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汤包馆一别后,江稚鱼果然一连几日都没有再见到裴延聿。
不过徐三徐四那边,传来了新消息。
经过官府查验,徐四确实因为服用了假死药,刺激到身体原有病症而亡。
徐三哀恸不绝。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时贪财,竟然会搭上自家兄弟的性命,懊悔不已。
从此发誓要守一生清贫,带着徐四回了家乡,厚葬,再将剩的银两全作为陪葬。
从此以后,也绝不再踏入京城一步。
但官府那边,在追查假死药到底出自何人之手时,却遇到困难。
他们找到给徐三药物的那名女子,女子却已经在家中毒发身亡,死因和徐四别无二致。
线索到此便断了。
官府似乎也没有继续追查下去的欲望。
秋日渐临,窗外已有些萧瑟之景。
江稚鱼看着窗外,逐渐觉出些寒凉,她发上新戴了只玉簪,是那日裴延聿送自己的。
算来,也快有十日没有他的消息了。
江稚鱼总觉得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索性便着了秋衣,唤来沁儿:“随我到相府看看吧。”
裴延聿若是还没回来,她便在府外转一圈,权当散心。
正要出门时,江父忽然面色阴沉地过来。
江稚鱼心中蓦地腾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江父问:“你要去何处?”
江稚鱼道:“近来心中烦闷,女儿想出府走走。”
江父冷声道:“近日不要与裴相有牵连,你们最好连见都不要再见!”
“为何?”
江稚鱼疑惑问,“我与他有婚约在身,是全京城皆知晓的事,为什么不能再见?”
“这婚最好也推掉,”江父面有怒色,“你若不想把江府害得家破人亡,就乖乖呆在府中听话,没有我的命令,哪里都不许去!”
江稚鱼又急又气:“到底发生了何事,您就不能先告诉我吗?”
“你不知道?三日前,有人弹劾裴相,说他倒卖军饷,这可是死罪。”
“今日,皇上已派人将他押入大牢。”
江父其实也是心痛的,眼中有些惜才之意一闪而过,但只不过片刻,便又恢复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他位高权重,得罪的人不在少数,就算此事是被诬陷,也免不了掉层皮再出来了。”
江稚鱼差点没稳住身形。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江父:“您说……什么?”
倒卖军饷,入狱,裴延聿?
这几个词怎么看都不太可能联系在一起,她怔愣许久才反应过来代表的什么意思。
她一下便慌了,提步就要去寻裴延聿,江父立马示意左右,拦住小姐的去路。
“你给我在家好好呆着,这几日哪里都不许去,若是闯祸连累江府,有你好受的。”
江父神情不容置疑:“几日后,我会找人去退婚。”
“父亲!”江稚鱼心如火烧,“裴延聿为官多年,哪件事不是为民请命,如今已到丞相之位,再也不缺什么,怎么可能会去倒卖军饷?!”
她道:“此事必然有什么误会,求您让女儿去见他。”
“哼,妇人之见,”江父不屑道,“官场之事,岂是你一个女孩家能想明白的,你道他只为了荣华富贵?军饷牵扯甚大,谁知道他会为了什么?”
“这几日京中人人自危,你最好也躲远些!”
“他不会做这种事!”江稚鱼声音都有些发颤,“女儿相信他,也不想在真相不明前揣度任何人,只求您放我出府,让我见见他。”
江父揉了揉跳着疼的额角。
“来人,把小姐带回院内,看好,不许放出来。”
几个小厮立马拉住江稚鱼,不顾她挣扎,将她重新带回屋内,锁上了门。
江稚鱼拍了拍屋门,无人给她开,心中痛彻,靠着门框,一点点滑坐在地上,眼框已红。
沁儿也跪坐在一旁,担忧问:“小姐,你没事吧?我……我去想办法让小姐出府。”
“别,”江稚鱼拉住她,“门外站的是两男丁,只听命于父亲,你不会武功,别伤了自己。”
沁儿急道:“那怎么办……”
江稚鱼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情,告诉自己要保持理智。
父亲那边必然是行不通的,他一向攀炎附势,又畏惧风险,此类事情唯恐避之不及,不可能会帮她。
她想要帮裴延聿,便先要查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最好能与裴延聿当面问清。
还是得想办法出府。
入夜,四周寂静。
江稚鱼一直贴在门上,小心翼翼地听着门外看守两人的动静,察觉他们呼吸深浅不一,猜到两人都已经困倦,便轻手轻脚地打开后窗,悄无声息地爬出去。
沁儿则睡在她的位置上。
那两个看守即便察觉到不对劲,也不敢打开门亲自查看,所以她只要在天亮前回来便好。
或许是得了裴家真传,江稚鱼自觉打架不一定行,翻墙却是轻而易举,她先去了相府,找到夜风,问他是否能想办法让自己见到裴延聿。
夜风是一个年轻少年,闻言并不啰嗦,直接找来一套天牢狱卒的服饰和腰牌。
江稚鱼:“……”
她有些忍不住问:“你家主子,为何会有这种东西?”
“主子要盯的事情很多,天牢必然是需要经常潜入的,所以会有一些准备。”
夜风到底担心裴延聿,这些天毫无音讯,所以见到江稚鱼还是非常高兴。
他道:“我可以护送县主大人到天牢附近,那处值守的狱卒皆是酒囊饭袋,您换了这身衣服,再给点银子,他们便会放您进去了。”
江稚鱼点头记下。
夜色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两人抓紧时间,迅速抵达天牢外。
江稚鱼看准时机翻进去,然后摇头晃脑,吊儿郎当地走到守门的狱卒前。
门口不过只有两个狱卒,显然也困了,虽站在那,神情却不太好。
“办点公家事,”她压低嗓子道,边说边往那人手中塞银子,“哥几个守夜辛苦了,赶明去喝点好酒。”
那狱卒掂了掂银子,眯眼看向江稚鱼,疑惑问:“没见过你啊,有腰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