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初没想到更苦的还在后头。
第二日,他还在床上睡得正香,就被南楼雪从床上拽了起来。
“孟元初,都卯时了!你答应过我要起床的!”
孟元初迷迷糊糊想起这么个事,一睁眼,南楼雪已经穿戴整齐,抱胸站在床边,大有一副他不起床,南楼雪就不走的架势来。
孟元初只得翻身下床,话是昨天自己应下的,自然得说到做到。
两人一起出了院子,南楼雪说起今天的打算来,“我们今日先去丹阁,丹阁又分外阁和内阁,届时你看看,有什么用得上的,尽管拿上便是。”
南家的丹阁并未同主宅坐落在一处,建立于后山之上,一路沿着小路向上,清新苦涩的药草味扑鼻而来,两旁种有不少药田,都是些对于修真者来说很常见的草药。
南楼雪解释道:“这里的草药都是给凡人们享用的,我南家庇佑一方,自然保他们无病无灾。”
终于到了丹阁外,毫不意外又是一座画阁朱楼,外墙以丹漆上色,琉璃瓦的屋顶上雕有飞檐,檐下挂着数个铃铛,叮铃作响。
外阁内有数名炼丹师在此炼药,见到南楼雪,均起身恭敬地喊道:“参见少主!”
南楼雪摆摆手,领着孟元初七弯八绕的,终于来到了内阁处的丹房,“你且看看,有没有我们能用的?”
孟元初略一扫过,便发觉此处的丹瓶都是极好的上等材料,有玉石、木匣数种不一的材质,药的品性不同,存放的方式也不同,可保药效不散,药香不失。
每个架子上都标好了丹药的作用,孟元初一一看过,南楼雪亦步亦趋地跟着。
两人就这么看了一日,等到日暮西沉,孟元初一瓶都没挑出来。
南楼雪不禁问道:“没有一瓶能用的吗?”
孟元初摇摇头,其他毒药只需要相生相克的丹药即可应对,可蛇毒乃天地自然而生,与人族一样拥有血脉经络,与其相克之物,也应当是由此而来,又岂能是寻常丹药就能解了的?
两手空空地回了院子,刚一推开院门,只听到一声“小雪”,孟元初探头看去,沈鹤回一袭白衣,长身玉立,驻于庭院之中。
“师兄!”南楼雪向前奔去,“师兄,你不是在书阁吗,怎得出来了?”
“我听说你回来了,特意过来看看。”又瞧见孟元初踏步而入,颔首道:“孟道友。”
孟元初也浅笑回应,沈鹤回又道:“正好我查到些东西,特来与你说说。”
三人坐在院子里,沈鹤回把他这些天查到的信息说了出来。
“那蛇妖名绡,传闻中是蛇与蛟□□产下,蛟本是恶意而生,所以这绡所经之地,定是生灵涂炭,无一活口。”
几人对视一眼,这信息倒是与那蛇妖对得上。
“还有一点,绡必定是雌雄同生,且都身带奇毒,雌蛇淫.乱,雄蛇善杀,且都是慢慢受尽折磨而死,想要解毒,就需得以另一条蛇的内胆入药,二者相融,方可生效。”
孟元初心猛地低沉,又听沈鹤回继续说道:“但中毒者是何迹象,书上并未记载,小雪,孟道友,你可知你们那日遇到的是雌绡还是雄绡?”
南楼雪眼神扫过孟元初,立马道:“可我们那日只瞧见了一条蛇,况且……我又不知如何辨别雄雌之分。”
“这也是奇怪之处。”沈鹤回皱眉,“按理说雌雄二绡应当同处一地才是,可另外一条去了哪里?”
孟元初沉声道:“这么说来,想要解毒,我们便只能找到另一条……蛇。”
“正是。”
只是天大地大,想要找到一条蛇,如何去寻?
几人间的气氛一下子压沉下来,一把不知何时会斩下刀就悬在头上,任谁也无法坦然接受。
”去灵兽山。”孟元初率先开口道:“灵兽山善驱万兽,又有寻踪之法,山内异兽万千,总有对我们有用的东西。”
“说的在理,孟道友果然心思过人,灵兽山是个好去处。”沈鹤回不由点头,又关心道:“小雪,孟道友,你们的蛇毒可有发作过?”
南楼雪飞快地看了孟元初一眼,“暂时还未,想必我们还有时间去寻另一条绡的。”
“可谁知发作了又会如何?小雪,蛇毒的事我不能再瞒着家主,本就是我不力,害你有此一遭。”
“可爹娘要是知道了,定不会让我出去的!孟元初想了个好法子,我总得试上一试!”
“可是……”
“师兄,我知道这事瞒不住我爹,待三天之后,你再向我爹说明可好?”
沈鹤回疑惑:“为什么是三天后?”
南楼雪不自然地别开眼,“我……我回来有些要事。”
“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如此在意?”
南楼雪终于知道自己闹着要回来的行为有多无理了,他垂着头,小声道:“师兄的生辰快到了,我……”
“胡闹!”沈鹤回当即打断道:“是生辰还是蛇毒重要?小雪,现在关系着你和孟道友两个人的安危,你怎能为了我就这么跑回来?”
“师兄……”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你们马上出发,越快越好!至于家主那边,我自由定夺。”
南楼雪抿着唇,“那师兄你等等我。”
南楼雪跑回屋内,没一会抱了个精雕细琢的玉盒出来,一把将玉盒塞到了沈鹤回怀里,“生辰礼物早已备好,师兄先收下吧。”
沈鹤回神情微怔,“小雪。”
南楼雪头也不抬,“我先去收拾东西了,师兄。”
看着南楼雪回房的身影,沈鹤回不禁叹了口气,勉强朝着孟元初一笑,“小雪任性,让孟道友见笑了。”
“南道友对沈道友真是赤子之心。”
“他从小同我一起长大,对我多些依赖罢了。”沈鹤回摇头笑道:“如今结识了你,对小雪来说也是件幸事。”
“沈道友言重了。”
“小雪性子直了些,但心思纯净,此次与孟道友同行,有劳孟道友照拂一二。”
一细想起来,孟元初发现自己对南楼雪还真没怎么客气过,不禁有些汗颜。
三人一同走至大门外,南楼雪一直耷拉着脸,小模样别提多委屈了。
孟元初看在眼中,并未出言点破,眼看到分别之际,对沈鹤回抱拳道:“沈道友,那我们就此分别了。”
沈鹤回点点头,终是出声喊道:“小雪。”
南楼雪这才抬眸看了一眼,“师兄。”
沈鹤回叹口气,“方才师兄的话重了些,小雪,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懂的。”南楼雪说着懂,可依旧提不起表情来。
“你送的生辰礼物,有心了,小雪。”
南楼雪还是有些别扭,沈鹤回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放心去吧,师兄等你消息。”
两人出了城,南楼雪忽地吐出口长气,问孟元初,“方才你偷偷和我师兄说什么?”
孟元初打趣道:“这么在意,方才怎么不自己问?”
“你说不说?”
“你师兄自然是关心你,要我多照顾你一些。”
南楼雪想笑又强压着嘴角,“师兄对我好,我当然知道。”
两人说着话,孟元初储物袋一闪,他低头看去,掐了个决,一张传音符凭空出现在指缝中。
孟元初露出抹浅笑,刚看完人家师兄弟情深,自家师弟就发了传音过来。
南楼雪眼珠子不自觉转过去,只看到“师兄”“想念”等字眼,不禁眉心微蹙。
察觉南楼雪的视线,孟元初一扭头,对方正仰头看着天,也不怕撞到树上。
孟元初收回视线,开始给师弟回起传音来。
南楼雪登时也跟着看过来,看得太过认真,等对上孟元初的视线,才发觉自己偷看的行径被逮了个正着,脸上霎时飞上一抹红。
孟元初放下传音符,“你老看我做什么?”
南楼雪酸溜溜道:“你师弟怎么老缠着你。”
“就许你和沈道友感情好,我和师弟发传音就不行?”
南楼雪也知道自己没理由过问,但孟元初师弟的传音是不是也来得太勤了些,上回被自己撞见,这才几天,又来一道。
再看看自己,哪有这么黏着师兄。
南楼雪心头胡思乱想着,又见到孟元初已经在回复着什么,还是忍不住凑了过去,“你跟你师弟说些什么?”
孟元初头也没抬,“就说些寻常的话。”
“那你师弟说想你,你也想他吗?”
“你这是什么话?”孟元初看了他一眼,“我当然想我师弟,要不是这次意外,我现在都已经回了山门和师弟呆着了。”
“你怎么能这么回?”南楼雪不乐意了,“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沐浴时不让师弟搓背?”
“还有!和师弟相处也该有分寸!”南楼雪嘟囔道:“你们想来想去的,肉不肉麻。”
孟元初只觉得南楼雪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些,他才不惯着,指尖一弹,传音符在空中消散。
南楼雪眼角地看到孟元初回复了“想你”两个字,顿时急得扑过去,“你怎么也不改改就这般回了?”
孟元初歪头一笑,大有一副能把他怎么样的架势。
南楼雪气得背过身去,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见不得孟元初和别人亲密,心里头小火苗直烧烧。
孟元初一见人真的不高兴,无奈地重新拿出张符纸来,灵力聚于指尖,龙飞凤舞地写下两个字。
“给你。”
一张符纸放在了南楼雪的手上,南楼雪表情很不情愿,还是伸手接住,“这是什么?”
孟元初嘴角噙笑,微风拂过,吹动他的发丝飘荡,“你催动灵力再瞧瞧。”
南楼雪垂眸,只见符纸上一道白光闪过,符纸上的字迹清晰可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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