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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揽才

作者:蜗牛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陛下生辰将至,张岁安借由此事上呈了几篇贺词。


    他先是把贺寿之词洋洋洒洒写了半篇,接着将修典一事当作国之大计从头到脚夸了个遍。


    继而又说自己的资历尚浅,愿为陛下远赴南境请圣人出山,来去脚程月余,恐会错过陛下的上寿礼,还请陛下恕罪。


    最后再委婉提了一句上寿之福,普天同贺,皇子煞气之事,若传至朝臣耳中,恐生涟漪,臣心忧矣。


    折子递上去没几日,江崇便托人来告,佑炆殿那鬼使神差的阵势算是消停了。


    张岁安马不停蹄地又开始写探访圣人的书信,其实如今东袭国境中,要说谁能称得上是名号遍响四洲的大儒,那必定得是南境的祁圣人了。


    这位祁圣人,曾是张老太公的故友,当年两人一个入仕,一个隐退,从此各自庙堂,各自江湖。


    张老太公一心想要兴袭国之强,而祁圣人却志在天下,两人从年少的莫逆之交,最终成了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异路人。


    张岁安想着,先写一封书信去问候下他老人家,再托南境的族亲打探清楚后,再亲行去拜访。


    祁圣人祖籍在东袭南境,母族和妻室都是南疆人,世人只知他有一草堂在袭国南境,但也不知他是否常居于此地。


    更别说这老头一大把年纪了,隔三差五就传出他早已千古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张岁安愿意去请祁圣人,一则是为了修典一事,二则,他心下总是念着七皇子抹额下的那一点血痣。


    污名不除,皇子无名,无名便无立身之本。


    祁圣人乃当代大儒,又与民间高人多有往来,若有他背书,或能为七皇子洗脱克亲的污名。


    “来往南境最快也需要月余,你这一走,七皇子怎么办?我怎么办?”江崇休沐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缠着张岁安问个不停。


    “上寿礼将至,满朝同贺,如今我又既已担下了修典一事,一时半会,陛下不会为难佑炆殿的。”


    江崇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脑袋一转,忽而又觉得不对:“可我听说,修典之事陛下一直钦点的张伯父,伯父都不愿做的事,你来,能行吗?”


    张岁安一边收理着书架,一边道:“其实事不在修典本身,而在陛下想借修典一事,融合士族与寒门庶族,好广招天下之才,‘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此事也无可厚非。”


    接着,他把选出的书简往案上一摞,“这些,是我幼时读过的,上边有批示,都是些好懂不乏味的,你隔日上值顺道帮我送进宫,七皇子若还是心下苦闷,你就劝他读读书,这些都读完了,我应当也快回来了。”


    江崇看着这一堆书就头疼:“本来就苦闷,还读书,岂不是闷上加闷?”


    “诗也,可兴可观,可群可怨。”张岁安埋头整理,还不忘怼上两句,“孺子不可教,你不懂,七殿下未必不懂。”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见院中有人吵吵嚷嚷,张岁安起身推门去看,只见彭吉也站在月门前,伸着脖子往外看热闹。


    “彭吉,何事如此吵闹?”张岁安问道。


    彭吉听了半天,转头回道:“好像是后厨的邱婶和送菜的菜农吵上了。”


    主君还在上值,苗夫人又去街市上替张岁安置办行囊了,府中无人当家,下人竟在后院吵得不可开交。


    刚出了书房门,就听见妇人远远地嚷嚷着:“前阵子说初春菜贵,每斤三十文,今日倒好,直接涨到四十文。”


    “近日冷雨频至,园中蔬果多有腐坏,只剩得些许,四十文真真不算贵矣。”这送菜之人的口吻不似寻常菜农,反倒咬文嚼字的,像是个迂腐的读书人。


    邱婶指着菜车喋喋道:“你看你这菜,叶子都蔫了半边,依我看,三十文都算多了。”


    “邱婶。”张岁安上前劝道。


    邱婶循声回头,连连声道:“公子,幸得你今日在家,苗夫人不在,这菜农坐地起价,这这这……”


    那送菜之人一见来人,更是一愣:“公子?公子,你竟是张,张府的公子……”


    张岁安定睛一看,这送菜之人一身书生打扮,居然是那日在明堂遇见的杜何。


    “杜公子?”张岁安也是意外,“杜公子不是在明堂赁作吗?怎的又做起这送菜的营生了?”


    杜何看了看菜车,挥手一笑:“我二舅公这几日病了,我便借此代劳了。”他旋即冲着张岁安作揖道,“昔日公子不曾留名,可鄙人亦觉得公子谈吐不俗,如今一看,果真是高门贵子,失礼了,失礼了。”


    张岁安回了一礼道:“杜公子客气了,你我本是平辈,何来失礼一说?”


    杜何哈哈一笑,作出一副大水冲了龙王庙的模样:“既然是公子府中,那这菜,我也不好坐地起价了,就按老婶子说的,三十文就三十文,只是下次我二舅公再来,可不一定还是这个价了。”


    邱婶瞥了一眼不那么新鲜的菜色,总觉得不值,旋即一口讲道:“二十五文!”


    杜何听完,也顾不上什么君子之礼了,毕竟谈礼伤钱,他双眼一瞪道:“阿婶啊,我这些菜送去朱楼尚要卖个五六十文,三十文已是大大便宜了。”


    邱婶还想再辩,被张岁安一口拦下:“邱婶。”


    一见公子开口,邱婶也不好再吵,让下人称了斤两,再按三十文一斤的价钱,掏钱递到了杜何身后的杂役手上。


    张岁安:“张府清俭,用度管得紧,故而府人们才如此精打细算,让杜公子见笑了。”


    “无碍,无碍。”杜何挥手一笑。


    张岁安顿了顿,旋即又问道:“杜公子方才随口提到了朱楼,难不成这朱楼的菜蔬,也是杜公子家中亲眷在送?”


    “正是,在下母家在西郊有菜田几亩,父家亦有茶田几亩,父母族亲皆靠农作为生,才得以供在下学些书文,只是时运不济,不得赏识,可惜了长辈苦心一片啊。”


    张岁安闻言,斟酌半晌,继而开口:“晚生如今在兰台当值,听闻司农寺下的茶政司有一仓监佐使的缺职,”他顿了顿,旋即语气也热络了几分,“文德兄父家既是茶农,定是熟悉茶品之人,若文德兄不嫌弃,晚生或能略尽薄力,替文德兄一荐。”


    杜何猛地一怔,直接两眼放光:“当真?”


    张岁安眉毛一挑,点了点头。


    杜何狂喜,连连拱手作揖:“文德何其有幸,何其有幸啊,公子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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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之恩,文德必不敢忘!”


    张岁安微微一笑,转了个话头又问道:“说来也巧,晚生之前去明堂饮茶时,总觉得今年的新茶不如往年的鲜,去了那朱楼,才品得这春茶之味,文德兄既与朱楼后院多有往来,可知为何这朱楼的茶独胜一筹?”


    杜何听完,亦是一愣,似是也不知其中缘故:“在下父家虽种茶,但却也不敢私自售卖无官批的茶叶,明堂朱楼的茶,自是皆由茶政司所出,若是口味不一,想来定是仓储分批时出了纰漏吧。”他顿了顿,脑子继而转过弯来,“公子可是想,借此探一探那茶政司内的究竟?”


    张岁安笑而不语。


    杜何脸上的喜色渐渐褪去,露出几分为难:“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岁安点了点头,两人旋即往院内僻静处走了几步,停在一月门之下。


    “公子举荐之恩,文德自不敢忘,可这官场之事,在下只一小民,实在不敢涉足。”杜何拱手歉道,声量也压得更低,“不瞒公子,茶政司每年从茶农手中批购新茶,再与陈茶混卖,纯品的新茶供给天家,杂品的混茶供给商市,经手的官吏从中谋些小利,大家私下都心知肚明,公子如今身在兰台,监察下吏名正言顺,可在下只一贫农而已,怎敢将这层薄纱给掀了去?”


    张岁安细品着他这番话,沉吟片刻又问道:“既是杂品混茶供给商市,可那朱楼为何能得纯茶供给?”


    “在下流连市井,也听闻过几句朱楼的密辛,这朱楼明面上的老板姓薛,可真正管事的是他的外室,是个叫瓷娘的女子。这瓷娘身世不明,颇有些江湖人脉,想来这朱楼多有权贵往来,上面有人照拂,倒是也不稀奇。”


    张岁安不知江湖微末,却知朝堂派系,他转而点破道:“明堂背后的人是许氏一族,许氏乃当朝御史大夫杨老太公的嫡系门生,杨老太公还有一门生,便是如今的御史中丞。文德兄,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明白,公子是想说,这朱楼背后之人,势力或远在许氏之上。”杜何一分析,脸色更是白了大半,“公子啊,这这这种事情,我一小民,怎敢掺和啊?”


    张岁安沉声道:“你入司农寺后,无需出头,看见什么,私下告诉我便是,我自有办法让你不被搅入其中。”


    杜何僵在原地,眉头紧锁,还是为难。


    张岁安见他迟迟不应,也不好勉强,只得轻叹一声:“文德兄若真有顾虑,晚生亦不会强求。”


    他微微拱手作别,旋即拂袖转身,走到院中,后又一顿。


    他回头看向杜何,朗声道:“文德兄昔日在明堂上的辩言,晚生倒是还记得,‘山民凿石为田之智,北民饮血戍边之苦’,文德兄志在民生,荐官之事不是私情,文德兄有才有能,当得起这一官职。”


    杜何闻之一怔,望着张岁安远去的背影,微微作揖行了一礼。


    入仕司农寺,既能安身,又能窥察吏治之弊,这份机遇,终是难得。


    想来士为知己者死,杜何流连市井,是为生计,可惜读了些书文,心中偏偏生了那志向的根。


    不日,他便收到了司农府的征辟文书。


    他枯坐半夜,最终还是递了赴任的呈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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