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店里此刻只有立式空调和新风机微弱的呼呼风声,厨房内的动静和外面街道的喧嚣都被隔绝,叮当的餐具碰撞声猝然响起,是张祎宁用力按下了刀叉。
她一直就有隐隐预感此次的“鸿门宴”目的不在自己,而是刘元詹,但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以及然后呢?他们认识刘元詹的时间毫无疑问比认识她要长,要采取行动不会等到这个时候,前后最大的差异就是她答应了要帮刘元詹的忙,这是否触及到了他们的利益?
她的思绪转了好几转,还是打算不自己胡思乱想,既然入了这宴席,就留给主人致辞的时间好了。
“你们想做什么?”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帮余倾山完成的吗?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让刘元詹进来吧,我们可以一起聊聊。”
刘元詹已经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他们约定如果张祎宁没有给他信号,他就不要贸然进入,看来他执行得很好,面对杜文新入内的邀请,她下意识想拒绝。
如果明知一个人另有目的,又对他的心思捉摸不透时,不顺着对方的要求走,应该是最理智的应对方式。他们不会对自己动手,毕竟这是法治社会,但刘元詹是鬼呀,她对这个世界生与死、人与鬼的运作方式也就是一知半解,她没办法保证刘元詹的安全。
“你对我们一无所知,就跑来这里,你对我帮助余倾山怀有极大的不理解,但你也采取不了任何行动。张祎宁,你对掌簿有几分了解,又对如余倾山和刘元詹这样的鬼有多少了解?我如果真的对你们抱有恶意,不会留你们到现在。”
他的一番话说得诚恳,诚恳得令人不舒服,但也不是毫无道理。
无声的拉锯和一个人的内心独角戏挣扎最终在拉开椅子的吱嘎声里宣告结束。
张祎宁不信杜文新,但像现在这样僵持不下也不会带来任何有利的结果,她决定前去询问刘元詹本人的意见。
“行吧,我去叫他。”
总算没辜负自己耐着性子安静等待她做决定,杜文新长舒一口气,挤出一个不失礼貌的笑容给张祎宁,以作安抚。
他笑着目送张祎宁出门,听到门打开又关上的开合声以及带动出的清脆铃铛声后,起身向前台走去,屈指重重敲了敲厨房门,不过两秒,一身雪白厨师服的老金便出现在打开的厨房门口。
“准备一下。”杜文新依旧带着笑。
老金没说话,跟着他走出厨房。两人来到张祎宁刚坐过的桌前,老金看了一眼桌上几乎未动的餐食,皱眉不悦道:“不好吃了。”
“还热着的时候她吃了几口。”
“你可以等她吃完以后再说。”
杜文新摊开双手,撇清自己的责任:“我不说,她也不敢吃啊。”
老金没再纠结,只是依旧盯着那份面,颇有些痛心疾首。
张祎宁推开那半扇门,有种推开另一个世界大门的异世感,所有的感官重新回归原位。吵吵嚷嚷,闷热潮湿。
她皱着眉头回看了紧闭的门一眼,这扇门隔音效果这么强?外头的街道不是一般的吵,里面却连一点声响都听不见?不应该啊?
“怎么样?”刘元詹已然来到她的面前。
他就在对面时刻注意着这边,但感觉过了很久很久,里面都没有一点动静,好在,张祎宁安然无恙地出来了。
看到张祎宁皱眉望向店门若有所思的神情,他也颇为奇怪地说道:“方才我试着进去,但被隔绝在外。”
“什么意思?”张祎宁沉浸于搞清楚这扇门的结构的心思因为他的话猛地烟消云散。
“这栋房屋四周,有一道我无法穿越的墙。”
无法穿越的墙?鬼无法穿越的墙?
所以余倾山要在外面等待指引。
需要开门,这扇门是入口。
人和鬼的入口。
“杜文新想让我引你入内!?”张祎宁愕然反应过来。
她来不及思考更多,转头对刘元詹低喊:“快,你先走,回天桥。”
她脚下飞快,直接跑向了路口的出租车。
刘元詹欻地一下从她侧边飞过,不带起一阵风,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再寻不着。
真好啊,不用花钱打车,还不会制造尾气,她又开始羡慕起这项特异功能了。好歹自己也算死过一次的人,还要为地府打白工,怎么就没有一点点小特权或者小便利呢?
*
杜文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事情未按预想的道路进展。实在受不了和老金面面相觑,他烦躁地起身往门口去,这倒是和直觉吻合,门外果然不见一人一鬼的身影。
他关上门,靠在吧台旁,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闷闷开口:“浪费粮食是会下地狱的。”
“反正也不是在计划之内的事情。”老金站起身,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并不放在心上。
但杜文新的表情阴沉了下来,余倾山带来这个消息不在他的计划内,张祎宁的突然来访也不属于他的计划,但从她进入这家店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这样。
人死可以复生,入局再想全身而退,总要付出些什么吧。
“老金,有违市容的天桥摊位,市民有义务进行举报吧。”
他摘下眼镜,轻揉鼻梁两侧,悠悠开口道。
提问的对象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给出了自己的意见:“没有意义。”
杜文新将眼镜戴上,世界又变得清晰,物与物分明,不再是模糊的一团和一块,“有意义,出口气。”
老金端着餐盘走近,他侧身让开道,厨房门关上前留下最后一句忠告:“轻重缓急。”
轻重缓急。
杜文新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前台桌面,不成旋律的笃笃声一记一记砸向他,脑海内的计划也一条一条逐渐成型。
张祎宁回到熟悉的天桥,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摆上了卖穿戴甲的小摊,刘元詹正站在摊位前低着头细细查看。他看得那么认真,张祎宁站在不远处等了一会儿都不见他抬头,只好走了过去。
“妹子,以为你今晚不来了呢!”隔壁的盗版书摊老板先看见了她,高声招呼道,同时热情地向美甲摊主介绍:“老板娘,你这个位置是她的,算命大师!”
“算命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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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又给她安上了这个头衔……张祎宁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向同样尴尬的美甲摊主解释:“我今晚不摆摊,只是路过。”
就是知道会有这么尴尬的场景出现,她才没靠近这里,但刘元詹一直不给个反应……她偷偷剜了已经乖乖站在身旁的罪魁祸首一眼,慌忙逃离现场。
两人走到一处没有摊位,光线相对昏暗的角落。刚刚在出租车上时她已经将进入店铺后所有的事情都复盘了一遍,此刻一五一十地全部讲给刘元詹听,包括自己对杜文新的印象和对他们意图的猜测。
她觉得刘元詹应该理解不了杜文新的那些无聊幽默和话里有话,便帮忙总结道:“杜文新给我的感觉有点危险,像反派,就是有心计的对立面角色。但我也不能肯定他是敌非友,只能说他对你肯定是另有图谋。”话至此,她瞄了刘元詹一眼,看到他正聚精会神地侧耳倾听。
“这是你第一次去那家店吗?”如果他们的目的是帮刘元詹勾魂而引他入店,为什么在此之前不进行尝试?这是刘元詹的执念,他一定会欣然应允。
“是的,不曾见过。”没有应该,也没有或许,是肯定的回答,这在他的记忆范围之内。
“那,杜文新这个名字你也没有印象?还有那个老金。”
刘元詹持续摇了摇头。
张祎宁想不通,整件事情开始走上了匪夷所思的岔路,突然冒出来的余倾山、让人捉摸不透的杜文新和老金、他们对刘元詹的所图,以及自己的选择。
她不确定自己逃跑这件事是否在杜文新他们的意料之外,又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她现在开始思考的是自己为什么会选择逃跑,其实左想右想,杜文新能对刘元詹有什么企图呢?掌簿与鬼之间,无非一种联系。
“算了,今晚就到此为止吧,明天的事留到明天再说。”张祎宁此刻只感觉到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后,疲惫汹涌而至,她无力地靠在栏杆上,眼神呆滞地望向暗夜星空。
像上次一样,他们一路行至分岔路口,在路灯幽微的光亮下告别,带着各自的心事走上不同的前路。
她本想着如果今晚能够确定“横”的性质,就将小区内那已经发现自己身份的小鬼之事交给他们解决,但现在看来,一切只能靠她自己了。
虽然身心俱疲,她还是没有直接回家,先来到小区楼底下那棵大树旁的石凳处坐等小鬼的出现。以往几次她没有关注小鬼夜晚是否还在,周围乌漆嘛黑的,鬼魂的形态又呈现透明质地,就类似不会在黑暗中发光的虚幻投影,除非她特别留意,不然哪怕小鬼就在近处的角落里,她都会恍若无觉地忽略掉。
张祎宁相信自己就是最好的诱饵,如果他确实在这院子里,又看见张祎宁坐在这,是一定会出现的,她要做的事只有耐心等待。
耐心等待,话虽如此,但她度秒如年,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又坐在灯光旁,不得不体会到群蚊环伺的恐怖,她不断地挥舞手臂、跺跺脚,驱赶那些胆大的冲锋蚊,远处不见光的黑暗里仿佛还蛰伏着许多蚊虫虎视眈眈,而更多的蚊虫正在赶来分一杯羹的路上。
在打死又一只进攻的蚊子后,张祎宁落荒而逃。