来瞧瞧!”
几个妇人赶忙上前,用扫帚三下五除二扫出一片空地。
三只大竹筐被抬到中央。
“倒!”
陈远一声令下。
哗啦啦!
数不清的铜钱从竹筐里倾泻而出,在院中的木桌上瞬间堆成了一座闪闪发光的小山!
阳光下,那铜钱的光芒,刺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整个院子,瞬间死寂。
所有妇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那座钱山。
她们这辈子,哪里见过这么多钱!
李村长也是倒吸一口凉气,愣在当场。
乖乖!
这……这得有多少?
叶家三女负责数数。
数了一遍又一遍。
最终,叶窕云站了出来,声音清亮,开始报账。
“今日庙会,共售出头绳一百又十一根,耳坠二十五对,花树簪三十一支,细头簪二十七支,步摇十支。”
“共计卖的铜钱——”
她顿了顿,在无数道紧张的目光中,道:“二十五贯三百四十一文!”
轰!
人群彻底炸了!
“天爷啊!二十五贯!”
“我没听错吧?这么多钱!”
“尤其是那步摇,最是值钱,听回来的姐妹说,有十支,每一支都卖出了一贯到两贯的天价!”
“不止,那个李家大娘子买走的,就陈伍长给她戴上那支步摇,就卖出了五贯钱!”
消息灵通的妇人,已经把价格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五贯钱!
买一支簪子!
这简直超出了她们的想象。
妇人们看陈远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崇拜来形容了,简直是在看活财神。
陈远享受着众人的崇拜。
退后一步,把场子交给了叶窕云。
“下面,由我们合作社的社长,叶大娘子,给大家伙分钱!”
叶窕云d点点头,拿着一本册子,走上前:
“此次出力最多的,是王家嫂子,她手最巧,别人做一支步摇的工夫,她能做出三支,而且品相最好。
“此次,她一人就做了两支步摇,按照约定,当赏!”
叶窕云高声道:“王家嫂子,分红二两银子!”
一个身材瘦小的妇人走了出来,听到这个数字,整个人都懵了。
二两银子?
她去年和家里几个姐妹,辛辛苦苦种一年地,刨去苛捐杂税,也就能落下不到一两银子!
现在,她就做了几支步摇,就分到了二两?
“王家嫂子,拿着。”
陈远笑着,从那堆成小山的铜钱中,取了两贯钱,递了过去。
那妇人颤抖着手接过,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出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多谢伍长,多谢大娘子!”
“快起来。”
陈远连忙扶起她。
“还有周家三妹……于家大嫂……”
叶窕云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将赏钱发下。
领到赏钱的妇人,俱是欢喜无比,感激不已。
当然。
有赏,自然也有罚。
叶窕云翻开另一本账册,脸色一沉。
“刘家三嫂,你为了赶工,贪图快利,做坏了五个簪子胚子,按照规矩,罚钱一百文!”
一个脸上有麻子的妇人走了出来,满脸通红,头都快埋到胸口里去了。
“我……我错了……”
“还有李家二婶,你……”
叶窕云一连念了好几个名字。
有理有据,赏罚分明。
被罚的妇人虽然心疼钱,但心里却服气得很。
一个个都羞愧地表示,下次一定仔细,再也不敢了。
一番赏罚下来,非但没人抱怨,反而让所有人都对这个“合作社”更加信服。
钱很快分完,每个妇人都至少拿到一贯钱左右。
而按照事先说好的。
这一贯钱的,要分出两百文给的陈远家,当做首次“专利”钱。
不过即便如此,每人也能赚得八百文,几乎大半年所得。
而才不过是只费了几天的时间!
怎能不个个欢天喜地,喜笑颜开?
没拿到钱的,也就是没参与的,全都急了。
“伍长,伍长,也算我一个吧!我什么都能干!”
“还有我,求求你了!”
一个妇人更是挤到前面,大声喊道:“伍长,我们村的能进,别的村能进不?我舅母家是隔壁弯柳村的,她们也想跟着干!”
此话一出,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院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不少妇人也看着陈远。
她们也有不少亲戚在附近村子,若是能拉进合作社,一起赚钱也是极好的。
却见。
陈远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板起了脸。
“不行。”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我们东溪村的,只要手脚勤快,都可以加入。
“但是,其他村的,一个都不能进。”
众人一愣。
陈远缓缓开口解释:“大家别看这首饰好卖,利润高,好像谁都能做。
“但实际上,还是和之前的绢花发簪一样,不是米粮,别人头先买了,等新鲜劲儿过去了,就没那么好卖了。
“而且,咱们自己村的,知根知底,都是一个合作社的,价格怎么定,东西怎么卖,可以关起门来商量。
“要是让外村的人进来,人心隔肚皮,谁能保证她们不会为了多挣几个钱,把咱们的方子和样式泄露出去,或者自己降价去卖,把市场搅乱?”
“没错,陈伍长说的对!”
李村长也站了出来,一脸严肃。
“咱们东溪村好不容易有个赚钱的营生,肥水不流外人田!谁都不能开这个口子!”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
是这个理!
那个提议的妇人被大家看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陈伍长说的是,是咱被猪油蒙了心!
“那舅母提了篮鸡蛋来求,咱这才挨不过面来问,咱这就回去把鸡蛋还给她,回绝了这事!”
其他村妇人插一脚的路子堵了。
这算是一个小危机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