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子们局促不安。
厨子张率先开口:“回禀差使,我们昨夜戌时初就把庖厨收拾干净,各自回房后没再出来。庖厨离后院远,与后门马厩有一段距离,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过。”
问话捕头冷眼瞥了她,“你是个女娘,和这两位又不是住在一处,你说你没有听到动静,怎知他们没有听到动静?”
“这……”厨子张这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听到这个严肃的声音,另外两个厨子吓得虎躯一震,一人摇头道:“我们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昨夜雨大,我们两人在房里编草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至亥时中就睡了。我们每日卯时就要起身做饭,耽搁不了一点时间,晚睡会影响起床。”
“不过,”另一个厨子接话道,“昨夜我夜起,好像听到有人说话。声音很小,窸窸窣窣的,当时迷迷糊糊的,我有些害怕,不敢前去一探究竟,强迫自己睡下。”
另一头,班悟一人站在屋檐下看向圈屋,看到地面上有一块拖拽的痕迹。她快步上前,丈量痕迹的宽度,再去丈量死者的尸身,两者宽度一致。刚踏出房门的陆之舟看见她的举动,跟上前。
“有新发现?”
“嗯。”班悟没有看向陆之舟,“这道痕迹,因被人踩踏多次,方才被我们忽视掉了。如若不是我站在屋檐下看过来,差点忽略掉这个至关重要的证据。陆丞君,你目测孟渊游多重,你一人可否将其悬挂起来?”
陆之舟道:“死者身强体壮,重量不轻,仅凭我一人要将其悬挂起来,怕是有些费劲,但也能做。不过如果是我,不会留下这道痕迹,大可让死者直接在梁下起身。”
“是啊,由此可见,凶手是个力气小一点的人,要借住马厩内的马或牛才能把死者悬挂起来。这道痕迹,正是借旁的力道才会产生。”班悟说着,双手抓起死者的肩膀,果然在后背看到些许拖拽的痕迹。
只是这点距离,不至于让死者后背留下这么一片痕迹,怕是凶手将死者带回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拖拽回来的。
“圣女观音庙内所有人都审讯完成了,任靖正在看着他们整理供词,一会儿我们一同去县衙看看。”陆之舟说道。
班悟猛地站起身,道:“我可不要,我不是廷尉府的人,也不是县衙的人,没必要把自己累成这般,讨不到好处的事情,我不干。”
“此事张县令与我说,会许你钱财。至于廷尉府,上回案子定案后,我就向廷尉卿禀报过此事,他很欣赏你,可惜你来碧水镇了。如若这个碧水镇的案子你也能协助破案,再次提入廷尉府的事情,也好说。”
班悟忽然瞪大双眼,长叹一声。
陆之舟继续道:“此条件不满?”
“非也,破案的事情属于官府的事,让我一个门外女娘协助,说不过去。”
“有我在,无人敢说你的不是。”
“我再考虑一番。”
————
傍晚罕见放晴,班悟双手托腮看着那抹橙色,衣袖挽起,露出白皙肌肤。她双肘下压着星官图和医书,今日一回来看了一段时间的书,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满脑子都是圣女观音庙的案件。
洛灵云过来道:“小女君,陆丞君来了。”
班悟蹙眉,他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走出院子见到陆之舟,班悟眉头紧蹙,“陆丞君来访,是还想劝我协助破案?”
她侧身让陆之舟进门,语气带着几分疏离,却还是让洛灵云备上一份茶水,“一路赶来,渴了就歇会。”
陆之舟顺着班悟的指使坐下,没有喝洛灵云沏好的茶,只望着班悟眼底的疲惫,轻声道:“班娘子,不是我执意劝说,是认为班娘子应当从一而终,不该始乱终弃——”
“什么始乱终弃?”
“起初你与我说,想进廷尉府,想让世间其他女娘知道,哪怕万般恶劣之处,女娘亦可长成参天大树。你所言所说,尚未实现,不应放弃这么快。”
解释起来胡诌,陆之舟不管三七二十一,话是否正确,只管说出来,省得被眼前的女娘识破他心中所想。
“碧水镇没有像样的验看,如今这周围再无一人像班娘子这般能从尸身上看出线索,死者冤屈无法诉说。我知道,班娘子选了条最难的路进入廷尉府,本就不易,验看又容易引发世人非议,我本欣赏你,想助你一臂之力。”
班悟沉默抬首,眼里充满不可思议与怀疑,“你说你想助我一臂之力?”
“正是。前段时间你破了那个案子,让真凶伏法,救了蒙冤的伏仑和珪梵,不少人赞颂你。你虽为女子,年岁尚小,却比许多成年男子更有胆识与智慧。眼下,只有你能帮上忙。哦,对了,张县令拜托我把这个东西给你。”
说着,陆之舟把金灿灿的金锭子放在石桌上,班悟的双眼都直了。
她压着要上扬的嘴角,终于缓缓开口:“既然陆丞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那我就看在陆丞君对我的承诺上,明日清晨,我去县衙殓房再次验看一遍,查看所有供词,助张县令破案。”
听到这个,陆之舟双眼发亮。
陆之舟离开时,外面回来的班明和姜织云刚好看到他远去的身影。两人面面相觑,心沉了又沉,直接坠入海底,急匆匆往院内跑去。
班明跑到班悟面前,满脸惊诧,“阿悟,你刚才见的,可是云州城廷尉府丞陆之舟?”
“对啊。”
“这小子,怎么就追到这里来了呢!”班明恨得拍大腿,被姜织云一个眼神动作制止,“在阿悟面前毛毛躁躁成何体统,一点也没父亲的模样!”
“父亲啥啊父亲,陆家那猪想供我们家这道菜呢。”班明欲哭无泪。
班悟笑道:“阿父,你太高看我啦。陆丞君来,是给我们送钱的。”她把陆之舟方才给她的金锭子放在两人面前,“他让我帮个忙。”
“破那个圣女观音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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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案?好让你回云州城后又有机会进廷尉府?”班明挑眉冷哼,“我与你说,可别随意去招惹廷尉府的人,哪天惹火上身你也不知晓。”
“和孩子说这些作甚!”姜织云嗔怪。
“阿悟年纪也慢慢长大了,有些事情应当让她知晓。如今朝廷动荡不安,各派势力对皇位虎视眈眈,整个廷尉府上下,几乎都是二皇子的人。可你知道,陛下更倾向太子呀!”
“可我只是在廷尉府当值,做个小差役,上面的风云扫不到我呀。”
“非也非也。”班明连连摇头,“廷尉府替二皇子出不少力,让二皇子得了陛下青睐,暗中给太子使了绊子。一旦等太子登基,有的是手段清算廷尉府的人,届时你如何摆脱?”
“那阿父是哪个皇子的人?”
班明气得小胡子抖起来,“你为父我当然是陛下的人!”
“那阿兄呢?长兄班怀兴在外任职,又是谁的人呢?”
“小孩子家家,如此刨根问底作甚!”班明恼怒。
班悟双眼坚定,“阿父,你有事瞒我。”
“我没有!”班明否认极快。
“我知阿父阿母担忧我,也担忧班家。我与阿姊不同,我喜欢与病人、尸体打交道,志向也非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安分过一生,乃是成为女官,一来能让世人知晓我班悟的厉害,二来可以给其他有志向但不敢行动的女娘做个榜样。”
班明道:“不成不成。”
“无正当理由,我且当阿父担心我光芒过大,抢了阿父的风头。”
望着班悟坚毅的眼神,班明不再说话,摆了摆手示意随意她。姜织云把伤心欲绝的班明扶回屋内,递给他一盏温茶,“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注意。”
“可织云,你知道我为何想要劝阻她。”
“你可有想过,或许她知道些什么,想方设法进入廷尉府查找蛛丝马迹。整个云州乃至齐魏,唯有廷尉府有那事情的卷宗。”
“她如何得知呢?”
“也许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也许有别有用心之人在她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
“别有用心之人……有点不太可能,当年知情的人几乎死得七七八八了,我们还特意从南方到这北地。她想起来以前的事情,倒是有可能的。倘若她真的想起来,不动声色隐瞒我们那么久,此女沉得住气谋得了事,有些像她阿父。”
班明幽幽叹气,“也不知道,当年做这个事情,对还是错。”
“对错已无须在意,只要我们能过得了我们心中的那道坎,内心不谴责我们便好。”姜织云说着安慰人的话,自己的心空荡荡的。
当年班悟生病昏迷不醒,是她衣不解带照顾许久,多年来的相处,她早已深爱着这个孩子。如果这个孩子发现当年的事情,对他们产生隔阂,她的心不知该有多难受。事在人为,该做的都做了,她只能祈祷上苍,能赐给她与班悟长久的母女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